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魔域森林 作者:月雨(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5-11-16 17:35: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7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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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森林》

【作者簡介】:

  月雨,出生於台灣台中。

  自幼就醉心各類的漫畫、小說,由其是科幻、幻想小說。自國中起每天上下學的腳踏車時間就是月雨沈浸在幻想世界每日必行功課。
  
  到了大學、當完兵,這種惡習一直沒改變。深夜躺在床上,就在所編織的奇麗世界中進入夢鄉。

  本來是想藉由圖片的方式將幻想的世界呈現,當意識到自己的畫功不足勝任時才轉向文字。

  網路提供了一個發表的園地,然後一章節接著一個章節就不停在鍵盤下敲出來。天人的故事也就漸漸成形…

  希望月雨的幻想故事也能為人帶來一點樂趣,更希望讀過的人能給月雨一點指教,讓月雨有機會進步、成長。

  月雨老師是早期臺灣的幻武作者,在2006年 開始涉及輕小說的寫作,曾經在他社出版過《惡魔事務所》等大受歡迎的幾套書,不過在2010年之後比較少作品出版。

【小說類型】:西方奇幻

【內容簡介】:

  星狩,臉上帶有數道傷疤的狂野男子,自小在耶佛大陸上最強大的魔法師——奧森大師的控制與奴役之下,長成了善惡相疊、正邪加交的獨異性格,惟一在意的只有弟弟星熙,為了保護他可以做任何事。

  在這塊魔物遮蔽、不見天日般的黑暗大陸上,為了生存,星狩只能不斷鑄成大錯,將悲傷與寂寞掩藏,走向惡魔梟雄的道路……

【其他作品】:《神隱之月》、《神之使》、《惡魔事務所》、《天人》、《怪物美眉》、《異靈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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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也挺喜歡這作家,但出版社最愛拖作者犒費的鮮鮮(黑心)文化已倒閉,實體書已經絕版了,所以特上來分享他的小說。


出版社典藏閣羊角書系特別邀請月雨老師重出江湖,所以月雨在2016年復出寫小說,書名叫異靈獵人,歡迎大家買實體書支持正版。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7-6-1 18:42 編輯

此評分區必火,占樓先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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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6 17:39
第一集 崩壞的童話

第一章 黑暗中的桃源鄉之一

  森林,枝葉幾乎完全遮蔽天空,依附大樹的籐蔓叢生,還有一些蕨類植物覆在陰濕微暗處。

  地面是肥沃的黑土,可惜缺少日照,要不然,地上肯定長滿各式各樣的植物。

  每一棵大樹都努力地向四方生長,又高又密的枝葉左右交錯,貪婪的捕捉每一分陽光,造成太陽雖然還高掛在空中,在樹葉枝幹的遮擋下,林裡卻像傍晚一樣昏暗的情況。

  古老的樹木,掛著枯籐,配合著昏暗的環境在微光中搖曳,好似幢幢鬼影。

  在這種地方,好像隨時會出現「甚麼」似的。

  一位妙齡女子,獨自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女孩的神情顯得相當緊張,快步走著,還不時回頭張望,她身上穿的是尋常農婦的服飾,不過布料堪稱上品,手上提著籐編的籃子,籃子裡裝滿了這片樹林不出產的小紅莓。像這樣的一名女子,實在不適合出現在這裡,也不該來到這裡。

  碧西雅原本只是想要到村子的外圍採些小紅莓,在這個時節的小紅莓最為香甜,不但可以直接食用,還可以製成果醬長期保存。

  這種零食對小孩子最有吸引力了,碧西雅家中正好有個年幼的弟弟,才會想要利用這種東西引誘他用功學習。

  想到弟弟見到小紅莓的歡欣表情,碧西雅在不知不覺中,追逐小紅莓的果株而漸漸遠離村莊。

  當她將籃子裝滿,想要返回村莊時,卻碰上了麻煩。

  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進入這片暗不見日的樹林。

  咚!咚!咚,沉重的腳步聲,地面好像跟著震動。

  碧西雅緊縮著身體,把自己藏在巨大的古樹與像是門簾般掛在樹幹間的籐蔓下。她害怕的發抖,甚至還因為擔心自己會發出尖叫,而用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巴。

  碰!碰……腳步聲漸漸接近。

  呼……渾濁的呼吸刮起一陣惡臭之風。

  巨大的身影出現在碧西雅後方。她害怕得雙腳發軟,不由自主地蹲下,手緊緊抱著籃子,身體不停顫抖。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女神羅拉娜請保護我……」女孩不停地的默禱著。

  天上的諸神似乎聽見了她的禱告,並恩賜幸運。

  巨大的魔物只停留了一會兒,碧西雅就聽見那重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地面的震動也逐漸平緩。

  「呼……」過了好一會,碧西雅才鬆了口氣似的重新站起來。

  她像是只害羞的小兔子,先探出半張臉,在確定巨大的魔物真的沒在附近後,才站了出來。

  不知道那個巨大的魔物會不會再次返回。但是不論如何,不能在這附近逗留,碧西雅拔腿就跑。

  碰!

  「痛!嗚……」

  撞上了!碧西雅不知道撞上甚麼東西,只知道正好有東西由大樹旁走出,與她撞個正著。嬌弱的少女被撞倒,眼冒金星。

  少女抬起頭。

  「啊……」刺耳的尖叫聲就由女孩口中響出。

  「你沒事吧,美麗的女孩?」碧西雅身前的「生物」,以大陸的通用語,和善地對她說話。

  一隻快有兩米高的泥沼怪竟然會說話,而且還用人類的語言。泥沼怪伸出不停滴下爛泥的手臂,移向碧西雅。

  女孩嚇得大聲呼救,雙腳用力地踢,也不知道是要讓自己遠離怪物,還是要抗拒它。

  「怎麼了?」泥沼怪發出和善的聲音。

  它蠕動滿身的爛泥,慢慢地靠近,碧西雅發出沙啞又顫抖的聲音:「別……別過來……」

  「啊!真是抱歉,我竟然忘了。不好意思嚇著你了。」泥沼怪說完,又以低沉音調念了幾句話,突然間,光芒由泥沼怪內部竄出,這個怪物的形體因而崩解,在強光中消解不見。

  光芒漸漸淡去,碧西雅由指縫中瞄出去,立在她身前的,不再是可怕的泥沼怪,而是位男子。

  「你……你是人還是怪物……」

  「呵……當然是人。」

  「可是……」

  碧西雅想到床邊故事中,有提到某些怪物變形成人,混入人群中為虐,雖然這名男子現在是人的形態,但是誰又能保證他真的是個人?

  就算是人,在這塊大陸上,人給人帶來的危險,並不亞於魔物給人帶來的災難。

  那男子解釋:「放心,我絕對是一個人。方纔的形象是用擬象術做出來的假象。你應該知道在外面行走有多危險。我一個人要休息時,當然要做點安全措施,變成泥沼怪的樣子,就不會被任何魔物找麻煩。」

  「原來是這樣……」碧西雅心中的疑慮略減。

  那名男子接著問道:「你怎麼會一個人跑到這裡來?這種地方,不像是讓淑女散步的場所。」

  「我……」

  「吼!」一聲似人似獸的吼叫,突然出現。

  巨大的身軀矗立在他們面前,一個高足有四米的雙頭巨人出現。

  「呼、嘎!」雙頭巨人揮動著手上的木棒。木棒末端的部位極寬,一個成年人都抱不住。

  「危險!」

  男子大聲喊叫,一把抱住碧西雅然後跳開。

  啪的一聲,古木挨了雙頭巨人那一下,似乎因而傾斜了,樹葉紛落,林中群鳥驚叫而飛。

  「……火焰……化為利刃……叱、火焰矢!」

  男子懷中的碧西雅聽見了幾聲模糊的聲音,似乎是男子朗誦咒語的低語。

  在他的懷中,碧西雅奇跡似地覺得放心。

  他的手臂相當有力,卻又溫柔,為她擋住了外在的危險;他吟咒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感性韻律;男子的胸膛寬而結實,靠在他的胸前,似乎能夠聽到令人安心的心跳聲;他身上還有男性特有的汗味,卻不像過去在村裡那些莊稼漢身上的臭味,讓人覺得討厭。

  「啊、嘎!」、「嗚啊!」雙頭巨人的兩顆頭顱,分別吼出疼痛與戰鬥的呼喊。

  男子不停地移動位置,狂風呼嘯吹來,顯現出戰鬥的激烈。

  碧西雅不由得更加用力地抱緊男子,在他身上尋求安全,好像緊緊依偎在他身上,就可以避免世界上所有的危險。

  「……由黑暗而來……帶來驚畏……擄獲人心……呼、斥!」

  又念了一個咒語後,男子對碧西雅說道:「抓緊我,別離開我身旁了。」

  「嚶……」碧西雅呼嚕嚕地應著。

  其實不用男子多言,她就已經這麼做了。

  男子不時移動、跳躍,摟著他,跟著他一起晃動,就像坐雲霄飛車那樣驚險刺激,可是碧西雅卻不覺得可怕,雖然她已經嚇得把眼睛閉上了,心臟也因而像小鹿般地跳動。她應該感到害怕,內心卻又出奇地安心,在恐懼的風暴中,好像有甚麼力量在支持著她,令她寬心。

  不知不覺中,昏暗的樹林恢復平靜。

  樹林裡一男一女,女孩緊緊地抱著男子。

  男子臉上帶著惡作劇般的笑容,靜靜地站著,任由女孩摟著。

  碧西雅完全沒發現戰鬥已經結束,她還是閉著眼睛,緊緊靠在男子身上。

  男子那只原本抱著碧西雅的手,轉向她的頭部,緩緩地由長髮滑落,又用手指撥弄著她的髮梢,看他的表情似是不經意的。

  讓一位身材妖嬌的女子摟著也是一種享受,既然女方不想放開,那他就當賺到了,也不必急著結束美女擁懷的機會。

  又過了好一會,碧西雅終於意識到,一切都已經平靜下來,於是她試探性地睜開眼睛。

  原本暗無天日的森林,卻灑下一片明亮的陽光,明亮的光線在這片森林中,顯得特別亮麗搶眼。

  「啊……」碧西雅終於發現,自己正緊緊摟著一位陌生的男子。

  她害羞地退了一步,脫離男子的懷抱,理智與教養告訴她該這麼做,未出嫁的好女孩,不該跟男士太過親近的……況且他還是個來路不明的陌生人。

  可是碧西雅在離開男子的胸膛時,心中卻又揚起一絲絲可惜的感覺。

  想到自己竟然主動抱著男子,碧西雅既尷尬又害羞地低著頭,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半打結地問道:「你……那個……呃……雙頭巨人呢?」

  「被我打跑了。」男子語氣輕鬆地回答。

  「被你打跑了!」碧西雅驚訝地重述一次,這名男子竟然能夠獨自對付可怕的雙頭巨人。

  碧西雅驚訝地看著他。

  這時,她才仔細地看清楚這位男士。

  他比想像中的還要高大,也許有一米八或是更高。

  臉孔看起來還滿年輕的,但是卻有種歷盡風霜的感覺。

  他的臉上有幾道疤痕,那些疤痕並不會讓他的面孔變得猙獰可怕,只會增添男子氣概;他的表情帶點自傲與無奈,眼神中還帶有些許的悲傷與寂寞。

  看到他的目光,碧西雅就覺得,自己有義務用溫情來安慰他。

  這名男子身上穿的是法師的袍子,並以緋金紋飾,看得出來,他身上穿的是上好的魔法袍。雖然因為旅行而把袍子弄得頗為骯髒,但在枝葉細隙鑽出的陽光照耀下,緋金反射出獨有的亮紅金屬光澤。

  不過最讓碧西雅感到驚訝的,是他手上還握著一把銀光赫赫的長劍。

  碧西雅對魔法師並不瞭解,可是也沒聽說過有魔法師會用使用刀劍。

  據說一般的金屬會干擾法術的施展,在身上攜帶大量的金屬,比方身穿鎧甲、裝配鐵盾、持有鋼劍,都會導致施展魔法發生危險的意外。

  而他卻手持長劍,而且那把劍上還沾有血漬。

  男子這時才取出干布,拭去劍上的血漬,然後將劍插回劍鞘。

  男子對碧西雅笑了笑,才說:「我可不是真的將那個巨大的魔物打跑,只不過對它的兩顆頭,分別施展了困惑術與恐懼術,讓它自己與自己吵起來,陷入混亂。」

  「雙頭巨人雖然有兩顆頭,不過沒長腦袋的頭,再多顆也沒有甚麼用。要殺死它也並不困難,只是這種生物很少會單獨存在,它們是群居的,用這種方式讓它的記憶混亂,省得它的同伴再回來找我麻煩。」

  碧西雅不大明白男子的意思,不過她可以聽出來,他並不懼怕危險的雙頭巨人,也有能力對付那種怪物。

  男子帶著自信的笑容,又以瀟灑不拘的目光看著碧西雅。那目光好像帶來灼熱的情感,讓女孩不由自主地撇過頭,不敢與他的目光繼續接觸。

  女子的矜持與內心不停翻騰的情感互相僵持不下。最後碧西雅的好奇心戰勝兩者,或者說,好奇心與洶湧的情感聯手推翻女子的矜持,她回過頭迎向男子的目光。

  他依然看著她,好像在欣賞一件藝術品。光明而灼熱的目光,不帶褻玷之意。

  碧西雅迎上他的目光,確認他還看著自己,注意著自己,非但不覺得他是個輕薄無禮的男士,反而有種自傲自滿的感覺。就像自己魅力受到肯定似的,彷彿被他注意是件光彩榮耀的事情。

  「你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裡呢?」

  聽到男子的問話,碧西雅才想到,自己尚未向他道謝,這才提起裙子,欠身行禮,說道:「謝謝您的幫助。我本來在村外採集小紅莓,不知不覺中遠離了村子,結果看到那個可怕的魔物,為了躲避它才逃入這裡的。我叫碧西雅,還請問先生大名?」

  「我?我叫星狩。原來這附近有村子啊。」男子爽快地回答了。

  「星狩先生,你又怎麼會獨自一人來到這一帶呢?你還有同伴嗎?」這回換碧西雅發問。

  「不,我就一個人而已。」星狩回答的同時,眼瞳中又流出一絲的寂寞。

  「您就一個人!」

  「是啊……就只有我一個人……」

  碧西雅不由得更加佩服星狩,他竟然能夠一個人在這塊大陸上行走。

  雖然碧西雅未曾遠離過居住的村子,可是她曾聽過大陸有多危險,有許多比方纔那只雙頭巨人更可怕的魔物,在大陸上四處橫行著,獨自一人想在大陸旅行,根本就像自殺般的行為。

  過去,村莊也有過幾位對自己身手很有信心的戰士,離開村子去探險,但是他們不是沒回來,就是殘存一、兩位逃回村內,而且還是帶著驚恐與絕望的情緒回來。

  能夠獨自在外面行走,足顯星狩有著過人的能力。

  「你住的村落就在這附近吧?不如我送你回去,再繼續我的旅程好了。我擔心那個只雙頭巨人還沒走遠。」星狩道。

  「謝謝……不如請你到寒舍做客,至少讓我招待你今日的晚餐,聊表謝意。」碧西雅建議道。

  「這……方便嗎?」星狩道。

  碧西雅以充滿期望的情感說道:「當然,請你務必給予我這個報答的機會。」

  「好吧,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跟我來。」

  「嗯。」

  星狩跟在歡喜的碧西雅後面,臉上浮現了滿意的笑容。

  陰暗的森林與碧西雅居住的村落,相距並不算太遠,以女孩的腳程,走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見到村莊了。

  不過,碧西雅這一次走得特別快。

  她的心情像飄在雲端似的,連帶著腳步也變得輕快起來。

  碧西雅生活的村莊在一處小盆地中,佔地並不廣。在那盆地裡,可以居住的空間顯然還很多,可是所有的房舍全都緊密的聚集。

  他們由東面走向村子,這一面坡度較陡,不過有前人走出來的泥土階梯,讓他們一階階地接近村子。

  來到這面陡坡,便可以望盡村落,不過首先會先通過之前那個陰暗的森林。

  星狩才由森林經過,很清楚那片森林的危險。

  他是靠著擬象術,變化為泥沼怪這種無血無肉的魔物,欺騙過森林中那些可怕的生物,才能安然通過的。

  星狩了望村子,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這個村子看起來好和平、好安祥。但是,「和平」在耶佛大陸上,是個奢侈的字眼:「安祥」在這個被稱黑暗大陸的地方,是被視為奇跡的狀態。

  村莊這麼靠近身後那片陰暗的森林,為甚麼還敢把房舍集中建在東面?

  在村子的東邊,沒見到任何的防禦工事,沒有半座瞭望塔,連最簡陋的籬笆都沒圍起來。

  反倒是村莊的西方,沒有甚麼住戶,卻在一片綠油油的麥田中,搭建了幾座木塔。

  星狩依稀可見到,田里有人辛勤地工作,村莊的街道上,不時有人在走動。

  星狩有點迷惑。

  雖然他救了碧西雅一命,可是那只是為了自保順手而為的小事。就因為這點「小」恩惠,就要招待他這位陌生人,進入她所在的村落?

  難道她不怕引狼入室?

  難道她不知道魔法師這三個字的意義?

  一個稍有水準的魔法師,可以輕易地摧毀這麼一座小村莊。

  在被稱為黑暗世界、流放者的國度的耶佛大陸上,這種事經常發生。

  一個魔法師,可能為了少許的「有用物品」,就毀掉一兩個村莊。

  而所謂的「有用物品」,很可能只是一顆寶石、一件魔法物品,甚至只是能讓人填飽幾天肚皮的數斤麵粉。

  這個村莊對外的防禦措施,實在太過薄弱。

  住在森林深處的噬魂妖鬼,難道不會被村莊的人味所吸引,利用月黑風高的夜晚,前來大快朵頤?

  這樣的村落,竟然能在耶佛大陸上存在,實在是個讓人難以理解的奇跡。

  這一切的謎底,在星狩踏入村莊的範圍內後,全部獲得解答。

  當他踏入村莊的時候,好像進入另一種地域之內,有點像是由陸地進入水中那樣。

  空氣中流動著一股力量,一股阻力。

  這種力量,讓他覺得身體受到壓迫,就像進入水中那樣,水壓由四面八方擠壓他的身體,而這股力量,又強制剝去他的魔法力量,一直保護著他的數種魔法,被強制地脫下。

  原來,這個村莊有強大的保護力量,難怪鄰近森林中的妖鬼不會侵入。

  依靠魔法力量的妖鬼來到這,被剝奪魔法的力量之後,恐怕會變得比三歲的孩童更加無力。

  由魔力所驅動、靠著魔法而擁有強大力量的生物,一旦失去了魔法之後,就甚麼也不是了。

  星狩想起村莊的建設,這才明白,為何西面反而建有瞭望塔,東邊的鄰居反而成為最佳的屏障,任何危險的猛獸在進入村莊之前,恐怕就先成了噬魂妖鬼的餌食。

  不過,這還不足以解釋,這裡為何會如此的安祥。

  畢竟,在耶佛大陸上,光靠獠牙利齒、怪力蠻橫的生物,也足以輕易地摧毀這種村莊。

  不適的感覺,隨著身上保護魔法的消失,也迅速地減緩。

  失去了魔法的力量,星狩覺得好像是裸身地被拋在大街上,毫無安全感。

  星狩不由自主地,緊握住他的長劍。

  提著龍皮製的劍鞘,感受到長劍的重量,讓星狩重拾信心,即使失去魔法的力量,碰到任何危險,他還是能用這把利劍保護自己。

  只不過……

  星狩覺得自己好像太多心了,這個村莊真的非常的和平,連一絲的暴戾之氣都感受不到。

  「對了,星狩先生,我忘了告訴你,在我們村裡是無法施用魔法的。我們的村莊是受到仁慈的羅拉娜祝福與保護的村莊,在這裡,你可以放鬆心情喔!」

  碧西雅帶著自傲的口吻向星狩說明,由她的語氣足見,女孩對自己生活成長的地方感到滿足與喜歡。

  星狩問道:「所以你才放心地招待我嗎?」

  碧西雅顯然沒聽懂星狩這個問題的真正含意,她答道:「我受了星狩先生的幫助,當然要報答你啦。」

  星狩臉色微沉,似是不悅。

  「怎麼了,星狩先生?您覺得不愉快,還是嫌棄這裡?」

  「不、不是……我只是……嗯,想起了我的弟弟。要是他也能夠跟我來到塊美麗的土地,那有多好。」星狩若有所思地回答。

  雖然這並不是他心裡原來想的事情,不過當他說出口時,才發現內心真的如此希望。

  看到碧西雅毫無心機的甜美笑容,他決定暫時拋開平常在大陸上行走的戒心,暫時配合這份安祥與和平。

  「星狩先生若是願意,也可以把你的弟弟帶來這啊。」碧西雅誠心地向星狩建議。

  星狩搖搖頭,歎道:「不可能的……他沒有這種福分……」

  「啊!」碧西雅自以為發現星狩眼中那股孤獨與寂寞的起源,也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然後她用哀傷的語氣說道:「對不起……」

  「這沒甚麼啦……」碧西雅好像對於星狩心中的哀傷,感同身受般地難過。

  星狩不由得暗歎:「真是個好女孩……」

  他伸出手來,摸摸女孩的頭,道:「謝謝你。」然後又用食指,溫柔地拭去女孩的眼淚,半開玩笑的說:「好孩子,你就別替我難過了,你這淚水要是讓不明白的人瞧見了,恐怕會被誤會是我欺侮你呢!」

  「啊!對不起,星狩先生。」

  「你也別叫我星狩先生了,我並不是需要用敬語來稱呼的人。」星狩接著又道。

  「可是,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你這樣就太見外了。我並不想拿這點恩惠來要求些甚麼,而且用敬語來稱呼我,不顯得有種隔閡嗎?」

  「你、嗯,你說的沒錯,可是……」碧西雅似乎覺得有點為難,可是在看到星狩那和善而灼熱的目光,便鼓起勇氣問道:「那麼星狩先生希望我怎麼稱呼你呢?」

  星狩不拘地笑道:「可以的話,就叫我的名字,以狩字相稱。再不然也省去先生那個麻煩的稱謂,直接叫我星狩即可。若是你尊我虛長幾歲,也可以像我的弟弟一樣,喊我一聲狩哥。」

  碧西雅眨了眨眼,然後有點害羞,小聲地說道:「嗯、好的。狩哥……」

  「哈,這不是很好。」星狩開懷地笑著。

  「狩哥,那麼也請你叫我西雅。」

  碧西雅也提出了相對的要求。

  「好的,西雅。你不是要帶我到府上?咱們快走吧。」

  星狩說完,便拉起碧西雅的小手前進。

  女孩先是一楞,然後紅起了臉,接著就歡喜地,與星狩手牽著手繼續前進。

  碧西雅居住的村莊並不大,由村頭到村尾不過十來分鐘的時間。可是碧西雅帶著星狩走回家中,卻花了一個多小時。

  碧西雅的家當然就在村中,也不是在村子的盡頭。

  花費那麼多的時間,全因村民的熱情。不過所謂的熱情,不如說是三姑六婆的可怕威力。

  也許是這個村莊特殊的狀況,一個小而美、小而封閉的村莊出現了陌生人,可謂不得了的大新聞。

  路經村莊小徑,難免會碰上村中的婦女們,發現碧西雅帶著一位斯文中帶著狂野的高大男子出現,這位女孩很快的就被攔下,而星狩也成為不停聚集的婦女們討論的焦點。

  在這邊,三姑六婆圍著他,七嘴八舌地話家常,說些沒營養的話語。從村頭米可家養的狗生了三胞胎,到村尾蘭達夫人烤餅乾的秘訣,都是這些婦道人家關注並談的津津有味的話題。

  沒有權謀,沒有陰謀詭計,不必擔心在暗處有人覬覦著自己的性命。

  聽到的雖然只是些沒甚麼用處的閒言流語,可是星狩卻覺得很溫暖。

  星狩還發現,碧西雅也是三姑六婆的預備軍。她的功力雖然還沒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不過一加入婦女群們,那張嘴卻能高速連發,哪有淑女典雅害羞的模樣。

