[秦漢三國] 我本三國一路人 作者:水瓶座·杰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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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臉龍王 2015-10-29 16:03: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74 1858195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00:39
第二百零九回 又來故人
               
    糜貞與甄姜的地買下來之後,接下來當然是要帶著兩族的人丁過去蓋房整地。而這兩批人一離開,陸仁的府坻一下子又清靜了下來。

    陸仁也沒閒著,在書房中幫糜貞與甄姜細心的規劃著小村。雖說還沒到和雪莉聯絡的日子,但陸仁已經處理過大量這方面的事,相關的經驗總歸是有一些的,最起碼稍稍的完善一下當初的初步規劃是沒什麼問題。

    正參閱著圖樣資料忙著事,忽然門人來報說有人在府外求見陸仁,而且來人說自己是陸仁的故人。一聽說是「故人」,陸仁差點沒把手裡的筆甩出去,因為陸仁自糜貞的那場事件之後,對「故人」這個詞實在是有點感冒。

    再者話又說回來,陸仁在這個時代可真沒有什麼故人可言。就算是有,基本上在這一時期都是些有頭有臉有家業的人物,真要到陸仁這裡來都會直接報上名頭,哪會像現在這位這樣只說是故人卻不報上名號?

    這時門人將一塊名刺(漢時的名片)遞了過來,可陸仁一看是名刺就有點想讓門人把這位「故人」轟走。因為在當時,這樣遞上名刺的人大多是來托關係求官的,而陸仁本身並沒有什麼故人可言,身份上卻又是許都令這樣的要職,是有著一定的舉薦權的,所以已經沒少碰上這樣的事情,只不過還沒誰會自稱說是陸仁的故人的。

    不過陸仁轟人的話到底還是沒說出口,因為在當時的情況之下,隨意的轟走前來求見的人會顯得自己很傲慢。若是再有所傳揚,那以後和人打交道就會有些不方便。所以陸仁還是皺著眉把名刺接了過來,腦子裡也準備設想一下等會兒如果委婉拒絕對方的事。

    但就是這一下,陸仁看到了名刺上的名字,人當時就是一愣:

    「華旉,字元化……這名字怎麼這麼熟啊?哎等等!」

    陸仁急忙激活芯片參閱史料,參閱的目標也只有一個人。很快的,陸仁就驚訝的道:「真的是他!可他的名刺上怎麼會用旉這個名?喵了個咪的,還真他妹的是我的故人!喂你,趕快把華先生請到廳中奉茶,我更衣之後就過去。」

    那華旉是誰?其實就是華佗。當時的人常常會有幾個名或是字,華旉就是華佗的另一個名。而準確的來說,「旉」應該算是華佗的士子官名,「佗」則是華佗遊走行醫時用的俗名。

    這麼說吧,華佗的這種情況到有點像蔣光頭。一般人們稱呼蔣光頭都會叫他的常名「介石」,但是蔣光頭正式的官方姓名卻是「中正」,甚至當時還有一款制式步槍都用蔣光頭的官名來命名為「中正式」。

    反觀華佗,後世的人們一般都只會知道他遊走行醫時用的俗名「佗」,對華佗士子身份的名「旉」就很少會有人知道,因此陸仁剛才才會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另一方面,後世的人也只記住了華佗是醫生,卻忽略了華佗也是士人,「士農工商」中的士人。不過這也沒辦法,實在是因為華佗的醫術比他的士人才學高出了不知多少倍,使得華佗的「不務正業」也真是到了那種絕對奇芭的地步。

    而華佗說他是陸仁的故人還真不是瞎話。當初陸仁逃出濮陽,落水後漂流到陳留被蔡琰看見再讓人救下來,就是華佗醫治與照顧了陸仁一段時間。因此算起來華佗不但是陸仁的故人,還得算是陸仁的救命恩人。

    卻說陸仁稀哩嘩啦的收拾了一番之後趕到客廳時,華佗正在廳中慢悠悠的喝著茶。因為時隔好幾年,陸仁對華佗的映像已經有點模糊,所以是在細看了好一陣之後才向華佗致禮道:「元化先生,一別經年,你還是那麼神彩弈弈。」

    陸仁對華佗有些記憶模糊,華佗對陸仁又何嘗不是記之不清?要知道陸仁的樣貌其實是很普通的,正常情況下扔到人堆裡會一點都不起眼,實在是沒有什麼比較特別的,能讓人記憶深刻的地方。所以同樣的,華佗也是在細細的打晾了陸仁許久之後,才在記憶中找到了當初的那個在陳留化名養傷的陸仁,隨即向陸仁回禮道:「真的是你!想不到幾年過去,今日的你已經是京師令守。在下投刺之時,都還在擔心是不是與你同名之人。真要是那樣,在下可就要鬧出笑話了。」

    陸仁心說不對啊,這幾年陸仁一直是在兗州這裡屯田種地,大名頭不敢說,一般般的名聲還是有些的,那華佗怎麼會說怕是搞錯了人?

    再著這樣的疑慮發了問,華佗一解釋陸仁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幾年華佗到江東去了,像華佗為周泰治傷就是在這一時期的事。而那個時候的消息本來就流通不暢,廬江、壽春一帶還蹲了個跟曹操干仗的袁術,河南一帶的消息流傳到江東就要更晚上一些,像華佗是在幾個月才前得到了漢獻帝遷都許昌的消息,之後就決定來許昌。至於會得知陸仁現在是許都令,那還是在過了長江之後的事了。因為隔了挺長的時間,華佗也不敢確定是不是當初他救治過的陸仁。

    就這樣彼此的客套了一番之後,華佗也就道明了來意。其實很簡單,華佗是想和陸仁拉拉關係,從而得到陸仁的舉薦,對此陸仁到並不覺得意外。史料上說華佗「然本作士人,以醫見業,意常自悔」,也就是說華佗年輕的時候可能是有些清高,但年紀大了些之後就有些後悔自己當了醫生,想重新進入仕途。

    在現代社會裡醫生是個不錯的職業,但在那個時代社會地位是「士農工商」,走仕途的士子是最高級的平民,而且還有機會當官,社會地位就能更高一些。而「醫」是排在「工」這一級,屬第三等,社會地位是有些偏低的。華佗會想重歸仕途,其實也是無可厚非。再說在陸仁看來,重歸仕途求官問職和華佗的醫德也並不衝突……說句難聽點的話,在現代社會裡許許多多有錢的人,到後來還不是想弄點什麼事出來以提升自身的社會地位?由商入官的人又哪裡會少了?

    如果是別人來找陸仁求個推薦,陸仁只怕理都不會理。但華佗來找陸仁幫忙,這個忙陸仁到是會幫一下,而且陸仁當初在華佗那裡養傷的時候就知道華佗其實通曉經學,而通曉經學可是那個時代士子為官的一個重要條件,真要推薦上去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至於華佗被推薦之後會是什麼樣子,那個並不在陸仁的能力範圍之內。

    其實陸仁心裡很清楚,就算華佗不來找自己,以華佗的名頭要弄到個舉薦詁計也不會是什麼難事。既然如此,自己還不如來個順水推舟,多少也算是還個人情給華佗。當然了,華佗可能還是會被曹操給盯上,然後希望華佗成為曹操的私人醫生,再接下來華佗就仍然會因為不願當醫生而被曹操給殺掉。

    但這種事本身就不是陸仁能夠有點什麼的,而且詁計到那個時候陸仁早都穿回去了,想管也管不了的說。可是從另一個方面來說,陸仁的舉薦也許能讓華佗成為朝庭的官,而非曹操的官,那也許就能夠有點什麼變化也說不定。這裡還要說明一下,朝庭的官和曹操的幕僚可是兩回事,至少在現時點是兩回事。就算是曹操自己,在官職上其實都是有朝官與外將的兩重性的,再往後的諸葛亮也是屬於這種情況。

    所以這會兒陸仁對華佗是滿口答應,同時還邀請華佗就在自己這裡先住上一段時間再說。而按陸仁現在的想法,並不是把華佗直接推薦給曹操,那樣的話未免有點直接坑了華佗的感覺。所以陸仁是打算按正規的程序,把華佗舉薦到毛玠那裡去。毛玠現在是司空府東曹掾,幫曹操主理著選拔人才的事,而毛玠的為人正直清廉,華佗要是過不了毛玠那一關也怪不得陸仁。

    正事說完,二人也就閒聊了起來。聊著聊著,華佗就問起了蔡琰的事,畢竟當初陸仁與華佗就是在蔡琰那裡認識的,而華佗到了許昌這裡,多多少少的也聽說到了一些陸仁與蔡琰之間的事。

    面對華佗的提問,陸仁只能搖頭,把自己那個時候救回蔡琰,之後又把蔡琰送到曹操那裡去的事說了一下。華佗聽過之後嘆而搖頭道:「蔡小姐命苦啊!不過陸令君,你與蔡家本有舊誼,才幹學識又與蔡小姐甚相匹配,為何不向蔡小姐求親,反而要將蔡小姐交託於曹公照料?」

    陸仁立馬啞然,心說我這是第幾次聽到這樣的話了?而且要命的是,這種話居然還是從婉兒的嘴裡說出來過……

    ————————————————————

    漢,建安三年正月中,剛過完元宵。

    建安二年九月,曹操發兵攻打袁術,把袁術打得逃往淮南,曹操則是在壽春那裡呆了一小段的時間。後來南陽、章陵一帶髮生叛亂,重新歸投到張繡的旗下,曹洪打了幾仗沒佔到便宜,曹操只好於十一月再征張繡。就這樣打啊打的,直到建安三年的正月,曹操才回到了許昌……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00:42
第二百一十回 去去來來
               
    陸仁在收到曹操即將返回許昌的消息之後,並沒有去比對現在的時局與原有歷史進程上的不同之處,而是讓甄姜收拾東西回中山去,意思是要甄氏姐妹無論如何也得在曹操回來之前就先一步離開許昌。

    他這樣做的目的,說白了就是不願讓曹操見到甄氏姐妹,要知道曹操偶爾也是會跑到陸仁的府坻裡來蹭幾杯酒喝的,而曹操要是見到了這對姐妹那還得了?曹操要見陸仁府坻裡的客人,陸仁又敢不讓曹操見?還想不想混了?

    不過從公事方面來說,曹操身為一度曾官至極位的大將軍卻要「走私私鐵」,也確實不方便現在就和甄氏的人碰上面,一碰上面的話不就在告訴別人曹操與甄氏有來往了嗎?所以在此一點上,荀彧和劉曄也非常贊成讓甄氏姐妹早點離開許昌,暗中的那點事荀彧的手就放寬了些,雙方都圖個方便。

    此時此刻,陸仁正領著婉兒、糜貞、誠、信、蘭在許昌北門的十里驛亭這裡給甄氏姐妹送行。該說的客套話說完,陸仁把女扮男裝的甄姜送上了馬車,又從衣袖中取出一卷帛文從車窗那裡遞給甄姜道:「甄夫人,這是以我許都令的名義簽發的免稅令。雖說時效期只能到四月初,但已足夠你們於曹公境內一路暢通無阻的抵達黃河渡口。其實你們商隊回程的貨物都是些正兒八經的貨物,原本也用不著如此的,只是文若公和我商量了一下,覺得你們這次冒著風險送來了這麼多的鑌鐵解去了許都的燃眉之急,那麼免去你們回程路上的稅賦也當是聊表一下曹公的謝意。」

    甄姜道了聲謝接過免稅令,目光卻飄向了站得比較遠的陸誠,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陸令君,阿誠他執意不肯隨妾身同返中山,妾身對他亦無可奈何……妾身別無他求,只懇求陸令君能代我甄氏好好的照顧阿誠。若是阿誠他追隨在令君的身邊能學有所成,甄氏對陸令君感激不盡。若日後陸令君但有所需,我甄氏必定傾力而為。」

    陸仁很隨意的笑了笑,擺擺手道:「你們放心吧,我會好好管教這小子的。時候不早,甄夫人還是早些啟程動身吧。」

    甄姜心情複雜的望定了那邊的陸誠,卻又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又能搖頭作罷。方欲吩咐商隊啟程,一直躲在車中不曾露面的甄宓忽然擠到了車窗口向陸仁喚道:「陸令君!」

