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魔域森林 作者:月雨(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5-11-16 17:35: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70902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7 12:19
附錄二 巫法牌

  耶佛大陸上盛行的賭具巫法牌,計大牌三十二張與小牌四十張。

  大牌分為神祇、君主、魔法師、戰士與平民,分屬四個種族。

  人類方面:代表正義的戰爭女神阿密絲,人民之王的帝君、大魔導師與魔法學徒、騎士與劍士,及工人兩張,也被稱為白牌。

  精靈方面:代表魔法的精靈之神辛格隆,魔法之王的精靈女王、白袍法師與魔法學徒、遊俠或獵人與劍士,及農夫兩張,也被稱為綠牌。

  矮人方面:代表創造的工匠之神奧力,戰士之王的矮人王、幻術師與魔法學徒、狂戰士與斧手,及工匠兩張,也被稱為紅牌。

  死靈方面:代表死亡的西米爾,布懼之王的亡靈大君、巫妖與亡靈法師、黑騎士與流浪骷髏,及腐屍兩張。

  小牌為長劍、寶石、金幣、聖盃,各有十張,分為一至九與鑄劍師,寶石龍,稅務官,祭師長。

  其中長劍代表力量與勇氣,可為戰士加分;寶石代表魔法與智慧,可為魔法師加分;金幣代表財富與權力,可為工人、鐵匠、帝王、矮人王、奧力、西米爾加分;聖盃代表食物與榮譽,可為農夫、腐屍、精靈女王、亡靈大君、阿密絲、辛格隆加分。

  常見的賭博方式是一次發七張牌,分成三堆。一是主牌用來分勝負,一是副牌用來加分,最後是廢牌。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7 12:20
第二集 哭泣的獨角獸

第一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三

  見到拉克希米,星狩臉色大變。

  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那兩個貝特魔怎麼可能會放過她?除非是這位亮麗的牧師,從它們手中救出拉克希米。

  如果真是如此,這位女牧師的實力必然不弱。

  要打敗貝特魔族中的魅魔與迷誘魔,除了本身的武藝要高以外,還必須要有非常堅定的意志力。

  魅魔擅長變身術與讀心術,往往會化身為讓人難以抗拒的容顏,再對其加以魅惑。

  迷誘魔更是心靈魔法與幻術中的佼佼者,是最喜歡玩弄人心的惡魔。稍有不慎,就會被它迷惑。

  一名意志堅定的睿智之人,縱然能不受惡魔的迷惑,但是要打敗一隻強大的貝特魔族,還需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才行。

  這個女牧師真的有這麼厲害嗎?

  艾凡娜若真能對付迷誘魔,星狩是該高興,因為與這種人合作,才有機會進入陰影谷取得黑蔘。可是她前往陰影谷的目的,卻是要取藥救十車城的無瑕公主。

  星狩以為,把拉克希米賣給惡魔之後,就永遠不會見到這位天真的公主。

  依照迷誘魔的天性,它必定會跟十車城談條件,漫天的要價勒索,等鬧夠了、索取足夠的利益之後,就會在適當的時機撕票,星狩所做的事情,也就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可是,現在公主被救出來了。

  幸好她的狀況似乎是精神受創,心智年齡倒退。要她指證星狩的罪行,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這位牧師卻想到陰影谷採藥救她,要真的讓她成功地將公主恢復,豈不糟糕。

  「你怎麼了?那女孩有甚麼不對嗎?」古柯問。

  星狩收斂心神,順應現在的表情巧妙地回答:「嗯……是的,真不得了。我想……不,會不會是我認錯了?那個丫頭跟十車城的那位長公主長得很像呢!不過她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應該只是神似的人吧。

  「畢竟那位公主可是十車王的珍寶,絕不會放任她一人出城,更別提那女孩分明是個智能不足的白癡。」

  星狩的話,引起旅館內所有人的注意。

  如果她真是十車城的公主,那就是個奇貨。要能把她送回十車王手上,高額的賞賜是免不了的。更吸引人的是,還有成為十車城民的機會,住進生活優裕遠離危險的十車城內。

  「十車城的公主?」艾凡娜也是一臉驚訝的樣子。

  由旅館其他客人的眼中,她已經讀出這個姑娘來歷並不簡單,但是十車城是個怎樣的地方?為何這些人聽到這個地方,會出現異樣的神色?

  「十車城是這裡唯一能讓人類安居樂業的地方,如果她真的是十車城的公主,那可不得了,救不救她都會很麻煩的。」古柯小聲地對艾凡娜解說。

  幻幽這時說道:「小姑娘,你要是不嫌棄,就由在下帶你到陰影谷去吧!知道山谷在哪的人可不止星狩一人。我想你們會需要一位強而有力的魔法師協助。」

  聽了幻幽這句話,艾凡娜的臉色並沒有變得比較好看,因為她從旅館中眾人眼神裡,只看到貪婪與危險的光芒。

  艾凡娜可不是為了利益才救人,純粹是因為拉克希米需要救助,與她的身份、地位毫無關係。

  現在旅館內的人知道他們打算救助的女孩,是十車城主之女之後,冷漠的態度完全為之一變,因為星狩的話讓情況變得相當複雜。

  本來對拉克希米毫無興趣的人,在知道她就是十車城的公主後,馬上打起她的主意。對自己的能力較有信心、較積極之人,就像幻幽那樣主動要求加入艾凡娜的行列,等到將人送回十車城,自然能夠得到十車王的賞賜。

  另外有一大部分的人,則是打算等艾凡娜離開肥油旅店後再下殺手,將公主搶過來,然後再把人送回十車城領賞。

  艾凡娜只要稍有不慎,很可能就會有把匕首刺入她的心臟。

  拉克希米好像是感受到旅館內的邪惡目光,她的身體微微發抖,楚楚可憐地跑到艾凡娜身旁,像是幼兒般靠在艾凡娜身上,緊緊抓著她的衣角,將艾凡娜當成她唯一的依靠。

  這時有位年輕的男子,提著刻有神秘符文的長劍,走到拉克希米身旁。

  艾凡娜警戒地握緊聖錘。

  叫人意外的是,拉克希米竟然沒露出害怕的神情,艾凡娜也跟著放鬆戒心。

  他瞧了瞧失心的公主,搖了搖頭,便問:「看她的樣子,好似被貝特魔族的毒氣感染,你沒有辦法為她淨化嗎?既然能驅退惡魔將她救回來,也該有辦法召喚聖力,為她驅除惡魔的毒氣。」

  艾凡娜抿著嘴,不甘心地說:「如果不是在這裡的話,我當然可以這麼做,可是在這附近有任何一座神殿嗎?」

  「這可不妙……我看她的狀況不快點處理,恐怕活不過五天。」

  艾凡娜道:「所以我才要到陰影谷去採藥。這裡沒有神殿可以進行淨化惡魔毒素的儀式,但是我可以利用藥物加上驅除邪惡的神跡,將她沾惹上的貝特魔族毒氣給清除掉。」

  兩人說話一來一往不理會他人的態度,引起毛遂自薦的幻幽不滿,他冷冷地說:「喂!小子,你算甚麼,裝得很懂的樣子!要為公主解毒還有更有效率的辦法,直接將施放毒氣的惡魔重新召喚出來,逼它解毒不就得了,這麼一來,也不必冒險跑到陰影谷採藥!」

  年輕人呵呵笑道:「沒先自我介紹是我不對,在下備前.御。玩魔法的大叔,你以為貝特魔族是好商量的對象嗎?把它召喚出來也許不難,但是要控制一隻惡魔,卻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有太多自以為是的魔法師跟惡魔打交道,結果原本的目的還沒達成就死了。召喚者被惡魔宰了也罷,還讓惡魔留在世間繼續作惡,那才叫麻煩。」

  幻幽怒道:「別把我跟那些三流的魔法師混為一談!只要將惡魔叫出來,我自有辦法讓它服服帖帖地乖乖聽話。」

  「喔!」備前倒也好說話,看到幻幽那麼有信心,便道:「既然如此,讓你試試也不錯。反正準備惡魔的召喚儀式也不用花太多時間,等你的召喚有結果後,再決定要不要去陰影谷,應該都還來得及。」

  艾凡娜卻潑了一桶冷水:「辦不到。要收回她身上的毒氣,必須召喚出原本的那只惡魔,可是我還沒知曉它的真名,就將它打回深淵魔域了。」

  「這就沒辦法了……神眷之女,若是不嫌棄的話,讓在下助您一臂之力,陰影谷這個名字,聽起來就是充滿危險與邪惡的地方,正好可以磨煉我的心志與能力。」備前又道。

  幻幽不高興地說:「何須你這毛頭小子多事!我有出手,豈容你來礙事。」

  艾凡娜以目光詢問古柯的意見,古柯卻示意要她自己決定。

  艾凡娜分別看了兩人的眼睛。

  備前.御的目光清澈,毫無陰險狡詐的感覺,他的存在,與旅館內其他人顯得格格不入,好像他並不屬於這裡似的。這種違和的感覺,卻讓艾凡娜感到相當舒服。他是個可以信任的人——艾凡娜以火之法皇牧師的直覺如此認定。

  相對的,幻幽的目光混濁不明,充滿了各種慾望與不明的念頭,他就跟這裡的其他人差不多,讓艾凡娜感到不舒服。

  「你們為何要協助我?」艾凡娜問。

  「當然是為了尊貴的公主,能為拉克希米殿下服務,是我們的榮幸。」幻幽諂媚地說。

  「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備前.御回答。

  「嗯,請多指教了,備前.御先生。」艾凡娜露出了微笑,接受備前.御,拒絕幻幽。

  「哼!不知好歹的丫頭,你會後悔的!」幻幽憤而離席。

  星狩見狀,也打算跟著回房。

  他的計謀已因那位名叫備前.御的劍士而大亂,雖然他曾想與艾凡娜合作,進入陰影谷採藥,不過這其中又牽涉到拉克希米,讓他不由得打消了念頭。

  本來知道拉克希米的存在,旅館內的客人必然會向艾凡娜下手,可是備前.御的多話,也讓眾人瞭解到公主的生命已所剩無多,除了牧師之外沒人可以治療。因此現在就算有人要下手搶奪公主,也是等艾凡娜為拉克希米清除了惡魔之毒後的事情了。

  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只是讓自命清高的女牧師多活一會,她不可能順利地由陰影谷取回藥物。

  去過陰影谷的星狩很清楚那裡有多危險,一群對陰影谷毫無認知的人進到裡頭,生存的機率太低了。

  就讓艾凡娜這個喜歡多管閒事的女牧師,還有自詡正義的劍士去送死吧!女牧師一死,拉克希米也活不成,自己所犯下的惡行也將永遠湮沒。

  星狩決定就在這多留幾天,親眼看到拉克希米被惡魔的毒氣侵蝕而亡,好放下心中的大石。

  「等等,星狩。你還沒正式回復呢!」古柯卻叫住想要置身事外的星狩。

  星狩道:「我?我還要回復嗎?一名偉大的牧師,加上你這位知識淵博的僧侶,還有位高貴的騎士與熱血的劍士,何須用到我這小小的魔法師。」

  艾凡娜亦道:「這裡魔法師眾多,古柯先生何必特別在意他一人。」

  古柯卻提高音量說道:「艾凡娜小姐,妳有所不知。星狩可不是尋常的魔法師,他可是耶佛大陸上三大法師中奧森大師的弟子,絕非他人能夠相較;況且,你需要的不僅是魔法的力量,陰影谷的資訊才是重點。

  「如果能找到其他去過陰影谷的人相助,自然可以再找其他的魔法師協助,甚至根本不用魔法的幫助,單有火之法皇的庇佑亦足矣。」

  「該死的臭僧侶!」星狩暗罵一句,一直以來都沒人知道星狩的師承,而他也有意保密。

  耶佛大陸上最知名的三大魔法師為:荒煙群山上的黑魔導師「費格德.奧森」;居住在腥風平原那座會移動的巫師之塔的「半巫妖.堪薩斯」;以及住在大陸南方靠海不遠,阿密絲教團的法師首席「克雷爾」。

  在這三人中,半巫妖堪薩斯甚少出現,只會以死亡為懲戒,賜予那些意圖入侵巫師之塔的愚蠢之輩。

  要知道,能在腥風平原裡嚴苛的生存競爭中活下去的人,絕對是戰士中的戰士、魔法師裡的佼佼者,所以進入腥風平原後,還能活著撐到巫師之塔的人,少之又少,可是那些人碰上半巫妖堪薩斯,卻無一倖存。

  堪薩斯的傳說在耶佛大陸,已然成為恐怖的代名詞,不過它畢竟不會主動找人麻煩,可怕歸可怕,卻沒多大的危險性。

  阿密絲教團的法師首席,掌控著教團兩百餘名魔法師,其實力也必須是眾法師之首。

  能在眾法師中脫穎而出,能力自然高強,不過阿密絲教團向來以向外拓展勢力為主,對耶佛大陸的事務反而極少涉獵,加上地處南隅,與大陸各地極少交流,阿密絲教團的法師首席,終究只是空有個威名。

  費格德.奧森大師就不一樣了。

  他積極地研究魔法,不時進行魔法實驗,為了獲得更強大的魔法力量,他不惜強取豪奪各種魔法物品,在進行實驗時,更是經常造成無數可怕的傷害。他的名聲,是建立在無數的慘劇與怨恨之中。

  讓人知道星狩就是奧森大師的弟子,在行事上,多多少少會因為奧森大師的關係,多了點方便。可是不敢找奧森大師報仇,改向他的弟子出氣的人,恐怕也為數不少。

  權衡利害,害多於益。古柯的一句話,可為星狩帶來不少麻煩。

  本來星狩不打算趟這混水,古柯的一句話卻洩了他的底,讓星狩心生不滿,於是只好跟他們走這一趟——至少在表面上是可以合作的樣子。

  星狩道:「要我幫忙也行。不過你們先給我一個理由,說服我加入。」

  聖騎士思沃德.奧古都正氣凜然地說:「幫助可憐的少女難道還要甚麼理由嗎?」

  艾凡娜雖然沒回話,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她也有相同的想法。

  星狩譏道:「真是可貴的情操。不過,這種自我犧牲的事情,你們要干自己去幹,別拉他人下水。到陰影谷是要與死亡搏鬥的,我可不希望為了一個不相干的女人去拚命。」

  他的話讓艾凡娜眼中現出不屑的神色,可是他卻毫不在意。

  備前勸誘道:「請你不要這麼說,我會盡力維護你的安全,畢竟魔法師嘛,總要有人保護。不過你說的也沒錯,是不能毫無理由地讓你涉險……不如這樣,如果我們能活著回來,這本書就送你如何?」備前.御說完便取出一本魔法書。

  這本書是靛藍色的外皮,書皮上鑲有幾顆代表智慧的光藍寶石,並以緋金寫下魔法文字。雖然未能一睹書中的內容,不過光由強大的魔法防護力,就能知曉那本書的價值。

  「這真是奇怪了,你明明是位劍士,怎麼會有魔法書?」星狩問。

  備前.御輕鬆地說:「這也沒甚麼,兩個月前我踏上這塊大陸,才進入古迷達港,就碰上了一點小小的衝突,這本書就是由找我麻煩的魔法師身上取得的。」

  「原來如此……」聽到這席話,星狩重新估計這名劍士的實力。

  魔法師隨身的魔法書,就像他的生命一樣重要,那是他一輩子學習研究魔法的精要與成果,絕不可能交給別人,那名魔法師恐怕已經身亡。就算沒死,備前.御能拿到魔法書,也代表他打敗了一名強大的魔法師,強行搜括去他身上的物品。

  知曉這名劍士的作為,星狩反而對他產生些許好感。備前.御的腦袋沒被正義、公理這些不切實際的大道理給僵化,打敗敵人不忘搜括戰利品,而且還很有眼光呢。

  由他幫助拉克希米的理由來看,這個人自詡走在善良的道路上,但是又不會被善良的教條所局限。與這樣的人合作,至少不必隨時擔心背後會突然刺來一把匕首。

  不過,那名女牧師就難相處多了。

  看她的樣子,絕不是經由古迷達港來到耶佛大陸,也就是說,她並未經過古迷達港的洗禮。這麼一來要與她溝通,恐怕會很累人。

  星狩突然想到,第一眼看到她時內心竟然有種鼓動,現在想想真是可笑。第一眼的印象,還真是不可靠。

  星狩想了想便說:「如果可以先把魔法書交給我,那麼我可以帶你們到陰影谷。」

  艾凡娜搶道:「你這個貪婪的惡徒!誰知道你會不會拿了書就逃跑。」

  星狩聽了也不生氣,反而笑道:「哈,原來你也會擔心這種事嗎?不過你可以放心,我要拿這本書純粹是為了先看一下我的報酬,這本魔法書的價值有多高,我才辦多少事,要是為了沒甚麼用的魔法書枉送性命,未免太不划算了。

  「反正我拿了書本至少會帶你們到陰影谷,也會告知裡頭的狀況,至於會不會跟你們進去,那還要看報酬的高低,還有你們的實力……要是你們能力不足,我可不願意陪你們入谷送死。」

  艾凡娜怒道:「多擔心自己的能力吧!古柯先生,我們非得找這種人嗎?」

  「沒辦法……一時之間,我實在想不出還有誰去過那裡……」古柯好言相勸:「艾凡娜小姐,請你別生氣,星狩是個很強大的魔法師,也是很值得信賴的夥伴,只要您接納他,您會發現他的優點的。」

  女牧師不屑地應著:「是嗎?」

  星狩微笑答禮,好像受之無愧的樣子。

  艾凡娜厭惡地瞪他一眼。

  「好了,好了,別這樣。」備前打圓場,道:「既然要合作,就別吵架了。這本書就先交給你,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希望你別光研究這本書而忘了做準備。」

  「沒問題。」星狩道。

  「明天?為甚麼是明天!救人如救火,我們不該早去早回嗎?」艾凡娜不滿地說。

  星狩搖搖頭,眼中射出輕視的目光,好像在說艾凡娜多麼無知似的。

  備前代為解釋道:「神眷之女,魔法師的魔法不像神力,只要向神祇祈求就能作用,必須事先準備相關的材料,或是準備好短咒才方便施展。我們總是要先休息夠了,才有體力應付一切,星狩也要準備相關的法術,好對付陰影谷中的危險。」

  艾凡娜賭氣地說:「魔法師還真是麻煩。」

  星狩反譏道:「我才覺得麻煩呢,竟然要為了一個心神喪失的女人,到陰影谷那種地方!這個公主是不是在你的救助之下,就能夠恢復往日的模樣?」

  「不……」艾凡娜神色黯然地說:「我的能力也僅能為她除去貝特魔的毒氣,至於她的精神領域,恐怕是遭到惡魔傷害的打擊傷及腦部,造成了失憶與智力退化的慘劇,恐怕永遠無法復原……不過假以時日,應該能讓她的智力恢復一些吧……」

  星狩道:「嘿,那真是太可惜了,想不到我們辛辛苦苦冒著生命危險,就是要救一個白癡!你這高尚的情操,還真讓人感動到痛哭流涕啊,她不能復原,還真是可惜吶……哈!」

  艾凡娜針鋒相對的說:「不論如何,我都會救她的!哪管她是不是無法復原!就算她心神喪失,也比某些貪婪無度、沒有良知的人好多了。」

  星狩毫不客氣地應道:「是啊,至少我不會因為這個白癡女是十車城的公主,就不顧一切地想救她。」

  一聲脆響,火辣辣的掌印留在星狩臉上。

  「你這個人,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了!」

  「哼!」突來的反擊,星狩也毫不客氣地甩了艾凡娜一巴掌。

  她當場楞住了。

  「無禮者!」聖騎士抽出了闊劍。

  「哇,有話好說!別動刀動劍的!」備前急道。

  「思沃德,先別衝動!」古柯亦道。

  「快向羅特小姐道歉,否則我絕不饒你!」思沃德劍尖指著星狩,嚴厲地說。

  「道歉?那也要她先向我道歉才行,先動手的人可不是我。」星狩道。

  備前道:「喂,我說魔法師啊,她先動手是不對啦,可是再怎麼樣也不該打女人嘛……」

  星狩冷冷地說:「這與男人女人無關,敢動手,就該有承受一切後果的打算。騎士先生,你以劍相向,是做好相當的準備了嗎?」

  「可惡!不知悔改的惡徒!」思沃德氣得要動手,突然簇箭由外頭射來。

  「嗚哇哇哇……」拉克希米被爭吵嚇得嚎啕大哭。

  艾凡娜被身旁的哭聲驚醒,方道:「別這樣!把劍收起來,會嚇著她的。」

  「不,先別收劍,恐怕有麻煩了。」古柯道。

  果然,外面傳來粗魯的叫聲:「喂!那個該死的女牧師還有她的同夥,快給我滾出來!」

  「真是糟糕,原來那個男人還有同夥啊……」古柯露出頭痛的神情。

  「古柯先生,勞煩你先照顧她一下,我去去就來。」艾凡娜夷然不懼地走出去。

  思沃德瞪了星狩一眼,馬上跟隨出去。

  備前也提著長劍跟上,經過星狩身旁提醒道:「你不來嗎?這不是個瞭解同伴能力的好機會?」

  「哼……」星狩冷哼一聲,也跟著走出去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7 12:20
第二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四

