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魔域森林 作者:月雨(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5-11-16 17:35: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70912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21:40
第六章 祭典迷宴之四

  十車城的黑天祭舉辦在即,熱鬧的氣氛已經在城內城外蔓延開來。

  在飽受魔物威脅的耶佛大陸上,強大的武力是自保的必要條件。雖說十車城有武勇力男神克利希那的保護,尚武的氣氛依然,是以武術競技也是黑天祭典的重要項目。

  駕馬車、弓箭這樣競爭項目,是城內那些公民才享有的比賽項目,城外的居民唯一能參與的,僅有非死即傷的武鬥比試。這也是迦爾納報名參加的項目。

  現在,他正為了能夠成為十車城的公民努力著。

  只要打贏行政區的預賽,就可以正式參與祭典,同時可被招攬成為城防軍的成員,變成十車城的公民。

  在思沃德的用心指導下,迦爾納一路過關斬將打入準決賽,只要再打贏這場,就等於是取得參與黑天祭的門票。

  他們這個行政區將派出兩名代表,決賽的兩人可以入城,在城門前進行武藝的較量。

  因此,所謂的決賽,不過是試探對手力量的比試,反而不會像之前的比賽那麼激烈。畢竟已經取得黑天祭參與權的人,都希望在比賽前能保存最佳狀況,與其在地區的比賽打得你死我活,還不如將力氣留到黑天祭時再表現給城主看。

  艾凡娜、思沃德、穆睿,甚至連盜賊喜夫都來觀戰,他們四人是迦爾納加油團中,最用心為他加油的人,另外還有兩人雖在觀戰,心思卻沒放在迦爾納身上。

  古柯與星狩,卻是利用人聲鼎沸的加油聲,進行秘密會談。

  「你要我幫你牽線?可是你不也是救助拉克希米公主的人之一?大可自己引進古迷達城的那些商人,何須我從中牽線?」古柯發出疑問。

  「那都是多久前的事了!我現在才去找十車王討功勞,豈不是很怪?況且由我直接出面會得罪幻幽,你也知道,那個人特別自負,眼中容不下比他更強的魔法師,我可不想遭他怨恨。」

  「你說的也是……」

  古柯道想了一下,又問:「好吧……不過我很好奇這事是為了你自己,還是替奧森大師鋪路?」

  這個問題雖像是隨口一問,不過星狩卻答得很小心,因為古柯問的這個問題,很可能是個關鍵。

  「……那要來這開店的兩位法師,不是奧森門下的人。」

  「喔?」

  「老師或許有他自己的意圖,不過我來這與他有關的部分,只有弄清楚十車王的真意,至於其他的都與他無關。」

  古柯點點頭道:「那麼我知道了。就明天下午,將人叫去老地方,至於能不能成功,我並無把握。」

  星狩道:「會成的。我聽說現今的十車王是個有智慧的城主,他應該知道不該讓幻幽獨大的道理。」

  「你說的沒錯,他確實是這樣的人。我知道該怎麼幫你的人說話了……只是幻幽有祭司長當靠山,你的朋友光有十車王的認可是不夠的,做決定的雖是十車王,但負責執行的人可不是他,沒底下執行者的支持,很快就會被幻幽與祭司長那個老狐狸給吃了。」

  星狩胸有成竹地說:「這我當然知道。」

  「對了,你不跟艾凡娜和好嗎?」

  「你這傢伙,別真的像個老人那樣囉唆好不好!」

  古柯笑道:「誰教有人鬧小孩子脾氣。」

  星狩送古柯一個衛生眼,不大乾脆的說:「我哪可能跟她鬧翻,是她自己在跟自己過不去。她喜歡找我麻煩,依照我本來的行事原則,沒直接教訓她就不錯了,還說我跟她鬧脾氣。」

  古柯卻道:「人家可是來自西方神恩大陸的女牧師,別把耶佛大陸的行事準則套在她身上。要不你怎麼不向她動手?」

  「我向她動手,你會袖手旁觀嗎?」

  古柯斬釘截鐵的說:「當然不會。」

  「不是嗎?」星狩道:「我不打沒把握的仗。與其增加敵人,不如增加朋友,在我的理念中,不是敵人的人,就有機會成為朋友。」

  古柯笑道:「不是這樣吧?是能利用的人才是吧。」

  「……算了,不跟你囉唆,我還有事。告訴艾凡娜,我不是小氣的人。」

  「嗯,好走……」

  場中的比賽,在星狩起身離去時達到了最高潮。

  迦爾納故意露出破綻,對手不察,進行長槍猛刺,迦爾納則像陀螺般地轉圈,避開攻擊,順著槍身轉入對手懷中。

  彎刀如月光般高潔亮麗地閃過,對手的護具掉落,脖子上也出現血紅。

  持槍的壯漢嚇得臉蒼白,冷汗直流馬上宣告棄權。

  迦爾納高興地高舉彎刀!眼光中閃過一步驕傲,望向艾凡娜等人。

  女牧師也大方地為他祝賀,努力地拍手。

  「哈,我就知道他辦得的!」穆睿笑道。

  「努力得好!」思沃德也加以讚許。

  「都是大哥指導有方,那小子能有今天的成就,不都是大哥的功勞。」喜夫稱讚的對象卻不是迦爾納,而是穆睿。

  古柯意外地問道:「你幾時拜入吟遊詩人的門下,難不成是獲得爵位後,想學學詩歌提高生活品味嗎?」

  穆睿附耳說了幾句。古柯的表情因要忍著不笑而顯得很痛苦。

  艾凡娜目光移開迦爾納後,左右轉了轉便問:「古柯先生,星……那個惡質的魔法師跑掉了嗎?」

  「是的,他說知道結果的比賽就不用看了。另外他我要我轉達一件事。」

  艾凡娜神色複雜,不知是喜是愁。問道:「甚麼事?」

  「他說『我不是小氣的人』。」

  「就這樣?」

  「是的。」

  女牧師抿著唇,大是不高興的說:「難道我是小氣的人嗎!」

  星狩離開城外的臨時競技場後,進入城內。

  在途中,他在法師袍外又穿上寬鬆的衣服,掩住衣著。星狩雖由東門進入,卻由十車城的東區往西走,通過中央校場進到西區。

  十車城的西區與東區大不相同。

  若東區是各種族可以共存的地方,那麼西區則是嚴厲隔絕外族的區域。

  在十車城東,西,南,北四區裡,西區是環境最優美、公共設施最完善的地區。能住在這的都是王族、祭司與城中大臣與其家屬。而十車城的內城王宮也位於西區裡頭,若不計王宮內宛,西區是四區中最小的一區,若加上王宮,又變成最大的一區。

  在西區裡,每隔幾十步的距離,就可以見到一尊宏偉的神像。

  這些神像絕不單單拿來當裝飾品,這些神像就與城外的神像一樣,是十車城祭司的傑作,做為守護十車城的重要戰力。

  十車城能成功地施行種族隔離政策與杜絕階級制度,都要歸功於這些神像。

  由十車城東門的辦事處所「買」到的黑天符,在這裡不能發揮功用。若是持臨時配發的黑天符在東區溜躂,又沒皇家的人作陪,神像將復活起來將人強制驅逐,是以想要潛入十車城是非常困難的事,就算是最開放的東區,沒戴著「買」來的黑天符,也會被城中神像攻擊。

  星狩卻大方地走在路上。

  他用不著擔心會被神像攻擊,因為他身上戴有夠格的黑天符。

  事實上,他擁有的黑天符還不只一枚,他會因應需要換上不同的黑天符,只要進入東區辦事,就買張臨時的黑天符,若要到城中,就換上買通祭司而取得的一般公民的黑天符,至於想到西區,就要用上他身上這張——由十車城大宰所賜的黑天符。

  星狩曾多次與十車城的大宰沒提逾。十車接觸,曾讓他的數名政敵意外身亡,也為他獻過不少計策。能進到西區,就是為了除去某位讓大宰感到棘手的皇家人士,才賜星狩黑天符,讓他能進出西區行事。

  星狩如識途老馬般走入一家規模不大、幽靜不起眼,但內部設施完善的酒肆。這家店是采會員制的,星狩一進來就有侍者招呼。

  「先生有預約嗎?」

  星狩用手勢比了比,侍者馬上就說:「請跟我來。」

  跟著侍者,星狩來到二樓底部的廳房。這個房間不小,成長條形,前後足有十米長。拉門開啟,也有四、五米的觀景落地窗。

  星狩盤坐在地上,身前的小几已經放有淡酒與醃製的點心。他面對的方向是窗子,還有與他並排的五、六張小几也有相同的擺設。

  窗外正好是座茶樹園,這個季節正是茶樹開花的時候,淡淡的粉紅色的美麗茶花,正是一幅賞心悅目的光景。

  星狩進來不久後,訂下這個特等房的人也跟著進來。

  事實上,星狩早知道對方已經來到,不過為了顯示身份與面子,只能讓星狩等他,所以另外又訂了一個房間,等待星狩的到來。

  進來的人是生面孔。星狩不意外,大宰沒提逾不讓自己的親信與星狩接觸,又擔心屬下會跟星狩建立暗盤,所以經常換人。

  不過這回派出的人,應該是沒提逾的親信,再不然就是有力的盟友,因為這個人是祭司職官員。

  在十車城裡的大官,向來以王族與祭司職的人員最為高位。大宰沒提逾就是皇家的人。當然他早沒資格競爭王位,不過他與現任的十車王有相同的祖父,是不容忽略的事實。

  「在下野倪也。淨多,大神克利希那的下僕,向星狩老師問好。」

  星狩點點頭示意,先是淺酌啖酒,然後故意感懷地說道:「十車城真的變好多,以前在北區從來看不到粗魯的灰矮人,現在連穿著魔法袍的人,都大大方方的進出西區。」

  野倪也道:「我家主人對此也感到相當的頭痛。」

  「喔?」星狩做出驚訝的神情問道:「位高權重的大人會為此傷神?」

  野倪也解釋道:「灰矮人打造物品的技術與開採的功夫,對十車城是必要的,為了能得到這些好處,讓他們進到北區還可以容忍,不過王上執意成立魔法公廨,就讓人費解,難道大神克利希那的庇佑,還不足以保護十車城嗎?非要邀請那來路不明的魔法師?

  「最讓人意外的是,祭司長泊夫多老師竟然成為幻幽最有力的支持者,祭司們的權力進而受到削減,實在不是好現象。」

  星狩道:「這不是克利希那庇佑不庇佑的問題。十車家直系的弟子受到克利希那特別關愛的事實並沒改變,保護十車城的神力未曾減少,問題出在祭司身上。」

  身為祭司的野倪也。淨多挑起眉毛,似乎感到不悅。

  星狩接著問道:「請問一下,十車城建立之初,戰鬥祭司團有多少人?現在又有多少人?高位的守護祭司又多少人?」

  野倪也雖是不悅,還是答道:「戰鬥祭司由千餘人減為百餘人。高位的守護祭司的員額並無改變,一直維持在十八人之眾。」

  星狩笑了笑。

  野倪也不悅的說道:「有甚麼不對嗎?」

  星狩應道:「沒甚麼,只是你們現在守護祭司,大半是空有其名的守護祭司,真能降下高等神跡的人還有幾個?」

  「這……」

  星狩接著又說:「要我除去幻幽並不難。不過他到底是個魔法師,在情感上,見到同業的人能在十車城飛黃騰達是值得高興的事,況且幻幽被殺死情況不會好轉。你難道不知道十車王執意成立魔法公廨的原因?」

  野倪也原本就是想要讓星狩除去幻幽,聽他這麼一說,似乎是先否定要接下這份工作,若現在才說要殺幻幽,實為不妥,於是他再辯稱道:「王上智慧如海,豈是小臣能夠猜臆?」

  星狩不客氣的說:「很簡單,不就是現在祭司們太墮落了?墮落到無法保護皇家,無力守護十車城,十車王才會再尋其他的力量。」

  「你這句話是甚麼意思!」野倪也被激怒了。

  星狩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不是嗎?現在的祭司除了會做做泥像,在王上的祈禱下降下神靈,還會做甚麼?

  祭司團將守護城池、保護皇家的工作,全推給大黑天特賜的神跡,結果能為皇家戰鬥的人,只剩下百眾人,緊急狀況時該守護皇家的十八人,卻都只是虛有其表。

  「睿智的十車王就是看到這個危機才要引進魔法師。大祭司也是看到十車王的憂慮,才會支持幻幽。」

  星狩分析了一堆,卻沒說出拉克希米被擄出城這個關鍵性的觸發事件,身為大宰的沒提逾應該會知曉長公主的不幸事件,不過這件事在廣大群眾中被掩飾了。星狩以為乖乖地裝成不知道較為安全。

  野倪也不爽的說:「難道先生的意思,是要看著幻幽這囂張的傢伙仗著王上的威名,繼續作威作福嗎?」

  星狩暗自偷笑,幻幽實在太不會做人了。當魔法師,他算是滿標準的好法師,認真鑽研魔法,不過於理會世俗的評價,可是他現在擔起魔法公廨的廨長,就不能只顧著當個好魔法師的那套做法,否則會得罪人的。

  幻幽只在魔法師中競爭,想在魔法的成就上得到其他魔法師的信服。他利用魔法公廨能提供的資源進行魔法研究,提升自己的實力,並為十車王提供魔法的服務,卻沒注意到他現在要應付的,不只是魔法公廨的工作,還有注意其他官員的感受。

  在奧森大師門下的生存競爭中脫穎而出的星狩,早就明白光做好自己分內的事是不夠的。如果太過突出,會遭到門下其他弟子的圍攻。權力夠強時可以給其他人好處,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壓制反對的聲音,可是還在發展時,絕不可能有這種權力,那就該用別的方式。

  幻幽大概沒想到還要跟十車城的高級官員打交道,僅全心全力地招攬人才、進行魔法研究。

  「當然不是這樣。幻幽這個人我還有點認識,他雖是個不錯的魔法師,不過離頂尖的魔法師還有很遠的距離,以他的個性,魔法公廨請來的人絕不可能在他之上。

  「這麼一來,所謂的魔法公廨,不過是些雜魚混集的地方,成不了大氣候。若是將幻幽除之,換上真正的人才,情況就不會是這樣了。

  「魔法公廨雖有祭司長在撐腰,不過這應該是祭司長的私心,他想要將十車城魔法力量當成自己的力量。可是魔法公廨要能順利運作,就得再引進其他的人才,還有魔法材料的引進也很重要。

  「就像祭司團裡有戰鬥祭司的團隊、教化祭司、布政祭司、還有守護祭司,那麼魔法師這種原本就有不同流派的人,為甚麼又只有一個魔法公廨?既然十車王要引進魔法的力量,就不可能擋下幻幽以外的法師。而且你覺得,讓幻幽一個人獨攬指揮魔法師的地位,聰明的十車王會放心嗎?」

  野倪也雙眼發亮地說:「你的意思是……」

  「幻幽獨大的時間不會太長的。若想扳回一城,得提早作準備……」星狩故意拉長思考的時間,然後才說:「對了,幻幽必然需要引進魔法材料,可由那些商人下手,能經營魔法物品買賣的大商人,肯定也是有實力的魔法師,再不然也會認識強大的法師。」

  「在下明白了。確實是好計策……」野倪也話鋒一轉便問:「先生實為良才,不知可否加入我家主人門下?」

  星狩慎重地答道:「不了。就某種程度而言,我跟幻幽一樣,不過他為了方便取得魔法研究所需的資源,將自己賣給十車王,而我只想打算零工。

  「對我而言,為你家主人提供服務,只是為了取得練習魔法的機會與那可觀的報酬。但我的時間還是希望用在研究我想要的魔法學識上。」

  「以我家主人的財力為後盾,星狩老師就不必勞煩資金的問題了。」

  星狩還是搖頭,說道:「幻幽之所無法成為頂尖的魔法,就是目光太狹隘。魔法師的研究,不只是在實驗室裡就能解決一切,這也是魔法師需要經常旅行的緣故,而我現在還處於旅行的途中。」

  「太真是可惜了……」

  「望請見諒。」

  在酒肆裡用過餐,開心的賞花,賓主盡歡之後,星狩滿意地離開了。

  他的目的已經達成。

  他確信沒提逾。十車會想辦法協助吉可利可的法師來這裡開店。

  他派出野倪也來跟星狩會談,就代表沒提逾心中的焦慮,擔心自身權力被祭司長壓下去的沒提逾,肯定會採用星狩的計策。

  事實上,在對談的時候,這名大宰也在場,只是隱身於鄰房之中。

  星狩早已用魔法察覺沒提逾的來到,才會放肆地說出他的計策讓沒提逾聽,星狩認為沒提逾在猶豫的是要徹底拔除幻幽,還是另培勢力與他對抗。

  星狩故意說的話,只是幫沒提逾下定決心。

  事情順利地完成,星狩自然高興。

  他料到沒提逾的監聽,可是卻沒發現,除了沒提逾注意到他的來到外,還有別人在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當水晶球顯現出星狩告別野倪也的同時,十車城的次公主薩拉尤尼。十車的目光也跟著移開。

  「想不到他的交友圈還真廣,跟沒提逾叔父的人來往。不過能進到城內的西區,並不代表他就能潛入王宮。

  畢竟王宮的守衛又比西區更嚴格,就算他神通廣大,能夠弄到進出西區的黑天符,難道他能取得進王宮的黑天符嗎?