    陸仁心中一緊。老實說,因為一些亂七八糟的因素,陸仁還真有點怕甄宓,這幾個月裡都一直在儘可能的避開這個絕世美女。猶豫了一下,陸仁回應道:「甄小姐尚有何事?」

    甄宓道:「暫居令君府上的數月,宓多蒙令君關照指點,心中甚是感激。今日離別又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一時間竟然有些捨不得……」

    陸仁心說你別來這套!最難消受美人恩,而你可不是俺能碰的人。

    甄宓見陸仁臉上犯窘,再想想自己剛才說的話是有點那個了些,所以自己也很尷尬的笑了笑,取過一個早就準備好了的禮盒遞給陸仁道:「這數月中承蒙令君照顧,又多有對宓有所點拔,這區區薄禮還望令君能夠收下,以聊表宓心中謝意。」

    陸仁也不客氣,大大方方的接過來便讓甄宓放下窗簾早些啟程。等甄氏商隊去遠,陸仁把玩著手中的禮盒心道:「我還真行啊!老婆雖然不是三國中有名的美女,但我卻前前後後的和幾位知名的大美女都見過面,甚至還有點交情。嗯,我想想……糜貞按歷史在長阪坡就香消玉殞了,所以這個不論;但甄宓的兒子可是魏明帝曹睿哎!雖說那十幾二十年之後事,但陸誠和陸信要是撐到了那個時候,想不富貴只怕都難哦。特別是陸誠這小子,那可是魏國的國舅爺?要是我不穿回去的話,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哦!」

    正胡思亂想間,婉兒在旁輕聲問道:「主上,甄小姐為何贈你禮物?」

    陸仁被拉回神來,微笑中伸手捏了捏婉兒的鼻尖道:「婉兒你放心啦,甄小姐對我可沒什麼意思,就是單純的禮尚往來而已,你可別亂想。行了行了,看看她送了什麼好東西。」

    打開禮盒,裡面是一對選料上乘、制工精美的玉珮,此外還有一對玉石耳環和兩支玉釵。陸仁和婉兒不怎麼識貨,到是一旁湊上來的糜貞看過之後瞪大了雙眼道:「哇!小宓她可真是大手筆!這幾件玉石首飾的價值不菲,她都沒送過我什麼好東西!」

    陸仁白了糜貞一眼道:「你想要啊?玉珮和玉釵都是成對的,要不你各拿一個去?」

    糜貞嘻嘻笑道:「先生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玉釵我分一個是沒關係,但這對玉珮俗稱姻緣環,男帶紅女帶綠。小宓她特意送給先生你,是希望先生你早些娶妻成家,而在婚聘之時,就用這對玉環中的綠環作為聘禮之一。這樣的東西,我能要?還是說先生你……」

    陸仁一聽話不對勁就趕緊的把盒子一蓋,順手將一支玉釵遞給了婉兒道:「婉兒,去幫你糜家姐姐插上,省得她在這裡胡言亂語的。」

    婉兒俏臉一紅,接過了一支玉釵向糜貞道:「糜姐姐,婉兒幫你插上吧。」

    糜貞笑而擺手:「不用不用,我不缺這個,到是婉妹到現在一直都沒幾件像樣的首飾,這幾件你正好留用。先生,你不幫婉兒妹子把首飾都戴上?」

    陸仁乾笑了幾聲,到也真的取出幾件首飾幫婉兒一一戴上。

    這個小插曲本來對素有不治行檢的「浪子陸仁」來說不算什麼稀奇事,但偏偏就有那麼幾個別有用心的人望見之後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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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仁送走甄氏姐妹之後沒過多久,曹操就帶著大軍回到了許昌。回來之後什麼上表報捷、大宴將士的事都是老一套,沒什麼可說的地方,陸仁則仍舊安安靜靜、老老實實的做著自己該做的那些事。

    話說曹操在出兵的時候,許昌這裡的秋收工作是並沒有全部完成的,曹操只不過是初期的糧草一到位就帶兵出去,然後再由荀彧這頭把後續的糧草送到前線,所以曹操還不知道去年許昌總共是收上來了多少的糧草。現在回來了,曹操突然想起來這檔子事,就把荀彧叫到了府裡來問了一下,得到到回答是一百七十餘萬斛,把曹操都給鬧得嚇了一跳。

    曹操年輕的時候就曾經擔任過地方官,所以是比較清楚一個地區大概的糧食產量是多少的,而現在許昌屯田的糧食產量,實在是大大的超出了曹操的意料之外。因此曹操在興奮之餘,目光也就再一次的停留在了主理屯田一事的陸仁的身上。誰都明白,許昌屯田能有這麼出色且令人欣喜的結果,陸仁無疑是首功。

    因為這時是在曹操的府坻裡,並不是在什麼公開的場合,荀彧見周邊無人,就把陸仁設法解決了許昌這裡銅鐵吃緊的事向曹操說了一下。而且藉著這檔子事,荀彧還告訴曹操,陸仁不僅僅是只會屯田種地,對發展商業流通都很有一手,至少這一年除了糧食的收穫遠超預期之外,許昌這裡收稅得來的錢都很豐盈。

    最後荀彧是這麼跟曹操說的:「陸義浩此人雖不通經學,不能算作是士人,但此人身懷之才實而不華,實屬少見的富國之才。方今天下大亂、群雄割據,陸義浩這樣的人才比那些只知讀書問卷的經卷之才更加有用,也更加難得,明公當厚以用之。」

    曹操默然點頭,心中卻又想起了那天就是在這個院亭之中和郭嘉談起的一些事,眉頭也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曹操那是什麼人?哪裡會看不出陸仁那種只想混幾年平安日子就閃人,不會過多的在曹操這裡久呆的心態?而一想到這些,曹操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飄向了蔡琰所在的居院。

    荀彧是曹操這裡的常客,當然知道蔡琰就住在那邊。這會兒看了看曹操的神態,荀彧輕嘆道:「明公,彧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曹操擺了擺手:「不用說了,孤知道你是想說什麼。其實當日奉孝就規勸過孤,孤也知道在昭姬一事之上,孤應該如何對待。只是這突然一下向陸義浩提及這些,陸義浩又會如何去想?」

    荀彧和郭嘉那是什麼關係?有點什麼大事小事一般都會彼此通氣,所以荀彧也很早就知道了曹操那時作下的打算,對此荀彧也是很贊成的。此刻見曹操說出了這樣的話,荀彧便道:「以陸義浩的心性,的確是不能突然一下強加給他。彧以為,不如先將婉兒喚來與蔡昭姬為伴,如此便能讓陸義浩與蔡昭姬之間有些關聯。而婉兒原本是明公府中侍女,對明公本就有敬畏之心,對明公所交託之事,亦不會有所違抗才是。明公啊,陸義浩這樣的人才,真的是難得啊!」

    曹操點了點頭,目光又一次的飄向了蔡琰的居院那邊。而在這時,蔡琰那邊憂鬱的琴聲亦在悄然響起……

    (昨天碼好字之後覺得累,本來是想小睡一下再上傳的,結果卻一覺睡死了。今天是連上昨天的四更一併上傳,不會少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21:05
第二百一十一回 曹操到訪
               
    「終於回來了……好累!」

    陸仁府坻的門前,陸仁帶著幾許的疲憊之態跳下了馬車。現在已經是建安三年的正月末,已然是新的一年的開春之季,陸仁自然要去往各屯,主理今年的春耕工作。而這一圈巡視下來,可真不是一般的累。

    陸誠和陸信跳下了馬,走過來對陸仁作勢欲扶,陸仁則沒好氣的把這倆男生推開:「去去去,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就是累了點而已,哪用得著人扶?你們倆先進去讓人去浴池燒水,等會兒我們哥仨一起泡個澡,你們倆小子幫我搓搓背。」

    陸誠和陸信應了一聲就先奔進了府去,婉兒和陸蘭這時也都下了馬車,陸蘭的手裡還拿著一整籃的野花。看看陸仁那副倦惰的樣,陸蘭故作嫌棄的向陸仁擠了個鬼臉後道:「大人,小蘭到義捨去了,丁姨看見這些野花肯定很喜歡。」

    陸蘭口中的丁姨就是丁夫人。因為丁夫人與曹操已經正式離異,而且曹操已經讓卞夫人成為正室,旁人不能再稱呼丁夫人為「夫人」,所以陸仁這幫子人都改口稱丁夫人為「丁姨」。

    陸仁向陸蘭點了點頭,陸蘭就一蹦一跳的往撫幼義捨去了,婉兒則在後面急喊道:「小蘭你慢著點,別摔著了!」

    「知道了啦!」

    看著陸蘭遠去,陸仁與婉兒相顧一笑,正準備進門入府,另一頭卻傳來了曹操的聲音:「義浩這是巡田歸來吧?辛苦了!」

    陸仁和婉兒都是一愣,隨即忙不迭的向曹操施禮問候。再看曹操是穿了一身尋常的便裝,身邊則跟著同樣是一身便裝的許褚,再就是少量的便裝隨從。看樣子曹操這是出門逛街,而依曹操現在的穿著打扮,如果是不認識曹操的人,多半還會以為這不過是普通的富戶老爺帶了點家丁出來閒逛。

    曹操一生尚儉,在非正式的場合其實都是很隨和的,至少在陸仁看來,曹操在其事業的前期就總是這個樣子,而且穿得平平常常、普普通通的跑到他這裡蹭幾杯酒喝也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當下陸仁不敢怠慢,把曹操的這一行人迎入了府坻之中。

    因為天氣不錯,午後的春陽中帶著幾許暖意,曹操也就不想在廳室中悶著,和陸仁一起坐到了後院的亭中。侍從送上了果酒小菜,曹操隨意的喝了幾口之後就笑道:「義浩啊,依你之見這禁酒令,孤是不是應該取消了?」

    陸仁稍稍一怔,因為他沒想到曹操會來上這麼一句,所以也吃不準曹操這個時候來這麼一句是有什麼意思,因此在低頭思索了片刻之後,陸仁小心的回應道:「曹公去年下達禁酒令的目的是為了節約糧食,本意是好的,不過……請恕在下直言,自上古時期有酒以來,但有祭祀便不可無酒,所以酒本身就是我們中原子民的一種文化傳承。一味的去禁酒不但沒什麼意義,反而會為曹公你徒惹無謂的怨恨。與其如此,到不如試用他法去加以引導。」

    曹操笑道:「文化傳承?這話聽著到是和孔文舉的那些話有些相近。只是這天下間,真的又是無酒就不可行嗎?」

    陸仁心說也不是沒酒就不行,比如說伊斯蘭教義就是不准碰酒的。不過這種話陸仁可不敢說出口,因為陸仁也不知道這會兒的伊斯蘭教義國家有哪些。而面對曹操的問話,陸仁也是猶豫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大膽的回應道:「曹公且恕在下無禮。在下在這裡大膽的問一句,如果讓曹公你從今天開始,從今往後滴酒不沾,曹公您自己能做得到嗎?」

    曹操當時就是為之一愣。而在愣過之後,曹操便放聲大笑,笑過之後才向陸仁道:「說得好,說得好!想不到孤居然也會有作繭自縛之時。罷了,孤於去年春夏之季發下禁酒一令,其實也是擔心許都新建之初錢糧耗費頗大,若不加以節制恐生出饑饉之事。而現在看來,孤的這份擔心到是有些多餘了。」

    說著曹操便向陸仁頗有深意的道:「袁術在去年僭越稱帝,孤急於為朝庭征討逆賊,秋糧初收不久便帶兵出征,因此也未曾過問去歲屯田獲谷多少。直至近日,孤才從文若處得知去歲得糧一百七十餘萬斛,超出孤所預期之數甚多。一百七十餘萬斛……單是這些糧草,便可使孤在兩年之內的征戰無有糧草之憂,於此事之上義浩你功不可沒。只是你立下如此大功,孤卻一直都未曾對你有所爵賞,到真是虧待於你了。」

    你說陸仁哪敢在曹操的面前邀功請賞討獎金?真要是那麼做了不是在給自己找不自在嗎?再者陸仁還真的就從來沒有在意過爵賞方面的事,畢竟再有個兩年半左右的樣子就能穿回去了,所以此刻陸仁連忙擺手乾笑道:「哪裡哪裡,苦勞我是有一些,功勞還真不敢當。而且這也是老天爺給了點面子,沒鬧過什麼脾氣,不然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沒啥用處。」

