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神門 作者:薪意 (已完成)

 
卡嘉塔 2015-11-6 19:15:1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0 5258763
x301824 發表於 2016-9-29 01:24
  第四百九十章 真正的梟雄

  「居然是燕雲騎!」

  這一刻,當那六朵紅雲顯現出來的時候,無論是李驚風,還是近兩千紅羽衛,臉色都完全變了。

  大夏王朝,有著很多精銳的部隊。

  比如,由聖上直掌,日夜守護在皇宮之中的御林軍,以及鎮國府的破山軍,神候府的紅羽衛。

  這些軍隊,每一支都可以當得起精銳二字。

  可如果說還有一支軍隊凌駕於這些軍隊之上,那毫無無疑的,所有人都會想到一個名字,燕雲騎。

  這當然不是說訓練燕雲騎的人,比當今聖上還有鎮國府和神候府都要優秀,而是因為燕雲騎所在的地域。

  西涼!

  名如其實,真正的荒涼古地。

  如果要用三個字來形容西涼,那就是,風,沙,塵,而如果要再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茹毛飲血。

  燕氏,便是這片茹毛飲血之地的霸主,它的歷史甚至比大夏王朝還要更加深遠,換句話說,在大夏王朝未建成之前,燕氏便已經佔據西涼。

  大夏王朝征戰天下,背後跟著十三府。

  但是,大夏王朝的每一代帝王卻都毫不猶豫的將鎮守西涼的重擔交給了燕氏,原因很簡單,因為,當燕氏的六朵血雲在刺骨的寒風之中揚起時,就連十三府都不得不停下前行的腳步。

  寸步難進!

  「燕雲騎!」池候的拳頭下意識的捏緊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來到北山村的竟然會是燕雲騎。

  因為,方正直出現的地方是在北漠,是在懷安縣,是在北山村。

  池候從得到消息開始,便馬上下達了命令,接著,他用了三天兩夜的時間,從神候府帶著紅羽衛奔到北山村。

  沿路之中,幾乎沒有一刻的停留。

  而燕雲騎在哪裡?

  在西涼!

  遙遠的西涼!

  可是,燕雲騎到達的時間卻只與紅羽衛相差了不到兩個時辰,這是什麼樣的行軍速度?難道,他們……

  池候的目光下意識的看向那名現出盔甲的燕雲騎軍士,很快的,他的眼角也跳了一下,因為,一切都如他所料。

  在那名軍士的腰間,正掛著一塊咬了一大半,還帶著森冷血跡的肉塊。

  生吃!

  這是最節約時間的辦法,而這種辦法除了節約時間之外,還有著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能保存體力。

  換句話說,這是一種能極大的提高行軍速度,又能隨時隨時停下,立即進入殘酷戰鬥的方法。

  可同樣的,這也是一種最原始,最野性的方法。

  「好,很好,果然不愧是燕雲騎啊!」池候的拳頭捏得很緊,那是一種由內心升起的佩服。

  當然了,除了佩服之外,還有壓仰。

  一種不甘認輸,卻又不得不認輸的壓仰。

  李驚風聽到池候的話,目光也同樣注意到了那名軍士腰間的肉塊,這讓即使是見慣了鮮血的他心裡都下意識的升起了一股寒意。

  因為,他感受到了一種真正的凶悍。

  一種如野獸一樣的凶悍。

  「燕雲騎,現在還保留著這樣的訓練方法嗎?」李驚風當然不會認為眼前的燕雲騎只是為了這一次趕路才想出這樣的方法。

  畢竟,生肉可不是那麼好吃的!

  如果不是長期的訓練,讓身體和五臟適應,三天兩夜吃下來,現在這支軍隊應該在地上翻滾,而不是在這裡舉著長弓。

  池候壓仰,李驚風震憾,而在他們身後的近兩千紅羽衛又如何感覺不到那種凶悍的野獸氣息。

  這一刻,近兩千紅羽衛的手都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長槍。

  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名被池候撕碎黑衣的軍士也動了,一把短刀從腰間抽出,沒有一絲猶豫的,那把短刀便朝著自己的咽喉刺了下去。

  「叮!」

  一聲金鐵交鳴的響聲發出,短刀掉落在地。

  「屬下該死!」軍士臉色一變。

  「不關你的事情,對方是池候,身份暴露只是遲早之事,此事先暫且記下,日後以功補過!」軍隊中,聲音響起。

  「是!」

  ……

  兩軍對恃,殺戮之意與剛才相比減少了一些,因為,方正直已經從隊伍中走了出來,而池候自然也沒有再阻止的意思。

  很快的,方正直便到了燕雲騎的面前。

  「見過方公子!」三千燕雲騎這個時候也都是齊齊一躬身,每個人看著方正直的樣子都顯得極為恭敬。

  而緊接著,一個人影也從隊伍之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同樣罩在一件黑色鬥蓬下,臉上蒙著面的身影,只不過,當他走出隊伍的時候,臉上的面巾也被拿下。

  露出一張極為冷漠的面容,連續趕了三天兩夜的路,這張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倦意,有的只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關切。

  燕修。

  一個在一年前在詔宣殿前,當著文武百官與聖上對質後便回到西涼,一年來再未踏足炎京城一步的人。

  「一年不見,你過得可還好?」

  「你還好嗎?」

  幾乎是同一時間,方正直的聲音和燕修的聲音響了起來,在近兩千紅羽衛和三千燕雲騎的面前響起。

  相隔一年。

  兩人的第一句話,幾乎沒有任何的特色,很平淡,平淡的就像山上流淌下來的泉水一樣,清澈,純淨。

  方正直笑了,燕修同樣笑了。

  「我很好。」

  兩個人的聲音再次響起,就像完全不知道他們的身後還站著幾千軍士,或者說他們根本就沒有去想他們的身後還站著軍士。

  接下來……

  方正直便開始介紹起來。

  「你看,這就是我長大的地方,北山村,是不是很漂亮,山清水秀的,你看這河,雖然清澈見底,但是卻有不少的魚。」

  「嗯。」

  「你是不是沒有吃早飯?走,去我家!」

  「好。」

  再接下來,方正直便與燕修肩並著肩朝著池候和近兩千紅羽衛走了過來,或者說,他們是朝著北山村的村口走了過來。

  三千燕雲騎看著方正直和燕修,沒有說話,近兩千紅羽衛同樣在看著方正直和燕修,但他們的眼中就明顯有些驚訝。

  「難道,現在是談吃飯的時候?」

  張陽平和村民們此刻也是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他們不知道來的這個青年是什麼身份,他們也都不是太懂得律法,可是,他們卻也明白……

  如果來的是燕雲騎。

  那好像,應該是……

  越境了吧?

  「燕修,燕雲騎是你燕氏嫡系騎兵,你帶著燕雲騎做什麼,本候自然不會多問,可是,既然燕雲騎到了北漠,還是請賢侄出示一下聖令為好!」池候最終還是開口了。

  作為鎮守北漠五府的神候。

  他又怎麼可能對越境之罪視而不見?即使,對方是燕雲騎。

  「沒有聖令。」燕修很直接的搖了搖頭。

  「賢侄,你帶著燕雲騎到北漠,卻又不提前通知本候,還沒有得聖上之令,這恐怕就有些不妥了吧?」池候繼續說道。

  「是的。」燕修點了點頭。

  「既然賢侄覺得不妥,總該給本候一個合理的解釋吧?」池候同樣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燕修來此的目的。

  對於現在的局勢而言,燕修是方正直的朋友,那麼,自然就不是他的敵人。

  所以,他當然不至於過度的為難燕修,可是,有些事情,他又必須要去做,比如,一個足以讓兩千紅羽衛信服的理由。

  「迷路。」燕修略微想了想,作出了回答。

  「迷路?!」池候想過燕修可能會說出來的解釋,比如,追捕西涼逃犯,或者是發現了魔族的異動等等。

  這些理由當然不可能是真的。

  可池候卻可以把他當成是真的,接著再命令紅羽衛和燕雲騎在周圍搜索一番,最後不了了之。

  但迷路……

  是什麼理由?

  你特麼迷路迷得三天兩夜吃著生肉從西涼跑到了北漠,而且,還無巧不巧的跑到了北山村?

  誰能信?

  不管別人信不信,池候覺得這個理由都沒辦法信。

  李驚風和紅羽衛們當然能猜到池候心裡的想法,可是,燕修這理由也實在是太隨意了點吧?

  「燕公子可是在追捕西涼逃犯之時,不小心迷失了方向,又因為對地形不熟,所以才誤入北漠地域的?」李驚風很「善意」的將燕修的迷路理由修飾了一番。

  「不是,就是迷路了。」燕修搖了搖頭。

  「賢侄確定不是在和本候開玩笑?」池候聽到這裡也有些忍不下去了,畢竟,自己已經一退再退了。

  可是,燕修卻是絲毫不領情,一進再進。

  這已經不是敵與不敵的問題了,而是,臉面,身為神候府的池候,他可以寬大的體諒燕修衝動下犯的一點過錯,但是,卻不能忍受燕修對他的無禮。

  「候爺覺得我這個孫子,像是一個喜歡開玩笑的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也從三千燕雲騎中響了起來。

  聲音不算太大,甚至還有些微微的嘶啞,但是,卻洪亮無比,就如同捍衛著領土的雄獅一般。

  而隨著聲音的響起。

  詭異的一幕也出現了,兩千紅羽衛坐下的踏雪龍駒就像受到了某種威攝一樣,齊齊的都往後退了幾步。

  甚至還有幾頭踏雪龍駒直接人立而起,將身上的紅羽衛甩落在地。

  「啊!」

  「籲,籲……」

  兩千紅羽衛的陣營在傾刻間有了一絲混亂,極為突然,突然得連李驚風都來不及作出任何的反應。

  至於張陽平和村民們,卻似乎並沒有任何的影響。

  可謂詭異。

  李驚風剛準備出聲喝令,卻被池候的一隻手給按了下來,緊著,他也看到池候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十幾年來,李驚風從示見過池候的臉色有這樣難看過。

  是誰?

  孫子,他剛才好像是說燕修是他的孫子。

  難道是……

  一瞬間,李驚風的臉色就變了,即使是作為紅羽衛督衛的他,在想到一個名字時,後背也都會升起一股寒意。

  「燕千里!」

  西涼燕氏,現任家主,一個如同活化石一樣的人物,一個連當今聖上都必須以禮相待的人物。

  他是真正的梟雄。

  無數人都對這位梟雄作出預言,只要燕千里還活著,那麼,西涼便永遠都是西涼,沒有任何國邦膽敢踏足的西涼。

  燕千里很霸道。

  但所有人都明白,在西涼之地,也只有燕千里這樣的人物,才能真正的將西涼這塊茹毛飲血之地治理成現在這樣。

  當然了,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燕千里已經有足足二十年未踏出西涼一步了,就連進京朝見,也從未親自去過哪怕一次。

  可現在,燕千里卻出現在了這裡。

  帶著三千燕雲騎,出現在了北漠,一個小小的山村村口。

  「迷路這個理由是我給的,我這個孫子也就是照著我的話說而已,候爺覺得迷路這個理由不妥嗎?」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是,卻並沒有人影從三千燕雲騎中走出,那只是一個聲音,一個見不到任何人影的聲音。

  池候的臉色變了變。

  一雙虎目緊緊的盯著站在他面前的三千燕雲騎,看著那雕刻在白色盔甲上的六朵鮮紅色的雲彩。

  他的拳頭捏緊了,又鬆開,再次捏緊,再次鬆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池候的臉色終於慢慢的恢復了正常,一雙虎目中的光芒也慢慢的消散不見。

  「燕老爺子既然在北漠迷了路,那不如就由本候親自來為燕老爺子指一條回西涼的路,不知可否?」池候在說到最後的時候,語氣已經變得極為平靜。

  「哈哈哈……我倒是想回西涼等死,可我這孫子偏偏想去一趟炎京,我是個要死的人了,也沒有什麼時間到外面走一走,看一看,正好,就想著陪著我這孫子到炎京走一趟,順便去看一看聖上,可惜人老了,記性不太好,這不……迷路了。」

  「燕老爺子要去炎京?」池候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是啊,莫非候爺也順路?」

  「正好順路!」

  「那可巧了,要是候爺不嫌麻煩,不妨就把我和我這孫子順路捎到炎京,要不然再迷了路,可就耽擱行程了。」

  「燕老爺子願意與本候一路同行進京,那是本候的榮幸,就是不知道燕老爺子想何時啟程?」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19 12:52 編輯

x301824 發表於 2016-9-30 01:25
  第四百九十一章 帝王霸業

  「怎麼走,走到哪裡去,什麼時候啟程,這些事情我就不操心了,反正我就是到處看看,其它的事情,就由我這孫子作主吧。」

  「明白了。」池候點了點頭。

  作為執掌一方的神候,他又如何聽不出燕千里話中的意思,能讓霸道如燕千里這樣的人物說出作主二字。

  其實,裡面的用意便已經鮮而易見了。

  至於燕千里這一趟出西涼而入炎京的白的,同樣可以猜出一二。

  立威!

  為未來的西涼之主立威。

  那麼,這個威當然不可能立在西涼,而是要立在炎京城,如果他猜得不錯,這一趟炎京城之行後,西涼未來之主的位置便也差不多定了。

  只不過……

  燕千里挑在這個時候進京,而且,還是與燕修先到北山村,蹚了一趟「渾水」之後,再進京。

  這裡面到底又有何深意,恐怕就只有燕千里自己知道了。

  池候並沒有去過多的猜測,但他可以肯定,燕千里這一趟進京,絕對不可能如表面上說的走走看看這麼簡單。

  難道,西涼燕氏也要開始參與大位之爭了嗎?

  又或者是,還有什麼更深的用意?

  不管到底如何,這件事情都要提前通知端王,畢竟,要是能在大位之爭中得到燕千里的支援,那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助力。

  ……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裡,燕修便住進了方家小院,而方正直則是帶著燕修在學院還有北山村中到處閒逛。

  至於燕千里,卻是一直都沒有露面。

  池候本意是想在這三天時間裡和燕千里接觸一下,順便探一探燕千里的想法,可是,燕千里卻一直住在燕雲騎駐紮的軍賬之中。

  不單沒有見他,連見方正直的意思也沒有。

  三天之後,方正直終於告別北山村,與燕修一同踏上前往炎京城的路途,而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兩千紅羽衛和三千燕雲騎。

  張陽平領著方厚德和秦雪蓮及一群村民們站在村口相送,目光望著浩浩蕩蕩的人群,心裡要說沒有一點感概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

  作為一群普通的村民,他們又如何能左右眼前這些人?