  依照星狩的估算,這場婦女的街頭聚會,沒有兩、三個小時,恐怕難以結束。

  以婦女聚集的狀況來看,沒等到太陽開始下山,不得不回去準備晚餐,興致正高的婦女們是不會散去。

  不過,碧西雅還是很有「自制力」的,將星狩從人群中拉了出來。

  碧西雅的家,比村子裡其他的房子還要來得大,門口還有個小花圃。

  星狩一看就知道,碧西雅他們家,在村中頗有地位。

  進到房中,客廳的擺設,更進一步證明星狩的想法。

  這家的大廳相當寬敞,尋常人家的客廳,絕不會擺置著一張十米長的長桌,也不會在客廳裡多設一個半圓的檯子。

  「爹爹、媽咪、高文,我回來了。高文,你快出來,看姊姊摘了你最喜歡的小紅莓回來了喔!」

  回應碧西雅甜美呼喊的,是一位婦人的聲音。

  「西雅,我不是說過沒人陪伴別到村外嗎?你這孩子,怎麼老是不聽話呢!」

  碧西雅吐了吐舌頭,笑著應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高文呢?那貪吃的小鬼怎麼沒來迎接他的小紅莓?」

  婦女的聲音漸漸接近:「小高文被你小阿姨接過去玩了,明天才會回來。咦?這位是……」意外地看到陌生人,碧西雅的母親露出驚訝的神情。

  「您好,尊貴的婦人,在下星狩,路經此地巧遇碧西雅小姐,有幸受邀到府叨擾。」星狩彎腰擺手,優雅地行了個見面禮。

  「哎呀、這……你、呃……歡迎、歡迎,請坐、請坐。」

  碧西雅的母親顯得不知所措。星狩以宮廷式禮儀施禮,在小村莊的婦道人家,哪見過這種高雅的禮節。

  碧西雅的母親招呼客人就坐,偷偷地瞪了碧西雅一眼,怪罪她沒事先通知,就帶一位尊貴的客人回來。

  碧西雅的母親端來茶水,為星狩沏上一杯,轉頭向碧西雅說道:「西雅,你先好好地招呼客人,我去請爸爸過來。」

  說完話,碧西雅的母親就像逃難般地退出客廳,接著又聽到她拉開嗓門大聲喊道:「孩子的爹!快進來,有客人來了。」

  沒一會兒,粗獷有力的聲音由內房傳出:「我當然知道是客人來了……怎麼了,是誰來啦?」

  一名粗壯的男子走出來,他臉上留有汗滴,衣服上沾著泥土。

  碧西雅的父親——歐達.萊拉克放下後院田地的工作,還來不及清理,就被妻子拉到客廳。

  「咦?這位是……」

  碧西雅說明道:「他是星狩大哥,是人家的救命恩人啦。我到村外採集小紅莓時,碰上了兇惡的雙頭巨人,是狩哥把可怕的巨人打跑,救了我一命。我為了報答狩哥,特別請他來家中做客。」

  「你這孩子!早說村外危險,你還……」碧西雅的母親又氣又不捨地罵著。

  歐達聞言也瞪了碧西雅一眼,之後才說道:「咳、孩子的媽,你先到廚房。這位尊貴的客人救了西雅一命,我們要好好地招待他才行。至於西雅,你馬上到麥田去請爺爺回來,然後到廚房幫忙。」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6 17:43
第二章 黑暗中的桃源鄉之二

  晚餐時刻,萊拉克一家為了招待愛女的救命恩人星狩,而準備了豐盛的餐點。

  星狩在席間向兩位年長的男性表明,自己是個追求魔法奧義的魔法師,旅途中碰巧遇上碧西雅被襲,出手相救不過是應該做的事。

  在長桌上擺滿了食物,有村中特製的煙熏火腿、河裡抓來的清蒸活魚、特別宰殺的蜜汁烤火雞,另外還有燉馬鈴薯濃湯、淋上七種水果調製的醬汁的野菜沙拉、生的水洗萵苣,以及小圓麵包跟蒜味的烤土司,豐盛的程度直比年節慶典。

  這一切,當然是碧西雅與她的母親通力合作的成果。

  為了招待星狩,碧西雅特別賣力,她希望能利用這個機會抓住男人的胃,至少贏得他的好感。

  「狩哥,這個蜜汁烤雞是我做的喔,您嘗嘗。」碧西雅慇勤地勸食。

  「嗯!果然美味。西雅的手藝可以當個好妻子了。」

  星狩道。

  「呵……狩哥喜歡就好。哼!高文那個貪吃鬼,一定會後悔今天跑到小阿姨那玩。」碧西雅得意的說。

  「讓你們如此麻煩,還真是不好意思。」星狩盡興地把食物送入嘴巴,顯得相當滿意的樣子。

  「狩哥喜歡就多吃一點。」碧西雅高興地說著,然後又不忘補了一句:「這些可都是我的精心傑作喔。」

  「你這丫頭,還真不害臊!明明就只是幫點小忙,還敢大言不慚!」碧西雅的母親搖頭,戳破碧西雅的牛皮。

  「不論如何,這每一道菜都有我辛苦幫忙,才能變得如此美味啊。」女孩嘟起了嘴,不服氣的說。

  「我知道。好久沒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真是謝謝伯母還有西雅的辛勞。」星狩不吝嗇地讚美,然後又感歎地說:「要是能經常享用到這種味道就好了。」

  聽到這句話,碧西雅心中甜甜的,臉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正要接話,她的父親歐達竟先說出她想要說的話:「如果星狩先生喜歡的話,可以留在我們村子。我們萊拉克家隨時歡迎你。」

  碧西雅的爺爺,也是該村的村長亦道:「如果不嫌棄的話,就在我們家住個幾天,反正你也沒特定的旅行目標,也許在這待上幾天後,會喜歡上這裡。」

  在這家人熱情的邀請下,星狩便住進客房。

  是夜,全村人都進入夢鄉時,星狩卻醒著,在這種難得的和平中,他取出自己的魔法書,細細地的研讀未能理解的部分,一直到天色將明,才想到該休息了。

  「狩哥,狩哥……」碧西雅輕聲呼喊著,同時走到窗邊,拉開厚厚的黑色窗簾,明亮的日光灑入房內,驅走房間內的灰暗與陰沉。

  碧西雅端來了裝八分滿水的臉盆,上頭蓋著一條毛巾。打開窗戶,讓外面新鮮的空氣流入,房間內倏地流入清新的感覺,彷彿將房間內的陰霾一掃而盡。

  碧西雅見星狩還在睡,又喊了他幾聲。

  「天亮了,狩哥。太陽曬屁股了,該起床了!」

  星狩翻了翻身子,依然沒醒。

  碧西雅看到星狩的睡臉,便不再喊他,反而蹲到床前歪著頭,著迷地盯著他瞧,細細地看著星狩的臉龐。

  星狩的臉龐雖然是五官端正,不過還談不上俊美,只是眉宇之間總帶著一絲絲狂野的氣息,臉上幾處不甚明顯的傷痕,刻劃出他堅毅的一面。

  現在他睡著了,那有神的雙眼閉著,嘴巴帶著淺淺的笑容。自信自傲的神情不再現於臉上,也變得較容易親近的樣子。

  碧西雅看得出神,忘記是來叫他起床,就蹲在床前癡癡地看著他。

  「西雅!你在上面做甚麼?別在樓上瞎耗時間,還不下來幫忙。」

  聽到母親高嗓音的叫聲,碧西雅轉頭叫道:「好啦!我馬上就下去了。」

  就在碧西雅轉頭的時候,星狩驚醒了。

  他一醒來,右手馬上握住劍柄,心中默唸咒語,左手也在空中畫出魔法的符文。

  這是他一張開眼睛看到有人的第一個反應,也是長久以來,過著警戒性生活的反射動作。

  有那麼一瞬間,他為自己左手的手指竟然沒能在空中寫出咒符而感到驚慌,差點要抽出寶劍砍倒眼前之人。

  幸好他的腦袋快速地清醒過來。

  這裡是碧西雅的家,同時想起,在這個村莊裡,多數的魔法是不起作用的。

  「早安,狩哥你醒啦。」差點遭到攻擊的碧西雅完全不知情,還是笑盈盈地向他問好。

  「嗯……」星狩不動聲色地放下右手的寶劍,問道:「你哪時候進來的?」

  碧西雅站起來,笑道:「進來好一會了,我幫狩哥準備好了毛巾與臉盆,另外你要不要換件衣服?我也幫你選了一件輕便的衣物放在桌上。」

  星狩點了點頭,看起來好像不大習慣的樣子。

  「早餐已經準備好了,梳理完畢就可以下樓用餐了。今天早上,媽媽準備了她最拿手的奶油鬆餅呢!毛巾與臉盆放著就好,你要換洗的衣物可以放在桌上。」

  「好的。」星狩有點冷淡地應著。

  碧西雅轉身正要離去,星狩突然拉住她。

  「啊!」四目相對,碧西雅臉紅了起來,她好像在期待些甚麼似的欲拒還迎。

  星狩輕輕地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道:「早安,西雅。」

  「早安……」碧西雅羞答答地應著。

  「西雅!你還不下來,來幫忙把餐具擺好,準備好用餐了。」母親的喊叫讓星狩放開碧西雅,放女孩下樓。

  「嗯!狩哥,媽媽又在催了,我下去幫忙了。」碧西雅道。

  「好的,我一會就下去。」

  碧西雅行個禮,就拉起長裙小雀步地跑開,心頭裡是失望又是鬆了一口氣。不過那一吻,恐怕足以讓她這一整天的心情都難以平復了。

  星狩把門關上,脫去了魔法袍。他默默地更衣、洗臉,心裡卻在自我檢討。

  他覺得自己實在太鬆懈了,竟然讓人接近到身旁,還在呼呼大睡!

  就算沒有施展警戒結界,在這種和平的村子也不該如此放鬆——即使是徹夜研讀魔法書,也不該如此。

  來到樓下,星狩就聞到濃郁的食物香味。碧西雅一家已在等他就坐好一同用餐了。

  「昨晚睡得好嗎?還習慣吧?」年老的村長關心地問著。

  「很好,我很久沒睡得這麼沉了。」星狩點頭回答。

  他的回答與實情並不一致,事實上,星狩到了快天亮才睡,短暫的睡眠根本不足以恢復身心的疲勞。

  只是星狩還是表現出神采奕奕的模樣,讓人覺得毫無破綻,不過他也不算說謊,因為他真的很久沒有睡到有人靠近身旁還不會驚醒。

  星狩正要開動時,碧西雅全家卻同時合掌低頭,由村長帶頭祈禱。

  「偉大的女神羅拉娜,感謝您的賜予,感謝您的祝福。您的光輝,照亮在荒野中掙扎彷徨無助的靈魂;您的賜予讓我們豐足;您的祝福帶來美好的生活。」

  「讚揚您的寬容,讓獵人能由您的守護中取得食物;讚揚您的教導,讓婦女們可以摘取大地的果實。感謝您為我們阻擋了兇猛的野獸,感謝您安定了我們的生活。」

  「吾等將繼續遵循您的指導,走在您顯示的道路上。願女神的光輝,永遠眷顧您忠誠的子民……」

  碧西雅的母親在抬起頭後,看到星狩的餐盤上有塊缺了一角的鬆餅,眼中露出責備,彷彿未經祈禱就吃下食物,是項可怕的罪惡。

  村長笑道:「這是我們的習慣,一天有兩次會向守護我們的女神祈禱。在早餐前,還有在就寢時,希望這個簡單的祈禱,不會妨礙到星狩先生的信仰。」

  「當然不會。女神羅拉娜是位可敬的神祇,我對她亦存有相當的敬意。」星狩從善如流的回答。

  事實上,星狩與大多數的魔法師一樣,並不會特別信仰某位神祇,就算有,也是為了由神祇那獲取特別的魔法力量。

  況且,耶佛大陸上,大多數的神祇根本不受到重視與敬畏,就算有,也是像阿堤絲這類會提供信徒力量、會賜予信徒生存競爭優勢神力的神祇。或是像落奈這種,會為信徒復仇、取走仇敵靈魂的可怕神祇。

  星狩並不相信任何一位神祇,甚至討厭大多數神祇,不過仍對他們的力量存有敬畏之心,畢竟許多神祇都會賜予他在地上的代行者強大的神力,那些不亞於魔法的神力。

  這位眷顧自然與森林的女神,同時也是狩獵與採集的女神羅拉娜,星狩還不怎麼討厭。因為這位女神並不提倡甚麼公理與正義,也不特別強調虛偽的善良與仁慈。她所主張的是自然的和諧,同時是位好動、喜歡打獵的女神。

  在讚揚女神羅拉娜繪畫中,她經常狩獵兇猛的野獸,保護年幼的動物,看起來她好像是位對抗兇惡、保護弱小的女神,其實她只是在維護自然的平衡,讓森林中的動物得以長成繁衍,使森林野原中的獵物不致枯竭,不過基本上,人們還是將她定位為善良仁慈的神祇。

  「哎呀!真是……願羅拉娜寬容這個不羈放蕩的靈魂,原諒他的無禮。星狩先生啊,你也快點請求女神的原諒啊!」

  碧西雅的母親大驚小怪地,望著缺角的鬆餅說。

  「孩子的媽,別這樣,星狩先生有他自己要遵循的法則。」歐達道。

  村長亦道:「女人家不懂事,還請你別見怪。」

  星狩聽了,不以為意地哈哈大笑:「放心吧,天上有那麼多神祇,要是不聽從某位神祇的教誨就要下地獄,那麼地獄早就人滿為患了!畢竟人活在世上,是無法遵守所有神祇的規範的。」

  碧西雅的母親立刻脫口而出,「啊……真恐怖!仁慈的女神,請您原諒這個迷途的羔羊,寬容這個不羈無禮的靈魂……」

  星狩的話對她而言,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早餐結束後,在村長的提議下,由碧西雅帶著星狩認識村莊的環境。

  走在路上,碧西雅不好意思地說:「狩哥,請你別討厭媽媽,她就是這樣,她沒有惡意的。」

  星狩不羈地笑道:「我知道。會這樣大驚小怪、囉哩囉唆的人,才像當媽媽的人,我覺得非常新鮮有趣呢,也許天下的母親都會是這樣的人……」

  碧西雅好奇地問:「狩哥,你的母親也是這樣的嗎?」

  「我的母親……」星狩淡淡的說:「不知道,沒有印象了。」

  「啊!對不起……我不該問的……」

  星狩開朗地說:「沒關係,事情都過那麼久了,沒有父母的照料,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碧西雅突然主動抱住星狩,同時輕拍他的背部,溫柔地說:「狩哥對不起,你一定很辛苦吧。不過沒關係,一切都會過去的,你可以把媽媽也當成你的媽媽。」

  這個女人是白癡嗎?還是同情心過剩?星狩這麼樣想著。

  星狩的父母,早在年幼時就已經不在了,這時候聽到這個消息還這麼難過,她的淚腺未免太發達了。

  不過既然女方都主動了,星狩也不客氣地摟住女孩,他輕柔而有分寸地抱著她,彷彿將兩人的心靈串連在一起了。

  女孩哭了一會,發現星狩也摟住她,才不好意思地掙離星狩的胸膛。

  「對不起,失禮了。」

  「真是的,笨女孩,這有甚麼好哭的。」

  星狩說著,用手指溫柔地拭去女孩的眼淚。

  「可是……狩哥你一定把自己的眼淚藏在心中。小時候我的老師曾跟我說過,把眼淚流入眼中,只會讓悲傷在心中累積,最後弄得自己被悲傷的淚水侵蝕得體無完膚。狩哥大概不方便哭吧,那麼就由我來幫你把悲傷的眼淚流出來。」

  「是這樣嗎?謝謝你了,我覺得好多了。」過了一會,星狩這樣回道。

  不過接著他卻在心中暗道:「如果光是這樣就能得到解救,那麼也許連這個大陸都能夠成為天堂吧!」

  碧西雅打起精神說道:「嗯,接下來我們到那去!」

  兩人到了村子的正中央,來到一座神廟前面。

  碧西雅介紹道:「這裡是羅拉娜的神殿。不過平常是禁止進入的,只有特定的祭典時才准許進入參拜,照爺爺的說法好像是為了保護年久失修的神殿,因為村子太小又沒餘力重建神殿,只好出此下策,我們能有今天的生活,可都是女神羅拉娜的庇蔭呢!」

  星狩特別仔細地觀察這座神殿。

  它真的相當古老,壁上的石雕早已損壞不堪,浮雕的圖案,在經年累月的風吹雨打之下,斑駁的難以辨別。

  大門左右的石壁,各有一幅巨大的石刻壁畫,只能模糊地辨視出上面刻畫著野獸與自然山野的圖畫,感覺上是相當平靜祥和的自然景觀。

  碧西雅恭敬地在門外向女神行禮致敬,並且跪下來禱告祈福。

  星狩心中卻有了疑問。這座神殿與羅拉娜的風格並不相符。

  他對女神羅拉娜雖然不是非常瞭解,不過在他的印象中,羅拉娜慣用弓箭,並喜好在野外狩獵,她賜予的神跡,好像跟狩獵比較有關,隔絕魔法這種神跡,與她是八竿子也打不著。

  代表羅拉娜的獨角獸並沒有出現在壁畫中,即使是一般的村民建立的神殿,也會強調羅拉娜帶來的豐收景致,獵人追趕群獸、英勇狩獵的圖像,從來都不會在羅拉娜的神殿中缺席。

  如果想看清楚神殿供奉的到底是那位神祇,那就非得進到神殿不可。不過大門卻由兩扇深棕的木板門所封閉,門則由長滿刺的籐蔓封鎖。

  星狩可以感覺到,這些籐蔓是在某種力量的作用下,負責固守這扇散發金屬光澤的木門的。

  羅拉娜雖然具備與動物溝通的能力,可是控制植物,卻不屬於她神力的範疇。

  這麼說來,村民的信仰與神殿原先供奉的神祇並沒有關係。

  也就是說,村內的魔法限制,很可能是神殿原本供奉的不知名神祇,遺留下來的神跡或是神器的作用。

  這麼一來,要弄清楚村中的魔法限制有哪些,可就更加困難了。

  「我們可以進去看一下嗎?」星狩問。

  「不行啦,除了重要祭典外,神殿向來是禁止進入的……」

  星狩以退為進,惋惜的說:「真可惜。我還想多瞭解一下你居住的村子呢……」

  「呃……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啦,我心情不好時,偶爾也會溜進去。」

  「那麼……」

  碧西雅眨眨眼,說道:「好吧,只能進去看一下下,趁現在正好沒人的時候……我們就進去看一下好了。」

  於是碧西雅由前襟的衣服裡掏出項鏈,這個項鏈上掛的是一片橡木製的護符。她將護符抵在木門上,頓時纏在門上的籐蔓,竟捲曲扭動地退開了。

  門打開了。

  「真神奇……」星狩歎道。

  碧西雅得意的說:「這護符可是我親手刻的!全村的小孩在十五歲時都要自己親手製作護符,不過連我在內,村中只有三個人做的護符能開門喔。」

  進到裡頭星狩才明白,為何村民會認為這是羅拉娜的神殿。

  因為這個小型的神殿帶有非常強烈的自然風格,四面的石壁上,全雕琢自然景觀與動物的圖樣,若再加上村人加上去的女神像,還真像羅拉娜在原野中踏青的感覺。

  地板上繪有奇特的幾合圖形,星狩看不出個所以然。

  也許只是古代的文字或是祭司儀典所用的圖案,總之感覺上並不是魔法陣。

  不過,神祇力量的運作與魔法的系統並不相同,星狩也不敢確定。唯一可以知道的是,這些圖案還是壁畫都不帶有強大的力量。

  然而,令星狩納悶的是,神殿裡頭沒有半件金屬製品,就連燭台都是木頭做的,尋常的木材那能耐得住火焰?更別提保留至今。

  像將木頭變得像鋼鐵一樣,控制植物的能力,強烈的大自然風格……

  剎那間,星狩腦中浮現一位古老強大的神祇,一個被稱為大自然保護者的神祇——蓋姆.德。

  據說,少數生活在森林曠野的苦修士,會信仰這名神祇……

  原本就是極少數人信仰的神祇,關於他的資料更是稀少。不過這裡怎麼會有蓋姆.德的神殿?實在令人感到意外。

  神殿裡有種古穆的氣氛,讓人心神舒坦,好像可以把不愉快的心情全部掃除。

  星狩仔細的觀察,希望能找出讓魔法失效的原因,不過卻無所展獲。

  「狩哥,該離開了。待太久被人看到,可免不了一頓囉唆的教訓。」碧西雅道。

  帶著解不開謎團的心情,星狩默然地跟著碧西雅走出神殿。

  見到星狩神情沉重的樣子,碧西雅便關心地問道:「狩哥?你怎麼了?看起來沒甚麼精神的樣子。」

  「沒甚麼,可能是旅行的勞累還沒恢復過來。」星狩巧妙地用不算說謊的方式,避開心中真正想的事情。

  碧西雅很有精神地說:「我知道了!只要去那裡,一定可以讓狩哥打起精神。」

  碧西雅拉著星狩就往村子南邊跑去。

  小溪,一條清澈見底的溪流。

  沒多久,他們來到小溪旁邊。

  石子激起水花,陽光映照閃亮眩目的水滴,將整條溪流裝飾成銀色的絹帶,水滴橫過草地後,就像綠衣上戴著可愛動人的銀色項鏈似的。

  碧西雅拉起長裙,在大腿處打了個結固定住,就躍入溪流之中。

  陽光映在溪上,反射出眩目的銀光,碧西雅站在閃耀的光彩之中,勾勒出一幅美麗的風景。

  待在水中的碧西雅,笑著、跳著,美的很像是水中的精靈。

  「狩哥,快下來啊!這水好清涼呢!這兩天都是大太陽,山上的雪融化了,這溪水隨時會漲起來,明天很可能就沒辦法玩水了喔!」

  女孩熱情地邀約著。

  星狩走到河邊有點遲疑,玩水?這種小孩子的遊戲……

  「啪啦」一聲,星狩猛然被碧西雅潑了一身濕。

  「啊!」

  「哈哈哈,狩哥成了落湯雞了!」

  「唔……你這丫頭!」

  管甚麼幼不幼稚,受了這種挑釁要是不還手,還算男人嗎?

  星狩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躍入溪中,用力潑水。既然來了,就放手痛快地玩一下吧!

  水花四濺,兩個人影在溪流中歡笑著,舞動著。

  水弄濕了頭髮,濺濕了衣物,兩人也毫不在意,恣意地在水中來回奔跑嬉鬧著。

  玩累了,走回岸上,看到對方濕漉漉、凌亂的髮絲貼在臉上,禁不住相視而笑。

  星狩真的玩累了,他放肆地靠在溪旁的一棵樹旁,半臥半坐地休息。

  夏日的陽光為他帶來溫暖,身體未干,心卻暖洋洋地。

  他看著碧西雅在溪邊整理頭髮,微風吹來,在村莊安詳氣氛的安撫下,不知不覺中就睡著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6 17:52
第三章 夢境之一

  火焰在燒,烈火無情將安居樂業的家庭一一吞噬。

  火在燒,人在吶喊,醜陋兇猛的半獸人揮動黑壓壓的鐵劍,把人砍倒。

  那些不曾好好研磨、污濁又銹蝕的大劍,在半獸人的蠻力揮動下,人的肢體被砍斷了。

  在地下的防風洞中,透過小小的縫隙,看到一樁又一樁的慘劇。

  鄰家親切的老奶奶倒在地上,躺在血泊中。

  一起搶玩具、又會一起闖禍嬉鬧的好朋友,睜大眼睛遠遠地與自己對望著,突然那張臉被踢開了,像個皮球被半獸人當玩具踢開,而他的身軀則繼續躺在地上。

  手捂著未滿三歲弟弟的嘴巴。要保護弟弟,不論如何,要堅強,不能哭不能叫,這是爸爸最後的交代,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約定。

  緊緊摟著弟弟,力量就由心中湧出。

  要帶著弟弟活下去,這是與父親的約定!