    說實話,陸仁的這些話雖然是有那麼點謙遜到虛偽的地步,但在那種時代,文職官員的功績基本上都是日積月累的堆出來的,不像戰將打一場仗下來功績值就蹭蹭蹭的往上竄。陸仁也正因為是知道這些,同時很清楚自己的功績值應該還沒達到某個標準,所以也不敢有點什麼居功自傲的舉動。

    對此曹操卻呵呵一樂:「義浩過謙了!不過現在孤雖然對你有爵賞之心,但現在剛剛入春不久,突然一下對你有所爵賞是有些說不過去。這樣吧,若是你今年屯田獲谷復能有去年之數,哪怕是少了個十幾二十萬斛,孤都必然會授給你爵位食邑,同時官進兩級。有功之人,孤是斷然不會有所慢待的。」

    陸仁仍舊尷尬的笑而擺手:「不敢當不敢當,真的不敢當。到是我這個人身上的毛病不少,沒準哪天就會一不小心犯下過錯。真到那時,還望曹公能從輕發落。」

    曹操一聽這話,點指著陸仁說不出什麼話來,只能是笑而搖頭而已。而在笑過之後,曹操又灌了口果酒,卻稍稍的皺起了些眉頭道:「這果酒雖然不錯,但太甜了點。義浩你這裡還有沒有谷酒佳釀?」

    陸仁道:「還有一些早先蒸釀下來的谷酒,自曹公下達禁酒令之後在下不敢有違政令,所以把那些酒都封藏了起來。不過偶爾老郭那個酒鬼到在下這裡來,還是會被他軟磨硬泡的弄些出來給他解解酒癮,不然我想讀會兒書都會不得安寧。」

    曹操笑道:「奉孝幾近於嗜酒如命,兼之一向與你交厚,知道你這裡有好酒自然會如狂蜂浪蝶般的趨赴而來。罷了,且不說他,給孤也換一些你這裡的谷酒佳釀吧。」

    陸仁應了一聲,隨即讓人去取了一壇米酒來。那個時代的穀物酒類基本上都是單純的發酵酒,而陸仁弄出來的酒則是在發酵的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程度的蒸餾提純,在曹操的禁酒令下達之後又封存起來在土裡埋了近一年的時間,因此現在一拍開封泥,頓時便酒香四溢,馬上就勾得曹操喉頭亂動,也不知乾嚥下了多少的口水,就連侍立在亭下的許褚都忍不住探了探頭。

    曹操見許褚在亭下眼饞得緊,隨即向許褚笑道:「仲康也來喝點?」

    許褚饞歸饞,此刻卻在乾嚥下了口水之後面色一正,嗡聲嗡氣的向曹操道:「主公離府出遊,末將身負主公安危之任,唯以謹慎為重,不敢貪杯。」

    後世的人一般都會認為許褚是個和張飛差不多的人物,其實真的是搞錯了。許褚雖然是武夫,但為人性格相當的謹慎,絕不像張飛那麼莽撞,更不會像張飛那樣見了酒就啥都不記得了。特別是在曹操的安全問題上,許褚更是絕對的小心,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更何況許褚還有典韋作為前車之鑑。若非如此,許褚又怎麼能成為曹操、曹丕、曹睿這三代人最信任的保安部部長?要換成一個張飛那樣的,但凡是頭腦清醒一點人都不敢把人生安全交給張飛那樣的人來負責吧?

    曹操見了許褚的反應是表示讚許的點了點頭,也沒有強行的讓許褚入亭飲酒,不過目光卻飄向了陸仁。陸仁好歹也混了這好幾年的,馬上就明白了曹操的意思,立刻就命人另取了兩罈酒出來交給許褚的部下,意思是讓許褚下了班之後帶回去喝。

    曹操見陸仁這麼識相,就又向陸仁笑了笑,再環視了一下周邊便問道:「糜家小姐呢?」

    陸仁道:「早些時候她在城南數十里處購置了田宅。現在季已開春,她帶著家丁僮客忙著那些田畝之事去了。」

    曹操「哦」了一下,並不多過問什麼,而是和陸仁聊起了閒天,當然時不時的也會問詢一下許昌周邊各屯的情況。這個樣子,到挺像是一個領導用聊天的方式在向下屬詢問工作情況。

    就這樣聊了一陣,曹操忽然話題一轉:「許久未曾聽聞過義浩你的笛樂了。猶記得那一日的宮中盛宴之上,義浩你引笛數曲,在座官卿無不交口相贊。只是孤自天子都許之後就時常在外征戰,所入耳者儘是刀兵戰鼓之聲,偶爾的想聽聽音律聊以自娛都難以如願。今日既然到了你的府上小坐,義浩可否屈尊?」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21:18
第二百一十二回 與之為伴
               
    曹操跑到陸仁這裡來蹭酒蹭飯,末了還希望能聽一聽陸仁吹奏笛樂,看起來好像是有那麼點的過份,但實際上卻是給足了陸仁面子。反過來陸仁也不是那麼不知好歹,至少至少他也不會在這種事上去得罪曹操,所以陸仁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不過陸仁正想讓人去取來竹笛的時候,曹操卻攔住了陸仁道:「義浩巡田歸來也很勞累了,若此時還要強打精神為孤無理之願而鳴笛奏樂,孤也有些說不過去。這樣吧,且讓婉兒來此代你鳴奏數曲即可,義浩你意如何?」

    曹操的這個要求在現代人看來多半會覺得很過份,但在那個時代卻並非如此。因為至少在明面上曹操提出的是請求,而提出這種請求則表示對對方有親近之意。要知道在那個時代,得到對方的允許而見到對方家中的女眷,那麼雙方的關係可就是很親近的了。

    像呂布在最初投奔到劉備那裡的時候,主動的帶著劉備去見自己的妻妾,就是想和劉備拉近點關係;張昭和周瑜到了孫策的府裡,享受的則是近乎於認了乾兒子的「升堂拜母」;至於曹操本人嘛,在最初得到荊州的時候,都還主動的跑去了蔡瑁的家裡和蔡瑁的家眷見面,以表達曹操與荊州蔡氏之間的親近之意。

    現在曹操對陸仁客客氣氣的提出這樣的要求,對陸仁的親近之意那是不必多說的。曹操本身就是陸仁這裡的常客,陸仁府裡的人對曹操根本就不用避諱什麼。而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婉兒在身份上始終只是陸仁的侍女而已,曹操客客氣氣的向陸仁提出這種要求,其實都是把婉兒視作了陸仁的妻室女眷,進而給足了婉兒面子的。

    陸仁混了這幾年,早就已經搞清楚了這些禮數方面的事,不會犯當時那種常識性的錯誤和鬧笑話出來,因此當下就讓人去把婉兒喚來,由婉兒吹奏了數首曲樂給曹操欣賞一下。而曹操在欣賞曲樂的時候,一直是閉著雙眼在不住的點頭,偶爾才會睜開一下雙眼,用很欣賞的目光掃晾一下婉兒。

    反過來,陸仁也覺得曹操確實很有品味。其實事情都是這樣,就算是換到現代,一首動聽的音樂或是歌曲,是由相貌平凡甚至有些對不起觀眾的人來演奏好,還是由帥哥美女來演奏的好?相信絕大多數的人都會選擇後者。而現在的曹操無疑就是在玩這種既要悅耳動聽,又要賞心悅目的意境。話又說回來,婉兒站在亭中引笛奏樂,那袖角裙襬在音樂聲中隨著微風輕舞的樣子,的確會讓人覺得格外的賞心悅目。

    不過婉兒終歸是跟著陸仁在許昌城外轉了一圈之後一起回來的,身體也很疲憊,因此只是吹奏了數曲之後氣息就有些跟繼不上。曹操的音樂修養很高,馬上就聽出婉兒再吹奏只怕會變了味,所以就示意婉兒不用再吹奏了。

    婉兒收笛施禮後正想退下,曹操卻讓婉兒在陸仁的身側坐下,再看了陸仁與婉兒數眼之後,曹操忽然輕聲長嘆道:「子修當初,常常會像孤現在這樣坐在亭中,與義浩你一同欣賞婉兒舞笛弄樂吧?」

    陸仁與婉兒對望了一眼,隨即一齊向曹操點了點頭。

    曹操又嘆了口氣,再搖了搖頭之後道:「罷了,子修已故去多時,多提無益。到是義浩你與婉兒笛藝音律,確實是令人為之陶醉。孤之前就有所設想,若是義浩你的笛,與昭姬的琴共奏合鳴,又該會是何般意境。」

    陸仁當時就是一怔,因為陸仁實在是不願去想有關蔡琰的事。不過婉兒在稍稍的愣了一下之後便很小心的向曹操問道:「將軍恕罪!蔡姐姐她……可曾安好?」

    曹操當然知道蔡琰呆在陸仁身邊的時候,婉兒曾經給蔡琰作過伴的事,而且此時此刻,曹操其實也就等著陸仁或是婉兒問及有關蔡琰的事,所以是和顏悅色的向婉兒道:「昭姬一切安好,不過偶爾聽聞到她的琴聲,不難聽出她的孤寂之意……對了,婉兒你曾與昭姬為伴數月,可算得上是昭姬的閨中蜜友。現在昭姬難尋家人,心中常有孤寂之意,不如婉兒你就時不時的去昭姬那裡小住數日,給昭姬作個伴,舒緩一下昭姬心中的孤寂。」

    「哎!?」陸仁與婉兒同時愣住。

    曹操笑道:「怎麼?義浩你捨不得嗎?還是說你在擔心別的事?」

    「沒、沒有,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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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的近午時分,一乘車馬停在了曹操府坻的偏門門前。接下來也沒用多久,婉兒就被帶到了曹操的面前,曹操就帶著婉兒往蔡琰那裡去了。

    其實真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婉兒這都得算是回了娘家,因此走在這廊道之下,婉兒心裡面的感覺也是怪怪的。再抬頭看看走在前面的曹操,婉兒便多多少少的意識到曹操會找她來給蔡琰作伴,應該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果不其然,曹操這裡正走著,忽然轉回身來向婉兒問道:「婉兒,孤且問你一句,昔日昭姬寄居在義浩府中的時候,他二人之間的關係如何?」

    婉兒只是老實而已,但卻絕對不笨。聽到曹操這麼一問,婉兒就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出了幾分曹操這麼做的真實用意。當下低著頭想了想,婉兒便輕聲回應道:「奴婢沒讀過什麼書,不怎麼會說話。不過在奴婢看來,主上與蔡姐姐之間……有些若即若離。」

    「若即若離?」曹操眯起了雙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細細的打晾了婉兒一番之後,這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道:「罷了,孤也不想瞞你,免得你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聽著,其實……」

    婉兒靜靜的聽著曹操的話,心情變得有些複雜。但不知為何,婉兒的心頭卻漸漸的湧上了一份輕鬆了許多的感覺。而在曹操把話說完之後,婉兒就向曹操跪倒,很鄭重的道:「請將軍放心,婉兒必會依將軍之命而行。」

    曹操見婉兒如此,不由得再一次的仔仔細細的觀察了婉兒一番。許久過去,曹操才輕輕的頜首嘆道:「子修當初會垂青於你,現在看來絕非偶然。你才貌雖不甚出眾,但心性品德確實上佳,現在讓你去做這件事也確實是委屈了你。若非你出身寒卑……罷了,此事不論,你與昭姬一定要善加相處,勿失孤望。」

    婉兒低低的應了一聲,曹操便將手一擺道:「走吧,去昭姬那裡。婉兒你記住,這件事不能行之太急,否則義浩與昭姬之間難免會有些彼此尷尬。再者想讓義浩與昭姬琴笛合鳴多有不便,反到是你與昭姬的琴笛合鳴要方便得多。孤在將昭姬送嫁之前,多少也可以飽一飽耳福。」

    「諾。」

    過不多時,曹操便帶著婉兒來到了蔡琰的別院門前。本來曹操是想帶著婉兒進去的,但想了想之後卻又作了罷,所以是讓婉兒自己進到別院裡去。曹操自己只是在門前看了幾眼之後,就轉過了身大步離去,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卻說此時的院中,蔡琰正坐在廊下望著天空發呆,連執在手中的毛筆所蘸的墨早都已經乾透了都沒有查覺到。再若是細看此時的蔡琰,就不難發覺蔡琰根本就沒有梳妝過,連頭髮衣著都帶著幾分散亂。