  「村長,你說正直會不會……」

  「不會!神候說過,他此來的目的是說明正直,那麼,神候去了炎京城後就一定會為正直申冤的!」

  「正兒……」

  「孩子他娘,我們回去吧,說不定過段時間正兒就回來了呢!」

  「正兒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不會的,絕對不會!」

  ……

  春風吹襲,這本是一個充滿了芬芳的季節,可炎京城內卻有著一種山雨欲來前的壓仰氣息。

  太子府內。

  幾十名穿著各式朝服的朝臣們等候在太子的書房之外,一個個的臉上都多多少少有些焦慮之色。

  而在書房之中,一身銀色錦服的太子林天榮則是坐在書案之後,目光掃視著下方的眾臣,臉色陰沉。

  在書案上,還有著一堆被撕碎的紙屑,可以看得出來,那是一封由外面送進來的緊急書信。

  「好一個神候府,這是明擺著與本太子作對,你們說一下,本太子現在要如何?」太子林天榮的手一掃,一個茶杯便啪的一聲摔碎在地。

  下方,一個個朝臣們看著這一幕,也都是紛紛搖了搖頭。

  「太子殿下,池候這些年來一直是端王的左膀右臂,他此次將方正直押解回京交由聖栽,倒也在意料之中。」片刻後,一名朝臣開口了。

  「沒錯,現在的問題並不在於神候府,而是西涼燕氏……」另外一名朝臣說到西涼燕氏之時,目光中也有些閃爍。

  「我們確實沒沒有料到燕王……燕千里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從西涼出來,這樣一來,沿途設伏便基本上不太可能了。」

  「是啊,要對付兩千紅羽衛便已經很困難,要是還要同時對抗三千燕雲騎,恐的也只有調動軍門的力量才可以,但是軍門之中大部分力量還是掌握在端王手中,想不露出一絲馬腳,實在有些難辦!」

  「燕千里進京,聖上極有可能會迎出宮門,如果聖上真的迎到炎京城的城門口,那就確實有些麻煩了。」

  「方正直見到聖上,難道還敢顛倒是非不成?」

  「以方正直的性格,胡方亂語幾句也並無不可能,到時候真要是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對太子殿下,對社稷都是很不利的。」

  「絕對不能讓他進京!」

  「眾位多慮了!」一個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接著,刑部尚書萬衝也站了起來:「其實,方正直的案子早就定下,我們刑部也發了輯拿告示,聖裁也不是他神候府說裁就裁的,沒有新的證據,這個案子就還是鐵案,太子殿下無須擔心!」

  「萬大人說得有道理,我們還是需要冷靜對待,不可自亂了陣腳!」

  「是啊,是啊!」

  一個個大臣們聽到刑部尚書萬衝的話後,也都紛紛附合。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穿著禮部官服的中年男子也站了起來,輕輕理了理官服,又對著書案後的太子林天榮輕施一禮。

  「還有一件事情,需要稟告太子,本官這邊得到消息,南域王不日也要進京面聖,本官在想……此事會不會和方正直有些關係?」

  「……」

  沉默,十幾名朝臣們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終還是停下了議論,因為,突然之間來的事情實在太多。

  從方正直在懷安縣露面開始。

  事情便一件接著一件過來,連一點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是巧合,還是早有安排?沒有一個朝臣敢親下言斷,可是,他們卻總有一種感覺,這些事情來得太過於湊巧了一些。

  左相鬱一平坐在朝臣的首座,手指輕輕的敲擊在椅子的扶手上,目光掃過眾朝臣,最終,落在了正中間跪立在地的一名軍士。

  「探報上可有說過燕千里在北山村中做過什麼?」左相鬱一平的嘴脣動了動,終於開口了。

  「回相爺,燕王並未在北山村中露過面。」軍士立即回稟。

  「沒有露過面?那你們是如何得到燕千里與方正直一同進京的?」左相鬱一平的眉頭微微一皺。

  「燕王雖然沒有露面,但是,卻在燕雲騎中與池候對過話,只不過後來一直閉賬不出,所以我們的探報並沒有見過燕王。」

  「你是說燕千里去了北山村,但是卻並沒有進村,也沒有與池候和方正直見過面,而是一直閉賬不出?」

  「是的!」

  「閉賬不出,閉賬不出……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左相鬱一平聽到這裡,眼睛中也閃過一道光芒。

  其它的朝臣們聽到左相鬱一平的話,頓時也都是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有些不太明白這其中有何深意。

  「鬱相,燕王閉賬不出,這裡可有何深意嗎?」一名朝臣在得到太子林天榮的眼神示意後,便也試探著問道。

  「燕千里能在西涼當了這麼久的燕王,可是老得成了精的人了,不到最後時刻,他是絕對不會亮出自己的底牌的。」左相鬱一平的目光看了看西涼的方向,嘴角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鬱相的意思是?」朝臣有些不明白。

  「燕千里並不一定會幫方正直。」左相鬱一平肯定道。

  「可是,燕千里從西涼出來,又直接去了北山村,他如果沒有心要幫方正直,那他此舉的用意又是如何?」

  「為了燕修!」左相鬱一平再次說道。

  「鬱相的意思是,燕千里來京並不是為了方正直的事情,而是為了燕修?」

  「對!」

  「我等還是有些沒明白,請鬱相不吝賜教」朝臣聽到這裡,又看了看周圍一個個依舊有些迷茫的目光,沉思了片刻,再次問道。

  「燕千里老了,那麼他就必須要考慮一下西涼的未來,如果我猜的不錯,燕千里應該是準備把西涼交給燕修了。」左相鬱一平解釋道。

  「把西涼交給燕修?鬱相,這恐怕不是他燕千里一個人說的算的吧?雖然西涼一直都是由燕氏鎮守,但那是因為有燕千里在,如果沒有燕千里,燕氏畢竟是外族,聖上就算要交西涼交給燕氏繼續執掌,恐怕也會派十三府中的一府進駐吧?」

  一個朝臣聽到左相鬱一平的話,也站了起來發表了意見。

  「沒錯,這便是問題所在了!」左相鬱一平點了點頭。

  「難道,鬱相的意思是……」

  「燕千里執掌西涼這麼多年,卻從未讓任何人真正插足過西涼的兵權,你們覺得他會同意讓十三府進駐西涼嗎?」左相鬱一平問道。

  「不會。」朝臣們想都沒想便直接回答道。

  「沒錯,燕千里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誰能幫他實現這個心願,他自然就會在大位之爭中支援誰!」

  「明白了,燕千里雖然去了北山村,但是卻並未露面,這便是等於還未做出選擇,如此一來這北山村之行就是在投石問路,等的便是太子或者端王的橄欖枝了!」朝臣聽到這裡,也終於眼睛一亮。

  「鬱相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啊,高見,果然是高見!」其它朝臣們一聽,也都是紛紛點了點頭。

  「可是,燕千里雖然還未做出選擇,但是,卻依舊是與方正直同行入京,聖上必然相迎,這又要如何處理?」另外一個朝臣再次問道。

  「只要燕千里還沒有選,那事情就還有轉機!」左相鬱一平再次說道。

  「我等恭聽鬱相高見!」幾個朝臣聽到這裡,也都是齊齊站立起身,朝著左相鬱一平恭敬施禮道。

  「明日,太子殿下可趁著早朝之時,當著文武百官之面上一道奏摺,請聖上在十里湖設一個‘千叟宴’!」左相鬱一平想了想後也說了出來。

  「設千叟宴?為何要設在十里湖,而不是皇宮?」朝臣們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有些不太明白。

  「十里湖一戰,燕氏是死傷最為慘重的,當時若不是有燕氏抵死護衛,炎京城恐怕早就已經不再是炎京城,最主要的是,那一戰燕千里一門五兄弟全部戰死,無一生還,連屍體都沒有找到,若是他得知聖上設宴十里湖,必然不會拒絕!」

  左相鬱一平肯定道。

  而其它朝臣們聽到這裡,也都是紛紛點頭。

  「鬱相果然高見,太子殿下上奏設宴十里湖,這樣一來,燕千里必然會感念到太子殿下顧念舊昔之意,無形中便搶先一步了,而且,最主要的是這‘千叟宴’,既為千叟,其它人自然就不便參加了。」

  「調虎離山,妙計,妙計!」

  「將燕千里調離之後呢,鬱相還有何計策?」

  朝臣們想明白了千叟宴的目的後,便又再次將目光看向左相鬱一平。

  「殺!」左相鬱一平直接說道。

  「殺?可是,十里湖離炎京城也不過半日之程,而且,池候必然護在方正直身邊,如何能殺?」朝臣們聽到左相鬱一平的話,明顯的一驚。

  「萬大人已經說過,方正直的案子早在一年前便已經定下,既然已經定下,那又何須再請示聖意?」左相鬱一平看向刑部尚書萬衝。

  「鬱相的意思是讓本官直接在城外抓人?」刑部尚書試探道。

  「不,必須要在城門口抓,而且,還要召集城內的百姓們去圍觀,要當著所有人的面抓人!」

  「在城門口抓?還當著全城百姓的面?」

  「對,你只有在城門口抓人,池候才不會有任何阻攔你的機會,這是律法,就算了他是池候,也不可能違背,而且,你當著全城百姓的面抓方正直,他才會確定,你不敢對方正直如何!」

  「鬱相言之有理,本官按刑部律法行事,當著全城百姓的面光明正大抓人,諒他池候也不能有理由阻攔,可是抓到人之後呢?」刑部尚書萬衝聽到這裡,也點了點頭。

  「人到了刑部,萬大人還沒有辦法嗎?」

  「可是……既然是當著全城百姓的面,那本官……」

  「萬大人是怕擔責?」

  「本官……」

  「萬大人不必擔心,只要方正直一死,燕千里自然就不會再考慮燕修與方正直之間的交情,到時候,燕千里必然會選擇最有希望登頂大位之人相輔,萬大人為太子殿下立下這等豐功,難道還怕沒有翻身之日嗎?」

  「本官明白了,既如此,本官現在就去準備。」刑部尚書萬衝聽到這裡,目光也看了看太子林天榮和周圍的朝臣們,最終咬了咬牙,快步退出書房。

  而其它的朝臣們看著刑部尚書萬衝退出去後,一個個也都是對著左相鬱一平和太子林天榮露出一臉謙恭的笑容。

  「恐怕方正直死都想不到,我們會在城門口抓捕他吧?」

  「別說是他了,就連我等也想不到。」

  「以為有了神候府和西涼燕氏撐腰,便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炎京城,呵呵,還是太過於天真了啊!」

  「這樣的計策,也就只有鬱相才能想得出來了!」

  「是啊,僅憑著燕千里不露面這一點資訊,便可以想出如此妙計,我等實在是愧不自如啊!」

  一個個朝臣們都是恭維道。

  而左相鬱一平聽到朝臣們的恭維後,臉上也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太子林天榮的心思。

  方正直不死,太子林天榮便寢食難安。

  這是心病,必須要去除的心病。

  別說是用一個刑部尚書換下方正直的性命了,就算是拿六部尚書一起換一個方正直,恐怕太子林天榮也會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更何況,這還是帝王霸業!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19 12:52 編輯

x301824 發表於 2016-10-1 02:15
  第四百九十二章 一步踏出再無退路

  成者王,敗者寇。

  左相鬱一平既然將身家性命押在了太子這一方,那他也自然不會讓一個能擾亂太子心性的人繼續活著。

  「太子的心,必須要穩住,萬衝……你也別怪本相心狠!」左相鬱一平看了一眼已經重新關上的書房大門,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和寒光。

  作為當朝輔。

  左相鬱一平除了知道太子的心思,他更加知道當今聖上的心思,那麼,這個包袱便一定要有人背。

  太子林天榮沒有說話,一個刑部尚書而已,他當然不在乎,事實上,只要他還在這個位置上,刑部尚書他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在他的心裡,只有一件事情能真正的威脅到他,那就是方正直。

  不行!

  方正直必須要死!

  本太子冒了那麼大的風險,隱忍如此之久,現在好不容易到了現在這樣的局面,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

  第二日,清晨。

  炎京城皇宮,早朝。

  太子林天榮遞上了奏摺,奏請聖上開「千叟宴」,以表聖心仁德,又請奏將千叟宴定在十里湖畔,以慰大夏軍魂。

  文武百官皆應。

  聖上林慕白當朝誇讚太子林天榮此舉為一代聖君之舉,並特令太子林天榮主辦此事,擬千叟宴之名單。

  端王林新覺沉默。

  早朝之後,文武百官齊齊恭賀太子林天榮,並各抒己見,紛紛列舉現今有威望的名錄,供太子林天榮參選。

  端王林新覺依舊沉默。

  傍晚,夜幕慢慢落下,炎京城中慢慢變得昏暗下來。

  端王府,燈火長明。

  只不過與東宮太子府相比,短短一年多的時間,這座原本熱鬧而華麗的端王府中明顯就清冷了太多。

  端王林新覺坐在書案之後,身上披著一件寬大的睡袍,手中同樣有著一封書信,只不過,與太子昨日書案上的書信相比,這封書信卻完好無損,甚至連太多的折皺都沒有。

  寬敞的書房之內,除了端王林新覺之外,便只坐著兩人。

  一個是穿著黑白道袍,臉上多了幾許皺紋的溫老,而另一個自然就是一身書生裝扮的華先生。

  「殿下召我等二人過來,可是為了太子今日所奏千叟宴一事?」華先生一直等到端王林新覺將手中的書信放下後,才終於開口道。

  「嗯,但除了千叟宴之外,北漠那邊也有消息傳來。」端王林新覺點了點頭,又在書案上親手換上一片檀香。

  「池候來信了?」華先生輕輕的嗅了嗅瀰漫在書房中的淡淡香味,又看了看書案上的書信,猜測道。

  「是的,池候來信,燕千里出了西涼,現在正與池候等人一同進京,方正直也與他們在一起,池候在北山村中時曾想與燕千里會面,卻並沒有找到機會。」端王林新覺很快將書信中的內容說了出來。

  「沒有見過面?這樣看來,燕千里應該是覺得時機不合適了。」華先生聽到這裡,也慢慢的沉思起來。

  「先生說的沒錯,但燕千里必須要爭取到,池候的意思是讓本王出城去迎接燕千里,最好是能搶在太子之前,可沒想到太子竟然在早朝時奏請舉辦千叟宴,這樣一來,不單先聲奪人,而且,迎接燕千里之事也落入到了太子之手。」

  「殿下分析的沒錯,就算殿下現在去請奏迎接燕千里,到最後聖上估計還是會將這件事情交給太子,畢竟,舉辦千叟宴,燕千里必然是名列席之位,殿下勞心費神,恐怕也只能落得一個陪襯的身份。」

  「華先生說有沒錯,所以,本王才深夜打擾溫老和華先生,希望能夠得到二位先生的教悔。」

  「此事,我們已經失了先機,以現在的朝中局勢,想要在朝堂上與太子硬碰硬,幾乎不太可能,所以,我們只能退。」

  「還退?!這一年多來本王已經退無可退,朝廷六部,全是太子的人,各州各府,有一半以上的人現在都是太子門生,還有軍門,以前的軍門是本王的軍門,可現在呢?最少有三成的將領效忠的是太子,你讓本王如何再退?」

  「只能暫避其鋒。」華先生輕輕搖了搖頭。

  「大位之爭,向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一旦走出這一步,本王便再無退路可選,還請兩位先生能幫……學生這一次!」

  「這……殿下又何須過急?現在的局勢,我們並無任何挽局之可能啊?」華先生的臉上有些為難。

  「請先生教學生!」

  「溫老,您對此事有何看法?」華先生看著端王林新覺的樣子,嘴角動了動,最終嘆出一口氣,將目光看向對面的溫老。

  「退一步,海闊天空。」溫老淡淡開口道。

  「溫老所謂的退,是指的什麼?」華先生聽到溫老的話,臉上也微微一動,他並沒有因為溫老所說的退而失望,反而有著一抹淡淡的驚喜。

  「有些事情,退一步看,便很清晰了。」溫老再次開口道。

  端王林新覺聽到這裡,眼中也微微一亮,似乎也有些明白溫老的話中有話,不過,他卻並沒有打擾,而是繼續在一旁傾聽。

  「溫老請講。」華先生繼續問道。

  「千叟宴只是表面,太子身邊不泛有謀之臣,輔左相更是當其衝,殿下試想,以左相之眼界,又如何會在這種時候費心勞力的去做一些緩急不分之事?」

  「緩急不分?溫老的意思是?」端王林新覺聽到這裡,也開口請教道。

  「做事有輕,重,緩,急之分,拉擾燕千里,確實是重中之重,但是,燕千里何其老謀,二十年來一步不出西涼,只守西涼一地,目的自然是規避大位元之爭,所以,不到最後時刻,他是不會選的,想要一舉拿下燕千里,可能性幾乎沒有!」