  手上拿著父親給的匕首,也不能給予安全感與勇氣,可是為了害怕的弟弟,勇氣卻會生出來。

  火焰由天而降,地面震動,好心的木工伯伯那間充滿木頭香味的房子,在火焰中傾倒了,半獸人可怕的叫聲,混著絕望的哭泣與叫喊。

  在這混亂吵雜的聲音中,卻又清晰地聽見微弱的禱文。

  是爸爸的聲音。

  轟隆隆地,爆出刺眼的激光,還有半獸人殺豬般的喊叫。

  是爸爸在施法。

  這恐怖之夜一定會過去的,爸爸一定會用他拿手的咒語,把半獸人全都趕出去!

  「是你!」爸爸突然狂吼叫出。「你不是早就被協會流放了!」

  小心!卑鄙的半獸人由爸爸後方偷襲。

  「啪滋」一聲,卑鄙的半獸人慘遭電擊,冒著煙倒下了。活該,這就是爸爸最擅長的雷之守護。

  爸爸再一次念起咒語,手在空中寫出符文,拋出紫色的粉末化為亮點,融入魔法的文字之中,閃亮的符文結成圓陣。

  握緊拳頭,爸爸憤怒地打向浮在胸前的魔法陣,在圓陣外圈的魔法文字瞬間震動、搖晃,奔脫而出!

  紫光閃耀,雷電的奔流在瞬間竄過半獸人的身軀,就像憤怒的鎖鏈穿過作惡多端的半獸人,將他們的生命與靈魂拖下地獄。

  那些只會恃強凌弱的半獸人,開始爭先恐後的潰逃,可是跑得最快的半獸人,卻又變成第一個倒下的半獸人。

  一隻半獸人的胸膛毫無理由地爆開,噴出血霧就在木板門前不遠倒下。醜陋猙獰的半獸人擋住大半縫隙的視線。

  「真不愧是擁有導師資格的大魔法師,那麼,再試試這道法術!」

  爸爸對付的敵人到底是誰?大魔法師不都是受人敬愛,為人類更好的生活而孜孜不倦地研究魔法的人嗎?

  爸爸再次念出咒語,手指不停揮動,畫出魔法流動的軌跡。一顆拳頭大小的紫水晶被置入空中,與魔力產生作用。

  紫水晶發出光彩,又似不停遭到敲擊而粉碎,變成細細的紫色碎晶,隨著魔力的作用,構築成魔法的符文。咒語的音調漸漸轉為高亢。

  逃開的半獸人又跑回來了,這一次它們像是受到恐懼的驅動,不畏死亡地衝向爸爸。

  雷之守護將衝向父親的半獸人一一擊倒,可是這些應該是最怕死、最貪心又最膽小的半獸人,卻前仆後繼地衝向父親。

  雷電的力量漸漸被削弱,守護陣也不停受到衝擊,干擾到正在施展的法術。

  爸爸的吟唱出現不協調的聲音,雙手也不停在空中劃出魔法流動的路線,修補受到魔力衝擊而變形的符文。

  可惡又卑鄙無恥的傢伙,竟然用這種方式干擾爸爸施法。爸爸加油!堅持下去,一定要把這些壞蛋趕出去!

  咒語就要完成了,再一下子就好了。那些怕死的半獸人也不再衝向父親,只會在一旁叫囂吶喊,好像很英勇地在戰鬥似的。

  突然,一顆頭顱飛向父親。那是住在村尾常來家裡的伯伯,每次都帶來好吃蛋糕的伯伯,也是與爸爸一起研究魔法的伯伯!

  不!怎麼會這樣,那個好心伯伯……他的頭就這麼飛向父親。散亂的頭髮,眼珠子發著紅光,嘴巴還一張一闔的。

  伯伯的頭闖入雷之守護的範圍中,雷電在打在他的頭顱上。

  碰的一聲,頭骨蓋爆開,腦漿像是滾過頭的熱水沖開水壺蓋,衝破頭骨飛射出來!

  爸爸像是受到驚嚇似地退了一步。伯伯的頭已經面目全非,可是還是飛到父親頸間。

  他的嘴巴緊緊地咬著爸爸的咽喉。

  血流出來了,爸爸搖晃的又退後幾步……倒下了?

  不可能!爸爸怎麼可能會死!可是他的眼睛漸漸失去光采……

  可惡!跟它們拚了!不要再躲在這裡了!爸爸的眼睛望向這來,血汩汩流出。

  他的嘴一開一闔,就像被撈上岸的金魚。爸爸的嘴巴沒發出聲音,可是他的聲音卻又穿過十幾米的距離流入耳中。

  他的聲音彷彿在耳邊響起:「別出來!你要活下去,要跟弟弟一起活下去……」

  激動的心情因為這句話而冷靜下來。是的,不論如何還要為弟弟著想。不是害怕,而是為了活下去而忍住這口氣!

  可惡!好討厭的感覺。

  那個傷害爸爸的人到底是誰?可惡的半獸人為甚麼要倒在那,擋人視線。

  「哥……爸爸呢?媽媽呢?他們怎麼都不見了。我們為甚麼要躲在這裡?」

  「沒事,我們在玩捉迷藏。再忍耐一下,不要說話,不然會被找到,那就輸了。」

  「這裡暗暗的,好可怕,一點都不好玩……人家不要玩了啦……」

  「乖,再忍耐一下……乖乖的話,等會拿蜂蜜給你吃喔。」

  「嗚……可是人家好怕……」

  「不要怕,有哥哥在,沒甚麼好怕的。」

  對,沒甚麼好怕,也不能害怕,要堅強才能保護弟弟。爸爸、媽媽都不在了,已經沒有別人能夠保護年幼的弟弟。

  唰地,擋在上頭的木板被拉開。火光照入,還有半獸人那兇惡可怕的臉孔。完了,被發現了。

  「哇!哥哥!好痛!好痛喔!」

  可怕的半獸人,快把他放開。這麼一個大傢伙,欺負手無寸鐵的三歲孩童,很了不起嗎?

  可惡!可恨吶!該死的半獸人快放開他!

  生銹的大刀移向弟弟……不行!你們這些醜陋無比的半獸人別想傷害弟弟。

  匕首抽出,劃過半獸人的手臂,在一聲殺豬般的叫聲後,跌到地面。

  想也不多想地衝向那只該死的半獸人,銹蝕的大刀揮來,匕首架擋。好重!手好像被折斷似的。可惡,要是平常不挑食,好好吃飯的話,一定能多長點肉,可以多點力氣的。

  可是那只半獸人卻露出驚訝的神色。

  啊!它的刀斷了。趁現在,撲過去!匕首像刺入豆腐般地沒入半獸的手臂,身體動量帶動匕首,惡臭污濁血灑落下來,像是在下雨似的。

  「哥哥……這是甚麼?爸爸呢?人家好怕……好可怕……」

  「乖,沒事的……沒事的!有哥哥在,不要怕……」

  「嘎嗚……」

  匕首閃爍著青色的光芒,不停地亂揮,阻止那些兇惡的半獸人接近。

  弟弟躲在背後,不停哭著。

  該怎麼辦?

  這麼多半獸人……一隻強壯的半獸人跳起來,高舉黑色的大刀,就要砍下。

  完了。

  可惡,幼小的人就是這麼無力嗎?

  哄的一聲,它的身軀空中爆開,圍在四周的半獸人,嚇得一哄而散。

  「真是勇敢的小鬼。這麼小就能不自覺地運用魔法匕首嗎?是天分,還是那把匕首原本就不需魔力驅動?」一個罩在暗藍色袍子的人,出現在身旁。

  充滿邪氣的眼神,留著山羊頭惡魔般的鬍子。好可怕的人。

  「哥哥……」

  「喔,這麼小就會奮不顧身地保護弟弟嗎?」

  他一出現,就沒有半隻半獸人敢靠過來,是他的出現才得救的嗎?可是他說話的語調,卻讓人感到非常討厭。

  「哈哈哈!很好的眼神,我喜歡。小朋友,你還想保護弟弟吧?」

  這個人就看著半獸人繼續破壞村子,任意搜括財物。

  他一定也是壞人。

  「不想死的話就跟著我。」

  該跟過去嗎?弟弟害怕得發抖……為了弟弟……就算是地獄也要踏進去。

  「嗯,那麼你的性命我就收下了。哈哈哈!」

  無情的笑聲在腦中旋繞,火焰劈哩啪啦地燒著,半獸人嘶吼著,火無情地啖盡原本幸福快樂的家。

  天空的月亮被烏雲遮住,像是不忍見到地上的慘事,躲到雲層後面。

  火焰還在不停燃燒、吞噬一切……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6 17:52
第四章 黑暗中的桃源鄉之三

  星狩猛然張開眼睛,身體同時激動地坐起。

  「狩哥你怎麼了?你滿身汗的,是作惡夢了嗎?」

  溫柔體貼的聲音,隨之流入耳中。

  星狩眨了眨眼,沒看到火焰,也沒有醜陋的半獸人,眼前所見,是風和日麗的和平影像。

  是夢,做夢了。

  很久沒做那個夢了,十多年了……

  過了十多年,那夜的情景還是縈繞不去,即使再過十年,那夜發生的事情,還是那樣清晰。

  記憶也許會沉澱在心靈深處,卻不會被遺忘,當他以為已經過去,那一幕又藉由夢境,從記憶的深處翻出來。

  由夢中醒來的星狩想起了現實,想起了他的處境。

  在這個村莊享受到的安逸與溫柔才是虛假不實的,差點就迷失在這個村莊的安祥之中,被這片刻的和平安逸給欺騙。

  也許這裡是耶佛大陸上僅存的一片淨土,但這僅只是屬於在這塊彈丸之地土生土長的人。

  像他這種已經習慣在廣大又危險的大陸上遊走的人,是不見容於這塊土地的。

  那個惡夢就是在提醒他,不該沉溺於這裡的安逸,也是在明白的告訴他,他不屬於這裡,他還有責任在身。

  為了那個負擔,就算要硬闖地獄,就算代價是弄得自己遍體鱗傷,也在所不惜。

  碧西雅像是在哄小孩似地安撫道:「狩哥,你怎麼了,表情好可怕?你別怕,在這裡女神羅拉娜會保護你的,沒甚麼人能傷害你,也沒有人會傷害你的。」

  「哈!我沒事,應該是太陽太大,大概是曬暈頭了。」

  「是這樣嗎?那麼狩哥先移到樹蔭下好了,我去端冰涼的蜂蜜啤酒過來。」

  「麻煩你了。」星狩看著這位像天使般天真溫柔的女孩離去,他歎了口氣,才移到樹蔭下。

  背著小溪,風夾帶水氣吹來,帶來流水響聲。

  水流滾滾帶動心事,讓星狩的心靈不得平靜。

  「真是個過分和平的村莊……」

  心中才閃過這個念頭,卻馬上聽到了爭吵的聲音。

  星狩好奇的爬起來,見到幾個小朋友在吵架。

  聽他們吵架的內容,其實也沒甚麼大不了的,就是其中一個小朋友比較遲頓,大概是身體較虛弱跑不快,惡作劇時來不及逃跑,害其他人也跟著挨罵了。

  只是小孩子之間無傷大雅的吵鬧罷了,沒甚麼值得在意的。

  不過當碧西雅端著托盤走來,見到這捉弄弱小的情景時,卻很慌張的跑過去。

  「你們在幹什麼,怎麼可以欺負小高文呢?朋友在一起,要好好相處才行啊!」

  「咯!」頑皮的小鬼做了個鬼臉,完全不聽教訓,反而變本加厲的,拿小樹枝去戳弱小的高文。

  「你們這些小鬼!」

  碧西雅生氣了,想要動手教訓這些調皮搗蛋的小鬼頭。

  不過,小孩子活潑亂跳的動力,遠超過碧西雅這名少女所能夠應付的程度。

  她一面要護著弟弟,又要教訓調皮搞怪的小鬼們,弄得她左支右絀的,甚至也成了小鬼們捉弄的對象。

  其實碧西雅只要擺出大人的架式,好好的針對其中一個搗蛋鬼狠批一頓,這些小鬼頭就會害怕,可是她只顧著弟弟,結果弄得自己也狼狽異常。

  「碧西雅的弟弟身體也不好嗎?」

  星狩想起了自己的弟弟,看著碧西雅,就好像見到以前的自己,一樣是不顧自身的保護著自己的親人……

  不過,他可沒碧西雅這麼遜。

  「鬧夠了吧?」渾厚有力的聲音突然出現。

  「咦?」一名小鬼頭突然被提起來。

  「啊!是凶凶的格裡姆!快跑……」

  年輕壯碩的村民格裡姆一插手,小鬼頭們馬上就做鳥獸散,閃到旁邊。

  「下次再捉弄碧西雅,我就打你屁股!現在跟碧西雅姊姊說對不起。」格裡姆提著頑皮的小孩子,走到碧西雅前面。

  本來那個頑皮鬼還不肯道歉,可是格裡姆略施暴力,小孩子馬上就道歉,然後哭著跑開了。

  格裡姆幫碧西雅姊弟解圍,可是他們姊弟卻沒露出感謝的神情。

  他走向碧西雅,手直接搭上她的香肩,然後推了推高文道:「去別的地方玩。」

  碧西雅生氣的掙脫,跑到被推倒的弟弟旁邊,一面安慰他,一面開口大罵:「格裡姆!你這是甚麼意思!」

  「唉哎,別生氣嘛,不過是跟他玩玩。」

  格裡姆毫無反省之意,又道:「西雅,我前天買了條項鏈,到我那去,我讓你戴戴看。」

  說完,他也不顧碧西雅的反對,要將人帶走,高文幫忙阻止,卻又被他踢倒。

  「請等一下。」星狩看到高文再次倒下,氣不過的站出來了。

  「狩哥!」碧西雅趁機甩開格裡姆,躲到星狩身旁。

  格裡姆見到碧西雅親密地呼喊星狩,臉上出現不悅的神色,酸酸地說:「西雅,他是誰?」

  「狩哥就是昨天救了我一命的英雄!」

  高文看到高大神武的星狩,馬上雙眼發亮,恭恭敬敬地向星狩行禮,道:「謝謝你!大哥哥,我家的這個不成材的姊姊承蒙您的救助,真是感激不盡。」

  「哈,沒甚麼啦,西雅溫順體貼,人見人愛,只要是男子漢,都會出手救助她的。」

  星狩順口應話,手也攬住碧西雅的腰,挑起一邊濃眉,挑釁的說。

  格裡姆見到兩人親密的模樣,氣得瞪著,眼珠子好像都快跳出來了,「喂!這位先生,雖然我很感激你救了西雅,可是請你態度放尊重一點,把手移開,別放在我的未婚妻身上。」

  「未婚妻?」碧西雅馬上回道:「誰是你未婚妻了!」

  「對嘛,姊姊又沒喜歡過你,別在那裡擅自決定。」

  高文也搭腔。

  格裡姆急躁地說道:「甚麼!西雅你……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對你向來是一往情深,這是全村都知道的事情啊!」

  碧西雅嘟起嘴應了回去:「對,你喜歡我,全村的人都知道,可是我不喜歡你,也有半個村子的人知道。」

  高文又補充道:「對嘛,就是有你,才讓村裡的好男人都不敢靠近姊姊,讓她空有行情,卻沒有業績。」

  星狩面對格裡姆的恨意,反而覺得心情愉快。

  遭受敵意,才有待在耶佛大陸的感覺,進到這村子中,一片和樂安祥的氛圍,都快把他的警覺性給沖淡了。

  再刺激一下眼前這傢伙,正好可以恢復自己平常的精神水準。

  於是星狩高傲不羈地說:「追求女孩要靠真本事,別死皮賴臉的窮追猛打,凡事要有個分寸吶!人家明明就不喜歡你,你這樣可是會給西雅帶來很多困擾的。有本事,好女孩就會自動靠上來。至於你,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格裡姆怒道:「可惡……西雅你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碧西雅沒回答,不過臉上的表情,等於是告訴他答案了。

  「你這傢伙!甚麼英勇的戰士,偉大博學的魔法師,我才不信這一套!你要是真的有種,就在偉大的羅拉娜見證下,跟我比試劍法,看誰適合擁有西雅。」

  星狩滿不在乎的說:「最好不要……」

  格裡姆輕視地說:「怎麼?怕了嗎?那你就乖乖退出!」

  星狩譏笑道:「不,我是為你著想。我怕你輸了難看啊!」

  「我才不怕!這就比一比!」

  星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故意歎了口氣道:「沒辦法了,這可是你自找的。」

  格裡姆的心情明白的寫在臉上,不就是要利用劍術比試痛打情敵一頓?把人打傷,甚至打斷手腳之後,還怕心儀的女孩會喜歡一個殘缺之人嗎?

  他們來到村子裡的廣場,這場不小的騷動,幾乎引起全村人的注意,人群像漲潮似的聚集起來。

  表面上,格裡姆與星狩間的比賽,並不是生死之爭,所以他們用的自然不會是真正的刀劍。

  格裡姆取來兩把未開鋒的長劍,其中一把當然是他慣用的長劍。

  星狩謝絕他的好意,讓自動自發的高文回去,幫他把慣用的長劍拿來。

  等待的同時,格裡姆當場進行劍術的演練,架式沉穩,動作流暢,舞完一個完整的套路之後,獲得滿場喝采。

  格裡姆眼中放射出惡毒光芒,不停挑撥星狩。

  星狩卻是不為所動,依然氣定神閒地在跟碧西雅聊天說笑,根本不把格裡姆當成一回事。

  「狩哥……」碧西雅露出擔心的神情。

  雖然星狩為她出頭,讓她很高興,可是格裡姆可是村中連續三年的劍術冠軍。他們比的可是劍術,不是魔法,這叫碧西雅怎能安心呢。

  「沒問題的。」

  星狩露出豪爽的笑容,托起碧西雅的手掌,輕輕地吻了一下,碧西雅的臉頓時紅得像蘋果一樣。

  格裡姆見到兩人這等親密的模樣,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馬上開始比試,利用比賽砍死星狩。

  星狩非但知道格裡姆的敵意,而且還很享受他的敵意。

  這種活在危險中、要隨時小心的生活才適合他吧,過分安逸的日子雖然美好,卻有種虛假的感覺。

  格裡姆的敵意,讓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活著,面對危險,才能感覺到自身的存在。

  十多年來,星狩已經把危險的生活融入體內,能在這裡享受到短暫的祥和,他已經很滿足了。

  該是脫離一時的安逸、回到他真正生活的時候。

  格裡姆舞劍架式紮實,很明顯在劍術上下過真功夫。

  星狩認為自己在劍術上的實力,可能不及這位青年。

  畢竟星狩是個魔法師,有佩劍,也會用劍,卻沒花多少時間在鑽研劍技,使用長劍,只不過是為了應付大陸裡較弱小的魔物。

  要知道,大陸上各種危險的生物層出不窮,要是碰到甚麼怪物全都用魔法解決,那麼再強的魔法師也會耗盡魔法,含恨而亡。

  不過星狩後來發現,各種生物也是有其求生本能,當他的魔法日漸精進時,弱小的魔物就不大會主動找他麻煩,反而是自動避開,省去他不少功夫。

  至於用劍,卻成了一種習慣。

  星狩認為,力量就是力量,不論是刀劍或是魔法,只要能提供戰力,就是可靠的力量。

  況且,在許多場合,使用刀劍比運用魔法來得有效率,尤其是當敵人以為對手是個魔法師,結果卻突然揮劍攻擊,往往能夠造成絕佳的效果。

  不過,劍畢竟只是輔助的技藝,星狩大部分的心思,還是花在魔法的研究上,是以他的劍術僅是差強人意,發揮寶劍的威力,全靠魔法補強。

  但是在這村子裡頭,他卻沒辦法施展魔法,像甚麼提升體能的巨力術、敏捷術、加速術,強化武器的利鋒術等等的法術都無法施用。

  縱然覺得比劍對自己不利,不過星狩依然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他的樣子就像是贏定了,等著要讓格裡姆出醜。

  事實上,星狩是故意要這樣激怒格裡姆的。格裡姆生長在如此安逸的村莊裡,就像是溫室裡的花朵,根本沒有甚麼實戰經驗,一旦他發怒而喪失理智後,縱使力量會因此而增強,但劍法卻必然會變得較不嚴謹。

  只要能破壞掉格裡姆正規劍術的章法,星狩的勝算便更高了。

  高文氣喘吁吁地取來星狩的寶劍。

  星狩接過寶劍,便道:「來吧,我就用這把劍來跟你比試。」星狩沒抽出寶劍,連劍帶鞘地指向格裡姆。

  「你不用暖身練習一下嗎?」

  「對付你?不必了。」星狩滿不在乎地說。

  格裡姆惡狠狠地說道:「哼!你可別輸得太難看。」

  碧西雅關心地說:「狩哥小心一點,他可是村子去年祭典的劍術冠軍。」

  星狩故意大聲說道:「放心,我看他只是虛有其表,沒甚麼好在意。」

  「加油!加油!」

  「格裡姆可別輸啦!」

  「碧西雅的騎士!我們支持你啦!」

  觀眾熱情地歡呼,為雙方加油。

  星狩單手持劍,將長劍平舉向前,右腳向前跨了一步,將正面縮小。這種體勢看似利於攻防,但是他單手持劍,又平舉向前,這劍恐怕抓得不是多穩,況且這種體勢下要攻擊,恐怕不易。

  雖然劍尖向前拓展,讓星狩的勢力範圍大幅增長,可是這卻是一種很無用的勢力範圍。因為單手持劍,劍又已經平放,當有人入侵時,只能靠臂力勉強左右揮動驅擋攻擊,能夠發揮的威力實在有限。

  格裡姆見狀,露出輕視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揮劍劈砍。

  星狩以左腳為軸,偏轉身軀避開攻擊,長劍則故意去碰他的長劍。

  兩劍交碰,單手持劍的星狩自然吃虧,劍被彈開,不過星狩反而露出了輕視的笑容。

  格裡姆越加生氣,再度擺好架式,連續攻擊。

  星狩依然單手持劍,依本能反應將格裡姆的攻擊一一架擋,守得甚是辛苦。

  格裡姆的攻擊讓星狩有點意外,他沒想到這個青年在盛怒之下,竟然還依照章法來攻擊。

  星狩雖然找不到空隙反擊,但在這種像是教科書式的連續攻擊下,倒也守得穩健,不過外表看起來,卻不像那麼一回事就是。

  星狩的劍術畢竟是靠自己摸索而來,帶有野性的攻擊力量,卻不會使用甚麼高明的劍法,就連基本動作也不見得正確。

  格裡姆的劍術雖然不差,可是完全無法對星狩造成威脅。他的劍法有著致命的缺點——不知變通,又欠缺威力。

  這種和平安逸的村子練就出來的劍法,大概就是這種程度吧。

  格裡姆雖然恨死了星狩,卻無法將這種恨意融入劍法,人是生氣的,劍招卻除了力量加大外,並無改變。

  這種劍法只是好看而已,要對付在窮凶極惡的魔獸中打混的星狩,就顯得很無力。

  不過,星狩在劍術的領域上,畢竟還算入門的生手,雖然覺得格裡姆的劍術欠缺魄力,卻也沒辦法用劍法打倒他。

  情況並不危急,星狩便仔細地觀察格裡姆的動作。他的劍法真的相當嚴謹,有如活的教科書,與他對招,就像在看劍術的示範。

  慢慢地,星狩跟上格裡姆的動作,他一面模仿對手的動作,再調整成適合自己的架式。

  很快地,兩人變成有來有往的互擊,然後星狩又從中學習如何有效地架擋防守。

  最後比賽的局勢,完全被星狩給掌握。

  格裡姆不知變通,只會死用套路,在看他用過兩次完整的套路,把招式用盡之後,星狩早就掌握他的弱點,隨時可以結束這場比賽。

  只是難得有人充當「劍術指導」,有這種機會,不如多練習一會。

  格裡姆的劍法也許比他高明,可是比起「生存」那就大大不如。這就是這個村子裡劍法最高明的一位嗎?在這種安逸的地方生活,果然培養不出像樣的人才!