    她在廊下正發著呆,婉兒卻在侍女的引領之下來到了蔡琰的身邊。一望見蔡琰現在竟然是這個樣子,婉兒也有些驚訝,稍一猶豫之後便輕聲喚道:「蔡姐姐……」

    帶著幾分失神之態,蔡琰向婉兒望了過去。而一望見婉兒,蔡琰先是愣了愣,接著便揉了揉雙眼,再仔細的看了一會兒之後才驚訝道:「婉兒?你怎麼會在這裡?哎呀!」

    這聲「哎呀」是蔡琰想起來自己現在的形像可不太好,未免有些失禮,所以趕緊的把筆一放,手忙腳亂的收拾起了周身上下。而婉兒見蔡琰如此,心中也泛上了幾分心疼與愛憐,自袖中取出了隨身的發梳,輕柔的坐到了蔡琰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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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姐姐,你的頭髮都有些枯黃分杈了,而且……好多油垢。」

    「是嗎?」蔡琰淡淡的笑了笑:「說起來是有好些時日沒有洗過了……婉妹,你怎麼會到這裡來了?」

    婉兒下意識的剛想開口回應,但話到嘴邊卻又縮了回去。再一轉念婉兒就另尋了他話:「自從主上將蔡姐姐你交託於曹公,到現在都快一年了。這一別經年的,主上又不便來此探望,所以就讓婉兒來看看蔡姐姐。」

    「……說得也是,他是不方便到這裡來看看我。他……現在還好嗎?」

    婉兒道:「還不是老樣子。眼下時節入春,主上他要主理許都周邊諸屯的屯田之事,常常是數日中才能回府一趟。其實我都是數日前跟著主上在許都周邊轉了一圈之後,直到昨天近午之時才回來的。」

    蔡琰也曾經跟著陸仁在許昌的周邊轉悠過,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而此刻被婉兒這麼一提起來,蔡琰便回想起了那時候的事,一時間忍不住幽幽輕嘆道:「跟著他一起巡屯督農,累固然是累了些,但行走在鄉間田野,卻也頗有幾分出遊時的愜意與自由。可現在……」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21:18
第二百一十三回 二女重逢
               
    「蔡姐姐,你現在居於此處,過得還好嗎?」

    聽到婉兒的發問,蔡琰只是輕輕搖頭:「還算好吧,至少衣食無憂的,偶爾的我會去教習一下丕、植二位公子的詩書琴藝。不過終日如此,卻有些無所事事。這是今天婉妹你來了,陪我說了說話,不然我可能會在這廊下一坐就是一整天。」

    婉兒在剛才初見蔡琰時,蔡琰那種失神落魄的樣子著實令婉兒倍感意外。那個樣子雖然談不上是憔悴,但看在婉兒的眼裡,實在是讓婉兒心痛不已。此刻聽到蔡琰說出在廊下那麼一坐就會坐上一整天的話,婉兒也實在是有些忍不住了:「蔡姐姐你又何必如此?時不時的,你也應該出門去走動走動,散一散心。」

    蔡琰有些失神的回過頭來,衝向婉兒慘然一笑:「婉妹,我可不是你啊。你可以隨意的走門走動,還總是跟在他的身邊在諸屯巡遊,可我卻……」

    話到這裡蔡琰停住了口,畢竟她身上的一些隱晦之事是萬萬不能對旁人說出口來的。而這也並不是蔡琰不相信婉兒的為人,而是蔡琰不想因此而禍害到婉兒。所以在頓了頓之後,蔡琰說出了別的話:「如今的我早已是孑然一身,在許都城中又沒有我的親朋舊識。我若出門,又能到哪裡去?即便是走在街市之中,看著那些來來往往的行人,我心中的孤寂之意反會更盛。」

    婉兒咬了咬嘴唇,搖搖頭道:「蔡姐姐你說這話也未免太見外了,你閒暇無事之時,不是可以去我們那裡坐坐嗎?」

    蔡琰聽了只是搖頭微笑,因為在她看來,婉兒的想法也未免太單純了點。她現在在曹操的府坻裡,說得好聽是寄人籬下,說得難聽點真和被軟禁了都沒多大的分別。不過蔡琰也不想讓婉兒擔心什麼,所以就搪塞道:「他總是帶著你去諸屯巡視,你們因此時常不在家中,我難得出門一趟也不見得能見到你們的面。再者我若是隔三差五的就往到他那裡去,太容易惹來是非之言。」

    「到也是啊……」

    婉兒也反應了過來,默默的點了點頭。陸仁那裡畢竟是陸仁的府坻,誰都不會說是婉兒的府坻,蔡琰一個單身的女子,有事沒事的就往陸仁那裡跑,那不是在惹人閒話?別說糜貞,糜貞是投奔到陸仁那裡,性質上不一樣。

    蔡琰接著道:「其實我也沒什麼奢求,若是婉兒妹日後能時常的來看一看我,陪我說一說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婉兒忙道:「蔡姐姐放心,婉兒會常來探望蔡姐姐的。啊……婉兒來時遇見了曹將軍,曹將軍亦許婉兒時時入府,與蔡姐姐為伴。而且今天過來,就打算在蔡姐姐這裡小住數日。」

    蔡琰眉頭一揚:「是嗎?你要在我這裡住幾天?曹叔父他還允許你時時入府?」

    婉兒點頭。

    蔡琰的臉上見了幾分笑意,再想了想便道:「對了,蘭丫頭現在還好吧?下次婉妹你再來的時候,可以的話把她也帶來吧。」

    婉兒接著點頭。

    蔡琰一伸手攬住了婉兒的腦後,額頭輕輕的抵到了婉兒的額上,臉上也掛起了微笑:「婉妹你能來和我作個伴,那真是太好不過了。今天晚上,我們姐妹就同榻而眠吧。」

    婉兒見蔡琰這樣,一時間也有點不知所措:「蔡姐姐,你這是……」

    蔡琰微笑道:「以前住在你們那裡的時候,見他這樣向你表示過親近之意。我現在心中高興,一時忍不住學了一下。」

    婉兒為之一窘,不過到也沒有推開蔡琰。只是這一面對面的靠得這麼近,婉兒下意識的抽了抽鼻子,隨即驚訝的問道:「蔡姐姐你……你有多久未曾沐浴了?」

    「哎?」

    蔡琰也是下意識的環顧了一下周身,接著就很窘迫的道:「不知道呢……平時未曾留心,現在被你這麼一說,我才想起來我真的是有很長時間未曾沐浴過了。」

    婉兒的眨了眨眼,試探著道:「都說選日不如撞日,不如蔡姐姐你今天就到我那裡去吧?你還不知道,那時你走之後不久,主上就找來工匠依濮陽居所的習慣蓋起了一間浴室,洗浴之時格外的舒服。」

    蔡琰遲疑道:「這……不好吧?而且……」

    蔡琰本來是想說她不見得出得了門的,婉兒卻拉起了蔡琰的手道:「蔡姐姐不是說想和婉兒同榻而眠嗎?可蔡姐姐你身上帶著些異味,婉兒可就不敢與你同榻了。」

    「……你這丫頭,居然敢嫌棄我。看打!」

    眼見著蔡琰與婉兒嘻鬧成了一團,這本來在女孩子之間很平常的事,卻讓曹操這裡照顧服侍蔡琰的那幾個侍女全都傻了眼。這麼長時間了,她們還是頭一次看到蔡琰這個樣子。

    笑鬧過後,蔡琰猶豫了一番,最後決定跟著婉兒試著出門。自己的事自己心裡清楚,蔡琰一直在擔心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入曹操的魔掌,而這件事對蔡琰來說已經是一件難以避免的事,充其量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可正如同一個女囚犯在臨死之前會很用心的把自己打扮一番那樣,蔡琰現在也是想在那種事真的發生之前,給自己找到最後的一點快樂。

    蔡琰本以為她會被人攔阻下來,卻不料出府的這一路上根本就是暢通無阻,婉兒也僅僅是向蔡琰身邊的侍女打了個招呼而已。看這樣子,顯然是曹操早就有所首肯。直到二女都坐上了馬車,蔡琰仍頗覺意外的撩開窗簾看了眼大門,感覺都有些如在夢中。

    且不提婉兒帶著蔡琰去陸仁的府坻,只說服侍蔡琰的侍女在蔡琰離開之後就趕來向曹操報信。曹操此刻正在書房中看書,聽了侍女的稟報之後,曹操把手中的竹簡放了下來,輕聲長嘆道:「看來留不住的人,始終是留不住的。不過這婉兒到也甚解孤意,只是頭一次來就能讓昭姬與之同行出遊……罷了,隨她去吧。再有這等事,任她二女離去便是,不用再來稟報於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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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婉兒帶著蔡琰回到陸仁府坻的時候,也不知是有意還是巧合,陸仁此刻居然出了門。再找人一問,卻是郭嘉到了這裡,然後就拉著陸仁出門遊玩去了。用郭嘉的話說,就是平時蹭陸仁的酒蹭得不少,所以差不多了總要回請陸仁一下。而蔡琰難得能到陸仁這裡來一趟,陸仁卻正好不在,蔡琰的心中多少總有些失望之意。

    洗澡水是要燒的,這需要一些時間。而蔡琰之前也曾在陸仁的府坻裡暫住過一小段的時間,對陸仁這裡的環境也很熟悉,所以就趁著燒水的這點時間來到了陸仁的書房之中。要知道那時候蔡琰就經常幫陸仁抄抄寫寫,因此對陸仁的書房那也是格外的熟悉,反過來婉兒對蔡琰也沒有作任何的阻攔。

    隨意的攤開了一卷竹簡,蔡琰只是看了幾眼就微笑搖頭:「都快一年了,他字的卻仍舊沒有半點的長進,還是這麼的……爛。」不用多說,「爛」這個形容詞是從陸仁那裡學來的。

    婉兒在旁莞爾搖頭,蔡琰又隨手取下了一卷攤開。不過這一卷卻讓蔡琰微微一怔:「《漢書》?還有這字……不是我當初無事時默寫的。看這字跡,怎麼到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婉兒探頭望了一眼,解釋道:「哦,這是甄家小姐數月前寄居於此的時候抄錄的。」

    「甄家小姐?」

    婉兒當下就把甄氏姐妹到許昌來經商的事大致的說了一遍,當然一些隱密之事婉兒是不知道的,只知道甄氏姐妹是糜貞的朋友,剛到許昌的時候找不到地方住,所以寄居在了陸仁這裡。

    蔡琰聽得一愣一愣的,也不知怎麼的,語氣中居然帶出了幾分酸澀之意:「徐州的糜家小姐也寄居於此?他這個人出身貧寒且貌不出眾的,怎麼卻和……」

    話到這裡蔡琰忽然反應過來,馬上就搖了搖頭道:「他年長我兩歲,今年都二十七歲了,卻直到現在都未曾娶妻成婚,早就應該好好的考慮一下終生大事了。這糜家小姐遠來相投,又與之有舊,是個挺合適的人選。」

    話一說完才想起婉兒就在旁邊,蔡琰忙向婉兒道:「婉妹,別誤會……」

    婉兒卻輕輕的搖了搖頭,不過在微笑中帶著幾許的苦澀,但又帶著幾許的輕鬆:「蔡姐姐不用顧慮我什麼,婉兒知道自己是什麼出身,也從來就不敢有何奢望。只要以後能夠一如既往的守在主上的身邊,婉兒就知足了。」

    蔡琰無言的望了婉兒好一會兒,忽然搖頭輕嘆道:「婉妹,其實我真的很羨慕你。你雖然出身低微,但卻有他疼愛著你,即便是沒有夫妻名份又有何妨?反倒是我……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將來會是怎樣,甚至很多時候真的是想一死了之。」

    婉兒一聽這話就嚇了一跳:「蔡姐姐,你可千萬別……哎!你難道忘了那時主上對你說過什麼話嗎?」

    蔡琰勉強的擠出了個微笑:「沒有忘。他那時對我說,人想死很容易,但很多時候,活著比死去更需要勇氣。」

    婉兒上前握住了蔡琰的手,誠懇的道:「蔡姐姐,請相信我。用主上的話說,人只要活著,就總會有希望的……」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21:19
第二百一十四回 陰雨將至
               