  肥油旅館外聚集了超過五十人,站在前方的,就是那名與艾凡娜起衝突,最後被古柯打昏丟出店外的男子,現在他的同伴過來找麻煩了。

  仔細看這些人的話,其中有十餘人身上已經掛綵,而且這些受傷的人臉色都很難看,活像是從棺材爬出來似的。

  星狩見這個陣仗就已經明白,這僅是一群烏合之眾,不值一哂。

  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些古迷達港的人會聚集起來,企圖前往十車城。

  生活在耶佛大陸上的人,可分為三種。

  一種就是像星狩這種在這裡長大的人,這種人在生存的競爭中活下來,知道哪些地方不該去,哪些地方較安全,個個都有兩把刷子。

  另一種則是由其他的大陸過來的人。

  艾凡娜與備前他們,就是自願前來的這類人,他們有時是為了冒險,有時是為了特別的任務。像他這們這種人多少有點實力,準備也較為充裕,不過運氣不好的,很可能出師未捷身先死,說到底,這類人還是少數。

  剩下最後一種就是罪犯,被流放到耶佛大陸的犯人。

  據說在耶佛大陸西邊的西大陸有許多國家,因為宗教的關係沒有所謂的死刑,對於重犯就處以流放之刑。耶佛大陸這塊邪惡聚集的蠻荒之地,就成了拋棄流放者的地方。但若就此認為,被處以流放之刑的人都是些窮兇惡極的歹徒,那可就錯了。

  真正厲害的人物不是難以逮捕,不然就是寧死不屈,會被送來耶佛大陸的,反而是些二流、三流的罪犯。

  這些人也許是被陷害的,也許真的是作惡之人,共通點是,這群人最多不過是學過些粗淺的功夫。憑他們的能力是很難在耶佛大陸長久生存的,但這類人卻佔了耶佛大陸人類數量的最大宗。

  由於擠在港口附近生存並不是那麼容易,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發起前往十車城的行動。那些能力不足、對大陸又不甚瞭解之輩,只能靠數量、運氣、還有那微薄的勇氣,希望能到十車城過新生活。

  可惜人數再多,終究只是被耶佛大陸上橫行的魔物當成糧食的一群人,最後能抵達十車城的隊伍,恐怕還不到一成之多。

  這些搞不清楚古迷達港與十車城間有哪些較安全走道的流放者,偶爾就會路經肥油旅館。

  星狩的目光在這群可悲的流放者間掃了一次,發現這群人之中,還有幾位算得上有點能力的戰士,而且他們也算滿「聰明」的,不會笨到為了受傷的同夥而放慢腳步,同時也將他們留在隊伍中,好當成阻擋魔物攻擊的拋棄式盾牌。

  星狩估計這群人由古迷達港出發時,人數應該比現在還多上一倍。

  「你們找我有甚麼事嗎?」艾凡娜提高音調,大聲地說。

  「混帳東西,打了人自然要賠償,你說要怎樣啊!」

  「喂,她是法皇的牧師耶!我當初就是因為法皇的狗屁牧師,才會被送來這裡,跟這種人沒甚麼好說,把她抓起來脫光,吊起來打出氣啦!」

  「你們乖乖把身上的東西全交出來,我們還可以考慮讓你們活下去。不然……嘿嘿,叫你們活的比死還痛苦。」

  這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似乎沒個真正的領導人。不過他們原本就不是甚麼善良之輩,也不可能有甚麼團結意識,純粹是為了前往十車城臨時組成的鬆散團體罷了。

  艾凡娜對當前的狀況感到相當煩躁,旅館內沒人願意出來聲援也就罷了,裡頭的人不是繼續談天喝酒外加打牌賭錢,再不然就是靠到窗邊看好戲。

  他們看戲的心態相當可議,好像不把這五、六十人圍住旅館當成危險的事情在看待,還把艾凡娜他們跑出來對付這些流放者,當成了娛樂的節目。

  唯一跑出來幫忙的,只有星狩。

  可是看到那個魔法師,艾凡娜就一肚子的火,他現在的表情更叫艾凡娜火氣上升。那種像是遊戲人間、不把人當人看的態度,叫艾凡娜難以忍受。

  臉頰上還微微刺痛,風吹在臉頰上,將那巴掌帶來的火辣辣感覺更加突顯出來。艾凡娜長這麼大還沒被人甩過巴掌,而且打她的人竟然還是個初次見面的男子。

  服侍火之法皇的牧師強調的是「法、理」,無故打人原本就該受到懲罰,可是星狩竟然當眾還她一個巴掌,簡直不將她當成女人。

  火之法皇教導他的牧師,必須公正的對待所有無罪之人,這樣才能在審判中做出公正的裁決,艾凡娜因為自己一時的情緒動手打人,已經觸犯法皇廳的教條。

  進到肥油旅館的酒吧裡,那裡的氣氛一定讓她的心情變得很不穩定,加上星狩言語的刺激,才令她一時失態。

  雖然拉克希米的哭聲將艾凡娜的理智拉回來,不過受到侮辱的感覺,還是讓她強烈的討厭起星狩。

  此時的她心情煩躁無比,已經沒甚麼心情跟這些亡命之徒溝通講理了。

  「你們可以馬上離開,也可以不生是非地進入旅館消費,若要鬧事,我將以法皇所賜予的權杖給予痛懲!」

  聽到艾凡娜高傲的言詞,這群流放者火氣更大了,紛紛叫囂著。

  「他媽的!法皇的走狗就是走狗,還是把她扒光吊起來遊街好了!」

  「臭女人,口氣很大啊!」

  「跟她說這麼多幹嘛,直接宰了算了。先殺了他們,再到旅館內找吃的啦!」

  「小美女,你要是肯乖乖地服侍大爺,我們也可以賞你幾根骨頭,當寵物來養,反正當法皇的走狗,跟當我們養的狗也沒差多少嘛,哈哈哈……」

  一再出言不遜,就算艾凡娜脾氣再好也無法忍受,況且艾凡娜性子剛強,可不是能讓人欺侮的對象。

  就聽到她說道:「思沃德,讓我們彰顯火之法皇的神威吧!」手上聖錘向上一舉,高喊:「真理與秩序的守衛者,賜予您虔誠信徒火焰的守護,代您行使地上公正的法律!」

  艾凡娜、思沃德與備前三人,馬上籠罩在神聖的紅光之中,女牧師則率先揮動聖錘,擊倒第一位流放者。

  「沒辦法了,不想運動一下都不行呢。」備前搖搖頭,輕鬆地抽出寶劍,動作輕靈地殺入人群。

  「火焰之皇,請你賜予我信心與力量,吾將成為您在地上的懲戒之劍,彰顯正義。」思沃德小聲地祈禱了一句,便跟隨艾凡娜揮動手上闊劍,默默地守在她身旁。

  這三人殺入流放者之中,有如猛虎入羊群銳不可當。

  這群流放者身上沒甚麼好裝備,真正有點功夫的人又不願先動手,似乎想等那些較衝動的人消耗艾凡娜他們的體力之後,再去撿便宜,而那些搶第一的人,似乎以為一個女人加上兩個戰士沒甚麼好怕的,卻不知他們碰上的是火之法皇的高階牧師、與負責保護她的聖騎士。

  備前劍法高明,每次揮劍之後總有人痛得哇哇大叫,這還是他手下留情的結果,不然就不只是哇哇大叫而已,而是一劍取命。

  備前盡量造成一擊一殺的結果,務求每劍都讓敵人失去戰鬥能力。

  思沃德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他忠實地跟在艾凡娜身旁,為她排除近身的偷襲者,凡是想要由旁邊還是後方圍攻、偷襲的人,他手上的闊劍絕不留情。

  備前的劍是類似日本武士刀的單鋒劍,還可以逆刃揮劍,然而思沃德的可是一把雙刃的闊劍,而且這位死腦筋的騎士,可沒學過用劍脊砍人的功夫,沒一會兒,那把闊劍就沾滿了鮮血。

  艾凡娜正是一肚子的火無處發洩,這群人的出現正好成為最好的出氣筒,就見她揮動聖錘,不停地施予「懲戒」。

  聖錘上紅火流轉,火之法皇的神力予以加護,即使對手擋下了聖錘的攻擊,火焰之力仍會由聖錘傳遞過去。

  那些放逐者,有的直接被聖錘打倒,有的雖然擋下一擊,握著武器的雙手卻像是握住燒紅鐵棒似的,燙得他們拋下武器,結果還是遭到聖錘的制裁。

  不必擔心有偷襲者,艾凡娜的攻擊更加果敢俐落,隨著她的動作,那一頭金髮在人群中變得更加顯眼,將力與美的結合展現得淋漓盡致。

  星狩見狀,開玩笑地說:「真是不公平,竟然只有我沒被神力加護!看來我被某人徹底地討厭了。看這情況,好像用不著我出場了……」

  這句話好像傳到了艾凡娜耳中,讓她在百忙之中還抽空回頭瞪他一眼。

  星狩笑道:「哈,也不能太偷懶,為了凸顯我的價值,還是要表現一下才行。」

  星狩由腰袋中拿出貓眼石,快速地念出咒語。

  「潛藏在人性中的黑暗與狂亂,浮現吧……狂暴魅惑!」

  咒文快速成形,由貓眼石中打出一道淡淡的青光,射向這群流放者中最高大的壯漢。

  「嗚……呼嚕……」那名巨漢好像沒怎樣,只是口中念著沒人聽得懂的話。

  「喂,你怎麼了?」旁邊一位用匕首的男子問。

  巨漢沒回答,只是搖搖頭。

  用匕首的男子又道:「看來該我們上場了。那個女人還真兇悍,是不是因為她太凶了,法皇廳的人受不了,才把她丟來這裡?」

  「嗯,很有可能,再這樣下去,那些盾牌就要全滅了,是該動手了。」另一位用劍的男子也說。

  他拍拍巨漢,示意該出手了,哪知這一拍卻像是引發他暴怒的開關。

  巨漢竟抓住用匕首男子的手,用力拉扯,向旁一拋。那男子毫無抵抗力地被丟到麥田里去,再起不能。

  「喂!你瘋啦!」匕首男子大罵。

  「吼!」巨漢怒吼一聲,就揮動巨斧。

  匕首男子已經有了前車之鑒,早已準備好格擋,但是小小的匕首要與巨斧對抗,無異於螳臂擋車,匕首硬是被砍碎,連人一起被砍飛。

  災難再度出現在這群流放者裡頭。

  本來最具戰力的成員一下子少了兩個,另外一位突然倒戈,不分青紅皂白地進行無差別攻擊。

  原本就被艾凡娜他們殺得七零八落的大隊,頓時完全瓦解,所有的戰鬥意志在那名巨漢的發狂亂襲之後,全部消失。

  「哇,救命啊,我還不想死吶……」

  「他媽的,早知道就留在港口,再怎樣也比這裡安全多了……」

  叫喊中,所有還能動的流放者全都逃跑了。

  備前讚賞地說:「真是不得了,一個魔法就將這個團體徹底瓦解……不過……」備前閃過巨漢的攻擊,又苦惱地說:「這傢伙怎麼辦?你種下的因,該由你自己來承受吧!」

  星狩笑道:「你要是不行了,我馬上接手。」

  「嘖!真是不負責任的魔法師。」

  巨漢揮動巨斧威勢驚人,備前也不敢硬接,只是在他身旁遊走閃避,尋找機會。

  這時所有能動的敵人都跑光了,只剩下備前還在打鬥,艾凡娜跑過來,打算加入戰鬥,予以支援。

  然而,星狩卻阻止了她,說道:「就讓他一個人對付吧,要是連這種程度的對手都應付不了,也沒必要到陰影谷送死了。」

  艾凡娜怒道:「你這是甚麼話!既然是同伴就該通力合作才是,怎麼可以棄他於危險之中。」

  星狩冷冷地說:「神聖偉大的牧師小姐,你說得還真是冠冕堂皇,那麼方才怎麼不見神力加佑於我?」

  「那是……」艾凡娜漲紅了臉,方纔她確實因為討厭星狩而故意不支援他,現在卻成了被人說嘴的話柄,這口氣叫她難以下嚥,可是卻又難以反駁,畢竟星狩說的是事實。

  還好這時備前喊道:「放心,這不算甚麼的,我能應付啦!」

  既然當事人都這麼說了,艾凡娜只能氣呼呼地瞪了星狩一眼,道:「思沃德,麻煩你隨時準備支援。」

  備前臉上帶著笑意,好像很享受這場戰鬥似的,不過他內心卻是驚於這名巨漢可怕的力量,不知是巨漢原本就擁有這種可怕的力量,還是受了星狩法術的影響,將潛能全部發揮出來,每一擊都有劈金裂石之威。

  不過巨漢所擁有的也只是可怕的力量,要不是擔心手上的寶劍與巨斧交擊可能會有所損傷,這場戰鬥早就該結束了。

  狂暴化後的巨漢完全不知疲憊,那巨大的斧頭揮了又揮毫無疲態,消耗敵人體力的計謀,恐怕是行不通了。

  為了早點結束這場戰鬥,備前只好發揮真正的實力。

  他的眼神頓時改變,遊戲的心態收起,改由嚴肅的神色取代之,隨著態度的改變,他的動作跟著快了兩分。

  備前引誘巨漢揮動巨斧,放了個空門讓巨漢全力揮擊,卻撲了個空。他便利用這個機會搶入巨漢懷裡,長劍劈砍,由下而上往他的胸側擊去,臨擊之際,備前卻起了惻隱之心,力道放鬆。

  這一擊雖然只是用逆刃劈砍,也沒窮盡全力,但是巨漢的肋骨還是斷了幾根。

  「好!」識貨的思沃德,對這精湛的技巧不禁發出讚賞之聲。

  尋常人挨這一次早就痛得昏厥,可是巨漢中了魔法神智失常,在暴怒之中竟忍下這個衝擊。備前本以為已經把他解決,巨漢卻是大掌推來,將他推倒!

  「糟了!」思沃德驚呼一聲,隨即提劍支援。

  艾凡娜也念起禱文。

  巨漢那一掌雖然將備前推倒,可是也讓自己受到相對的傷害。

  艾凡娜先前所施展的法皇焰之守護同時作用,紅火竄上巨漢的手掌,火焰之力也在瞬間把鋼鐵打造的巨斧加熱,燙得巨漢再也握不住,可是連續受到傷害,只讓巨漢更加暴怒。

  這高逾兩米、重百餘斤的巨漢,暴怒地活像一頭山豬,直衝向備前。

  思沃德的闊劍來不及援助,艾凡娜的祈禱文也還沒念完,眼見備前就要被巨漢壓扁,一道人影倏地適時地介入。

  星狩擋住了巨漢!星狩竟然比思沃德還要快,力氣居然也不輸巨漢。

  巨漢被擋下之後,嘴角流出血液,接著就癱下跪倒,胸口前插著長劍。

  備前臨危不亂舉劍阻擋,巨漢等於是自殺式地把自己心臟送向了劍尖。

  「呼……真是好險……」備前抽出了寶劍,又歉然地說:「看來我還太嫩了,如果不是我拿捏不好,你也不用死了……」

  「你沒事吧。」艾凡娜跑過來關心地問著。

  「沒事,沒事,倒是星狩為我擋下他的衝撞,有事也是他該有事。」備前輕鬆地說。

  「小事一樁。」星狩說完,馬上揮動手指畫出符文,對自身施展了解除魔法。

  「你怎麼會比我還快……還有,這力氣未免太不尋常了。」思沃德驚訝地問。

  「力量強化,還有加速術,難道魔法師不能對自己施展這兩種魔法嗎?」星狩道。

  「這……是沒錯,但是……」

  也難怪思沃德會驚訝,力量強化與加速術,不論哪一個,都會對身體造成相當大的負擔,而且兩個法術都是對受術者的力量與速度進行加成,如果受術者的力量本來就不大,力量加大數成也沒什用處。

  星狩接受自己的魔法之後速度驚人,也發揮了超人的力量,這代表他本身的體能絕佳,以魔法師而言也太不尋常了。

  星狩卻不理會思沃德的驚訝,自顧地對備前訓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由古迷達港活著來到這裡,可是你要是再這麼天真的話,下次不會再有這種好運了。」

  「你這人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他差點被殺死了,你竟然還說這種話!」艾凡娜生氣地說。

  星狩卻肅起臉孔,沒理她臉色地跟著訓道:「你也一樣,牧師就扮好牧師的角色,公平地支援所有的隊友才是你該做的事,別以為你真的有多厲害,要不是騎士先生適時地支援你,這場戰鬥哪能讓你逞威風!」

  「你!」艾凡娜又被氣得面紅耳赤。

  備前馬上擋到艾凡娜身前,說道:「哎呀呀,冷靜的魔法師,雖然你說的一點也沒錯,可是就不能用比較婉轉的說法嗎?我們可愛的牧師大人畢竟是個美女,你多少給點面子嘛。」

  「面子?」星狩用著諷刺的語氣表達他的諫言:「死神才不會對女人有特別的優待。」

  留下這句話,星狩瀟灑地走回旅館。

  「可惡!你給我說清楚,你這是甚麼意思!」艾凡娜氣呼呼地大罵。

  星狩連頭都不回地說:「牧師大人不會連這麼簡單的話都聽不懂吧?我累了,加速術與力量強化是很耗體力的法術,為了明天著想,趁早休息培養體力,才是上策。」

  回到客房後,星狩將備前給的魔法書放到桌上,仔細地研讀封面上的符文後,歎了口氣。

  想要解開魔法書上的封印恐怕不易,如果強行動作,很可能會導致魔法書自動銷毀,甚至傷及自己,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因此,想要在一個晚上就解開這本書的封印,無異於天方夜譚。

  星狩很認命地收起魔法書,將它放到客房的暗櫃中。

  旅店的暗櫃上也用緋金粉末劃上了符文,星狩在上頭寫上了隱秘的咒語,還有多重的閉鎖咒。除了他以外,想要開啟櫃子,就得破解他設下的魔法。

  星狩並不擔心有魔法師會來偷竊,只要他還活著,時常來這間旅店消費,精明的老闆克倫就會為他保留這間客房,在安排住戶時就會避開別的魔法師。

  打開櫃子,裡頭已經放有兩本魔法書。

  星狩將新的魔法書放入,並取出另一本魔法書。

  翻開書,星狩沒有馬上開始研究裡頭的知識,反而取出一顆祖母綠與風乾的蝙蝠,以祖母綠強化魔法的效力念起了咒語。

  「黑暗中的聆聽者……聽我命令甦醒過來……成為我的耳目!」

  重複念了十餘次咒語,祖母綠發出鮮艷又不失柔和的綠色光彩,清涼明澈的光,射入風乾蝙蝠身上。

  那只蝙蝠像是遭到電流刺激般地抖動,好像要活過來似的,但是在它站起來的同時,實體在瞬間被解構,化為魔法的虛影飛了起來。

  星狩完成「巫師之耳」的魔法,即以神識操控這只不具形體、也不復存在於世的蝙蝠飛出房間,向旅館的酒吧飛去。

  聲音透過無形的蝙蝠傳到星狩耳中,他一心兩用,一面聽取酒吧裡的談話,一面閱讀魔法書。

  艾凡娜救回拉克希米一定會引起各方的注意,想打她主意的人必然不在少數。星狩沒真的想讓十車城的長公主得救,可是,也不希望在進入陰影谷取得黑蔘之前就節外生枝,多打聽一下他人的想法也很重要。

  巫師之耳飛來飛去,聽到的計畫,多半都是要等到艾凡娜為拉克希米解毒之後,才有進一步動作。

  比較和平的方式,就是加入護送公主回城的行列,在這份大功裡分一杯羹;較激烈的手法,就是直接把艾凡娜一行殺死,將公主搶過來,再以解救公主的英雄姿態前往十車城。

  星狩聽得發出了冷笑,艾凡娜那個自以為是的牧師,能不能活著回來還成問題呢!反正只要不影響到進入陰影谷取藥的行動,就不必理會。

  巫師之耳沒聽到意料之外的訊息,星狩正打算解除魔法,全心鑽研魔法書之際,卻聽到好清楚的一句話。

  「我討厭星狩那個魔法師!」

  艾凡娜充滿情緒的一句話,叫星狩打消解除魔法的念頭。

  「你討厭我?在安逸的世界長大的臭丫頭,我才更加的不喜歡你呢!」星狩也在房內罵了回去。

  艾凡娜他們在星狩回房之後,就佔了一個方桌互相攀談,增進彼此間的認識。

  聖騎士思沃德、僧侶古柯、劍士備前各坐一邊,艾凡娜與拉克希米共擠一邊。

  打從救了拉克希米,失神後的公主好像新生的雛鳥,總是粘著艾凡娜,只要艾凡娜不在身旁,就顯得相當懼怕與不安,而且還會大哭大鬧。不過她待在艾凡娜身邊時,就像只溫馴的小貓那樣可愛。

  艾凡娜好像還在生氣的樣子,她不滿地說:「為甚麼一定要星狩!難道就不能找別人?那個魔法師我看了就有氣!你瞧他的態度還有囂張的神色,世上怎麼會有那種人,我猜他的血的一定是冰冷的,搞不好背上還藏有一對黑色的蝙蝠翅膀,頭上還長有尖尖的惡魔銳角。」

  「你真的這麼討厭他嗎?其實以耶佛大陸的標準,他已經算是少見的好人了,而且能力又強,再加上對陰影谷的瞭解,他實在是帶你們進谷的不二人選。」古柯道。

  「可惡!為甚麼偏偏是那種人呢!」艾凡娜氣呼呼地敲了一下桌子。

  「姊姊……別生氣……怕怕……」

  感受到艾凡娜的怒氣,拉克希米水汪汪大眼中淚水打轉,好像快被嚇哭了。

  「啊,對不起,沒事的,是姊姊不好,不該發脾氣的。」艾凡娜收起怒容,溫柔地抱住智能退化的公主,眼中流露出憐惜的神色。

  她歎了口氣道:「唉……怎麼會有人把這麼天真美麗的女孩,送到惡魔的魔爪上呢……」

  備前見狀,趁機說道:「仁慈的神眷之女,為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就請您暫時忍耐一下,反正往返陰影谷快則一天,最慢不過兩天的行程,就請你暫時包容那個『囂張』的魔法師,好嗎?」