  「溫老說的極是,可難道就眼睜睜的不作為嗎?」

  「殿下這一步,還是未退啊。」

  「還是未退?」

  「對,如果殿下真的退了,那麼,看見的東西就應該是另外一件了。」

  「看的東西是另外一件?」端王林新覺有些不太明白,可溫老卻並沒有再解釋,於是,他將目光看向華先生。

  而此刻的華先生早就已經閉上了眼睛。

  這就讓他不得不靜下心來。

  書房之內,慢慢變得寂靜下來,寂靜得連風吹過的聲音都可以清晰的聽到,燈火在風中被吹動,輕輕的閃爍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端王林新覺的眼睛終於慢慢亮了起來。

  「溫老說的是方正直?」

  「殿下這一步,終於退了!」溫老聽到這裡,也慢慢的站了起來,又對著端王林新覺輕輕的躬了躬身子。

  「本王慚愧,其實在本王的心裡一直都不太看得起這個人,所以,也總會忽略掉他的存在,總覺得……唉,還請溫老指點!」端王林新覺看著面前躬身行禮的溫老,臉上也閃過一絲愧色。

  「嗯,殿下之心,我等明白,不過,現在相較於拉擾燕千里,拉擾方正直才是更加要緊的事情。」溫老勸解道。

  「溫老,本王難道非得要去求那個傢伙嗎?」

  「沒錯。」

  「有沒有什麼別的辦法,比如……」

  「沒有別的辦法,現在只有方正直可以讓太子心亂,只有太子心亂,殿下才有東山再起之機!」

  「那……本王要如何做?現在方正直的身份是通輯犯,就算父皇有可能不馬上殺了他,可本王也不能當眾出城去相迎吧?」端王林新覺問道。

  「如果我猜得不錯,方正直這一趟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進京!」溫老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又繼續說道。

  「溫老的意思是?」

  「太子奏請設千叟宴,應該是使的調虎離山之計!」

  「調虎離山?是將燕千里從方正直的身邊調開嗎?可是,一旦過了十里湖,距離炎京城不過半日之距,太子想在這中間設伏,幾乎不太可能,而且,有池候在方正直的身邊,應該不可能有什麼意外才對。」端王林新覺有些疑惑。

  「嗯,這也是我想不透的地方,華先生可有想透?」溫老再次點頭,隨即,也將目光看向對面一直閉目的華先生。

  「呵呵……」華先生聽到溫老的話,也慢慢的睜開眼睛,接著,嘴角輕輕一笑,搖了搖頭。

  ……

  隨著鮮花越來越茂盛,炎京城也變得越來越熱鬧起來。

  聖上下令召開千叟宴的消息在整個大夏王朝傳播開來,頓時,也讓無數名門世家中的一些已經閉門不出的長者,紛紛步出門外。

  一輛一輛的馬車從四處趕赴炎京城。

  而除此之外,府試結束,朝試開考的時間也已經臨近,鮮豔的紅榜張貼在四州四府的官道之上。

  無數的才子們在接受完親朋好友的祝福,擺完酒宴之後,也開始整理行官,踏上進京趕考的路途。

  於是,大夏王朝的各個官路上,便上演著老少同行的壯觀一幕。

  「爺爺,這次聖上開千叟宴,聽說燕王是席,又開在十里湖,爺爺當年不是也參加了十里湖一戰嗎?也不知道這燕王到底長什麼樣子?爺爺可有見過?」有些年輕的聲音在馬車之內響起。

  「呵呵……燕王啊,好幾十年了噢,當時爺爺也就是在軍門裡面混個小將領,可是見不到燕王之面的。」一個蒼老的聲音迴應著。

  「聽說這燕王非常霸道,連聖上都要以禮相待。」

  「嗯,這個倒是真的,當年十里湖一戰,燕氏一門居功甚偉,三萬燕雲騎從西涼趕到炎京城,只用了不到七天時間,若不是如此,炎京城可能就已經亡了,可以說沒有燕氏,便沒有現在的大夏!」

  「從西涼到炎京城?七天……這……也太快了吧?正常來說,從西涼到炎京最少要有一個半月的路程,就算是日夜趕路,最少也要十五到二十天左右,七天……太誇張了吧?」年輕的聲音明顯有些不敢相信。

  「是啊,沒有人想到燕雲騎能在七天時間趕到炎京城,聖上沒有想到,魔族同樣沒有想到,但那一戰真的很慘烈,三萬燕雲騎硬擋十五萬魔兵,居然足足撐了三天三夜,那一戰,三萬燕雲騎幾乎滅絕,就算是燕氏一門,也只留下燕王獨身一人,不過,十五萬魔兵被燕雲騎纏住,最後,同樣是元氣大傷,真正回到血影城的魔兵恐怕還不足五萬。」

  「爺爺,那這次您在炎京城待多久?」

  「呵呵……你要是能在這次朝試裡中榜,爺爺就等到你參加完殿試之後再回去。」

  「真的嗎?爺爺請放心,孫兒這次一定能一舉過了朝試,不單要過朝試,還要在殿試之中為爺爺和家族爭光!」

  「好,孫兒長大了,知道為家族爭光了!」

  ……

  在無數前往炎京城的隊伍中,還有一支隊伍顯得極為扎眼,穿州過府,無數的官員們都是出城相迎。

  而那些鮮亮的盔甲也在烈日下閃爍出奪目的光華。

  三千燕雲騎,兩千紅羽衛,這是極為壯觀的一幕,比起軍門幾萬大軍還要更加壯觀的一幕。

  因為,他是精銳,萬里挑一的精銳。

  無數的才子和過往的民眾們在道路的兩旁邊觀望著,他們都希望能看到傳說中燕雲騎千里奔襲的一幕。

  可最後,他們都失望了。

  因為,不知道為什麼,這支由無數精銳組成的隊伍卻走得並不快,甚至可以說是走得非常慢。

  每過一處地方,他們都會停下來。

  接著,便會安下軍營休整一日,然後,再慢悠悠的繼續朝著炎京城的方向前進,感覺上就像是在欣賞沿途的風景一般。

  民眾們最初有些不太明白到底是為什麼,可不到一會兒,他們就似乎有些明白過來了。

  因為,他們都看到了一個人,一個騎著一匹高大戰馬走在隊伍之中的人,然後,他們就都心領神會的一笑。

  「應該是不想那麼快死吧?」

  「對啊,換成是誰,也不會急著趕去炎京城吧?」

  「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這傢伙在懷安縣那麼高調的露面,難道,就想不到會有現在的下場?」

  「算了,他怎麼說也是在南域一戰中立了功的,唉……只不過,這傢伙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南域的公主啊,他都敢爬上床?而且,事情敗露後,為了逃避責任,竟然還殺了南域世子,刺傷了太子,這……實在是膽大包天!」

  「噓,小心被他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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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301824 發表於 2016-10-2 18:49
  第四百九十三章 推你進坑

  春天,總是會讓人感覺很舒服。

  方正直並不需要再去趕赴道典考試,所以,他自然不急,而事實上,他現在也確實沒有什麼特別急著要做的事情。

  「春意漸歸芳草。故國佳人,千里信沈音杳。雨潤煙光,晚景澄明,極目危欄斜照。夢當年少。對樽前、上客鄒枚,小鬟燕趙……」

  方正直一邊騎著馬,一邊隨口哼道。

  在前世的世界中,春遊一向都是很受人歡迎的,除了天氣的原因,最主要的就是綠草,鮮花,還有無處不在的生機。

  「離炎京城還有多遠?」

  「回方公子,還有一百多裡的距離,如果趕得快,明天便可以到達,要是……」一名跟在方正直身後的燕雲騎很快回答道。

  「嗯,那就在前面找個地方休息幾天好了。」

  「明白!」

  ……

  入夜,一處幽靜的山谷之內,一個個巨大的軍賬駐紮在其中,穿著明亮盔甲的紅羽衛和燕雲騎密佈在軍賬周圍。

  而在一處軍賬之中,一盞燈火點在書案之上。

  方正直將雙手枕在腦後,身體斜躺在書案之後的椅子上,目光看向剛剛走進軍賬內的身影。

  「候爺,有事?」

  「嗯,炎京城那邊傳來消息,聖上設千叟宴於十裡湖,燕老爺子作為席已經答應了邀請,端王那邊說讓我們進城時小心一些,本候在考慮,你我是等到千叟宴舉辦完之後與燕老爺子一起進京,還是如何?」池候看了一眼躺在椅子上的方正直,隨口說道。

  「候爺更偏向於哪一種?」

  「這千叟宴舉辦的時間有些過於巧合,如果保險起見的話,還是等千叟宴之後,再與燕老爺子一起進京,會比較妥當。」

  「要是追求保險,候爺就應該不會來找我了吧?」方正直看了看池候的樣子,嘴角閃過一絲笑容。

  對於池候這種主掌一方的鐵血軍候來說……

  保險?安全?

  顯然不是他最喜歡的選擇。

  「咳……本候的意思是,按照王朝的軍門規定,紅羽衛和燕雲騎都屬於州府之軍,最多隻能紮營於炎京城之外。」池候的臉上現出一絲尷尬。

  正如方正直所猜測的那樣,他並沒有打算在炎京城外畏縮不前,而事實上,在決定進炎京城之前,他甚至都沒有想過燕千里會來。

  那麼,他又如何會退?

  「然後呢?」方正直繼續問道。

  「你與本候,還有燕修一起進炎京城,到時候恐怕會生一些事情,你現在畢竟是帶罪之身,即使名義上是由本候押解你進京,可有些流程還是需要走一下。」

  「比如到牢房裡面待一陣子?」方正直隨口問道。

  「咳咳,這個如果有可能的話,本候自然還是不會讓這種事情生,不過,你儘管放心,真有什麼問題本候和端王也會安排好,等本候見過聖上後,就會請令由端王提審,聖上應該不會拒絕。」池候再次輕咳兩聲。

  「候爺來就是和我說這個?」

  「嗯,以現在的局勢來看並不利於與太子硬碰硬,所以,凡事還是應該顧全大局,萬萬不可再弄出一些別的是非,依本候的意思……」池候一臉誠懇道。

  「我怎麼記得在北山村的時候,我並沒有答應候爺要聽令於端王?」方正直打斷池候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是沒有答應,可是現在要進炎京城,本候也說過要護你安全,你也不可能胡來,讓本候與朝廷律法作對吧?」

  「候爺放心,我不會讓你為難的。」方正直點了點頭,他當然知道池候的心裡在想著什麼。

  這是很典型的「推你進坑」套路。

  說白了,就是以好心來幫你為理由,讓你按照他設定好的劇情一步一步的走,等走到一半的時候,你就會現……

  好像回不了頭了?

  「那你的意思是……答應了?」池候一臉的期待。

  「沒有,但是,我會稍微低調一點。」方正直搖了搖頭。

  「低調一點?」

  「對。」

  「多低調?」

  「非常非常非常的低調!」

  「這樣……好,那本候就放心了。」

  ……

  三天後,黃昏時分,炎京城東城門口,一行十幾人的隊伍慢慢的朝著城門口靠近,而在這支隊伍的周圍,還站著兩排駐足觀看的群眾。

  「方正直真的進京了!」

  「而且,還是這麼光明正大的進京?」

  「應該是受迫於神候府吧?要不然,怎麼想也不太可能啊,他現在可是朝廷通輯的要犯啊!」

  「受迫神候府?你看他現在的樣子像是受迫的嗎?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聽說在懷安縣時,可是他自己主動露面的……」

  「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難道不是找死嗎?」

  兩旁站立的民眾們,望著隊伍中一臉悠閒而慵懶的方正直,一個個都是張大了眼睛,顯得極為不難置信。

  畢竟,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王朝的通輯犯,是用這種方式進京的。

  池候的目光看著周圍人頭湧動的民眾們,臉上一臉的平靜,可事實上,他的心裡卻總是隱隱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生。

  方正直進京。

  這樣的事情,自然是會造成轟動的。

  對於這一點,池候的心裡早就有了準備,可是,他卻並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的人特意守在城門口的兩邊排著隊來迎接。

  為什麼會這樣?

  池候可不會認為這是正常的現象,因為,他已經儘量的錯開了進城的高峰時期,選在了黃昏的時段。

  可眼前的人數,卻遠比清晨進京的人要多太多。

  至於方正直……

  池候已經不太想多說什麼了,他記得三天前曾經單獨找過方正直,而方正直也確實說過會低調一點。

  可是,那一身招牌一樣的藍色長衫是怎麼回事?

  敢不敢換一件!

  再不行,你低調一點,頭上戴個斗笠之類的也好啊,雖然,大家都知道你是方正直,可是,換身行裝,總還是有必要的吧?

  池候很無語。

  而方正直對此則是一臉的無所謂,更主要的是,燕修同樣很無所謂,只是靜靜的與方正直並肩則行,一方不。

  城門口,越來越近。

  池候的目光看了看跟在方正直和燕修身後的幾名戴著黑色斗笠的身影,對著身後的李驚風使了個眼色。

  李驚風很快領會到池候的意思,手中的馬韁輕輕一拉,度也慢了下來,與那幾個戴著黑色斗笠的身影混在了一起。

  方正直和燕修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察覺到這個舉動,依舊並肩前行,在無數民眾們的議論聲中朝著城門口走去。

  終於,一行人在守衛著城門的軍士的注視下,慢悠悠的穿過城門,踏入了大夏王朝的京都,炎京城!

  「哈哈哈,候爺來了,一路辛苦!」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也出現在了池候和方正直等人的面前,一身的黑色官服,臉上帶著喜氣洋洋的笑容。

  而在人影的身後,還跟著足足百名穿著特殊金屬製衣服的侍衛,統一的制服,最主要的是,在這些侍衛的胸口,還都繡著一個古色古香的大字。

  「捕!」

  很顯然,他們來自於刑部。

  刑部捕快!

  那麼,站在他們前面的人影,自然就是刑部尚書萬衝。

  池候的目光看向攔住自己去路的萬衝,眼角也微微一眯,他當然認識這位元當朝六部之一的刑部尚書大人。

  而刑部尚書萬衝的出現,也在他的意料之內。

  只不過……

  他倒是沒有想過刑部尚書來得會這麼快,居然早早就等在了城門口,難道按慣例不是應該在刑部等著自己去交接嗎?