    陸仁回到府坻的時候已經是二更天了。他被郭嘉拉去喝酒,但還是老樣子,就是陸仁還沒怎麼樣的時候,郭嘉就已經是爛醉如泥。說起來論酒量,陸仁本來就比郭嘉要好,而且酒這玩意兒也是看身體的。身體好的人能頂得住,身體差的就不說了,而郭嘉的身體還真比不上陸仁。

    帶著些許的醉意,陸仁跳下了馬車。正準備抬腿登階,卻發覺陸蘭板著張小臉蛋,悶悶不樂的坐在門前的台階那裡,手裡的樹枝也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著地面。一看這樣子,就知道有什麼事惹得小丫頭不高興了。

    陸仁樂了,饒有興致的蹲下了身子,湊到陸蘭的面前問道:「小蘭你這是怎麼了?是誰惹著你了?」

    陸蘭抬手就是一推:「走開啊!一嘴的酒氣,薰都被你薰死了。」

    「一嘴的酒氣?」陸仁往手心呵了口氣再聞了聞,撇撇嘴道:「還好啊!至少我現在還很清醒,走路也不會走S型。」

    陸蘭奇道:「哎絲型?什麼哎絲型啊?」

    陸仁一拍腦門,隨即一屁股在陸蘭的身邊坐了下來,藉著春季晚間的涼風來吹散一些身上的酒氣:「就是貓步啦!小蘭你看過貓走路的吧?貓走路的時候,是兩支腳交叉著往前走的。」

    陸蘭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了幾聲後道:「大人你直接說走不好路不就行了?」

    陸仁也是一笑:「行了啦,知道意思就行了。哎,我說你這小丫頭幹嘛在這裡悶悶不樂的?」

    「又叫我小丫頭!」陸蘭往陸仁的腰間虛搗了一拳:「正月之後我都十三了!」

    陸仁嘿嘿一笑:「還沒及竿,你還得過兩年才行。」

    (PS:及竿就是攏發著簪,即漢時女子的成人禮,和男子的「冠禮」是一個意思。不過男子的冠禮一般是二十歲,女子的及竿則一般是十五歲。再,竿應該是「笄」,不過五筆字庫裡沒這個字,瓶子也就一直用「竿」這個字來代替了。)

    陸蘭瞪了陸仁一眼,氣悶道:「大人你還是那麼沒心沒肺的。」

    陸仁聳聳肩:「行了吧?到底出什麼事了,讓你這麼晚了還蹲在門口。」

    陸蘭嘟起了嘴:「婉兒姐還沒回來。而且聽婉兒姐的意思,這幾天只怕都不會回來。」

    陸仁愣了愣,不過馬上就想起來了曹操到這裡來借走婉兒的事,當下就搖搖頭道:「你婉兒姐給昭姬作伴去了,住個幾天自然就會回來。」

    陸蘭悶聲依舊:「我知道!那位蔡大小姐今天還到了這裡,和婉兒姐一起洗浴,連我都不讓進去一起洗。」

    陸仁一聽這話就險些沒把胃裡的酒給噴出來:「你說什麼?蔡琰她今天到了我們這裡?」

    陸蘭「嗯」了一聲,隨後就用十二分的不滿向陸仁道:「大人,我有種預感,你可能就快要成親了,但迎娶的人卻不會是婉兒姐……」

    「……」陸仁的身子歪去了一邊,同時用很怪異的目光望定了陸蘭,良久之後陸仁才哭笑不得的道:「我說你這個小丫頭到底在想些什麼東西?還有你這都說得什麼話啊?看來我真的是把你給帶壞了。不行,看來得把你扔到丁姨那裡去個一年半載的,讓丁姨好好的教教你該怎麼當一個賢良的女子。」

    陸蘭大怒,手中的樹枝照著陸仁的衣角抽了過去:「又說我!哼,婉兒姐不在,看你晚上一個人怎麼睡!」

    陸仁這不是喝多了幾杯,有些頭腦發暈嗎?當下就向陸蘭嘿嘿壞笑道:「沒關係啊!婉兒不在不還有你嗎?晚上你來陪我睡啊!」

    陸蘭的小臉蛋騰的一下就紅透了,站起身來照著陸仁的腰上就是一腳,罵了一聲「登徒子」之後就奔進了府門,不過接著陸蘭的聲音就傳了出來:「浴池裡的水是熱的,你個臭大人,快去把你身上的酒氣洗洗乾淨!」

    陸仁呵呵一樂,心說調戲可愛的小蘿莉還真是件舒心的事。站起身來看了看侍立在門前的門人,陸仁就拍了拍腦門再向門人道:「只是開玩笑的事,你們誰都別當了真。」

    倆門人心說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誰他妹的會當真啊?

    再看陸仁是故意的邁起了貓步進到府中,走到廊下時卻又想起了陸蘭剛才的那番話,不由得暗自搖頭道:「成親?就因為蔡琰到我這裡來泡了個澡?你這小丫頭也太不懂事了,這裡面的事也不是你這麼個小丫頭能搞得懂的……老曹見了蔡琰那是老鼠見了大米,餓狼見了小羊羔,哪捨得啊?找婉兒去給蔡琰作個伴,不過是讓蔡琰能寬寬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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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轉眼就是數日過去,陸仁這裡並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婉兒也依舊還在蔡琰那裡陪伴著蔡琰。其實不管是婉兒還是曹操,都明白陸仁與蔡琰之間的事得慢慢來,突然一下就讓陸仁和蔡琰碰到一塊卻又沒什麼好的藉口的話,事情只怕反而會變得麻煩。

    陸仁這裡的事暫且不論,反正陸仁也無非就是繼續在諸屯之間跑,只不過現在沒有婉兒陪在他的身邊而已。

    卻說這一日陸仁在臨出城門時,正好遇上了一堆從屯點來城中置換些生活用品的屯民。而這些屯民一見到陸仁就大禮參拜,因為是陸仁讓他們去年的屯田大有收穫,小日子對比起應募之前的流亡饑饉真不知道要好上了多少倍,因此對陸仁都有著一份感恩之心。

    這本來只是一個很平常的小插曲,不管是陸仁也好、屯民也罷,誰都沒有放在心上,可是卻偏偏有一個人在城牆上看到這一幕時,心裡面就只有倆字:不爽!而這個人,卻是之前與陸仁有些私怨的曹洪。

    陸仁出城之後,心情不爽的曹洪氣呼呼的回到了府中,再猛灌了幾口酒下肚,曹洪手裡的馬鞭就開始向庭院中的大樹拚命的招呼,直抽得樹皮之上儘是斑斑鞭痕,曹洪都還沒有停下手來的意思。

    好不容易停下手來,曹洪用力的把手中的馬鞭一甩,嘴裡罵著諸如「賊陸仁」、「豎子」之類的話,一屁股坐到了廊階上。隨侍的幾個家奴相互對望了數眼,彼此打足了眼色之後,終於有一個家奴湊到了曹洪的近前低聲道:「主公可是在怨恨那陸仁陸義浩?」

    曹洪恨聲道:「除了他還能有誰?記得他去年枉顧私情而殺我宗族賓客,卻口口聲聲說什麼明正律法,連主公也被他騙過,著實可恨!」

    家奴道:「主公可想報仇?」

    曹洪怒道:「廢話!此仇不報,我顏面何在?」

    家奴道:「小人到是在無意之中知道了一些事,或許能讓主公一雪此仇。」

    曹洪一愣:「你說什麼?你知道了些什麼?」

    家奴道:「去年入秋之後,主公受曹將軍之命征討南陽、章陵,所以主公可能不知道那時許都這裡來了一隻近千人的大商隊吧?」

    曹洪道:「廢話!許都道路多廣,時不時的來些大商隊有什麼奇怪的?我領兵在外,又哪裡會理會這些?」

    家奴道:「主公有所不知,這支商隊的主事之人,正是陸仁的舊識糜氏。當然最重要的,是小人於無意中得知這若大的一支商隊,竟然沒有交過一個錢的稅賦,原因是他們的手上有一道陸仁發給的免稅令文。而且不但來時有,就連離許之時,陸仁又發給了一道免稅令文。而他在送別之時,亦曾公然的收取財物。」

    「什麼!?」曹洪用力的一砸地面,臉上的表情說不清到底是喜還是怒:「好你個陸仁!口口聲聲說秉公執法,人前總是一副兩袖清風的相,可說到底你畢竟只是個市井小人!既然是市井小人,又會有幾個不貪財的?你那個舊識糜氏那麼多人的商隊盡免其稅,你這次可撈得不少吧?等商隊離去時,你居然還發一道免稅令下去,臨行時還公然收取客商送上的賄賂!哼,是不是真的以為有主公的關照,就沒有人參奏得了你了?」

    家奴接著稟報導:「此外還有一件蹊蹺事。去年將要入冬之際,許都鐵價急漲,想必是因各地商路斷絕之故鐵貨斷缺。但一入冬之後,許都市面上忽然出現了許多的上等鑌鐵,鐵價因此而平,府倉因此購入的鑌鐵足有兩萬三千餘斤!小人因心中奇怪故此暗中探訪過這些鑌鐵的由來,可是在四門稅吏那裡卻找不到一星半點的記載……」

    曹洪大吃一驚,略一沉吟後馬上大手一擺道:「不用多說了,鹽鐵之稅一向是稅中至重,而數萬斤的上等鑌鐵突然出現在許都市面上卻找不到繳稅的記載……哼!除了陸仁那支近千人的商隊,誰又有這種本事運來數萬斤的鑌鐵販賣?最主要的是也只有他發下的免稅令才可以令這數萬斤的鑌鐵一點記載都找不到就流入了許都。陸仁啊陸仁,你好大的膽子!可是鹽鐵之稅何其之重,怎能免得?若是數量少到也罷了,你卻一口氣就弄來了幾萬斤再轉手販賣中飽私囊……哼,我本來只是想抓著你的錯讓你丟官罷職而已,現在看來是你自尋死路!」

    在房中來回轉了幾個圈,曹洪便揮手吩咐道:「來人,速去請子孝兄長來府,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今天又是四更,補上昨天的兩更哈!南昌這幾天好熱,稀哩糊塗的就會睡著……無恥求票求收藏求推薦!)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21:21
第二百一十五回 背後一刀
               
    許昌城外的某處民屯,陸仁正在指導著田間的百姓如何耕作,忽然有信使來通知陸仁說明天去司空府開會。司空府就是曹操那裡,因為曹操之前為了安撫袁紹,已經把大將軍一職讓給了袁紹,自己改任三公之一的司空。

    接到了消息陸仁當然是要馬上趕回許昌城。其實一般的議事會議陸仁是不用參加的,因為陸仁司管的是屯田,又經常在諸屯之間來回的跑,常常會趕不回來開會。但如果是像現在的這樣,曹操專門派了人來通知陸仁,就表示曹操要商議的是比較重大的事物,只要是能到場與會的就一定要參加。

    這裡在忙著趕路,陸仁也開始查閱相關的史料,想看看能不能查出曹操開這次的會的目的是什麼。查閱之後陸仁明白過來,如果按原有的歷史進程,曹操會在不久後的三月間出兵去三打張繡,不過這一次還是一樣的無功而返。原因是荀攸因為收到了袁紹想南下許昌搶漢獻帝的情報,曹操只好棄了張繡回師許昌,但最後不過是一場虛驚而已。

    不過這些和陸仁都沒什麼關係,而曹操會叫陸仁回去開會,應該是曹操在出兵之前必定會開的全面性會議而已,到陸仁的頭上也無非就是把後方的事都交待好。在心裡面有了這樣的底之後,陸仁也就放鬆了心態,畢竟說到底其實也沒他什麼事。

    趕回來之後發現婉兒還在蔡琰那裡沒有回來,中間只是帶著蔡琰來泡過兩次澡而已。陸仁聽過之後也真是說不出什麼話來,心說你老曹有心想打主意的女人,幹嘛非要叫我身邊的女人去幫你陪著?難不成你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還跟我那個時代準備追女生的男生一樣,在沒得手之前一般都會找個幫手,這樣在與之相處的時候就不會那麼尷尬?