  「就連皇家旁系之人還有朝中大臣,也只能拿到臨時的黑天符。外人一進來,馬上就驚動守護神。」

  以薄紗遮臉的魔靈女道:「公主殿下太小看魔法的力量。以我而言,要進到王宮恐怕還比進入西區更容易。」

  「哪有這回事!」

  魔靈女語氣平淡的說:「這是真的,要在西區活動,非得有高等祭司親自認證的黑天符。要買通有這個權能還持有未認主黑天符的祭司,過於困難。

  「可是要進到王宮,只要打倒一名侍衛,奪取他的黑天符即可。星狩既然能進到西區,要來到王宮奪取黑天符就不會是難事。」

  「這……」薩拉尤尼問道:「這麼說,星狩真的是擄走姊姊的人?」

  「不知道。」魔靈女卻不負責任地這麼回答。

  薩拉尤尼歎了口說道:「你說的沒錯,我不能太武斷。不過就算星狩能弄到進出王宮的黑天符,不會被守護神攻擊,難道宮中的侍衛還有宮女們都是瞎子,讓人潛入而不自知嗎?」

  魔靈女道:「你們太倚賴守護神的力量了。以星狩的魔法能力要隱形絕非難事。若在上個世代,整座王宮籠罩在守護祭司的神力下,魔法師絕對無法入侵。

  「可是現在能降下那種強大神跡的祭司都退休了,取代他們能力的人卻沒出現,王宮衛兵又太過依賴守護神。有心人士若想進出王宮絕非難事。」

  「不過現在不必擔心這種事了吧?我這有你,老頭子那也有幻幽那傢伙。倒是星狩……哎呀,我還真希望他不會是傷害姊姊的人,看他還滿有個性的,是我喜歡的類型呢。」

  魔靈女冷冷的說:「你會捨不得?」

  「怎麼會,男人到處都有,真正關心我的姊姊只有一個。可是……我也不想傷及無辜,到目前為止,還是找不出能確認星狩是否為兇手的證據啊!」

  魔靈女想了想便道:「好吧,我會做一顆咒球,若星狩是兇手,當咒球碰到他時將會變色。你可以用這種方法來進行確認。」

  「喔!真的。」薩拉尤尼高興的臉馬上又垮下,她失望的說:「我現在被烏多囉那個超囉嗦的老頭盯得太緊,根本無法溜出宮外,怎麼跟星狩接觸?」

  「能派人代勞嗎?」

  薩拉尤尼道:「不成,茲事體大,宮女與侍衛都難成事……你呢?」

  魔靈女道:「我與你一樣。別忘了,我是受托保護,不,看管你的人,除非你離開王宮,否則我也不能離開王宮太久。」

  「那麼該怎麼辦呢?」薩拉尤尼露出苦惱的表情。

  「宴會。」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呢?祭典後的宴會,臭老頭這回廣邀法師參加。星狩既然與叔父有關連,那麼很可能會受邀與會,屆時我就能利用宴會靠近他……」

  薩拉尤尼越想越高興,又道:「我得策畫一下,若星狩真的是犯人,絕不能放過,要是讓他離開十車城,想逮住人可就難了。」

  魔靈女道:「當務之急,是要確保他會參與宴會才是。」

  薩拉尤尼想了想便說:「會的,我會讓他參加宴會。就算叔父不找他,我也要想辦法讓他參加。嗯,對了,就透過羅特小姐好了。」

  薩拉尤尼態度積極,想到了馬上就要去辦:「這就去找艾凡娜吧。」

  「不了,如果星狩真的是兇手,你會需要箝制他那可怕魔法的力量,況且製造咒球也要花時間,宴會在即,我們得要分頭進行。」

  「你說的沒錯!」薩拉尤尼笑道:「你的法術還真方便,碰一碰就能辨別清白與否,害得我都想跟你學呢!」

  魔靈女道:「不是這麼簡單的,這咒球是利用他內心對拉克希米想法,來判斷他是不是犯人,若他問心無愧自然無事,若是對拉克希米有所虧欠,就便會引發反應。」

  「原來如此,那我走了。」

  薩拉尤尼快步地離去後,魔靈女才冷冷地說:「我的魔力很方便嗎?是啊,用來唬人還真的很方便……要侵入人心的魔法,豈是隨便用法器一碰就能辦到?

  「薩拉尤尼這麼想找到一個兇手,那我就幫她製造一個……嘻,星狩,你等著吧,女人的報復是很可怕的。」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21:40
第七章 祭典迷宴之五

  在一連串的慶祝與表演活動之後,皇家舉辦的宴會終於到來。

  這次的宴會,除了是例行性的黑天祭典的慶宴,更是十車王用來招待魔法師,並讓魔法師們與十車城要人接觸的重要活動。

  過去宴會的主要配角是武術競技的優勝者,這回最受注目的,成了以往絕不會公然踏入十車城的魔法師們。

  艾凡娜、古柯、思沃德還有喜夫也在受邀之人當中,穆睿不知透過甚麼管道,也混入宴會。

  原本這宴會是用來鼓勵在武術競技中取得良好成績之人,這回也沒忘了介紹各項比賽的優勝者,不過說穿了,這個宴會還是皇家的娛樂,在黑天祭接連三天的盛大宴會,也只有第一天邀請因競技獲勝的「新公民」。

  迦爾納第一次參加這種宴會,雖然他沒取得優勝,不過成績斐然,也獲得參與宴會的資格。不過除了優勝之外,日後恐怕與這種皇家的盛宴永遠絕緣了。

  星狩也參與了這場盛宴,不過他既不是大宰所邀請,也不是艾凡娜邀請才參加。

  星狩是用奧森大師的邀請卡進到宴會裡,這場宴會除了奧森大師親臨外,蝶凰也參加了。不過蝶凰與星狩一樣,都是獨自行動,不像另外兩名年長的弟子跟在奧森大師身旁。

  奧森大師似乎想讓他們以獨立的魔法師身份滲入十車城裡,成為他的暗樁。不過事實又不是這麼一回事,因為以奧森大師的力量,根本不必在乎十車城。

  若說他在乎十車城,也該只在乎十車城能提供的資源。可是星狩知道十車城能提供的只有在耶佛大陸出產的東西,這些奧森大師自有辦法取得,至於其他的,他早在蒙面法師那佔有一席之位,由外進口的物品,奧森大師自可直接在港都取得。

  而且奧森大師竟然直接由十車王在招呼,看他們之間的互動似乎早已經認識。

  這些狀況讓星狩覺得困擾,奧森大師的實力與人脈,實在遠超過他的估計。

  薩拉尤尼走近艾凡娜,她的穿著一如往昔,吸引男士的目光。

  艾凡娜看到她的靠近,下意識地就想避開,這不代表艾凡娜討厭薩拉尤尼,只是覺得她很難應付。

  就以穿著來說,這位公主的衣著,刻意將女性的魅力全凸顯出來,這種豪放的穿著,就連同為女性艾凡娜與她待在一起時,都不知道該將目光放在哪。

  艾凡娜雖然有意與薩拉尤尼保持距離,很不幸的是,這名公主對艾凡娜很有好感,再加上艾凡娜救回她最珍貴的姊姊,讓她十分感激,因此,薩拉尤尼總是找機會與艾凡娜親近,表達她的謝意。

  薩拉尤尼如同特級磁鐵,將男士們的目光全引來,連同艾凡娜也成為注目的焦點。

  這位面對貝特魔族中最可怕的佛雷都不會害怕的女牧師,現在卻感到相當的無助,她在心中歎息著,要是早點注意到,就能避開了,被「抓到了」才想避開已經太晚了。

  「咦?羅特小姐,你好像不大快樂的樣子……難不成被男人給甩了?」薩拉尤尼一來就跟艾凡娜開了個玩笑。

  可惜艾凡娜不把這句話當成玩笑,板著臉正經應道:「不,沒這回事,況且我到貴大陸是為了法皇廳的任務,不是為了男人。」

  薩拉尤尼見艾凡娜正經的回應,反而吃吃地笑著,弄得艾凡娜更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艾凡娜你太認真了,偶爾該放鬆一下才行。你應該知道,一直拉得太緊的繩子很容易弄斷,適時地放鬆對你會有幫助的。你看看你,明明就很年輕的臉,卻因為經常皺眉頭,都皺出皺紋出來了。」

  女人哪有不愛美麗的,就算是艾凡娜也不例外。可是被人這麼一說,她反而賭氣地應道:「沒這回事。身為法皇的牧師雖不像聖騎士那樣,要隨時戰戰兢兢,但也不能放鬆自己的職責。」

  薩拉尤尼一手指出,笑道:「你口中的聖騎士已經陷在貴婦堆中了。」

  「咦?」艾凡娜身在熱鬧的地方,卻無法融入其中。

  心有所思的她在薩拉尤尼提醒下,才注意到思沃德已經不在她身旁。

  朝薩拉尤尼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被貴婦人們重重包圍的聖騎士。這時她才發現思沃德神色輕鬆,雖然沒有放蕩的舉動,但在女士間言談倒也瀟灑自若,顯得相當愉快的模樣。

  「反正是慶典,你就該放鬆心情好好地玩一下。看看表演也好,跳跳舞也好,總之不要一個人在這愁眉苦臉的。」

  被這麼一說,艾凡娜更加賭氣的應道:「反正又沒人邀我跳舞,我也不想跳舞,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這,不如回去研讀法皇的經典。」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不想玩樂也有錯啊!」

  薩拉尤尼笑道:「不是這樣啦,你看看你這身打扮,就連那位騎士大叔也知道換上適合宴會的服裝,你卻還是穿著祭司的服飾,誰敢靠近你?」

  「這是牧師服,不是祭司服。」

  艾凡娜糾正道,然後她又透過縫隙看到思沃德的穿著。不過是騎士禮服,卻將他的英氣全顯出來,展現中年男子才有的穩重與魅力。

  艾凡娜這身在故鄉就像思沃德現在穿的禮服一樣,是法皇牧師在宴會場合中的禮服,不過上頭還是有法皇的聖徽,在十車城人的眼中,大概無法體會這種服裝的高雅與美麗,甚至依然將這身服飾當成祭司在訓示儀典的服裝。

  「總之你該換套衣服。」

  「不,不用了,我這樣就很好了……」

  「不行,不行,你該入境隨俗,黑天祭是大神克利希那為人們一年來的辛勞所許下的休息之日。你就放開一切,好好的玩一回吧!」

  艾凡娜拗不過薩拉尤尼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想拋開纏繞不去的鬱悶,好好地放鬆一下,於是在半推半就之下,就被推入薩拉尤尼個人的休息室裡重新換裝。

  宴會場上的星狩也沒穿著法師的服飾。他換上學者的服裝,可是高大的身材加上帶有野性的面貌,卻又讓這個學者有種特別的魅力。

  由於今天宴會的主角是魔法師,所以學者的裝扮讓他,省去許多不必要的交際,不過所謂的魔法也是種學問,若說魔法是特殊領域的學問也不為過,所以星狩的穿著也未見得是在騙人。

  不過就算星狩今天的穿著不是引人注目的法師服,他不經意流露出來的男子氣概,瀟灑孤寂的神情,斯文裡還帶著狂野的氣息,依然引起不少男女的注目。

  只是他刻意在自己身邊築起拒人千里之外的高牆,讓對他有興趣的女子不敢向他攀談,而且星狩也沒想到,自己這種態度反而激起女子們的好奇,正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越是困難的珍寶越有取得的價值。

  今晚,星狩雖用他冰冷態度阻止女士的靠近,次日的宴會,他恐怕就要成為女士們競爭的對象了。

  由於星狩來到這名目上的工作,是為奧森大師探查十車城現今對魔法師抱持的態度,還有內部勢力的狀況。這些事不用奧森大師交代,他也知曉,在這種宴會場合可以藉由王公大臣之間的閒談互動,探得他們交往的情況,算是很好的資訊來源。

  因些星狩來了,並不是為了結交任何重臣,純粹是為了觀察。他在宴會場合裡施放了數個巫師之耳,跟在幾位重量級人物身旁。本來可以放置更多的,不過以一人之力無法同時接聽太多對話,況且幾位要人身旁還有能力不錯的法師與祭司,怕被發現就再省略。

  星狩身旁不時傳來的吱吱喳喳的聲音驟然消失。正覺得奇怪的時候,人們主動讓開,就像摩西將海水分開似的讓出走道。

  兩名女子走來,目標正是星狩。

  走在先頭的女子穿著華貴艷麗,是公主薩拉尤尼。

  在公主身旁的人絕不是她的女侍。那女孩頭垂得低低的,好像羞於見人,身上穿的像是十車城傳統的華服,風格卻是接近薩拉尤尼那身故意展現女子美麗體態的樣式。

  就程度而言保守許多,可是就因為沒太過強調凹凸有致的身材,反而多了一種清純的美感。

  薩拉尤尼給人的感覺是美艷動人,那麼另一名女子就是秀雅嬌媚了。

  那女子以淡藍色的長紗為裙,由腰間圍繞而下像瀑布的飄蕩。藍紗一環繞,變成多層次的長裙。因為越下面繞的圈數越少的關係,小腿若隱若現,像是含蓄羞澀的小媳婦,上半身則是鏤金的長披肩,秀出右肩白晰的肌膚。

  傳統十車城的婦女會披上長絹,將緊纏自己的衣物給掩住,這身鏤金的長披肩卻只有罩住左半身,將她曼妙身材凸顯了出來,而且十車城傳統的衣服並非無肩的絹衣,她穿的卻是只罩住三分之二美胸的無肩短衣,分明是故意要表現出撩人的一面。

  這名女子好像很不習慣這樣的穿著。舉手投足間帶點不知所措的味道,更教人憐愛。

  薩拉尤尼主動且慎重地向星狩打招呼:「您就是可敬的大法師星狩先生嗎?」

  「能讓尊貴的公主殿下知曉不才的名號,真教人惶恐。」

  「您就別客氣了,我已經由羅特小姐那知曉先生的事跡,您的無慾無求更叫人敬佩,就讓我代全城居民與父王向您致意。」

  薩拉尤尼說完馬上蹲下身子,向星狩行大禮。這個突來的舉動讓星狩嚇了一跳,在這種公開場合讓十車城皇家之人向他行大禮,可不得了。星狩急忙將公主扶起。

  「使不得……一切全是羅特小姐的功勞,不才只是略盡薄力罷……」

  薩拉尤尼向星狩行禮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可是這位公主可是非常受人注目的人物,這個舉動已經讓許多人瞧見,引起許多非議。

  「我的能力有限,也不能為先生做些甚麼,只希望您能在宴會上玩得愉快。」

  薩拉尤尼說完話,再對星狩行了個仕女之禮,從容地退開。

  公主離開之際,又對身旁的女子說道:「你也要好好玩喔,偶爾找個男子來調劑一下,對女孩子而言是絕對必要的。」

  星狩正覺得苦惱,被薩拉尤尼一攪和,他想低調行事的預定計畫就落空。

  「星狩……」正覺得麻煩想退出宴會時,卻聽到跟著公主一起過來的女子,在喊他的名字。

  有點熟悉的語調,好像在哪聽過。

  「星狩……」

  這種腔調不是十車城民的口音,也非是耶佛大陸上任何地方的腔調,而他認識的女子中,唯一不是在耶佛大陸上土生土長的人,就只有一位。

  女子終於抬起頭來。星狩呆立,如遭雷擊。

  「艾……艾凡娜!」

  女牧師被看得渾身不自在,雙頰緋紅的說:「我這樣穿果然很怪……還是去換回原來的衣服好了……」

  艾凡娜正要走,星狩才如大夢初醒般活過來,將人拉住。

  「你,你這樣還滿新鮮的,何必急著換下這身衣服呢?」

  艾凡娜頓了頓,搞不清楚星狩是在誇她還是在揶揄。

  若照經驗法則,星狩不可能是在誇她,於是女牧師更覺不妥,急忙甩開星狩。

  「少諷刺我了!」

  甩開手,星狩又馬上更用力的拉住人,甚至將人拉至胸懷讓兩人靠在一起。

  艾凡娜驚叫了一聲。有力的手臂攬著她的腰,抬著頭看著星狩。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身體的碰觸,唯獨這回讓艾凡娜臉紅心跳。

  不只星狩覺得艾凡娜像是換了個人,艾凡娜對星狩也有相同的感覺。

  換下法師袍,人好像順眼多了,而且這種近距離的仰望,讓艾凡娜像是重新認識星狩般的看到他的另一種面貌——溫柔、多情、卻又帶有侵略性……在眼眸深處,還有股深邃的憂鬱。

  這傢伙不是向來充滿自信又囂張,可是看著他的眼睛,怎麼讓人覺得他是孤獨可憐的人呢?