  艾凡娜無奈地說:「沒辦法,為了這可憐的女孩,我只好忍耐一下了。」

  古柯提醒道:「光是忍耐還不夠,還必須要通力合作。耶佛大陸真正的危險你還沒見識過呢,一不小心就有送命的危機。」

  「我知道,我自有分寸。」艾凡娜不耐煩地應著。

  向來沉默寡言的思沃德,這時也問道:「艾凡娜小姐,您向來能夠公平地對待每個人,為甚麼會特別討厭星狩呢?」

  艾凡娜嘟起了嘴巴,道:「我不知道,難道你們不覺得『那個人』很令人討厭?」

  思沃德中肯地說:「他的態度是無禮,不過他的確是個相當有能力的魔法師。」

  古柯道:「就我個人對他粗淺的瞭解,我覺得他還不錯。」

  備前笑道:「哈……也許就是有人命中注定會互相看不順眼,不過就我來到這裡幾個月的時間來看,他算是耶佛大陸上可以當朋友的少數之人。」

  艾凡娜聽完眾人的想法,心情更是不佳的說:「反正我就是與『那個人』合不來!」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談論星狩了……對了,你們怎麼會來耶佛大陸呢?據我所知,被譽為烈焰審判者的法皇牧師,就是艾凡娜吧?火之法皇牧師的工作,是公平的審判與緝捕法皇廳的罪人,你可別說你是來這裡宣揚法皇的教誨!」

  艾凡娜用含蓄的方式回答:「我們是來找一件失落的東西。」

  簡單的提示就讓備前瞭解許多事情,他又點點頭說道:「需要派遣烈焰的審判者、還有奧古都家的聖騎士來這種地方,看來那個謠傳是真的。」

  艾凡娜警戒性問道:「你知道了些甚麼?」

  「火焰法典,法皇廳的珍寶。為了找回火之法皇賜予的聖物,自然要派出最具實力但又不能引人猜臆的人物。年輕,實力卻不輸給長者的新人是最合適的人選。我想在法皇廳所公佈的消息,艾凡娜小姐……你應該是在進行信仰試煉的巡禮吧。」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思沃德的手已經握住劍柄,如果備前的答案不能解除他的疑慮,揮劍相向將是無法避免的結果。

  備前對艾凡娜與思沃德驚訝的神色視若無睹,他依然輕鬆地說:「反正我也是接受騎士聯合的委託,來這找一件珍貴的失落物,有空的話,也幫你們留意一下好了。」

  「你怎麼會知道法皇廳失落火焰法典的事情?法皇廳將此事視為最高機密,除了少數的高位牧師外,應無人知曉才對。」艾凡娜提高音調再問一次。

  備前這才說道:「這也不是多麼難知道的事,法皇廳遭到不知名強大魔法師襲擊,卻沒傳出多大的傷亡,也沒聽到有犯人被捕。事後,法皇廳又私下向騎士聯合求助,希望提供境內危險法師的資料,這不就代表法皇廳有所損失?

  「沒有重要人物殉職,那就是重要物品遺失。一般的儀典物品就算失落,以法皇廳的人力、物力,要再打造一件是不會有多大的困難,唯獨火之法皇賜予的聖物,是人類無法自行創造的物品,這件聖物又代表法皇廳的威信與地位,除了要全力保密外,更要不顧一切地尋回,所以,你們才會來到這裡不是嗎?」

  艾凡娜低頭歎道:「你說的沒錯……還請你務必保密。」

  「哈,放心啦,在耶佛大陸才沒人想管法皇廳的事情。」備前輕鬆地說。

  思沃德聽完備前的話,改以尊敬的口吻說道:「不知備前大人在騎士聯合身居何等要職?」

  備前道:「我?沒有啦,只是位尋常的劍士。恰巧我的祖先又跟騎士聯合的開創者有點交情,直至今日,偶爾還會幫忙做點檯面下的工作,要說有甚麼官位,那種麻煩的身份我才不要呢,還是仗劍走天下合乎我的個性啦!」

  聽到這席話,思沃德對備前的態度變得更加尊敬。

  所謂的騎士是嚴守紀律、服從命令、援助弱小的人。擁有爵士地位的思沃德,對騎士教條所加諸於自己身上的枷鎖,再清楚不過了,年少時他也曾夢想成為自由的騎士,但是在現實的壓力下,他僅能成為守護法皇廳、守護火之法皇建立的戒律,要像備前這樣持劍而行,遵守騎士的精神而不逾矩,為公理正義揮劍而不求名,遠比他選擇的道路更加艱難。

  看到思沃德眼光中充滿敬佩之意,備前感到些許的不自在,馬上轉移話題。

  「古柯先生,你怎麼跟艾凡娜小姐他們搭上的?我不覺得你也是法皇廳派來的人,不過也跟耶佛大陸上的人不大一樣呢。」

  備前提出這個問題後,連艾凡娜也露出了關心的神情。

  當初艾凡娜與思沃德兩人,是由星耀之門,穿越遙遠的距離來到耶佛大陸北方的冰芒高原。

  在高原上有位身份不明的隱者,為法皇廳與耶佛大陸搭起星耀之門的另一端,而後隱者不願被打擾,便為他們安排了古柯這位僧侶充當導遊,帶他們認識耶佛大陸。

  隨後隱者開啟異界之門,用魔法浮標將他們送來肥油旅館時,古柯已經在此等候了。

  對於古柯的來歷,艾凡娜他們也不清楚,只是將對隱者的信任及於古柯而已。

  古柯以輕描淡寫的態度答道:「我只是耶佛大陸上曾經死過一次的居民,現在這條命是『那個人』賜予的,我不能為他做甚麼,所以代為招待他的客人,算是聊表謝意。」

  古柯說的雖然輕鬆,不過卻是歷盡人生滄桑後,所表現出來的豁達態度。

  聽到這個答案,備前就後悔自己提了這個問題。因為古柯的話,讓席間的氣氛變得相當沉重。

  雖然古柯自己表現出不在乎的模樣,可是誰也看得出來,他的內心曾受過相當大的創傷,也許他之所以成為一名僧侶,就是因為歷經劫難,在痛悟之後為了追尋心靈的安寧,才選擇的道路。

  在平常,古柯將這一切埋藏在內心深處,卻因為備前的詢問,將心中的陳年往事重新翻開,席間因而再沒有融洽的談話氣氛。他們便草草結束了交談回房休息,各自為明日的行程做準備。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7 17:38
第三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五

  第二天一大早,星狩、備前、艾凡娜、思沃德就由肥油旅館出發。

  要到危險的陰影谷,當然不方便帶著拉克希米,於是古柯便留下來照顧十車城的公主,不過說是照顧,還不如說是看管。

  當他們離開時,拉克希米還硬要跟隨艾凡娜行動,又哄又騙,就是無法讓拉克希米放棄,最後還是星狩看不下去了,對公主施展睡眠術,才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當她轉醒,負責照料她的古柯,恐怕就有得辛苦了。

  由旅店到陰影谷還不到半天的路程,在這短短的三個多小時內,他們一行人就碰上了四次戰鬥。

  其中有兩次是星狩認為可以避免的,不過因為同行的人有艾凡娜與思沃德這兩個對耶佛大陸完全不熟悉的人,所以才徒耗力氣與時間在無益的戰鬥上。

  在這不到半天的時間,艾凡娜才深深地體會到耶佛大陸的可怕。

  在她成長的地方,是耶佛西方的大陸,在那裡,只在人煙稀少的偏遠地帶,才見得到的獸人、狗頭人、豺狼人,卻在這裡成群結隊的橫行。

  兇猛的巨魔突然出現,著實把艾凡娜嚇一大跳,不是因為沒見過巨魔,而是不曾一次見過那麼多只。

  在她的家鄉,三、四隻巨魔就足以威脅一個小村莊,被城堡的警備隊當成重大的事件在處理,而他們卻一口氣碰上了二十餘頭巨魔。

  還好這種再生能力極強的魔物畏懼火焰,有受到火之法皇保護的牧師在場,恰巧能夠克制它們的再生能力。

  除了巨魔群之外,他們還「不小心」吵醒一頭安眠中的土龍、遭到一群豺狼人的伏襲、以及「無意間」驚擾到一隻滯留在物質界散步的土元素。

  歷經了四場驚險的戰鬥,艾凡娜才發現備前的閱歷有多豐富,劍法有多高明,也在這幾場戰鬥中重新認識到,星狩的魔法力量有多麼好用。

  除了第一場戰鬥外,艾凡娜幾乎完全派不上用場。也因為她的關係,思沃德也沒有發揮實力的餘地。為了由土龍口中救出艾凡娜,思沃德因而受傷,在接下來的戰鬥,只能盡力不使自己成為累贅。

  被豺狼人伏擊的戰鬥中,艾凡娜甫遇偷襲,就中了豺狼人的迷箭陷入昏迷,當思沃德呼喚聖騎士有限的神力將她救醒時,戰鬥已經差不多結束了,備前與星狩在鋼鐵與魔法的通力合作下,發揮無比堅強的戰力,將豺狼人打得落花流水。

  最後碰上土元素,更叫艾凡娜毫無用武之地。

  備前的寶劍僅能削下幾片石屑,雖然靠著非凡的步法與怒氣沖沖的土元素纏鬥,卻無法對它造成真正的傷害,最後還是靠著星狩臨時施展掘地術,將土元素困住,才結束這場戰鬥。

  艾凡娜對耶佛大陸的危險程度感到驚訝,不過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星狩與備前兩人竟然能有效率地應付所有狀況。

  備前的態度還讓她較能接受,至少這名劍士還會露出棘手的神色,星狩根本是把這一切當成家常便飯的事情在處理。

  面對這些危險與邪惡的事物,怎麼能夠習慣呢?

  艾凡娜因而對星狩有了嶄新的認識,也許是生長在這種嚴苛的環境,才會造成他人格的扭曲吧。這名魔法師昨日說的話,艾凡娜也終於能夠理解。

  隨時與死亡相伴的人,確實有資格說出「死神才不會對女人有特別的優待」這種話,體悟到自己的無用,艾凡娜才反省到——也許星狩的本質並不是那麼令人討厭。

  好不容易來到陰影谷外頭,艾凡娜一行人暫做休息。

  陰影谷四面環繞高山,除了接近中午的幾個小時外,永遠都籠罩在陰影之下。也因為光照有限,山谷終年霧氣瀰漫,由外頭探視,就不難想像其中暗藏多少危險。

  原本星狩建議受傷的思沃德留在谷外,不過盡忠職守的聖騎士卻堅決反對,備前也認為把他一人留在谷外反而危險。

  最後,在三票對一票的結論下,聖騎士還是得到進入山谷的權利,不過為了不讓他拖累別人,艾凡娜用盡她的醫療神力。

  對於這一點,星狩頗有微詞,他也沒想到,艾凡娜的醫療神力竟然如此薄弱。

  事實上,火之法皇賦予地上代行人的權柄,本就不以醫療為重,再加上艾凡娜對這項神力並不大鑽研(很少有法皇的牧師深入學習這項神力),因此思沃德的傷雖不算太重,卻也將她的療傷神力消耗殆盡了。

  「我以為牧師都是醫療的能手,想不到這一點小事就把你的醫療力量用盡,真不知道你究竟有甚麼用處?」星狩毫不客氣的批評。

  艾凡娜不高興地瞪他一眼,暗罵:「這伙家果然是個討人厭的惡魔!」

  星狩大概沒想到他一句話,讓他在四場戰鬥建立的些許好感給全部抹滅,這下子,兩人的關係又降到冰點。

  備前見狀,搖搖頭便提出問題,好化解這尷尬的氣氛:「我們就要進入谷裡了,還請你先介紹一下裡面有甚麼危險的生物,以及該注意哪些事情?」

  「陰影谷內沒有活著的生物。」

  這句話,讓同行的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沒有活著的生物,不是說裡頭沒有危險的魔物,而是指其中沒有具有正常生命的魔物,也就是說,在裡頭活動的是不具生命的死靈類魔物。

  看看陰影谷,也確實有鬧鬼的本錢,終年烏雲罩頂,白霧瀰漫,森陰可怕的樣子,活像是怨魂鬼魅的巢穴。

  備前以他冒險的經驗再度問道:「不死生物嗎?這種地方大概不會有甚麼新鮮的屍體,是流浪骷髏還是亡靈呢?」

  「都不是。」

  「都不是?」

  星狩解說道:「裡頭的東西,不是骷髏頭這種好解決的東西。」

  備前皺眉道:「這麼說來,是妖鬼之類的魔物了?不過有火之法皇的牧師在這,也容不得他們放肆。」

  星狩再度搖頭,道:「我無法確定住在裡頭的是不是不死生物。」

  「那會是甚麼?除了不死生物外還能是甚麼?」艾凡娜問。

  星狩瞟了艾凡娜一眼。

  就是這種眼神讓艾凡娜氣不過,那種目光好像在恥笑她的無知似的。

  法皇廳的審判者在西大陸是受萬人敬畏愛戴的人物,可是在星狩眼中,卻成了甚麼也不懂的小女孩,這叫艾凡娜怎能嚥下這口氣!要不是為了救助拉克希米,早與他決裂了。

  星狩道:「是陰影,一種似存在又不具實體的魔物。」

  「陰影?」

  艾凡娜三人都豎起了耳朵認真聽著,在這之前,他們還未曾聽過這種魔物。

  「是的,它們看起來就像飄在空中的影子。朦朧難辦的身影不具實體,但它的碰觸非但會吸取你的生命力,更糟的是,被它觸碰後,會令人陷入無助與絕望的情緒之中。它會讓人失去反抗能力,任由它吞噬生命,只有意識最堅定的人,才能抵抗它的觸碰,逃離致命的攻擊。」

  艾凡娜擔憂的說:「也就是說,它們是接觸不得的……」

  星狩點點頭。

  眾人一下子陷入沉默之中。

  要在陰暗與濃霧籠罩的山谷中躲避陰影,談何容易,入谷取藥的工作,遠比艾凡娜預料的還要艱難。

  這時,備前卻以開朗的笑聲沖淡不安的情緒。

  「哈,既然你曾經活著走出陰影谷,想必有對策才是。」

  星狩道:「嗯,是有些方法。」

  備前誠懇地問道:「願聞其詳。」

  「那些東西雖然不是死靈,卻與死靈擁有相似的特性。第一是討厭陽光……」

  艾凡娜高興地說:「這簡單。我可以喚來強烈的神聖焰光,火之法皇的牧師都具有這種能力。」

  星狩瞄了她一眼,好像又在取笑她的無知,繼續說道:「不過陰影只是純粹討厭罷了,強光並不能對它們造成任何傷害;況且在濃霧之中,強烈的光線根本不能發揮多少作用,迷茫的光線反而是告知它們有闖入者的最佳信號。」

  艾凡娜不高興地說:「那你還提這點有甚麼用!」

  星狩訕笑道:「誰說沒用了。我的意思是緊急的時候,可以請『偉大』的牧師小姐,向『公正神聖』的火之法皇求助,喚來強光暫時嚇跑陰影,誰要你一開始就用這救命的招式。」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備前趕緊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艾凡娜小姐,我們先一口氣聽完星狩的經驗談,有問題再發問好嗎?」

  「哼!」艾凡娜不高興地閉上了嘴,可是看到星狩那自視甚高的得意相,心中就是有氣。

  星狩這才又道:「就像亡靈一樣,向不具實體的陰影揮動刀劍,就與對空揮劍一樣徒耗力氣,即使是魔法也很難對它們造成傷害。我曾試過火焰、雷電,但是這些全都無效,純粹的魔法能量衝擊可以打散陰影,卻無法消滅它們,不一會的功夫,它們就能恢復原貌。

  「對付死靈的魔法對陰影也有效果,可是效力卻打了折扣,也許是他們有共通之處,但是本質卻不一樣的關係吧。」

  備前笑道:「這可傷腦筋了,那我與思沃德不就完全派不上用場?」

  「也不是這樣,思沃德是聖騎士吧?」

  寡言的騎士點點頭。

  「我聽說,聖騎士可以讓自己的佩劍依附神聖之力,強化威力。這種神聖的力量,應該也能對陰影造成傷害。」

  思沃德簡單地答道:「我明白了。」

  星狩接著又問:「備前,你的劍是甚麼材質做的?材料若是適當,我可以在上面施法,我有準備幾個對付亡靈用的附法術。」

  備前珍惜地看著自己的寶劍,道:「對付亡靈的附加魔法嗎?不必了。我這把劍不能接受魔法,不過亡靈的話是能斬斷的……」

  這麼說來,備前的劍果然是把魔法劍。

  不過星狩一直無法看出裡頭附加了甚麼魔法,以它的劍紋與金屬光澤來看,也看不出是以何種魔法金屬打造。

  它的光澤沒有秘銀那樣閃亮,也沒有加入緋金後的紅彩,更不可能以藍鋼打造。若說摻有精金,那把劍的顏色又太暗,況且若以精金鍛造,昨日與巨漢打鬥時,備前就不必擔心愛劍會被巨斧所傷。

  由備前珍惜它的樣子來看,那把劍應該是大有來歷,或許是在西大陸的工匠,運用了耶佛大陸上不熟知的技術,所精心打造的寶劍吧。

  星狩為思沃德與備前都提供了應敵之道,卻獨漏艾凡娜。

  這位女牧師認為他根本是對自己有偏見,故意忽略自己,本來不想說甚麼的,可是想到拉克希米還在肥油旅館等著她帶回藥材,便很不情願地問道:「那我呢?總不會只要我專門召喚法皇的聖焰,為大家解除燃眉之急吧?」

  沒想到艾凡娜拉下臉好聲好氣地發問,卻只得到讓她氣結的答案。

  「到底是你是牧師還是我是牧師?」

  「這句話是甚麼意思?」

  星狩搖搖頭,好像把艾凡娜當成無可救藥的白癡似的,答道:「與靈魂打交道,送葬亡靈,不是牧師的專門工作嗎?我可是位魔法師,別拿自己的專業問題來問別的領域的人,還是說你身上的聖袍只是穿好看的,我怎麼可能會知道你的神祇賜予妳哪些神力?」

  「唔……我知道了啦!反正就是用對付亡靈的方式來對付陰影就對了,你就等著看我大展身手!」

  艾凡娜氣呼呼地應了回去。

  稍做休息之後,隊伍在不太融洽的氣氛中進入陰影谷。

  谷內的情況比想像中的還要糟糕,白茫茫朦朧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谷內鳥獸絕鳴,真的沒有任何活著的動物存在,可是有時風吹開濃霧,卻又能見著依稀的黑影。

  除了艾凡娜一行之外,明明就沒有人待在裡頭,耳邊卻偶爾會傳來嘈雜的人聲。

  他們非常小心謹慎地前進,躡踵而行,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走散。

  星狩表示他們最好能悄悄地來,再悄悄地離去。因為被陰影發現後,大量的陰影就會群聚而來,沒把入侵者消滅驅逐,絕不放棄,萬一驚擾了陰影,除了迅速逃出陰影谷,就只有死路一條。

  因此在谷內尋藥的工程進行的相當緩慢,除了視線不佳外,不時在谷內遊蕩的陰影,也經常迫使他們躲避隱藏。

  大白天的,陰影谷內就像傍晚一樣陰暗。

  找不到藥物,又不停躲避四處漫遊的陰影,實在讓人心情越加鬱悶。

  艾凡娜心中更是充滿焦慮與躁悶,天空烏茫茫的看不到天際,頭上頂的是灰色的霧氣,好像天頂塌倒壓下來似的。

  每次有陰影經過,就要停下所有動作,甚至在它們靠近時還要屏住呼吸,直到陰影走遠,才可以繼續在地上摸索尋藥。

  充滿水霧的空氣讓人相當難受,每次呼吸都覺得很沉重,甚至有種胸部已經積水的感覺。

  為了救人,艾凡娜蹲下來在漫草叢生的地上找著、摸索著,秀致的肌膚被野草割傷,短小的刺棘刺傷她的手指。

  為了拉克希米,對於這一切她毫無怨言,可是為甚麼有人卻只負責站著把風,悠閒地站在一旁看她辛苦地蹲在地上與野草奮戰?