    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陸仁回了自己的房間,準備拿了換洗的衣服之後先去泡個澡再說。不過回到房間裡一看,見自己的房間乾淨整潔,各類的東西也都依照著自己平時的習慣放在相應的位置,陸仁就明白婉兒那兩次回來洗澡的時候有幫自己整理過。而人都是這樣,大事臨身會激動,細微的細節則會讓人覺得溫馨,至少此刻的陸仁心裡就是充滿了很溫馨的感覺。

    再想了想,陸仁就派了個人去曹府那裡傳個話,告訴婉兒說自己巡屯回來了。婉兒如果能馬上回來那當然再好不過,要是一下子回不來,陸仁也沒什麼辦法,畢竟那裡是曹府,不是一般的尋常人家。而婉兒那頭很快就傳了話回來,說婉兒暫時還回不來,陸仁也只能笑笑。

    就這樣一轉眼就到是次日,陸仁到場與會。事情正如陸仁猜想的那樣,曹操主要就是吩咐各部整頓兵馬器械,作好出征的準備。其餘各方面的事,比如陸仁這裡的屯田情況,曹操都只是大致的過問了一下,以確定後方不會有什麼問題而已。

    看看會也開得差不多了,曹操正準備宣佈散會,司空東曹掾毛玠卻突然站了出來道:「明公,許都令陸仁去年暗中使人販貨來許,並假以職權之便私自發給免稅令文以逃漏錢稅。今事已查明,望明公依律深究其罪。」

    此言一出舉座皆嘩,陸仁更是當時就懵在了那裡。他本身就是帶著打醬油的心態來的,心情放得很鬆,又突然冒出來這麼一件他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事,會不懵了才怪。

    曹操的臉色也是微微一變。陸仁弄來了三萬斤鐵的事是很隱密的事,畢竟這是從袁紹的地盤裡搞來比較緊缺的戰略物資,曹操與袁紹之間的關係又已經在日漸緊張,所以這種事只能是在暗中進行,說得難聽點就是在玩走私,而且走私的還是戰略物資。

    而這樣的事是不能讓旁人知道的。想想袁氏的門生故吏遍及天下,許昌就有許多漢庭舊臣與袁紹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就連曹操自己都很難保證他的幕僚中會沒有與袁氏有什麼關係的人。因此陸仁的這場事除了陸仁、荀彧、曹操這些少數的幾個當事人之外就再沒人知道,毛玠則是屬於不知道的人。

    再看曹操在臉色變了一下之後,目光馬上就飄向了荀彧。荀彧會意,站了出來向毛玠道:「孝先(毛玠的字)只怕是誤會了吧?去年糜氏的一支族人來許都投奔義浩時,明公就許諾糜氏的這支族人在許行商可免其錢稅,義浩不過是依明公之令行事而已。」

    曹操正想點頭,毛玠卻振聲道:「此事在下亦知。若只是尋常商貨,免其錢稅自然可行,但陸仁在暗中使人私販來了數以千計的銅鐵入許以牟取暴利!鹽鐵之利自古以來便乃是國之重稅,本就不可與之減免,陸仁又豈能不知?再查其所行,正是將私鐵藏於常貨之中,再借免稅之便逃脫稅查,似如此正是知法犯法之行徑,其罪甚重!這裡是在下連日以來收集到的罪證,請明公過目。」

    曹操接過了毛玠遞上來的簡櫝,臉色已是一變再變。

    陸仁現在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懵了。本來以陸仁那種處事小心謹慎而且很會耍小聰明的性格,現在不應該會如此的不頂用,但說句實在話,陸仁近一年來的小日子雖然累了點,但總的來說都是平平安安、風平浪靜的,大有可以就這麼平平靜靜的混到穿回去的意思,不像在穿越之初的時候那樣總是得提心吊膽,因此在心理戒備的事情上也就沒有當初那麼嚴,現在突然一下有事情攤到了陸仁的頭上,陸仁才會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打個這樣的比方吧,這就好比是一個人在沒找到工作、沒有經濟來源的時候,工作會很用心的去找,手上的錢也會很很節約的花。後來找到了收入不錯的好工作,在心態上自然就會有所放鬆,錢也不會那麼節省了。但突然之間這個人被解僱了,那這個人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會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

    其實也別說陸仁會放鬆了心態。劉備夠梟雄的吧?可在剛剛迎娶孫尚香的時候,還不是一度被孫權弄給他的那些享樂之物給迷失了心態?而曹操還不是經常在春風得意的時候把尾巴翹得老高?這樣的英雄、梟雄人物都是如此,更何況陸仁只是一個很平凡的人?

    而此刻的陸仁正因為心態遠沒有穿越之初時那麼的小心嚴謹,加上這場事來得完全沒有任何的心理準備,人在懵頭懵腦之下頓時就急了,上前兩步站了出來就急道:「哎!那是因為……」

    後面的話陸仁沒有能說出來,因為郭嘉趕到了陸仁的身側,一伸手就死死的摀住了陸仁的嘴巴,使陸仁說不出話來。可陸仁這會兒畢竟是犯了急,下意識的就想掙開郭嘉的手好讓自己能把話說出來,而郭嘉的身體素質不如陸仁,陸仁這一掙扎,郭嘉還真有點按不住陸仁。

    不過這時卻又有兩個人站了出來,一起幫著郭嘉把陸仁給死死的按住了。而這兩個人,一個是荀彧,另一個則是劉曄。反過來因為這場事情來得太突然,陸仁也完全沒想過去激活體能強化劑的事,現在被三個人同時一按,頓時就被按在了那裡動彈不得。

    看看陸仁被按得牢牢的,荀彧和劉曄沒有說話,只有郭嘉臉上變色的向陸仁喝斥道:「義浩!你這小子也太糊塗了!別的商貨免了稅沒關係,這鐵稅怎麼能免!?」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郭嘉也好,荀彧和劉曄也罷,都在拚命的向陸仁甩著眼色。而陸仁心急歸心急,心態放鬆歸心態放鬆,小心謹慎的性格底子畢竟還是在那裡的。見三個人的眼色都在拚命的向自己甩過來,陸仁馬上就意識到現在可不是自己在這裡鬧騰的時候。

    郭嘉見陸仁的神情已經有所醒悟,馬上衝著陸仁把眼角的餘光往議事廳中的幾個方向甩了甩。陸仁順著郭嘉所指的那向個方向望去,見郭嘉所指的都是朝庭裡的官,心裡也開始慢慢的明白了過來。

    首先陸仁反應過來的,是那三萬斤鐵是不能公開的事,更加不能驚動到袁紹。而這個事要是被他一時心急的給曝了光,那曹操丟盡臉面就會是肯定的事。而曹操要是丟盡了臉面,那自己的小命豈不是危險了?

    另一方面,曹操雖然開了府,但為了表示這一時期對漢獻帝的尊重,這種比較重大的會議都會有朝庭的官員在場旁聽。再說一次,朝庭的官員並一定就是曹操的官員,而陸仁的這場事因為不能公開,那曹操是得做個樣子出來給那些朝庭的官員看的,否則事情就會變成曹操執法不明,接下來就會對曹操的執政產生不利的影響。

    總之說得簡單直白一點,就是陸仁現在得把這個黑鍋背下來,不然曹操那裡會很難做,回過頭來陸仁也會不安全。

    而就在這時,曹仁、曹洪一起站了出來,請求曹操將陸仁依法治罪,絕不能有所姑息。而有曹仁、曹洪這麼一帶頭,緊接著就又有一班人跟風而進,請曹操將陸仁依律定罪並且嚴加懲治,一時之間居然鬧得是群情激憤,曹操的臉色也因此變得愈發的難看……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21:22
第二百一十六回 政尼瑪治
               
    陸仁的這場事被毛玠捅出來,再被曹仁、曹洪這麼一帶,居然鬧出了個群情激憤的結果,是不是有些太誇張了?而陸仁屯田的功績是大家都知道的,難道就沒個人幫陸仁求求情?

    這場事牽扯到的方方面面可就不是一個兩個了,還是先從曹洪這裡說起吧。

    之前曹洪的宗室賓客禍亂鄉里,與糜貞的商隊打了個兩敗俱傷,陸仁最後是砍了曹洪的人,為此還險些和曹洪在許昌城外大干上一場。雖說當時陸仁死撐到了曹操趕來解圍沒把事情惹大,但曹洪卻也因此而受了處罰,自然與陸仁之間結下了梁子。現時點的曹洪三十剛出點頭,正是年輕氣盛之時,加上性格本來就很小氣,又哪裡會對陸仁善罷甘休?因此曹洪一直想找出些陸仁的過錯,好借此報陸仁的一箭之仇。而曹洪是這種心態,他手下的人當然會跟著曹洪走,對陸仁的事也格外的留心。

    這次糜貞販鐵的事,荀彧、劉曄、甄姜他們固然把持得很好,在明面上沒什麼會被人看出來的漏洞,但畢竟因為數量大,終究還是會留下些蛛絲馬跡。曹洪手下的那些家奴既然是有心的在找陸仁的錯,用心探查之下自然會查到些什麼。

    當然曹洪的人可沒有想過荀彧與劉曄這裡的官倉會有什麼錯,畢竟荀彧他們也放出了幾千斤的鐵供民用所需,因此曹洪的人的目光全都盯在陸仁的這邊,查來查去就查成了陸仁趁許昌鐵貨不足的機會,販運了至少有幾千斤的避稅私鐵到許昌並從中牟取暴利,隨後曹洪的人就把這些事告訴給了曹洪。

    曹洪在知道這些事之後到也沒有馬上就報知曹操,因為曹洪查覺到現在曹操正在開始對陸仁漸漸的倚重與信任。加上上次自己多少有些理虧在先,自己就這樣稟報上去,很可能曹操會認為曹洪在有意的報復陸仁,從而不當成一回事。

    而且在曹洪看來,就算曹操知道了陸仁販賣私鐵牟利的事屬實,以曹操對陸仁漸漸倚重的態度,也可能只會把陸仁叫過來訓斥警告一頓,然後就推說畢竟自己是說過免去稅賦的話,從而放過陸仁一馬……可別忘了許都今年入倉一百七十餘萬斛的糧草屬誰的功勞最大。陸仁幫曹操成為了一個財大氣粗的主,那以曹操的個性,陸仁賺點自己的錢曹操哪裡會說得太多?即便是後世之人,評價曹操用人也是有「不避小貪」這種說法的。

    考慮到這一點,曹洪知道只憑自然的話影響力不夠,於是就拉上了曹仁。曹仁嚴明於法紀,比起曹洪更受曹操的器重,能在曹操的面前多說上幾句話。依現在的情況,曹洪的人在有心之下查到的事情也只是一個片面,那對陸仁不怎麼上心的曹仁又哪裡會知道多少?

    對此曹洪先是向曹仁把陸仁逃稅的罪證一列,以法紀之名一說,再推說自己因為曾與陸仁結仇不便出面稟報曹操,以曹仁的脾氣馬上就火冒三丈,拍著胸脯說一定會代曹洪稟報給曹操知道,並設法讓曹操不包庇陸仁的罪過。但曹仁稍稍一想,卻又覺得自己的情況和曹洪差不了太多,由他出面去向曹操說,詁計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想來想去,曹仁就把這些事轉告給了毛玠。

    又為什麼要告訴毛玠?因為毛玠是司空東曹掾,管的就是對官員的選拔與檢舉。本來對官員的監督、檢舉應該是御史大夫的事,但現在朝庭中的御史大夫根本就沒什麼意義,所以這方面的事反到是由曹操這裡的毛玠在管。而毛玠這個人是出了名的為官清正,由他來對陸仁進行檢舉比誰都管用的說。

    狀告到了毛玠這裡,毛玠自然是要經手去查。而毛玠這一查,查到的事情和曹洪的人所查到的差不了多少,就是陸仁確實有逃稅和私鐵的事。再以毛玠的為人性格,自然就會在正式的場合向曹操提出來。曹仁和曹洪也是希望在這種正式的場合,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陸仁的事給捅出來,使曹操礙著群臣的面子不能包庇陸仁。

    至於跟著拜請曹操處罰陸仁的群臣,其實是分為兩種不同的目的派別。一派就是標準的衛道士,像太尉楊彪(楊修之父)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在這些人的眼中,鹽鐵業一向是由官府嚴格把持的重要物資與重稅來源,而鐵作為戰略物資是絕對不能免去稅賦的。陸仁販運「私鐵」還避開稅賦,對這一類衛道士來說當然是絕對無法容忍的。

    另一類人就有些灰暗了,因為他們是記恨陸仁,這麼說吧,陸仁在許昌這裡施行的屯田政事實際上已經觸動了許多世家豪族的根本利益。按陸仁當初的推想,是在屯田的時候儘可能的避開與世家豪族之間直接的利益衝突,用厚待屯田民眾、發展農業科技的辦法,讓民眾們漸漸擺脫世家豪族的控制這種溫和的方法來慢慢的削弱世家豪族們的實力。

    說實話這也不是陸仁的想法,準確的說是曹操的想法,陸仁不過是在順著曹操的毛來摸而已。而陸仁是滿心以為這種事在幾年之內不會有什麼人看出來,就算是看出來了,他也就是躲在曹操的後面混完這幾年就閃人而已,根本不用怕什麼才對。但陸仁還是低詁了這些世家豪族的智商,很多的世家豪族其實已經看到了事態如果發展下去會對家族產生的不利影響。

    另一方面,陸仁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與荀氏在暗中聯了手,因此對潁陰荀氏也特別的關照,像所謂的「複合式鄉村產業結構」陸仁目前就只在荀氏這裡實行,其他的地方都沒有用上。以陸仁的本意,是想先在能夠配合自己的荀氏這裡實驗一下他抄襲來的理論知識,成果如果不錯的話再逐步的推廣出去,但在其他世家豪族的眼中就不是這麼回事。

    對他們來說,荀氏本來就是在潁、許一帶最有影響力的世家,好不容易看到荀氏出現了破敗的苗頭,都等著荀氏一倒,自己的家族就取而代之的,可是陸仁的出現卻使荀氏來了個大翻身。一句話,在誰都想當老大的心態作怪之下,這能令這些世家豪族接受得了嗎?