  「萬大人,該不會是專門在此等待本候的吧?」池候的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寒光,身上自然而然的閃過一種沙場的氣息。

  「呵呵……誰說不是呢?」萬衝的身體微微一顫,似乎有些不太適應,可表情卻依舊保持著笑容。

  「看來刑部的公務還挺清閒的啊?」池候再次看了一眼周圍人頭湧動的民眾們,語氣平淡道。

  周圍的民眾們一聽池候的話,一個個也都是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最後,目光再看向萬衝的時候,便多少有些異樣。

  萬衝這些年來混跡於朝政。

  爾虞我詐的事情經歷的自然不少,但朝政之上,向來以和為貴,所以,這些爭鬥大多數都是笑裡藏刀,暗中爭鬥。

  像池候這樣明目張膽的「問候」,還是並不多見。

  所以,在一瞬間,萬衝的表情也變了變,不過,很快的,他便又再次恢復了平靜,同時,也對著身後的近百名捕快們揮了揮手。

  「抓人!」

  「是!」

  近百名捕快一聽,便都是齊齊應聲,接著,也都是飛快的攔住了城門口,又將刑候等人圍在中間。

  「萬大人該不會是想和本候動手吧?」池候看一眼圍在周圍的近百名捕快,嘴角現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候爺說笑了,本官只是按照王朝的律法行事,將一年前刺傷太子殿下,殺害南域世子,輕薄南域公主的無恥犯人捉拿歸案而已!」萬衝再次一笑。

  「噢,原來是這樣,看來……萬大人是想從本候的手裡搶功了?」池候聽到這裡,眼神中也閃過一道冷意。

  「候爺誤會了,給本官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候爺的手裡搶功啊,只是,候爺應該知道這裡已經是炎京城了吧?」

  「那又如何?」

  「按照王朝的律法,州府之軍押送犯人進京後,便該交由刑部審查,現在既然已經進了炎京城,那麼這職責便到了本官的手裡了。」

  「萬大人說得並沒有錯,等本候稟明聖上之後,自然會按照聖上的意思來斷。」池候繼續說道。

  「候爺,方正直的案子在一年前便已經有了斷案了,證據確鑿,根本不需要再次稟明聖上!」

  「人犯未捉到,如何斷案?」

  「候爺不信本官,也該信這斷案結詞吧?」萬衝一邊說的同時,也一邊從懷裡摸出一張刑部的結詞記錄。

  池候的表情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因為,以他的眼力自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那張結詞記錄上寫著方正直的名字,而最主要的是,在那結詞記錄的最後……

  確實寫著「結」字。

  這也說明,萬衝的話並沒有問題,按照王朝的律法,刑部審結的案子,除非有著新的罪證,方可翻案。

  否則,便是按照結案處理。

  而要說到新的罪證……

  現在的情況下,自然是沒有,而且,退一萬步說,就算有,也應該先將人犯交給刑部,再稟聖上處理。

  「如果,本候不交人呢?萬大人能拿本候如何?」池候咬了咬牙,一雙拳頭也下意識的捏了捏。

  「候爺此次進京是以押解犯人的名義進京,現在犯人已經安全押送到炎京城,候爺是懂律法的人,應該不會讓本官為難吧?大家說對不對?堂堂北漠神候府的池候,不會不遵王朝的律法吧?」

  萬衝聽到這裡,也是輕輕一笑,隨即,也提了提聲音,朝著圍在周圍的民眾們大聲的喊道。

  「是啊,堂堂神候要不遵律法嗎?」一個聲音很快在人群中響了起來。

  緊接著,民眾們也再次互相看了一眼,不多時,議論聲便也響了起來,一個個彷彿受到了煽動一樣。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方正直既然犯了法,就應該按受刑部的制裁!」

  「沒錯,就算他在南域一戰有功,也不能抵消他殺害南域世子,輕薄南域公主和刺傷太子的事實!」

  隨著聲音的響起,民眾們也開始沸騰起來。

  池候的目光看向周圍的民眾,臉色再次變一變。

  他終於有些明白,為什麼在城門口會有著這麼多的民眾了,這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他猜得不錯。

  在這些民眾中,應該還有著刑部安排的人。

  換句話說……

  眼前就是一個局,一個精心佈置好的局,只要他踏入炎京城,便不得不將方正直交給刑部來審理。

  只不過,刑部為何要這麼急的審理方正直?

  難道要對方正直下毒手?

  可是,既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抓人,他就應該知道要是方正直出了意外,他同樣要受牽連。

  到底想幹什麼?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19 12:52 編輯

x301824 發表於 2016-10-4 00:26
  第四百九十四章 當全天下人都是傻子

  池候的心裡並不太確定萬衝的想法,但他可以肯定,這件事情的背後應該並不是抓捕犯人這麼簡單。

  「交人,交人……」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犯了法,就應該按受刑部的制裁!」

  群眾們的聲音依舊在迴盪,而且,還有著越來越響的意思,這就引得過往的路人也都是紛紛停了下來,整個城門口都堵得水洩不通。

  池候的眼睛眯了眯,目光看向面前一臉淡然笑容的萬衝,心裡則是飛快的思索著眼下的局勢。

  不交人?與刑部和律法公然作對?

  作為堂堂北漠的神候來說,這樣的罪名當然不至於判下什麼太大的罪名,只不過,要是真在民眾之中落下一個知法犯法的名聲……

  便多少有些不利。

  想到自己這一趟來炎京城的目的,池候的拳頭也再次捏了捏,目光轉向了身後的方正直,點了點頭。

  意思很明顯,讓方正直先忍耐片刻。

  在池候的心裡,從城門口到皇宮,並不需要太多的時間,只要將此事馬上稟明聖上,拿下主審的資格,自然就可以馬上到刑部提人。

  這是池候的想法……

  可讓池候有些無語的是,方正直的樣子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反而像是那種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樣子。

  沒有再多說話,池候對著刑部尚書萬衝點了點頭。

  萬衝看到這一幕,心裡也稍稍鬆出一口氣,只要池候不阻攔,方正直又如何能從炎京城逃出?

  「拿下!」萬衝的語氣一冷。

  「唰唰唰!」近百名捕快的刀在萬衝的話音落下的一瞬間也都齊齊的抽了出來,在黃昏的陽光照耀下閃爍著寒光。

  燕修的身體在這一刻動了動。

  可很快的,一隻手便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轉頭,他也看到了一張洋溢著淡淡笑容的臉龐。

  然後,他已經伸向腰間的手便又重新放回到了馬韁上。

  而與此同時,四道人影也圍在了他和方正直的面前,那是四名頭上戴著斗笠的人影,分立於燕修和方正直的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周圍的民眾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也都是紛紛叫喊著跑到了一邊。

  「不好,要打起來了!」

  「方正直果然是天生反骨,不願接受律法處置!」

  「可這裡是炎京城,他如何能跑?難不成他還能與整個朝廷為敵不成?」

  民眾中幾個尖銳的聲音率先響起,帶動著民眾們的情緒,引得周圍的民眾們一個個都是有些驚恐的退開。

  萬衝在這一刻笑了,笑得極為開心。

  如果說他最希望看到的事情是什麼,那絕對不是方正直束手伏法,而是,方正直出手反抗。

  原因很簡單,因為方正直只要束手伏法,那麼,一旦方正直出了意外,他身上的這件官袍便肯定要脫下了。

  可要是方正直反抗呢?

  那他身上的這件官袍就不一定非要脫下了,因為,一旦反抗便代表著有爭鬥,有爭鬥,便自然會有一些「意外」發生。

  而最主要的是……

  有些意外,並不一定會當場致命!

  到了那個時候,萬衝便至少有著一百種方法可以讓下面的人來頂上這個罪名,即使他依舊要受責,可那種罪名卻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了。

  「抗拒執法,不用留情!」萬衝很快便下了命令。

  而就在他的聲音落下的同一刻,四名捕快便出手了,閃爍著寒光的刀,直接就朝著四名戴著斗笠的黑衣人砍了下去。

  正如萬衝所言,絲毫沒有留情!

  只不過……

  這四把刀卻並沒有砍下去。

  而是都是一齊定在了半空中,就像被什麼東西所阻隔了一樣。

  「不要!」池候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記得自己明明已經和方正直商談好了,要低調,低調。

  可是,這特麼哪裡是什麼低調?

  在炎京城的城門口,光明正大的與刑部作對,抗拒執法,還有什麼事情,是比這件事情更加低調的嗎?

  他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因為,在他聲音響起的同一時間,那四把刀就已經掉落在了地上,原因是,四支握著刀的手斷了。

  那麼,刀又如何還能繼續握著?

  鮮血飛濺而起。

  噴向了空中,接著,再灑落在了地面,在炎京城的城門口,留下了四道鮮豔而刺目的鮮紅。

  池候的臉色非常難看。

  他最怕的就是方正直在進炎京城後再惹出什麼亂子,可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光明正大的抗拒執法,而且,還砍傷刑部捕快。

  這樣的罪名……

  可並不小!

  「方正直,你殺害南域世子,又輕薄南域公主,還刺傷太子殿下,現在又光明正大的拒捕傷人,你把朝廷律法置之何地!」萬衝的目光看著那灑落在地上的鮮血,眼中寒光閃爍,但是嘴角也勾起一抹難以掩飾的冷笑。

  果然出手了!

  他一直都知道方正直膽大包天,可是,卻沒有想到,方正直的膽子竟然大到這等程度,這樣一來,事情的結果或許會比想像中還要更加順利。

  「你在跟我說話嗎?」方正直的聲音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顯得極為的迷茫。

  「廢話,難道這裡除了你,還有其它人叫方正直嗎?」萬衝微微一愣,隨即,語氣也再次一冷。

  「這我就不知道了。」方正直搖了搖頭,接著,目光也看向了周圍的民眾:「你們之中有人叫方正直嗎?」

  「……」

  「這傢伙是不是傻了?」

  「難道,他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了嗎?」

  民眾們聽著方正直的問話,又看著方正直的樣子,一個個都是一臉的疑惑,因為,他們實在沒有弄懂方正直的意思。

  萬衝同樣有些疑惑,這傢伙在搞什麼鬼?

  至於池候……

  此刻早就已經恨得咬牙,他現在哪還有心情聽方正直說什麼,他是真的有些後悔相信了方正直的片面之詞,早知道這樣,他就直接把方正直給綁起來了。

  絕對不能再讓他繼續胡鬧下去。

  現在出手,將這傢伙給綁了,免得再鬧出更大的事情。

  目光一凜,池候便準備出手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也再次響起了一個聲音。

  「萬大人,我已經幫你問過了,他們之中並沒有人叫方正直,噢,對了,忘了自我介紹,我的名字叫方正正,不知道萬大人為何要阻我去路啊?」

  「方正正?!」萬衝的表情一愣,目光看著面前笑得一臉燦爛的方正直,腦子裡一下子還真有點反應不過來。

  而周圍的民眾們同樣是有些懵。

  「方正正?」

  「他剛才說什麼,說他叫方正正?」

  「好像是這樣說的……」

  「這傢伙是不是傻了?他真的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了嗎?還是他覺得……這樣可以矇混過去?」

  一個個民眾們都是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們實在是沒有想明白,方正直說這句話的用意何在?

  池候當然也有點懵。

  他懵的是,方正直這傢伙是懷安縣露面的時候那麼高調,可為何現在又能像這般從容不迫在當著這麼多民眾的面,睜著眼睛說瞎話?

  方正正?

  誰信!

  你要是真的想改名換姓,麻煩換件衣服,要不然化個妝,易個容,要是你願意,本候可以請到最頂尖的易容大師。

  最主要的是,改名嘛……

  能不能改個稍微靠點譜的,改個名字叫方正正,這難道不是擺明的把所有人當傻子看嗎?

  池候是真的不明白方正直在想什麼。

  萬衝同樣有些不明白,但他還是很快的反應了過來,接著,他也笑了,笑得前仰後倒,顯然就差捂著肚子在地上打滾。

  「哈哈哈……方正直,你是不是傻了?本官在刑部當了五年的尚書,卻從來沒有見過一個罪人改名換姓改成你這樣的,方正正,哈哈哈……你要是化個妝,易個容什麼的,本官還真信了,可是,你現在這樣……是當本官是傻子嗎?」

  「不知道萬大人為何要這般誠實的承認自己是個傻子?」方正直看著笑得前仰後倒的萬衝,一臉的淡然。

  「方正直,休要再狡辯,別說你今日連撇鬍子都沒有戴,就算你戴了鬍子,蒙了面,甚至你化成灰,本官也能把你認出來!」萬衝在笑完後,臉色也再次一寒。

  「看來萬大人是不相信我了?」方正直看向萬衝。

  「你覺得本官會信你嗎?」萬衝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

  「既然這樣,萬大人可能拿得出來我叫方正直的證據?」方正直點了點頭,繼續一臉平靜的問道。

  「證據?」萬衝嘴角的笑容一僵,要說到證據,他還真沒有準備什麼證明方正直就叫方正直的證據。

  可事實上……

  誰會無聊到準備這樣的證據?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嗎?所有人都知道你叫方正直,這樣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證據。

  「方正直,你的畫象早就由刑部畫好,並且在各州各府張貼,在場的所有民眾們都可以作為人證,還需要證據嗎?」萬衝直接說道。

  「畫像?萬大人,你身為刑部尚書,不會連律法的常識都不知道吧?僅憑著畫像就能定罪嗎?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可是太多了。」方正直再次回道。

  萬衝的臉色一變。

  正如方正直所言,僅憑著一幅畫像就要給一個人定罪,確實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作為刑部尚書,他當然明白任何定罪都需要確鑿的證據。

  可他是真的沒有想到,方正直會編出這樣蹩腳的理由啊。

  改個名字?

  這特麼還能有比這更加傻的方法嗎?

  想鑽律法的空子嗎?

  萬衝的心裡一陣冷笑,他承認,方正直這個空子鑽得他還真是意想不到,因為,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在懷安縣那麼高調的方正直。

  到了炎京城後……

  居然會說自己叫方正正?

  如果方正直一早就改頭換面,那麼,萬衝自然會有所準備,可是,方正直在懷安縣的時候太高調了,高調得讓人都幾乎忽略掉了他會改頭換面的可能。

  這也讓萬衝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

  即使再措手不及,他也絕對不會讓方正直就這樣矇混過關,要不然,他這五年的刑部尚書還真是白當了。

  「方正直,就算本官無法在短時間內證明你的身份,但是,依照大夏律法,照樣可以把你當成嫌疑犯抓捕歸案!」萬衝冷笑道。

  「這麼說,萬大人是拿不出證據證明我叫方正直了?」

  「拿不出證據又如何,等你到了刑部大牢,本官自然有辦法證明你就是方正直!」萬衝一點也不急。

  堂堂刑部尚書出現抓個嫌疑犯,根本不需要證據。

  「可如果……我能證明我就是方正正呢?」方正直同樣一點也不急。

  「你能證明你是方正正?」萬衝再次一愣。

  「當然。」方正直點了點頭,接著,也從懷裡摸出一紙文書,隨手一展,文書便打了開來。

  上面方正正三個字清晰可見。

  最主要的是……

  在文書的下面,還有著一個鮮紅色的印章,印章上面很清楚的刻定「懷安縣印」四個大字。

  「出生文書?!」萬衝的表情明顯有些不相信。

  一個朝廷的欽犯,手裡居然會有一張縣衙蓋印的出生文書,證明他是另外一個身份,這簡直就是千古奇聞。

  萬衝真的不相信。

  而事實上,不單是他不相信,周圍的所有民眾們同樣不相信,就連坐在馬背上一臉難看的池候都不相信。

  假的!

  幾乎所有人的腦海中都同時冒出這樣一個詞。

  「萬大人請看,這就是物證。」方正直一臉淡然的再次展了展手中的文書,絲毫沒有那種拿著假文書的心虛表情。

  周圍的民眾們看著方正直手時的出生文書,又看了看方正直臉上的表情,心裡都是有些無語。

  一個人,怎麼能夠厚顏無恥到這種地步?