  艾凡娜迷惑了。粗魯無情的星狩,溫柔體貼的星狩,召喚惡魔的星狩,被神聖的獨角獸守護的星狩,與她一同討伐惡魔的星狩,還有同暴力脅迫下荒三村的星狩……到底那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召喚並利用惡魔的人!艾凡娜想到這個與法皇教義嚴重違背的行為,她才由口中擠出一句話:「我……我還不能原諒你召喚惡魔的行為呢!」

  「無所謂。反正咱們立場不同,我本來就沒打算得到火之法皇讚許。況且這裡是克利希那應許之地,在他的地方我們不該順著黑天祭的法旨,在這歲末祭典拋開立場的隔閡,分享十車城豐收的喜悅,共同歡慶?」

  艾凡娜難以回應。

  其實艾凡娜並不是真的無法原諒星狩。當時的情況是星狩解除大伙的危機,照理說艾凡娜要感謝他才是,問題是星狩喚來惡魔,不是像蝠魔那種低下無力的惡魔,而是非常危險的舒茲魔。

  法皇的經典中,有提到法律並非一體適用,要遵循各地民情與社會習俗的不同,按地方能接受的程度來制定。

  耶佛大陸不同於故鄉,可是再怎麼放寬善惡的基準……跟惡魔打交道,這不很明顯是邪惡的作為嗎?

  「喂!這位小姐似乎不喜歡你的騷擾,快放開她。」

  「尊貴的女士,一切有我,你有甚麼委屈可以向我投訴,在下願聽你的傾訴。」

  兩位穿著尊貴的男士突然跑出來,要為艾凡娜主持公道。

  艾凡娜在換裝後,就吸引不少自命風流的男子傾心,只是礙於薩拉尤尼不敢向前攀談。公主一走,艾凡娜被星狩「騷擾」,還發出求救的叫聲,馬上被認定為英雄救美的好機會。

  「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還輪不到外人插手。」星狩傲慢地應回去。

  「你以為自己是誰!敢用這種語氣跟本大爺說話!」

  「美麗的少女,別怕,我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艾凡娜為眼前的情況感到訝異,為甚麼這兩名男子會跳出來要伸張正義,她並不覺得自己受到侵犯了。不過「我會為你主持公道」這句話,不是以往她常對受難者說的嗎?

  兩名男士的目光中充滿慾望,不似真的要主持公道的人,況且艾凡娜也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讓人來替自己主持公道。

  「你們誤會了。我與星狩之間只是有些觀念上的問題要溝通,沒甚麼問題的,謝謝你們的好意。」

  「說,你是用甚麼方法箝制了小姐,不乖乖的放開她的話,有你好受的。」

  「可愛的女孩,你別怕,我會為你主持正義的。」

  兩名男士完全不把艾凡娜的話當一回事,執意要將她與星狩分開。

  星狩瞇起了眼睛。這是他動怒的神情。

  「別!在這種場合別亂來!」艾凡娜馬上勸阻。

  她的舉動卻讓男子誤會了,他們挽起袖子,準備要讓星狩好看。

  魔法的光芒亮起,符文出現在兩位男子身上。他們都嚇了一跳,火焰同時燃起,男子驚叫地拍打,結果火焰卻沒消失,也沒蔓延,更沒燒傷人。

  這場騷動,引起維護安全的侍衛的注意,同時也讓更多人在意星狩的一舉一動。

  當待衛過來,兩位男士已經知道身上的火焰不會傷人,可是臉色慘白,一副快嚇死的表情。

  「希望兩位滿意我的表演,這就是最基本的魔法之一,虛幻之火。」星狩大聲的說明,同時優雅地向兩位男子行禮。

  「原來是魔法的表滿啊!」一名面戴頭紗的貴婦恍然大悟地說著,然後鼓掌稱好,接連的附近的人都給予掌聲。

  「謝謝,謝謝,希望日後有機會為諸位服務。」星狩再次行禮,然後拉著艾凡娜的手,悄悄地說:「快閃人,不然就表演不完了。」

  「咦?」還在錯愕當中的艾凡娜,就被星狩帶離宴會大廳,逃入供來賓休息的小房間。

  他們兩人的運氣不錯,躲入空房間,星狩為了避開不必要麻煩,順手將門扣上鎖住。

  艾凡娜這才問道:「那兩個人是怎麼回事?你是事先跟他們套好要做魔法的表演嗎?」

  「甚麼?」星狩沒回答,只笑個不停。

  「你是甚麼意思!有甚麼好笑的!」

  「不,我怎麼可能跟他們是套好的。」

  艾凡娜倔著嘴道:「我想也是。」

  「他們是覬覦你的美色,才會那樣的,真該給那兩個好色之徒真正的教訓才是。」

  「咦!」艾凡娜還是一臉無法理解的模樣。

  星狩笑道:「你不知道穿成這樣有多美麗、多誘人,會變成許多男士追求的目標嗎?」

  「你,你少開我玩笑了!」

  星狩正經的回答:「這是真的。」

  艾凡娜臉又紅起來了,這是她當上牧師後第一次被人這樣稱讚。

  「你,你就算這麼說,我也不會覺得高興,法皇的權杖需要的智慧與公正!用美醜來評斷一個人是不好的習慣……」

  「知道了,知道了……」星狩敷衍地應著。

  口頭上雖是不以為然的樣子,艾凡娜卻走到休息室裡的立鏡前,仔細地觀察自己現在的打扮。

  「……我現在穿這樣真的很迷人嗎?」

  「當然,現在的你是世上最美麗的女孩了。」

  「是嗎?」

  星狩看艾凡娜這樣不覺莞爾,便故意說道:「不過你千萬不要覺得高興,因為美麗動人不是火之法皇許下的美德。」

  艾凡娜像是挨了一記悶棍,退離鏡子,倔強地說:「我才不會這樣就感到高興呢!」

  星狩像是哄小孩般的說:「我知道,艾凡娜當然是以智慧見長,公正地行使法皇教誨之人。不過要像你這樣才色兼備也不容易,可是能看到你穿成這樣,卻讓我有種活著真好的感覺呢。」

  「我先聲明,我穿這套衣服可不是為了讓你覺得高興的喔。」

  不知道為甚麼,艾凡娜近來心中的不快像是被春風掃過,全被清空。近冬的時節穿得單薄,心中卻覺得暖洋洋的,不知為何心中有種鼓動,尤其是被星狩灼熱的目光看著的時候,心情更加躍動。

  口突然覺得渴了,看到桌上有陶土的小水壺與杯組,便倒上滿滿地一杯順口喝下。

  飲下之後才發現這不是茶,而是順口酒。

  喝了一大杯,艾凡娜覺得好像平靜多了,暖意由心頭藉酒力傳到全身,心情也跟著放鬆。

  她突然覺得好累,一直緊繃著心情在放鬆後,自踏入耶佛大陸的壓力與無力感全解放出來,心情上的勞累,讓她坐臥在軟綿綿躺椅上,完全不想動。

  星狩坐到躺椅旁,看著慵懶地坐倒在躺椅上的女孩,第一次看到艾凡娜的心情再次浮現。這時的她完全沒有平日那種堅定與幹練的感覺,完全是小女子的模樣,酒力讓她的臉泛起桃紅,半瞇的雙眼更添一絲嬌媚。

  「會渴嗎?」

  「會。」

  艾凡娜搖搖自己手上的空杯,懶散地說:「桌上有酒,順道幫我倒杯吧。」

  「酒……」星狩托起拿著酒杯的艾凡娜的手,幫她斟上一杯,道:「我不喜歡喝酒。」

  「有甚麼關係,難得的黑天祭,享用一下為大黑天釀造的美酒不也挺好的。」

  星狩想了想,笑道:「說的也是。」

  於是星狩也喝了。兩人你一杯我一杯的,漫無邊際地閒聊天。

  「星狩……」

  「嗯?」

  「你是不是討厭我?」

  「怎麼會,你想太多了。倒是你,是不是討厭我?」

  「也不是……你別轉移話題啦,如果不是討厭我,幹嘛老跟我唱反調?」

  這時星狩也懶洋洋坐在地上,背靠著躺椅,手上拿著空杯,仰著頭,瞇著眼,半醉半醒地說:「那不是在跟你唱反調,應該說是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吧?不過捉弄你,看你生氣的表情是件很有趣的事。」

  「真是惡質的興趣,我怎麼會碰到你這種惡魔般的人物呢?」

  「不好嗎?」

  艾凡娜道:「當然不好!我的心全被你攪亂了,弄得我無心尋找法典。不過……我還是要跟你說聲謝謝。」

  「嗯?」

  「要不是你,我與思沃德不知死幾次了。」

  「沒甚麼啦……不過,你真的非要取回火焰法典嗎?」

  「當然。」

  「不論它落入誰的手中?」

  「沒錯。」

  「即使那個人比佛雷還危險?」

  「不論有多危險……你多心了,世上不會有人比佛雷還危險的。」艾凡娜像想到甚麼似的追問道:「難不成你知道法典落入誰的手中?」

  「嗯,不,怎麼可能?我只是順口問問,既然你有這分決心,我會幫你留意的。」

  「謝謝,你真好。」

  我。真。好?

  星狩好想笑,竟然會被艾凡娜如此稱讚。可是為甚麼會覺得被她稱讚是件很舒坦的事情,即使這實情會讓他有罪惡感。

  「哈啾!」秋未,天氣涼了,星狩坐在地上,即使有酒力暖身,還是冷了點。

  艾凡娜躺在鋪著毛皮的躺椅上,還蓋上了短短的薄毯,見星狩會冷便道:「上來吧,天氣冷別著涼了。」

  「嗯……」

  在野外露宿天氣冷時,靠在一起取暖並沒甚麼大不了的,星狩沒有多想也就爬上躺椅。

  「你真的好堅強……」

  「哪有……要不是有你,有古柯,還有思沃德的保護,我早就完蛋了。」

  星狩淡淡地說:「不是這樣的。如果我是你,才不可能為了信仰就跑到耶佛大陸,更不會為了自己認為對的事就跑去討伐佛雷。我並沒有像你這樣堅定的信念,只是為了自己的存活而掙扎的膽小鬼。」

  「沒這回事。你不也救了拉克希米,也救了我們許多次。」

  「不,我……」星狩原想說話梗在喉中,轉了辭才能說出話來:「像我這樣的人能得到寬恕嗎?」

  「當然可以,不論你做了甚麼,我都會原諒你的。」

  星狩翻身,面向艾凡娜,看著她的側臉,說道:「謝謝你。」

  艾凡娜又補充道:「不過是等你接受處罰過後喔。」

  艾凡娜跟著翻身,看到星狩凝視的雙眼。

  星狩突然朝她的額頭吻去,然後才問:「我可以吻你嗎?」

  這瞬間,艾凡娜的大腦像是被倒下一大桶冰水,醉意全消,雙眼睜得斗大看著星狩。酒醒了,腦子卻一片空白,無法回應,薩拉尤尼的話卻在這個時候在耳邊響起。

  脖子像是違背意志似地向前傾,讓雙唇貼上星狩的雙唇。

  意識好像融化了,甚麼也無法多想,手在不知不覺中互相摟住對方。

  褪去了衣物,在這秋末天涼之際以對方的體溫來取暖。兩人就像章魚交纏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一個多小時過後,激情已過。艾凡娜由淺眠中醒來,好像獲得重生般。

  她抓著被子坐起來,回想起方纔的事。不是覺得幸福,也不是覺得滿足,更沒有喜悅的感覺,心裡只有異常的平靜。

  她看著還在睡眠中的星狩,咬著下唇,最後在他的額頭上輕輕地親了一下,歎道:「這是克利希那對火之法皇的惡作劇嗎?」

  她悄悄地離開舒適的躺椅,胡亂地將衣服穿好,也不管是不是穿對了,反正將所有的布料全掛到身上就急急忙忙地離開,跑回薩拉尤尼的公主休息室,換回牧師的禮服。

  當她回到宴會大廳時,已經是曲散人終之時。

  「羅特小姐。」

  「啊!是思沃德啊!」

  聖騎士問道:「您跑哪去了?怎麼在大廳裡找不到人呢?」

  「我……」艾凡娜就像偷吃糖不敢告訴家長的小孩似的,急忙編了個理由:「沒有啦,我到另一頭去看表演了,我想難得的機會就讓你也放鬆一下嘛,不是有許多淑女等著你邀約共舞,有我在不是太煞風景了。」

  「沒這回事。我的責任就是確保您的安全,雖說休息是必要的,不過一切還是以您為重。」

  「我知道了,我不會再讓你擔心了……」艾凡娜撒了謊在心中懇請法皇的原諒,同時轉移話題地問道:「對了,怎麼沒看到喜夫與古柯呢?」

  「他們啊,喜夫好像被穆睿抓去當表演的助手了。至於古柯中途就離開了,看他神色匆忙,好像有甚麼要事。」

  「是這樣嗎?僕役們準備要打掃清理了,我們也該退場了……」

  宴會的第二天,有資格與會的人少了三成,場面卻更為盛大。

  所有受邀的魔法師都可以參與三日的成宴,這在十車城可是項難得的殊榮,能參加到第三天晚上的宴都是高位的祭司、大官員還有大貴族與皇家的成員。

  十車王這項決定等於是宣告,魔法師日後在十車城的待遇將比照祭司團。

  不過這與艾凡娜毫無關聯。

  這名女牧師雖然走出心中的陰霾,可是卻陷入另一種困境。她不知道這樣算不算是跟星狩和解了,可是她知道自己只想跟他當朋友,而非情人。

  「怎麼會走得那麼快?」艾凡娜不禁要問問自己,是背井離鄉的寂寞?還是酒精的作祟?

  她覺得要跟星狩把話說清楚,絕不是討厭他,可是……兩人之間……不可能的。

  牧師不是修女,可以結婚當然可以自由戀愛,可是她認為自己與星狩之間的觀念相差太多,不可能為了星狩放棄自己的信仰,況且找到火焰法典後就要離開耶佛大陸,就算有辦法,星狩也不像是會離開耶佛大陸的人。

  他們的相遇在一開始就決定是短暫的,艾凡娜不想陷下去,她認為昨晚的事是個失誤,只是一時的……情不自禁。

  為了與星狩保持純「朋友」的關係,一定要快點跟他說清楚才行。

  可是話該怎麼說呢?

  「對不起,我只是一時寂寞,所以找你當一夜的情人?」這種話就是把人打死艾凡娜也說不出來。

  她想找人商量,找年長有智慧的人。思沃德不是適當人選,死腦筋的聖騎士比法皇的牧師更保守封閉,絕不能向思沃德透露任何風聲。

  古柯是僅有的人選,可是從第一天的晚宴照過面後,就再也找不到人。

  艾凡娜現在的心情極為複雜,既想早點見到星狩將兩人的關係撇清,卻又不想面對他。

  結果在盛大的宴會裡頭還沒碰上星狩,倒是先遇見了穆睿。

  這名半精靈的穿著打扮,完全是吟遊詩人的模樣,也許他就是以表演者的身份進到宴會。穆睿半精靈的血統並非很明顯,如果不是對精靈所有研究的人,恐怕無法猜出他身上流有精靈的血統。不過也因為這樣,他才有機會混入十車城。

  「喜夫,你在當穆睿的助手嗎?」思沃德問了。

  「是啊……這是我的榮幸……」喜夫言不由衷地回答。

  聖騎士笑了笑,又道:「能跟在穆睿身旁是你的福氣,他是有大智慧的人。」

  半精靈開懷地笑道:「我哪是甚麼大智慧之人。若要比智慧,有法皇的牧師在場,我哪敢自誇。」

  「您真愛開玩笑,我的修行還不足呢。」艾凡娜說道。

  穆睿道:「你碰到甚麼好事了嗎?精神變好許多呢。」

  「咦?真的耶!」喜夫也這麼說。

  「有,有嗎?我一直都很好。」艾凡娜心虛地應著。

  穆睿道:「才不是呢。本來像是嚴寒般的表情,現在回春了。不過……嗯,好像又有別的困擾。哈,這也好,年輕人本來就要有些煩擾日子才會過得充實。」

  艾凡娜乾笑道:「哈,你真愛開玩笑。」

  「對了,星狩也有來喔。」

  「是,是嗎?」艾凡娜神色一凜。

  思沃德則高興地說:「該去向他打聲招呼。迦爾納能在比賽中脫穎而出,他也幫了不少忙。我都還沒向他道謝呢。」

  「是嗎?他就在那邊。你們等會可以去找他,不過……」穆睿露出曖昧的笑容,道:「他很可能會沒空喔。」

  「為甚麼?」

  「別看他長相粗野不馴,可很充滿狂野的魅力。在耶佛大陸這種充滿危機的地方,他那型的帥氣正好最受歡迎。真不甘心,連我這種溫柔體貼陽光型的美男子都被比下去了。」

  「哈,哈,哈,您真會說笑。」

  在場的三名男士都笑得很開心,唯獨艾凡娜一人心裡不是滋味。

  「可惡!果然不是個良人,幸好已經決定只當他的普通朋友。可是他也太過分了,昨天才……唔,我在想甚麼。沒道理要吃醋的,他又不是我甚麼人!那個壞心眼的傢伙喜歡拈花惹草又沒犯法,我何必動怒……」

  「艾凡娜?艾凡娜!羅特小姐!」

  「嗯,怎麼了?」

  「有心事嗎?」

  「沒有,沒有,你叫我要做甚麼嗎?」

  穆睿道:「喜夫的手會酸呢。」

  喜夫伸直了手,等著艾凡娜接過酒杯。

  「這……酒嗎?」

  「是啊,這可是我精選的上等品。你們要是自己去取用的話很難選到這號酒,所以我就讓喜夫裝了一壺。試試看吧,很順口的。」

  艾凡娜抿著嘴,搖搖頭道:「不了,我想戒酒了……這酒不是好東西,只會弄亂人的心緒。」

  穆睿臉上出現奇怪的神色,然後笑道:「真巧,方才星狩也說過類似的話。魔法師要隨時保持頭腦的清晰,所以不適合飲酒。不過牧師應該相反吧?不少儀式不是喝了點酒才更容易撇開現實與神靈溝通?