    而荀氏的名氣太大,誰都不敢動,陸仁卻是個沒什麼根基的人,當然要動陸仁來遏制荀氏的進一步發展。現在既然碰上了這樣的好機會那還不趕緊一擁而上,先把陸仁扳倒再說?說起來陸仁其實有點可憐,因為他在無意中扮演了一個類似於王安石一般的改革者的角色。

    只是曹操也好,陸仁等人也罷,本來見事情差不多都搞定了,卻誰都沒有想到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把陸仁的這場事給捅了出來,偏偏還是在那麼多官員的面前令曹操下不了台。鹽鐵之利是國之重稅,難道真的要曹操大手一揮說曾答應過盡免其稅就這麼一筆帶過去?庭下跪著的一大幫子人裡可還有曹操親信呢!這些人只是不明就裡而已,曹操是不能讓這些人寒心的。

    此刻的曹操臉色陰晴不定,轉瞬之間已經變換了好幾種的顏色,但是目光卻只集中在了曹洪的身上而已。曹操那是什麼人?很多的事他往往是一眼就能看穿的。至少在此時此刻,曹操就已經查覺到毛玠只不過是被曹洪當了槍使。

    再一轉念,曹操便向毛玠問道:「孝先,依律當如何處置陸仁?」

    毛玠尚未及答話,荀彧就搶先開了口道:「明公明鑑!義浩雖有過失,但在下以為義浩並非是有意逃稅,僅僅是無心之失而已!他是許都令,本就有足許都各方所需之責,去年許都鐵貨缺乏,他派出商隊四處行商以購回鐵貨以補許都鐵貨之缺,本就在情理之中。只是他從未擔任過此等要職,難免會有些缺失之處,加之明公曾許諾糜氏可免許都商稅,他一時不明之下就一併免去了。至於說他販運私鐵一事,只怕是無從說起吧?」

    毛玠正想爭辯,曹操卻一抬手止住了毛玠,轉而向陸仁問道:「陸仁,孤問你,你可知道鹽鐵之稅是不可輕免的?」

    郭嘉暗中擰了陸仁一下,同時壓低了聲音道:「裝傻!」

    陸仁又不是笨蛋,馬上就擺出了一副無辜的樣……其實都不用擺,陸仁這會兒真的是覺得心裡格外的憋屈:「我、我真的是不知道啊!我還以為既然曹公你下了令,那就都可以免掉。」

    荀彧適時跟進:「明公,但凡是以權謀利者,得手之後無不中飽私囊,但義浩從來就無有私產,這是許都中人全都知曉之事,足可見其僅僅是無心之失而已。再者義浩屯田三年功績頗著,今雖有此過失,但功不可沒。還望明公能看在義浩的久勞之功上從功發落。」

    這種話如果是別的人說出口,詁計鎮不住什麼人,但是是從荀彧的口中說出來,情況就很不一樣了。荀彧本來就是名士,而且其道德品質在許昌的上上下下都是公認的,而他這樣的人站出來為陸仁求情,不管是誰都要好好的考慮一下,哪怕是那些不願看著荀氏實力漸長的人,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在這種場合和荀彧作對合不合適。當然,這也給了曹操一個最好的台階下……

    (本來是想取用原先的設定的,但考慮再三之後還是改掉了。無恥求票求收藏求推薦!)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21:23
第二百一十七回 怒鬧會場
               
    「陸仁,你可知罪?」

    「我……」

    陸仁這裡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覺得手臂那裡一陣陣的刺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這是郭嘉在用力的擰自己。陸仁又不是什麼笨人,相反很多時候小聰明不少,眼見著荀彧、郭嘉、劉曄都站來按住自己,自然明白這三位會想辦法保住自己,所以這會兒又哪裡會那麼不知好歹的去和曹操爭辯什麼?

    不過這場事真的是讓陸仁的心裡憋屈得要命,故此陸仁是咬著牙的回應道:「在下知罪!」

    認罪之後就該進行判決和處罰,而此時的曹洪已經看出曹操有想包庇陸仁的意思,心中不爽之下就站出來道:「主公明鑑。在在下看來,陸仁此事若是有心而為,且加之他擔任許都令一職,府庫錢糧可以隨意調用,若想貪墨易如反掌,將來必成國之蛀蟲;即便是無心之失,似他如此不明,時日稍久也必會亂用錢糧,使府庫徒增無益之損耗。」

    毛玠也跟著道:「且不論陸仁到底是有心徇私還是無心之失,都已然犯下重罪,萬萬不能有所姑息,否則明公欲嚴明律法之願豈不淪為了笑談?」

    此刻的曹操有種想衝到曹洪的身邊把曹洪暴扁一頓的衝動,但曹操畢竟曹操,要強忍住這點衝動並不難。咬咬牙再嘆了口氣之後,曹操索性來了個快刀斬亂麻:「子廉、孝先言之有禮,但陸仁舊日之功亦不能不念。也罷,罷去陸仁所有官職,廢為庶民……就這樣吧。」

    毛玠皺了皺眉。本來是想請曹操再處罰得重一點的,但荀彧之前為陸仁求情的話卻也讓毛玠覺得有點猶豫。那年頭的事就是這樣,再怎麼說也得顧及著一點目標對像的功績,做事也因此不能做得太絕,否則回過頭來就會說這個集團半點的人情味都沒有,半點的舊日功績都不念,那誰敢到你這裡來?連帶著再想招納人才就有點難,這樣對集團的發展很不利。

    再者陸仁的罪也並沒有重到那種非殺不可的地步,按當時的情況,最多也就是把陸仁的家產籍沒入官,同時將陸仁降為囚徒苦役,陸仁的家人則罰為官奴而已。現在曹操已經罷了陸仁的官,但並沒有對陸仁與其家人如何,就是念在陸仁的功績上不對陸仁作出過於嚴厲的處罰,其實已經夠了,於情於理也都說得過去。因此毛玠也覺得到這個份上就夠了,真要是處罰得過於嚴厲,感覺反而不太好。

    但毛玠雖然是這樣想的,曹洪卻覺得遠遠不夠,於是就再次向曹操道:「主公明鑑!依律不但要將陸仁罷官,還應該將其家產籍沒入官,將陸仁貶為囚徒,其家人亦當貶為官奴……」

    這一下不止曹操的臉上變了色,就連其他在場的人都覺得曹洪是不是太過份了點。荀彧這樣的人都出來幫陸仁求了情,你曹洪卻怎麼有點想趕盡殺絕的意思?而這時也已經有不少人想起了去年曹洪和陸仁之間鬧出來的那場事。當時的事雖然鬧得並不大,但知道的人卻是不少的,現在曹洪這麼做,也就讓很多人感覺到曹洪這是在公報私仇。

    不過還沒等曹操發話,甚至是在場的人都來不及議論一下的時候,嗵嗵嗵的就是三聲悶響,卻是郭嘉、荀彧、劉曄這三位突然一下被陸仁摔翻在了地上,緊接著陸仁咬牙切齒的聲音彷彿是一根尖針,刺痛了所有人的耳膜:「把我的家人貶為官奴!?曹洪!你他嗎的真的要逼著我把臉皮撕破是不是!?」

    陸仁這突如而來的變化讓所有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以至於許褚等幾員戰將都下意識的擋到了曹操的前面。再看此時的陸仁又哪還有平時那種有如軟柿子一般的姿態?面目猙獰不說,身上還隱隱然的升騰起了一股殺氣。

    哪怕是再軟弱的人,在其心底都會有著不可觸碰的逆鱗。而陸仁這傢伙雖然一直以來都總是沒啥硬氣的樣子,但那只不過是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使然,真要論起來,陸仁也絕不是什麼性格軟弱的人。他這樣的人,平時自己吃點虧都沒啥關係,只要去碰他心裡的逆鱗就行。可是現在,曹洪卻觸碰到了陸仁心裡的逆鱗。更要命的是陸仁現在本身就心裡憋屈得要命,突然又見到曹洪在這裡落井下石,這口憋在心裡的怨氣就真的是壓不住了。

    曹洪見陸仁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心裡卻是暗自大喜,一翻手就抽出了佩劍向陸仁喝罵道:「大膽陸仁!你既已認罪,現在還想逞兇逃罪不成!來人啊,速將陸仁拿下!」

    不得不說陸仁真的是氣昏了頭。這裡是會議場,周圍有得是甲士,而陸仁現在又是帶罪之人,哪裡能容得他在這裡發飈?所以馬上就有甲士趕了過來把陸仁圍在當中,而且兵器也已經往陸仁的身上招呼了過來。

    誰都知道陸仁不會武藝,所以都在等著陸仁被甲士當場拿下。但幾乎讓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陸仁的身子突然一動,衝到陸仁近前的兩個甲士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被陸仁給打翻在地,手裡的刀也被陸仁給搶了過去。再看陸仁手執雙刀站在了那裡,那殺氣騰騰的樣子竟使得其餘的甲士不敢再上前一步。

    「你們他嗎的別逼我!曹洪!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嗎?來啊!我到想看看你有沒有本事拿走我的這條命!」

    這回真是所有的人都驚呆了,曹操的臉更是變成了鐵青色。而此時的曹洪也想起了有關陸仁的一些事,再看看眼前面目猙獰的陸仁,下意識的居然後退了好幾步。

    好好的一個會議場,突然之間變成了這個樣子,這是誰都沒想到的事。眼見著氣氛變得無比的緊張,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是什麼樣子的時候,郭嘉卻從地上翻爬了起來,擠開甲士站到了陸仁的跟前,雙臂一抬攔擋住了陸仁,喝斥道:「義浩!你這小子這是在幹什麼?還不把刀放下!」

    陸仁的話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老郭你讓開!反正現在是要把我逼上絕路,我拚一拚也許還能有條命在!」

    郭嘉急吼道:「沒人會要你的命!你現在是在把自己逼上絕路!好,也許你自己是能逃出去,可婉兒怎麼辦?就你一個人,你能帶著她殺出許都城嗎?」

    「……!!」

    婉兒是陸仁的逆鱗,但同時也是陸仁的軟肋。現在被郭嘉這麼一吼,陸仁或許還沒能清醒過來,但至少已經有了些猶豫之意,手裡的刀也因此稍稍的垂下來了一些。

    周圍的甲士見陸仁的刀垂下來了些,自然是想上前把陸仁制住。可他們剛一抬腳,郭嘉就衝著這些甲士吼道:「退下!都退出去!」

    甲士們都是一愣,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的互望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該退出廳去。可就在這時,曹操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你們都退下!!」