  雖然說星狩表示他不認識救人所需的藥材,可是魔法師這種職業,對各種帶有魔法力量的植物,應該都有所涉獵才是。艾凡娜認為,他分明是不想辛苦地在草堆中打轉,才會有那種推托之詞。

  要警戒的話,警覺性高的備前也該是適當的人選。

  「那個人」分明就是不想幫助受到惡魔欺凌的可憐女孩,他根本就是無血無淚、毫無同情心又只會挑輕鬆工作的惡魔。

  「等到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一定要跟他算個總帳。到時候就用火之法皇賜予的聖力,讓他嘗受聖火焚燒的滋味,將他那扭曲的性格矯正過來!」

  艾凡娜尋找藥草的同時,以幻想著拉克希米解除毒害後的笑顏,還有以法皇的聖力重新「教育」星狩的情景,來自我慰藉。

  擔任守衛工作的星狩,心中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他正在等待機會。艾凡娜需要的藥草不必深入谷中就有機會尋得,可是他要的黑蔘,卻要在陰影谷深處,在陰濕晦暗的地方才能找到,繼續耗在這裡,根本無助於取得黑蔘。

  在這陰影谷的邊緣地帶,陰影的數量還不算多,要是更深入谷內,整座山谷就像被陰影所擄獲一般,就像熱鬧的市場那樣擁擠。

  星狩警戒著,也漸漸遠離艾凡娜他們。

  最後發現三位夥伴全專注於尋找藥草時,便偷偷地施展法術,一個簡單不起眼的小法術,以光亮術在地上製造了小小的光源,故意引起討厭光亮、卻又渴望光明的陰影的注意,把陰影往這邊引來。

  星狩巧妙地運用法術連鎖的效應,在入口處也點起了亮光,正如他所預料的,陰影往出入口那群聚,也朝他們這接近。

  為了不讓夥伴懷疑,星狩一直將警戒的工作執行得盡善盡美,不久,又察覺有陰影靠過來了——只是這次,陰影是被濃霧中那不起眼的光亮所引來的——星狩準備要再次向同伴發出警告。

  專心在與雜草奮鬥的艾凡娜,終於發現一株找尋已久的藥草,辛苦終於有成果了,艾凡娜抓住草頸奮力拉拔,傾盡全身的力量向後,藥草終於被連根拔起,她也向後摔倒撞了一下。

  不過,那點疼痛根本不算甚麼,比起找到藥草的喜悅,這一點點小小的疼痛,完全被艾凡娜給忽略了。

  艾凡娜高興地站起來高舉手上的草藥,向同伴們炫耀她的戰果,卻看到思沃德與備前都露出古怪的神情,星狩則做出陰影靠近的手勢,根本沒人表現出喜悅的神情。

  艾凡娜高興的心情被澆了冷水,竟然沒人與她分享這分快樂。

  她只覺得這是星狩的錯,早不發現、晚不發現有陰影接近,偏偏在這時候與她的成果發表撞期。

  哪知她自己轉過頭看清手上所提的成果時,也楞住了——她連根拔起的藥草上,還連著一顆骷髏頭呢!

  沉甸甸的,不是泥土,而是灰白中帶著黑土的頭骨,兩個洞空的眼睛正對著艾凡娜,還有小蟲由那兩個孔洞中爬出來。

  「哇!啊……」驚慌失措的叫聲,在三秒過後從女牧師口中暴發出來。

  她拚命地甩動藥草,既不肯放棄好不容易找到的東西,也不願手上提著一顆骷髏頭。

  艾凡娜的叫聲驚天動地,傳遍整個山谷。

  備前機警地衝過去,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將草藥與骷髏頭分開,丟棄不需要的東西,然而,正摀住她的嘴巴時,已經來不及了。

  這麼可怕的叫聲,恐怕連谷外都聽得一清二楚,哪能希望不被陰影察覺?

  陰影靠過來了,黑色的影子在霧氣中飄動,像是黑色的模糊人影,也像是絕望中掙扎的人形。

  艾凡娜內疚的說:「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備前只問道:「這株夠用了嗎?」

  「夠用了,所需的藥量並不大……」

  備前果斷的說:「那好,趁它們還沒集結前,我們快衝出去!」

  星狩道:「既然如此,由我斷後。這裡的地形我較熟,也有對付這種生物的經驗,你們就負責打開道路。」

  「好,就這麼辦吧!小心點,回到旅館我再請你喝一杯。」

  拿出武器,三人就往出口方向跑。

  思沃德的闊劍在他呼喚火之法皇的聖力後,發出珍珠色的光澤,三人以思沃德為首,成三角陣型,向前謹慎而快速地移動。

  艾凡娜也念了幾個禱文,發出聖光彈,打散了幾具擋路的陰影。

  星狩也施用魔法,打出數顆魔法飛彈為他們開路。

  然而也因為這樣,星狩的距離與他們拉遠,很快地在濃霧之中就不見人影。

  艾凡娜他們跑過被打散的陰影旁邊,那些受到魔法與聖力打擊的陰影,果如星狩所述,並沒有被消滅。陰影成團成塊的在地上蠕動,像是粘土那樣聚合之後又糅合在一起,幽幽晃晃地又爬起來。

  見到那一幕,艾凡娜油然地感謝起陰影谷裡的濃霧,至少這裡的大霧讓她不必看清楚陰影重新組合的噁心模樣,光是路過瞄了一眼,背脊就覺發涼,好像有無數的毛毛蟲爬到身上似的。

  突然間她擔心起星狩的安危,也許那個人沒想像中的那麼壞,至少他還擔下斷後這項最危險的工作。

  可是艾凡娜的擔心是多餘的,星狩根本不值得她擔心,因為星狩殿後是有特殊目的,他施展了幾道魔法做做樣子後,就不再跟著艾凡娜他們跑。

  星狩抓了把仙靈塵往自己身上撒,然後念了咒文,施展高等隱身術,就往谷內深處移動。

  「就讓他們成為誘餌,為我引開無數的陰影吧。」

  星狩這麼想著。

  出口附近一定聚集了大量的陰影,艾凡娜他們不可能衝得出去,他們只能往谷內逃,就讓陰影追著他們跑,讓所有的陰影把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如此一來,星狩就可以順利地取得黑蔘。

  這個計畫乍看之下相當完美,星狩也執行得非常妥善,事實上卻有一個大漏洞,星狩犯了一個所有人都會犯的錯——以自己的所知所見來看待事物。

  艾凡娜他們確實吸引了這附近大多數的陰影,只要星狩能夠無聲無息的前去採取黑蔘,不但有機會取得黑蔘,還可以讓陰影解決艾凡娜他們。

  如此一來,拉克希米也不會獲救,星狩就不必擔心的拉克希米哪天會恢復神志,揭發他的罪行,正可謂一舉兩得。

  問題是,星狩能夠無聲無息地去採黑蔘嗎?

  高等隱身術確實可以將他隱藏起來,讓所有生物看不到他,就連死靈魔眼也看不到他,可是這不能保證陰影也不會發覺他的存在。

  就像老天爺要懲罰星狩似的,陰影搜敵根本不是靠視覺,它或許能感受到光線,可是也僅限於明暗。

  就視力而言,陰影幾乎是個超級大近視,它主要是靠空氣的流動、溫度的變化、以及聲音搜敵,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只有「激烈的情緒與慾望」才是最能引誘陰影的要件,因此,隱形根本無濟於事。

  艾凡娜他們碰上陰影,活生生的血肉會引起它們攻擊的慾望,卻不會將遠方的陰影吸引過來,可是星狩想要取得黑蔘的強烈意願,卻形成了慾望的渦流,把谷內的陰影往他那邊拉去。

  碰上大量的陰影,他還以為高等隱身術可以為他提供隱蔽,豈知在陰濕寒冷的谷內深處,他站在那,就如同在黑夜旺盛燃燒的火炬,吸引著眾多的陰影。

  當星狩發現陰影以他為目標時,已經來不及躲避,他被包圍了。

  即使如此,星狩依然不肯放棄,口中不停地念出魔法飛彈的咒語,打出一發又一發的紅色的魔力飛彈。

  陰影被打散了,成為黑泥一般的物質在地上蠕動,很快地又聚合成形。

  星狩邊打邊逃,情況越來越危急,個人的精神力量終究是有限,最後星狩只好為秘銀打造的寶劍附上魔法的力量,展開短兵相接的搏鬥。

  劍將不具實體的陰影砍成了兩半,可是也由劍柄那傳回陰影特有的寒冷。

  在劍揮過陰影時好似傳來了些甚麼,像是尖叫的聲音,由陰影那直接傳入星狩心中,他彷彿看到了一些畫面。可悲的、淒慘的黑白畫面,直接傾入他的腦中。

  漸漸的,星狩的手腳被凍得不靈活了,腦袋也被不明的畫面與可怕的叫聲不停衝擊,變得不靈活,種種無助的情緒、悲傷的情緒佔據他的大腦,塞入好幾人份的情緒讓大腦的運作超出負荷。

  最後他倚劍而立,再也無法抵抗。

  陰影一擁而上,貪婪地奪取他的生命,以冰冷換取他的體溫。

  星狩無力地倒下了,這不是他要的結果,大腦因為陰影的負面情緒變得一片混亂。

  「對不起……星熙……」到頭來,星狩所惦記的只有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他盡力守護的弟弟。

  生命的溫暖由星狩身上流失,感覺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永無止境的黑暗包圍,看不到、聽不見,除了陰影在他身上掠奪的冰冷外,甚麼都不見了……

  突然間,有種溫暖的光明出現在他前面。

  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溫暖、柔和卻又帶點悲傷。

  他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一眼,是一個銀白色發散珍珠光芒的身影,優美高雅的四肢,頭上頂著長角。

  一個虛幻又真實的存在……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7 17:38
第四章 夢境之二

  母親的頭髮永遠是柔順秀麗,金色的,柔柔亮亮披到肩膀。

  喜歡坐在她的膝上,讓手指滑過媽媽那金色的秀髮,最喜歡用指尖撥動她的頭髮,以指頭卷弄髮梢。

  媽媽的笑容總能讓人安心,倚著她溫暖柔軟的身軀把玩她的長髮,坐在母親的懷抱裡,就同等於沐浴在溫暖的親情之中。

  「不可以喔,媽媽的頭髮會被你弄亂的。」

  她每次都這麼說,可是卻不曾生氣過。

  自從家裡多了一個人,能夠佔據母的懷抱的機會變少了。

  看著她的肚子慢慢地隆起,直到有一天看到父親神色緊張,在房外焦慮地走動,還把我趕回房間。

  還記得那一夜在睡夢中聽見了小孩子的哭聲,還有父親的歡呼。第二天,媽媽的肚子神奇地消下去了,可是卻不被允許靠近。

  好幾天沒看到媽媽,真的好擔心,於是趁著爸爸出門的時候溜進房間。媽媽睡得好沉,金色的頭髮在陽光的照耀下彷彿變得越加亮麗。

  忍不住輕輕撫過美麗的秀髮,輕巧小心地讓手掌順過滑溜的長髮,小小的動作卻讓媽媽醒來。

  「你怎麼跑進來了?」媽媽的雙眼好溫柔,好懷念的感覺,心中一陣激動就忍不住撲到她身上。

  「乖……這幾天辛苦你了,寂寞嗎?」

  「不會!才不會呢!」

  「嗯……乖。」媽媽抱起我,就如以往將我放到她的大腿上。

  「幾天不見,狩兒又壯了。」

  「媽咪是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才不是呢,媽媽是幫你生了一個弟弟。星狩現在是哥哥了!跟以前不一樣,要更聽話、更懂事才可以喔。」

  「弟弟?我不就是弟弟嗎?」

  媽媽抱起了我,將我帶到床邊的小木籃。

  「從今天起,你就是哥哥了,來跟你的弟弟打聲招呼。」

  在籃子裡的是一個小小的、皺巴巴的、紅通通,裹在襁褓中的一張小臉。

  他的眼睛是閉著的,頭上幾乎是光禿禿的,只有稀疏的幾根頭髮。這就是弟弟?他的樣子好醜喔。

  「來,跟弟弟打聲招呼,你以後要幫媽咪照顧他唷。」

  這麼醜的小傢伙?要我跟他做朋友嗎?媽媽有時也會提出一些無理的要求嘛!不過他的頭髮好軟,跟媽媽的完全不一樣,可是摸起來也滿舒服的。

  弟弟的眼睛突然張開,嘴巴也跟著大開,毫無理由的就開始大哭!哇,怎麼會這樣,怎麼辦,好吵,好煩人的小傢伙!這麼小的小人怎麼能夠哭得這麼大聲。

  「哎呀,一定是餓了。狩兒,你幫媽媽看一下弟弟,我去去就來。」

  甚麼!這要怎麼辦?要怎麼才能叫他不要哭吶?

  「喂!爸爸說過男孩子不能隨便哭的!你懂嗎?要當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就收起眼淚,把嘴巴閉上。」

  可惡,他根本不聽我的話,還是一直哭嘛,真是討人厭的小東西。

  「不要哭了,羞羞臉喔……咦?你為甚麼要咬我的手指?幹什麼?」

  咦?不哭了?可是我的食指也被他吸到嘴巴裡。怎麼會這樣?好討厭喔,他怎麼這樣咬人……不對,沒牙齒耶,好像不能算是咬人。

  看他滿足的臉,雖然手指借給了他,卻有一種被需要的感覺。這個小傢伙把我的手指當成甚麼了?看你呆呆、笨笨的,手指就先借你好了,就暫且先聽媽咪的話,當你的哥哥好了,不過以後可別在我耳邊大聲地哭了……

  門再次被打開,轉過身,我興奮地說:「媽咪!妳看弟弟不哭……咦?」

  獨角獸?這裡是?

  一轉身,屋子消息不見,換成一望無際的青翠綠地。

  我怎麼會在這裡?這是……

  (可憐的人類,藏在你心中的溫暖有必要刻意去遺忘嗎?)

  可惡!獨角獸你在窺視我的過去嗎?是你讓我回想起這些遙遠不實際的過去嗎?不要在我心中說話,滾出我的心靈!

  (不就是你把我召喚出來的?是你希望獲救的心願把我叫出來的。)

  囉唆!就算你是獨角獸,我也不會原諒你的入侵,反正已經殺過一隻了,也不差第二隻。

  (是甚麼讓你狠下心殘害我的同胞?又是甚麼驅使你不顧危險來到這裡?)

  要你管,你乖乖地在原野上吃你的草,照顧你的森林,我的事犯不著你擔心!

  (原來如此,果真是同胞的力量讓你把我叫出來。可是我不能看著我同胞的靈魂繼續痛苦,我必須解放它才行。)

  你這是甚麼意思?

  啊!這……在冰芒高原取得的獨角獸之角竟然鑽出來,並且冒出了星星般的光點。

  獨角獸之角自己跑了!

  它的身形漸漸浮現,那頭獨角獸怎麼又活過來了?高雅的姿態,充滿力量的肢體,勻稱的肌肉,獨角獸美麗的姿態,再一次烙印在心中。

  它就這麼奔向天際,好美的景致……不對!獨角獸,看你幹了什麼好事,這下子要我怎麼交差!這可是你逼我折斷你頭上的角,別怪我殘忍無情!

  (魔法師……你可得到想要的東西,但是你必須贖罪才行。)

  少來了,我何罪之有!你這是甚麼眼神。我才沒錯!

  (你知道自己該怎麼贖罪的。)

  才怪,我才不需要贖罪!現在該做的就是折下你的角,可惡,別逃!

  你這傢伙用了甚麼魔法,怎麼會無法靠近?

  (是你自己在遠離我。是你內心真正的想法使你無法靠近……可憐的魔法師!)

  可惡的笨馬,沒用的獨角獸,快給我滾過來!別在那裝神秘,我才不吃你這一套。

  (可憐的星狩,你知道該怎麼做的,只要你承認自己的過錯,贖罪吧……)

  喂!你哭甚麼?不過是死了一個同伴,有甚麼好哭的!

  (可憐的小男孩……)

  甚麼,不是為同伴而哭泣,而是為我、我……混帳你、你、我才不需要你的同情!笨馬!沒用的獨角獸!

  (繼續睡吧,小男孩……可憐的小男孩,我會給你指引的……可憐的小男孩……)

  我才不是甚麼可憐的小男孩!也不用你的指引,我……嗚……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8 00:18
第五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六

  迷霧漫漫,似煙霞。

  在這終年濃霧不止的山谷內,星狩躺在地上,頭枕玉膝。

  茫然然地他眼皮微睜,頭好重,暈沉沉的,好像有甚麼壓著腦袋,身體懶洋洋地,體內覺得在燒似的,像是連續跑了三天三夜那樣的疲憊。外面卻是冰冷的,帶著水露的微風就像清晨吹來的冷風,帶著一絲絲夜裡的寒意。

  他覺得好像作了一場夢,夢到許多事,家園被毀、長大成為魔法師、為了自己不停傷害別人,甚至還殺害了一頭神聖的獨角獸……不過他現在已經醒了。

  瞇著的眼睛仰望上空,模糊的臉龐好似帶著光輝。金色的長髮讓星狩感到非常懷念,他習慣性地舉起手讓指尖間入髮絲之間,再順著髮絲輕柔地滑下。

  「媽咪……」聲音在他的喉間轉著。

  「你醒啦……」年輕的女子聲,卻不是星狩思念的聲音。

  可是這種感覺卻非常相似,這是他渴望的親情,是他想要,卻不是他現在所能擁有的。

  這一瞬間,星狩迷惑了。他眨眨眼,視線漸漸清晰,一張關心的臉孔,殷切地望著他。

  「太好了,你總算醒了。」

  「唔……」星狩的記憶還是一片混亂,不過這張臉他還有印象——火之法皇的牧師,艾凡娜。

  「備前說要是你再不醒過來,很可能就不會醒了,法皇庇佑,總算沒事。」

  「我……這是……」星狩對現在的情況完全無法掌握,他掙扎地想要爬起來,看清自己所處的狀況。

  仰臥著,他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見不著屋頂,也看不到天空,好像處於迷幻的玄境之中。

  艾凡娜卻阻止了他,溫柔地說:「你先休息一會,別急著站起來。」

  不用她說,星狩也發覺自己的四肢好重,身體好像不是自己的,別說要站起來,連撐起身子都很困難。

  沒辦法之中,星狩只能轉動頸子,有限度地看看左右。

  右邊望去,一身白灰色盔甲的人蹲坐在地上,倚著闊劍低著頭,像是在休息。自己的身體是躺在壓平的草地上,左右的雜草擋住視線,讓他沒辦法看得遠,不過濃濃的霧氣也讓他看不了多遠。

  星狩不只是躺著而已,還由指端開始動作,讓身體漸漸活動,恢復活力。

  他看到艾凡娜好像在一旁忙著,不知道在做甚麼。

  腦袋已經漸漸清楚了,只是仍舊分不清楚哪些是夢,哪些是真實,手伸向懷間,藏在裡頭的獨角獸之角已經消失不見。

  「難道那個不是夢嗎?」

  這裡應該還是陰影谷吧……可是怎麼會跟艾凡娜在一起,還記得被一大群陰影圍攻,生命幾乎被它們奪走,想到那時危急的情況,星狩不由得打個冷顫。

  回想著夢境,頭又覺得好重,一下子許多記憶全釋放出來,壓得腦神經難以負荷。

  一瞬間他好像明白了甚麼,在獨角獸窺視他的記憶時,獨角獸的記憶也不設防地流入腦中,也許是大量的情感擠入腦中,在他的心靈中釋放,對他造成了嚴重的負擔。可是這也讓他明白了關於陰影的真象,還有獨角獸要他做的事情。

  「要我贖罪嗎?是要我為自己贖罪,還是幫你贖罪呢?可悲的獨角獸,你有甚麼資格同情我……」

  「來,吃點東西。你一定餓了。」艾凡娜端來淺碗。雖然只是玉米粉,加水攪和一下成了糊狀的食物,卻是適合星狩現在狀況的食物。

  女牧師笨手笨腳的把星狩扶起,無力的魔法師靠著艾凡娜的身體。

  「來,啊……張開嘴巴。」

  星狩順從地含住湯匙,糊糊軟軟的玉米糊溫度適中,入口即化,一下子玉米的精華就滑過他的食道進入胃中,很快地讓他吸收。

  「乖,再來一口……」艾凡娜像是在喂小朋友似地,半哄半鼓勵地要星狩多吃一點。

  溫暖的感覺由女牧師身上傳過來,她就像是在這片冰冷山谷中唯一的火炬,這時的她散發著女性獨有的光輝,如同母親的寬容包覆著星狩,將一切都寬容了。

  在這邊,星狩感覺不到半分的邪氣,就像在碧西雅已毀滅的家鄉一樣,安詳和諧,一切都很美好的樣子。

  星狩覺得很舒坦,卻也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就好像他不是屬於這裡。溫暖的陽光雖然美好,但是他卻屬於黑暗。

  或許他就像谷內的陰影一樣,冀望光亮,卻不容於光明。

  突然間,星狩覺得好諷刺。

  傷害拉克希米的人,卻加入要拯救她性命的隊伍。被他拋棄成為誘餌的人,現在卻抱著他,好心地為他服務。

  艾凡娜出自真誠的關照,只讓星狩覺得這一切都好虛假,不切實際。

  他怎麼也想不到,會有被這名他打從心裡瞧不起的牧師救助的一天,像她這樣的人,應該成為耶佛大陸的祭品才對。

  會為了別人無條件地冒險犯難,除了一顆好心甚麼也沒有的人,怎麼能夠在耶佛大陸上活下來?甚至還救了他這個在這種地方打滾多年的人?

  除了覺得虛假不真切,他還能覺得怎樣。

  一碗玉米糊很快地被星狩吃完。

  艾凡娜放下他,讓他躺回草地時,星狩卻有種可惜的心緒在心房中散開,好像一下子離開了溫暖的火焰,回到冷冰無情的空間中。

  可是他應該早就屬於冷冰的黑暗,不再對溫暖的人心有任何眷戀才是,但在那一瞬間,艾凡娜的離開,卻在他的心中激起小小的波瀾。有如平靜的湖水中投下小石,讓這水不再靜如鏡面。

  吃完了東西,體力奇跡似的恢復,好像是艾凡娜的關注之情加速了養分的吸收,星狩已可以坐起來了。

  他再次確認自己的處境。陽光照不進來的陰暗,陰寒冰冷的感覺,還有揮之不去的霧氣,這裡確確實實是在陰影谷內。

  可是星狩卻又不明白,這裡是陰影谷,但又不大一樣。如果是陰影谷,霧氣應該更濃一點,冰冷陰濕的程度也還不夠,更缺少四處漫遊尋求生靈、渴望溫暖與人心的陰影。

  如果這裡是陰影谷裡頭,該有的邪惡與黑暗跑哪去了?