  「戒酒的牧師……我懂了,這就是責負審案的法皇權杖與人不同之處吧。」

  「呃……這麼說也沒錯啦……」

  「好了,我也該上場表演了。喜夫,還不快去幫我把東西準備好。」

  喜夫無奈地應道:「是的,馬上就去。」

  「請加油,我會去欣賞您的美樂。」思沃德道。

  告別了穆睿,艾凡娜不大甘心地走穆睿指的方向,在人堆中果然找到了花心大蘿蔔。

  「看來還真的不適合過去找他呢。」思沃德如是說。

  「嗯!」艾凡娜生著悶氣。

  兩人的目光接觸了。星狩朝艾凡娜眨眨眼,後者不高興地撇過頭不理人。不過沒一會又把目光移回去,結果見到了薩拉尤尼排開眾女挽著星狩的手,表現得極為親密,而星狩更是一副來者不拒的模樣。

  艾凡娜再也看不下去,便道思沃德說道:「看來他已經『忙』不過來了,我們去看穆睿的表演吧!」

  「也好……真想不到星狩這麼有魅力啊……」

  艾凡娜負氣而去。雖佔了好位子在聽穆睿表演,卻是心不在焉。

  突然間一名侍者來到她的面前,交付一張紙條。

  明日中午,西區尼亞風餐廳不見不散星狩「有甚麼事嗎?」思沃德問了。

  「沒甚麼。」艾凡娜將紙條收好,不知為何氣消了一半,可是又有了新的煩惱。

  另一方面,星狩被薩拉尤尼帶到公主專屬的休息室。

  「我說過,救助拉克希米是艾凡娜她的功勞,我只是受雇於她罷了,並不算有甚麼功勞。」

  薩拉尤尼嬌媚地應道:「不論如何,你出手相助是事實啊,昨日來不及準備謝禮,雖然只是點小東西,還請你不要見笑呢。」

  薩拉尤尼讓侍女端來香茗,斥退了女官,親自斟上兩杯。

  「我知道先生是傑出的法師不嗜酒,就以茶代酒先敬先生一杯。」

  薩拉尤尼先飲行下,星狩見狀也跟著喝下香茗。

  喝下茶後星狩突感暈眩,心中大驚。

  「這茶有異!」說才說完,星狩就站不住腳。

  星狩看到薩拉尤尼滿意地笑著,馬上知曉這是她的傑作,用盡最後的力氣問道:「你……為甚麼?」

  薩拉尤尼寒著臉道:「你這麼照顧姊姊,我當然要好好的『謝謝』你才行。」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21:43
第八章 夢境之六

  「啪!」火辣辣的鞭子打在身上。

  火把搖曳,昏暗的石室鬼影幢幢。濕冷的感覺,讓鞭打造成的傷口產生加成的疼痛。

  通風不良的地下室,充斥著令人做嘔的各種味道,半獸人特有腥臭味,好像萬年污垢一樣,已經與這個地方融為一體,酸臭的食物置在髒亂的桌上,在紅紅的火光下,還可以看到白色的小點在桌上那只未知生物的胳臂上爬著。

  鞭子再次落下。

  只有鞭子揮動咻咻的聲音,與落在肌膚上鞭擊聲。半獸人所期待的哭喊求饒聲未曾出現。這種痛楚已經麻痺,當疼迭積到一定程度,大腦似乎會將疼痛的訊號重新解釋,讓身體能承受無盡的折磨。

  然而皮開肉綻的事實不會改變。血一滴滴的流下,干了,粘在皮肉上,又被鞭子給剝開,新的血幹掉的黑色血塊,與皮肉又混在一起。

  接連數天的處罰,讓所有的感覺都變遲鈍。耳朵嗡嗡地響著,好像有人進駐耳洞在裡頭不停敲鑼打鼓。身體發燙,由外而內,一開始是鞭打的紅腫,在皮膚再三地被傷害後,像火在燒的感覺就漸漸往內鑽,好像要將皮膚的痛苦分散到整個軀體。

  然而皮膚已經沒感覺了,五臟六腑卻像是被火焚燒一樣。體力與意志被這火漸漸燒盡,時間感已經喪失了。

  半獸人打累了就會到旁邊休息,等待換班。

  只有換班的時候,石室的門才會開啟,同時帶來食物還有藥物。

  不知道東西是怎麼吃進去的,好像是半獸人粗魯地撬開嘴巴灌進去的,然後它會將一種清涼的藥物,塗滿全是傷口的身體。

  藥很有效,可是不那麼有效也許會好點。因為快速修補傷口的用意就是再次的破壞,也只有上藥後,才能讓皮膚感到一會的疼痛。

  乾淨清晰的空氣由木門外吹進來。

  頭抬起來,眼睛看到模糊的影子,焦距漸漸集中,那張臉由模糊變清楚。胸口的火一下子衝到腦門,眼睛頓時變得銳利起來!

  「你還沒脫出嗎?太差勁了,虧我還對你抱有期待呢。」冷漠無情的聲音讓我作惡。

  「不需要……我沒必要回應你的期待,想殺我,想折磨人何必找理由……」

  「這不是找理由,我是在訓練未來的道具,其實你現在就死在這裡也無所謂,反正能替代你的人多的是。」

  「那就放了我們!何必浪費食物在我們兄弟身上!」

  我激動地喊著。

  「原來你還有力氣啊?也對。以我的目光是不會看錯人的。你有資質,只是需要一點方式激發出來。」

  看到他陰沉的表情,不禁發慌,他又要打甚麼壞主意?

  「我再給你一周的時間。要是一周內不能學會無手勢施法,自行脫出這裡的話,那麼半獸人就不會再為你帶來藥物與食物。我相信它們很樂意有個發洩的對象,畢竟這是它們的天性,尤其是被我飼食的半獸人對魔法師更加怨恨。一周過去,我將把你可愛的弟弟也送給半獸人當玩具。」

  「你敢!」

  他笑了。充滿危險性的笑容。

  「你們都是我撿回來的東西。如果不能為我帶來利益,至少要發揮剩餘價值。你要證明自己啊,如果能學會用精神意識繪製符文,那才夠資格當我的門下弟子。那麼你們兄弟倆將可以脫離此地,取得當人的資格進到巫師之塔學習。努力吧,星狩。」

  「我會的!有一天我會打倒你,讓你後悔!」

  「喔,真勇敢,如果你辦得到的話?嗯,既然你有這種覺悟,那麼是不是該再給你一點壓力,激發潛能呢?對了,就將星熙小弟弟關到對面的房間好了。你得加油喔,那裡沒人會送飯送水,唯有清晨會滴下幾滴朝露,我怕他的身體撐不了一周,晚了,你的生命就又多一項目標——為弟弟報仇。」

  「別!別牽扯到熙弟!你給我滾回來,可惡的老賊!」

  「哈,哈,哈,很好,你還很有力氣,太好了,我期待你的表現,好好努力吧……這樣才能在充滿危險的耶佛大陸上為我工作。」他大笑著離去。

  門再次被關上……

  絕對要讓你後悔!費格德.奧森!你會付出代價的!

  總有一天,我會努力拚命的讓這天到來。

  「魔力之流……聚於吾掌……」

  「嘎嗚!念甚麼念!再吵就打死你!」

  鞭子,半獸人的叫聲,低聲吟咒的聲音交雜在一起……

  熙弟,你等我……我會完成咒語的。即使雙手被綁著,身體受到酷刑……

  「魔力之流……」

  該死!我的精神集中啊!不過是最基本的魔法……

  手繪符文不是必要的,重要的是讓魔力依照等定的方式運行……就算不用手勢來帶領魔力的流動,用吟唱與精神意識去控制流魔的流動也是一樣的……

  「啪!」

  嗚……可惡的半獸人……又打散我的咒語……

  「魔力……」

  呼……呼……該死,一開口就是鞭子……

  不是已經不會覺得痛了嗎?為甚麼還是無法集中精神將法術完成?不能這樣……

  要突破……這只是小小的考驗罷了……該死,意識……魔力之流啊……

  不行了嗎?

  魔力之流啊……

  魔力之流聚於吾掌……順於我意……去吧!魔法飛彈!

  時間到底過了多久?半獸人怎麼不再鞭打了?是機會了。

  「魔力之流……」

  很好,符文順利形成。是機會了。

  眼皮好重,可惡,血都將眼皮給粘住了,快睜開啊,要是魔法的光芒還有唸咒的聲音驚動半獸人,又要前功盡棄了。

  眼睛睜開了。

  咦!半獸人已經倒在地上了?胸口的是……被魔法飛彈打中的焦痕?

  只記得一心想要完成法術,可是沒唸咒,也沒用手勢……好像有感覺到魔力的流動與聚集……

  在半昏半醒之間完成法術了嗎?

  太好了,再來就只要用魔法打斷繩子……這不會太難的……干擾者已經消失。

  一陣開門聲傳來。

  天哪,怎麼在這時換班,不管了!去吧,魔法彈!

  數顆紅色的魔彈打向門口,魔彈撞擊到無形的障壁而後消散。

  「喔?真行啊,不到兩天就學會啦。哈哈哈,不錯,不錯。果然有潛力,資質高,給點壓力果然有用呢。人就是賤,不給點苦頭,就不會竭盡全力啊。」

  費格德.奧森……你這個惡鬼……

  別得意,總有一天我會超越你,將你踩在腳下的……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10 14:31
第九章 祭典迷宴之六

  陰晴不定的火把照得石室鬼影幢幢,濕冷的感覺,讓鞭打造成的傷口產生加成的疼痛。

  星狩睜開眼睛,看到自己正處於石室之中。雙手被吊地來,胸前背後隱隱作痛。

  「這是……我還在作惡夢嗎?」想要移動,手上的鐵銬牽動鋼鏈,發出聲響。

  星狩快速地檢視自己的狀況。上半身赤裸,前後各有幾道紅腫的傷不算太嚴重,或者說以星狩的標準而言,這還不算甚麼。

  身上的施法用的藥劑與寶石全被取走了,兩根魔法權杖、手上的戒子也被扒下,本來掛在胸前的歐泊石項鏈及以星熙送的巫法牌組,全都不在身上。

  除了他還穿著一條褲子外。

  是薩拉尤尼下藥的。可是她有甚麼理由要這麼做?

  星狩想了想找不到原因。

  他在十車城的活動一直都很小心,雖然與部分的權貴有來往,但是並未樹敵,就算有也清理得乾乾淨淨,就算與他有交易的大臣的敵人也不可能找他下手,畢竟星狩是外圍的人,除了恐怖活動外,無法影響十車城的政治運作。

  「你醒來啦?」幾乎不帶感情的女子聲音,如鬼魅般的飄出。

  這名女子在星狩醒來之前就待在石室內,氣息隱藏得非常完美,若不出聲,星狩恐怕還不知曉她的存在。

  穿著十車城傳統的服飾,全身包得緊緊地,連臉孔都被面紗給遮著,教人無從猜測她的身份。

  「藥似乎下得太重了,本來是怕你有抗藥性。不過……你做的訓練似乎只針對毒藥,而非迷藥。」

  「你是誰?」

  「你不認得我,不過我卻認得你。」女子的語氣依然保持平靜,不過星狩卻察覺這是故意壓抑的平靜。

  「哈……想不到會這麼快……老天見憐,給我這個機會啊……哈哈哈……」女子發出瘋狂地笑聲,失去了原有冷靜。

  半晌,笑聲停下,女子恢復了平靜,走到旁邊的桌子。

  星狩原以為她要拿甚麼刑具出來,結果只是將桌上的東西一件件拿起檢閱。

  「一小袋金幣、來自荒煙山脈的紅寶石、碎鑽、金沙、銀粉、鑽石塵、妖精粉末、仙靈塵、返土玉、水藍寶石、上好的水晶、煤玉,還有分門別類的藥劑……準備得真周到。」

  「還有這是甚麼?」女子再拿起魔法的權杖,把玩了一下又道:「這不是閃電術的權杖嗎?好危險的玩具。這把,呦,是強酸箭。還有衝擊戒子,解除法術的魔戒,真是驚人呀,如果跟你正面衝突絕不會有勝算的。咦?紙牌……連巫法牌上都帶有魔法。喔,還有個木笛?看不出來你會用這種東西。」

  「小姐,我們有過節嗎?」

  女子像飄浮般地走向星狩,伸出白淨的手指貼在星狩的胸膛,慢慢地滑下。

  「你不記得啦……這也難怪,我改變太多了。連聲音都變了……這一切不都為了你……」

  她靠上來,隔著紗朝著星狩臉上吻去,不停地吻著,向下移動吻到脖子,再向旁移動,吻他的結實的胸膛。

  「啊!」一陣劇痛。

  她移開了。嘴角沾上了血,咬下星狩一口肉。

  「終於實現了……」她恍神地說道:「啃你的肉,喝你的血,扒你的皮,燒你的骨……這就是我一直想做的事。哈哈哈……」

  女子發出淒厲的笑聲。

  「這一次,我將使你永遠記住我,然後讓你抱著這個回憶走向地獄。」

  星狩卻是滿不在乎地說:「地獄?我不早在地獄中打滾了。」

  「是這樣嗎?」女子突然向後轉。

  星狩抓緊機會默唸咒語,魔力瞬間集中,符文成形,激盪的電流宣洩而出,不分敵我同時攻擊了自己與女子。

  然而她卻是安然無恙,魔法的力量保護著她,讓星狩白白地被自己電得發麻。

  「別急……」

  她雙手向後一扳,再高舉,全身的衣物盡數落下,露出潔白中帶著青森森的胴體。

  星狩呆住了。

  她身上刺滿了魔法的文字,其中還有幾個文字正在發光,形成保護的魔法力場。

  女子轉過身來。面前與背面一樣,滿滿的刺青,無數的魔符。

  面紗也落下了。

  臉是蒼白無血色的,就如同她的身體。

  女子的身上沒有半分的贅肉,皮膚白得像紙——一張寫滿魔符的紙。

  她不是入境隨俗才戴上面紗的,絕對不是。這張繪滿奇異文字的臉出現在十車城,絕對會被當成異端而處死。

  「你,你……你瘦了……這是何苦呢?」星狩突然覺得口好幹,說話變得好吃力。

  「不,我不覺得苦,還很高興呢。藥水侵蝕我的身體,同時給我帶來力量,繪上魔符時就如炭火灼燒,可是我甘之如飴。好像隨著肉體的痛苦,心中的痛也得到宣洩。

  「當巫法作用時,魔力流過我的身體,比刀割還利的疼痛接連不斷,這都一再告訴我別忘了弟弟、媽媽、爸爸,還有村人們所遭受到的,這是我該還他們的。」

  她眼眸中充滿瘋狂,吃吃地笑著。

  「這才開始而已,魔符會滲入體內,由表皮上消失。

  然後可以開始刺上新的魔符。第一次繪滿全身時,我痛得暈過去了。可是我很滿意,因為這是我還活著的證明,這是我還感覺的證明。這可以讓我重溫那時的心裡感受,不斷地提醒自己這一切都是為了甚麼。