    曹操發了話,甲士們當然要聽,所以都緩緩的退出了廳去。此時陸仁見甲士退開,再看了看攔擋在自己跟前的郭嘉,低下頭猶豫了一下之後,終於將手裡的雙手重重的往地上一扔,遠遠的向曹操道:「曹公,你要罷我的官職,我不在乎,我本來就沒打算當幾年的官;要籍沒我的家產,我也無所謂,反正我本來就什麼都沒有。

    「這次的事其實是怎麼回事,我想曹公你心中有數,現在給我定了罪也沒關係,我認就是了。算起來我在曹公你的帳下效力也快有五年了吧?這五年來我不敢說自己有什麼功勞,但苦勞總歸是有一些的。看在這些苦勞的份上,請曹公你放我一馬,不要為難我的家人行嗎?也請曹公你不要真的把我逼到那個份上!」

    曹操此刻的臉色那是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但仍然是用還算平和的語氣向陸仁道:「孤沒說要為難你的家眷!是你自己心浮氣燥,沒有等孤把話說出來。」

    「……」陸仁也明白過來剛才的確是自己沒能沉住氣,結果把事情鬧成了這個樣子。重重的嘆了口氣,陸仁遠遠的向曹操深鞠了一躬,直回身來後又向郭嘉很勉強的笑了笑,一轉身就向廳門外走去。

    你說陸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誰敢讓他離開?當下馬上就有甲士想上前去攔住陸仁,可曹操卻喊道:「不許阻攔!讓他走!」

    有曹操下的令,甲士們自然就退讓開了一條路。而陸仁這時卻停下了腳步,回轉過身向曹操道:「曹公,我家婉兒現在尚在曹公府中,在下是否可以去接婉兒離開?」

    「……可以!」曹操閉上了雙眼,一隻手則扶住了額頭,看那神情顯然是非常的鬱悶:「從事,帶義浩去接走婉兒。再傳告各處,不得對陸義浩有所詰難。」

    陸仁聽過之後復又向曹操深施一禮,隨後就跟著從事,頭也不回一下的離開了會場。曹洪一看這可不是個事兒,就向曹操急道:「主公,此人如此無禮,怎能任他就此離去?末將願帶領甲士去將陸仁擒下,交於主公發落。」

    曹操的雙眼猛然睜開,惡狠狠的瞪了曹洪一眼,瞪得曹洪頓時就不敢多說一個字,而此時曹操的嘴裡只蹦出了兩個字:

    「散會!」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5-11-7 21:26
第二百一十八回 道出隱情
               
    隨著曹操的一聲「散會」,與會之人在驚愕過後就開始離開會場。而曹操這時卻又補充道:「曹仁、曹洪、毛玠、荀彧、郭嘉、劉曄,你們幾個留下。」

    很快的,會場裡的人便紛紛離去,只留下了被曹操點到名的這幾個人,就連甲士都被轟出了廳去。而曹洪看看周圍再沒有了別的人,猶豫了一下之後再次向曹操道:「主公,那陸仁……」

    「你還說!」既然已經沒了外人,曹操就沒有再強壓怒氣,一甩手就將案頭的簡櫝砸到了曹洪的身上:「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公報私仇?一年了,都快一年了,陸仁他殺了你幾個不法賓客的事,你還記著!?」

    毛玠皺了皺眉,上前兩步道:「明公,曹大夫雖有公報私仇之嫌,但陸仁確實有罪。而且適才在庭上……」

    曹操向毛玠一擺手道:「孝先,你一向嚴明法紀,今日之事你並沒有做錯,孤不怪你。但現在孤想告訴你適才孤為何會放義浩離去。」

    說著曹操瞥了眼曹洪,心裡的火卻又冒了上來,就反手又是一卷簡櫝砸在了曹洪的身上,砸得曹洪連聲都不敢吭一下。再看曹操氣悶至極的一揮手道:「荀彧,告訴他們!免得他們沒完沒了的!」

    荀彧搖搖頭再嘆了口氣,並沒有理會曹洪,卻是向毛玠開口道:「孝先,你可知陸義浩去年是販運了多少上等的鑌鐵到許都來?」

    毛玠以為荀彧這是在詢問案情,就隨口回應道:「時日已久,不少事已追查不到。不過依在下所追查到的,陸仁他至少也販運了五千斤的鐵貨入許。」

    荀彧又嘆了口氣道:「五千斤?聽起來是不少,足夠打造三千具戈頭的了,但我要告訴你,陸仁他是弄來了三萬斤鑌鐵,足夠打造出一萬戈頭,或是八千把上等的戰刀,一萬五千條矛尖,十萬以上的箭鏃!」

    毛玠當時就是一愣,而曹洪這傢伙沒反應過來,臉上因此反而見了喜色:「三萬斤?那陸仁的罪豈不是更重了……」

    啪的一聲,這是曹操的第三卷簡櫝砸到了曹洪的身上:「你還不給我閉嘴!」

    曹洪愕然,而曹仁雖然幫著曹洪出了頭,但他畢竟是局外人而「清」,這會兒已經感覺到事情好像不對勁,就趕緊上前按住了曹洪,免得曹洪再惹得曹操發怒。

    另一頭的毛玠也不是什麼笨人,聽了荀彧的話之後就意識到這裡面肯定有什麼內幕,所以馬上就向荀彧問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隱情?」

    荀彧再嘆道:「孝先,你明於法紀,今日確實是出於公心,不能怪你什麼。可是你怎麼這麼糊塗?你怎麼就不想想,當日義浩與子廉對陣,人在盛怒之下卻寧可棄劍相迎擊殺戰馬也不對子廉動手。有著這麼一份心性的人,又哪裡會有謀取私利之心?

    「實話告訴你們吧。去年入秋之初,許都鐵貨不足,不止是民用鐵貨缺乏,就連府庫官鐵都已然吃緊。那時若不設法解決只怕會兵無槊具、農乏耕鋤。我在得子陽(劉曄的字)急報之後本也無計可施,是報著試一試的心態找了義浩來商議,後來是義浩設法從河北購回了大量的鐵貨解了這燃眉之急。」

    毛玠又是一愣:「是荀先生你派陸仁去購的鐵?等等,他是從河北購回來的鐵?那……」

    荀彧點點頭,他知道以毛玠的見識,應該已經想明白了這裡面的關鍵之處,但看了看一旁仍然有些不解之意的曹仁和曹洪,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把事情向這二位說清楚點的好,所以就接著道:「你們都知道明公與袁紹早已是面和心不和,袁紹絕不會坐視明公的軍勢壯大,自然會授意治下不可販運銅鐵到明公境內,意在使明公難以整頓兵甲。在此等情形之下,義浩只能用借用私鐵之名暗中購回。而發給免稅令,為的就是不讓沿途對貨物有所查驗,以免此事走漏出去。而這裡面的諸多關節,你們知道有多麻煩嗎?本來好不容易都已經打通了,被你們這一鬧就全都毀於一旦!

    「這裡我還想幫義浩說幾句話。孝先你怎麼就不想想,以義浩那逍遙淡薄的心性,他會為了錢財去犯這種險嗎?販賣私鐵避稅?他每個月都把大半的俸祿拿出來供撫幼義舍就食,他自己除了貪吃一點、喜歡給家人做幾身漂亮衣服之外,他貪過什麼?他要那麼多的錢幹什麼?」

    這些話一說出來,毛玠於驚訝之下已經是面帶羞愧之意,而曹仁、曹洪可就都傻了眼。

    荀彧這時終於把頭轉向了曹仁和曹洪:「二位將軍皆為良將之才,卻不知後方錢糧鹽鐵蓄聚之艱!在下只說若是兵無槊具,又與虎狼無爪牙何異?你們征戰在外時,難道讓部下只用尋常的棍棒去和敵軍廝殺搏命?真要是那樣,又將會有多少的將士枉死在陣前?」

    曹仁和曹洪不敢吭聲了。

    曹操這時也忍不住插了話進來:「子孝、子廉,你們都是孤之親族,子廉你更是對孤有讓馬之恩,孤本不應該如此喝罵於你,但現在孤對你們說幾句心裡話。孤為什麼會器重於義浩?就是因為他胸中之才可以令孤再無錢糧鹽鐵之憂!

    「秦人以急谷而兼天下,孤若錢糧充沛兵強馬壯,又何愁天下不定!?想孤初時不以他為意,而文若卻再三對孤言及義浩可比蕭何。結果如何你們也看見了,去秋許都獲谷多少?一百七十餘萬斛!兩年之內孤但有征討,無有糧草之憂!這樣的人才又豈能不重用?

    「別說他這次是蒙了冤屈,就算他真的是販運了私鐵逃了些稅,只要不是行之太過,孤都會容忍下來!此等賢士孤正當重用,卻怎麼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候會是你們把這件事給捅出來!如果只是你們暗中稟報於孤還好,孤暗中對你們解釋清楚也就是了,可是你們……你們為什麼不先稟我,偏要在那麼多人的面前奏請!?你們說,現在要孤如何是好?殺陸仁嗎!?」

    曹操也真的是氣壞了:「你們幾個,真的是給孤惹來了天大的麻煩!子孝、孝先,你們只是為明正法紀,孤不怪你們,孤只罵子廉。你一意報復義浩,又怕孤會姑息於他,所以才會請孝先在今日眾人之前奏請於孤,子廉你以為孤看不出來嗎!孤現在真的想把你推出去斬了!做事也太不知輕重了!

    「三萬斤的上等鑌鐵,這能夠打造出多少槊具了?而且這還只是開了個頭,若是每年都能從袁紹那裡購回這麼多的鑌鐵,孤這裡能省掉多少的事?可現在到好,被你們這一鬧,這鐵還能買回來嗎?子廉,你家境甚豐,那你給孤去買回來啊!?」

    曹仁與曹洪的脊背上冷汗直冒。

    郭嘉一直沒說話,但這時終於開了口:「買不到鐵以充軍備或許還是小事。這一類的事,義浩這小子一向都很有辦法,只要有他在,就不怕解決不了。可是……二位將軍,你們知不知道義浩他雖在明公的帳下效力,卻一直都是很想辭官返鄉的?主公為了留住他,前前後後已經動了不少的心思了,可現在到好,直接就讓你們給趕走了。」

    不說還好,這一說出來,曹操的火氣騰的一下又冒了上來。這是案頭的簡櫝剛才就扔完了,不然曹洪還得挨上一下。

    可郭嘉這時卻還在火上澆油:「各位不妨想想,自義浩請命屯田之後,主公可曾再為糧草一事擔憂過?許都新建之時,就是義浩在濮陽屯田大收並送至許都聽用,使得前前後後從未有過錢糧不濟之事。有他在後面幫主公和各位將軍屯田蓄糧,主公和各位將軍在征戰之時便可無有後顧之憂,可現在嘛……」

    曹洪沒敢說話,到是曹仁遲疑道:「這……在下願去將陸先生請回來。」

    「屁話!」曹操火了:「拜汝二人所賜,義浩他是因罪而罷官,最後含恨而去。剛才那麼多人看著,事情又鬧得那麼大,又怎麼可以輕易就將他官復原職?傳揚出去,豈不是變成了孤只是作了個樣子欺眾?回過頭來,眾人會說孤執法不明而人心離散!人心若散,那孤還做什麼大事!?」

    郭嘉笑了笑道:「這都沒什麼,地也不是沒了義浩就種不了,另選他人代之也就行了,最多也就是沒義浩能種得那麼好而已。不過這樣的賢才,今日裡含恨而去,若是投在了其他的諸侯之下又會是怎樣?在下還得提醒各位一句,義浩這小子可不是只會種地,他胸中的見識也頗有過人之處。而且他久在主公麾下,對主公軍政之事雖不能說是瞭如指掌,卻也是知之甚詳。若是他與一怒之下改投到了主公的死敵麾下……」

    眾人的臉色當時就都是一變,曹操則陰晴不定的向郭嘉道:「奉孝,你是在勸孤把義浩……」

    郭嘉連忙擺手道:「不不不,在下可不是這個意思。而且說實話,主公忘了義浩曾經經歷過的一些事?比如當初的濮陽一戰,我們都以為義浩必死,可義浩現在不都活得好好的嗎?在下說句難聽些的話,想殺他不見得就能殺得了,而且一但對他動了手,只會真的把他逼得與主公作對,不智。而在在下看來,現在的事也並非沒有挽回的餘地。」

    (老陸還是丟了官,詁計又有人會說很虐主,呵呵。無恥求票、求收藏、求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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