  星狩的眼神越發輕視。

  格裡姆不論是耐力、靈巧,甚至連力氣都比不上身為魔法師的星狩,跟這種人打下去,實在也沒甚麼意思。

  於是星狩看準機會,左手也握住劍柄,架擋的同時,用力推了回去。

  雙手運劍加上認真起來,星狩的力道頓時增加了三倍多。被這一推,格裡姆哪擋得住,硬是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星狩迎了上去,劍由下向上揮砍。

  經過格裡姆的「教導」,星狩揮劍的方式更加順暢,不論速度還是發揮的力量,都提升了不少。

  這一劍揮來,格裡姆急忙架擋,哪知認真起來的星狩,力氣遠超過之前,格裡姆又是在沒站穩的情況下臨危招架,這一擋,他的劍就被擊飛。

  星狩持劍再由上而下劈去,一劍劈在腹胸之間。

  「匡當」一聲,劍掉落下來。

  格裡姆也痛得在地上打滾。

  「哇,好厲害!」

  「太帥了,他真的是魔法師嗎?」

  「不會吧,連格裡姆都打不過他耶!」

  驚歎聲此起彼伏。

  星狩很想說一聲「是你們太弱了」,不過他卻告訴碧西雅想回去休息了。

  村人圍著他,簇擁著將他送回村長家。

  接連而來的讚美,只讓星狩覺得厭煩,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討厭這個村莊。

  他們憑甚麼可以無憂無慮地過活?

  就因為他們正好待在某種強大神力的保護範圍內,就可以免除大陸上其他人要面對的種種凶險?

  他們根本是活在這個保護圍牢裡的花朵,不堪一擊!

  就因為好運生在這裡,就可以每天快快樂樂的生活,不必與危險打交道,甚至連居安思危都不會,只知道躲在安全的地方,將自己限制在這塊安逸的土地上,不用管外面的世界是怎樣。

  這些人越是讚揚他,他就越覺得反感。

  他們的讚美好像是一種諷刺,這種不入流的劍術也可以讓村民誇上天,實在是太可笑了。

  星狩回到村長家,避開村民,直奔二樓的房間。

  碧西雅與高文本來要追進去的,不過被星狩拒絕了。

  星狩想了一下,又把碧西雅叫進去,他看著這位長髮的女孩,心中衝突糾結,她也許是個好女孩……但是……

  星狩戴上了面具,以談天的態度說道:「我打算離開了。明天一早就離開這裡,請你不要告訴別人。」

  突然間,碧西雅的心情由雲間跌到深谷,她才正因星狩為她出面與那個討厭鬼決鬥而高興的不得了,正覺碰到星狩這個可以托付終生的對象時,他卻說要離開了。

  碧西雅相當緊張地問:「狩哥!為甚麼?是格裡姆的關係嗎?你不用管那個傢伙啦,我們都支持你的。」

  星狩淡然道:「與他無關。雖然我滿喜歡這裡的,不過我還是必須離開。你也知道,待在這裡不方便學習魔法。」

  碧西雅像是心被挖了一塊,喃喃道:「可是……可是……狩哥不能再多留幾天嗎?」

  「不了……」

  碧西雅感到星狩的去意堅定,心中像是失落了甚麼,無神地問道:「那……狩哥哪時候會再來看我?」

  「哈……」星狩望向窗外,道:「不一定,也許兩年、三年,也許更久。」

  也許再也不會來……

  碧西雅的聲音有點沙啞地問:「狩哥是不是不打算再來這了……」

  「你想太多了。」星狩沒看著碧西雅,故意取出魔法書來,繼續說道:「我想複習一下魔法書了,你就先出去吧。」

  「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嗎?待在這裡,真的不方便學習魔法嗎?」

  星狩翻開魔法書,卻轉向碧西雅說道:「待在這種無法施展魔法的環境裡,怎麼可能學習到更精深的魔法呢?」

  在這裡我是不可能有所長進的,不過……

  「如果能讓我進到神殿好好查探一番,弄清楚是甚麼原因阻斷了魔法的力量,或許就能找出對應之法。只要能讓我在村子裡也方便學習魔法,那麼待在這裡,也許是個不錯的抉擇……」

  「可是,神殿是不能隨便進去的……」

  看到碧西雅的神情楚楚可憐,星狩便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道:「很抱歉,魔法對我來說是無可取代的,這是我終生追尋、研究的學問……雖然我也很捨不得與你分開,可是……很抱歉……」

  「我明白了……」

  「很抱歉,西雅……我已經跟魔法分不開了。」

  碧西雅這時卻將雙手移到頸後,解下項鏈交給了星狩。

  「這……」

  「狩哥,你就利用晚上到神殿去,村子裡的人很少在夜裡出門,你到神殿去,不會有人發現的。」

  星狩道:「好吧……我會過去看看的。這樣吧,明天一大早,我會在溪邊的那棵樹下與你道別,順道將這個護符還你。」

  碧西雅卻搖搖頭道:「沒關係,這個護符就送給狩哥。不過請你在天亮前一定要離開神殿,因為護符與我分開過久,就會失去效用。狩哥要是在神殿裡待太久,可能會被困在裡頭的。」

  「我明白了。」

  隨後,星狩沒繼續研讀魔法書,大白天的就躺到床上發呆。

  到了晚上,星狩又與碧西雅一家坐在餐桌上。

  他還是坐在主客的位置上,態度就與昨日差不多,絲毫沒有要離去的感覺。

  整個家庭的成員都對星狩讚賞有加,尤其是小高文,對他更是崇拜,唯一例外的就是碧西雅的母親。

  碧西雅心事如潮,沒說上甚麼話,家人卻以為她只是害羞。

  這一餐星狩吃的很慢,好像捨不得結束似的,因為他知道,這也許是這一生最後一次能夠這樣,像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用餐。

  這種溫暖與幸福,對耶佛大陸上的人來說,都是奢侈的妄想,而他何其有幸,能夠找到這麼一個地方,讓他感受到所謂的家庭溫暖。

  星狩的心裡很矛盾,他明明就很渴望這種生活,但又害怕自己會無法自拔,更何況他還有更重要的牽絆。

  其實他是身不由己的。

  星狩覺得這村子的生活,就像傳說中的桃花源,可是又打從心裡瞧不起過著這種安逸生活的村民。

  這種生活真的很美好,可是代價是要死守在這小村子內,哪也去不了。

  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果沒見過大陸的其他地方,會想到這裡的生活是多麼安逸嗎?會認為在這村子的生活,像是被關在神力的保護範圍內嗎?

  星狩羨慕、忌妒這裡的生活,卻又嫌惡這種生活,覺得這裡的人簡直是「墮落」,是迷失在安逸之中的一群。

  這裡的人要是突遭危難,會有能力應變嗎?

  要是村外的雙頭巨人突然殺進來了,他們能存活下來嗎?

  答案很明顯。

  他們毫無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意識,在耶佛大陸上,沒有憂患意識根本就是找死。而這裡的人卻得天獨厚地存活了下來,還過著比大陸其他地方更為幸福的生活。

  這種生活星狩曾在夢中想過,可是他已經過了會沉浸在夢中的年紀。

  他知道甚麼是現實,村子外的世界才是他的現實。

  這裡的生活只是虛幻的泡影。

  這一夜,星狩點了燈,卻早早就寢,然後不到半夜又爬起來了。

  他打開窗戶,仰望天際,距離天亮尚有三、四個小時。

  他重新點燈,換上了原本的魔法袍,將長劍繫好。

  雖然不能在村中使用魔法,但他還是將腰帶繫好,並將腰帶上的每個小口袋檢查一次,確保每樣魔法材料都是充足的,並且放在正確的位置。

  最後,他將碧西雅給的橡木護符,系到脖子上完成準備。

  星狩為油燈添油,卻不帶油燈就直接由窗戶躍下,他動作像貓一樣,靈巧而沒發出聲響。

  星狩又看了一眼這棟房子後,就不回頭地往村子中央走去。

  他走向村子的神殿,藏有村莊抗拒魔法秘密的地方——那座古老的神殿。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6 19:34
第五章 黑暗中的桃源鄉之四

  夜間的神殿內部充斥著古墓的氣氛,進到裡面像是走入時光隧道,回到遙遠的過去。

  兩側壁上精美的石雕多已風化破碎,難以辨別。

  神殿底部放置了一具木雕的女神像,與一幅女神畫像,裡頭就屬這兩件東西最為年輕,不過感覺上,這兩件東西也有近百年的歷史。

  神殿內部不比外面還有月光、星光,全是一片漆黑,要找甚麼東西幾乎只能用摸索的。

  「光!」星狩念了個短咒,卻沒有任何作用。

  「連光亮咒都不起作用嗎?真是麻煩。」

  星狩想了想,又由腰袋抓出一把仙靈塵,隨意地撒向天空。

  粉末發出淡淡的螢光,有如無數的小螢火蟲,又似將星空搬入神殿之內。

  「嗯,魔法雖然不起作用,不過具有魔力的物品卻不受影響嗎?」

  神殿內沒風吹拂,仙靈塵慢慢地飄落,為星狩帶來了一點點光亮。

  這一點點微弱的螢光,只能照亮星狩身旁,想要靠仙靈塵搜索這座神殿恐怕不易。畢竟平常施法仙靈塵的用量並不大。

  這種由小仙靈身上散落下來的靈粉本來就相當稀少,一隻半個巴掌大的仙靈一整月掉落下來的仙靈塵,不過是小指頭末端那麼多。因此就算這間神殿不大,星狩身上也不可能擁有足以照亮整個神殿的仙靈塵。

  星狩放下背包,從裡面翻出一顆黑色拳頭大小的珠子。

  「還好在路上有碰到黑棘獸,正好拿它那會發光的黑眼來照明。」

  星狩一手抓著黑棘之眼,一手往眼睛下方搓去,刺激這隻眼睛。黑眼受到刺激而睜開了,同時也放出像是焰火的紅色光芒,頓時,神殿內被這隻眼睛照亮了。

  星狩正高興時,卻發現手上的黑棘之眼溫度異常升高,手被燙到,立即拋去那顆黑棘之眼。

  黑棘獸的魔眼掉到地上後,發出更強烈的光芒,就像煙火一樣光芒絢爛,卻不持久,在瞬間燃盡,發出燦爛的火光之後就歸於平靜。

  黑棘之眼燒燬了,異常的激烈作用,將黑棘之眼蘊藏的魔力耗盡,同時也讓這顆眼睛在瞬間損壞。

  星狩心中起了疑竇。

  使用仙靈塵就沒有異常反應,可是黑棘之眼卻遭到抗拒。

  兩者之間有甚麼不同呢?

  星狩突然又想到,歐達曾在閒談時提過,村子偶爾會有沙漠之狼跑進來。

  可是西方遠處的沙漠裡有那麼多種生物,為甚麼只有沙漠之狼會跑進來?在這附近築巢的雙頭巨人為甚麼不會跑進來呢?

  就算這個村子裡無法施法,對雙頭巨人這種幾乎不會施用魔法的生物,也應該沒有影響才對,為甚麼雙頭巨人會不敢進入村莊?

  雙頭巨人與沙漠之狼有甚麼不同?前者不敢靠近,後者卻會侵入村子。

  沙漠之狼可以進出村莊,一樣是沙漠中最常見的針尾魔蠍、還有噴火蜥蜴、以及雙頭巨人卻不敢靠近,一樣是生物,待遇卻不同;仙靈塵可以發生作用,黑棘之眼卻會被排斥,這又是為甚麼?

  這個神殿供奉的神祇是蓋姆.德,傳言中默默守護自然的神祇。

  想到這裡,星狩恍然大悟,心道:「啊!對了,沙漠之狼是源於自然界的生物,可是雙頭巨人卻是魔法意外下的產物,至於針尾魔蠍與噴火蜥蜴,更是不折不扣的魔法生物,當然會受到阻絕魔法效力的影響。」

  「而仙靈原本就是天界的生物,與其說仙靈塵是魔法物品,還不如說是帶有神力的物品。」

  「看來蓋姆.德在這賜下的神跡,所排除的不單是魔法,還包括源自於異界的生物與魔法改造過的生物。」

  星狩推出答案,可是依舊無濟於事,他跟蓋姆.德這名神祇毫無交集,所學的法術全都無法產生效力。

  這時仙靈塵卻差不多落到地上,身旁的光亮又暗下不少。

  他低頭一望卻發現,女神羅拉娜的畫像上沾上特別多的光點。

  神殿裡沒有風在吹拂,照理說,仙靈塵應該是均勻地散落,就算有微風吹拂,那也該是整個落點都往畫像的方向靠去。

  可是仙靈塵的落點卻呈圓錐狀的分佈,靠近畫像的仙靈塵,特別往畫像那集中。

  「呵,原來如此。」

  星狩心中有了底,他馬上動作,用力將畫像扯下,捲起一陣微風,掉落地面的仙靈塵又被吹起。

  這一次,點點的光暈更加主動地靠向畫像後面的石雕畫。

  「嗯,果然如此!仙靈塵會趨近魔力的特性真幫了大忙。」

  在女神的布畫後方出現一片古老的石雕壁畫。很明顯的,這裡,村子的中心,保護村莊神力的源頭就在這片石雕上。

  星狩再次抓出一把仙靈塵。靠在石壁旁,慢慢地撒落,由左而右慢慢地將仙靈塵撒下。光流由星狩指隙落下,像是光的瀑布灑落地面。

  重複這個動作幾次,腰袋中的仙靈塵即將用盡之際,終於得到明顯的結果。

  在這塊古老的石雕上,出現一處散發著螢光的圈圈。

  就是那個了。

  在仙靈塵這柔和的螢光照耀下,不知名神祇的聖徽顯現出來。

  星狩伸手去拿,「啪滋」的一下!一陣刺痛,手馬上縮回,星狩甩甩手,齜牙咧嘴忍著痛沒叫出來。

  真不愧是擁有強大神力的聖物,果然具有自我保護的基本能力。要移動它,恐怕要請來信奉蓋姆.德的高階祭司,不過這種事當然辦不到。別說不知上哪去找相關的祭司,況且找到了,也不可能答應幫這個忙。

  星狩於是又由背包中取出一隻龍皮手套。戴上手套再一次去拿那個聖徽,手套與聖徽接觸後發出激烈的閃光,好似電流飛竄,吱吱嗤嗤地響著,很快地就冒起了煙。

  星狩再加把力氣,那聖徽紋風不動,隔著龍皮的手掌卻好像握住了燒紅的鐵條,痛的不得了。

  「嗚!可惡!」

  不得已,只好再次放棄。星狩放開聖徽,再次用力甩手,粗魯的拉扯龍皮手套將它脫下,手套掉到地面,冒著煙,黑了一大塊,再看手掌,紅腫一大片。

  「真是可怕。這手套連魔法閃電都能擋下,竟然無法隔絕這個聖器的神力。」星狩看著手上的傷露出苦笑。

  這下可難辦了,這件聖器實在太強大了,要將它取走實在不容易,它根本就是嵌合在石壁上,碰不得、又不能施法,要怎麼拿下它?

  「可惡,真難纏!」

  星狩氣憤地一拳打在石壁上。

  這浮雕上可憐的神獸,在這安安穩穩歷經千百年,卻被星狩一拳打碎了它那只美麗的角。

  「嗟,真是脆弱的石雕……脆弱的石雕……哈,有了!」

  星狩不顧手上的傷痛,很高興地抽出長劍用力地刺擊,開始破壞這座神殿中最珍貴的文化遺產。

  石雕就如同星狩所想的一樣,在時光的摧殘之下已經變得相當脆弱,一擊之下果然被打出缺口。

  可是事情卻沒星狩預料的順利。

  當石壁受到攻擊的同時,由神殿的四個角落散發出異樣的光芒。

  四種不同顏色的光芒由地面放射出來,地板上紅、黃、綠、藍四種不同顏色的光芒繪出神符,構出兩人合抱那麼大的四個圓形魔法陣。

  「糟了!這神殿還有防護設施嗎?」星狩不由得加緊動作。

  眼前的情況對他極為不利。

  星狩畢竟是個魔法師,在這個魔法受到禁制的地方,他所擁有的強大力量根本派不上用場。

  雖然星狩很努力地要把聖徽由石壁上敲下來,可是這面石壁卻頑強地抵抗,讓他無法及時取走這個聖物。

  四個「東西」由四個角落的魔法陣中升起。

  一個土黃色的矮壯人形破土而出,它的身體是由岩石構成,一對沒有眼皮的雙眼,鑲著兩顆黑耀石。

  泛出藍光的魔法陣突然噴出水來,這些水落到地上並沒有散開,反而像是被倒入無形的杯子中那樣聚集起來,很快的,那個不存在的容器被水填滿,一個由水構成的、接近人形的物體站在魔法陣上。

  風由綠色的魔法陣中吹出,一道又一道的風在魔法陣上來回交叉的流動,漸漸的流動的風捲帶著淡淡的魔法光芒,在夜晚的神殿中閃爍出朦朧不清的人形。

  最後一個魔法陣則是突然冒出激烈的火炬,一瞬間的高竄的火舌過後,魔法陣上留下一團火焰的人形。

  「火元素、風元素、水元素、土元素,竟然能同時支配四種元素,蓋姆.德的神力真是可怕。不過這四個元素生物似乎比一般的元素生物小一號……」星狩喃喃道。

  一般而言,元素生物的力量與其體形成正比,同一種類的元素生物,體形越大就越危險。會接受魔法師召喚的火元素至少也有三公尺高,不過現在這只卻只比一般人還要高一點,其他三隻元素生物的大小也差不多。

  星狩不認為以蓋姆.德的權能無法召喚更強大的元素生物,會召喚次級的元素生物恐怕是為了配合神殿的尺寸,避免強大的元素生物在趕走不法之徒的同時,一併將神殿給拆了。

  「次級的元素生物嗎?」星狩露出苦惱的笑容。

  若是在別的地方,星狩並不畏懼元素生物,即使來個四隻也只是較為棘手。

  可是現在他不能施法,所有可以用來對付元素生物的力量都施展不開。現在的星狩,就好像是弓箭與獵刀都被取走後、碰上最兇猛野獸的獵人。

  首先動作的是土元素。它衝向星狩,用那比大腿還粗的巨大拳頭打出下勾拳,碰的一聲,地板都讓它給打碎了。

  星狩翻身避開,跳到神殿中央,長劍平舉指向土元素。可是這只土元素卻像是睡著一般的停在土壁前方,一動也不動。

  土元素守在聖物前方不再攻擊,可是除了它之外還有三隻元素生物。

  水元素沒有腳,它的下半身與上半身一樣,都是接近圓柱形的水柱,與其說它是人形的一團水,不如說是長出兩隻手的水柱。水元素雖然沒有腳,但是移動的速度一點也不慢。

  就見它快速滑動,一下子就出現在星狩前方。

  星狩毫不畏懼的先予攻擊,長劍橫砍,劍光劃過水元素那接近透明的身體。

  得手了嗎?不!水元素依然揮動拳頭毫不受影響。

  劍只是劃過水元素的身體,卻沒對它造成任信何傷害。水元素在物質界的身體是由水所形成,別說一劍劃過,就算砍它千百刀依然是不痛不癢。

  一劍換一拳,星狩被打退了四、五步,不過主要是為了減低水元素的拳力才退離。

  星狩覺得自己很幸運,即使胸口挨了一拳都還在隱隱作痛,他還是覺得自己很幸運。還好與他過招的對象是水元素,雖然四種元素生物都是難纏的對手,可至少水元素的直接攻擊是威力最小的一位。

  水的不定形與流動的特性,使得那拳的威力並不可怕,換成另外三隻元素生物,相同的一拳恐怕就足以取人性命。況且這一擊提醒了星狩,他現在的武器無法傷害這四隻元素生物,同樣的過錯他不會再犯一次。

  接續水元素的攻擊,風元素由空中來襲。風元素不必刻意用拳腳攻擊,它直接撞向星狩。

  風元素本身就是流動的風,即使高速吹動空氣,在它身上隨時都有因空氣的高速流動而產生的真空波,所以風元素本身就是個活動的氣刃,根本碰不得。

  星狩壓低身子往旁邊滾開,避開風元素的攻擊,風由頭頂上吹過。

  才感受過一陣涼意,卻又馬上覺得一股熱氣接近。

  火元素又殺過來了,星狩只有再次閃避的分。

  積極進攻的就只有三隻元素,可是不論哪一隻都不是現在的星狩所殺得了的。

  攻擊的主力只有火、水元素,風元素則只有偶爾插一腳。由於神殿的空間不大,風元素的移動是靠著空氣的流動在移動,速度雖快卻要距離加速、減速以及回轉,在這個狹隘的神殿內,它的移動就顯得綁手綁腳的。

  可是光是水元素與火元素的聯合攻擊,就讓星狩應付的焦頭爛額。

  「難道不用魔法,就無法對付這些元素生物嗎?」星狩快速地轉動腦筋,身上的魔法藥材就沒一項派得上用場的嗎?