  「不過……我似乎沒必要尋求更強大的力量了……因為你,星狩,已經落入我的手中了。呵,嘻……真好……你會陪我一起下地獄吧?狩哥……」

  她的語氣又突然轉為溫柔,靠到星狩厚實的胸膛,像是要取悅丈夫的小女子,用自己的身體來挑逗星狩。

  突然間,手指的輕撫化為利爪,在星狩的背上胸口再添新的傷痕。然後又打又抓的胡亂攻擊。

  瘋了,她絕對是瘋了。

  星狩閉上眼,她無力的攻擊或許不會有多痛,可是一顆心卻因此而淌血。

  黑天祭進行到最後一天,同時也是最後的官方活動。

  皇家宴會準備了比前兩天更精美的食物,更精緻的表演,參加的人數卻比昨天少了六成。

  能夠參加這樣的盛宴是十車城子民的榮幸,同時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徵。今年則是特例,魔法師們破格與會,而十車城長公主拉克希米的恩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艾凡娜在宴會中四處走動,雙眼像好奇的貓咪不停地溜轉。

  表演,她沒心情看。有人向她打招呼,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回應一下。她在宴會中找人,而且是心情惡劣地在找人。

  「竟敢放我鴿子!太過分了。居然讓女孩子呆呆地苦等……被我逮到了人後,非得要好好地教訓他一頓才行!」艾凡娜在心中暗自發誓。

  思沃德依然靜靜地跟在艾凡娜身旁,默默地守護著她。艾凡娜自以為掩飾得很好,可是這三天來情緒的劇烈轉換,思沃德又怎麼會沒察覺。

  宴會的第二天,思沃德很高興,因為艾凡娜終於露出真心的笑容,走出心中的陰霾。

  到了現在卻又帶著怒氣,像有火在心中燒著。艾凡娜不說,思沃德也知道她正為某件事在生氣。

  不過既然她不說,也就不方便主動說破。思沃德認為年輕人心中有火是好事,他認為艾凡娜一定是在十車城裡見到某件不義之事而感到忿怒不平。能保有這樣的心情對法皇的牧師還是正面的。就讓她生氣,煩心,努力找出道路來,然後將可以進一步地成長。

  聖騎士的想法雖好,卻嚴重偏離事實。只是再怎麼樣,他也無法將艾凡娜與桃色事件聯想在一起,更沒想到女牧師也是女人,會有感情上的困擾。

  「我能請你跳支舞嗎?」一位面戴薄紗的十車城貴族之女主動邀約。

  聖騎士感到為難。

  「沒關係啦,我就四處走走,不會有事的。」艾凡娜這麼說。

  思沃德想了想,覺得在這種場合應該不會出事才對,留下來的人都是高位之人,不可能在這種地方亂來,在艾凡娜的同意下才進入舞群。

  「唉……」艾凡娜哀怨地歎了口氣,原以為星狩會出現在宴會裡,可是東找西探的就是不見人影。

  「美麗高雅的神眷之女,歎息聲不適合你這美麗的臉孔。」

  「是穆睿……還有喜夫啊。」

  穆睿如演戲般誇口吻說道:「有甚麼事是小生能為高貴的神眷之女服務的嗎?您臉上的哀痛映入眼眸,便化為利刃刺入我的心窩。」

  「噗……」艾凡娜被穆睿誇張的言辭逗笑了:「沒甚麼啦,只是,嗯,有點感歎罷了。」

  「哎呀呀,說的也是,相較於這裡的紙醉金迷,城外的貧困生活實為一大諷刺。喜夫啊,你要多向羅特小姐學學,這等胸襟才是大德之人。」

  艾凡娜不好意思地臉紅了,覺得再讓穆睿說下去她一定會羞愧而死,於是馬上轉移話題。「對了,你們這兩天有見到古柯先生嗎?」

  「沒有耶。」

  「很可惜,小生也沒瞧見。」

  「喔……」艾凡娜接著又問:「那有看到星狩嗎?」

  穆睿道:「星狩,奇怪,他昨天才慎重其事地約我,好像有甚麼事情要向我請教,結果不但失約,連人都不見了,真是奇怪。」

  「會不會出事了?」艾凡娜擔心地說。

  「怎麼可能,他又不是小孩子,誰能動得了那麼厲害的魔法師……」

  「嗯,我想也是……」

  穆睿歪著頭看著艾凡娜,然後眨眨眼,突然改變態度地說:「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我覺得他不像是會無故失約的人。魔法師應該是很重視約定的人,約定就像施法與訂定契約一樣,會違背諾言的人很難成為好的魔法師。」

  「難道真的出事了?」艾凡娜顯得很緊張。

  穆睿道:「他也許在哪耽擱了。既然人沒過來,不如換我們主動去找他好了。」

  「可是十車城並不小。」

  穆睿燦爛地笑著,好像陽光一樣充滿熱力讓人覺得安心:「放心,我有辦法。」

  他們找了間空的休息室,準備進行尋人大計。

  「穆睿是打算用偵測還是定位的法術嗎?」艾凡娜問。

  「才不是呢。」穆睿大言不慚地說:「那個法術我是會用,不過能偵測的範圍,恐怕連宴會大廳都無法涵蓋。」

  「那……」艾凡娜臉上充滿疑惑。

  「我要用這個。」穆睿取出了一根青色的木笛。

  艾凡娜更是困惑。

  「喜夫,去把風,別讓人進來了。」

  「是。」

  穆睿解釋道:「你知道羽精這種天界生物嗎?」

  「嗯。」

  「我就是要請她幫忙。不過在十車城的人對這魔法啦、異界生物都很反感,所以不能讓他們看見,不然會很麻煩的。」

  「可是就算有羽精幫忙,不也要花許多時間才能找到人?況且就如你說的,羽精不方便在十車城活動吧?」

  穆睿搖搖頭道:「我自有辦法。」

  穆睿吹起笛子。看他陶醉在笛音中,艾凡娜卻只聽到殘缺斷續的聲音,這笛子發出的聲波並非屬於人的聲波,而是要穿透次元、直達天界引來羽精,不過穆睿彷彿能夠聽見完整的旋律。

  吹了短短的曲子,穆睿便放下笛子道:「其實只要吹奏一兩個音就行了。不過我覺得請朋友下來,總是要用美好的音樂來迎接才有禮貌。」

  就在解說完畢時,空間出現了變化。

  像是霧化似的出現朦朧不清的霧團,又似天上的雲彩降到這裡,光亮由那如霧非霧的團塊中傳出,空間的波動漸漸穩定明亮。最後小巧可愛的羽精出現在眼前。

  「抱歉打擾你了,克麗絲。」

  散發光芒的羽精,拍動翅膀飛到穆睿臉旁,親密地向他問好。

  「好癢……呵,別這樣,有人在看呢。」

  「呃,穆睿……」

  「好啦,我知道,你別急。」

  穆睿改用天界語與羽精交談,慎重地問道:「你可以告訴我,距離這裡最近的羽木笛在哪嗎?」

  「咻,咻,咻……」羽精以天界的語言回答。

  「是嗎?謝謝你,可愛的克麗絲。」

  「咻,咻,咻……」

  「不用,謝謝你的好心,我大概知道在哪。房外的人對你不大友善,還是別逗留的好。」

  「咻……」

  「嗯,拜拜。」

  穆睿以飛吻送走了羽精,才以沉重的語氣說道:「星狩似乎遇上麻煩了,他現在的位置在十車城的地下。那邊是除了皇家的禁地,而且算是地牢之類的地方。」

  「甚麼!他被抓了!」

  「嗯,而且好像受點傷,還是在昏迷中……反正氣息不大穩定就是了。」

  艾凡娜抿著嘴,道:「我們得去救他!」

  「這個嘛……」穆睿露出為難的神情。

  「您不方便的話,請告訴我地點。」

  穆睿道:「你誤會了,是那個地點我不能進去,不然會連累你。我身上有個神印正好是克利希那留下的,我要是進到大黑天的聖祭壇會引發些特別的神跡。這樣吧,我把地圖還有星狩的位置給你……嗯,地圖雖然是百年前的,不過地下建築應該不會有所變動才是……」

  「你怎麼會有十車城的地下祭壇的地圖?」

  「這個……人活久了,自然會有很多經歷嘛。」穆睿敷衍地應著,然後像變魔術般地取出古老的地圖。

  「對了,喜夫,你帶艾凡娜進去救人。」

  「我?為甚麼是我!」喜夫抗議。

  「當然是你,路上一定會有陷阱,當然要有個機靈的盜賊幫忙。叫你去就去,還囉嗦些甚麼……」

  穆睿專制地將喜夫拉過來,向他解釋地圖上的暗道,還有該注意的地方。

  艾凡娜在旁聽著,一顆心早已飛到星狩那邊去了。

  (請繼續期待《魔域森林》第七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10 14:31
【附錄一 名詞解釋

  光榮之矢:以神力凝結而成的箭矢,因不同神祇而對各種生物有不同的效用。對在神力來源敵對的生物最為有效。

  考驗之門:魔法師之間測試能力的方法。在門上設下各種咒語,受測者必須讓魔力在門上完成法術所需的符文。主要考驗對魔法的認識、操作魔力的能力、繪製符文的技巧,但不包括吟唱咒語的技術。

  大宰:等同宰相的職,可視為現在的行政院長,但不管軍事,職掌亦被祭司團所瓜分。

  附錄二 神祇介紹之一

  厄努斯(中等神力):暴力與破壞的紛爭製造者。與辛格隆。愛爾芙敵對關係。其聖徽為深邃黑暗的獨眼。

  據說是半獸人的創造者,他告戒信徒,世上的東西都是屬於他的信徒的,只要用力量就可以取走一切的東西。

  要求使自己壯大,聚眾以暴寡,強者有資格欺凌弱小。

  因為與辛格隆。愛爾芙敵對的關係,連帶的使半獸人仇視精靈,不過事實上,厄努斯的信徒仇視所有其他的人。其領域在天界。

  辛格隆。愛爾芙(中等神力):精靈的創造者,其聖徽為月冠或銀豎琴。同時也是魔法、音樂、藝術、工藝、詩辭之神。受到辛格隆?愛爾芙的影響,精靈們也對以上的領域特別擅長。

  為精靈、魔法師、吟遊詩人、藝術家所信仰。與厄努斯有敵對關係。其領域在天界。

  圖特(有限神力):魔法、知識與書寫記錄之神。常以朱鷺臉,持著石版與筆的形象出現。其聖徽為朱鷺頭,或記錄石版與筆。最常信奉圖特的人是工匠、魔法師與學者。

  這名神祇會賜福給致力學術研究的人,也會為魔法師揭示魔法的奧秘。不過圖特只在意知識的累積,並不理會所謂的道德與善惡,只要有心學習他就會降福於人,並不理會得到知識的人將會如何運用得到的知識。其領域在游靈界的一偶。

  西米爾(普通神力):死亡之神。被視為惡鬼之王,掌理死亡的世界(死魂界)。據說一般人死亡之後,其靈魂將被他的使者帶至死者的國度。他常會派遣死神徘徊在病人或將死之人的附近,好招攬死者之國的新居民。

  其形象為半腐的身軀,或是戴著鈴鐺的骷髏。他有時會讓死者復活,就為了發動死者去製造更多死亡,好增加死亡世界的人口。其聖徽為黑色的破斗篷,或是臉頰凹陷的臉孔。有少數的人與專研死靈法術的魔法師會信仰這名神祇。其領域為死魂界。

  落奈(有限神力):復仇女神,亡靈女神。為嗜食心臟的恐怖女神,其形象血腥可怕。據說她佩戴以人掌成串的頸圈,腰上繫著頭顱連結而成的腰帶。其聖徽為蔓陀蘿花與斜置的鐮刀。

  據說當人即死的三日前,會出現在死者面前給予預告,並在人死之後砍下頭顱、手掌,做為她身上的裝飾,並挖出心臟啖噬之。

  她會接受人的祭祀,並且以其神力為信徒復仇。是個少人信仰但很可怕的女神。其領域在深淵魔域。】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11 18:25
第七集 御鬼之刃

第一章 祭典迷宴之七

  陰暗幽異的地下,並不適合薩拉尤尼這樣一位充滿熱力的美艷公主。

  不過,這個已經荒廢、鮮有人踏入的地下神殿,卻是十車城的發源之地。

  薩拉尤尼不帶任何隨從,一個人走在克利希那的神殿裡,只有一盞油燈伴隨著她。

  倏忽地,兩道光芒靠過來。

  「薩拉尤尼殿下,請您不要隨便在這亂逛,雖然此地受到大神克利希那的庇護,但是神殿年久失修,地處昏暗,實非尊貴的殿下該隨意走動的地方。」

  薩拉尤尼露出厭煩的表情,暗道:「運氣真差,竟然碰上愛說教的祭司。」

  另一名祭司也說:「殿下,現在正是黑天祭典之時,您該代表大黑天與民同樂。現在是土地將進入冰冷的時節,做為大神克利希那在地上的代表,您不該在這時候來到地下,將你的光與熱藏到無光的地底啊。」

  薩拉尤尼不悅地說:「是誰才是接受大神克利希那完整祝福之人?這地下神殿的繼承者又是誰?」

  「是您啊!殿下。」

  「那麼在這種讚頌大神之日,我不該來到此地,以謙卑之心獻上對大黑天的敬意,代表全城子民進到神殿祈福,表達對克利希那的謝意嗎?」

  「這……」祭司露出為難的神色。

  「還不退開!」

  「是……」

  一名祭司在王權下退縮了。

  另一名祭司較為謹慎。他知道以薩拉尤尼這個公主的個性,不大可能自主地去為十車城祈福,全城都在歡度節慶的時候,她更不可能錯過,公主殿下會在這個時候下來,絕對有問題。

  「那麼請讓小人陪伴公主殿下。」

  薩拉尤尼皺起了眉,不高興的表情變得更明顯。

  「你是大祭司嗎?」

  「不是。」

  「那麼你是高階守護祭司了?」

  「也不是,小人只是尋常的祭司。」

  薩拉尤尼帶著怒火斥責道:「那麼你有甚麼資格陪我進到神殿的最深處?還是說,你想要用這種方法,提升自己的地位?」

  「小人不敢……」祭司惶恐地回應。

  「哼!諒你也不敢。」

  薩拉尤尼罵了一聲便自行離去,留下兩位惶恐的祭司。

  「你也真是的,沒事頂撞公主殿下幹嘛,反正整個十車城都是她家的,公主殿下想到神殿參拜大神就讓她去嘛……啊!還是你真的想用這個辦法陞遷!」

  「你想到哪去了!」謹慎的祭司不悅地說道:「公主殿下這個時候會想去參拜大黑天?要不是運氣不好被排到這班,誰會想在這個時候待在地下?你不覺得怪嗎?」

  「誰管他那麼多?王家的想法哪是我們這種下人能想得到的?」

  「不成,得向王上報告才行。」

  「你別自找麻煩了!就算你想趟渾水,別把我也扯進去啊。」

  「至少要向大祭司報告吧,不然公主殿下進去神殿,職守巡邏的我們卻沒反應,可是會挨批的。」

  「這……好吧,那我去報告好了,你就在這個地方好好巡邏吧。」

  「你來遲了。」

  薩拉尤尼怨道:「沒辦法,這個時刻事情特別多。途中還被兩個不長眼的傢伙給碰上,運氣真差。」

  「沒給人跟著吧?」

  薩拉尤尼道:「當然沒有。」說著,薩拉尤尼走向雙手被吊著的星狩,用扇子托起他的臉道:「你好,聰明狡詐的魔法師,遭人算計的滋味如何?」

  星狩嘲諷地說:「真叫人意外,堂堂的十車城公主,竟然會跟魔女站在同一陣線。你想拋棄克利希那的祝福,投入魔女的行列嗎?」

  薩拉尤尼不屑的說:「看來,你不如我想像中的聰明,竟然連自己為甚麼會淪落到這樣的下場都不知道。或者說你太有自信,認為你犯下的過錯不會被發現呢?」

  星狩道:「我很懷疑,十車城的公主會在意一、兩個小村莊的存亡。」

  薩拉尤尼挑起了眉毛,手跟著動作,拳頭拳中星狩的下巴,接著甩甩手,顯得很痛的樣子。

  星狩忍著痛,故意不在乎的說:「想打人,就先把自己的拳頭練硬一點。」

  薩拉尤尼憤怒地說:「耍嘴皮子是沒用的,你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我的姊姊——拉克希米,你別說忘了這個名字。你對她做的事或許隱藏得很好,但是天底下沒有永遠的秘密。」