  正當星狩疑惑不解時,身後傳來開朗的呼喚聲。

  「你復原啦,真是太好了,我還以為你完蛋了呢!」

  備前抱著不少像是蕃薯、山藥之類的可食用植物,全身上下沾滿的泥土,就連頭髮上也掛著些許的泥巴,語氣雖是開朗,卻掩不住臉上的疲倦。

  備前將食物放下,說道:「艾凡娜小姐,你看我的收穫不少呢!想不到這種地方還暗藏如此豐盛的天然資源,不過把它們弄熟的工作要麻煩你了。」備前接著就盤坐在那小堆食物之前,取出小刀開始削皮。

  他回來呼喊的聲音,也驚醒了休息中的聖騎士思沃德,這名高貴的騎士二話不說,也加入處理食物的行列,只不過他用的還是那把闊劍。備前是拿小刀在削皮,思沃德卻是把闊劍往地上一插,將食材往劍刃那削。

  「太好了!我還以為午餐又要吃乾糧了呢。」

  聽到艾凡娜的歡呼,星狩才問道:「午餐?我以為我睡了很久了。」

  備前笑道:「是很久了,快一天一夜了。」

  星狩問:「這麼久?那麼你們怎麼會……這裡還是在陰影谷內嗎?」

  「是的,我們還被困在陰影谷內,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大家……」艾凡娜既擔憂又自責地說。

  備前道:「沒這回事,要不是你施展了聖域術,咱們全活不了。誰會知道入口那會有一大群陰影,衝不出去可不能怪你,而我們要是衝出去了,那麼星狩恐怕就要死在這裡了,只要大伙還活著,總會有辦法的。」

  思沃德也說:「一定會有辦法的,羅特小姐,您現在已經能呼喚法皇降福施展聖域術,有法皇的指引,一定能帶我們出谷的。」

  備前也開玩笑地說:「是啊,是啊,這可是最高等的神跡,而且還是你帶著我們避開陰影找到星狩,或許你們兩人之間綁著看不見的絲細。」

  「沒這回事!」艾凡娜顯得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然後,艾凡娜又以感性的口吻讚歎道:「難道你們沒看見為我們引路的獨角獸嗎?是它替我們驅走陰影,開闢安全的道路,也是它守護著星狩等著我們的到來;依我的能力,想要施展聖域術還力有未逮,一定是獨角獸將力量借給我,讓我能成功的施展這項神跡。」

  「獨角獸?」思沃德露出疑問的神色。

  「艾凡娜小姐,你是不是累壞了?」備前關心地說道:「我沒看到甚麼獨角獸,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有那種神聖的生物,就算有好了,它也是女神羅拉娜的使者,跟火之法皇有何關係?」

  「我明明看到啦!思沃德,你也看到了對吧?」

  聖騎士一臉歉然地說:「很抱歉,羅特小姐。」

  艾凡娜喊道:「這怎麼可能!它那高貴的身影、優雅的姿態,我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我絕不相信那是我個人的錯覺,以人的妄想,怎麼可能創造出那麼美麗高貴的形體,它一定存在的。」

  頓了一下,艾凡娜對著星狩問道:「你也看見了吧?一隻活生生美麗的獨角獸!它在這守護著你,沒讓你被陰影傷害,你一定也看見它了,對不對!」

  「我?」星狩語氣冷淡地說:「活生生的獨角獸嗎?不,我沒見到活生生的獨角獸,如果是亡靈也許看到了一兩隻。」

  「玷污神明的罪人!」艾凡娜氣極的罵道:「你這是甚麼態度!沒看到就算了,有必要說這種話嗎?」

  星狩瞄了她一眼,看到艾凡娜生氣的模樣,就像一團火在燒似的,這股熱力似乎驅走陰影谷內的寒冷,讓他覺得好過多了。

  她的怒氣也讓星狩的腦袋冷靜多了,艾凡娜的模樣就像個鏡子,告訴星狩,生氣只會讓人的思考出現漏洞,有此為鑒,就更該讓頭腦保持縝密的思考。

  另一方面星狩也覺得很有趣,像她這樣能夠支配強大神力的人,怎麼還會把自己的情感如此坦率地表達出來呢?將高興、快樂、生氣、憤怒都赤祼祼地展現在別人面前,不等同於暴露自己的弱點嗎?

  一逗弄她就展現出多變的表情,操控別人的情緒,讓他重拾掌握大局的感覺,嘴唇也就揚出小小的弧度。

  「你還有心情爭論這種事啊,真是愛作夢的小女孩!有力氣,不如想想離開這裡的辦法,我們不可能靠著你的聖域術一直窩在這個地方,況且,肥油旅館還有人等著你回去救命。」

  星狩說的沒錯,可是再有道理的話,由他說出來就完全變了調——至少艾凡娜是這麼覺得。

  她覺得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令人討厭的男子存在。

  本來以為星狩為了其他人才故意深入陰影谷,將陰影引開,讓他們有機會逃出生天,雖然艾凡娜他們最後還是逃脫失敗,轉向谷內移動,結果又救了星狩,可是對於星狩這種自我犧牲的情操,也相當欣賞,也因此,艾凡娜才會特別照顧他,為他擔心。

  找到他的時候,艾凡娜看見獨角獸正守護著他,只有善良聖潔之人,才能獲得獨角獸的喜愛。

  見到那一幕,艾凡娜大受感動,世上竟然能有人受到獨角獸的偏愛與眷顧,這名男子一定有著高尚的節操,只是她沒有發現罷了。

  那時他已經快不行了,如果沒有獨角獸的守護,他恐怕早就沒命,那頭獨角獸在艾凡娜他們來到時雖然就馬上消失,可是她清楚地聽到獨角獸的提示——聖域術。

  因為這獨角獸的提示,艾凡娜才會施展這個她過去不曾使用過的神跡,星狩受到如此的恩惠,竟然還拿獨角獸跟亡靈來相比,這個人簡直比惡魔還不如!

  現在艾凡娜覺得這種人絕不可能擁有甚麼情操,獨角獸怎麼會保護他呢?一定是獨角獸擁有一顆寬容的慈悲心,連星狩這種人也不忍心見他被陰影殺害,一定是這樣的,不然還能有甚麼合理的解釋。

  備前發現這兩個人還真的完全合不來,千萬不能讓他們繼續對話。情況已經夠糟了,要是同伴間還是吵個不停,還有何希望可言,於是他趕緊說道:「星狩說的也沒錯啦,我們是該想辦法離開這裡。

  「不如我們再闖一次,這次由我跟思沃德兩人顧守前後,就由魔法來開路,艾凡娜則召喚聖力弱化陰影,運氣好的話,我們可以在星狩魔力用盡前逃出這裡。」

  「似乎只能這樣。」思沃德也贊同這個提議。

  「可是……」艾凡娜面有難色。

  「怎麼了?」

  她取出藥草攤在同伴前面,才摘取一天的藥草已經枯萎泛黃了。

  「似乎是受到陰影的傷害,這株藥草已經不能用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們已經盡力了,情況不允許我們繼續尋找藥草。」備前道。

  「可是,不能再想想辦法嗎?」艾凡娜很不甘願的樣子。

  「神術的範圍外又聚集了大量的陰影,除非我們運氣夠好,就在聖域術的範圍內找到藥草,不然也只能放棄了。」備前無奈地說。

  「我們都來到這裡了,難道要空手而回嗎?回到旅館,我怎麼面對拉克希米?要我怎麼能夠眼睜睜地看她被惡魔的毒氣侵蝕而死。」

  備前勸道:「救人者要先有命才能救人,不然只是枉送性命。我也想救她啊,可是不能為了救她賠上更多的生命,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失敗了,請你務必接受這個事實。」

  「思沃德,你認為呢?」

  聖騎士回答:「我尊重羅特小姐的意願,但是也請您不要忘了,您還有重要的使命。」

  艾凡娜悲傷忍痛地說:「我明白了,等星狩體力恢復,我們就出發。」

  「哈。」星狩卻發出冷笑。

  「你有甚麼意見嗎,魔法師?」艾凡娜語氣不善地說。

  「沒甚麼,我只是覺得很好笑罷了。」

  「有甚麼好笑!看到我們失敗,你很高興是吧?你這個人還有沒有同情心?你的心中還有沒有所謂的人性與慈愛?只看到利益的自私鬼!你想笑是吧,那你就大聲笑啊,總有一天你會遭到天譴的!」

  艾凡娜要不是看他身體還很虛弱,恐怕早就一拳打過去了,光痛罵一頓,實在不足以洩心中的悔恨與不滿。

  「可惡!」艾凡娜用力地痛擊土地,手破皮了,她為自己能力不足而自責,對無法解救拉克希米而悲傷。

  「我在笑你的虛偽啊,明明就還有辦法卻要放棄。」星狩冷冷地說。

  「你還能有甚麼辦法!別騙人了,還想消遣我們嗎?」艾凡娜氣得就要揮拳相向,那流著血、沾上黑沙土的拳頭,再也忍不住。

  「請您愛護自己的身體,羅特小姐。」忠心的騎士抓住艾凡娜的手臂,阻止了她。

  「放開我,我非要教訓一下這個狂徒!」艾凡娜氣極地吼著。

  「羅特小姐!」聖騎士嚴肅地規勸道:「對同伴揮拳不是火之法皇的教誨,請您不要做出這種不義之舉。」

  「可惡!」女牧師憤恨地甩開聖騎士的手,惡狠狠地瞪著星狩。

  備前露出頭痛的神情說道:「我說星狩啊,捉弄人也要有個限度啊。我們還要通力合作,殺出重圍呢!你應該知道合作的要訣吧?鬧得不愉快的話,會影響合作的功效的。」

  星狩卻道:「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衝出去?希望太渺茫,不如把邪惡的源頭去除,不但可以安全地離開這裡,也能放心地尋找救人的藥物。」

  「喔?你知道些甚麼嗎?」備前睜大眼睛。

  「備前,別聽他瞎說了。要是能除去這裡邪惡的惡源,入谷前他怎麼不說!」艾凡娜怒氣未消地說。

  星狩坦然道:「那是因為那時還不知道。」

  「可笑!這回又怎能知道了。」

  「是陰影告訴我的。」星狩道。

  「要說謊也編得精采一點,這種話誰信!」

  星狩不理會艾凡娜,自顧地說:「思沃德、備前,你們跟陰影短兵相接應該很清楚吧,碰觸到它們時,陰影那可怕的情感、冰冷的氣息、還有一些混亂的畫面,都會流入心中。」

  「嗯。」

  星狩繼續說道:「受到眾多陰影的攻擊,我才知道它們的真面目,也明白是甚麼把它們留在這裡。」

  備前稱道:「這就是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星狩將獨角獸告訴他的事情,和陰影在攻擊同時透露出來的訊息,加上他自己的研判整理出頭緒,緩緩說道:「這些陰影不是死靈,也不是任何的生命體,不過是被綁住的意念,是人類的希望,嗯,或許說是慾望,還有種種的情緒所凝結而成的意念!」

  「人的邪惡意念嗎?難怪我這把劍在砍它們的時候,會發出哀嚎。」備前若有所思地說。

  「不,不能說是邪惡的意念,慾望與各種情緒本身是沒有善惡的區別的,只是羈絆這些意念的源頭是邪惡的力量,所以這些陰影既是邪惡的,也不是邪惡的。這也使得神聖的力量雖能驅散它們,卻無法解放它們。不過只要將這裡的詛咒解除,拘束這些意念的力量就會消失,陰影也就會跟著消散。」

  「備前先生,你不會相信這種鬼話吧?」艾凡娜道。

  備前道:「我相信,星狩沒有理由說謊,而且我的劍也告訴我,他對陰影的解釋沒有錯誤。」

  「你的劍?」思沃德問道:「這把是擁有自我意識的魔法劍嗎?」

  備前搖搖頭苦澀地說:「它是把英靈劍。」

  「英靈劍!」思沃德長呼了一口氣。

  「英靈劍……原來你還背負著如此沉重的東西。」艾凡娜亦露出驚訝的神情。

  備前很明顯地不想多談自己的事,開朗地笑道:「這沒甚麼啦,只是肩負起前人的遺志罷了,倒是現在的問題比較重要。星狩,你說我們怎麼解除此地的詛咒?」

  「再往谷內走,到達悲劇的根源地,把源頭清除、將邪惡的怨念淨化即可。」星狩回答。

  「就這樣?」艾凡娜問。

  「是的,陰影谷的最裡頭將不會有陰影擋道,不過會有一個比陰影更危險的東西等著我們。只要能淨化那個東西,我們就能得救。」

  艾凡娜似乎無法信任星狩,再次問道:「你為甚麼要提供這個方案,這次又為了甚麼利益?」

  星狩自嘲道:「利益?你說的沒錯。我自己的性命,這夠有價值了吧?我只是選擇存活下去的最佳道路罷了。」

  艾凡娜道:「好吧,為了拉克希米就信你一次,你就休息一下,等我們把這些東西煮好,補充體力後就出發。」

  星狩喃喃道:「最佳的道路嗎?獨角獸,這下子你可滿意了,我可不是為誰在贖罪……你根本沒讓我有選擇的機會。最佳的道路……哼,根本是唯一的活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8 13:53
第六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七

  走出聖域術保護的範圍,就像走在掛滿無數白紗布幔的迷宮中。

  濃霧構築而成的迷霧揮之不去,環繞在星狩一行人身旁。在這裡一切好像都靜止了,沒有蟲鳴、鳥叫,感受不到陽光偏移,在這死寂的地方,卻又可以看到無數的人影走來走去,漫無目的,只在陰影谷中徘徊。

  谷內安靜無聲,連穿過雜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都變得非常刺耳。

  在這種地方,耳邊卻又能聽到人的耳語。風吹過陰影,把它的心緒與意念帶過來,化為心靈的聲音,直接穿入人心,慾望的聲音就直接響在心中。

  簡單的慾望,希望中午能吃一餐好的,希望今年的玉米田能有好收成,期待與情人的相會,希望在遊戲中獲勝的聲音,期待獲得疼愛的心情……簡單平凡的,卻又是人人都可能冀求的心願,無數的慾望流入心中。

  走在濃霧中,卻像是走在心情的迷霧。

  星狩他們辛苦地繞過無數的慾望,逃過陰影的糾纏,一步一步走向谷內的最深處。

  他們忍不住地發出冷顫,不是氣溫的寒冷,而是另一種冰冷的氣息,這些是無數陰影特有的寒氣。

  眾多的陰影,帶著無數冀求獲得實現的慾望,渴望得到血肉身軀去實踐,這種本能造成他們想奪取活生生的肉體,好完成心願。

  走過無數的陰影,就像通過無數的慾望,見到人類種種心情的具體面貌。

  星狩領路,其他人默默地躡踵而行,他好像在身上裝置了陰影的雷達,左曲右拐地前進,有如能夠透視濃霧般,帶領眾人避開一隻又一隻的陰影,好像這就是他的天賦。

  星狩其實是順著心裡頭的聲音在行動。

  當見到前方不遠處好像有陰影在晃動時,他卻直直地前進,就因為有個聲音告訴他必須往前走。前方明明就甚麼也沒有,卻要拐一圈地繞道而行,也是因為有個聲音要他那麼做。

  無形的聲音帶著星狩前進,星狩帶著眾人前行,他們不停地走著,越走耳邊的雜音就越多,空氣彷彿也變的更加冰冷,霧氣濃得像是待在水中。

  他們身旁的陰影變多了,有時甚至與冷影擦身而過,陰影谷深處的世界,好像是黑與白的世界。

  星狩一行人走在裡頭,就像是闖黑白世界的一行人,他們身上的顏色在白霧薄紗的遮掩下,好像也跟著變淡。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中走出了濃霧。

  霧氣不是漸漸變淡而是消失,就像是通過一扇門那樣,門內是清爽的世界,門外是濕冷霧氣籠罩的另一個世界。

  一步之遙就分隔成兩個世界,來到陰影谷的中心反而沒有霧氣。

  霧氣像是巨大的白色布幔,從四周將這裡給包起來,又像是白色的高牆,不知是想阻擋裡面的東西跑出去,還是要阻止外面的東西跑進來……不論如何,此地給人的感覺,比待在許多陰影漫遊的霧氣中還要來得糟糕。

  這裡的土地沒長植物,光禿禿的泥土顯得毫無生氣,好像有種讓生命難受的輻射由土地散發出來,連堅韌的雜草都受不了而無法生長。

  這裡甚麼都沒有,要如何才能解除陰影谷的詛咒?要解咒,總該有個目標才行。

  這個地方看起來除了泥土外甚麼都沒有,可是感覺上卻是有「甚麼」東西存在著,星狩發現有強大的魔力在運作,艾凡娜與思沃德則也感到有股邪惡的氣息。

  備前更是抽出他的英靈劍,那把劍身黝黑、劍刃雪亮的英靈劍靈魂振動著,嗡嗡的響聲像是在警告眾人提高警覺。

  備前的神色顯得凝重,劍告訴他這裡非常危險,比起外面更加危險。

  這裡確實有甚麼存在。

  聖騎士與劍士向前跨去,握緊他們的兵刃,好應付隨時可能出現的東西。

  思沃德在心中默禱著,闊劍發出淡淡的銀光。他呼喚聖力降臨,讓闊劍附加上神聖的力量。

  可是在這個地方,神聖的力量像是受到阻礙,這次劍上的光芒黯淡不少。原本如同黑夜中的月亮一樣顯眼的聖劍,現在它的光亮如同被雲層罩住,黯然失色。

  艾凡娜也念著火之法皇的禱文,向這位偉大的神明請求協力。

  火焰的力量降臨在眾人身上,火之守護替眾人驅退了寒意,可是艾凡娜卻皺眉了,火之法皇的聖力竟有衰退的現象,好像有股力量阻擋法皇的神力。她發現在眾人身上流轉的焰光,遠比平常還要衰弱。

  如果有東西跑出來還會好一點,這樣甚麼也沒出現,讓人一顆心懸在半空中,比甚麼都還要難受。

  星狩是帶眾人來到這裡的人,可是他也不知道是甚麼存在於此。

  獨角獸進入他的心靈,窺視與探索他的記憶時,也開放它的記憶主動流入星狩心中。可是那時星狩甫遭陰影攻擊,精神處於最衰弱的狀況,關於這裡發生的事情,還有陰影存在的原因,都是在神志不清的情況下被獨角獸告知,他也只獲得模糊的印象。

  「魔法師!再來呢?」心情不佳的艾凡娜,連星狩的名字都不想叫,直接喊他為魔法師。

  星狩只能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再來要怎麼辦。

  在這種情況下,星狩習慣先觀察狀況,想辦法讓自己明瞭狀況再採取動作,他打算施用幾種探測的魔法,這也是魔法師標準的作業方式。他喜歡掌控全盤的狀況,讓一切事物在他的支配之下。

  不過另一位夥伴備前則是標準的冒險家,他喜歡採取主動,以行動快速打破僵局。備前喊道:「試試驅散邪惡的神跡,不論這裡有甚麼,一定是邪惡的力量。」

  所謂的「驅散邪惡」,是所有善良神祇的牧師都能運用的聖力。善良與邪惡只是相對性的力量,一般而言,「驅散邪惡」能夠驅逐弱小的不死生物,高等的牧師甚至還能直接趕跑弱小的惡魔。

  不同神祇對邪惡的定義也不大相同,「驅散邪惡」的效用,也跟著會產生很大的差距。

  以火之法皇而言,對於那些破壞生死秩序、時空秩序的生物,這位法律的守護神將給予其嚴重的打擊。

  所以不論是不死生物,還是越過界域來到人間的惡魔,都相當忌憚火之法皇的牧師,因為這名神祇給他在地面的代行者,在維持善良的秩序上,非常強大的力量。

  火之法皇驅散邪惡的神跡,有兩種運作方式。

  基礎的驅邪方式,就與其他神祇驅邪的方式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驅散的標的物。

  這個神跡是以施術者為中心,在一定區域內驅逐邪惡的力量,其效力與範圍,視施術者的能力而有顯著的差距,不過這只是能夠驅逐邪惡的力量,不能消滅任何東西,即使是最弱小的惡魔,只要有強烈的意願,還是能夠待在神跡範圍之內,只是會覺得很難過罷了。

  就好比尋常人討厭惡臭,看到污穢的東西會想要離開那樣,火之法皇的聖力也會發出某種無形的波動,讓邪惡的力量感到不適,逼迫它們離去。

  高階的驅散方式,則具有真正的毀滅性力量。火之法皇將會降下神聖的光火灼燒邪惡的事物,不過,這個神跡必須要有明確的目標來供施放才行。

  因為這裡就是邪惡的根源地,要把這裡的邪惡趕回它原來的地方,應當要施用神聖光火才對,不過此地空無一物,要對甚麼施用神聖光火?

  即使如此,艾凡娜還是召喚了火之法皇的聖力,這裡雖然空無一物,但是還有土地。

  不尋常的土地、毫無生物存在的土地,不就是充滿邪惡、生死的秩序異常的代表?