  「可惡!死馬當活馬醫了。」

  星狩抓了一把妖精粉末,就往水元素身上灑去。

  妖精粉末雖然可以使生物睡著,至於能不能作用在元素生物上卻沒人知道。

  星狩之所以選擇水元素為目標是有原因的,畢竟也只有它看起會吸入妖精粉末。四種元素中就僅有它與土元素具有實體。

  土元素沒有鼻子,嘴巴又只是裝飾品般的一個凹洞,妖精粉末根本無法進入它的身體裡。況且現在它只是守在聖物前方,根本不需將它當成目標。

  妖精粉末很快的融入水元素體內。

  很幸運的,妖精粉末的催眠力量對水元素也有作用。

  雖然水元素沒真的睡著,不過它的動作很明顯變得非常遲緩。

  接下來,星狩開始對火元素揮劍。

  明知道尋常的武器對火元素沒有作用,星狩還是不放棄的對它攻擊。就算長劍傷不了火元素,可是區區一個人類卻拿根鐵棒往它身體裡揮來揮去,沒兩下火元素就生氣了。

  它的火焰更旺盛的燃燒,並且不顧一切地撲向星狩。

  「很好,就是這樣!」

  火元素變得更加危險,星狩卻反而露出滿意的笑容。

  現在的火元素就像頭山豬一樣的橫衝直撞,不論有甚麼阻擋,它都用那熾熱的火焰將之焚盡。

  星狩在神殿中四處逃竄,他可不是毫無目的的逃避躲藏。

  經過再三的引導,時機終於成熟。

  星狩見到火元素怒氣沖沖、不顧一切地朝著他衝過來,便轉身拔腿快跑。在他前方有水元素擋路,不過星狩卻沒轉向或是停下腳步的打算。

  即將撞上水元素時,星狩反而加快腳步向前躍去,他大口地吸了口氣,就這麼撞向水元素,雙手護著臉、閉住呼吸,衝入水元素的身體。

  水元素的身體就真的是水,只不過是由魔力加以組織聚合成為活的水。星狩衝入水元素的身體,就跟跳入水中沒甚麼兩樣。

  星狩大膽的衝過水元素的身體,除了弄濕身體外毫無損傷。可是水元素與火元素可就倒楣了。

  橫衝直撞的火元素直接撞上水元素,一水一火兩種互相抗衡的力量,互不相讓的激盪。

  頓時水氣、煙霧瀰漫。火與水的衝突留下一片白茫茫的煙霧,兩者衝突互相消滅了。

  這片霧之中突然捲動起來,風元素突破煙霧衝了過來。就像是要提醒星狩一樣,風元素的攻擊告訴他,麻煩只解決一半,等於沒有解決。

  不把四隻元素生物全部送回元素界,就無法拿到他要的東西。

  星狩避開風元素的攻擊,看了看剩下的土元素與風元素。就像火與水互不相容,風與土之間也往往是對立的,可是風元素與土元素不像水、火兩種元素生物那樣會互相消滅,相同的辦法無法用在土元素與風元素身上。

  而且打鬥不能拖太久,要是製造太大的聲響,難保不會引起村人的注意。

  或許可以不理會剩下的兩隻元素生物,直接取走聖器也是個辦法,只是它們不會給星狩這個機會。

  風元素的攻擊斷斷續續的,在這個神殿中要避開風元素的攻擊並不難,可是光逃避也不是辦法。

  刀劍對風元素雖然沒用,不過對土元素可就不一樣了。

  四種元素生物中,土元素是唯一不必靠魔法武器就可以打倒的傢伙。只不過光靠星狩手上的長劍,恐怕也無法對它造成多少傷害。要是拿鐵鍬、十字鎬還是大鐵錘,也許還有機會把土元素敲碎。可是一把平凡的長劍……

  即使如此,星狩還是英勇的針對土元素開始攻擊。

  長劍不停砍劈,劍鋒都砍鈍了、劍身也受不了土元素那硬如鋼鐵的身體而發出哀鳴。儘管星狩的攻擊只能削去土元素身上的一層皮,可是他依舊不放棄攻擊。

  比起風元素偶爾夾擊,還有土元素那沉重的石拳,星狩的攻擊顯得相當無力。

  可是他一面打一面退,一步一步的將土元素引開。

  風元素再一次的夾擊,星狩跨步閃開,可是這次它的目標卻不是星狩,而是他手上的長劍。幾過好一會的戰鬥,星狩早就已經疲憊了。

  劍被風元素捲過,好像有好多人同時在搶那把劍似的,拉力、推力,方向複雜不定的風捲動長劍,讓勞累的星狩再也握不住唯一武器。

  長劍就這麼被捲上天空,掉到遠方。

  同一時間,土元素扭動身軀發出豪邁的攻擊,大動作的一擊!

  「啪」的一聲,土石飛散。

  星狩向前滾,由土元素腳邊逃到它的後面,在千鈞一髮之際,避開這致命的一擊。

  土元素轉身,再次面對星狩。

  星狩要後退,卻被石壁給擋住了。

  土元素再次出拳,往星狩頭部打去。

  飛散的石頭劃傷他的臉蛋,石壁被土元素打出大洞。

  再一次的攻擊,風元素也來到星狩旁邊,守住右方的缺口。

  現在星狩只剩下一個方向可以躲避。

  土黃色的巨大拳再迎面而來,這時星狩卻露出笑容。

  他急忙蹲下,土元素的重拳就打在他頭頂上,石頭的碎屑撒在他頭上,在這岩石的重拳暴力一擊之下,整塊石壁幾乎被打爛了。

  土元素再次出拳,以星狩目前的姿勢根本無法閃避。

  可是它的動作卻突然停住。

  土元素真的變成一具岩石的雕像,一動也不動的定在那。

  星狩望向風元素,它那閃爍飄乎不定的身影也已經不在那裡了。

  「呼……好險,果然如我所料。」星狩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他攀著頭頂上的岩石手臂正要站起來,哪知道土元素的身體卻支撐不了他的重量而崩潰了。

  星狩又跌了一跤,弄得滿臉都是黃土泥沙,才狼狽地站起來。

  「咳……真倒楣……希望聖徽沒事才好。」

  原來在土元素的暴力之下,聖徽周邊的岩石被它打碎了,於是聖徽便自然而然的脫離了石壁。

  就如同星狩設想的一樣,這四隻元素生物是靠著聖徽強大的神力才被召喚至此。

  當聖徽離開原來的地方,支配元素生物的力量也就跟著消失。

  神跡與魔法的召喚最大的不同,就是魔法召喚在施法成功時,就完成了完整的召喚,只要沒有另一股力量,再次開啟異界之門將召喚的生物送回,被召喚的生物就可以一直停留在物質界。

  可是大多數的神力召喚,卻是以持續性的力量在支撐元素生物,當召喚的力量消失後,被召喚的生物也就會跟著被遣送回去。

  翻了翻地上的石塊沙石,星狩看到完好的聖徽。

  這個聖徽不愧是強大的聖物,受了土元素的重拳依然毫髮無傷。

  星狩這時才又由懷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扁盒,盒子上頭以緋金描繪出複雜的魔法陣。

  當星狩拿出小扁盒時,不小心將它摔落地面,盒子因而翻開了。

  打開的盒子,卻沒法看清盒子裡的形狀,由開口看進去,如同望入一個深邃的洞穴,見不到盡頭。

  他搖搖頭看著自己的手掌,才發現手早就發麻了,歎道:「真險,真想不到會有拿劍對付土元素的一天。」

  星狩再一次戴上龍皮手套,將聖徽丟入盒子裡頭。

  那個聖徽就像掉到無底洞裡一樣,消失不見,開口的盒子看不到聖徽的蹤影。

  將精緻的扁盒收好,星狩呼了口氣,表情就像是完成工作那樣的輕鬆,可是一想到小高文還有碧西雅,這個神情馬上又變成沉重無比。

  碧西雅在床上翻來覆去,徹夜難眠。她想著星狩的話,星狩的一切。

  「狩哥真的能找到能讓他在村中繼續研究魔法的途徑嗎?如果找不到,他一定不會再回到村子裡的……」

  她知道星狩是個堅強有力的男子,待在他身旁可以感受到被呵護的甜蜜,碧西雅希望能保有這種安全感,可是這種甜蜜的情懷卻將永遠消失……

  星狩的兩種特質,脆弱又強大。看似互相矛盾卻同時出現在他身上,這樣的男子以後再也遇不到了。村莊裡的男生雖然勤勞多情,卻沒有一位能觸動碧西雅的心弦。

  「我不要!我不要與狩哥分離……那麼……求他帶我離開。對!就與他私奔好了!」

  這是最後的辦法了,可是如果要跟星狩在一起,就代表要離開父母,遠離這個成長的地方。一旦離開,就再也見不到養育自己的父母,就再也見不到貪吃的弟弟小高文,體弱多病的小高文能好好照顧自己嗎?

  跟星狩在一起,與他私奔,朝向不確定的未來?

  還是留下來,待在這個熟悉的世界,安祥、平淡,接受一成不變的幸福?

  「睿智的羅拉娜……請您引導我……」碧西雅向女神祈禱,希望能獲得答案,可惜遠在遙遠天境的女神沒有聽到彷徨少女的祈禱,少女的困擾只能由她自己決定。

  碧西雅躺在床上,睜著眼睛,星狩的那狂野不羈的臉龐,溫暖有力的胸膛,比賽中獲勝的英姿……所有的一切都不停浮現在她的腦海。

  不跟過去的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不要!我不要這樣!」碧西雅由內心最深處發出吶喊,想到她的生命將永遠與星狩分隔,她的思緒就被恐懼所擄獲,答案已經出來了。

  「至少也該去向狩哥道別,也許他真的能找到解決的方法!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就……」

  女孩跳下床,拿出野餐用的大方巾,開始打包簡單的行李。

  她的心情澎湃洶湧,對未來充滿了期待,她盡快收整衣物,可是沒有離家經驗的女孩,根本不知道旅行該準備些甚麼,取出了一堆她最喜歡的衣物,才發現方巾根本裝不下。

  東方已然微光初現,太陽還沒探出頭來,薄薄晨暮為大地披上迷茫的光衣。

  沒有時間了,再遲就來不及了。

  女孩最後只塞了幾件最喜歡的衣服,提著布巾就衝出家門。

  她即期待又害怕,期待著未來,又害怕會趕不上。她向神祈禱,希望星狩會等她。

  碧西雅的心情激動洶湧,大地好像也在提醒她,未來是渾沌不明的,濃濃的霧氣籠罩整個村莊,走在村莊的泥土路上,看不清前方,碧西雅正走向一個看不見前方的未知道路。

  可是這濃霧沒能阻止碧西雅,她反而慶幸這從未有過的大霧來的正是時候。

  有了霧氣的掩護,她正好可以避開早起出門下田的村人,省去遭到擾人村民盤問的麻煩。她覺得這霧氣是上天為了成全她與星狩才降下的奇跡。

  濃霧中,碧西雅突覺地面在震動。「咚、咚……」的聲響,像是無數的腳步聲。

  這是怎麼回事?穿過十字路口,碧西雅呆住了。

  她看到巨大的、可怕的身影,頂著兩顆頭、身長四米有餘的巨人,出現在村子的道路上。

  碧西雅急忙摀住自己的嘴巴,防止自己不小心叫出聲。

  凶暴的雙頭巨人,而且還不只一隻,它們一個個成群結隊的來到村子,在濃霧的掩護下,趁著太陽才要探出頭的時候入侵村莊。

  碧西雅靠著牆壁,不知所措。

  雙頭巨人因為濃霧的關係,還沒被村人發現,它們也沒察覺碧西雅。

  碧西雅想警告村民,可是那又有甚麼用?這種可怕兇猛的巨獸,不是村人有辦法對付的怪物,如果村子裡有強大的魔法師就好了。

  「對了!去找狩哥,請他幫忙!」因為雙頭巨人的出現,碧西雅更加快腳跑向溪邊,只是去找星狩的目的已經改變了。

  「轟隆」一聲巨大的聲響,房屋傾倒的聲音由後方傳出,接著是驚慌失措的尖叫還有無助的吶喊。

  這些聲音讓碧西雅心中一陣劇痛,可是她不敢發出聲音警告其他的村民,因為她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她必須趕去向星狩求援才行。

  「只要星狩出手,一定可以把那些凶狠的雙頭巨人全趕跑!所以我現在不能被它們發現!」碧西雅忍著心中的痛,拚命地跑往村子南邊溪流。

  她聽到村民無助的慘叫聲、小孩子哭叫媽媽的聲音、雙頭巨人無情破壞的聲音,然後是村人拿起鋤頭、火叉奮力抵抗的叫喊聲。

  可是最刺耳的,是雙頭巨人囂張得意的笑聲,還有最讓碧西雅難過的聲音——村民的淒厲喊叫。

  她不敢回頭,害怕看到村子的慘狀,支撐碧西雅繼續前進的動力是希望,星狩是碧西雅心中唯一的英雄。

  她深信只要找到他,村子就有救了,那些殘忍兇惡的雙頭巨人算甚麼,只要星狩出手就可以把它們全打跑,只要見到星狩,所有的困難就得以解決。

  她現在最擔心的不是父母還有小弟的安危,而是害怕約定的時間已過,星狩已經離開村莊,她只怕在溪邊找不到人。

  所以,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小男孩被雙頭巨人抓起來,扯成兩半,分別送入雙頭巨人的兩張大嘴中。

  她只能一直避開被發現的危險,不停地躲躲藏藏往溪邊趕去。

  碧西雅汗水淋漓,包著私奔衣物的布巾不知在哪時候失落。可是終於見到那棵大樹了,約定的大樹,村莊唯一的希望所在。

  她終於見到星狩,他站在溪邊,在那等著。

  太好了!星狩還沒有離去。

  碧西雅見到星狩的背影,像是獲得解救,心一寬,卻不小心地被樹根跘倒。

  她抬起頭來,才用一隻手撐起胸膛,卻猛然見到一隻雙頭巨人出現在星狩附近。

  在這濃霧底下,星狩好像沒發現有只可怕的巨人接近了。

  「狩……狩哥……」碧西雅想要警告星狩,可是跑得過喘的她,卻因為急促的呼吸而發不出聲音。

  「狩哥快點發現啊!有只巨人在你旁邊吶!」她只能在心中叫著。

  好像是碧西雅的意念傳到星狩心中,星狩轉向雙頭巨人與它面對面。

  「太好了!狩哥快打發它!」女孩想著,略微寬心。

  可是這只雙頭巨人沒攻擊星狩的打算,星狩也沒特別的反應。

  「人類、魔法師……謝謝你、幹得好!」雙頭巨人的兩個頭分別說話。雙頭巨人的普通話說的沙沙的、呼嚕呼嚕的,很不清楚,可是音量很大。

  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碧西雅站了起來,卻不敢往前走。為甚麼雙頭巨人在向星狩道謝?它有甚麼理由向他道謝?

  「這裡的人類在附近晃來晃去的,早想把他們吃掉了。」、「人類的肉很可口的,看得到卻吃不到,很痛苦。」兩顆頭又同時說話。

  「我們再找機會合作吧!」、「要不要再幹一票?」

  星狩冷冷的說:「沒有下次了,我已經拿到我要的東西。你們幫我混進來,而我再解除村莊的禁制讓你們也能進來,交易已經結束,我跟你們再也沒有關係。」

  「那更好!」、「嘎吼!」

  雙頭巨人吼叫了一聲,就舉起巨人的木棍,往星狩身上敲去。

  然而木棍還沒打到星狩就爆開,一半被炸飛,雙頭巨人看著手上的焦黑的半截木棍,露出驚訝的神情。

  「嗚嚕……」、「算你好運!」巨人拋下木棍,走向村莊。

  「雙頭巨人,哼!」星狩啐了一聲,警戒地轉身,卻見到碧西雅靠在大樹旁,雙眼失焦地看著他。

  「西雅!」

  「狩哥……那不是真的吧……」女孩的聲音充滿苦楚。她的聲音像把刀刺入星狩的心中,刀割良知,刀刺心房。

  星狩沒想到她竟在這個關鍵時刻,出現在這裡。

  他閉上了眼,將一切的苦澀吞入,再張眼已無愧色,他緩緩說道:「是的,是真的,我來這裡,只是為了取走保護村子的聖器。」

  一切都崩潰了。

  碧西雅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徹底瓦解,她最信任的竟然是最不值得信任的人,她生長的家園,活了十七年的家鄉被巨人給消滅了。

  她無法原諒星狩的背叛,更無法原諒自己。

  如果不是她,星狩就不會進到村子,被當成英雄,讓村人信賴。

  要不是她一時貪心,想要多採點小紅莓,一切也不會發生。

  可是她更不能原諒星狩,他不但騙取她的信任,也騙取她的感情。

  一切都是假的嗎?

  由雙頭巨人手上救了她是假的?

  對她的溫柔與情意,也是假的?

  「為甚麼?你為甚麼要這麼做……」碧西雅低聲問著,不像是在質問星狩,只是在發洩漸漸失控的情緒。

  她慢慢地走出大樹的影子,走向星狩。

  「為甚麼!你怎麼能這麼做?」碧西雅的聲音漸漸變大。

  星狩站在那一動也不動,表情麻木不仁。

  碧西雅踏著破碎的腳步,終於走到星狩身前。

  「為甚麼?你說!」她開始憤恨地瘋狂敲打,雙手像擂似地不停落在星狩胸膛。

  「你說!你說啊!」她哀淒地狂吼,柔順的面容因為傷心激動而扭曲變形,雙手不停敲打發洩,可是這恨意無盡,越是宣洩卻越讓她更加傷痛。

  手敲得紅腫,卻沒有感覺,比起心碎的痛,那又算得了甚麼呢?

  星狩抱住她,用力地將她摟在懷中,說道:「你聽我說……」

  碧西雅毫不領情的吼道:「我不想聽!我不想聽!你現在還有甚麼好說的!」用力罵完,碧西雅突來蠻勁,掙脫星狩有力的雙手。

  她瞪著他,罵道:「說!你為甚麼要這麼做!」

  星狩無奈地說:「那是……」

  「可恨!可惡!你怎麼可以這樣!你說喜歡我,也是假的吧!」

  「不……那是……」

  碧西雅直接吼道:「你不用解釋了!我不會聽的!」

  「喂,你……」星狩突然覺得很頭痛。怎麼溫馴可愛的女孩會變得這麼不講理?如果是別人早就被他施法打入地獄,可是星狩覺得虧欠她,所以任由她發洩怒氣不去制止。

  現在說甚麼也沒用了,她已經看到村子的慘狀,也聽到他與雙頭巨人首領的對話,已經知道她的村莊因他而毀。

  如果她沒過來那有多好,至少她會跟村人一起死去,就算死得不明不白的,也好過知道一切徒增痛苦。

  對於這個村莊的慘劇,星狩心中沒有同情,這是他們不知居安思危的結果。如果他們真的認為神力能夠永遠保護這裡,那是他們太天真了。在這個大陸上,這種程度的殺戮不時上演,可是很少有像這樣一面倒的殺戮。

  村人被雙頭巨人綁成一串,就像一掛豬肉似的。他們的家中沒有可以保護自己的武器,碰上了這種危險只能四處逃竄,呼喊著女神的名字,無助地祈禱,然後一個個被抓走,成為雙頭巨人的餐點。

  星狩進入神殿取下聖徽時,就知道這個村子的下場了,也知道他這麼做的後果。

  他不會後悔,也不會有良心上的不安。

  耶佛大陸本來就是這種地方,這裡的不一樣,只是一種虛幻的假象,現在夢醒了,桃花源的夢結束了。

  他完成工作,達到目的,他不必對被犧牲的平靜小村感到傷感,就算他不動手,總有一天也會有人發現這個村子,打它的主意。

  這種類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為甚麼這一次卻會覺得不好受?尤其是見到碧西雅傷心痛哭的模樣,就覺得對不起這個村子。

  她那無力的拳頭落在胸前不會有多痛,可是卻直入內心,皮肉不痛心卻難受。

  是因為這個村子勾起回憶,讓他夢見自己的家鄉也是被突來的魔物襲擊而滅亡嗎?還是因為碧西雅的關係?向來冷靜行事的星狩也迷惘了。

  就在這時候,銀光閃耀,完全失去理智的碧西雅抽出了星狩的佩劍,她雙手握劍,劍尖抖顫,代表著不穩定的情緒。

  「可惡!狩哥!你怎麼可以樣對我!」大吼一聲,女孩笨拙的揮劍。

  「別這樣!」星狩大吼一聲。

  「你怕了嗎……」碧西雅眼神空洞地說:「你明明就傷害了那麼多人,卻不沾血……我也要讓你承受相同的痛苦!」

  再一次揮劍,星狩還是避開了。

  她瘋狂亂砍,每一劍都抱著同歸於盡的決心,這樣的攻擊比甚麼都可怕。驚人的氣勢,最深的愛與絕望的恨所揮動的劍,世上沒甚麼能抵擋這樣的攻擊。

  「別這樣,你冷靜下來聽我解釋!」

  「夠了!你還想說甚麼?」碧西雅吼道:「你有甚麼好解釋的,你要說那些雙頭巨人不是你引來的?還是你有甚麼不得已的苦衷?」

  她說的沒錯,是沒甚麼好解釋的,不論是甚麼理由,傷害了這村子千餘條人命,還有甚麼好解釋的?難道要說他們該死,他們是自找的?

  星狩苦笑了一下。

  是的,村人也許很天真,以為可以永遠過著安逸祥和的日子,可是沒有他取走聖徽,這種日子應該不會這麼快就結束。

  是他終結了這種幸福的生活,有甚麼苦衷也無法被受害之人原諒吧。

  可是,他不會去乞求受害者的原諒,生存的競爭是很殘酷的,他不這樣做,最後的下場可能也不會好過這些村民,而且為了他想保護的人,這一點小小的怨恨就纏上身吧,已經染血無數,再添千條人命又何妨。

  已經做了,那就只有面對它。雖然她有權利向他報復,可是星狩也不能乖乖地挨打。要搶下碧西雅手中的劍,要讓她停下來,星狩至少有九種魔法可以施展。

  可是好像魔法受了限制,要對碧西雅施的咒語,來到心中就馬上遺忘似的,念不出口。

  沉重的寶劍,揮空的失落與疲勞,終於在一次用力的砍劈中全部湧現。碧西雅抵著長劍,喘者氣,幽怨的眼神緊盯著星狩,怨毒的神眼就像蛇一樣,那對黑瞳像是裝滿了世間的最深最可怕的怨氣。

  星狩為之一凜,他好像感受到甚麼了,「別這樣……」他低聲喚了一句。

  哀大莫於心死,碧西雅的心已經死了。她的一切,已經破碎了,要報仇也不可能……再看他,心已經不知道痛了。

  「爸……媽……爺爺……還有小高文……我對不起你們……」碧西雅如夢囈般的呢喃。她再次舉起劍,眼神中已經沒有瘋狂與恨意,甚麼也不剩,空空洞洞的毫無生氣。

  「不!別這樣!」星狩大喊一聲,衝了過去。

  碧西雅將劍往自己的脖子抹去,血流了出來!