  原來如此……星狩覺得可笑又諷刺。他不相信誘拐拉克希米的事情曝光了,這不可能,除非她恢復記憶。

  事情的面貌,藉由種種線索,在星狩腦中加以拼湊,完成瞭解謎的拼圖。

  魔靈女,利用一位報仇心切的妹妹,來替自己復仇。

  不幸的是,那名魔靈女捏造他是犯人的事,卻正好是真的。

  「所以你是來報仇的?」星狩以無所謂的態度說道:「真是奇怪,你喜歡的不是那位純潔天真的姊姊嗎?現在她可以永遠保有天真的性情,這不是正好?」

  「你這傢伙!」

  薩拉尤尼動了真火,當場拿了九尾鞭,拚命的鞭打。

  星狩只是冷笑著,不吭半聲。皮膚裂開,血流滿身,臉上卻是帶著輕視的笑容。

  薩拉尤尼打累了,手酸了,看到全身是傷的星狩,卻毫無勝利感,她彷彿才是真正的失敗者,這樣的復仇一點也沒有感覺。

  薩拉尤尼氣得將九尾鞭拋下,大罵道:「我改變主意了。我不要讓他這麼早死!我要他受盡痛苦,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萬般的怨恨與痛苦中求我饒恕他!」

  說到這裡,薩拉尤尼回過頭去,對魔靈女說:「可以用你的巫術,讓他嘗點不一樣的痛苦吧?」

  魔靈女應道:「樂意之至。」

  黑暗中的地下道,兩個人摸索著向前移動,雖然是在黑暗中,不過這兩個人並非目不視物,火之法皇的神跡中,有一道是賜予信徒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事物的能力,不過隨著他們的向前走,這項神跡的效力越來越弱。

  在諸多神祇中,火之法皇是權能相當強大的一名神祇,祂關心的不僅是地上的秩序,就連天界,諸神間的秩序,也會插手管理。

  身為執行法律的神祇,祂必須比別人更遵守法律秩序,因此祂的力量不會主動侵入其他神祇的殿堂,除非祂的信徒在那裡先遭到不義的攻擊。

  因此,當艾凡娜與喜夫漸漸深入地下的神殿時,火之法皇的力量就漸漸遠去。

  喜夫不喜歡現在的狀況,他能夠過快樂富足的生活,全靠十車城大方的供給,結果他現在做甚麼?偷偷的潛入十車城的神秘神殿,要從十車城不知名大人物的手中救人!這對他而言,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

  要救的人是星狩,是艾凡娜的朋友,又不是他的,況且就算是他的朋友,如果是要讓自己遭到危險才能救得了的話,喜夫也會放棄救援的行動。

  怎麼會惹上這種事呢?到底是哪裡出錯了?

  喜夫不禁哀歎,這不是他來到十車城的目的,為甚麼會將自己未來十年的爵俸,全輸給了那個看似老實無害的吟遊詩人?

  穆睿那傢伙,絕對是個比想像中可怕的狠角色……

  「不論如何,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找機會逃開吧。反正羅特小姐是拯救長公主的貴人,跟我這種小角色不一樣,就算被十車城的祭司抓到,也不會有甚麼事的。」

  「喜夫……喜夫……」艾凡娜壓低嗓子問話。

  「啊,甚麼事,羅特小姐?」

  「我想問你還有多遠?」

  黑暗中的艾凡娜感到相當不安,平常保護著她的神力已經遠離,這對成為牧師之後的艾凡娜而言,是很陌生的經驗。

  「不遠了,你還好吧?」

  「嗯……啊!」才一回話,艾凡娜就踢到東西向前倒,神力遠去之後,她沒辦法如喜夫這名夜盜那樣習慣黑暗。

  喜夫迎向前去將人扶住,避免發出聲音。

  「啊,謝謝。」

  「不……不客氣……」喜夫突然覺得幫艾凡娜引路也不見得全是壞事,想不到這名女牧師還滿豐滿的。

  「不對!」喜夫暗自大罵:「我在想甚麼,都甚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為這一點小便宜感到高興……」

  「快走吧……」艾凡娜已經重新站好。

  「等一下!」喜夫將人拉往牆壁。

  燈光跟著接近,一名祭司舉著火把,碎碎念地在巡視,大概是對不能參與黑天祭的慶祝而不滿。

  祭司走後,艾凡娜鬆了口氣,滿懷感激地說:「謝謝你,喜夫先生。要是沒有你,我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啊……這,沒甚麼啦……」喜夫一陣臉紅,心裡頭被艾凡娜真誠的感謝,種下善念的種子。

  經過七拐八彎,避開不少陷阱後,兩人終於來到目的地。

  門縫中溢出光來,還傳出奇怪的咒唱與低沉的吼叫。

  「再來呢?我們怎麼救人?」喜夫問道。

  「這個嘛……」艾凡娜猶豫了。

  喜夫跟著覺得不妙,難道甚麼計劃也沒有就要來救人?

  「那……先讓我看看裡頭的狀況好了……」喜夫由懷中拿出了小道具,像是望遠鏡,可是又小了許多,而且還有不少關節。

  他將東西由門下探入,像是在觀察螞蟻似地貼在地下。

  潛望鏡進到房間,左右巡了一圈後,他高興地收回,對艾凡娜說:「運氣不錯,裡頭只有兩個人,不過其中一位好像是會魔法,可能不好應付。」

  「知道是誰嗎?」

  喜夫搖搖頭道:「那個會用魔法的女人包得像粽子似的,還戴著面紗,根本認不出人。另一個正好背著看不到臉,不過看她的穿著很性感,而且質料極佳……嗯,總之只有兩個女的而已。」

  「要不我們直接殺進去,將人救出來。」

  喜夫一臉驚恐地說:「我的大姐啊!對方可是有個魔法師耶,我們怎麼拚得過人家。如果你現在能用神跡,那還有得拚,可是……」

  「我明白了,那你有甚麼好辦法嗎?」

  喜夫轉了轉腦子,便道:「這樣吧,你先躲起來,我去把巡視的祭司引來,你再伺機救人。穆睿不是說了,這裡除了高階祭司與十車城直系的王家之人之外,其他人都不得進入,她們在這個時候把人抓來這裡,肯定是項見不得光的行動。

  「有祭司接近,她們一定比誰都還要緊張。」

  「好,請你千萬小心。」

  當艾凡娜握住喜夫的手向他祝福時,頓時讓這名盜賊有種成為英雄的感覺,不由得心中也澎湃激昂起來。

  「放心,別的我不行,在暗黑中捉迷藏、逃命,可是我的專門技巧。倒是羅特小姐才要小心,一把人救到手,就快點逃出去。記得穆睿所說的,直接往上逃,這時就不用管會不會引人注意了,反正星狩自由後,自有辦法解決追兵。」

  「嗯,我明白。」

  艾凡娜藏在黑暗之中,縮在牆上,躲在支梁與雕塑旁靜靜地等著,心中焦慮,卻又免不了要罵星狩幾聲。

  「風流的笨魔法師,活該被人抓走!要不是看在你曾出力一同營救拉克希米,我才懶得理你!」艾凡娜為自己的行動找理由,卻怎麼也不願意承認,是因為關心才動手救人。

  沒過多久,就聽到追趕的叫罵聲。艾凡娜跟著提心吊膽,一下子擔心喜夫會不小心被捉,一下又害怕沒能引起裡頭的人的注意。

  緝捕的聲音漸漸接近,房間裡終於也有反應,兩名女子全都出來了。

  「真是幸運!」艾凡娜暗自驚喜,可是看到那位穿著美艷的女子後,又嚇了一大跳。

  薩拉尤尼!為甚麼會是她?

  「不用人看守嗎?」

  「無妨,將祭司擋下才是最重要的事,必要時得將多事的人解決,你的手不適合做那種事。」

  兩名女子匆忙離去。

  艾凡娜翻下來,帶著疑問進到牢房。

  「天吶!」女牧師驚呼一聲。

  「是誰……艾凡娜?」星狩抬起頭來,用他那腫起來的眼睛看了一眼,再以流著血的嘴巴發出聲音。

  「你再忍耐一會,我馬上放你下來……」

  艾凡娜不敢多看,星狩的胸膛是一片血糊,部分的肋骨都冒出頭了。

  「怎麼解不開!」

  「沒鑰匙當然解不開,幫我將桌上的巫法牌拿來。」

  艾凡娜急忙地取來整迭巫法牌,星狩又道:「幫我找出矮人鐵匠。」

  「好的……」

  艾凡娜沒玩過巫法牌,幸好上頭的圖案很好認,快速地翻找,挑出了兩張人民牌。

  星狩用手指夾住紙牌,念道:「打開!」

  巫法牌跟著發出魔法的光芒,附加在矮人鐵匠中的開鎖術馬上發生效用,解開扣住星狩的手銬,一放鬆人就倒下,癱在艾凡娜身上。

  「你沒事吧!」艾凡娜心慌意亂地說著。

  「小傷,死不了的……」

  「站都站不穩了,你這傢伙到底惹了甚麼麻煩,讓人這麼對你……」

  「要教訓我,麻煩請等到真的脫困之後,好嗎?」星狩虛弱地說著。

  女牧師氣得跺腳,將人扶起,心急的就要離開。

  「等等,我的東西。」

  艾凡娜反罵道:「都甚麼時候了,還在關心你那些爛東西……」

  星狩無力地說:「難道你真的以為,扶著我慢慢走就能逃脫?當然得靠我施展魔法,要是少了那些魔法材料,現在的我根本沒辦法使用魔法。」

  取回了隨身的魔法物品,星狩馬上施展了一個魔法浮碟。

  這個魔法是讓法師在臨時需要時,用來放些小東西的,現在星狩則利用巫法牌中的聖盃牌與寶石牌,強化該法術的效力,讓這個魔法的效用變成一張浮椅,好讓艾凡娜能輕鬆地帶著他移動。

  走出牢房沒幾米,艾凡娜突然停下來,往牆邊敲敲打打。

  「你在幹什麼?還不抓緊時間離開這裡?」

  「別吵,我在找暗門的機關。」

  「這裡有暗門?」

  艾凡娜繼續尋找著,隨口應道:「這裡算是讓十車王家逃難避禍的地方,有許多密道門會是奇怪的事?」

  星狩道:「不,是不奇怪,但是你怎麼能確定這裡有密門呢?」

  「是穆睿提供的資料。」

  「穆睿?」

  星狩越來越覺得,這名半精靈的吟遊詩人神通廣大,他能成為奧森大師的朋友,果然不是沒有原因。

  看著艾凡娜尋找機關,星狩也跳下浮碟,靠到牆邊找暗門。

  「交給我就行了,你好好休息,恢復精神。」

  「靠妳?那不如等著魔靈女趕回來算了。」星狩差點將心中的話說出來,只見他在牆壁上敲了幾下,摸了摸牆壁的紋路,然後往某個巖上壓去。

  尖銳的聲音,機關年久失修運轉不順,繩梯由上掉下來,天花板出現通道。

  「這……」艾凡娜驚訝地看著星狩。

  「還不快走!」星狩重新坐上浮碟,靠著浮碟的力量往上爬離。

  艾凡娜推著星狩不停奔跑,這時已經不管會不會被人發現,回程走的路與來的時候不一樣,雖有魔法的光源照明道路,艾凡娜還是轉得七葷八素。

  她心情緊張,事先準備的時間又不充裕,弄得自己搞不清楚到底來到何方。

  幸好她覺得神力漸漸回到身上,這代表著他們已經漸漸遠離神殿。不論如何,遠離克利希那的神殿總是件好事。

  「等等……」

  艾凡娜沒停下來,靠著直覺繼續向前跑。

  「等一下好嗎?」星狩央求。

  「怎麼了?」艾凡娜推著星狩跑,開口說話差點咬到舌頭。

  「不要再跑了,我需要休息一下、停下來整理傷口。」星狩道。

  「啊!」

  艾凡娜猛然停止,坐在魔法浮碟上的星狩,差點在慣性作用下飛出去。

  「我都忘了……」艾凡娜抱歉地說著。

  艾凡娜身上雖然沒帶醫療物品,不過離開克利希那的神殿的她,本身就是上好的醫療力量,就算火之法皇的牧師並不擅長使用醫療神力,不過艾凡娜的能力不錯,能做點緊急的處理。

  況且,星狩身上還隨身攜帶上好的傷藥。

  艾凡娜緊急地為星狩消毒,在傷口撒上藥粉,再將自己白色的牧師外袍撕開做為紗帶,最後祈求火之法皇的神力,為星狩治療傷口。

  看到星狩滿身是傷,艾凡娜心疼地說:「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人,竟然把人打成這樣……真是太過分了。」

  「說的好!我就是那個沒良心的人。」

  突來的回應,讓艾凡娜嚇了一大跳,她立即取出聖錘,轉向聲源。

  魔靈女緩緩地走出,道:「所謂的良心,早在那一天,就被這名男子給吞沒了。」

  「你是誰?!」艾凡娜問道。

  「我才想問你是誰呢?」魔靈女以嘲笑說道:「星狩啊,星狩!你還真是厲害,竟然能將一名牧師哄得服服貼貼,甘心為你冒此大險。」

  魔靈女走近,魔法之光照出她的身影。

  「是你……為甚麼?薩拉尤尼殿下認為星狩就是害拉克希米的人嗎?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你們找錯人了。

  「星狩這個人或許是自私了點,脾氣壞了點,可是他才不會做對自已沒好處的事情!傷害拉克希米,與十車城為敵,像星狩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做這麼蠢的事!」

  「喂……你這樣算是在為我辯解嗎?」星狩不滿地說了。

  「嘻嘻……」魔靈女譏笑道:「看來你甚麼都不知道。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傷害拉克希米那個白癡公主的人。」

  「那你為甚麼……」

  艾凡娜發現魔靈女怨恨的語氣,同時也明白之前在她身上感受到的不安,不是來自原始信仰產生的魔力,而是她心中的仇恨。

  「我聽說火之法皇是專門懲戒做惡之人的神祇,那麼身為祂權杖的你,不該先將星狩處以極刑嗎?還是說你要袒護一名為了貪慾而與魔物勾結、偽裝混進小村莊、取走保護村子的聖物、讓魔物屠村的惡魔呢?!」

  「這……星狩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摧毀一個村子,對他有甚麼好處呢!」艾凡娜辯駁道。

  「有甚麼好處?」魔靈女道:「是啊,星狩,我還真想問問你,讓一個與世無爭的村子變成人間煉獄,對你有甚麼好處。」

  星狩沉默不語。

  魔靈女又道:「我很高興你真的逃跑了,你的性命還是要由我親手終結才行。你現在可以乖乖的跟我離開了嗎?親愛的狩哥,我會保護你免於薩拉尤尼的傷害,因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的血該由我來讓它流盡,你的生命只能讓我親自終結,你的痛苦也要由我一手來製造,這是我的權利,這是你欠我的!」

  艾凡娜挺身而出,叫道:「你只是要動私刑罷了!以火之法皇之名,我不容許你這麼做!」

  「這麼說來你是要袒護他?狩哥啊!你還真行,又把一個女孩騙得團團轉。」

  艾凡娜生氣地吼道:「我只是依照法皇頒下的規章在做事!誰……誰會袒護這個……這個爛人!」

  魔靈女訕笑道:「你在為自己找理由嗎?也罷,反正我也不容許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活下去,就先從你開刀,看看星狩會不會傷心。」

  「火之法皇……」

  艾凡娜開始祈禱呼喚神力,魔靈女卻只是伸出手來,意念一動,刻印在身上的魔法馬上發動,魔力的光芒由身體發出,流至手臂,化為青色的光波,如流龍般飛騰而出。

  艾凡娜中招,全身麻痺動彈不得。

  「真是不中用。」魔靈女輕視地啐了一聲,將目標轉向星狩。

  「不……」

  艾凡娜陷入掙扎,信仰的力量漸漸遠去,這不是因為在克利希那的神殿外圍,而是她自己心中有了動搖,魔靈女的話,讓艾凡娜懷疑自己的正當性,在意志不堅定時,信仰的力量也跟著變得衰弱。

  當她自己都認為,法律與正義不是站在她這邊時,又怎能冀望保護法律與正義的力量會與她同在?

  「狩哥,放心吧,我還不會殺你……我絕不會讓你死得這麼容易!」

  魔靈女再次伸出手臂,不用唸咒,也不須手繪符文,只消動念,青色的魔法光再次聚集。

  星狩卻先有動作,他取出劍三的巫法牌,魔法立即啟動。

  三道銀光的鋼刃矢閃過黑暗,閃光在魔靈女身前爆開!