  艾凡娜召喚了神聖光火對土地放火。

  神聖光火不像火焰,倒像無數的小氣泡,泡沫般的無數光火灑到地上,焰紅色的泡沫與地面接觸後,就像火柴與汽油碰到一起,產生激烈的反應,火光大熾,一發不可收拾。

  神聖光火專燒邪惡的力量,火光泡沫在這裡產生激烈的作用,正代表這裡的土地下藏有極為邪惡的力量。

  火光的泡沫像是小型炸彈,碰到泥土後就激烈地炸開,噴出烈火灼燒土地,神聖的火焰在灼燒土地的同時,又產生新的火光泡沫,然後在這些泡沫碰到地面時再度爆開,形成一個無止盡的循環。

  燃燒反應之激烈遠超出艾凡娜想像,只要她持續祈禱,神聖光火就能夠不停燃燒,直到將邪惡的力量燒盡為止。

  火光在土地上燒著,並且不停移動,最後來到這塊光禿禿土地的中央。

  備前的英靈劍鳴叫得更大聲,神聖光火也燒得更加旺盛,空氣中傳來不尋常的氣氛,好像有甚麼事即將發生。

  火焰當中突然冒出東西來,像是黑霧,又似黑紗由土中鑽出!

  火之法皇的驅邪聖焰跟著鑽出來的黑影往上燃燒,形成紅與黑的強烈對比。黑影彙集越來越濃,並且成形。

  轉眼之間,像是人頭馬的黑色怪物,就出現在眾人前面。

  這只巨大的魔物沒有影子,或者說它本身就是以影子的方式存在。它就像外面的那些陰影一樣,只是更加的具體,它的形體強健剛美,讓人感受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神聖的光火還在燒著,這巨大的魔物似乎被這光火燒得暴怒了才跑出來,黑色的影子正被紅火的焰火燒著,形成一種極為怪異、難以形容的情形。

  它足有三米高。說是人馬的樣子,單純是指它的外貌具有人與馬的特徵,與人馬這種生物卻毫無交集。

  人馬下半身是馬,上半身是人,結合得非常完美,並不會讓人覺得怪異,可是這個魔物,下半身似馬又不是馬,馬腿沒有它的後腿纖細,線條也沒有它的柔和。

  它的前腳卻比馬腿難看多了,比馬腿粗,有著人樣的五根腳趾,也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馬;上半身則是頂著人的形體,黑壓壓的臉孔卻又不似人形……如果人有那麼長的臉的話。

  而且最讓人可議的是,它的額頭上還長著一根長長犄角。

  這樣的怪物,實在叫人想不出它到底是甚麼生物的影子。

  它一出現,所有人都聽見了一聲怒吼。這個怒吼聲是直接傳至他們的心靈,不是透過耳朵聽見的。

  這個聲響帶著魔性的震撼力,直接敲擊他們的心靈,要是精神不夠強韌的人,在這個可怕的心靈衝擊之下,恐怕就會直接昏厥。幸好這群人都是心性堅定之人,才沒受到傷害,但是整個氣勢就完全被比下去了。

  艾凡娜身為火之法皇的高階牧師,在心靈上的鍛煉,自然歷經過相當嚴格的訓練,可是被這一震,禱文的念誦也受到影響,由於心靈上的失和,驅散邪惡的神聖光火跟著變弱。

  人馬黑影伸出手來,黑影再由地上冒出,形成一根三叉戟。

  這巨大的魔物就揮動黑色的三叉戟的影子,衝向艾凡娜。

  其他人很清楚它的用意,也明白法皇的火焰能給它帶來的傷害,所以它才把艾凡娜當成首要目標。

  守護艾凡娜的聖騎士思沃德高呼法皇之名,手上的闊劍聖光大熾。他高舉著闊劍,就像把太陽持在手上,無畏地第一個衝向巨大的魔物。

  人馬黑影根本不理會思沃德,當他不存在似的,如果它有眼睛的話,那麼它的眼睛現在恐怕只容得下艾凡娜一人。

  就像人馬黑影眼睛只剩下它的敵人艾凡娜一樣,思沃德心中也僅存保護艾凡娜的念頭。也是這種專一的精神令他變得無畏無懼,讓聖騎士變成最難對付的戰士,試想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可以隨時犧牲的人,還會怕甚麼,還有甚麼可以阻止他。

  思沃德跳了起來!奮不顧身地揮動散發聖光的闊劍。

  神聖的力量還有思沃德注入的信念,成就無堅不摧的力量,闊劍劈開人馬黑影的胸膛,刺入它的體內,那黑色的胸膛就像是影子被光線照過,瞬間消失不見,就這麼被聖騎士的神聖之劍給劈開了。

  可是由旁人看過來,思沃德與黑影交會卻是另一番景象。

  思沃德躍起揮劍,黑影絲毫不受影響,然後就把聖騎士給收納、吞沒,聖騎士便掉入了被劈開的空間。

  可是只是一瞬間的時間,被發出聖光的闊劍給劈開的它馬上又恢復了。這甚至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就像是它故意在胸前張開嘴巴,把思沃德吞進去。

  看到這個怪異的情景,讓人不禁為思沃德捏了把冷汗,可是在下一刻,他又劇戲性地出現在地上。

  思沃德的一輪攻擊完全見不到效果,它的速度非但不減還變得更快,繼續衝向艾凡娜。

  這時星狩已經開始吟唱咒語,可是他的法術對這個魔物到底有沒有效,誰也不敢保證。於是備前也採取了行動。

  他那把帶有靈魂力量的英靈劍,正是少數可以斬斷意念與傷害靈體的武器。

  人馬黑影還是保持它的作風,對迎面而來的備前毫不理會,就好像世上除了艾凡娜之外沒人傷得了它,所以也沒必要理會其他的阻礙。

  不過,這次它錯了。

  未知魔物底細之前,備前的攻擊較為保守。他可不是大無畏的聖騎士,況且他身上穿的只是尋常的衣服,最多就是一件皮甲為他提供額外的防護力,不比思沃德那身被祝福過的全身鎧甲。

  可是相對的,備前的動作就比起思沃德靈活多了,畢竟兩人防具的重量相差十倍以上。

  想要阻止魔物衝向艾凡娜的意念是一樣的,不過備前的戰鬥方式,可就沒思沃德那麼奮不顧身。備前選擇靠近魔物時壓低身軀,英靈劍斬擊人馬黑影的小腿。

  備前的想法非常簡單,只要能阻止魔物前進即可,並不一定要在這一擊將它解決,只要能夠爭取到一絲絲時間,對付這種不像具有實體的怪物,星狩的魔法會比戰士的刀劍更有用。

  英靈劍成功地斬斷黑影的一條腿,可是它依然向前奔馳。

  在劍與黑影接觸時,冷冰的感覺衝上備前腦門,幾乎有那麼一秒的時間,備前被凍得無法思考,身體就僵在那裡,然後隨之而來的是一股怨恨的意念,強行占入他的心靈。

  還好備前與黑影前進的路線錯開了,不然整個人撞上去不知會有甚麼後果。

  艾凡娜之前施展的火之守護充分發揮作用,神聖的火焰力量阻擋了部分的怨氣,也快速地驅走冰冷之氣,這才讓備前能迅速恢復。

  只是在那一刻,他覺得好像有無數的冰塊硬塞入腦袋,把所有思緒全都凍結。

  它帶來的危害超過谷內的陰影,至少陰影傳來的意念與種種的慾望還是雜亂的,所帶來的只是各種卑微的、簡單的、平常的慾望。可是它不同,它只帶來純粹的怨恨與悲歎,讓人難以承受。

  與它擦身而過之後,備前感到恐懼,備前質疑自己,還有沒有那個勇氣再向它揮劍。

  這一刻,他看了一眼思沃德。

  這名被人馬黑影「吃進去再吞出來」的聖騎士,所受到的心靈衝擊,應該是備前的上百倍。儘管他身上穿著是火之法皇祝福過的騎士鎧甲,但是能擋下多少寒冷的氣息,能為他阻下多少可怕的怨念?這個魔物簡單的觸碰都能造成致命的心靈傷害,況且是整個人掉到它烏黑的身軀裡頭!

  可是思沃德現在卻又極力地嘗試要站起來,繼續他的使命,這已經證明思沃德是最高貴的聖騎士,能夠貫徹自己的使命,以信念來推動自己的身軀。

  只可惜,不論兩名戰士如何努力,都不能阻止人馬黑影,它依然衝向艾凡娜。

  艾凡娜有兩個選擇,放棄繼續施用驅除邪惡的神跡,閃避黑影的衝撞,另一個選擇,就是堅持到底。

  就現實情況來看,她根本沒有選擇,因為神聖的火光要把這巨大的邪思意志燒盡,絕非頃刻間的事情,而它已經來到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8 13:53
第七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八

  人馬黑影帶來沉重的壓迫感,艾凡娜知道自己該閃躲的,可是她卻發現身體好像不聽她的使喚。

  艾凡娜被魔物給震懾住了。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精神是很堅韌的,卻怎麼也想不到,在這種緊要關頭,心竟然會亂得動彈不得,口中依然念著火之法皇的禱文,讓神聖光火繼續旺盛地燃燒。

  她明明知道,這個時候光向法皇祈禱是沒用的,可是理智與身體的動作,卻無法一致。

  艾凡娜是法皇廳訓練出來的牧師,在精神層面的訓練不曾少過,只不過鍛煉的方向純粹是在信仰上的精神鍛煉,法皇廳讓牧師們透過學習冥思,加強與神祇精神對話,並讓他們身歷幻境來考驗信仰的堅定,在幻境中所處理的,多半是人世中人情與法理的複雜抉擇,讓法皇的牧師瞭解,將來他們在審判上可能會碰到的心理掙扎,還有難以兩全的情境。

  至於與可怕的怪物戰鬥,並不是法皇廳對牧師的訓練重點。戰鬥技藝當然會傳授給牧師們,但那只是些基本的技巧,畢竟法皇牧師主要的任務並非戰鬥,更別提要與可怕的魔物搏鬥了。

  艾凡娜畢竟是在西大陸的優渥家庭中長大的女孩子,突然面對這樣的危險,能夠知道自己該閃避已經算不錯了,更別提要讓自己動起來。可是人馬黑影的攻擊卻是快速而致命,不會給她第二次機會。

  黑色的巨影就像地獄的索魂死神,它高舉三叉戟就要刺穿艾凡娜。

  「可惡!動啊,我的雙腿!」艾凡娜在心中大聲吶喊。

  巨大的三叉戟由她身旁劃過,女牧師終於往旁邊跳開,避開黑色巨影的衝撞。

  人馬黑影身軀巨大動作卻是異常靈活,一擊不中迅速回身,三叉戟平持,馬上就要再次攻擊。看來這回,人馬黑影將橫掃三叉戟。

  長達三米的長柄兵器,橫掃的範圍極大,別說艾凡娜的動作還很僵硬,就算她能發揮平常的實力,也無法逃出三叉戟的攻擊範圍。

  艾凡娜身體雖然能動了,絕望的心情卻爬上心頭,根本沒有閃避的念頭。被黑影掃過,冰冷的寒意幾乎把她的身軀再次凍僵,而且最難受的,還是如同地獄般的尖叫不停在腦中響著,像是冰錐不停戳刺她的腦漿。

  人馬黑影抬起前肢,就要奔撞掃擊。

  轟!強烈的靈光由地下竄出,化為詭異的電流攀上人馬黑影巨大的身軀,由魔法構築成的強大力量像是鐵鏈,緊緊地捆鎖人馬。

  這個魔物實在強悍。被無數的魔法鎖鏈捆住,竟然還能揮動手臂,企圖用三叉戟進行攻擊。還好魔法的力量發揮效用,將揮到一半的手臂硬生生拉住,才讓黑影的三叉戟停在艾凡娜身前不遠處。

  艾凡娜不由得鬆了口氣。

  可是看到人馬黑影不停與束縛它的魔法鎖鏈搏鬥,冷汗又從她的髮際流下。

  它與魔法鎖鏈的爭鬥相當激烈,如同電流的鎖鏈,不停的由地下鑽出來,像是籐蔓般密集。可是它卻一再地拉扯、掙踢,讓人覺得那些雷電的形態的魔法鎖鏈,彷彿只是用紙張剪裁而成似的,艾凡娜不禁看呆了。

  「混蛋,笨女人還發甚麼呆!」

  「甚麼!」星狩的聲音有效地惹惱艾凡娜,同時也轉移她注意的焦點。

  「還杵在這裡幹嘛!你以為縛靈咒能制伏它多久!」星狩毫不客氣地罵人。

  艾凡娜被他這一罵,為了爭這口氣,說甚麼也要爬起來,靠自己的力量逃開。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站了起來,走沒兩步身體又失去平衡跌倒了。

  「麻煩的女人!」

  星狩罵了一聲,就伸出手來。

  艾凡娜正要用手握住好借力爬起,哪裡知道這隻手臂根本不是要把她拉起來才伸出來的。星狩直接把手繞過艾凡娜的腰部,然後將人抱起。

  這個動作是不是算把人抱起來還有待商榷,因為星狩對待艾凡娜,就像是對待一件貨物一樣,用單手將她摟在腰間。

  「喂!你!快放開我!」艾凡娜大聲地抗議。

  「哇!你這個惡魔!」

  星狩快跑,根本不理會艾凡娜,跑到備前身邊,星狩將人直接丟下。

  「好痛!」艾凡娜叫道,「你這是甚麼意思!把我當成甚麼了!」

  星狩冷冷地說:「不就是要別人救援的麻煩嗎?」

  「甚麼!」

  「喂,星狩這傢伙是打哪來的?根本就是外面那些陰影的超級加強版嘛……」備前頭痛地說。

  「我不是說過了,這絕不是好應付的傢伙。你幫我爭取一點時間吧,我想使用大一點的魔法。」星狩道。

  備前發牢騷地說道:「你這不是強人所難?方纔你也看到了,它根本不怕刀劍揮砍,我能做的最多只是在它前面晃來晃去,看能不能吸引它的注意力。」

  「你的劍不是能傷它嗎?雖然效力小點,可是要吸引它的注意力,應該是夠的。」

  「說得倒簡單,我砍它根本是傷敵一分自損九分。那傢伙就跟外面的陰影一樣,完全觸碰不得。你看我只不過用劍砍它一下,艾凡娜小姐施在我身上的神跡就已經耗盡,要是再被它摸到,我可要去找祖先談天了。」

  這確實是個麻煩。

  星狩望了一眼艾凡娜,希望她這位牧師能幫忙想個辦法。

  不過艾凡娜現在根本派不上用場,她根本被這場真正的生死搏鬥給嚇著了。要期待她能馬上反應過來為備前祈禱施展神跡,不啻緣木求魚一般。

  如果不能讓備前發揮戰力,那麼也別想解決人馬黑影。

  星狩不禁暗罵獨角獸,給他找了這個可怕的對手。

  「好吧,我在你身上施用魂甲術。」

  「魂甲術?」

  星狩迅速說明道:「是的,這是少數能抵抗意念攻擊的防護咒語,不過因為這個力量是來自死魂,所以法術解除時,提供保護力量的死魂會攝取你部分的生命做為報酬,體力較差的人,可能要躺上三天三夜。」

  艾凡娜聽到這話馬上阻止:「我反對!怎麼能用這麼邪惡的法術,竟然還跟死靈打交道。」

  「不然你來啊。」

  「這……」

  備前道:「快點施法吧,那傢伙快掙脫了!反正我常在跟鬼魂打交道,也不差這次。」

  艾凡娜在這時心中泛起了自我厭惡感。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星狩施展她所謂的邪惡魔法,卻甚麼也辦不到。為隊友提供保護力量、鼓舞人家的人,應該是她這位牧師才對,可是她卻甚麼也做不到。

  火之法皇提供許多有用的神跡讓他的信眾使用,為了讓他在地上的權杖擁有維護法律與秩序的力量,其中不乏強而有力的神跡。可是在這緊要關頭,艾凡娜卻不知道該運用甚麼力量才好。

  就像來這裡的途中,她唯一的功能就是扯後腿。

  驚動土龍的時候,她甚麼也沒做,害得思沃德為了保護她而受傷;遭到豺狼人伏襲時,她第一個被毒箭弄昏,靠著別人的保護才存活下來;現在還是一樣,面對人馬黑影時依然派不上用場,更可惡的是又被星狩給救了一次。

  她看著星狩取出一塊青天石還有返土玉,念起咒語。

  亡靈特有的幽暗靈光由返土玉散發出來,隨著魔力的作用,慘白色的模糊人影,由玉珮中飄出飛到備前身邊。

  緊接著青天石也跟著發光,然後化為青色夾帶少許金芒的光點,也飛向備前。

  魔法的光芒覆滿備前的身軀,那亡靈就纏上他的身體消失不見,魔法的光芒也跟著消失。

  看到這魔法的完成,艾凡娜的自我厭惡感變得更深,無論如何也不該借用亡靈的力量,可是她卻沒有能力阻止他們。

  「我一定要做些甚麼才行,不能再當絆腳石了!」艾凡娜這麼激勵自己。

  看到備前舉起英靈劍,再次面對人馬黑影,艾凡娜也開始念起禱文。

  「法律與秩序的守護者,請您引領您的僕人,給予我維護秩序的力量。偉大的制裁者,請賜予您卑微的僕人勇氣,面對一切的困難!在火焰的引導下,走向公平與正義的道路!」

  禱文帶來鼓舞士氣的神跡,頓時艾凡娜覺得力量與勇氣自體內湧現。

  她高舉聖錘,吶喊一聲,跟著備前的腳步也衝向前去。

  為了替星狩爭取時間,眾人使出渾身解數,英勇作戰。

  尤其是艾凡娜,像是為了證明她不是拖油瓶,更是特別勇敢無懼的奮力攻擊。可是星狩看到這個場面卻是默默地搖頭。

  「哼,那個牧師還是甚麼也搞不懂,難道她以為我是因為期待女人的力氣,才救她的嗎?」

  星狩說的沒錯,就算艾凡娜再怎麼奮不顧身面對人馬黑影,她所展現的,還是匹夫的血氣小勇。況且就算她能發揮超乎平常的實力來戰鬥,還是遠遜於受過嚴格訓練的聖騎士,也比不上動作靈活劍法高明的備前。

  她該做的是運用法皇賜予的聖力,來打擊邪惡的力量才對。

  四個人之中,沒有一個人能夠像艾凡娜那樣,使用強大的聖力,而對付人馬黑影最有效的,也是這種力量。

  可惜艾凡娜想要面對自己的恐懼,她以為跟這可怕的黑影面對面的作戰,就是挑戰心理障礙的唯一方法。她忽略了面對敵人需要勇氣,但冷靜地退開需要更大的勇氣。

  就像星狩,他也有能力揮劍。甚至在施用巨力術與加速術之後,星狩的戰鬥能力不見得會輸給思沃德,可是他選擇的是使用他的專長,以魔法來應戰。

  艾凡娜沒有想通,她只惦記著自己的失誤,她不想再遭星狩的嘲笑,所以積極地戰鬥。

  手緊緊握著聖錘,心中不停向火之法皇祈禱,神聖的火焰加護於身上。

  火之守護還有艾凡娜那股不認輸的心情,讓她成功阻擋人馬黑影的心靈攻擊。不過每次碰觸到黑影,即使有法皇的火之守護,還是難抵寒氣侵襲。艾凡娜只能不停的攻擊,使自己的身體一直動個不停。好像不這麼做,身體的血液就會被凍結。

  只是這巨大的黑影被聖錘敲過,看起來是黑影被消去一小塊,其實是黑影被聖力給推開,造成的影響最多就是組成人馬黑影的結構,出現小小的干擾,不消兩秒的時間,影子又恢復原狀。

  艾凡娜就像在掃地時不把垃圾清除,由東邊掃到西邊,又由西邊掃到東邊,永無止境,骯髒的東西永遠存在。

  跟這只黑影戰鬥,實在是備前有生以來最難受的戰鬥經驗,對手不具實體,像是在跟空氣戰鬥一樣。劍揮得太用力,也只是在白白浪費自己的體力。在戰鬥中,不停揮空是很難受的一件事,可是與這只魔物作戰,卻得體驗這種無力的感覺。

  劍士的作戰你來我往,兵刃與兵刃互相交會,從力量的衝擊,可以感受到劍的力量與生命,攻擊揮空不但白白消耗體力,而且容易造成精神上的焦躁。

  其實也不能說備前不停揮空。

  他的英靈劍有效地斬擊黑影,將它的手腳切斷,可惜卻沒有傳來切斷骨肉的感覺;黑影的手腕被斬斷,沒有掉到地上,卻像霧氣一樣地散開又融入黑影本體。而新的手腕會以極快的速度長出來,與舊的一模一樣,就如同未曾斷過般。

  跟這樣的怪物打架無力感之重,可想而知。

  幸好這不是永無止境的戰鬥,真正的殺招將由魔法師來進行。

  也許就是有這層關係,才讓備前有動力繼續和這個魔物戰鬥,要是明知道完全打不贏,備前早就找機會「轉進」到安全的地方了。畢竟向「不可能」挑戰而死,只是愚蠢不是勇敢。

  很可惜,在跟人馬黑影肉搏戰的三個人當中,就有兩個人不明白這個道理。

  思沃德是個聖騎士,本來就有義務成為他所守護之人的盾牌,大無畏地向這個黑影挑戰並不奇怪,他要退卻的話,反而不像是位高貴的聖騎士。

  不過思沃德的牧師大人卻成為他們三個人當中,最積極進攻的一位。備前甚至認為艾凡娜被某種東西附身,身上充滿狂熱。

  她好像在超支自己的力量,勉強自己不停的向黑影挑戰。

  為了成為艾凡娜的盾牌,思沃德應該是吃足了苦頭,三個人當中最慘的一位,肯定就是思沃德了。

  備前還有星狩施展的靈甲術,在一定時間內可以有效地阻斷黑影帶來的意念攻擊,再加上他的攻擊以干擾為主,他很清楚,這種怪物不是用刀劍砍一砍就能殺死的怪物,沒必要白白浪費力氣。

  可是艾凡娜就不一樣了,她像是非要用手上的聖錘砸死怪物似的,拚命地攻擊再攻擊。

  艾凡娜的攻擊雖然很猛烈,可惜卻很無力。

  黑影的反擊,則幾乎都落到思沃德身上。

  思沃德也有法皇的聖力保護,但是其保護的神力,卻遠比不上不停向火之法皇祈禱的艾凡娜。

  備前越看越不對勁,再這樣下去沒拖到星狩完成魔法,艾凡娜或是守護她的聖騎士很可能就先完蛋了。

  「艾凡娜小姐!請你退一退吧!」備前終於忍不住地提醒。

  很可惜這句話僅造成反效果,艾凡娜反而大受刺激,更加積極努力的進攻。

  「連備前都以為我只會帶來麻煩、施累別人嗎?」她以為劍士是這樣想的。

  為了證明自己是有用處的,她要在戰鬥中扳回一城,用實力來證明,即使在耶佛大陸,她依然是有用的人。

  「天哪!我們的牧師還真的以為,有法皇的保護就能水火不侵嗎?」備前不禁地搖頭歎氣。

  就連像備前這樣嚴格鍛煉過的人,沾上黑影的寒氣都非常難受,像艾凡娜這樣的女孩怎麼受得了?火之守護的效力也有它的極限。

  「思沃德,叫艾凡娜退下吧!這樣下去太危險了!」備前再度提醒。

  聖騎士卻沒有回應,或者說,思沃德根本沒有餘力回話了。

  當備前看到思沃德的臉孔時,他著實地嚇了一大跳。這名聖騎士的臉已經全無血色,嘴唇已經變成紫色的了,感覺上,他的眉毛與鬍鬚都已結上一層冰霜。

  再仔細一瞧,聖騎士的鎧甲散發著白茫茫的皓光,神聖的光芒顯得朧朦不清,像是透過油紙的燈火那樣,思沃德身上的鎧甲也結上一層薄冰。

  這名聖騎士真的很不簡單,在這種狀況之下還能英勇作戰。他的身體應該是被凍得動不了才對,可是信念支撐著他,依舊盡全力守護他立誓要保護的對象。

  人的信念真的比甚麼都還有力量,可是並非所有的情況都派得上用場。如果空有信念就能辦到想做的所有事情,那麼世上也許就沒有失敗這個名詞了。

  思沃德確實令人敬佩,可是現在的情況,他還能守護艾凡娜多久?