  星狩一手握住長劍,為了阻止她,用力地將劍搶回來。

  碧西雅淒然一笑,這個笑容深深地烙印在星狩心中。

  血染了劍身,碧西雅無力的身軀跟著向前倒去,想要追上被搶走的寶劍,想要引頸就刃。

  她倒向前方,跌倒了,又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雙眼無神地看著星狩,搖搖晃晃地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踏空了,整個人掉到溪流中。

  「西雅!」星狩驚叫一聲。

  溪水正好暴漲,碧西雅落水,毫無求生的意念,任由波流帶走她。

  星狩向前趕去來到岸邊,看到碧西雅在水中浮浮沉沉,已經在十米之外。

  「我馬上救你……」星狩舉起手來,正要唸咒舞動手指畫出魔力之流。看到手上的傷,滿是鮮血的手,他停住了。

  算了……何必呢?就這樣結束好了,星狩這麼想著。

  把人救上來又能怎樣,讓她繼續痛苦地活著嗎?而且星狩也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她。

  讓意外結束這一切,又何嘗不是最好的結果。

  星狩將手上的寶劍平舉再拋下溪中,彷彿這是個神聖的儀式,隨著向下墜落的沾血之劍,星狩在這個村中留下的回憶,也落下沒入激流。

  在這裡的一切沉沒了,任由湍流沖盡一切。

  星狩也不包紮受傷的手掌,就由腰袋中取出珍貴的烈星石,然後念出了異界之門的咒語。

  低沉的、毫無感情地念出精準的複雜詞句,他的手指描繪出魔力的流向,那顆烈星石閃閃發出藍色的異芒,像是無數的星辰在裡頭閃爍著,然後那枚寶鑽碎裂散開了,變成無數的粉末撒在地上。

  閃亮的鑽石粉塵正好畫出一個複雜的魔法陣,在魔力的作用下,一道穿透時空的斷層出現在魔法陣上方。

  星狩毫不遲疑地走入,忍受著如同身體被撕裂的痛處,踏入異界之門。

  他寧願忍受通過異界的痛苦,也要快點離開這個村莊。

  他不願意在這多留半秒鐘,選擇了最快、但是對身體負擔最大的方式,迅速地遠離,再也不會回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6 23:02
第六章 黑暗中的桃源鄉之五

  星狩站在下方,一位留著山羊鬍的老魔法師站在上方。

  他身上穿大魔導師的法袍,頸上掛著數串寶石項鏈,每一串項鏈都是強大的魔法物品,手上的十根指頭也都各戴著一枚戒指。

  他的年紀看起來很大了,可是頭髮還是烏黑的,一對眼眸像獵豹般的精明,如翔鷹般的銳利,卻也似商人一樣的貪婪。

  他就是耶佛大陸上最強大的魔法師之一——奧森大師,也是星狩的老師,更是奴役他的殘暴大君。

  同站在下方的還有一男一女,他們也都是強大的魔法師,不過比起坐在柴檀木椅上的大魔導師,卻像星光一樣的渺小。

  「你完成工作了?」奧森大師的聲音不大,但是卻充滿力量。

  「是的。」星狩毫無感情地回答。

  「真不愧是我的首席弟子!這麼快就將它帶回來了。」奧森大師誇獎了一句。

  左側那位成熟艷麗的女子,蝶凰,對他展現嬌媚的笑容,好像要討好他、勾引他似的,嬌媚的笑容足以讓人銷魂。

  世上有多少男子,可以為了博得這樣的笑容而不惜一切。

  右側的那位男子,鴆,則以惡毒的目光掃了星狩一眼,他的雙曈中被忌妒的火焰給填滿。

  鴆與星狩一直是競爭者,至少鴆有著強烈的競爭意識,他一直認為他才是老師的首席弟子。

  奧森大師的弟子向來是以實力來排名,星狩又立下大功了,首席之位更加確立,鴆神色怨毒,恨不能將星狩除去。

  「能為老師服務是我的榮辛。」

  星狩說出來的話,與他的語氣極為不搭調,他像是在虛應故事,反而像是在說,屈就在老師底下,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恥辱。

  奧森大師一點也不在乎星狩實際上的態度,反正星狩也只能任憑他操弄於股掌之間,在沒有實質的影響下,讓星狩任性點、放肆點,倒也無所謂。

  奧森大師一直握有星狩的生命,還有星狩最重視的東西,比生命更愛惜的東西,星狩根本無力反抗。

  「把東西呈上來吧。」奧森大師下令。

  星狩一步一步走上台階,由懷中取出魔法扁盒,走到老師前面,打開盒子,將裡頭唯一的東西,一個未知神祇的聖徽、一件強大的神力物品倒出來。

  聖徽落在龍皮手套上。

  這一次聖徽依然反抗星狩的持有,意圖灼傷他的手掌,脫離魔法師的掌握。

  只不過這次的龍皮手套對魔法的抵抗力更加強大,完美地保護著星狩受傷的手掌。

  聖徽一出現,方圓數里內的魔法都被消除了,下方的兩人神色丕變,他們所依賴的力量頓時消失,讓他們覺得像是暴露在冰天雪地中的小孩,無力又無助。

  星狩盯著老師的反應。

  他,那位強大的老魔法師,所有保護他自己的力量應該也全被聖徽剝奪了,他現在應該只是個糟老頭了。

  星狩額間流下一滴汗水,預藏在袖中的匕首變得沉重無比。

  這麼近,他看起又那麼的弱小,不過是個貪婪的老頭子。只要用匕首劃過他的咽喉,用匕首刺入他的心臟,就可以取走他的性命,難得的好機會。

  星狩不聲色地呈上聖徽,左手扶著右手,準備好預藏的匕首。

  只要能殺了他,就能獲得解脫,不必再受制於人,不用再去冒險犯難為虎作倀,星狩雙手慢慢地移向奧森大師,距離他的心臟已經不到五十公分。

  為了這一刻已經忍耐夠久了,星狩努力保持冷靜,即使知道奧森大師跟他一樣都失去魔法的力量,可是長久以來建立的強大形象,依然給星狩帶來極大的壓力。

  奧森大師突然說道:「對了,狩,聽說你近來學起劍術了。你的佩劍遺失了,一定很不方便吧?我那有一把秘銀打造的長劍,就送你好了,用慣了長劍,臨時改用匕首太勉強了。」

  星狩心中一震。

  難道老師已經看透他的意圖,要他別輕舉妄動嗎?

  可是在聖徽的作用下,這個老傢伙沒辦法使用魔法,保護他的力量應該全消失了,沒甚麼好怕的,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不能錯過。

  要動手嗎?星狩緊張地又滴下汗水。

  這種機會——不會再有的!他知道了又怎樣,沒有魔法力量做為後盾,他不過是個空有野心的老頭罷了!

  突然一股熱氣吹到臉上,好像有甚麼生物待在他與老師之間。

  星狩眨了眨眼,突然看到一隻眼睛也在看著他。

  那隻眼睛也眨了一下,就消失不見。

  可是在這瞬間,星狩已經明白,還有來自異界的未知生物守候著奧森大師,現在行刺他絕不可能成功,星狩當機立斷地打消念頭,現在不是好時機。

  奧森大師以一張畫有青色魔法陣的紅色手巾取下聖徽,那聖徽沒有抗拒,被包住之後,限制魔法的力量跟著消失了。

  星狩恭敬將魔法扁盒蓋上,呈給老師,說道:「這個能裝下無數物品的魔法寶盒,也該還老師了。」

  奧森大師慷慨的說:「不必了。就當成這次任務的獎賞,我對有用的人向來都是很大方的。」

  奧森大師站了起來,在星狩耳邊又補充了一句:「幸好你沒輕舉妄動,我還不想失去這麼好的幫手呢,下次別讓眼神洩漏你的殺機。」

  「哈哈哈,我終於得到這個聖徽了。」奧森大師大笑著走下台階,身後跟著一隻奇特的野獸,淡藍色的身軀拖著長長蛇尾忽隱忽現的,這是一隻穿梭在物質界與異界的魔法生物——一隻來自空雲界的高等生物。

  奧森大師的魔法威能,甚至能讓高傲的上層生物為他服務,再一次,奧森大師明顯地告訴星狩,他的能力遠比他還要強大。

  奧森大師走回他專屬的實驗室,他那得意囂張的笑聲,還在星狩耳邊盤旋著。

  幽暗的青光,冷冷的水滴答的落下,冰涼的水滴落在少女的額眉之間。

  碧西雅睜開眼睛,陰暗的鐘乳石洞窟,被青色的光焰照得陰森恐怖。

  「我沒死……為甚麼……我為甚麼沒死……為甚麼……」她虛弱地發出聲音。

  「你想死嗎?」陰森森的聲音突然出現。

  碧西雅奮力地撐起身子,轉頭望去看到一個老嫗的背影。

  「……是的,我已經沒有活下的理由了,我的一切都被他毀滅了……我的家人,美麗的家園,一切的一切……我……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那個老嫗轉過來,臉扭曲的臉像是被烈火焚過。

  「啊!」碧西雅嬌軀微震,向後縮了一下。

  「怎麼了?不是連死都不在乎了,還會怕我這個沒用的老婦人嗎?」

  「不……我……是你救了我嗎?」

  老嫗輕視地說:「算我多事了。你要是想死,可以再跳下去,這河流出地洞就會流到無情的沙漠,你個這小姑娘再怎麼掙扎也活不下去。」

  「你……老婆婆您說的不錯。對不起,勞您相救……可是,對不起……不過我想變成了鬼魂,也許會有機會報仇……」碧西雅說完,向老嫗低頭鞠躬,然後慢慢地走向旁邊的河流。

  「等一下……你想報仇嗎?」

  「是啊……可惜我只是一個無力的弱女子。」

  老嫗笑了,可怕的笑聲,「我可以給你機會。」

  老嫗取出一瓶藥水,說道:「喝下它,只要你熬得過去,就會改變體質。也許你會當場被毒死,也有可能變得比我還要醜陋,當然也有機會獲得強大的力量。」

  老嫗雙眼閃爍著瘋狂,陰森森地說:「要不要賭一下?」

  碧西雅托接過藥劑問道:「我會多少機會?」

  老嫗笑道:「咯咯咯……不高,不到一成。最常見的結果,是變成無用又醜陋的怪物,而且得到力量後,依然會有八成的機率會變得跟我一樣醜。」

  「一成嗎?很好!」碧西雅笑了,一口飲盡。

  「嗚……啊……」藥劑入喉,火辣辣的感覺馬上灼燒她的喉嚨。

  她抓著自己的咽喉,痛苦地滾了幾下,就昏了過去,臉上卻還帶著淒厲的笑容。

  老嫗走到碧西雅身旁,滿意地笑了。

  「浮碟。」老嫗念了一個詞,女孩飄了起來,跟著老嫗走向鐘乳洞深處。

  「咯咯咯……小女孩,你的決心我已經見到,那麼真正的靈藥可以給你服用了。」

  「你放心,我會賜予你復仇的力量。咯咯咯……我魔靈女絕不食言,尤其是對可憐的少女吶……咯咯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6 23:02
第七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一

  耶佛大陸北方是一片冰冷的高原。由於在這裡草木難以生長,地面鋪上一層冰苔,因而被稱為綠苔高原;同時,這裡由十餘頭獨角獸所守護著,因此又名為獨角獸之原;也因為長年冰雪籠罩,這個高原又被稱為冰芒高原。

  這一片高原,是耶佛大陸少數較少血淋淋爭鬥的地區,不過這並不代表這個冰原是安全之地。

  這裡有獨角獸的守護,冰苔高原上邪惡的魔獸數量也許比較少,不過要在這裡生存並沒有比較容易,因為這裡的物質實在太貧乏,當然也就沒甚麼人居住。

  人數少,自然而然就沒甚麼鬥爭,所以在冰芒高原上,也沒甚麼陰謀詭計。

  不過,就算克服了冰芒高原食物不足與保暖的問題,也不代表能在這裡安居。

  冰芒高原的危險程度,並不亞於耶佛大陸其他地區。

  在這裡有著危險的冬狼,殘暴的狂暴雪猿,另外也有不具實體、由冰雪形成的魔法生物——冰雪之狼。

  甚至傳聞有年長的白龍在這裡定居,不過這一點尚未被人證實。

  冰芒高原上總是吹著冽凜的寒風,雪花紛落,天是白茫茫的一片,地面也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如一白色的世界。

  在這種冷冰冰的地方,沒有避風避雪的屋舍和點燃驅寒的熊熊烈火,不消幾分鐘,就可以將人凍成冰棍。

  可是現在卻有位女孩待在野外,沒有遮風避雪的房梁牆壁,也沒有厚重的雪衣。

  她穿著十車城的傳統服飾,由條長絲巾裹住全身,那長絲巾單薄又透風,若是在炎熱的地區是相當合適,但這裡可是天寒地凍的冰苔高原。

  女孩沒有不適的感覺,在這大雪紛飛之中,她卻覺得暖洋洋的。

  在她附近燃起了魔法的火焰,而且是各色的美麗火焰。

  大紅色的像富貴的牡丹,粉紅色的有如清高的蓮花,白色的熾焰像是神聖的百合,青色的就像春日的麥苗。火焰有如爭妍鬥麗般,互別苗頭。

  這些魔法的火焰經過精心設計,不但給清艷的少女帶來溫暖,也提供了保護,讓她免受冰原中可怕猛獸的襲擊。

  不過魔法火焰帶來繽紛亮麗的色彩,卻是美觀重於實質作用。

  少女待在一朵朵魔法火焰之中,有如童話中的公主。

  事實上她就是位公主。

  這位女孩是耶佛大陸唯一一座由人類建立的城池——十車城城主的珍寶,被人稱譽為「無瑕公主」的女孩。

  她是第五代的十車王最疼愛的女兒,也是十車城中最美麗的女孩。

  不過十車城位於耶佛大陸中部,與這冰芒高原相距甚遠。要由十車城來到冰芒高原,不是要硬闖過精靈閉鎖的迷霧森林,不然就要走過不死生物盤據的死亡狹谷,這些地方,都不是一位柔弱的公主能隻身走過的危險地帶。

  但現在,這位公主卻待在這個高原上。魔法的火焰燒著,護著她。在這美輪美奐亮麗繽紛的火焰中,年輕的公主更顯得美艷脫俗。

  身體暖洋洋的,心也溫暖舒適,魔法的火焰最多只能給人保暖,要連人的心情一併暖和,靠的不是燃燒的火焰,而是溫暖的人心。

  世上也只有人心才能溫暖人心,這位美麗的無瑕公主,因為一個人而覺得溫暖。

  想到他,心就像小鹿般活潑亂跳。想到那個人為她布下這美麗舒適的火焰,十車城的長公主就像吃了蜂蜜般,覺得無比的甜蜜。

  她遠離了富麗堂皇的王宮,拋棄了尊貴的身份,放棄人人稱羨的富裕生活,來到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沒有別的原因,只為追求愛情。

  那個人,雖然沒有騎著白馬,也不是個王子,卻是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他為她開拓了新的視野,不惜一切,將她帶出王宮。

  他不求駙馬爺尊貴的地位,只為了愛她、珍惜她,將她帶離富貴的牢籠。

  他帶她做了許多以前想做卻被禁止的事,一些小小的願望,在他手中全都實現了。

  天真無瑕的公主要的不多,她不要錦衣玉食,不要富貴榮華,不喜歡金石打造的花朵,也不喜歡那些奢華的生活。

  她喜歡自然純真又簡單的東西,一朵草原中隨處可見的小黃花,一片沾了糖飴的小點心,不經加工的小核果……

  然而,這些簡單的東西,在她深居的皇宮內院裡,反而是難以取得的物品。

  那名男子避開守衛的耳目,完成她小小的心願,甚至冒著殺頭的危險,將公主帶出城,陪她在黃花遍開的草地上,度過歡愉的午後。

  男子擄獲了公主的芳心,他那不羈、不被拘束的狂態,卻又包含一顆溫柔體貼的善心,深深地吸引公主。

  陷入熱戀的公主,希望能夠與他共結連理,可是不願被拘束的他,相當不喜歡十車城的生活。

  為了能與公主見面,已經讓他一再踏入繁文縟節的宮廷,要再進一步束縛他,讓他成為十車城的駙馬,長留於城中,更是不可能的事情,那等於是抹殺他的精神,摧毀那男子的特質。

  他們的戀情已經有被發現的疑慮。一旦城主知曉一切,那個男子不是有幸成為十車城的駙馬,就是會像其他敢接近公主的狂徒一樣,被暗中處決。

  公主相信,以男子的才華,一定可以獲得父王的賞識,問題是他絕不願意放棄自由自在的生活,坐困於十車城內。

  公主只剩兩個選擇。

  一個是就此結束美夢,斷絕與他的來往;另一個,就是與男子私奔。

  最後,愛情戰勝了一切,公主義無反顧地與男子離開。

  為了逃避父王的追捕,他們來到耶佛大陸的北端,這片荒蕪的高原。公主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能跟他在一起,甚麼華麗的宮殿,精織玉縫的衣物都不需要,即使是粗茶淡飯也甘之如飴。

  他們來到這塊白色的天地,體貼的他為她布下溫暖的魔法火焰,並引以色彩繽紛的火焰之舞為她解悶。

  其實他不必這麼做,她寧願男子節省魔法,不須如此辛勞,但為了公主,男子還是多耗費魔力,佈置了這個暫時的安居之處。

  想到男子的體貼,公主在這冰天雪地之中,自然不覺寒冷,連心都暖了起來。

  公主高興地引吭高歌,清徹明亮的歌聲,直達天聽,如黃鶯出谷般的天使之音,歌聲宛轉動人,其音繚繞不絕於耳,大地彷彿變得安祥起來,天空也似向這歌聲低頭。

  火焰的溫暖與歌聲,引來附近的動物。可愛乖巧的小雪兔,由火焰的空隙跳到公主身旁,圍在公主身旁與她做伴;冬狼成群的來到,它們收起銳利的爪,趴在變化萬千的火焰之外,靜靜地聆聽這美妙的歌聲;就連最殘暴兇猛的狂暴雪猿,也收起暴戾之氣,四處可見巨大的雪猿雙目半睜半閉,如癡如醉還面帶微笑。

  苔原上的動物們暫時放下生存競爭。冬狼放任美味的雪兔由爪子前蹦過,狂暴雪猿失去鬥爭之心,不再攻擊眼前的任何動物。

  如此和樂的模樣,有如童話仙境的景致。

  遠方的空間出現裂痕,由時空的裂隙中走出一名男子,他披著厚厚的連帽披風,帽兜壓得低低的。

  遠遠的,男子就聽到公主的歌聲,在魔法火焰的引導下,看到公主的位置,當然也察覺那一大群平常不可能會聚在一起的危險生物。

  他抬起頭來,露出狂放不羈的面孔。臉頰上有幾處傷痕,這些傷痕不會讓他變得猙獰可怕,只會增加他的男子氣概,那傷痕就像勇士與危險搏鬥留下的勳章。

  這名男子能夠打開異界之門,利用魔法突破遙遠的時空,顯現他是高段位的魔法師。事實上,他就是耶佛大陸上最強大的魔法師之一的高徒,也是大魔導師奧森的首席弟子——星狩。

  星狩不辭辛勞,忍受著穿過異界之門的痛苦,就是為了給十車城的長公主拉克希米帶來食物。他辛辛苦苦地飛躍上千里的距離,回到冰芒高原時,那位美麗的公主還高興地唱著歌。

  星狩突然覺得很好笑。

  這位公主似乎不知道甚麼叫人心險惡,也不明白甚麼弱肉強食,在這種天寒地凍高原上,還能愉快高歌。不過也因為這樣,即使她那透明的歌引來了大量的動物,她不會停止歌唱,反而因為多了許多「可愛」的聽眾而唱得更加賣力,將她心中的溫暖與幸福透過歌聲,傳達出去,與大地分享,與天空分享,也與眾生分享。

  也許是因為她的純潔,才折服了苔原上的各種生物。

  星狩慢慢地走向公主。

  美妙的歌聲在耳邊繚繞著,他只覺得刺耳,他認為這是不知民間疾苦的唱聲,是建立在許多犧牲下才培養出來的歌聲。

  美麗純潔的拉克希米本身也許不是罪惡,可是要供給她溫室般的環境,卻犧牲了多少人,這些她不會知道,也沒有人會告訴她。

  她受盡十車城主的疼愛與呵護。為了打造一個光明美麗的宮殿,現任的十車王渥拔。拓峰五世。十車,將貧窮困苦全趕出十車城,卻又以十車城外窮苦人民做牛做馬的辛苦結晶,供養城內少數人的富裕生活。

  其中最極盡奢華、浪費民膏民脂的,就是長公主拉克希米的宮殿。

  公主本身並不知道她那無憂無慮、衣食無缺的生活是怎麼來的,那些都是十車王為了疼愛掌上明珠的結果,可是她盡情地揮霍享用那一切,也是不爭的事實。

  十車城外的人,想盡辦法要進到城內,大部分的人費盡千辛萬苦,也沒辦法踏入宮宇半步。而在城內,含著金湯匙出生,令人羨慕的公主,卻主動逃出城內。這不是很諷刺嗎?

  星狩走向公主,來到近百米之處,他停下腳步,不尋常的魔力波動出現在附近,水元素還有風元素在騷動。

  星狩提高警覺,念了咒語,布下藍焰護盾。

  藍焰護盾不但可以傷害靠近的敵人,而且還可以提升對冰冷的抵抗力。雖然為了這個魔法消耗了一顆藍水晶,不過在耶佛大陸上,再怎麼小心謹慎也不為過。

  星狩施法還有另一個目的,為了吸引注意。

  元素激烈的騷動,通常是元素生物突破它們原來所處的界域,來到物質界的魔法反應,那些元素生物來到之後,很自然的會被強大的魔法吸引。

  為了不讓拉克希米公主遭到攻擊,星狩只有待在原地不再前近,並且施展魔法,做好戰鬥的準備。

  風吹得更急了,冰雪捲起在空中成形,風中傳來狼嗥,風雪匯聚成為狼形,忽而成形又忽而飄散,以極快的速度接近,是冰雪之狼。

  發現這種強大的魔法生物,星狩反而露出了笑容。

  傳說中在冰芒高原裡頭,冰雪之狼是服待獨角獸的使者。

  既然是自然的守護者、獨角獸的守護者,那就沒甚麼好擔心,只要不被認定為迫害自然秩序的生物,就不會遭到獨角獸的攻擊,也就是不用擔心會成為冰雪之狼的目標。

  只是,人類通常被認定為大自然的殺手。

  當然,善良的獨角獸在人類有實質的破壞之前,是不會對人類採取任何行動,因為人類的本質並不偏向破壞,也不偏向建設,既不代表邪惡也不代表善良,是一種渾沌未定的種族。

  冰雪之狼的出現,應當只是代替獨角獸前來觀察,不具惡意才對。

  有這些認知,星狩安心了,不再準備下一道防護的魔法。

  豈知冰雪之狼卻直接奔向拉克希米,風雪將柔弱的少女捲上天空。

  「啊!」

  拉克希米驚呼了一聲,星狩開始煩惱,不知該用甚麼咒語,才能在不傷害公主的前提下,擊退強大的魔法生物。

  拉克希米被捲上天空後,卻又馬上發出甜美的笑聲,中斷的歌聲再地響起,冰雪之狼的形體忽隱忽現,在公主身旁環繞著,帶著她在空中飛舞。

  公主歌唱著,在冰雪之狼的帶領之下,在天空翩翩起舞。

  公主舞姿曼妙,真似冰雪仙子。

  地上的動物們也跟著扭動身軀,搔首弄姿還面帶微笑,只是看到一頭可怕的狂暴雪猿在那扭腰擺臀,隨著唱聲扭動伴舞,也不知是滑稽,還是好笑。

  星狩訕笑一聲。

  拉克希米歌聲美妙,竟連冰雪之狼都臣服其下。

  想不到,純真無邪的威力竟如此之大,在這耶佛大陸上成長,還能保有這種無瑕之美!星狩冷眼觀之,他想到在十車王的努力下造就出來的這瑰寶越是純潔美麗,就有越多可憐的人為她犧牲。

  她的美好,竟連代表獨角獸的冰雪之狼都盡力地在討她歡心。

  看著這美麗的公主,這公主有多純真美麗,星狩臉上的厭惡就有多深。

  星狩的接近似乎被發現了。冰雪之狼輕柔地放下公主,將她帶回溫暖的魔法火焰圈之中。

  這高傲的魔法之狼竟然還對拉克希米公主低頭,像只小狗般地搖起尾巴,乞討公主的歡心。

  拉克希米摸摸它那不具實體的狼頭,冰雪之狼像是受到了鼓勵般地咧嘴而笑,然後乘風而去,化為滿天的風雪,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間。

  隨著冰雪之狼的離去,所有的動物也跟著散去,動物散去之後,冰雪中就剩下兩道人影。

  「狩郎!」拉克希米跑出魔法火焰的保護,撲向星狩。

  「狩郎你回來啦。」純真無邪的笑容迎向星狩,後者也回應一個溫柔的笑容。

  拉克希米貼在星狩身上向他撒嬌。

  「你呀,別跑出來,外面冷呢!」星狩捏捏她那尖挺的小鼻子,同時翻開披風罩住公主。

  「人家想你嘛……」嬌嫩可愛的聲音,純情的臉孔,叫人忍不住想要咬她一口。

  「我這不就回來了。這地面冰冷,別凍傷了腳。」說完星狩就抱起拉克希米,走回魔法火焰旁邊。

  「來,你餓了吧?」星狩將腰間的麻布袋取下,將裡頭的東西全倒出來。

  各色的水果全跑出來了。小櫻桃、青蘋果、紅龍果、松子、核果,許多美味新鮮的水果。

  「狩郎謝謝你,要採這些水果很辛苦吧?」

  「不會,我在這附近多繞了幾圈就找到。若不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待在這裡,還可以再多採些水果回來。」

  拉克希米天真的說道:「想不到這附近也有這麼多種好吃的水果呢!下次帶我一起過去吧,人家也想親自摘些水果給你吃。」

  「哈哈哈,好好,沒問題。」

  星狩帶著笑容回答公主,心裡頭卻覺得非常可笑。

  在這種冰天雪地之中,怎麼可能會有紅龍果、小櫻桃這種溫熱地區才會生長的水果?別說是紅龍果了,望眼放去不見半株高大植物,哪來的核果、松子可采?