  他自己可以犯傻,但是,請不要把天下的人都當成傻子好嗎?這樣明顯造假的出生文書,誰會信?

  「方正直,你真的覺得拿著一張假文書就可以證明你的身份了嗎?你是不是把本官當成和你一樣傻?」萬衝自然不可能上當。

  「唉……看來萬大人還是不太相信,不過,沒有關係,因為,除了物證之外,我還有人證。」方正直微微嘆出一口氣之氣,並沒有因為萬衝的不信任而有任何的意外。

  「人證?!」萬衝這一次是真的有些驚訝了。

  因為,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會有人幫方正直證明這種事情,證明這種把全天下人都當成傻子的事情。

  誰會這麼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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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301824 發表於 2016-10-5 01:28
  第四百九十五章 睜著眼睛說瞎話

  萬衝的目光很快的看向了周圍,目光掃過一個個圍觀的民眾,然後,很快的,他也搖了搖頭。

  隨便花點銀子收買幾個民眾,然後讓這些人給自己作證。

  這種事情確實有可能,但是,萬衝卻把這種可能給否定了,因為,人證……也不是隨便找個人就可以的。

  能作為人證,必須要有公信力。

  這是審案的首要條件。

  比如,你是一個犯人,然後,你找了自己的妻子,兒子,這樣的人來給你當人證?可能嗎?

  沒有人會信。

  同樣的,你找幾個村民來給你當人證,公信力同樣非常的小,可以這樣說,越大的案子,人證的要求也越高。

  雞毛蒜皮的小事,村民便可以成為人證,可是,一旦涉及到殺人,搶劫等大罪,村民的證詞便作用不大了。

  而像方正直這樣的,就算是一般的富商,甚至是世家子弟出面作證,基本上作用都不會太大。

  去除了村民,萬衝的目光也看向了方正直的周圍。

  那四名戴著斗笠的黑衣人?

  不會!

  那些人聽令於方正直,人證的條件,並不成立,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與方正直並肩而立的燕修了。

  從身份上來說,燕修身為燕氏嫡系子弟,將來甚至有可能傳襲燕氏家主和燕王的爵位,統御西涼一方。

  那麼……

  身份上自然是差不多了。

  可是,燕修和方正直之間的關係,整個炎京城哪個又不知道?讓燕修給自己作證,這未免有些可笑了吧?

  「方正直,你與燕公子之間的交情本官是知道的,但是,你應該明白親人和朋友是不能作為人證的!」萬衝嘴角一笑,先下手為強。

  「這個我當然知道。」方正直點了點頭。

  「噢?那你倒是說說看,你的人證是誰?」萬衝看到方正直點頭,心裡也頓時有了一絲疑惑。

  不是燕修?

  難道,還有什麼有身份的名門世家能為他作證?

  萬衝想不明白誰會這麼傻。

  池候在聽到這裡的時候,同樣也是眉頭微皺,當方正直提到人證的時候,他自然也是想到了燕修。

  可是……

  聽方正直現在的意思,這人證明顯不是燕修。

  不是燕修?

  難道是平陽公主嗎?

  有可能!

  只是,平陽公主和方正直之間同樣有過一些交情,而且……

  池候的目光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又看了看遠處的街道,隨即眉頭便又皺緊了一分,因為,平**本就沒有出現。

  那麼,這個人證是誰?

  誰會為了幫方正直作人證,而當眾撒下這樣的彌天大謊,睜著眼睛說瞎話,把全天下人都當傻子?

  池候看向方正直,臉上充滿了疑惑。

  而在方正直的身邊,燕修的目光同樣在注視著方正直,只不過,燕修卻並沒有開口去問,只是靜靜的等著方正直開口。

  至於方正直……

  此刻則是微微一笑,隨即,目光也看向了池候。

  這就讓池候的心裡莫名的一驚,他有些沒有想明白方正直這個時候看自己幹嘛,難道,他現在不該看人證嗎?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他也看到方正直的手慢慢的抬了起來,然後,那隻手便直直的指向了自己。

  「我的人證,就是神候府的池候!」

  「我的人證,就是神候府……」

  「神候府的池候!」

  「……」

  這一刻,整個世界都只剩下這一個聲音,在不停的迴盪著,迴盪著……

  周圍圍觀的民眾們懵了。

  因為,他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堂堂北漠神候府的池候,竟然會成為方正直的人證,而且,還是證明這樣的事情?

  方正正!

  怎麼可能?

  堂堂北漠神候府的池候,會為了方正直作這樣的假證嗎?

  「他竟然說……池候是他的人證?」

  「是啊,池候?!可能嗎?」

  「怎麼會,神候府可是押他進京的功臣,怎麼可能會為他作假證?而且,還是證明他是方正正?」

  民眾們一個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最終,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池候的臉上,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相信池候會作這樣的證詞。

  不單是民眾們不相信,萬衝同樣是沒有想明白,池候是方正直的人證?證明他不是方正直,而是方正正?

  這……

  怎麼可能?

  萬衝的目光看向池候,然後,他就發現池候的臉色似乎有些黑,那種黑,真的是那種可以馬上滴出水的黑。

  而事實上,池候現在的心情,真的遠遠不止一個黑字可以形容的。

  他現在很想罵人。

  是真正的很想罵人的那種,他想馬上將方正直的幾代人全部問候一遍,可是,他仔細的想了想後……

  發現似乎有些不太划算。

  畢竟,自己的上面幾代都是名門世家,可對比一個方正直的上面幾代,卻全部都是農民草根。

  好吧……

  真正的原因是池候實在很難罵出口,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圍觀民眾的面罵出口,這樣實在是有些辱沒斯文。

  他的目光看向方正直,看著那張一臉無辜而又人畜無害的臉,他終於有些明白方正直在想什麼了。

  作為堂堂北漠神候,他要是到了現在還猜不到方正直的想法,那他這個北漠神候也算是白當了。

  這是陷阱,這是圈套!

  三天前,他曾經找過方正直,而且,聲明瞭進城之時要低調,要按照當前的局勢去處理事情,甚至暗示了端王會幫忙,務必要按照計劃去行事。

  這裡面的目的自然是讓方正直按照他設計好的路一步一步走下去,只要方正直按照這些規劃好的路線走,那麼,終點當然是服從端王。

  很完美的計劃。

  池候反反覆覆的想了很多次,都沒有想到這個計劃會有什麼問題。

  因為,以方正直現在的身份,一旦明目張膽的進了炎京城,要是不依仗著他和端王,根本就是寸步難行,甚至連活下來的可能性都沒有。

  可是現在……

  這個計劃,卻被方正直一句簡單的「我的人證,就是神候府的池候!」給破得乾乾淨淨,滴水不剩。

  現在的池候,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幫方正直作這個假證,二是繼續作為局外人選擇不作證。

  魚死網破吧!

  池候的牙關一咬,剛準備開口說一句,老子才不是你的人證,可是,話到了嘴巴,卻還是被他生生的嚥了回去。

  因為,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方正直周圍的四名黑衣人,還有圍在周圍的近百名捕快,和灑落在地上的鮮血。

  一旦他說出不作證!

  幾乎可以想像,接下來會有著什麼樣的事情發生。

  眼前的情景,換成任何一個人,池候都敢肯定,他一定可以阻止下來,絕對不會讓慘案真正的發生。

  可是,當這個人是方正直時……

  他卻不得不猶豫了。

  當眾拒捕?這種小事,對於方正直來說,簡直不要太容易。

  池候現在當然可以不去管方正直是不是再繼續鬧事,可是,人是他帶進炎京城的,真的鬧大了,對他同樣沒有任何好處。

  而且,方正直的背後,還有一個暗影門。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並不多,但是,池候卻絕對是其中之一,如果暗影門真的要全力救下方正直?

  事情,又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炎京大亂!

  當然了,還有一個必須要考慮的事情,如果真的因為方正直而惹得炎京大亂,那麼,太子勢必要再立一功。

  而自己身為帶著方正直進京的「罪人」,再繼續待在炎京城,估計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麼……

  端王所佈局的計劃,能成功嗎?

  沒有了方正直,便等於少了一根直刺太子內心的釘子,以太子今時今日的勢力,想硬碰硬的扳倒太子,太難,太難!

  「逼人太甚!」

  池候執掌北漠五府這麼多年,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半廢之人逼成這樣!

  這特麼簡直就是欺負人。

  池候帶著方正直進京的目的是想引方正直進坑,可他一旦給方正直當了這個人證,便等於被方正直給拉進了另外一個坑。

  一個不得不死咬著牙,撒下彌天大謊的深坑!

  「本候……本候可以作證,他……他確實叫方正正!」池候不知道自己這句話是怎麼說出口的。

  但是,當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卻可以明顯的感覺到,整個人都有一種騰雲駕霧一樣的虛脫感。

  「他確實叫方正正!」

  「方正正!」

  「……」

  池候的聲音清晰的迴盪在炎京城的上空。

  而圍觀的民眾們在這一刻卻已經真正的懵了,因為,他們都無法反應過來,堂堂北漠神候府的池候,竟然會說眼前這個人叫方正正。

  在這一瞬間,所有人甚至都有一種錯覺。

  難道……

  眼前這個傢伙,真的叫方正正,而不是叫方正直?若不是如此,堂堂北漠神候府的池候,怎麼會撒下這樣的謊?

  睜著眼睛說瞎話嗎?

  可是,他是神候府的池候啊,十三府之一啊,鎮守北漠五府的封疆大吏啊,如何能當著天下人的面,睜著眼睛說瞎話?

  萬衝的眼睛在這一刻瞪得很圓,眼珠子都快要掉到地上。

  池候……

  真的為他作證了?

  沒有人比萬衝更明白,這個證詞的意義,作為刑部尚書,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當眾作假證的後果。

  可是,池候卻作了,而且,還是當著這麼多圍觀民眾的面作了。

  誰能相信?

  萬衝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嘴巴張了張,又閉了閉,因為,在這一刻,他甚至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說池候作的是假證嗎?

  怎麼可能?堂堂神候府的池候,會作假證嗎?

  萬衝是懂律法的人,所有的律法,講究的都是證據,他沒有任何的證據證明池候作的是假證。

  那麼,他如何能說?

  「候爺……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萬衝雖然聽得清清楚楚,可是,他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難道,為了幫方正直當人證,池候竟也可以像現在這般,厚顏無恥到作一個全天下人都心知肚明的偽證嗎?

  「本候當然知道,萬大人,該不會懷疑本候會胡言亂語吧?」池候咬了咬牙,他的心裡幾乎在滴血。

  可是,表面上他卻必須要冷靜下來。

  話已經說出了口。

  便再也沒有任何的退路,現在只有死咬著面前這個傢伙就是方正正,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二種方法。

  「候爺,你真的願意給他當人證?證明他不是方正直,而是方正正?」萬衝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池候,再次問道。

  「沒錯!」池候再次點頭。

  萬衝終於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因為,他知道再問下去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改變,堂堂池候,竟然會幫方正直作假證?

  這樣的事情,是他從來沒有想到過的。

  可是……

  他也知道,即使再沒有想到,他也必須要去解決,因為,抓捕方正直是太子定下的計策,而且,還是不容有失的計策。

  現在的他,同樣沒有任何的退路。

  要麼就是方正直死,要麼他就是他死。

  「就算是候爺親口為方正直作證,本官依舊無法相信,如果候爺不介意的話,就請讓開,本官要依法抓人!」萬衝的牙關一咬。

  「大膽萬衝,就算你是刑部尚書,可本候乃一品軍候,向來說一不二,難道連本候的證詞,你都敢質疑?」池候聽到這裡,臉色也怒了。

  「候爺,這裡可不是北漠,而是炎京城!」

  「那又如何?」

  「天子腳下,一切講究的都是律法,本官作為刑部尚書,有抓捕犯人的權利,若是候爺有任何不滿,大可在明日早朝之上與本官對質!」

  「本候已經為他作證,證明他並不是你要抓的犯人。」

  「可本官相信自己的眼睛,若是今日抓錯了犯人,本官願意將自己這雙眼珠子扣下來,給候爺賠罪!」萬衝一臉的狠厲之色。

  「萬衝,你……」池候明顯的一愣,他是真的沒有想到,萬衝要抓方正直的決心,會大到這樣的地步。

  竟然不惜賭上雙眼,也要公開與自己作對,這樣的行為,已經明顯的超過了正常公務的範疇了。

  「抓人!」

  「你敢!」

  「來人,拿本官的官印到刑部去調人,然後,立即通知城衛軍,請他們協助本官抓捕朝廷要犯,本官倒要看看,何人敢攔!」萬衝目光一凜,右手的官袍一抖,一枚墨黑色的官印也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這樣的一幕,落在圍觀的民眾眼中,無疑是震憾的。

  因為,即使是身在炎京城之內,他們也鮮少見到一部的尚書與一個一品軍候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對乾的。

  畢竟,無論是池候,還是萬衝,身份都不併不低。

  一個是一品軍候,另外一個是二品尚書,即使是在四品以上官員多如狗的炎京,這兩人的地位也絕對是舉重若輕。

  可現在……

  兩個人卻為方正直,一個作了假證,另外一個,官印都拿了出來。

  幾乎可以想像,明日的茶樓之內,必然段子四起。

  池候的臉色非常的黑,事實上,今天進了炎京城的城門後,他的臉就一直沒有白過,作為堂堂北漠掌管五府的神候。

  他的話,什麼時候遭人質疑過?

  刑部尚書嗎?

  一個區區二品尚書,也敢與本候公然作對!

  池候的拳頭捏得極緊,如果這裡不是炎京城,如果不是周圍有這麼多圍觀的民眾,他可以肯定,萬衝現在絕對不可能繼續站著。

  燕修的手再次動了動,因為,他已經能猜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卻再次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同時,一個略帶著一絲不耐煩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萬大人何須如此!不就是抓個人嗎?候爺還請讓一下,來吧,我就站這裡不動,只要萬大人能親手把刑部的鎖鏈套在我的頭上,今日我就跟你回刑部大牢,如何?」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4-19 12:52 編輯

x301824 發表於 2016-10-6 02:06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一點硃砂一點紅

  世界再次安靜了下來。

  無論是池候,還是萬衝,還是周圍圍觀的民眾們,甚至連燕修,都是有些驚訝看著面前的方正直。

  其實,現在的形勢已經成為了僵局。

  而且,還是池候和刑部尚書萬衝之間的僵局,可以說,方正直已經非常成功的將矛盾點從自己的身上轉移開了。

  事情到了眼前這種地步,池候是萬萬不可能讓萬衝抓人的。

  因為,這已經不再是律法不律法的問題了,而是尊嚴,堂堂神候府的尊嚴,十三府的尊嚴。

  如果這一步退了。

  可以想像,在炎京城的局勢之中,池候必將步步後退,所以,池候不可能退,也絕對不會退。

  至於後果……

  以池候為大夏王朝立下的功勞,就算真的當眾違抗律法,與刑部作對,只要與聖上認個錯,估計還是會不了了之。

  更何況,他還有一個女兒,一個天之驕女,一個正在天道閣中清心修煉,將來必然應承天命,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女兒。

  可以說,池候這一次進京,攜的是鋒芒,而不是龜殼,那麼,他又怎麼可能被一個刑部尚書真的擋在城門口?