  備前靈巧地移動到艾凡娜身旁,見她又要衝到黑影的懷裡攻擊,再也忍不住了。

  手往她後衣襟抓去,將她拋出戰團。

  「你在幹什麼!」艾凡娜怒吼著。

  她馬上站起來,又準備衝向人馬黑影。

  備前避過黑影的三叉戟,抽空喊道:「艾凡娜!妳先把自己的位置搞清楚。」

  「你這是甚麼意思!難道你也看輕我嗎?難道你要我像個花瓶一樣,只在旁邊看你們努力?」

  「我不是看輕你,但是我要你在一旁看著就好!這樣也好過你帶來的傷害!」備前大聲地吼著。

  「你怎麼能這麼說!」她感到非常的傷心,原來她在備前眼裡,竟也只是個要人照顧的麻煩而已。

  「難道不是嗎?你看看思沃德,為了掩護你,成了甚麼樣子!該掩護其他人戰鬥的,不正該是你嗎?」

  備前的話重重地敲到艾凡娜心中。

  她先是呆住了,再看著思沃德,這位聖騎士的動作不再靈活,全身上下好像綁上了無數的鉛塊。他的臉上已經沒有表情,像個死人一樣,茫然然的戰鬥著。

  這時艾凡娜才想到在方纔的戰鬥中,一直是思沃德替她承受人馬黑影的攻擊,為她擔下一切痛苦,而她卻還自以為是的要向黑影挑戰好證明自己。

  「該掩護其他人戰鬥的不正該是你嗎?」

  「到底是你是牧師還是我是牧師?」

  「我可是位魔法師,別拿自己的專業問題來問別的領域的人,還是說你身上的聖袍只是穿好看的。」

  備前還有星狩的話,在這時全出現在她腦中。牧師就該有牧師的責任,她確實不該勉強自己投入戰鬥。

  現在艾凡娜才明白自己該扮演的角色。她已經給別人帶來太多麻煩了,希望現在補救還來得及。她高舉聖錘,誠心地祈禱呼喚法皇之名。

  神聖的力量降臨,火焰的守護力量接受艾凡娜的差遣,紅色的火光飛向思沃德,火之守護再次環繞聖騎士,為他驅走黑影的冰冷,將溫暖重新注入心中。

  現在,艾凡娜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她該做的不是跟在戰士旁邊站到第一線,而是適時的給予協助才對,而且要對付這種邪惡無實體的魔物,她應該比魔法有用多了,火之法皇賜予的神跡中,有許多是專門用來對付這一類的魔物。

  她的神祇給予她許多優勢,自己卻不知活用,還像個沒腦袋的蠻人用錘子猛敲!

  艾凡娜感到必須要雪恥。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8 17:10
第八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九

  對付不死生物的魔法一直是星狩的弱項。幻術、心靈法術與死靈術,是星狩在魔法中較弱的三個項目。

  雖然說沒有一個魔法師能夠精通世上所有的魔法,但對各種魔法多少都該有所涉獵,才能成為一名優秀的法師。

  星狩在這三個項目較弱,並非是欠缺這三方面的資質,問題出在他的魔法老師奧森大師。

  奧森大師在這三個系統的魔法研究絕對不含糊,可是卻故意不傳授給他的弟子。也許是為了要控制他的弟子,透過心靈的魔法可以為他帶來極大的優勢。而幻術與心靈法術可以說是相輔相成的,兩者幾乎可以當成同一個派別,其中的差別只是著重的部分不一樣。所以奧森大師幾乎也不透露幻術的秘訣給他的弟子。

  至於死靈法術,好像是奧森大師真的沒有深入研究的樣子,至少很少看到奧森大師進行相關的實驗,況且這個派別的魔法相當危險,跟亡者打交道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也許是奧森真的對這類的法術沒興趣,也許是他的弟子中也沒人有這方面的天分,反正死靈法術並不被他重視就對了。

  奧森教給弟子關於死靈法術的部分,就僅止於如何抵抗它們,如何由死靈的糾纏中脫身,多半是些防禦的法術。

  光靠奧森傳授的魔法,根本不足以對付陰影谷的這只人馬黑影。

  這只人馬黑影很明顯是死靈的同類,至少也是死靈的遠親,由縛靈咒能對它產生作用就能證明。

  這個時候要是蝶凰在場就好了。

  雖然星狩不是挺喜歡這名同在奧森旗下學習的女法師,可是她是奧森的弟子中,唯一專攻幻術的一位。

  人馬黑影很明顯就是死靈與人的意念的合體,要對付它,應該要結合死靈法術與心靈法術,才能達到最佳效果。很可惜,這兩派法術正巧都是星狩的弱項。

  星狩明言要備前為他爭取時間,好讓他施展強大的魔法來對付黑影,還真的是說了大話。

  不過這不代表他說謊。

  也許星狩沒有專門用來對付黑影的強大法術,不過他可以同時運用多種魔法,達到相近的效果。只是這麼做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他在地上畫出許多不同的魔法陣,有最簡單基本的照明術,也有用來對付死靈的縛靈咒,也有焚燒亡靈力量的淨滅之火,以及安撫人心的定神咒。

  星狩的做法非常簡單,既然一個咒語不足以對付強大的敵人,那就增加法術的數量。就像一根筷子很容易折斷,可是十根筷子就不一樣了。

  單一的縛靈咒沒甚麼用,但是同時被三道縛靈咒捆綁,絕不是花三倍的時間就能掙脫。

  就算其他的法術對人馬黑影無效,至少能用縛靈咒將它困住,那麼該如何宰割它就能慢慢商量再決定。

  使用魔法陣來施展複數的魔法所耗用的準備時間,當然比直接施法更耗時。星狩可以在幾秒內念完縛靈咒,完成法術,可是要畫好魔法陣,讓魔法陣同時作用卻不是那麼簡單。他必須讓魔法陣連鎖反應,同時又要供給魔力給全部的魔法陣。

  不同的魔法在運作時又會有干涉作用,這時,星狩又要考慮到抵銷干涉反應的措施。這些都需要精密的計算。

  星狩根本沒有時間多做考慮,只能快速地將魔法陣畫出來,並且丟下提供魔力的材料與使法術運作的原料。

  他只打算讓魔法陣順利運作,至於各個魔法陣之間的協調活動,就由他直接控制,以靈活調節的方式,省去精密計算魔法陣構成的麻煩。

  這麼一來可以爭取許多時間,不過使用魔法陣,魔法師立即施法的優點也跟著消失。反正星狩只打算用魔法陣代替魔法師協助施法,在法術作用的時候,因無法分心而不能移動的缺點,也只有接受了。

  魔法陣好不容易終於快畫完了,不過為星狩爭取時間的三個人,好像也快完蛋了。

  思沃德整個人像是跟冰風暴搏鬥三天三夜似的,都快變成冰人了。那位牧師還在逞強,把自己當戰士使用。

  星狩看到這個場面有點後悔,他救艾凡娜是希望火之法皇的神力能夠為他帶來助力,可不曾期待過一個女人能在打鬥中有甚麼精采的表現。

  不過讓他意外的是,備前在緊要關頭扮起黑臉,把這個女人罵醒,總算讓她開始扮好屬於自己的角色。

  這麼一來,他也可以開始唸咒讓魔法開始作用,不必擔心法術運作的時候,其他人沒辦法提供充足的保護。

  人馬黑影戰鬥到現在,幾乎沒受到任何傷害,它的動作靈活度不減,凶悍度不減,不過艾凡娜他們可就不一樣了。

  艾凡娜被備前拋出戰局後,就沒再加入近身搏鬥的行列,改以神術在後方支援。她不停地呼喚聖力提供援助,偶爾還發出一兩發聖光彈攻擊。

  比起刀劍的揮砍,艾凡娜的聖光彈很明顯的對黑影造成傷害。聖光彈的效用雖然有限,不過當她發覺自己反而有能力傷害黑影時,艾凡娜也開始念誦較長的禱文,準備給予人馬黑影迎頭痛擊。

  備前在戰鬥時依然眼觀四面、耳聽八方,當他注意到星狩開始念誦咒語時就明白,魔法的準備作業已經到了最後的階段。

  「思沃德,後退!星狩要完成魔法了!」備前呼喊一聲,英靈劍由下而上全力揮砍,將人馬黑影由腳到胸前斬斷,同時迅速地往旁邊跳開。

  不過聖騎士可就沒這靈活的反應了。他的神志早在戰鬥中掉了九分,腦子裡根本沒有退開轉進這個詞。

  備前已經看到星狩準備要讓魔法作用。

  他是不曉得魔法在咒語念完後能不能緩一緩,可是由星狩的神情來看,他根本沒打算中斷咒文。

  不能要求魔法停止施法,又不能讓思沃德被捲入魔法之中,備前看到思沃德還努力地吸引黑影的注意力,盡全力地跟它戰鬥,心中大急,可是他與思沃德正好在黑影的兩邊,根本沒辦法將人拖開。

  「可惡!真是麻煩,只好拚了!」備前吐了口口水,咬緊牙關就向前衝。

  反正這個魔物也不具實力,衝進它的身體直接穿過並非不可行,至少思沃德在戰鬥之初就做過類似的事情,只不過自行衝入還真的需要極大的勇氣。

  就像有一團火在燒,雖然知道快速越過烈火不會被燒死(嚴重燙傷倒很有可能),可是要衝向危險還是需要極大的勇氣。

  為了同伴,備前只有硬來。

  他直接衝向人馬黑影,人影交會之前猛然揮劍,這劍倒是心理作用大於實質作用。

  反正揮劍相向,最多也只能在它身上留下不到一秒就消失的小傷口,一如預期的,冰冷寒氣全包上來,眼前一片黑暗,如同進入無光的世界。

  備前覺得自己像是由點起火爐的溫暖房間裡頭衝出去,馬上跳入結冰的湖水中。冰冷的氣息直接由四肢百骸入侵,好像全身上下數十萬個毛細孔都打起寒顫,腦袋也在這一刻被凍僵了。

  真正可怕的是心靈上的攻擊,黑影特有的寒冷把人給凍僵,連思考能力幾乎也一併被凍結了。在這種情況之下,怨念排山倒海而來,讓人無法阻擋這些意念的入侵。

  憎恨的情緒、枉死的悲切、邪惡的意志,在這一刻全傾倒進備前的心房。

  對生命的渴望,對生命的冀求,還有對生命的憎恨,讓備前幾乎覺得自己已經消失,被湧上來的怨念所取代。

  同時無數的慘叫聲,有痛苦的哀嚎,有絕望的哭泣,也有悲痛欲絕的哀淒,許許多多的哀鳴,好像讓他一個人同時承受數百人分的悲傷與痛苦。

  還好這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他以極快的動作衝過,眼前一亮,這是他第一次覺得陰影谷裡的陽光是多麼的明光美好。

  備前深信,如果他的動作再慢點,在黑影的身軀裡頭多待一秒,他一定會受不了的發瘋,變成精神異常的劍士。

  他衝向思沃德,將聖騎士推開,推離黑影,兩個人撞成一團,滾離人馬黑影。

  思沃德被撞倒,竟然又馬上爬起來,人都還站不穩就打算繼續向黑影進攻。

  「不能讓他再靠過去。」備前這麼想著,不然他這麼辛苦的把人推離是要幹嘛。

  「喂,你醒醒啊!」

  倒在地上的備前拉住聖騎士的腳踝,卻差點被拖著走。

  這個時候備前只能大罵思沃德死腦筋,拚命也不是這種拚法,可是該阻止的還是要阻止。

  就在備前準備用力將人再次拉倒時,身體卻由內而外地傳出脫力的感覺,力氣被硬生生地抽走,劇痛由腦門傳到腳底。

  「可惡!法術怎麼在這個時候失效呢?」備前暗罵一聲,努力擠出最後的力氣把思沃德絆倒,再壓到聖騎士身上,全力揮拳,往他的鼻子用力揍了一下。

  思沃德被他打暈,備前也翻身躺到地上,他看著陰朦朦的天空,大口呼氣。

  「再來就交給你了,星狩……」備前再也懶得動了。就算有人拿鞭子抽他,也沒辦法逼他站起來。

  星狩的魔法終於發動。

  先是四個縛靈咒魔法陣啟動,魔法的雷電鎖鏈迅速纏住人馬黑影,把這巨大可怕的魔物五花大綁,接著光亮術發動,數個光源由四面八方放射出強光照耀黑影。

  在光明與黑暗的對比之下,人馬黑影變得更加顯眼,可是這個魔法好像也激起它的凶性,讓它像是發狂地掙扎,就算斷手斷腳也要掙脫似的。

  最後魔法的火焰燃起。

  這種專燒死靈的淨滅之火,是魔法師對付亡靈常用的武器,只是淨滅之火的威力有限,要把一隻亡靈燒盡需耗時良久,就算星狩現在同時發動四個魔法陣,以四倍的火焰來對抗黑影,也很難將它燒死。

  可是這已經是星狩所知道的魔法中最有效的了,現在就只能祈禱,縛靈咒能夠持撐到黑影被淨滅之火燒盡。

  作用力越大,反作用力也跟著越大,人馬黑影的力量似乎被這強大的傷害給激發出來。它兇猛地拉扯束縛的魔法鎖鏈,大地好像因它無聲的怒吼而震動。

  魔法陣內的魔法能量快速消耗,甚至魔法陣都要被它帶來的強大反抗給破壞。

  星狩沒想到它竟然強悍到這種地步,更糟的是,地區的平衡好像因為它的怒氣而傾斜,四周的霧氣起了變化,開始流動,像是要湧入此地似的。在那層白霧之中,也可以見到許許多多的陰影聚集過來。要是有個萬一,他們絕對無法同時應付人馬黑影與陰影的攻擊。

  就在星狩無比著急的時候,火焰由天而降。

  一道怒焰憑空出現,落在黑影身上。

  帶著淨化之力的神聖火焰有效地將黑影燒傷,它的形體好像變小了,體態也不再那麼巨大。

  突來的援助令星狩信心大增,艾凡娜的攻擊來的晚,卻來得正是時候。

  「天罰聖焰」原本就是很強大的攻擊性神術,在對付不死生物、亡靈、還有惡魔時更有加成的作用,用這個火之法皇獨有的神跡,正好能對黑影帶來極大的傷害。

  只是艾凡娜與星狩都忽略了一點。

  魔法與魔法之間都會有所衝突,何況是神術與魔法。天罰聖焰燒淨的不只是黑影,連捆綁它的魔法鎖鏈也一同被神聖的火焰給燒燬,只是一瞬間,人馬黑影逮到機會就掙脫縛靈咒。

  它的樣子變了不少,像是被火焰燒去外皮,身形消瘦許多,可是這並不影響它能帶來的傷害。

  這一次它衝向星狩,要把這個困住它兩次的魔法師解決。

  星狩站在原地沒有移動。

  黑影雖然掙脫縛靈咒,但是魔法陣還在運作,星狩操控魔法的鎖鏈捲向黑影,企圖再將它抓住。這也是他唯一的機會,要是一移動讓魔法陣停止作用,他就不再有機會重畫魔法陣。

  能幫忙阻擋黑影的兩名戰士已經躺在一旁,只靠簡短的咒語,根本無法對它造成有效的傷害。

  星狩要賭一賭。他非得成功不行,不然等著他的就只有死亡的命運。

  艾凡娜叫喊道:「快避開!」

  星狩充耳不聞,努力地想重新抓住人馬黑影。雷電的魔法鎖鏈纏上它的後腿,這個魔物就直接放棄它的後腿,讓它的腳被扯斷甩開鎖鏈,它用這種方式衝向星狩,速度還越來越快!

  「該死!難道真的完蛋了嗎?」星狩不由得在心中怒吼。

  不論星狩再怎麼努力,就是無法再綁住黑影。被天罰聖焰焚燒過後,這個黑色的人馬怪物身上的外皮與贅肉被火燒盡,只剩下骨胳與肌肉,像是在瞬間減肥似的,讓它跑得更快更猛。

  它的黑色外貌變得更加猙獰可怕,原有的健美邪惡中帶著優雅的感覺完全消失,變得像是地獄來的死亡騎士。

  雖然不甘願,但也只有先放棄魔法陣的效用。星狩很清楚這代表甚麼,接下來黑影將不會再給他任何機會,就算他再會閃躲,碰上這種沒有肉體不知勞累的魔物,根本沒有逃脫的機會。

  真是諷刺,最後竟然會死在為了救人的隊伍中,而且還是死在為了幫十車城的公主拉克希米取藥的隊伍,這對星狩而言,可真是再可笑也不過的事情了。

  (就是現在,快砍下它的犄角!)

  獨角獸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響起。

  「甚麼?別指揮我怎麼做!你這個傢伙,竟然還躲在我心裡,別太過分了!」

  (趁它變得衰弱的時候,砍下詛咒的源頭,那根犄角,快砍下它!)

  「可惡!」星狩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砍下它的角有甚麼用?由影子組成的魔物,不論怎麼殺怎麼砍,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復原。可是當下也沒別的辦法,就把死馬當活馬醫好了。

  星狩放棄魔法,抽出秘銀長劍。

  機會只有一次,他不像備前那樣精通劍法,無法跟這個怪物周旋,必須看準時機,在人馬黑影攻擊的瞬間予以反擊。

  他先是盯著黑影那漆黑不明的瞳孔,又轉向握著三叉戟的手臂,星狩屏住呼吸。

  三叉戟落下了,人馬的上半身向下曲腰,揮掃攻擊。

  是時候了!星狩向前滾,避開攻擊再馬上起身揮劍,秘銀長劍由下而上劃過優美光明的弧度,劍閃出強烈的光芒。

  劍揮斬過半人半馬的長臉,由它的前額掃過。不同於以往的攻擊,星狩的手感受到阻力,不像是揮斬其他的陰影那樣,有如揮斬空氣。

  接下來黑影就要撞上星狩,沒有任何魔法的防護下,被這個可怕的魔物撞上,會有甚麼下場,他很清楚。

  令人驚奇的意外再次發生,雪白的銀光由他的胸中竄出!這道銀光撞開人馬黑影,再迎向星狩砍下的那個東西。

  被砍下的犄角上的黑影散去,流回人馬黑影的本體,被包在裡頭的東西也顯現出來,那是一根帶著珍珠光澤的長角。

  雪白色的光影也由模糊變得清晰,它是一隻前額缺了長角的獨角獸。

  獨角獸奔向空中的犄角,與那根角結合為一。

  「不!」怒吼由人馬黑影傳出來,「那是我的!那是屬於我的寶物!」

  它奔向獨角獸,憤怒地用三叉戟攻擊,可是獨角獸以優雅美麗的腳步,將它的攻擊一一避開。同時人馬黑影的形體也快速地崩潰,黑影就像煙氣一樣向上飄散,很快的它就潰不成形。

  「不!不!不……」在吶喊之中,人馬黑影的形體完全崩散,升上天際。

  在人馬黑影崩解的同時,陰影谷的詛咒也跟著消失。

  阻隔濃霧的力量消弭於無形,四面的霧氣之牆倒下來,白茫茫的霧氣如同洩洪般倒下來,不過卻有一股上升的氣流將濃霧往上卷。

  頓時風捲雲湧鬼哭神號,霧氣被向上卷,帶著無數的陰影升上天際!