  可是拉克希米卻百分之百的相信星狩的話。她像個小孩高高興興地吃星狩由千里之外採來的水果,竟不覺得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狩郎,你怎麼不吃呢?」拉克希米問道。

  「我?我吃飽了,在採果物時,我嘗試那些果子是否成熟好吃的時候,就順道吃飽了。」星狩溫柔地回應。

  拉克希米挑了一顆最讓人垂涎欲滴的鮮紅櫻桃,送到星狩嘴邊。同時像是在哄小孩般地說道:「你要多吃一點才行喔,男子的食量比較大,狩郎帶著我奔波勞累。就當為了我,再多吃一點。」

  星狩笑容可掬地應道:「好,一切依你,我的公主。」

  星狩的雙唇含住米克希米手指,吮了一下,雙唇滑過指尖才接過櫻桃。

  拉克希米嬌軀跟著震了一下。

  星狩咬了一下,沒把櫻桃一口吞入,還留半顆在嘴唇外頭,咬著果核又道:「好甜呢,你也嘗嘗。」

  「我?」純真的拉克希米還不明白星狩的意思,就見情郎的嘴唇靠過來。

  美麗的公主臉紅了,也明白他的意思。公主沒有反抗,朱唇輕啟,接過半枚櫻桃,甜蜜的滋味飛上腦門,甜在心頭。

  嚥下了櫻桃果粒,雙唇卻沒有分開。

  「嚶……」拉克希米的呼吸漸轉急促。

  兩人的嘴唇終於分開,一道銀色的水絲卻還將兩人的嘴唇連在一起。

  星狩迅速地偏頭、吐出果核,再轉回。

  四目交望,含情脈脈。

  拉克希米的雙眼慢慢地閉上了,星狩同時也將嘴唇再次迎上。

  兩人的嘴唇如膠似漆好像不開似地,熱烈探索對方。

  兩具身軀之間也變成零距離,手掌抵著手掌變成相互摟抱。

  拉克希米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身體暖暖的。

  呼吸是沉重的,心卻飛上九天。

  男女之間的事情,拉克希米所知不多。偶爾聽到宮女談笑,聽到男人與女人之間的事情,父王就會斥責宮女不檢點。過去她一直沒太在意宮女間的談笑,可是現在卻覺得那時該用心偷聽的,就算會被父王責罵也無所謂。

  現在,她只能把一切都交給星狩。

  有力的雙手,火熱地在背上遊走。一手移到臀部,一手繞過背部來到胸側。

  拉克希米覺得騷癢,又覺得體內有一團火燒了起來,迷迷茫茫的感覺,很美妙又很奇怪。

  在他的胸懷中,很有安全感,好像在待在他身旁一切都會很美好。

  拉克希米覺得就要有甚麼事情發生了,期待著,盼望著。如果是星狩的話,自己的一切都可以無條件的交給他。

  突然星狩放開了她,一下子停止了。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公主,我不該這麼做的。」

  「狩郎……」拉克希米雙眼依然意亂情迷。

  她低聲的說:「沒……沒關係的……狩郎喜歡的話,我……我也會喜歡的。」

  女子都這麼明顯地表白了,男方要是沒進一步動作,大概會讓人質疑是不是真的男人了。

  星狩臉上僅是一喜,隨後又鄭重地說:「我希望我們能在神的祝福下,再完美的結合。」

  「狩郎……」聽了這席話拉克希米更加感動,因為這代表星狩非常珍惜她,不過拉克希米卻是覺高興,又有點遺憾。

  星狩又道:「對不起。我很怕我會忍不住呢……我想先離開一會。方才有看到十車城的追兵,我想去把他們誘開,等擺脫追兵後,我們再到南方的神殿,結成連理……」

  「一切依你,請小心。」

  星狩正色道:「放心,我只擔心你跟著我受委屈了,既然無法得到十車王的祝福,至少要獲得大神的祝福。」

  拉克希米又擔心的說:「你也別太為難那些衛士了……畢竟他們也沒有惡意,只是奉了父王的旨意……」

  「放心,我有分寸的。」

  星狩臉上淡淡的笑意,看在拉克希米眼裡,是給她安慰的笑容。

  實際上,卻是星狩在嘲笑這位公主。

  如果真的擔心那些待衛會受傷害,當初就不該私離宮殿。現在的十車城八成是一片混亂,當夜的守衛八成都遭到斬首的懲罰,還有那些宮女的下場大概也很慘。

  這些事,拉克希米自己恐怕永遠不會發覺吧。

  星狩臨走之前,又在地上布下複雜的魔法陣,再三交代她絕不可踏出半步,在吻別之後隻身離去。

  星狩走遠之後使用仙靈塵,施展高等隱身術又繞回附近,守著拉克希米,靜靜地等著。

  拉克希米公主坐在冰原之上,她現在的心情是發熱的,腦袋是熱的,好像沒辦法思考似的。身體是熱的,魔法陣外有多冷,她現在就覺得有多熱。

  心裡所想的儘是星狩的一切。他的溫柔體貼,他的狂野多情,還有他那激烈的嘴唇,炙熱的雙手、粗糙卻有力手掌,還有厚實的胸膛。

  回想到情郎的手掌接觸到臉龐的觸感,當他的手滑過背脊時那觸電般的感覺,還有他的手掌碰到胸部時,沒有討厭的感覺,只覺得好奇怪,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好像應該讓他再進一步的……拉克希米臉更紅了,腦袋更熱了,這冰原長年的凍土,好像都要被她的熱力給融化。

  為甚麼會有這樣的感覺,這就是喜歡的魔法作用嗎?

  拉克希米掩著嘴癡癡地笑著,胸膛有如群鹿狂奔般,奔騰激動。

  想著想著,更加地思念起星狩。即使是才分離,卻又巴不得能夠馬上再見到他,好像多一分一秒的分離都太久了。

  「不行吶!我不可以這麼任性!」拉克希米警告著自己。

  「狩郎為了我們的將來,正與王宮的那些待衛周旋,我怎麼可以太貪求呢……」

  想到這裡,拉克希米又擔心起來了。

  「狩郎會不會有事?雖然他的魔法高強,可是那些衛待個個人高馬大,武藝精純。我還請求他不要傷害衛侍大哥們……狩郎會不會施展不開?希望衛待大哥們不要為難狩郎才是啊……」

  想著想著,覺得兩難的公主,雙手合十高跪低頭,閉目祈禱。

  她向大神克利希那請求,希望心愛的狩郎能夠安然返回,希望那些衛待們也能放棄搜捕直接回城。

  拉克希米誠心地禱告著,希望克利希那能賜予星狩武勇,讓他可以面對一切艱難。

  公主全心全意的祈禱著,以至於蹄聲接近都沒聽著,踢躂踢躂的蹄聲停在公主身前,一股熱氣撲到她臉上,才讓公主睜開眼睛。

  她看到了一匹高大美麗的白馬,一隻從未見過的美麗生物。

  那應該是一匹強健的駿馬,雪白的皮毛閃閃發亮,像是銀色的月光,然而卻有象牙色的尖角由前額突出,足有小臂那麼長,它的角閃耀著珍珠色的光芒,鬃色比雪還要潔白,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種族能夠揣摩出那種它的尊貴、高雅的氣質。

  這不是一匹白馬,而是傳說中的獨角獸,拉克希米憶起了在異教徒的繪本中有看過這種生物的介給。可是親眼見到它時,才發現它的高貴美麗不是任何畫家能夠模擬的,繪畫中的獨角獸,根本抵不上真實的它百分之一的高貴優雅。

  獨角獸代表純正自然界的生物,據說它是女神羅拉娜在地上的代言人,但是這種說法似乎只是貶低它的高貴,另有一個傳言提到,獨角獸喜歡親近純潔的少女。

  這個傳言似乎是趨近於事實,至少這大自然的精心傑作就被拉克希米吸引過來。

  獨角獸毫無阻礙地通過星狩布下的魔法陣,穿過他施下魔法限制。那些可以抵抗寒冷,還有邪惡力量的結界,絲毫無法阻礙獨角獸前進。

  獨角獸來到純真美麗的拉克希米身前,望著她,眼神似乎有點躊躇不定。

  獨角獸接到冰雪之狼的通知,知曉冰原內來了一名高雅純真的訪客,又發現這位客人被關在魔法陣之中,它曾一度懷疑冰雪之狼的報告,在這邪惡橫行的耶佛大陸上,還會有聖潔無瑕的女孩嗎?

  好奇心將獨角獸引來,它見到拉克希米後才發現,冰雪之狼並非言過其實,這名女孩的內心真的潔淨無瑕,待在她旁邊,獨角獸也覺得心靈舒暢,好似沐浴在春風之中。

  拉克希米以朝聖的心情想伸出手來,手掌緊張地微微顫抖,慢慢地移向獨角獸,彷彿一觸碰到它,這頭獨角獸就會像是泡沫般的消失。

  手移到它的鬃毛上,好像摸到了棉絮,亦似躺在雲端之上。

  突然間,不協調的紅色由高貴的獨角獸身上噴出!

  「啊……」拉克希米失聲驚叫。

  獨角獸高抬前蹄,掙扎著,它蹬起來,足有拉克希米兩倍高,前額的尖角閃亮出珍珠色的光點。它的身影曾一度消失,但是又有某種不明的力量,限制了它突破空間的力量,無情的銀光又穿入獨角獸的頸子,血再次噴濺而出。

  「不!別這樣!求求您……偉大的克利希那呀,請您救救這尊貴的生物。」拉克希米哭喊著。

  可是這尊貴的獨角獸卻依然倒下。公主不顧一切撲向它,巧小的雙手用力壓住傷口,血染濕了公主的雙手,血噴灑在她臉上,弄紅了身上的衣服。拉克希米不停哭喊著,純靜的眼淚流下來,卻只感到獨角獸的呼吸漸行微弱。

  「我的公主,你沒事吧!」

  聽到星狩的聲音,拉克希米的心跟著得到解脫。

  公主的臉早哭花,一點點慘然的紅,混著淚水花花的臉轉向星狩,向他哭訴:「狩郎!狩郎快想辦法救救它,快救它啊!嗚……」

  「救它?」星狩的回答卻是完全不同調的心思。

  拉克希米看見星狩手上還握著銀色的長劍,劍芒閃耀,魔法的光芒讓秘銀寶劍像是月光一樣明亮。然而這把劍上卻沾有血跡,獨角獸的鮮血。

  這尊貴的生物竟是被他所傷害的!怎麼可能!拉克希米嚇壞了。

  獨角獸不再喘息了。

  星狩收起寶劍,走到拉克希米身旁要抱住她。

  公主掙開,哭喊:「別碰我!你怎麼可以傷害它呢!」

  「對不起……我以為它要傷害你……」

  「怎麼可能?它怎麼可能會傷害我?這麼美麗高貴的生物……」拉克希米趴在獨角獸身上又哭了起來。

  「對不起……但是我不敢讓你冒險,我看到它穿過保護你的魔法,心一急,就下了重手,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安全。」

  再一次解釋,星狩由背後再抱住拉克希米。這一次拉克希米不再抗拒,只是趴在獨角獸身上不停地哭著。

  拉克希米身前的獨角獸漸漸冰冷,身後的情郎卻又是熱力十足。

  拉克希米好傷心,這高貴的獨角獸因她而死,可是她卻不能怪罪星狩。她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誤會,星狩不是真的想傷害獨獸,全為了她的安全才出此下策,可是一條珍貴生命的消失把她嚇著了。

  拉克希米哭累了,就在星狩的懷抱中睡覺了。

  她做了個夢,夢到十車城,父王的諄諄教誨、無憂無慮的生活、宮女們的笑語、還有老是與她拌嘴的妹妹。又夢到與星狩第一次的相遇,他那高大的身影,馬上就吸引了她的注意,然後又看到獨角獸在冰原上奔跑,與她一起歡笑。

  可是夢境突變!一轉眼世界被染成紅色,就連天上降下來的雪都不再是白色的,而是像血一樣的紅。獨角獸被斬殺了,而可怕的兇手就是星狩。

  她的情人變得好陌生,無情的臉孔,殘忍的殺害獨角獸,然後提著染血的長劍走過來。她好害怕,那不是她認識的狩郎,只是一個血腥的惡魔。

  她轉身狂奔,可是血色揮之不去,雙手沾上了獨角獸的血,腳踏在血水之中,怎麼也逃不了……逃著,跑著,驚恐與疲倦全攬上來……

  拉克希米猛然驚醒,發現身旁的獨角獸已經不見了,安慰她的星狩也沒在身旁。

  「狩郎!」

  在這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中,拉克希米初次感到害怕。

  這時她才發現,孤身一人待在這無盡凍土之中,是多麼的令人感到孤單與不安,身軀龐大的獨角獸不見蹤跡,是因為不安才作的惡夢嗎?

  「呼……」拉克希米低頭喘氣,想要排除心中那種糾結在一起的情緒,這一低頭,卻讓她看到穿在身上薄絲的長巾沾滿了血色。

  「啊!」獨角獸受傷濺血的那一幕又鮮活地重現在腦海中,公主無助地喊叫出來。

  「我的小公主,你沒事吧!」溫暖的雙手由後面抱住拉克希米,體貼的聲音出現在她耳邊。

  「狩郎……我好怕,我好怕……」

  「有我在,沒甚麼好怕的。在這裡很安全的,你無須擔憂,亦無須害怕。」星狩哄著她。

  「它呢?」

  「哪個它?在這裡只有我們兩人。」

  「那只白馬,不,獨角獸呢?」拉克希米問。

  星狩沉默了,他拉起拉克希米,將她轉過來。拉克希米看到星狩滿身大汗,鏤著緋金的袍子都濕透了,星狩退開,站到拉克希米旁邊,在魔法陣外,是一處隆起的土墳。

  「對不起……是我害了你……」拉克希米如泣的低語。

  「別這麼說,是它自己不好。如果不是它要硬闖魔法陣,我也不會急著趕回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了。」

  「不是的,是我不好……」拉克希米可憐兮兮地說。

  「拉克希米,你別責怪自己,動手的人是我,就算有罪也是我有罪,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

  「可是我……」

  星狩霸氣十足的說:「你這樣我可要生氣了。要是它有甚麼不滿,就儘管來找我,要是它敢動你一根寒毛,我就再把它打入鬼域深淵之中!」

  「別這樣,狩郎,別讓我擔心你。千萬別這樣,有甚麼罪過就由我們一起承擔。」

  星狩豪邁地笑道:「真是的,你就愛擔心。反正我已經幫它造了一座墳,也算仁至義盡。」

  星狩摸摸拉克希米的頭,然後手指順著她的頭髮滑下,又在她的發稍轉了一圈。

  「好啦,看你弄得全身是血,都快成醜小鴨了,你看看,連頭髮上都沾了血漬。」

  拉克希米撒嬌道:「那你要幫人家清理啦,都是你才害我弄成這樣。」

  星狩誇張地說:「好好好!世上有多少人能為公主梳發畫眉,這可是我的榮幸。」

  在這天寒地凍的冰原上有水,可是全以堅冰的形式存在,不過這可難不倒星狩。就見他抽出寶劍,在地上畫了條引圳,走出魔法陣外,接著連續施展幾個噴焰術,將結在凍土上的堅冰融化。水順著他劃出來的小溝圳,流入溫暖的魔法陣內。

  這水冰涼,卻十分潔淨,星狩就用濡濕絹巾,先幫她把臉乾淨,然後又細細地清理公主的每一根秀髮。星狩一面用絹巾拭淨公主烏黑的長髮,也讓秀髮在指尖流過,甚至還輕輕地吻了她的秀髮。

  拉克希米漸漸安心。這樣簡單的動作就讓拉克希米感到無比的幸福,這跟宮女幫她梳洗頭髮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大男人的,粗手粗腳,星狩就是再怎麼細心溫柔,也不比上經過專門訓練的宮女高明。可是星狩的溫情,卻能由髮梢傳過來,驅走藏在她內心不安的情緒,這是技術再好的宮女也辦不到的事情。

  可是光這樣還不夠。獨角獸倒下的那一幕太過震憾,隨著它的倒下,名為天真的支柱好像跟著傾倒了,光是這樣還不足以填補她心中失落的東西。

  「好了。弄乾淨了。」當星狩這麼說的時候,拉克希米突然主動抱住情郎。

  「怎麼了?不會是在想家吧?」星狩問。

  拉克希米搖搖頭。

  「那是怎麼了?乖,讓我再去弄水過來,把這絲絹洗一洗。」

  公主還是不依地搖搖頭。

  「真拿你沒辦法。」星狩溫柔地拍拍她的背膀,道:「美麗的公主,有甚麼是在下能為您服務的嗎?」

  拉克希米抬起頭來,仰望著星狩。

  她的雙頰出現桃紅色的雲彩,如同蚊子般小聲地說:「我的衣服也沾上的血……好可怕,我不敢觸碰……」

  星狩這下可明白。

  這女孩在害怕後想要用這種方法尋求心中的安定,想要用這種方法確認兩人之間的情感,要跨過男女間的最後一條線,藉由完全的結合來消除心中的不安。

  星狩問道:「那麼,我有這個榮幸服侍美麗的公主嗎?」

  「嗯……」拉克希米低下頭應了一聲。

  「請你先等一下吧,讓我先整理一下,先為你選好新的衣服,再為你更衣。」

  「好……好的……」

  星狩背著拉克希米,由旅行袋中拿出了大方巾,鋪在地上。這時的他卻露出古怪的笑容。

  再由袋子中拿出另一條長絲巾,那是十車城傳統的衣物。女孩身體就包裹在一條長達三米、寬約半米的長巾之中,這種超長的絹衣,通常只有十車城的貴族女子才會穿的,因為這樣的衣服一個人很難穿得好,一般的女子則是用兩條長巾裹身。拉克希米貴為長公主,平常自然有專人服待,現在輪到星狩幫她這個忙。

  取出了另一件長巾衣,星狩卻先把它放到地上,然後走出魔法陣外。

  「狩郎?」拉克希米不安地問了一聲。

  「熄!」口吐單詞,照亮白色大地的魔法火焰跟著熄滅了。只剩下月光、星光,還有白色的大地反射著繁天的光芒。

  拉克希米明白星狩的用意了。

  星狩果然是體貼入微,他一定認為她會害羞,所以才把明亮的火焰熄滅,然後星狩慢慢地走回公主身旁。

  「狩郎……」拉克希米呼喚著情郎的名字,接著聲音就止住了,她的唇被星狩以嘴唇封住了。

  手在公主細頸後面探索著。一聲輕扣,繫在頸上的銀飾解下,直接由拉克希米胸前慢慢地滑落。

  星狩拉著她,走向方才鋪好的方巾上。

  他細細地吻著她,由發間到額眉,由鼻尖到嘴唇,再由下巴到細頸。雙手也沒閒著,由背部摸索到腰間,在她身上滑來滑去,想找出纏身長絲巾的源頭。

  手在女孩的嬌軀上滑來滑去,弄得公主又是嬌羞又覺火熱。星狩似乎是故意不急著解開長巾,不急著進行下一步動作。

  於是另一雙秀氣的小手按住了粗糙有力的大手,拉著大手來到腰間,請求著大手拉開長巾的尾端。

  終於,拉開長巾,順著女孩的身軀向上解開。

  繞過第一次,覆在拉克希米身上薄紗變得透明起來。

  在月光的照耀下,朦朧的曲線展露出來,尤其是那對小巧尖挺的嬌乳更是顯眼。

  星狩又吻了下去。

  濕潤的雙唇透過薄紗,碰觸到少女敏感的部位。

  拉克希米雙眼迷茫,口中低聲呼喊著:「狩郎……嗯……狩郎……」

  這聲音像是通知星狩該再一步的訊號,雙手用力一拉,那長巾帶著拉克希米轉了幾周,滑落下來。拉克希米也倒在星狩身上,兩人身體貼著身體,星狩那有力的雙手再次接觸到拉克希米時,不再有任何的隔閡。

  豐若有肌,柔若無骨的身軀,完全展現在眼前,月光下朦朦朧朧,徒添神秘更加生色。

  星狩亦是寬衣,迎了上去,拉克希米嬌噓連連。

  一男一女就以地為床,不加遮掩地愛了起來。

  在這絕無人煙的冰芒高原中,原本自然不必擔心有人窺視,然而,魔法陣外,卻竟有兩對眼睛看著這一切。

  陣內的兩人渾然不覺,盡情地互相探索對方,要將愛意傳達過去。

  那兩對眼睛,有一對是深赤色的,像是深淵中岩漿一樣,它渾身是暗紅與黝黑的強壯結實肌肉,頂著類似獵犬的頭,嘴裡長出尖銳的牙齒,高大壯碩的身軀伸長出四隻臂膀,一對長出像老鷹般的利爪,另一對則似蠍子般的螫鉗。

  這個離地近三米、赤目中放射著懾人眼神的生物,乃是來自魔域深淵最危險的貝特魔族。這只迷誘魔,正以欣賞的態度看著魔法陣中的情景。

  「魔法師,你的手腕連我都不得不敬佩,竟然能讓這位聖潔的公主主動將自己奉獻出來。」迷誘魔以讚賞的語氣說。

  迷誘魔說話的對象,竟然與魔法陣裡頭的男子一模一樣。

  站在來自深淵魔域惡魔旁的星狩,以狂妄的語氣說道:「這沒甚麼,是那個女人太好騙了。」

  迷誘魔移開視線,轉向魔法陣外的星狩,赤色的眼睛發出懾人迷光,曖昧地說道:「不覺得可惜嗎?這位公主可是天真美麗的上好貨色,可是人人夢寐追求的對象,你不先享用完畢就交給我們,真不會覺得可惜嗎?」

  星狩避開迷誘魔的目光,無情冷酷地說道:「我討厭無知愚昧的人,尤其是這種過著最美好的生活、卻絲毫沒有自覺的女人。」

  魔法陣中的星狩形體漸漸改變,恢復成原來的形體,還原成原有的模樣,這只迷誘魔卻展現出比星狩更加美麗的容貌,只是它的美貌中,帶著妖魔特有邪氣。它的雙眼閃爍著邪光,持續魅惑與它交媾的女人,那對大型的蝙蝠翅膀,隨著它進行的簡諧運動而前後擺動。

  「哼!女人,管她是娼婦還是公主,到底還是一樣。」星狩不屑地念了一句,便不再關心十車城的那位公主。

  星狩對迷誘魔道:「塔司,你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吧?」

  迷誘魔道:「東西?你拿到異界之錨的卷軸,順利地殺死獨角獸,取得珍貴的獨角獸之角還不滿足嗎?這個女人給你帶來的利益還不夠多嗎?」

  星狩冷冷的說:「你想反悔?」

  迷誘魔笑道:「不是反悔,而是交易已經結束了。我們並沒訂定合同,把我召喚來此的魔法師也不是你,我已經讓你知曉我的真名,還不滿足嗎?人類的魔法師。」

  「這個女人如果是活著的,可以為你帶來更多的利益。別忘了,她可是你的仇敵,十車王的愛女,你還想利用她做更多的事吧?迷誘魔。塔司。」

  說完,星狩伸出手指在空中畫出幾個符文,旁邊跟著共鳴的魔法陣,開始發出魔法的光輝,接著又提醒道:「別忘了,人類的生命不比你們這些惡魔,是很脆弱的。」

  迷誘魔亦威脅回去:「你說的沒錯,人類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女人,還有魔法師。」

  星狩冷笑一下,毫不退讓,不但作勢好要發動魔法陣,還抓了一把銀粉,準備要施展縛魔咒。

  迷誘魔臉上的笑意更濃厚了。它已經沒有敵意了,這名人類的魔法師真的很有趣,竟然能將十車城的公主當成道具在使用,並且充分發揮道具的功用。喜歡製造混亂的貝特魔族向來喜歡這種人,有他們的存在,世界就更容易產生動亂。