  池候現在的心情很複雜。

  他已經認定了方正直剛才的舉動就是拿自己當槍使了,而他也確實作好了當這把槍的準備,可就在這個時候,神奇的事情卻再次發生了。

  方正直竟然……

  把自己這把槍收了回來?

  甚至,還主動的把矛盾再次轉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感激?

  池候可不會這樣認為,他只是不太明白方正直說這句話的目的,也不知道方正直說這句話的底氣。

  站著不動?

  說的這麼霸氣,難道,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成為廢人了嗎?而且,就算不是廢人,站著不動,又如何能擋下刑部尚書萬衝。

  要知道,萬衝的實力,並不低。

  池候有些想不明白。

  萬衝同樣有些沒有太明白方正直話裡的意思,這是束手就擒了嗎?可無恥如方正直,真的會束手就擒嗎?

  「方正直,你此言當真?」萬衝有些不相信。

  「萬大人的記性真是差,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叫方正正,而且這件事情還有候爺為我作證。」方正直隨意的擺了擺手。

  「本官不管你是叫方正直,還是叫方正正,本官只問你一句,你當真不再反抗?」萬衝的目光緊緊的看著方正直,想看出方正直到底在想什麼。

  「我都說了,我就站這裡不動,那麼,自然就不會反抗了,就看萬大人有沒有這個膽量過來了。」

  「膽量?哼,本官身為刑部尚書,難道還會怕你一個犯人不成?」萬衝冷哼一聲,態度堅決。

  「既然如此,萬大人就請動手吧!」方正直點了點頭,接著,又朝著周圍站立的四名戴著斗笠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

  四名黑衣人看到方正直的目光,也都是紛紛躬了躬身子,接著,也很快的退回到了方正直的身後。

  萬衝的眉頭在這一刻皺了起來,一雙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他想看出方正直到底在想什麼,可事實上,他除了看到一臉的坦蕩之外,幾乎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表情。

  難道……

  這傢伙真的認命了?

  萬衝實在是很難相信這種事情,他可以去想像任何的認命的樣子,可是,他卻無法想像到方正直會真的束手就擒。

  周圍的民眾們此刻同樣是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方正直又在搞什麼?」

  「不知道。」

  「站著不動,束手就擒嗎?怎麼想也不太可能吧?」

  「是啊,我也覺得不太可能,但是,他好像就是這樣說的吧?」

  一個個民眾們都不願意相信,可是,眼前的事實卻又讓他們不得不相信,因為,守衛在方正直周圍的黑衣人已經退開了。

  不單是黑衣人退開,甚至連攔在前面的池候也退了開來。

  在方正直與萬衝之間,有著一條筆直的通道,一條沒有任何人任何事物阻攔的通道,不算太寬,但卻足以讓萬衝大搖大擺的通過。

  可萬衝卻並沒有馬上動。

  因為,他還沒有想明白,一件沒有想明白的事情,代表的就是背後有可能出現很多未知而不確定的可能。

  「大人,要不然還是讓我們來吧?」一個捕快的頭領小心的在萬衝身後說道。

  「不用,本官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何依仗!」萬衝揮了揮手,方正直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讓他親自來抓,那麼,他又如何能當眾退縮。

  「明白了,這是鎖鏈。」捕快頭領遞上了一條黑色的金屬鎖鏈。

  「嗯。」萬衝點了點頭,隨手接過鎖鏈,又將鎖鏈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一挽,頓時,一個閃爍著寒光的鐵勾也露了出來。

  這是刑部的捕快抓捕犯人時最常用的鎖鏈,鏈尖有一個鐵勾,一旦被鐵勾勾住,便很難脫逃出來。

  池候的目光看了看萬衝手裡的鎖鏈,又看了看不遠處正一臉坦然的方正直,他沒有再說話,他同樣想看看,方正直憑的是什麼?

  而就在這個時候……

  萬衝也終於動了。

  一步,兩步,三步!

  方正直沒有動,就這樣一臉坦然的看著萬衝,臉上帶著一抹淡然與悠閒,就像萬衝抓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萬衝的手下意識的捏了捏手中的鎖鏈,他走的並不算太快,因為,他始終還是不相信方正直真的會站著不動讓自己抓。

  可事實上,方正直確實沒有動,甚至還將腦袋往前伸了伸,看起來就像是等著萬衝去鎖他一樣。

  「欺人太甚,本官堂堂刑部尚書,難道還能被你給嚇住?」萬衝一咬牙,沒有再繼續猶豫下去,而是加快了腳步,直接朝著方正直衝了過去。

  近了,很近了……

  當距離只有不到一米的時候,萬衝終於停了下來,看著面前已經可以手到擒來方正直,他的臉上也終於笑了。

  果然,放棄了嗎?

  正這樣想著的時候,一個聲音也在人群之中響了起來。

  「老爺,老爺!有您的一封信!」

  「信?什麼信?」萬衝拿著鎖鏈的手終於停了下來,因為,他已經聽出了這個聲音正是他萬府的管家。

  「小的不敢拆開,送信的人說要老爺親自拆。」萬府管家一臉氣喘噓噓的說道。

  「沒看到我正在執行公務嗎?有什麼信不能等我回府之後再送過來?」萬衝的臉色微微一寒。

  「送信的人說是關係到老爺身家性命的大事,小的……小的不敢怠慢,就……」萬府管家一聽,也是嚇得臉色一白。

  萬衝微微一愣,隨即,他的目光也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方正直,不知道為直麼,他有一種感覺,這封信應該和方正直有些關係。

  「拿來吧。」萬衝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也終於點了點頭,伸出手來接過了萬府管家遞過來的書信。

  那是一封很簡單的信,上面並沒有任何的署名,只寫著萬衝收三個大字,除此之外,便並沒有其它任何的字跡。

  手指輕輕一動,書信便直接被割開。

  打開,裡面只有一張薄薄的信紙,上面並不是書信,而是一張畫,一張明顯非常粗糙的畫。

  從藝術的角度來看。

  這張畫真的挺低水準,線條不夠流暢,甚至還有些扭曲,而且,畫上的東西也並不是什麼山水,草木。

  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這幅畫,那麼這個詞必然是叫「塗鴉」。

  可就是這樣的一幅畫,卻讓萬衝的臉色完全變了,抓著那張畫的手都忍不住輕輕的顫抖起來。

  因為,這張畫上還有著一行小字。

  「萬府地形圖!」

  這似乎是畫畫之人刻意為之,目的應該是怕萬衝看不太明白,所以,才故意將這幾個字標註在畫的右下角。

  當然了……

  這不是並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這張圖的右上角位置,還有一個紅點,一個用硃砂隨意點出來的紅點。

  正是這個紅點,讓萬衝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一股寒意從他的腳底,直衝向他的腦門。

  因為,他太清楚這個紅點代表的意義了,那是他萬府最大的祕密,同樣也是他萬衝這輩子最大的祕密。

  大夏王朝,休身養息多年。

  朝堂之上,黨爭林立,早就已經是不爭的事實。

  作為堂堂一部尚書,萬衝能坐穩這個位置,這一生自然不可能完全沒有一點不能告之於世人的祕密。

  金銀,珠寶,這是一部份,而更重要的是書信,一些往來溝通的書信。

  萬衝是刑部尚書,這一生都在致力於抓捕罪犯,審訊罪犯,蒐集罪證,在世人的眼中,他是不可能會刻意的留下一些書信的。

  可有些事情,卻往往出乎意料。

  萬衝,一個憑著一腔熱血,又在道典考試中發揮出色而走進朝堂的人,他的目標是在朝堂之中放射出奪目的光彩。

  但很少有人知道,萬衝的心裡有著文人的夢想。

  他在道典考試中拿下的文試榜首,而不是武試榜首,這也讓他斷絕了繼續修煉下去的想法。

  可是,他在入仕之初,最大的夢想卻是御書院,一個與文為伍,與文為伴,談花,飲酒,誦歌,吟詩的地方。

  但很多時候,夢想與實際卻相差甚遠。

  萬衝最終進入了刑部。

  刑部!

  一個朝夕都必須對著犯人的地方,從州府的典獄,再到炎京城的刑部大牢,萬衝見過太多太多的罪犯。

  可這一些,都和他的文人夢,相差甚遠。

  但夢與現實,卻讓萬衝不得不做出一個明智的選擇,他的選擇是現實。

  但一個人的夢想終歸是夢想。

  沒有人比萬衝的心裡更加渴望能接觸到文學,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有一個習慣,一個即使明知道是錯,也堅持了下來的習慣

  那就是保留了很多的書信。

  這些書信,都是一些文筆極佳,字跡蒼勁的書信,正是靠著這些書信,萬衝才能放棄夢想的追逐,在刑部刻苦打拼。

  從典獄長,再到刑部侍朗,一路高歌,最後……

  做到了六部尚書!

  當萬衝坐在刑部尚書的位置上,望著眼前的尚書官印時,他知道,自己的文學夢終究還是不可能再實現。

  那一刻,他望著堆滿了書房的信,猶豫了很久,手中的火焰一次次點燃,又一次次熄滅下去。

  最終……

  那些書信被他埋了起來,埋在深深的地下,埋在一個不可能有人知道的地方,這一埋,便埋了五年之久,埋得他都快要忘記還有這些書信。

  可現在,那個由硃砂點出來的紅點,卻是如此的清晰可見。

  「方正直!」萬衝的眼睛變得通紅,牙齒幾乎都要咬碎,信封之內並沒有署名,但是,他又如何猜不到這封信是何人所寫?

  他不知道方正直是如何能知道自己埋藏書信的位置,但是,他卻已經明白了方正直的的依仗。

  「萬大人,我叫方正正。」方正直的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笑容,看著面前的萬衝,一臉善意的再次提醒道。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讓本官就範嗎?你太天真了,做事情也太急了,你以為要搜一個尚書府,是那麼容易的嗎?」萬衝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卻可以足以讓方正直聽見。

  他恨,但是,他卻並不急。

  因為……

  眼前的事情,還並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他現在出手抓了方正直,再馬上回府銷燬書信,一切依舊還在掌握之中。

  「是嗎?要搜一個尚書府,確實很難,但是,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方正直一臉微笑的看著萬衝。

  「什麼意思?」萬衝手中的鎖鏈一緊。

  方正直並沒有馬上回答和問題,他只是慢慢的將目光看向遠處,看著一個正快速朝著他和萬衝跑過來的黑衣小廝。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也再次響了起來。

  「老爺,老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又有什麼事?!」萬衝的身體猛的一顫,一轉身,便看到一個人影正飛速的朝著他跑了過來,一臉的急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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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七章 是大了一點點

  「府裡,府裡……」黑衣小廝不停的喘著粗氣,因為太過於急切,而使得他的臉色看起來極為蒼白。√

  「府裡怎麼了?!」萬衝一聽府裡二字,心裡也是下意識的一驚,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雖然,明知道這種可能性極小,但他還是有一種感覺,府裡可能出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了。

  但他又實在想不出來,好端端的尚書府能出什麼大事?

  畢竟,這裡可是炎京城,天子腳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正一臉悠閒的坐在馬背上的方正直,卻突然露出一臉驚訝的表情。

  「咦?那個位置怎麼有煙冒出來……哇,不會是著火了吧?」方正直的聲音充滿了驚訝,而且聲音還足夠大。

  這就使得周圍圍觀的民眾們紛紛將目光看向遠處。

  「好像還真的有煙!」

  「這青天白日的,怎麼會有這麼大的煙,真的著火了?」

  「哇,快看,還有火光,真的著火了!」

  一個個圍觀的民眾們最初還有些不相信,可是當他們看到那沖天而起的火紅色光芒後,終於也尖叫了起來。

  而就在這個時候,黑衣小廝在喘了幾口粗氣後,也終於緩過勁來。

  「老爺,府裡……府裡著……著火了!」

  「什麼?!是我的府裡著火了?」萬衝聽到這裡,神情也微微一愣,接著,他的臉色終於完全變了。

  方正直剛才那驚訝的表情,還有話語,他當然聽在了耳中,那一刻,他的心裡便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是……

  當真正聽到的時候,這種感覺還是完全不一樣。

  「是……老爺還請趕緊回去,現在府裡已經被御林軍給團團圍住了,要是再不快一點可能就……」黑衣道。

  「御林軍?!御林軍怎麼會到尚書府?」萬衝的身體一顫。

  「是這樣的,府裡起火的時候,御林軍副都統‘白啟’正好路過,然後就召集御林軍過來幫忙滅火,後來就……」

  「你說白啟叫了御林軍過來幫忙滅火?叫了多少人?」

  「大概五百人。」

  「五百人?!」萬衝的腳下一軟,直接就一頭坐在了地上,他終於有些明白了,明白了剛才方正直的那句「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的意思了。

  諾大的尚書府,要說偶爾生了點著小火小宅的事情也並不是完全沒有。

  可是,眼前這火明顯不是小火災,而且,現在的季節是春季,並不是炎炎夏日,又怎麼可能會有如此大的火?

  最主要的是,那可是尚書府啊。

  家丁,丫環無數。

  又怎麼可能讓火勢大到眼前這樣的程度?

  很明顯,這是一個局,一個早就佈下的局。

  尚書府當然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起火,這火是有人故意放的,至於所謂的御林軍副都統白啟正好路過……

  那更是明眼人都能想到的東西。

  萬衝的手有些顫抖,手裡那張「萬府地形圖」更是有一種重達千斤的感覺,他不知道白啟為何會聽令於方正直。

  但他卻可以肯定,白啟和五百御林軍估計都在尚書府外等了不知道多久。

  而周圍的民眾們看到坐倒在地的萬衝後,也都是一個個露出同情的目光,天災**,真是可憐。

  「尚書大人不必太過於傷心和擔憂,既然御林軍到了,有御林軍在,就一定可以撲滅火的!」

  「是啊,五百御林軍肯定能滅火!」

  「府邸燒了一點,還是可以重建的,尚書大人保重身體啊。」

  一個個民眾們都是出言安慰道。

  「燒了,重建?」萬衝的目光看向周圍的民眾,看著那一雙雙關切的目光,終於也笑了起來。

  回想起曾經在道典考試中的風光,還有一步一步登上尚書之位時付出的努力,他的笑,很瘋狂,也很苦澀。

  沒有人比他更加明白。

  當尚書府被燒燬後,便也代表著他萬衝的人生被燒燬。

  他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在幾天後,周圍這些民眾們再看向他時的目光。

  到了那一刻……

  這些人還會說,尚書大人,府邸燒了可以重建嗎?