  星狩他們就像是待在龍捲風的中心看著這一切,他們看到陰影谷中一切邪惡不淨的意念,全被吹向天庭。


  第九章 哭泣的獨角獸之十

  陽光奇跡似地落下來,落在這個終年霧氣瀰漫的陰影谷內。

  它在金黃色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優雅美麗的身軀,健美纖細的四肢,還有那根長長的犄角。

  獨角獸站在陽光底下,好像這難得的日光是為了它才特別撥開雲霧灑落。

  「謝謝你們,英勇的人類。」它的聲音溫和而優雅,沉浸在這美妙的聲音之中,所有的疲勞都得到解放,心靈傷痛也似獲得解救。

  備前與思沃德都露出景仰的目光,看著這只神聖美麗的生物。

  艾凡娜太高興了,她再一次見到它了。

  艾凡娜得意地瞪瞄了星狩一眼,好像在說,「我之前沒說謊,也沒看錯吧,真的有獨角獸。」

  星狩的眼神卻與其他人完全不一樣,他的眼光甚至帶有不屑。

  「謝謝你們解放了這個地方……」

  艾凡娜高興地說:「這是我們應為之事,能幫得上您的忙是我們的榮幸。」

  「我該走了……這裡已經沒有我的責任了……」

  「您要走了?這裡不是您的山谷嗎?」

  「曾經是……但……我已經不屬於這裡了……」

  獨角獸說完,眼角流下一滴眼淚,四肢撒開就跑著向上,繞著陽光往上馳騁。

  「謝謝你們……請收下我為你們準備的一份薄禮……」

  最後獨角獸消失在天際,雲霧又合起來,陰影谷又恢復往常的陰暗。

  艾凡娜感動的說:「想不到能在這種地方看到獨角獸,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獨角獸呢。」

  星狩卻大煞風景的說:「算了吧!不過是給人找麻煩的亡靈罷了!這裡的詛咒,多半是它對人類的怨恨造成的。」

  艾凡娜忿忿不平地訓道:「你這傢伙,也不想想是誰救了你!說這種話太失禮了吧。」

  「哼,是這樣嗎?」星狩手指向獨角獸原來站立的地方。

  「啊!這……這怎麼可能!」

  那裡留有兩具枯骨。一隻是缺了犄角的獨角獸,另一個則是拿著三叉戟刺入獨角獸身軀的狩獵者。

  星狩不發半語地走向獨角獸前面。

  地上果然有他們要的東西,醫治拉克希米的藥草,還有星狩想要的黑蔘。當星狩要蹲下去撿拾的時候,胸口卻被某個東西卡住……

  他往懷裡一探,是獨角獸之角。

  星狩冷笑一聲暗道:「原來你還滿上道的,不過給我添了這麼多麻煩,才把你的角獻上,這場交易還真不划算。」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5-11-18 20:41
第十章 希望與絕望之都之一

  人聲鼎沸。

  肥油旅館的夜晚,永遠是嘈雜而混亂。

  那裡有喝了酒大聲喧嘩的客人;有正在劃酒拳,卻拚命想輸掉得以罰酒的灰矮人;也有在吧檯細細品酒,小聲交談交換各種資訊的人。

  在這裡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性,嗲聲嗲氣地勸客人多喝酒、多消費。如果男性有意思的話,還可以直接把女人帶上二樓的客房,至於要在客房內做甚麼事,當然不可能只是聊天。

  旅館的主人半身人克倫,向來很有辦法,他總能讓旅館高朋滿座。

  這裡是遠近馳名的肥油旅館,不論是一見面就會起衝突的山丘矮人與灰矮人,還是互為死敵的人類與食人魔,在這裡都要和平相處。

  店裡的客戶層,包括在耶佛大陸處於弱勢的人類、手工精巧卻異常固執的矮人、俊美纖細的精靈、粗暴兇猛的食人魔、狡詐陰險的豺狼人、靈活投機的半身人……所有具備智慧的種族,幾乎都出現在這裡。

  這樣的店在除了肥油旅館外,恐怕找不到第二家了。

  也許是耶佛大陸的特殊情況,才會造就出這麼一家店。

  許多理想家夢中描繪各族和平相處的景象,竟然在最野蠻、最粗鄙邪惡的地方出現。不過這也只是一個表面的假象,在肥油旅館裡把酒言歡,並不代表各族之間矛盾與衝突已經弭平。

  事實上,衝突還是存在。在耶佛大陸上的殺戮慘案,有大半集中在肥油旅館附近。互相看不對眼的世代仇敵,平常很難得相遇,可是這肥油旅館卻是百族彙集的地方。

  在旅館內也許不會動手,出了旅館,卻是算總帳的好機會。

  去肥油旅館消費一趟也許等於是賭命一回,不過這個外表充滿歡樂的旅館,卻仍不停的吸引四處的旅人。

  不論如何,店裡面還是充滿歡笑,尤其是今天晚上一樓的酒吧,更是熱鬧無比。

  因為艾凡娜他們由陰影谷回來了。

  在他們出發之時,幾乎沒有人看好這群人能活著回來。畢竟陰影谷已經存在百餘年,這百餘年來,冒險進去的人都只有慘烈的下場,能活著回來的是少之又少。而且回來的多半不是發瘋,就是身心受創。

  艾凡娜他們能從那取回藥物,並且為十車城的公主拉克希米解除惡魔之毒,他們的身價與地位也馬上水漲船高。

  耶佛大陸是講究實力的,能從危險的地方活著回來,代表堅強的實力,有能力的人自然風光。況且他們手上還有一塊瑰寶——十車城的公主。就算不是人類,並不嚮往十車城的生活,但是對十車王的賞賜卻不會沒興趣。

  想把公主搶過來的人不在少數,但是知道這個隊伍表現出來的實力,讓想打他們主意的人,也要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再行動作。

  總之是想來硬的人變少了,不過逢迎拍馬的人卻變多了,如果能跟他們同行把公主送回十車城,多少也會有些油水。

  艾凡娜那一桌自然成了最受歡迎的一桌。

  不過,艾凡娜很聰明的把這些事務交代給她的「經紀人」古柯來處理。一方面,法律的守護神.火之法皇在地上的權杖,實在很難適應這裡的風俗民情;另一方面,艾凡娜也不想跟看起來就很可怕的生物打交道。

  雖然說法皇的教義是在法律之前人人平等,可是實踐那理想狀況要有多高的修養。艾凡娜為了不讓自己違背法皇的教誨,乾脆來個相應不理,把公關交涉的工作全權委託古柯處理。

  她這麼做,還真的做對了。

  艾凡娜在西大陸也算是高等家庭出身的女孩,又是從小立志成為法皇的牧師,處理過的案件也不少了,對於人心險惡不能說全無體會。

  可是在法皇廳辦理案件是一回事,親自踏入混濁的世界又是另一回事,要是真讓艾凡娜跟耶佛大陸的狡詐陰險的人們打交道,恐怕被人賣了還會高興地幫人數金幣呢。

  艾凡娜體貼地照顧拉克希米,她覺得自己像是多了一個天真可愛的妹妹。見到拉克希米已經恢復健康,艾凡娜就笑意可掬。

  她就在酒吧裡逗弄著拉克希米,兩個女孩就像是親姊妹玩成一團。

  桌子的另一邊,思沃德與備前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這位聖騎士本來就不多話,向來是嚴守本分,做好自己應為之事,不過他是位有內涵的男子,與他談話其實是件愉快的事情。前提是要能打開他那嚴肅的外表,引出話題。

  備前就能做到,這位明朗的劍士很會與人相處。他臉上的嘴唇經常是彎成U字型,溫和的神情與充滿善意的臉孔,往往讓他很快地交到朋友,即使是在耶佛大陸上,微笑還是有不小的威力。

  備前喜歡交朋友,在來到耶佛大陸之前,他就有不少的冒險夥伴,在這裡也有不少的點頭之交,不過他卻不濫交。

  他很清楚甚麼樣子的人值得深入交往,甚麼樣子的人只須保持點頭之交,在耶佛大陸上,要找到能夠深交的夥伴實在不多。

  不過備前很幸運,才花幾個月的時間,就碰上艾凡娜他們。跟他們在一起是不用隨時提心吊膽,不過他也知道,自己與艾凡娜在耶佛大陸的活動交集並不多,他們無法成為長期冒險的夥伴。

  要找回失落的東西,達成來往耶佛大陸的目標,他還要另尋夥伴。

  所以他現在正在觀察。他注意每一個跟古柯攀談的人,由中尋找比較能夠信任之人,希望能夠找到陪他一起上山下海、四處冒險探索的同伴。

  艾凡娜平安歸來,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古柯這名僧侶。

  恩人之友平安歸來值得欣慰,不過真正讓他高興的事情,卻是「脫離苦海」。

  要不是親身經歷,古柯絕對想不到,照顧小女孩是件多麼辛苦的事,當那個「小」女孩擁有「大」女孩成熟的身體與力氣時,這件工作的辛苦程度又要加倍。

  在這之前,古柯從來不覺得女人是很難搞的生物。對於成熟的女性,他向來能把她們馴得服服帖帖,不論是用甜言蜜語、人才錢財、還是拿僧侶的密教密言來哄騙,總之,他身邊的女人很少讓他覺得傷腦筋過。

  可是拉克希米卻不一樣,他的工作是照顧她,而她則盡情的耍脾氣。

  拉克希米身份特殊,又不能對她動手動腳,只能用愛的教育,問題是智能退化的拉克希米很難跟她講道理。

  不過是代為照料兩天的時間,古柯就吃足了苦頭。由他臉上的抓痕,還有被迫剃掉的鬍子就可以想像,照顧拉克希米的戰爭有多慘烈。

  還好這一切都過去了。艾凡娜回來,拉克希米終於被交回牧師身旁。

  古柯回頭看看拉克希米,心中偶爾會出現疑問,現在那位溫馴地像小貓的女孩,真的是跟他相處兩天多的拉克希米嗎?

  拯救拉克希米公主的成員,幾乎都在這個表面上充滿歡樂的地方,除了一個人,星狩並沒有待在酒吧。回到肥油旅館後他就明言,不打算陪伴艾凡娜送人回十車城。說明他的意願後,星狩就住進他經常使用的那間客房。

  肥油旅館住宿的房間,都在後方的建築,與前方的酒吧雖然有相通,相較兩地卻有著天壤之別。

  也許是打理的人不一樣。

  前面是由旅館主人克倫在掌理,他對於乾淨與吵鬧的定義,跟負責住宿服務的牛頭怪大紅大異其趣。

  喜歡乾淨的客人自然會到吧檯來,至於喜歡吵鬧的人就自己去找位子坐。清理桌子的服務生是只食人魔,而且是個智能不足的食人魔,克倫根本不打算要求咧嘴將桌子擦得多乾淨,只要客人能忍受就行了,幸運的是,來這裡的客人,對潔淨的要求通常很低。

  至於後方的客房,從走道到門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都看不到一抹灰塵。克倫不清楚牛頭怪是不是都有潔癖,不過至少他僱用的這位員工就特別愛乾淨。

  在牛頭怪大紅的特別要求下,長期住戶的客人都知道,要努力保持房間的乾淨。為了達到大紅的要求,一些容易製造髒亂的舉動,就不會在客房內進行,所以旅館後方算是滿安靜的場所。

  星狩就待在這樣的房間內,翻閱魔法書。

  前廳的吵鬧穿過走廊爬上二樓,豎起耳朵的話還能隱約地聽見,待在這裡有種鬧中取靜的感覺。

  他向來喜歡這個房間,待在這裡,有種身在紅塵卻又遠離塵囂的感覺,此處總能讓他心情平靜。

  研究魔法的知識,最好待在一個能讓人心神放鬆、心情平靜的地方。肥油旅館就能為星狩提供這樣的一個場所。

  不過,星狩現在的心情並不平靜。

  他並沒有跟著備前他們在酒吧慶功,他不覺得拉克希米得救,對他而言是值得慶祝的好事。

  當然只要那位公主的記憶沒恢復,她得不得救,對星狩來講並沒有即時性的利害關係,只是她還活著就有可能恢復記憶,總是有潛在的風險存在。

  不過這並不是他不參加慶功會的原因。不想見到拉克希米當然是其中一個理由——至少星狩是這樣認為,他不要再跟艾凡娜起衝突才是避開的主因。

  那個女人一定還在氣頭上。

  縱然因為星狩解決了人馬黑影,他們才能解除陰影谷的詛咒,可是他一再刺激艾凡娜,在氣頭上的女人是很難理喻的,他不想更進一步惹她生氣。

  萬一艾凡娜成功地將拉克希米送回十車城,以她這恩人的身份在十車王耳邊說了些話,害他無法再進入十車城,這會帶來許多麻煩的。

  星狩並不喜歡十車城,不過偶爾會需要到那裡購買些東西,用他的魔法交換財物。不能進城會對他造成很大的困擾。所以就讓艾凡娜的心情停留在行善後的歡喜,以這份歡喜沖淡她厭惡星狩的心情。

  其實依照星狩原本的計畫,他根本不用理會艾凡娜對他的觀感,反正只是帶他們到陰影谷送死,已死之人的觀感,是不會對活人造成任何影響的。

  只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解除陰影谷的詛咒,成功地把藥草取回。

  最後的結果,星狩也取得他想要的東西,獲得備前的友誼,則是意外的收穫。

  至於艾凡娜這名牧師,星狩也不打算向她下手。

  讓這個正義感過剩的女人存在,也許還有派上用場的一天,畢竟尋遍整個耶佛大陸,再也找不到第二位火之法皇的牧師,她所能降臨的神跡,在耶佛大陸上是極為珍貴的力量,既然她已經活下來,那麼就讓她與她的力量繼續存在,萬一哪天需要時才方便利用。

  所以現在不適合繼續惹怒她。

  只是,這些都不是讓星狩的心情無法平靜下來的原因。

  星狩也不明白自己在煩躁些甚麼,陰影谷之行得到了黑蔘不是很好?贏得備前這位可靠的劍士的友誼,也是相當大的好處。

  曾經一度失去的獨角獸之角,如今失而復得,可以向奧森那個老狐狸交差,事情也算是圓滿。

  拉克希米雖然獲救,但是記憶並沒有恢復,短期之內也不會有不良的影響。

  縱觀諸事,一切無礙。

  星狩實在搞不清楚,心中的疙瘩到底是甚麼?

  不知名的煩躁,使得星狩一直無法靜下心來研讀魔法書。

  突然,他闔上書本,提高警覺在盯著房門。

  有人接近,腳步輕盈得完全聽不到聲音。

  基於安全考量,星狩住的房間選在走廊的盡頭,除非要到旅館的後兩間房的其中一間,才能走到走廊的盡頭。

  在警戒魔法的警告下,星狩發現,這個人若非一流的殺手就是高明的盜賊,豎起耳朵卻沒聽見任何聲音,星狩開始準備魔法,以防來人是前來尋仇。

  對於小心這件事,在耶佛大陸上永遠不為過。

  在肥油旅館住宿,就寢之前,星狩永遠不忘設下警戒魔法,還有觸發式的魔法陷阱。

  曾經有過一次,他在做買賣時送點恩情給灰矮人,賺取不少紅寶石,回到肥油旅館的晚上時,即使人已經非常累,他還是在房間設下致命的陷阱,才躺到床上休息。

  那一夜他睡得特別熟,一覺到天亮。

  醒來之後意外的發現,他施展的魔法少了大半,地面留下一隻小手,還有令人怵目驚心的血灘,很明顯的是有人將他迷昏,再潛入旅館。

  是要行竊還是要暗殺已經無從細究,反正在耶佛大陸上偷不成則搶、搶不成則殺,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要是哪天星狩嫌累,偷懶沒做好防護措施,也許隔天,他的身體就被牛頭怪大紅拿去肥油旅館附設農莊當肥料。

  那次沒被拖去當肥料,倒是被大紅痛罵一頓。血漬將地板嚴重污損,可是比死一個客人還嚴重的事情。反正客人來來往往永遠不會少,但是這些乾淨舒適的房間可是大紅的心血,兩者之間的價值高下立判。

  魔法準備好了,隨時可以發動,那道門要是被打開,還會先有電流由地板竄出,入侵者若能幸運通過,蛛網術還會將人困住。

  防禦的措施算是非常完善,不過這些攻擊,對耶佛大陸上高明的殺手根本不算甚麼,臨機應變的魔法才是星狩相信的力量。

  「叩、叩。」

  似乎是訪客不是殺手,不過用這種方式降低戒心,也是常有的事情,星狩並未因而釋放準備好的魔法。

  「誰?」他問了。

  「克倫啦,可以開門了嗎?」門外的聲音確實是克倫的聲音。

  星狩不禁暗罵那個懶蟲今天怎麼轉性,沒「騎」食人魔。

  要是克倫坐在咧嘴肩上,星狩光聞食人魔身上的特有臭味,就可以知道來的人是誰。

  星狩暫時解除魔法的陷阱,道:「進來吧。」

  半身人走進來了。

  星狩一直覺得克倫很不可思議,每次見到他,總覺得這個半身人變得更「圓」了,感覺上克倫就像是一個過胖的八、九來歲小朋友。

  可是這種臃腫的身材,卻不會讓他的動作變得不靈巧,他還是像其他的半身人那樣手腳輕盈,走起路來永遠是安靜無聲,就算以半身人的標準,他的動作也是非常高明。

  有時候,星狩實在搞不懂,像他這樣的半身人,怎麼會經營一家旅館,而不是一個盜賊團呢?

  「呵呵,老朋友,你還是這麼小心。」

  克倫圓圓的臉,讓人覺得很能放心,不過星狩確信這只是他的外表,就像一張假面具。沒有相當的手段,怎麼可能在這種地方建立旅館,將食人魔、牛頭怪、還有謠傳中的大法師收納旗下。

  「有事嗎?竟然要勞動您親自來我這一趟?」

  「沒甚麼事啦,只不過那位美麗的牧師小姐希望請你到樓下,接受她的感謝。」

  「就為了這種小事?」

  「沒辦法,樓下沒人手了。你也知道,大紅是嚴禁那兩個食人魔法師踏入這邊。酒吧那又快忙不過來了,連矮人兄弟都去幫忙倒酒,我總不能讓客人空等,叫咧嘴來這喊你下樓吧?」

  「艾凡娜找我?」

  「是啊,呵呵,她真的很不錯。不知道她欠不欠工作,我還真想僱用她!你知道嗎,原來火之法皇的神跡是這麼好用的東西。在她施展神跡之下,我終於有了一間溫室,可以栽培米克蘭種的煙草了。

  「你也知道的,老朋友,我一直要杜森那老傢伙幫我弄一個溫室,他就是不肯。說甚麼長期施用改變溫度的魔法很耗魔力,要維持一個溫室是非常累的工作,理由一大堆,說穿了,就是怕麻煩。

  「現在可好,只要美麗的牧師小姐每半年來一次,向火之法皇祈禱一下就行了。明年這時候,我就不必再忍受劣質的煙草了。」

  克倫說了一大堆話,結果還是沒講明艾凡娜找他的理由。

  星狩想了想,一口回絕:「算了,我還是利用時間多學一個法術好了。」

  克倫卻道:「不去的話,吃虧的可是你自己喔。他們打算明天一大早就出發,前往十車城,你要是不下去打聲招呼就太失禮了。我的老朋友,不論如何,跟有實力的牧師當朋友是有利無害,雖然牧師這種人喜歡說教,不過她說她的,咱們還是我行我素,就讓牧師滿足說教的慾望又何妨。」

  「哈,你說的也沒錯……我這就下去打聲招呼。」

  星狩想想,跟艾凡娜見不見面是一回事,反正像牧師這種講人情義理的傢伙,賣人情給她了,也不必擔心討不回來,倒是該跟備前拉近關係,至少要留下連絡的方式,往後有事才方便找他合作。

  「老朋友果然是聰明人,你要是有辦法,別忘了叫牧師小姐多來小店坐坐,可以的話,最好再請她多施幾個神跡。溫暖的南方水果又甜又好吃,我總是忘不了那些美味,要是可以,請她再多弄個熱帶溫室,我可就有口福了。」

  星狩搖頭笑道:「知道了。到時候有收成,可別忘了煮道好菜犒賞我啊。」

  「老朋友,一句話,當然沒問題。」

  克倫走後,星狩將書本收起,魔法陷阱重新佈置好才離開房間,走向一樓的酒吧。

  才要下樓,就聽見人聲鼎沸熱鬧滾滾,原來是有精采的比賽。

  酒客們比起腕力,下注的下注,吆喝的吆喝,好不熱鬧。

  叫人意外的是,上場比賽的是備前與一位矮人,而且由叫囂的內容聽起來,這不是他的第一戰。

  那名矮人算是肥油旅館的常客,力氣大不大星狩並不清楚,不過能在別的矮人輸了之後再行挑戰,腕力肯定不弱。

  星狩很驚奇地發現,備前的力量竟然不輸給矮人。

  並不是說人類的力氣一定比不上矮人,只是就平均而言,矮人的力氣是比較大,這是種族天生上的差異。

  人類中的大力士,腕力不會輸給尋常的矮人,不過若一樣是腕力見長的人,矮人的力氣還是會比較大,而備前卻沒有落敗的跡象。

  當他注意到星狩出現在酒吧時,還特別一鼓作氣地,把對手扳倒贏得喝采。

  矮人輸了,嘴巴上雖然多有怨言,不過卻很敬佩備前。

  他們只是在嘴巴上輸不起,卻是明朗的好漢,看這情形,備前已經跟那群矮人打成一片,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結交了一群值得信賴的矮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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