  當然,這只迷誘魔絕不是因為賞識星狩才放過他,事實上,它也清楚眼前的人類是個強大的魔法師,要殺他也許不難,但是要阻止他殺死拉克希米就不容易了。

  比起他的要求,這名公主的存在更有價值,手上握有十車王最心愛的女兒,可以獲得的利益,比起這名魔法師的要求來得大多了。

  迷誘魔說道:「與你交易是件有趣的事,你的手法相當精采,希望我們下次能有機會聯手玩點有趣遊戲。魔法師,這是你要的寶石。」

  星狩接過三顆小指指甲大小的閃星石,完成交易;依照計畫,取得了獨角獸之角;也對那天真無知、自以為可以永遠過著幸福生活的女人,進行了報復。

  看著拉克希米被迷誘魔蹂躪,雙眼失神,可惜沒機會看到她知道自己的第一次竟然是跟惡魔結合時的表情。

  不,也許這個無知的女人永遠不會知道,因為迷誘魔將奪走她的心志方便控制。

  星狩覺得自己應該要有報復的快感,對那可以不必付出就能任性享用一切之人的報復,對那些住在宮宇中享用奢華之人的報復。

  可是聽著拉克希米的呻吟,星狩卻沒報復的快感,看著星空的眼眸中沒有光采。

  星狩心頭突然強烈地覺的不想再待在這裡,便念起咒語。

  魔法的光芒注入閃亮的鋯石之中,再折射出魔法的光芒,在地上畫出了魔法陣。

  完成魔法,開啟異界之門。

  星狩迫不及待地離開這地方,像是要逃離似的。的,即使起始點已經是最高,也有可能開創更高的境界。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7 12:18
第八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二

  老舊的木造房舍,桌子上沾著一層厚厚的油污,各個種族的人待在裡頭,有的在聊天、有的在吃飯喝酒,也有的打起巫法牌。

  在這間肥油旅館內,彷彿可以見到民族融合的假象,至少可以看到高山矮人跟灰矮人同桌吃飯,人類跟半獸人同室不操戈。

  星狩就在這家肥油旅館的酒吧裡,跟三位曾合作過的傢伙玩起牌局。

  這間旅館相當不簡單,能在耶佛大陸上開設一家旅館已經非常難得,而且這家旅館還不是開在保有些許秩序的十車城內,還是耶佛大陸入口的古迷達港。

  肥油旅館可是建立在十車城與古迷達港之間,所在位置不是迷霧森林外圍較安全的地區,也只是靠近十車城,偶有十車城衛巡守的地界內。

  就這麼設置在死亡沼澤北邊,鐵血丘陵靠近荒煙群山的地方。

  根據旅館主人半身人。克倫的說法是,這地方的土地特別肥沃,種植的蔬菜又鮮又甜,長得也特別快。不過這種說法從來不被採信,畢竟克倫是最典型的半身人,除了吃就是聊天抽煙草,再不然就是睡覺,從來不會下田勞動的人,怎麼有資格說那種話。

  若說克倫會工作,也只有為了享受一頓美食而親自下廚,不過這也是只有拿到珍貴食材時才會有的動作,平常廚房都是交由他的侄子——旅館的二廚與三廚,矮人兄弟鋼錘與巨斧在打理。

  這家旅館能夠生存,其實是因為有它存在的必要。在耶佛大陸上行走,適時的休息與補給是必需的。在這塊土地上,交通最活絡的動線,不外乎十車城至古迷達港,肥油旅館開在兩地中間,正好給予來往的人們方便。

  不過別看大廳酒吧裡各個種族的人相處愉快,其實這裡的詭計陰謀、兇殺喋血,絕不比大陸其他地方少,甚至更加激烈,只是都潛藏起來,這家旅館可說是暗濤洶湧。

  來到這家旅館的客人都有著不成文的默契,那就是有事私下解決,以不破壞旅店為最高原則。所以,常會有房客住進客房,退房時是被抬出來,直接送到旅館的堆肥場的;也有在酒吧吃吃喝喝,就突然倒下再也醒不來的,有的是嘴唇發黑中毒而亡、有的是心臟上多了一把匕首、更有很多是找不出原因的……

  星狩前面放了幾顆劣質的紅寶石,那是由灰矮人血斧那贏來的。坐在他對面壯碩的人類法師幻幽也贏了不少,不過最大的贏家,恐怕是將全身包黑衣的殺手。

  輸得最慘的灰矮人,臉色難看極了,脾氣也變得非常暴躁,不過他本來就是個暴躁的傢伙,再怎麼生氣也是那個樣子,反而血斧因為沉不住無法冷靜判斷,輸得更慘了。

  「爛石頭,這是甚麼牌。喂!快給我送啤酒過來!」血斧粗魯地吼著。

  現在做莊發牌的是殺手黑血,他不喜歡喝酒,不過為了助興也叫了一杯欗根汁。

  桌上還放著七、八杯空酒杯,以及堆成小山的黑花生殼。發牌的位置都快清不出來了,可是他們卻都各自又點了東西。星狩叫了肉乾,他覺得不停嚼肉乾可以提神、紓解壓力,特別是這裡的肉乾特別夠味,百吃不膩。而且看這情形,灰矮人要是再輸下去,牌局就快進行不下去了,點肉乾吃不完還可以帶走。

  法師幻幽也喊道:「再來點花生,啤酒也給我來一杯。」

  桌子實在太過髒亂,黑血還是直接將牌發到桌上,隆起的花生把桌子變得凹凸不停,牌放在上頭都傾斜了。

  星狩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幻幽手指上的戒子。魔法師戴著戒指並不奇怪,許多寶石都有助於施法,甚至許多魔法都需要特定的寶石,做為施法的輔助工具或耗材,戴著寶石戒指並不稀奇,不過幽幻手上戴的卻是只打光的銀戒指,可以當鏡子在用的戒指。

  幻幽有意無意地動動手指,就正好反射灰矮人血斧桌上的牌,看到對方的底牌。

  難怪血斧會輸得最慘,底牌給人瞧見了,還有不輸的道理嗎?

  幻幽很清楚人情世道,他用戒指窺人底牌,也不忘與另外兩人分享,在牌桌上大概只有大而化之的灰矮人沒發現幻幽的小動作。所以他等於是被三家合作坑殺。

  灰矮人拿起了自己牌,高興地喊道:「喂!黑血,這一注下大一點!我的石頭,難得拿到這副好牌,你可別叫我浪費了!」

  巫法牌做莊的人除了發牌外,另一個利益就是決定賭注的大小。一般而言,在玩牌前會先訂好基本賭盤,而莊家看到自己的牌後,可以決定這局是要半碼、加碼或加倍。這時閒家也可以要求棄權,不過一旦棄權,就要無條件輸給其他三位玩家半碼的賭金。

  灰矮人大聲嚷出手握好牌的動作,實在很愚蠢,不過就是跟這種直腸子的人賭錢,其他人才有利可圖。

  藏在黑布上的臉孔讓人瞧不透他的想法,黑血語氣平淡的說:「好,那就加碼。」

  「我的石頭,我就知道黑血的手臂是硬的!喂,你們不會想棄權吧!」

  「不,怎麼會。」幻幽皮笑肉不笑地說。

  「在我的字典內沒認輸這兩個字,你自己小心點,別輸慘就好。」星狩亦道。

  接來下就是換牌的動作。幻幽一口氣換了六張牌,只留一張。拿到好牌的血斧則小換一張。

  星狩手上的七張牌分別是斧手、農夫還有劍一、劍七、寶石二、聖盃三及金幣五。這牌不怎麼樣,想贏還是不輸都辦不到,想了想他留下了劍牌,將寶石、聖盃及金幣牌全換出去,看到換來的三張牌,他可樂了,竟然拿到亡靈大君。

  最後作莊的黑血則換了兩張牌。

  換牌後的血斧笑得更開心了,肯定是拿到更有利的牌。「來來來,我的石頭!快掀牌!快掀牌!」

  血斧率先翻開他的牌組。主牌是三張法師牌,副牌則是寶石龍還有寶石三,果然是一副好牌。

  然後是黑血翻牌了。他的牌組是正義的戰爭女神阿密絲、工人及一張魔法學徒,副牌則是劍九。另備廢牌中有一張寶石七,所以被血斧的寶石龍接收。

  幻幽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因為他的主牌只配了一張精靈的守護著、藝術之神辛格隆,本來單張的神祇牌是有很高的機會獲得平手的機會。

  單張的神祇牌只有在對方的主牌全是該神信徒算取勝,不然全部宣告平手。可是一旦碰上單用人民牌,還是神祇牌加上人民牌,那就算輸了。

  幻幽用這種牌避險,想不到血影竟然有神祇牌而且還配上了一張工人(人類的人民牌)。這下他可輸了三碼,可上劍九的九分。可以說是損失不小。

  「我的爛石頭,你竟然單出一張辛格隆!不過你的寶石一我接收了。」血斧不算高興的說。

  「喂!該你開牌了,星狩不會是輸不起,不敢開牌吧?」

  星狩慢慢地翻開牌,血斧臉都綠了。「爛石頭!這是甚麼狗運!」

  星狩的主牌是亡靈大君加上斧手、副牌劍一、劍七。

  單張戰士牌矮人斧手不算大牌,可是配上亡靈大君的恐懼效應,讓對手的牌不論是幾張同質的牌都算一張。

  血斧的三張魔法師牌變成了一張魔法師,正好輸給一張戰士牌。可加上劍牌,他可輸了三碼八分。拿到好牌,結果只贏黑血三碼十一分,結算下來只贏了一分,難怪他土灰色的臉要發綠。

  結果,這局最大的贏家還是輸給灰矮人的黑血。

  「呵呵呵,怎麼,手氣還好吧?」圓滾滾的半身人克倫的聲音出現。

  「不算差。」回答的是星狩。

  「爛店!爛石頭,老子發誓再也不賭了!」血斧氣呼呼地罵著。不過下次有機會,第一個吵著要賭牌的人,一定還是他。

  「咧嘴,先幫他們把桌子清清吧!血斧你也別火,請你一杯上好的啤酒消消氣。」克倫很大方地說。對於好客顧他向來不會客氣的,不過最主要的是血斧火起來可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可不希望在修理傢俱上費功夫。

  「好石頭,這才差不多!」矮人抬起頭來,謝了一聲。

  巨人的手掌粗魯地在桌上一掃,將所有雜物、垃圾連同空酒杯,全掃到垃圾桶裡。

  這家店的外場人員竟然是只食人魔,每次他送來食物時,總叫人很難習慣,畢竟一隻食人魔碰到人類、矮人,沒拿他們當晚餐就不錯了,還會為他們服務,這種事大概只在這家店裡會發生。

  「咧嘴!我跟說過多少次了!要先把酒杯跟盤子收起來再清垃圾,要我教多少次啊!」半身人生氣地罵著高大的食人魔,還用力地敲了他的腦袋瓜一下。

  「咧嘴知道,知道了。克倫別生氣,別生氣。」這巨大的食人魔傻笑著。

  「你們盡量玩,多喝點,多吃點,不夠再點。」半身人笑著對客人說了幾句,又揪著食人魔的耳朵,回到吧檯。

  星狩一直覺得這對主僕實在很不可思議。

  比尋常的食人魔更高大、更壯碩的咧嘴,竟然會被一個半身人「飼養」。

  星狩一直無法理解,那一口就會被咧嘴吞入腹中的克倫,是怎麼收服這個大傢伙的?不過咧嘴很明顯是個智能不足的食人魔,不過取代智能上的不足,他的力氣又遠超過力大無窮的食人魔。

  也許是克倫的油腔滑調收服了呆呆的咧嘴,但再怎樣,咧嘴也不該喜歡當懶得走路的克倫的坐騎!看到一個半身人坐在食人魔肩上,就像看到一隻小白兔騎在飢餓猛虎身上。

  話說回來,這家肥油旅店的工作人員,不單只是咧嘴奇怪,負責客房服務還有木工的是隻牛頭怪。雖說牛頭怪力氣大,又耐操,每年還可以請它幫忙犁田,可是請這種大形的危險生物幫客人提行李,做客房服務,恐怕沒人真的敢讓它服務。

  另外這家店的釀酒師也是大有來頭。據說那個紅鼻子的老頭是個大魔導師,不過看他的樣子並不像。可是他又能把兩個助手——食人魔法師馴得服服貼貼,也許真的擁有大魔導師的資格。

  有這種堅強的陣容,難怪克倫的肥油旅館能在這開張。畢竟世上能同時對付三位魔法師還有食人魔戰士、牛頭怪外加堅忍不拔的矮人戰士的人,恐怕還不存在。

  血斧大口大口地喝完兩杯啤酒,又嚷著要黑血洗牌再玩一局。黑血點點頭,正好發牌時,靠近前往客房通道的地方,出現爭執的聲音。

  星狩坐的位置正好背對那個方向,又聽到與人吵架的是女人的聲音,聽其口音應該是個人類,不過是個陌生的聲音。在這家旅店裡過去出現的女人聲,多半是克倫由古迷達港那弄來的娼妓,不過這個聲音充滿力道,絕不是克倫補充的「貨品」。

  星狩向幻幽做了手勢,後者便說明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房裡吧?那悍馬今天下午住進這裡,好像是個牧師,不知為了甚麼原因要找人帶她去陰影谷。」

  陰影谷?這可引起星狩的興致了,那個山谷裡正長有他需要的藥草。

  星狩曾去過兩次,一次是隨著大魔導師奧森進入。他很清楚奧森是為了告訴他,只產在那個山谷的黑參,沒他的親自出馬,絕對沒有人採得到,不過星狩為了弟弟偏偏不信邪,又拼湊了些夥伴闖入,結果只有他一個狼狽地逃出來。

  如果能找到強力的夥伴,星狩希望能再去一趟陰影谷。奧森大師那個老狐狸一直不肯用足夠的黑參給星熙服用,僅用極少的藥量穩定他的病情。如果能夠得到充分的黑參,就可以讓星熙不用再受病痛折磨,這麼一來,奧森對他的控制力也就降低許多。

  在耶佛大陸上幾乎沒甚麼牧師。雖然在其他的大陸上,魔法師的數量比牧師少了許多,不過在追求個人實力與利己主義掛帥的耶佛大陸上,魔法師與牧師的數量正好與世界上的其他地方反過來。

  星狩心想,如果這個牧師的實力夠強,再找些幫手也許可以進到陰影谷採藥,牧師的神力,很可能就是克制陰影谷裡頭那些邪惡生物的最佳利器。

  星狩弄到的老師要的獨角獸之角,並不急著回去覆命,相反的他還利用時間在外面遊蕩。太早回去覆命也沒好處,提早回去只會被派下新的工作,而且鴆那傢伙的敵對意識已經非常高了,要是又飛快地完成老師交付的任務,恐怕會讓他更不快。

  星狩並不怕鴆的敵意,讓他保有敵對意識,也可以讓自己隨時提高警覺,逼迫自己努力不懈。不過要是讓他恨過頭了,處處找麻煩也不大好。

  況且他利用空檔躲在肥油旅店研讀魔法書、玩玩牌贏點戰利品也是不錯的選擇,甚至有時候還會有意外的收穫,遇到一個想去陰影谷的牧師,不就是個不錯的收穫?

  黑血發完了牌,灰矮人的臉又皺成一團,八成又是拿到爛牌了。星狩才拿起第一張牌,黑血突然消失。同一時間,星狩機警地離開座位,那桌子跟著被撞翻。

  「哪家的爛石頭敢打擾你爺爺玩牌!」血斧第一個吼了出來。

  一個人類男子暴怒地爬起來,不客氣地抽出大刀就要砍人。

  他的對手就是那名牧師。

  星狩這時也看到了那位女牧師。金色飄逸的長髮,充滿自信的表情,一席白色配上火焰的牧師服,手上拿著牧師專用的戰錘,這名女子與星狩過去見過的女人都不一樣。在她身上可以看到像火焰一樣強烈的生命力,同時具有獨立自強的特質。

  她身上好像帶有某種光輝,那似乎是諸神賜予那些信仰堅定之人的特有光輝,不過她身上散發出來的光輝與神跡的光輝又不一樣,而是來自靈魂深處所散發出來的光采。

  在見到她的那一瞬間,星狩仿若被她身上的光耀輝照得睜不開眼睛,但是一對照子卻又移不開她。

  充滿酒氣的男子大刀就要揮下,女牧師怡然不懼,雙目之中散發出來的火焰似乎能夠將世上的罪惡燒盡。她手上的聖錘發出淡淡的神光,正準備要給那名男子一點教訓時,另一位中年男子介入兩人之間。

  這位穿著苦行僧服飾的男子長棍一頂,擊中男子下巴,順勢再往下揮去,又將他的大刀擊落,一下子就制伏了那男人。

  「謝謝你,古柯先生,不過這種場面我還應付得來。」女牧師道。

  僧侶古柯搖搖頭,沒回答女牧師的話,還拉起鬧事的男子硬把他的錢袋收走,再將人甩出店外。

  「古柯先生,你這是在幹嘛!」女牧師似乎無法接受僧侶的作為。

  古柯卻對女牧師以外的人說道:「抱歉,打擾各位的興致了。血斧老兄,這算賠禮,另外也算是給幾位賠罪。」古柯很慷慨地由錢袋支付了一顆小寶石給血斧,並給兩位魔法師幾塊碎金,也沒忘攀在天花板上的殺手。

  最後他又將整個錢袋丟給不大高興的半身人克倫,讓他顏色轉為緩和。

  女牧師大驚小怪的斥責道:「古柯先生你這是在做甚麼?那人雖然輕薄無禮,給點教訓就算了。你這是搶人財,是犯罪吶!這種行為會到遭火之法皇嚴厲的制裁!」

  她的話引來哄堂大笑。她那正氣凜然的臉上則出現了些許的尷尬,可是怎麼也不明白別人在笑些甚麼。

  古柯小聲地對她說:「艾凡娜小姐,這裡是耶佛大陸,除了你之外,沒有第二個人在意火之法皇。我受了那個人的委託有義務幫你,但是也請你配合,接下的交涉工作,請全權交由我來處理。」

  艾凡娜臉上的表情是多麼的不情願,可是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像全世界都在跟她作對似的,她只好不甘願地點頭了。

  「星狩老弟,有沒有興趣跟這位小姐合作,一同到陰影谷逛逛?」

  星狩笑道:「我有甚麼理由要陪這種凶悍可怕的女人到那種陰暗的地方,有必要的話,克倫這有的是隱密的房間。」

  艾凡娜聽到這種輕薄的言語氣又羞又怒,手上的聖錘似乎又發出淡淡的神光。要不是古柯拚命地向使臉色,艾凡娜早就動手教訓無禮的魔法師。

  「這該怎麼說呢?上回你不是四處招募人員去那郊遊。這一次有位高階牧師,外加一名聖騎士免費同行,這不是難得的好機會?」古柯道。

  「上次是上次,現在是現在,你可不要混為一談了。」星狩道:「去過那個不見陽光的地方,才知道裡頭甚麼也沒有,現在我可找不到再踏入那個地方一步的理由了。」

  「真的是這樣嗎?我沒記錯的話,那裡可出產不少珍貴的藥材,對於一些奇怪的疾病可是很有用的。當然其中也有不少珍貴的魔法材料,做為魔法師去那摘點有用的東西不也很好。」古柯又道。

  聽這到話,星狩更加小心地隱藏自己真正的情緒。他一直認為這名僧侶不簡單,想不到他還知道自己需要陰影谷內的藥草。不過放眼這家旅店內,去過陰影谷的人只有他一位,在不明對方真正實力之前,不宜談論進一步的合作事宜。

  於是他說:「很可惜,我最近不缺甚麼東西,不過如果能給我幾顆上好的紅寶石,也許能考慮一下。」

  「那有甚麼問題,只要你願意走一趟,這顆紅寶石就是你的。」古柯當場拿出一顆上等的紅寶石。

  這下換星狩後悔了。早知道就該把價碼抬高一點,讓他們在殺價的同時,探聽對方的目的。星狩哂笑道:「哈,真是大方,難不成那山谷真的有比這寶石珍貴的寶物。」

  艾凡娜這時可忍不住地說:「當然!世上沒比人命更珍貴的東西了。」

  星狩故意輕薄地說:「哈,原來如此,是小姑娘的情人還是兄弟重病,急需那裡的藥草醫治。其實你只要肯陪我幾個晚上,一點小病還難不倒我的。」

  「無恥!」艾凡娜大罵一聲,可是她的聲音卻淹沒在客人淫邪的笑聲中。

  就在這時候,樓梯口那又出現一陣騷動。

  牛頭怪大紅出現在那怨道:「客人,你們這樣讓我很傷腦筋呢!請你把這個白癡看好,不然我就要把你們全轟出去露宿野外!」

  「很抱歉,我會多加注意,不論是這裡,還是樓上的走道,我會負責清理乾淨的。」回話的是位身著全身鎧甲的騎士。

  「思沃德,你怎麼讓她跑出來了!」艾凡娜喊道。

  「我也沒辦法啊……」騎士露出為難的神色。

  思沃德將地上的女孩扶起來,無神的雙眼,髒兮兮的臉,那女孩竟是拉克希米!

  星狩震了一下,這位牧師要救的人,竟然就是十車城的長公主拉克希米!

  他們是怎麼由貝特魔族中危險又強大的迷誘魔手上,救出那位天真無知的公主的?

  前天晚上,星狩才在北方的高原設計出賣了這位公主,讓她落入迷誘魔手中,過了兩個晚上,竟然冒出一位正義心過剩的牧師,要他出手幫忙去救那位公主。

  命運的絲線真是玄妙無比。

  (請繼續期待《魔域森林》第二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7 12:18
附錄一 名詞解釋

  阿堤絲:散佈畏懼的戰爭女神。鼓勵人積極爭取權勢,阿密絲的雙胞胎姊姊。

  阿密絲:正義的戰爭女神。主張濟弱扶傾,為騎士所信仰。阿堤絲的雙胞胎妹妹。

  落奈:復仇女神、亡靈女神。接受活人獻祭,為信徒取走仇人的頭顱、心臟、與手掌。

  羅拉娜:自然女神、狩獵女神、豐收女神。常為獵人、農民所信仰。

  蓋姆.德:自然的守護神,雖然擁有強大的神力,卻很少涉足世事,信徒也非常稀少,關於他的記載更少。

  克利希那:十車城所信奉的神祇。掌控土地的神祇,亦為復仇之神、武勇力神男、生殖之神的神格。

  奧力:打造與工藝之神。傳說中為矮人的創造者。

  西米爾:死亡之神。被視為惡鬼之王,掌理死亡的世界。

  辛格隆.愛爾芙:傳說中為精靈的創造者,同時也是魔法、音樂、藝術、工藝、詩詞之神。

  火之法皇:法律與秩序的守護神。亦稱秩序的守護者、法典之神、審判者、制裁者。

  貝特魔族:產於異界——深淵魔域的可怕生物。以破壞與製造混亂為樂。

  元素生物:處於元素界的生物,常見的有風、水、土、火四種,分別是在風元素界、水元素界、土元素界、火元素界。魔法師或是牧師可以將它們召喚至物質界,不過這些元素生物不一定會接受召喚者的支配。

  灰矮人:矮人族的一支,其膚色為土灰色,性格多為暴躁利己。

  食人魔:危險的生物,常群居。成獸體形約兩米半,力大無窮而嗜食生肉。相信吃下其他種族的人,就可以獲取他們靈魂中的力量,所以常會攻擊其他族群的部落當食物。

  牛頭怪:出現在荒野、廢墟中的危險生物,成獸可以長到三米高(不含頭上的牛角),力大無窮而且皮膚堅韌。強壯的牛頭怪可以單獨滅掉一個小村子,不過牛頭怪為草食性的動物,只要不惹怒它,其實並不具危險性。

  緋金:輕柔堅韌的魔法金屬。常用於魔法增幅、佈置長效的魔法陣。經常混入絹絲中縫入法師袍中。

  龍皮:這裡的龍皮並非是龍身上的皮,而泛指具有抵抗魔法的特製皮革。

  烈星石:鋯石一種,常作用空間魔法的施法材料。

  閃星石:鋯石的一種,與星烈石的用途相同,但更為稀有,而且可以重複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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