  他的目光看向遠處。

  而在遠處的街道上,一隊穿著金色盔甲的軍士正快步的向著他的方向跑了過來,一個個手中都拿著明亮的長矛。

  「白啟,你的動作還真是夠快啊!」萬衝的目光望著那隊軍士最前面的一個身影,手中的鎖鏈一鬆,掉落在地。

  結束了。

  萬衝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現在的他,確實還有著刑部尚書的名頭,可是,他也明白,當他手中的鎖鏈套上方正直脖子的那一刻之後,他的尚書名頭,便再也不存在了。

  因為,白啟已經來了。

  「刑部尚書萬衝,涉嫌包庇,貪汙,私結黨羽三大罪名,現在罪證確鑿,還請尚書大人跟我們走一趟。」

  「白副都統的職責應該是守衛皇宮吧?怎麼還給大理監察院當起了跑腿了?」萬衝慢慢的從地上站了起來。

  「因為本副都統正好順路。」白啟一臉淡然道。

  「呵呵……白副都統還真是熱心。」萬衝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尚書大人過獎了!」

  「白副都統應該還沒有來得及把東西遞給大理監院院吧?」

  「東西嘛,早晚都是要遞的,這一點,尚書大人就不必太過於操心了。」

  「既然如此,那本官現在就還並不是算是犯人,是不是可以容本官到府中去交待一些事情?」萬衝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不行。」白啟直接拒絕道。

  「白啟,本官好歹也是一部尚書,朝廷正二品大員,現在罪名未成,難不成,你還敢對本官用強不成?」萬衝的臉色微微一變。

  「尚書大人可以試一試。」

  「白啟!好……很好!大理監察院是吧?本官自己過去!」

  「來人,給尚書大人上鎖鏈。」白啟並沒有理會萬衝的話,而是直接將目光看了看正落在萬衝腳底下的鎖鏈。

  「白啟,你敢用鎖鏈套本官?!」

  「是啊,尚書大人,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嗎?」

  「本官和你拼了!」

  「拿下!」

  ……

  事情的轉變很快,快得讓周圍的民眾,還有近百捕快都有些反應不過來,一雙雙目光都呆呆的看著被鎖鏈扣進肩膀的萬衝。

  他們實在是想不明白,堂堂刑部尚書,怎麼會在一眨眼間就變成了罪犯,而且,還是由御林軍親自抓捕的罪犯。

  不就是府邸被燒了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近百捕快下意識的想去救,可是,當他們看到白啟那充滿了寒意的目光後,終於還是停了下來。

  這倒不是說他們怕死,而是他們知道,在炎京城這種地方,有些事情並不是他們這些小小捕快可以插手的。

  「尚書大人被抓走了?!」

  「那……方正直怎麼辦啊?」

  「白副都統,朝廷重犯方正直在這裡呢,你不順便抓一下嗎?」

  一個個民眾們望著穿著金色盔甲的御林軍,然後,他們就想到白啟剛才說所說的順便和熱心。

  「方正直,在哪?」白啟看了看周圍,一臉的迷茫。

  「那個不就是嗎?」民眾們聽到白啟的話,一個個也都是將手指了指正坐在馬背上一臉悠閒的方正直。

  「休得胡言!這位公子明明叫方正正,有出生文書,又有池候親口作證,你們當本副都統是傻子嗎?」白啟冷哼一聲。

  隨即也不再停留,直接就帶著萬衝揚長而去,留下一張張呆若木雞的臉,還有一張張瞪大了的眼睛。

  「白副都統怎麼知道他叫方正正?」

  「對啊,剛才白副都統好像並沒有在這裡吧?」

  「還有池候為方正……正作證的時候,白副都統好像也沒有在這裡吧?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圍觀的民眾們想不明白,但他們無非常的無奈,因為,白啟已經走了,他們當然問無可問。

  方正直的目光看向已經離去的白啟,嘴角露出一絲鄙夷。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這傢伙的演技爛成這樣,到底是怎麼混到御林軍副都統這個位置上去的?特麼的,真是看走眼了!

  池候並不知道方正直現在心裡的想法,他也不知道那封信裡到底寫的是什麼,但是,他的心裡現在卻非常的有想法。

  萬衝被捕?

  而且,還是由御林軍親自來捕?

  最主要的是,萬衝居然並沒有當眾喊冤?

  單憑這一點,便足以證明很多的事情,而這些事情,他都並不知道,那麼,可以說明的就是……

  端王同樣不知道。

  換句話說,這一切的安排都並不是端王和他所為。

  「看來……本候還是小看了暗影門,沒想到暗影門竟然在炎京城裡也有這樣的勢力?」池候的目光看向方正直,眼中隱隱有著光芒在閃爍。

  「候爺說笑了,白啟跟暗影門並無關係。」方正直搖了搖頭。

  「沒有關係?好吧,那本候也問一問,既然你早就對萬衝有了準備,為何還要本候為你當人證?」池候輕輕的笑了笑,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他也沒有再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

  「三天前候爺想拉我下水,我仔細的考慮了一下,與其被候爺拉下水,不如干脆一點,把候爺拉下水,或許更加妥當一點。」方正直一臉認真道。

  「你就不怕本候不肯下這個水?」

  「可事實就是,候爺毫不客氣的下來了。」

  「是啊,本候是下來了,可是,本候也可以殺了你再重新上去!」

  「呵呵……候爺要真的想殺,在北山村裡就動手了,又何必等到炎京城?我可不相信候爺會殺我,再說了,候爺也殺不了我。」

  「殺不了你?!」池候的表情一愣,隨即,目光也下意識的看向了方正直身後的幾名戴著黑色斗笠的黑衣人:「你真的確信,就憑他們幾個可以擋住本候嗎?」

  「呵呵……」方正直再次一笑,但是,卻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他的目光已經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車轎。

  能在炎京城中有這樣的車轎的人並不多,十根手指頭都可以數得出來,而面前的這個車轎,方正直還很湊巧的見過。

  那是一個有著火焰雕刻的車轎。

  方正直能看到這個車轎,燕修同樣也能看到。

  「原來如此。」燕修在看到這個車轎的時候,也終於點了點頭,似乎想明白了什麼事情一樣。

  而圍觀的民眾們在這個時候卻都是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接著,也像水流一樣的朝著兩邊退去。

  原本還有些擁擠的街道上,頓時就出現了詭異的一幕,感覺上就像是看到了洪水猛獸一樣,一個個民眾們都是紛紛朝著兩邊擠去。

  方正直自然是沒有退。

  他只是靜靜的坐在馬背上,望著車轎朝著他駛了過來。

  最終,車轎停下。

  接著,一名站立在車轎旁邊,穿著金色盔甲的軍士也輕輕一躍,跳到車轎的門口,對著轎門輕輕一敲。

  「到了嗎?」車轎內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是的!」金色盔甲的軍士立即回道。

  「哢!」車轎的轎門從內而開,裡面露出一團如火焰一樣的紅,很快的,這團紅也慢慢的從轎門流出。

  那是一條長裙,一條火紅色的長裙,就如同流水一樣柔軟,從下到上,將一個纖細的腰枝勾勒得淋漓盡致。

  而在那條火紅色的長裙上,還繡著一朵朵火焰一樣的花紋,感覺上就像是在長裙上燃燒一樣。

  接著,火紅色的長裙也慢慢直立起來。

  清秀的臉寵,如水一樣清澈的眼睛,薄薄而粉嫩的嘴脣,還有臉上那股子揮之不去的高傲。

  方正直的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笑容。

  一年多不見,確實有著物似人非的感覺,就比如眼前的這個身影,明顯就和一年多前完全不一樣了。

  「怎麼樣,本公主看起來是不是成熟很多?」清脆的聲音從女子的口中出,隨即,女子也轉了轉長裙,露出一臉期待的表情。

  「成熟?」方正直的目光下意識的從女子的臉上往下挪了挪,挪到脖子以下,再挪到那微微的隆起:「嗯,是大了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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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301824 發表於 2016-10-7 19:08
  第四百九十八章 左右聖心

  「大了一點點?」女子似乎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接著,她的目光也順著方正直的目光往下,然後,一個憤怒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無恥的傢伙,本公主殺了你!」

  「嗯,這樣才對嘛,沒事兒裝什麼成熟?」方正直望著面前憤怒的女子,一臉認真的點了點頭。

  從車轎中下來的女子自然是平陽。

  也只有平陽,才能讓炎京城中的民眾們像看到鬼一樣,畢竟,平陽炎京城一霸的稱號,可絕對不是吹的。

  「池洪,見過公主殿下!」池候這個時候也反應了過來,緩步上前,對著從車轎中走出來的平陽行了一禮。

  「候爺免禮。」平陽看到池候後,臉上的怒意也明顯的收斂了一些,又換上了一臉所謂的「成熟」表情。

  「參見公主!」圍觀的民眾們還有近百捕快們此刻也都跪了下來。

  「免禮。」平陽朝著周圍擺了擺手,接著,便如同一隻歡快的小麻雀一樣蹦到了方正直和燕修的面前:「怎麼樣,本公主這個見面禮不錯吧?你是不是要好好的感謝一下本公主啊?」

  「難道不是你來謝謝我嗎?」方正直一臉疑惑的反問道。

  「本公主謝你?怎麼可能,尚書府的那把火,可是本公主親自放的,然後,那個白啟也是本公主叫他過去的,要不是本公主,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裡?」

  「要不是我,你能有在尚書府放火的機會嗎?」

  「什麼意思?」

  「你想啊,那可是尚書府,就算你是公主,也不可能沒事就放一把火把尚書府給點了吧?可這一次,你不單完成了這樣一個壯舉,而且,還立下了一件大功,你說你是不是要謝謝我啊?」方正直反問道。

  「你這樣一說……好像也對噢!」平陽微微一愣,隨即也點了點頭,接著,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睛中也閃過一絲皎潔的光芒:「不過,就算說的天花亂綴,該給本公主的見面禮還是要給的!」

  「給你做一頓火鍋怎麼樣?」方正直無奈道。

  「成交!」平陽一聽,也立即點了點頭,一想到上次吃火鍋的情影,粉嫩的小嘴也不由吞了一口口水。

  而池候聽到這裡,臉上的表情卻是相當的複雜。

  能把在尚書府縱火說得這麼光明正大,在整個炎京城中,恐怕也就只有平陽和方正直這樣的奇葩了吧?

  只不過……

  這樣看來,白啟或許真的和暗影門沒有什麼關係了,是自己想得太多?還是有什麼地方有遺漏?

  方正直真的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押在了平陽的身上嗎?

  如果是在一刻鐘前,池候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可是,在見識過剛才的變故後,卻讓他不得不思考一件事情,一件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方正直這一次進京,目的到底是什麼?

  平陽並沒有再去過多的注意池候的表情變化,她在確定了方正直的禮物後,清澈如水的眼睛便又轉向了旁邊的燕修。

  「燕修,你這次進京,有沒有給本公主帶禮物啊。」

  「有。」燕修點了點頭。

  「什麼禮物?」

  「駒。」

  「駒?是你們西涼燕雲騎騎的赤雲駒嗎?」

  「是烈風赤雲駒。」

  「烈風赤雲駒?!難道是傳說中一萬匹赤雲駒中也難得找得到一匹的烈風赤雲驅嗎?」平陽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

  「是。」

  「公的還是母的?」

  「公的。」

  「哈哈哈,這下本公主的白雪有伴了,還是燕修大方,不像某個無恥的傢伙,就只弄一頓火鍋就完事了,真是小氣無比!」平陽一臉鄙夷看向方正直。

  「我記得你的白雪不是已經配給九皇子的那匹紫電烏龍駒了嗎?」方正直聽到這裡,也忍不住疑惑道。

  「還可以再配啊!」

  「呃……」

  ……

  萬衝被捕入獄的消息自然很快在炎京城中傳開,大街小巷,茶樓酒館中都無一不在討論著這件事情。

  當然了,除了這件事情之外,還有一件事情就是,方正直進京了,從炎京城的東城門口,光明正大的進京了。

  「方正正?」

  短短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炎京城中便出現了一個新的名字,一個幾乎九成人都知道的名字。

  東宮太子府,書房之中。

  十多名穿著各式官服的朝臣們靜靜的坐在椅子上,只不過,與上一次相比,這一次他們的臉上明顯有些焦慮。

  刑部尚書萬衝被捕,這絕對是震動朝堂的大事情。

  而更主要的是,萬衝被捕的證據,書信,堆積如山一樣的書信,這就讓他們的心裡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

  那些書信中……

  有沒有自己的!

  左相鬱一平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椅子的扶手,發出輕微的響聲,給這書房之中又添上了一絲沉悶。

  至於太子林天榮,則是一臉陰沉的坐在椅子上,陰柔的目光掃視著下方十多名神情急切的朝臣們。

  「你們怕什麼?難不成你們還覺得一個方正直就能掀了整個朝堂不成?」太子林天榮的目光一寒,神情陰冷。

  「太子殿下,我們……」一個個朝臣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是有些惶恐,對於他們來說,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容易。

  投誠太子。

  最終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穩固地位,安享一世,甚至為自己的家族後代造福,可是,刑部尚書萬衝的事情一出,卻讓他們的心裡都是有了一絲波動。

  從尚書府起火,再到萬衝被捕,這中間的過程和時間實在是太快了,快得都讓人反應不過來。

  一個堂堂六部尚書,眨眼之間就沒有了,可到了現在,太子這一方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舉動。

  「方正直現在在哪裡?」

  「回太子殿下,方正直和燕修現在正在平陽府,聽說是要給平陽公主去弄什麼火鍋吃。」一個朝臣很快回答道。

  「火鍋?!」太子林天榮的眼睛微微一眯。

  「萬衝手裡的書信有沒有公示出來?」左相鬱一平的目光看了看周圍的朝臣們,終於開口了。

  「沒有,但是白啟已經將書信交到了大理監察院,鬱相知道的,當時在場的民眾實在太多,所以很難……」一個穿著大理監察院官服的朝臣很快回答道。

  「嗯,本相知道,萬衝的案子雖然放到了大理監察院,但是其它的事情,卻還是可以照例發回刑部。」

  「鬱相的意思是?」

  「現在只要馬上安排一個人接替刑部尚書之位,那麼,這件事情便只是萬衝一個人的事情,與在座的各位,並無關係!」左相鬱一平冷聲說道。

  「是啊是啊,只要刑部還在掌控,那麼,其它的事情就好辦了!」

  「對!萬衝是刑部尚書,他的案子自然是無法重新發回刑部,可是,我們與萬衝之間的事情就……」

  「不知道鬱相心時可有接替萬衝之位的合適人選?」

  一個個原本還一臉焦臣的朝臣們聽到這裡,頓時也都是眼前一亮,就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樣。

  「刑部尚書的事情,大家儘可放心,有本相與太子殿下在,難不成還會有什麼問題不成?」左相鬱一平一臉肯定道。

  「沒錯,有太子殿下和鬱相在,我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

  「對對對,只要太子殿下開口,這件事情我們也就放心了。」

  「這下可好了!」

  朝臣們聽到這裡,也都很快的放下心來。

  「好了,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各位大人還請早點回去休息吧。」左相鬱一平看著周圍朝臣的樣子,擺了擺手。

  「是,那我等就告辭了!」

  「太子殿下,本官告辭!」

  一個個朝臣們紛紛起身,又對著太子林天榮和左相鬱一平躬了躬身子,便都一個個快步離去。

  片刻之後,書房也安靜了下來。

  「啪!」一聲脆響,將剛剛恢復的安靜再次打破。

  「平陽,可惡!」

  「太子殿下,平陽公主終究還是受方正直的挑撥,要不然,以公主殿下的性格,就算有些胡鬧,但也不至於火燒尚書府的。」

  「相父覺得現在要怎麼辦?」

  「當務之急還是要穩定朝臣之心,此事確實是我疏忽吧,本來是想著用一個刑部尚書換下方正直的性命,可是,現在卻反而丟了一個刑部尚書,這樣一來,事情就變得有些複雜了。」左相鬱一平輕聲說道。