  「沒用的,這種衰弱的魔法對我無效。」

  星狩看不出魔靈女是用甚麼法術擋下他的鋼刃矢,若是直接用解除魔法,像她那種直接將魔法刻印在身上的情況,八成無法消除保護她的魔法。

  魔靈女的魔法系統似乎自成一格,讓星狩大為頭痛。

  「看來你還想抵抗,也好,這才有趣……」

  魔靈女高舉雙手,長袖落下,手臂上許多異形異狀的魔符,發出耀眼的光芒,強光由衣物的空隙中竄出,讓她整個人被魔光所吞沒。

  星狩不敢大意,他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況無法快速施法,於是甩出兩張巫法牌。

  精靈遊俠之牌,由空幻界召喚出魔弓聖靈。

  矮人斧手之牌,由下層界請出土巨鼠。

  帶著半透明靈光、全身包覆在靈性鎧甲下的魔弓聖靈拉弓,元素之箭自動出現;黑色的土巨鼠則一古腦地衝向魔靈女,它那專門用來挖土的雙爪,就像一對不停揮舞的巨斧。

  魔靈女對星狩召喚來的生物不理不睬,依然專心地呼喚藏在體內的魔力,土巨鼠龐大的身軀就要壓到她身上,別提可以挖掘泥土、斬開岩石的爪子,光是那公牛般的身軀,就可以將人撞飛。

  就在土巨鼠相當接近時,集中在她雙手上的魔法的靈光再次閃耀!

  在那瞬間,古老神聖的影子罩住魔靈女,它的形象有如神聖的戰士,卻也像是原始的野獸。

  魔靈女的保護者,是由上層界降臨的聖靈,產生自古老而原始的信仰。

  保護她的這個聖靈,名為奇瑪,擁有馬的身體,人的上半身,公羊的長角,獵豹般的四足與蛇的尾巴,是單純的動物信仰,經過圖騰融合而成的聖靈。

  除了遠古人類對大自然的崇敬外,它身上穿著的鎧甲,也代表信仰的進步。

  奇瑪平常不會現身,隱藏在異界,暗中保護著透過儀式與它締結關係的魔靈女,當碰到危險時,它才會出現。

  靈光閃耀之後,奇瑪手持大劍,將土巨鼠砍成兩半。

  原本它在做完這個動作後,應該要馬上回到異界,不過魔弓聖靈的元素之箭跟著射出,為了保護魔靈女免於傷害,它又停頓在物質界中。

  元素之箭打中它手中的盾牌,迸出火花,同時讓星狩看清楚奇瑪。

  魔靈女的出現,讓星狩感到魔法領域的深與廣,在這之前,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種形式的魔法存在,雖然說他早就知道可以將魔法陣刻入人體,讓施法的速度大幅提升,可是魔靈女的情況又不大一樣,她們好像是將魔法的力量直接融入體內。魔法的系統,似乎是介於術士與魔法師之間。

  不過一陣交手之後,星狩已經看出魔靈女的弱點。

  她還不習慣魔法的戰鬥,同時仇恨蒙蔽了身為施法者最重要的一項特質——冷靜。

  星狩再放下兩張巫法牌,金幣三與金幣五先後作用,利用魔弓聖靈的元素之箭不停攻擊,做為掩護。

  星狩先以金幣三的虛幻投影,造出自己的幻象,再以金幣五的鏡影術,將虛幻投影變成數個幻象,好迷惑魔靈女。

  至於他本人,則退了幾步躲到陰影之中。

  魔靈女發動魔法,青色的弧光,像是靜電放電般,不停掃向星狩。

  鏡影一下子就被消滅了大半,同時在強大的魔力攻擊下,魔弓聖靈也被打倒,消失不見,明明全是幻象,星狩卻還煞有其事地念起防護性的咒語。

  星狩的虛影前方構築了元素護盾,魔靈女露出冷笑,青色的魔法之箭與魔力的弧光接連打出,快速地消耗元素護盾的能量。

  就在魔靈女猛攻虛象的同時,躲在暗處的星狩,故意念出防護性的咒語,並且再次拿出巫法牌。兩張精靈的魔法師牌,與矮人的幻術師牌接連作用。

  全力攻擊中的魔靈女,突然遭到魔法攻擊,但她並不驚慌,畢竟有聖靈奇瑪在保護著她。

  精靈魔法學徒牌的閃電術先行攻擊,奇瑪出現,用身軀為魔靈女擋下閃電束。

  接著,矮人幻術師牌的力量重擊再行攻擊,強大的衝擊力道將聖靈推開半米。

  最後,精靈的白魔法師牌,發動七彩閃光魔法的虹光作用,被推開的奇瑪,無法為魔靈女擋下所有的魔法虹光。在星狩的有效調節下,打中魔靈女的是藍色的虹光,除了會帶來電擊傷害外,還有短暫的麻痺效果。

  在這種情況下,魔靈女自然不敢讓保護她的聖靈回到異界,於是星狩趁機釋放阿密絲牌上的魔法,將聖靈奇瑪放逐到永恆迷宮。

  事實上,永恆迷宮無法困住擁有穿越界域力量的聖靈多久,可是只要幾分鐘的時間,就足以結束一場魔法的打鬥。

  沒有聖靈奇瑪的保護,即使身體狀況不好,星狩還沒把才接觸魔法不到一年的魔靈女看在眼中。

  魔靈女氣極了,她沒想到那組巫法牌竟是如此強大的魔法物品,不但傷到她,而且還將保護她的聖靈給弄走了。原本打算要抓回星狩,慢慢地折磨他,現在已經不再有這種雅興,怒火中燒的魔靈女,現在只想直接將人殺死。

  她忍著劇痛,引發身上的魔法刻印。純粹的魔法能量在她身邊聚集,她打算用強大的魔法能量,直接將星狩殺死。

  青色的弧光,如同由天降臨的懲戒之雷,一道又一道無止盡的落雷,佔滿了整個地下通道,魔靈女看著星狩就要淹沒在弧光的激流之中。

  擋在星狩前面的元素護盾在瞬間被消滅,他的身形也被魔光所吞沒而消散。

  「啊!」魔靈女卻同時發出驚訝的叫聲。

  因為被吞沒的,不過是巫法牌製造出來的魔法投影,直正的星狩,則在更後面的地上。

  當然,魔法的弧光如果繼續向前,依然可以殺死他,可是艾凡娜卻降下神跡,用神力的屏障擋下追加攻擊。

  「可惡,竟然忘了後面還有個牧師在場!」感到意外也來不及了。

  星狩在艾凡娜的保護下再次施法,最基礎的攻擊魔法,魔法飛彈的咒語快速完成,七道紅色的魔彈,穿過青色的魔法弧光,直接命中魔靈女。

  她雙膝著地,雙手撐地,痛苦地吐出胃中的苦水。

  魔靈女執拗地想站起來,頸邊卻傳來炙熱的感覺,抬頭一看,卻是艾凡娜造出了火焰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可惡!」魔靈女吼道:「殺了我吧!既然落在你手上,就給我一個痛快!」

  星狩默默地看著她,然後將艾凡娜的手推開。

  「你這是在同情我嗎?」魔靈女怒道:「我不會這樣就放過你的!現在不殺我,將來我會讓你們後悔的!」

  「星狩……」艾凡娜不安地看著兩人。

  星狩不再理會魔靈女,直接走開。

  「等……等等我!」艾凡娜喊道。

  魔靈女怨恨地看著星狩,怒氣攻心,手向前伸去,青色的魔法之箭驟然偷襲。

  然而,星狩就像在後腦勺上長了眼睛,向旁跨步就避開攻擊,手上的巫法牌一閃,兩道鋼刃矢飛射而出,擦過魔靈女身旁。

  衣服被劃破了,身上倒沒受傷,可是她還是無力地跪下,不停地啜泣。

  「想打敗我?憑你?還早得很呢!努力再練個十年吧。」

  星狩最後的話,不停地在她耳邊響著。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11 18:26
第二章 祭典迷宴之八

  低氣壓。

  自從打倒魔靈女後,星狩與艾凡娜兩人之間,就瀰漫著不尋常的低氣壓,兩人現在的關係,就如緊繃的琴弦,隨時會斷裂。

  星狩身上的傷很嚴重,可是他不再靠浮碟移動,而以雙腳快步向前疾行。艾凡娜不發一語跟在後面,不時要小跑步才能跟上。

  星狩突然發話。

  「你很不滿,心中有很多疑問是吧?」

  艾凡娜抿著嘴沒回答。

  「她說的如果是真的,那麼你打算怎麼辦?」星狩再問。

  能怎麼?我該怎麼辦?艾凡娜非常困惱。

  火之法皇的戒律,是不容許有人做出「那種」事,如果星狩真的是那麼惡劣的人,那麼她有義務馬上拿下他,進行公正的審判。

  可是……

  艾凡娜現在卻是在救人。

  「如果他真的那麼做了,他需要接受懲罰,可是絕不是接受私刑。沒錯!火之法皇雖然對犯罪者不寬容,可是也不容許私刑的存在。

  「我現在只是先阻止嫌犯遭受私刑,在還沒定罪之前,不能將他當成無罪可赦的惡人。天曉得那個『魔靈女』是不是在說謊,說不定是她弄錯了……」

  艾凡娜內心其實是相信魔靈女對星狩的指控,只是在為自己救人的行動找理由罷了,然而令她感到難過的是,星狩都不辯駁,就算是說謊也好,難道他真的不知道火之法皇的牧師該有的立場嗎?

  兩人走到地下的一處殿堂。

  星狩停下腳步說道:「我並不想欠你恩情,我可以告訴你,魔靈女說的全都是事實,你確定還要幫我嗎?」

  艾凡娜咬著下唇,身上好似燃燒著火焰。

  「你真的害了她一家?」

  星狩用不在乎的語氣說道:「何止是她一家,那個村子說是因我而滅,也不過分。」

  「為甚麼!」

  「甚麼為甚麼?她的村子裡有我要取得的東西,而那東西是他們不可能交出來的物品。」

  「你真的是這樣的人……」

  艾凡娜氣得臉煞白,想到自己竟然曾委身於他,心中又燒起怒火。

  她無法理解,星狩為甚麼會這樣!出生入死地救助拉克希米難道是假的?多次由魔物手中救她的命,難道也是假的!

  「那你為甚麼要幫我?」

  星狩道:「很簡單,法皇的牧師不是一板一眼的人嗎?你欠我的會還我吧?」

  「你這傢伙!」艾凡娜氣得快說不出話來了。

  「好!這次我幫你,讓你逃離死厄,就算救你,等你脫困之後,咱們兩不相欠!以後各走各路……不對!你就別再讓我碰上,否則,否則……否則我就要代替法皇維護公理!」

  星狩卻道:「這可不成。」

  「你還想怎樣!」

  「就算你不出手,我也有辦法脫困。況且,嘿,說甚麼帶我脫困,這話說得真好聽。看看現今的情況,到底是誰才能帶誰離開這裡?你這樣也算是救我嗎?」

  「你!」

  「其實你也不必逞強,想快點離開這個地下神殿的話,就乖乖的與我合作,畢竟在這邊火之法皇的神力很難發揮,再加上這裡是十車城的禁地,有了方纔的戰鬥,守護神殿的祭司很快就會過來,你要是想得救的話,就請我帶你出去吧。」

  艾凡娜氣得渾身發抖。

  太不可理喻了!世上竟然有這種不知廉恥的人!

  一個巴掌狠狠地拍在他臉上。

  星狩無情地笑道:「這次我就不與你計較了。我可以理解的,雖然是法皇的牧師,但畢竟只是個女人。」

  「別太過分!」艾凡娜吼叫著。「好,我這就自己走,要是你能活下去,欠你的我會還你。不過在想清要我幫你甚麼忙之前,別再出現我眼前,否則我會按照法皇的戒律行事!」

  星狩笑道:「放心,我是精打細算、有理智的魔法師,跟感情用事、死守呆板戒律的牧師不一樣。」

  「哼!爛人!混帳,王八蛋!祝你不得好死!」艾凡娜大罵之後轉身跑開,一行清淚流過了臉頰。

  星狩重新調整態勢,說道:「好了,尊貴的公主殿下,你可以出來了吧?」

  薩拉尤尼由一處通道走出,身旁跟著兩具守護神像。

  她頗為意外地說:「想不到你會把羅特小姐氣走。不過這也好,我還挺喜歡她的,走了也好,才不會為了你與她發生衝突。」

  「你果然是因為她才伏隱不出。」星狩回答。

  薩拉尤尼道:「可以這麼說。你這個人也真奇怪,我因為她而隱藏起來,不是對你有利?既然知道我不想跟羅特小姐發生衝突,為何還將你的助力趕走。」

  「助力?」星狩諷道:「是阻力吧?她在這種地方只會給人增加麻煩。我可不希望在戰鬥時,還要分心照顧一個無法呼喚完整神力的牧師。」

  薩拉尤尼譏道:「是這樣嗎?我以為你會不客氣地將她當盾牌,才有所顧忌呢。」

  「別把人想得如此不堪。牧師的神力,在耶佛大陸上可是很稀有的力量,將她留著,對我還是有好處的。」星狩冷靜無情地說。

  「喔?既然如此,那你為何又要用那種方法將她激走?就算讓她留下,也無所謂吧?」

  星狩道:「這可不行。時間拖久了,你還是會動手,一旦與你交手,要對付大黑天神力灌注的神像,不用點手段是不行的,而那些手段在法皇的牧師眼中,恐怕是天理難容的辦法。一樣會被她厭惡,我寧可選擇我自己能支配的方式。」

  「呵,也就是說,你是那種只許自己拋棄女人,不許自己被女子拋棄的大男人。」

  星狩搖頭說道:「不只是這樣。有她在,有些魔法不方便施展,那麼要將你打倒得多費些時間。想必現在已經有許多祭司跑來,我可沒時間耗在這裡。就算我的魔法再厲害,也沒辦法在大黑天的地盤上,對付一大堆祂的祭司。」

  薩拉尤尼訝異地說:「你還真有自信,別以為打倒了魔靈女有甚麼了不起。我跟姊姊是不一樣的,喜歡到處亂跑與胡鬧的我,可是很習慣用神力來戰鬥。」

  星狩輕蔑地說:「喔?那我到要瞧瞧尊貴的公主殿下有何能耐。」

  「去吧!將這個人給處決。」

  一具六臂的神像,接受了薩拉尤尼的命令,即刻展開攻擊。

  星狩同時也呼喚舒茲魔。捨都,全身上下都披覆甲蟲硬殼的惡魔一出現,就快速拍打背後的翅膀衝向守護神,用它那天牛般的角,將神像撞倒。

  捨都在撞倒神像後並未追擊。它反而望向星狩,雙眼中露出挑戰的神情。

  星狩看到這種眼神,就知道不甘屈於人之下的魯勒,興起了反叛之意。

  「想利用我衰弱的時候向我挑戰嗎?」星狩以意念與惡魔溝通道,目光如炬,不露半點空隙,說道:「別忘了,與我定下盟約的是你的主子,偉大的蓋迦思。貝卡拉席司,讓我有所損傷,對你們魯勒魔只有壞處。還有,想向我挑戰之前,先拈拈自己的斤兩,我可是敢跟佛雷對決的魔法師。」

  惡魔冷哼一聲,道:「別想命令我,我會保護你的,不過只限於保護。貝卡拉席司大人只是迫於無奈,才與你簽下盟約,我可沒認同你的能力。」

  薩拉尤尼意外地說:「你還可真精明,竟然用惡魔來對付我的守護神像,果然不容於法皇的牧師。不過像你這麼精明的人,怎麼會笨到傷害我心愛的姊姊!難道你真以為,你的所作所為不會被十車城察覺嗎?」

  「你似乎搞錯了,我怎麼會害可愛的無瑕公主呢?」

  薩拉尤尼怒道:「到這種時候還想抵賴!難怪人家都說魔法師都是沒卵蛋的人。」

  星狩不以為意地說:「可悲啊,公主殿下,被人利用了都還不知道。」

  薩拉尤尼罵道:「到這時候還不敢承認!」

  星狩卻說明道:「你也不看看我呼喚的是甚麼惡魔。舒茲魔可是上位的魯勒魔,而迷誘魔則是高級的貝特魔,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貝特魔與魯勒魔的關係,我從來不知道有魔法師會同時支配高位的魯勒魔與貝特魔的。」