  「一個刑部尚書而已,有什麼複雜?」太子林天榮有些不屑。

  「正常來說,一個刑部尚書確實沒有什麼,可是,太子殿下不要忘了,方正直的案子正好在刑部!」左相鬱一平提醒道。

  「相父的意思是?」

  「如果方正直死了,那案子在不在刑部就沒有關係了,可是方正直還活著,若是刑部尚書的人選落在端王的手裡,那可就……」

  「你是說六弟會用刑部來翻案?」

  「嗯。」

  「他敢!」

  「大位之爭,向來是你死我亡之局,端王既然有心爭位,自然就不會再顧念兄弟之情,太子殿下試想一下,若你是端王,會不會因為兄弟之情而有所顧慮?」

  「明白了,可是,難道就讓本太子眼睜睜的看著方正直頂著那個方正正的名字,在炎京城裡面招搖過市嗎?」太子林天榮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那倒不必,不過,得等待時機。」左相鬱一平輕輕的搖了搖頭。

  「什麼時機?」

  「距離千叟宴舉辦的時間很近了,到時候聖上必然會親駕十里湖,只要出手的時候乾淨一點,便不會有什麼麻煩。」

  「相父的意思是,到平陽府去刺殺?」

  「不可,平陽府中守衛森嚴,堅固程度堪比皇宮。」

  「那要如何做?」

  「太子殿下放心,方正直在平陽府中待的時間不會太久,我自有辦法引他出平陽府。」左相鬱一平的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

  端王府中,書房之內。

  池候輕輕的將手中的茶杯放下,隨即,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華先生和溫老,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沒想到候爺一來,就將萬衝給拔了起來,我等佩服啊!」華先生看到池候放下手中的茶杯後,也是一臉笑意道。

  「此事跟本候無關。」池候擺了擺手。

  「真是沒有想到,太子居然會安排萬衝在城門口阻攔候爺,而更想不到的是,方正直竟然將萬衝給拔起來了!」溫老此刻也開口道。

  「候爺當時正好在方正直的身邊,有沒有知道一些萬衝手裡的罪證?」端王林新覺這個時候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池候的身邊,親自給池候的茶杯中重新倒上了茶水。

  池候立即起身推遲,不過,最終還是受了下來,接著,他的眼睛也微微的眯了眯,神情之間似乎若有所思,但很快還是恢復了平靜。

  「端王殿下要想將那邊連根拔起,現在的時機並未成熟。」

  「候爺的意思是?」端王林新覺恭敬的問道。

  「要拿到萬衝手裡的罪證,就必須要先拿下刑部尚書之位,只有這樣,才可以有主審的權利。」池候想了想後,開口說道。

  「候爺說的有道理,如果拿不下刑部尚書,那麼,就算有罪證,也還是不能拿太子那方如何。」端王林新覺一聽,也很快點了點頭。

  「殿下有拿下刑部尚書的把握嗎?」

  「這……」端王林新覺的表情微微一愣,隨即,也搖了搖頭:「現在朝堂之上,八成以上的朝臣都站在太子一方,要拿下刑部尚書……」

  「殿下有沒有想過,如果在朝堂上拿不下來,又該如何?」

  「還請候爺賜教!」

  「本候覺得,殿下應該要適時的走動一下了。」池候並沒有直接回答端王林新覺的問題,而是若有所指道。

  「候爺想讓本王去哪裡走動?」

  「能夠左右聖心的人,在之炎京城裡面應該不超過三個,殿下可以自己想一想這個問題。」池候再次回答道。

  「候爺說能左右聖心的人?」端王林新覺聽到這裡,眼睛也微微的眯了起來,隨即,目光也猛的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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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301824 發表於 2016-10-9 02:43
  第四百九十九章 就是辣麼任性

  在炎京城中與太子爭鬥了這麼久,端王林新覺當然對朝局有著無比深刻的瞭解,那麼,他自然能聽出池候話中的意思。

  朝堂之上,太子勢大。

  要在朝堂上光明正大的搶下刑部尚書之位,基本上不太可能,那麼,唯一的辦法便是讓聖上自己定下刑部尚書。

  至於所謂的左右聖心,當然不是說能讓聖上言聽計從,而是信任,一種真正源自於內心的信任。

  那麼……

  正如池候所言,在炎京城中,真正能得到聖上信任的人確實不過三個,更確切的說是兩個半。

  其一,便是鎮國府的刑候刑遠國,作為十三府之,王朝之柱,聖上對刑遠國的信任自然不須要多說。

  但刑遠國向來不涉黨爭,這裡面的原因和刑遠國的為人有一定的關係,但更主要的是,刑遠國不需要。

  因為,無論是誰最終登上皇位,都不可能將鎮國府視為心腹大患,而鎮國府也只會忠心於坐在皇位上的人。

  只不過,這樣一來,想要在登上皇位之前得到鎮國府的支持,也同樣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而要說到剩餘的一個半……

  那半個同樣是無法爭取到的,因為,那半個便是左相鬱一平,作為當朝輔,左相鬱一平深知聖心,自然也能得到聖上的信任。

  可是左相鬱一平這些年來陷入朝局太深,正因為陷得太深,所以聖上對左相鬱一平的話便只會信一半。

  至於最後的一個……

  「候爺覺得本王現在走動,可還來得及?」端王林新覺在想明白了這一點後,也再次問道。

  與太子爭了這麼多年,林新覺太熟悉自己的這位哥哥了,如果不出意外,明日早朝自己這位哥哥應該就會聯合百官舉薦出新一任的刑部尚書人選。

  「不知道,但是,走動總比不走動要好。」池候搖了搖頭,隨即,又端起面前的茶杯飲了一口。

  「明白了,那本王現在就去準備。」端王林新覺聽到這裡,目光也看了看華先生到溫老,看到兩人都是點頭後,也很快說道。

  「殿下費心了。」池候就像並沒有注意到端王林新覺的這個動作一樣,依舊自顧自的喝著茶。

  ……

  第二日,凌晨。

  太子林天榮早早便穿著東宮儲君的朝服到了皇宮候政廳,而左相鬱一平和眾文武百官們也都是來得極早。

  一個個都是小聲的議論著。

  端王林新覺和池候是一前一後到達的,自然一眼便看到了這一點,只不過,兩人的表情卻都沒有任何的變化。

  接下來,文武百官便都停止了議論,開始一個個走過來和池候打著招呼,並對著池候出各種各樣的邀請。

  有邀池候進府一敘的,有邀池候賽馬狩獵的,也有邀池候品酒飲茶的……

  時間,便在邀請與被邀請中度過。

  而距離早朝的時間也越來越近,正在大家都停了下來,等著早朝開始的時候,穿著一身宮中服飾的魏公公也從門外走了進來。

  「皇上身體有恙,今日不早朝!」一個略微尖銳的聲音,瞬間便讓文武百官們的臉上現出各種各樣的表情。

  「魏公公,皇上昨日還好好的,今日怎麼就病了?」一個朝臣在得到左相鬱一平的眼神示意後,便也飛快的走到門口,輕聲的對著魏公公問道。

  「病來如山倒,這個誰又說得準呢?是吧,李大人?」魏公公的目光看了看遠處的左相鬱一平,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回答道。

  「是是是,魏公公說得極是,只是,我等今日實在是有要事與皇上相商,不知道皇上的病嚴不嚴重?」

  「太醫診斷的是小則兩三日,多則五六日便可痊癒。」

  「噢,那我等就放心了,就是不知道皇上現在是在何處休養,要是魏公公方便的話,是否可以幫我等遞一下奏……」

  「皇上現在在畫妃娘娘宮中,李大人要是想遞奏摺,可以到畫妃娘娘的宮門口跪著便是。」魏公公並不等李大人說完,直接就擺了擺手。

  「咳咳,既然皇上在畫妃娘娘宮中,那我等自然不便打擾,還是等皇上龍體康復之後再行上奏吧。」

  「皇上還等著雜家去照顧,就先行告辭了!」

  「魏公公慢走!」

  隨著魏公公在一眾人跟隨下離去,左相鬱一平的眉頭也微微的皺了皺,眼神中似乎若有所思:「畫妃……」

  ……

  聖上不早朝,提議新任刑部尚書人選的事情便只能暫時壓了下來,而連同著萬衝的案子也同樣壓了下來。

  畢竟,萬衝怎麼說也是堂堂一部尚書,即使罪證確鑿,在沒有聖上授意之前,依舊不可能真正定案。

  這也使得炎京城進入了表面上的平靜,只不過,所有人都知道,在這表面平靜之下,隱藏的卻是暗流湧動。

  新的刑部尚書一日未定,與萬衝案子相關的朝臣們便一日無法安心,而對刑部尚書之位蠢蠢欲動,窺視已久的朝臣們也開始了四處走動。

  炎京城中,無數的馬車穿梭而行,時不時便會出現兩輛馬車相互碰撞的事情,接著,便自然而然的上演出一幕幕家丁互噴的場景。

  「讓開,敢攔李府的馬車,活得不耐煩了!」

  「李府?李府算個什麼東西,你也不睜大你的狗眼看看,在這馬車裡面坐的人是誰,再不退到一邊,今日就拆你的車軲轆!」

  「唉喲喂,好大的口氣,有種你小子來拆!」

  「好,今日就讓你們李府看看我們張家的手段,一個個的還愣著幹嘛?下了他的車軲轆!」

  「小小張家也敢囂張?抄傢伙上!」

  「……」

  在無數馬車橫行霸道的時候,有一間府邸的門口卻是異常的開闊,沒有喧囂,更沒有馬車敢在這座府邸前逗留太久。

  因為,這座府邸的門口上方掛著一塊金色的牌匾,上書三個大字。

  平陽府!

  這裡緊挨著皇宮的牆壁,坐落於炎京城的正中心,但是,卻是所有官員們情願繞路的存在。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輛不大不小的馬車卻緩緩的從遠處駛來,最終,穩穩的停在了這座府邸的門口。

  緊接著,一個穿著一身綢緞華服的青年也從馬車上跳了下來,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四處張望了一遍後,臉上也很快閃過一絲笑容。

  「嗨,這位小哥,還煩請進府通稟一聲,我是來找方大人的!」青年快步走到平陽府的門口,對著守衛在府門口的金甲軍士說道。

  然後,青年的手一抖,便也抖動出一錠足有指甲大小的銀錠子。

  「方大人,哪個方大人?」金甲軍士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青年手中的銀錠子,直接就回了一句。

  「當然是方正直,方大人啦!」青年一臉理所當然道。

  「明白了。」金甲軍士點了點頭,接著,又朝著府門內的一個金甲軍士使了個眼色,頓時,便聽到「鏘」的一聲。

  平陽府內就像洪水一樣,湧出足足有二十多名金甲軍士,一個個金甲軍士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片刻,抓住青年就一把按在了地上。

  青年的臉上完全是懵的。

  可是,當那些拳頭如雨點一樣落在他身上後,他就不懵了,反而非常的清醒,一雙眼睛中閃爍出明亮的光芒。

  「我說錯了,我是來找方正正的,我叫聞大寶!」

  「噢,是來找方公子的啊?早說嘛!」二十多名金甲軍士聽到青年的話,頓時也都一個個停了下來。

  聞大寶的心裡很苦,但是,他不說,他只是擦乾了眼角的淚水,然後,一個翻身從地上爬了起來。

  「現在可以幫忙通報了嗎?」

  「當然可以,聞公子請稍候。」金甲軍士點了點頭,接著,又將聞大寶手中掉落下來的銀錠子撿了起來,毫無痕跡的塞入了懷中。

  「……」聞大寶看著這一幕,心裡的苦便又多了一絲。

  不過,好在金甲軍士收了銀子後倒也並沒有再多停留,在說完稍等後,便飛快的便朝著府中通報去了。

  ……

  平陽府內,優美的小院之中。

  一身藍色長衫的方正直側身仰躺在一個鋪著名貴毛皮的椅子上,翹著兩隻大腿,微眯著眼睛晒著太陽。

  而在方正直的身邊,還坐著平陽,一襲紅色的長裙,一雙手微微的撐著腦袋,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方正直。

  至於燕修,則是靜靜的端坐在不遠處的一個書案後,手中執著筆,一臉冷漠的在面前的白紙上書寫著。

  這是一幕陽光明媚,又異常和諧的場景。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金甲軍士的身影一閃便出現在了院門口,只不過,當金甲軍士一眼看到這一幕,腳步也立即的停了下來。

  「公主殿下,方公子,燕公子,聞大寶來了。」

  「……」

  沒有聲音。

  無論是平陽,還是方正直,還是燕修,都像是根本沒有聽見金甲軍士的話一樣,沒有一個人開口。

  甚至連動作都沒有任何的改變。

  金甲軍士很耐心的等了一刻鐘……

  然而,依舊沒有人理會。

  「咳,公主殿下,方公子,燕公子,聞大寶來了。」金甲軍士不得不再次提高了一點點音量。

  「……」

  依舊沒有聲音。

  金甲軍士的目光再次看了看面前的三人,現三人的樣子和動作與剛一樣,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就讓金甲軍士的臉上生出一絲疑惑。

  不過,也就只是疑惑而已。

  並沒有再開口。

  金甲軍士就像一尊雕塑一樣等在院門口。

  一刻鐘再次過去,院門口再次出現一個金甲軍士,說的話和前面一個金甲軍士的並無任何的差別。

  但方正直和平陽還有燕修卻像是處於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對金甲軍士的話充耳不聞,就像根本聽不見一般。

  於是,另外一名金甲軍士也變成了一尊雕塑。

  時間過得很快。

  半個時辰過去,一個時間過去……

  院門口的雕塑開始慢慢變多,從單純的金甲軍士,再到侍女和小廝,到了最後,連平陽府的管家也變成了一尊雕塑。

  日頭慢慢升起,即使是春天,也依舊有些微微的熱意。

  但平陽和方正直還有燕修未動,他們又如何敢動?一個個都是靜靜的立於院門口,等待著。

  不知道過了多久,平陽終於有了一絲動作,緩緩的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正靜立於院門口的一個侍女。

  依舊沒有開口說話,但是,一雙清澈如水一樣的眼睛卻是眨了眨,又朝著天上的太陽使了個眼色。

  那名侍女看到平陽的眼神,頓時就馬上領會了過來,飛快的轉身離去,片刻後,便端著一壺溫熱的茶水走了過來。

  平陽一看,眼中也亮了起來,直接就一把搶過侍女端過來的茶水,毫不客氣的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你輸了。」方正直在這個時候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望著正喝得嘴角滿是茶水的平陽開口道。

  「輸了?本公主怎麼就輸了?明明本公主就一直沒有開口!」平陽一聽,頓時就不太樂意了。

  「沒有嗎?」

  「當然沒有,你哪隻耳朵聽到本公主說話了?」

  「我們賭的是誰先開口,並不是賭誰先說話,你不開口,怎麼喝水?」方正直一臉不屑道。

  「喝水也算啊?」平陽有些不甘心。

  「你說呢?」方正直反問道。

  「好吧,就算你耍詐贏了一次,那你問問題吧。」平陽嘟了嘟嘴巴,似乎有些憤怒,但最終還是有些無奈的說道。

  「問問題的事情等會再說,聞大寶那傢伙好像來了有快兩個時辰了吧?」方正直一臉隨意的擺了擺手。

  「是的,聞大寶在府門外已經站了有近兩個時辰了。」金甲軍士們聽到方正直的話,頓時也都是恭敬的回答道。

  只不過……

  他們的心裡卻都是有些苦。

  雖然,他們都知道平陽公主非常的任性,也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他們卻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有兩個任性的傢伙撞在一起。

  而當這兩個人撞在一起之後,就連知書達禮的燕氏家族嫡子,燕修燕公子,也變得性任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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