  「少找借口了!」薩拉尤尼大罵一聲,守護神再次進攻。

  星狩則是老神在在地站著。他看到薩拉尤尼生氣的模樣就已知道,這位公主動搖了。

  星狩雖不知薩拉尤尼有甚麼力量可以利用,不過猜也猜得出來,身為十車城的公主,用的一定是大黑天的神力,而要降下神跡,心中的信念是很重要的。

  這裡是接近克利希那神殿的地方,信仰大黑天的人在這裡佔有優勢,若不動搖薩拉尤尼報仇的信念,對星狩可說是非常不利的局面。

  身上有傷,精神狀況也不算好,再加上被擒的時日已經有一日一夜,星狩準備的法術連鎖,已隨時光的流逝而消散。

  逃脫之後,他也沒空準備法術,也就是說,除了幾個意外術之外,想施展法術,都要用完整的咒語才行。

  在這種不利的局面下,星狩必須想盡辦法為自己添增優勢才行。

  守護神像不停的進攻,不過卻難越雷池一步。捨都不愧為魯勒魔中最擅長戰鬥的舒茲魔,就算沒盡全力,還是將守護神像耍著玩,一下子跘阻,一下子拋投,弄得守護神像灰頭土臉。

  薩拉尤尼見守護神像如此不濟,再遣另一具神像進攻,不過戰況卻未改善。

  神像雖有克利希那神力庇護,可是說起戰鬥,還遠不如慣戰沙場、精通打鬥技巧的舒茲魔。不過捨都也只能維持不敗的局面,這裡畢竟是克利希那的神殿附近,想確實地解決神像亦是不易。

  「魔力之流聚於吾掌,以我之願凝聚力量……魔法飛彈!」咒語快速完成,三發紅色的魔力之彈,穿過打鬥中的惡魔與神像,直接攻擊操控守護神像的薩拉尤尼。

  然而,魔法飛彈卻撞上了無形的障壁,消散在薩拉尤尼前方。

  「神力護罩!」星狩皺起了眉頭,想不到薩拉尤尼竟然能用這種高等的神跡。

  所謂的神力護罩,是一種全方位的防護性神跡,能夠阻擋所有形態的攻擊,不論是有形的箭矢還是無形的能量,元素攻擊都可以排除。

  不過這種神跡也不是沒有缺點,雖然神力護罩提供全方位的保護,這種保護也是有限度的。就以火焰為例,神力護罩可以阻擋火球的攻擊,然而遭到年長紅龍的火焰吐息,卻會馬上瓦解,神力護罩只能擋下威力較弱的攻擊。

  也就是說,星狩現在只要施用威力較大的魔法,就可以突破神力護罩,問題是越強大的魔法施法的時間就越長,薩拉尤尼怎麼可能眼睜睜地讓星狩施法。

  「偉大的克利希那,請賜予您忠心的追隨者消滅敵人的箭矢,以您的榮耀開闢道路!」薩拉尤尼念出了禱文,光榮之矢出現在她高舉的左手上。

  星狩吃驚,想不到年紀輕輕的公主,竟然能用多樣的高等神跡,實在令人意外。

  光榮之矢射出。

  身體狀況不佳的星狩沒有閃避的餘力,所幸他還有常備的意外術可用。能量護盾瞬間張開,為他擋下光榮之矢。

  星狩抓緊機會釋放劍二的巫法牌,兩道鋼刃矢奔出。

  原以為可以用這張巫法牌分出勝負,然而保護著薩拉尤尼的神力護罩卻依然作用著,為她提供完整的保護。

  「怎麼會這樣!」薩拉尤尼再次讓星狩感到意外。

  「難道她真的是慣於戰鬥的公主?」

  讓星狩有這種感覺不是沒有原因。因為神力護罩雖然可以提供全方位的保護,可是代價是要持續地專注祈禱。

  當薩拉尤尼念起光榮之矢的禱文,神力護罩的效力也會跟著消失。星狩幾乎是在第一時間進行反擊,如果不是經常用運用神力戰鬥的高階祭司,是不可能快速地解除神力護罩,在一輪攻擊過後,又馬上降下保護的神跡。

  「這種小家子氣的攻擊是傷不了我的!你還是乖乖的束手就擒。雖然一樣是死,不過我希望你不是在戰鬥中死掉,沒讓你多活幾天,好好地處置處置,我怎能洩恨吶!偉大的克利希那,請賜予您忠心的追隨者……」

  銀色的光榮之矢再次成形,星狩這回不等她念完禱文,再次使用劍四的巫法牌,四道銀光閃出撕裂了大氣,鋼刃矢卻又在薩拉尤尼身前彈開了。

  星狩這回才注意到,薩拉尤尼懷間,有一散發著神性光采的聖徽。

  身為十車城直系的王家公主,當然會有一、兩個強大的神力物品。

  薩拉尤尼只是以聖徽的力量提供神力護罩,要說她習慣戰鬥,這種事怎麼可能,她再野,也是十車城尊貴的公主,她的衛士們不可能放心讓她參與真正的戰鬥,要說有,也只是習慣看她的屬下戰鬥罷了。

  「真是麻煩的情況啊……我不會真的敗給這名公主吧?」

  星狩不由得有了灰心的想法。

  「可惡的混蛋,原以為你只是嘴巴壞,想不到連心都被惡魔給啃了!我真是看錯人了……偉大的法皇啊,請您原諒我的無知,竟為虎作倀,幫助星狩那個連腸子都是黑色的大壞蛋!」艾凡娜在地道中邊跑邊罵。

  她罵的是星狩,多罵一句,心裡頭就多一分氣憤,越罵她是越覺得自己委屈。

  想到自己有那麼一段時間,覺得星狩是個不錯的傢伙,甚至在前天晚上還跟他敞心而談,越想越是不甘心。

  心情躁鬱,慌忙奔馳之下,艾凡娜竟然迷路了!

  雖說只要努力往上爬就可以找到出口,可是在偌大的地下神殿裡,要找到通往地面出口,得花不少時間。要是在找路的時候被十車城的祭司逮到,那多尷尬。

  身為火之法皇的牧師,要是被人當成潛入神殿的竊賊,那是多大的恥辱。

  「都是那該死的星狩!可惡,我一定要用法皇的神權,矯正你那扭曲的心志!」

  氣極的艾凡娜放慢腳步,小心地前進。

  一陣腳步聲跟著出現。她再次暗咒星狩帶來的厄運。

  然而腳步聲的接近就代表有人,艾凡娜無奈地藏在轉角處,手握住了聖錘。

  「不要過來……聖錘不該用在這地方的……」艾凡娜默默地祈禱。

  可惜人還是走過來,艾凡娜揮下聖錘要將人敲暈。

  聖錘襲擊,來人機靈地滾開,艾凡娜啐了一聲再追擊時,那人開口了。

  「等等,是我啊!」

  「喜夫?」

  「羅特小姐……那東西很危險吶。」

  「你怎麼還在這?」

  喜夫聳聳肩道:「沒辦法啊,穆睿老大要我確保你能脫出。咦!是救援行動失敗了嗎?怎麼沒看到星狩?」

  「別提那個人的名字,想到就有氣!」艾凡娜咬牙切齒地應著。

  「怎麼了?」

  原本為星狩擔心得要命的人,怎麼才一會的功夫,就變成恨他恨得要死的模樣,不由得讓喜夫頭上冒出許多問號。

  「反正那傢伙不是甚麼好東西。救他?哼!去救狗至少它還會向你搖尾巴。至於星狩,免了吧!」

  喜夫覺得奇怪,不過他還是說道:「我不知道發生了甚麼事,可是我覺得星狩不至於是個有多過分的人啦。至少欠下的恩情,該還的他會還,沒招惹他的話也不會亂來。

  「在我眼中看來,算是不錯的傢伙了。羅特小姐,你真的要丟下他不管嗎?要是他真的死在這邊,你確定不會後悔?人死了甚麼都晚了,就算誤會解開了也只會留下悔恨。」

  「嗯……」艾凡娜再次陷入掙扎。

  最後她吐了口氣,想了一會後惡狠狠的說道:「沒錯!我就是要幫忙。哼!想用這種方式躲過我的恩情,門都沒有。我就非要施恩於你不可!」

  薩拉尤尼與星狩的戰鬥還在僵持不下。

  星狩一直無法突破薩拉尤尼的神力護罩,而薩拉尤尼也無法對星狩造成決定性的傷害。另一方面,舒茲魔捨都與兩尊神像的戰鬥,也沒有分出勝負的跡象。

  兩人的戰鬥雖在一時之間尚未有結果,可是整體而言,情勢對星狩不利。

  至少薩拉尤尼身上沒傷,還有許多強大的神跡沒施展出來。而星狩在戰鬥中又牽動傷口開始流血,受盡整整一天的折磨,就算他的精神意志再強韌,強大的法術也施展不出來。若非身上還帶有幾個魔法物品,他早就被打敗了。

  閃電術還有強酸箭的權杖,都已經耗盡魔力,衝擊戒指要近身才能發揮效用,至於解除魔法的戒指,在這場戰鬥中根本派不上用場,薩拉尤尼用的神跡不是甚麼魔法。

  舒茲魔。捨都不願盡全力戰鬥,另一個幫手鬼叉魔。范絲又只能提供咨詢性的協助,根本不會回應戰鬥的召喚。

  外表看來,星狩還保持著灑脫與自信,事實上心裡卻相當焦慮,戰鬥已經拖太久了,再這樣下去,就算打得贏這位為姊報仇的公主,恐怕也沒充足的時間逃跑。

  「沒辦法,不能再拖了……」

  星狩心意一決,取出了巫法牌中的人類劍士與騎士牌。

  騎士牌召喚出空幻界的長槍聖靈,隨之再以劍士牌喚來靈氣之刃加諸於長槍聖靈。就見兩米餘高的長槍聖靈,舉起魔法強化後的長槍,更是威風凜凜。

  「捨都,你還要打混嗎?別以為我真的非要靠你的協助!」星狩動念,責備了怠工的舒茲魔。

  長槍聖靈是外形類似半人馬的半靈體,不一樣的是,它是由靈駒與騎士的靈魂結合而成的聖靈,是真正達到人馬合一的騎士。

  長槍聖靈一出來,就朝著與舒茲魔纏鬥中的守護神像進攻。

  神像雖有克利希那的神力保護,尋常的攻擊難起作用,然而長槍聖靈本身就是信仰下的靈性產物,他那半物理性、半靈體性的攻擊,正好能穿透附加在神像上的保護膜,而使用的長槍又以靈氣之刃強化得無堅不毀。

  騎士的衝刺攻擊,讓長槍穿透泥土塑造的守護神像,然後駕馬後踢,將另一尊神像踢倒,回身、躍起再以落下的力道猛力攻擊。

  才一眨的功夫,兩尊神像就成了兩攤土塊。

  「好樣的!」

  薩拉尤尼罵了一聲,摘下腰間的聖徽往地下拋去。聖徽立即發出神聖的光芒降下神跡,怒目金剛般的神靈隨即出現。

  這是服侍克利希那聖靈之一。十車城的守護神像,就是靠著服侍克利希那的聖靈在運作,只是神像僅由聖靈在天界操控而動作,算來只有發揮聖靈一、兩成的力量。

  現在薩拉尤尼則讓聖靈本身降臨。

  「乞多天,麻煩你了!」

  話一說完,倒在地上的土塊飛向聖靈重新拼湊,形成新的形體。

  六臂的怒目金剛包覆在聖光之下,組成的形體雖是鬆散,但在強大的神力作用下,卻不容小覷。

  乞多天背後有如神焰燃燒,顯得威風無比,一對手上持著武器大劍與三鈷戟,一對手拿著法器三鈷杵與香爐,最後一對手則是雙手內縛,兩小指、無名指開立,不時三度來去,捏著手印。

  武器與法器發散靈光,非以土石構成,而是以神能形成。

  乞多天揮動大劍,長槍聖靈舉槍格擋,然而純以神力彙集而成的大劍威力無比。在這種強大的力量之下,以魔力強化的長槍,就如腐朽的木頭般被粉碎了。

  長槍聖靈立即退後,避開大劍,卻躲不過三鈷戟的攻擊。

  就像長槍聖靈之前刺穿神像一般,它也遭到相同的命運。不同的是神像被擊倒而碎裂,長槍聖靈則是化為靈光瞬間消散。

  「讓我認真起來是你最大的錯誤!偉大的聖靈乞多天的攻擊是不留情面的,星狩你現在求饒也來不及了!你的身體還有靈魂都等著被撕裂吧!」

  乞多天轉向星狩,舒茲魔跟著擋住去路。

  大劍揮砍惡魔,惡魔的爪子接下攻擊,交擊出跳躍的火花。

  天界的聖靈與惡魔正好是天秤對立的兩端,乞多天能輕易打敗長槍聖靈,就與長槍聖靈能快速解決守護神像的原理一樣,因力量性質相近,看誰較善於戰鬥、能量較為強大,就能快速結束戰鬥。

  長槍聖靈贏在戰鬥技巧,而乞多天則強在神威赫赫,這樣的神力碰上惡魔就行不通了。

  惡魔與聖靈之間沒有誰克誰的問題,雖說兩者對立,可是力量的性質完全不同,再加上克利希那並不像火之法皇那樣特別討厭惡魔,所屬的聖靈也就沒有專門對付惡魔的神力。

  就如同舒茲魔無法直接穿透神力的保護膜,給予聖靈直接的傷害,聖靈也難以突破惡魔的甲殼,予以致命的打擊。

  「這個對手夠瞧了吧?你不會退讓屈服吧?」星狩出言相譏。

  「吼!這當然!」惡魔大吼一聲,推開大劍利爪連抓,卻都被強大的神力給彈開了。

  「乞多天!你在幹什麼,連只小小的惡魔也對付不了嗎?」薩拉尤尼氣得大罵,也無法改變舒茲魔善於戰鬥的本質。

  乞多天的神力雖強,一時之間卻也無法奈何舒茲魔。

  不同於薩拉尤尼的責罵,星狩不停地施展法術支援捨都。對於薩拉尤尼的態度,星狩感到萬幸,若是這位公主能好好下達指示乞多天的能力,絕不僅於使用手上的武器戰鬥。

  「捨都,我用能量噴射支援你,抓住機會將他打散!」

  「不用你多事!」惡魔罵歸罵,卻也退出半個身子,好讓星狩施展法術。

  「乞多天!還不加緊攻擊,不過是只舒茲魔,你要費多少功夫!」

  雙方都打算全力進攻擊了。

  星狩以大魔導師牌釋放能量噴射,魔力如奔流湧出。

  乞多天亦是劍、戟齊動,猛力攻擊。

  神力與魔力即將激烈衝突。

  能量噴射被抵銷了,聖靈的大劍與三鈷戟也被擋下,但是接下這些攻擊的,不是聖靈也非舒茲魔。

  突然出現的能量護盾,抵銷能量噴射的魔力,魔盾則代惡魔,擋住乞多天的攻擊。

  「孽女!你在搞甚麼鬼!」

  「老頭!」薩拉尤尼驚呼一聲。

  「喔……真是有趣的戰鬥,不過我怎麼不記得曾要你與十車城的公主起衝突呢?」

  「師……師尊!」星狩亦露出慌張的神色。

  「……回到記憶中的歸屬之地!」奧森大師快速地完成遣返術的咒語,閃星石發出光芒射向捨都,這只惡魔在瞬間被遣送回去。

  「這……怎麼可能!」星狩見狀,血色全失。

  「……風化為懲戒的鎖鏈,捆綁我的敵人。」第二道法術轉眼間又施展出來,無形的風形成鎖鏈將乞多天綁住。

  「呵,渥拔老弟,另外這個好像是你們十車城的東西。」

  十車王帶著慍色答道:「你不必有所顧忌。」

  「是嗎?」奧森大師笑著,手同時握緊,縛束之風同時縛緊,那以氣流形成的鎖鏈,竟如同利刃般地切入乞多天的身軀,神力的保護力量竟似無物,形成乞多天的泥土,被氣流切斷成為碎土。

  失去依憑的容量,薩拉尤尼喚來的聖靈也跟著消失返回天界。

  看到奧森大師的表現,星狩心如死灰。

  這位邪惡的大魔導師,再一次證明兩人之間的差距。

  星狩請來的惡魔,居然如此輕易地被遣返,這代表兩人的精神力量有著絕對性的差距。

  而風之束縛由星狩施展,最多只能用來阻礙敵人的動作,可是相同的魔法,奧森大師用起來,卻成為可怕的攻擊魔法。

  這代表著奧森大師在魔力的操控與運用技巧強過星狩數倍。

  奧森大師走向星狩,手揮出拍打,星狩就像紙屑般飄起,在空中轉了好幾圈才掉下。

  「老朋友,我這個徒弟老愛闖禍,我代他向你賠罪了。你不會在意吧?」

  「當……當然不會……」十車王臉色難看地回應,一點都不像是被賠罪的人。

  「可惡!星狩,我要殺了你!」薩拉尤尼還不放棄的念出禱文:「偉大的克利希那,請賜予……」

  「啪!」重重的巴掌落在她臉上。

  「你這個孽女!還不收手嗎!」

  「但是他……」

  又是一巴掌。

  「嗚……你就會打我,罵我!」

  薩拉尤尼摀著紅腫的臉頰,滿臉不甘願,神色怨毒地看著她的父親。

  「當了首席怎麼還這麼不上道呢?星狩,看你這狼狽相,呵,還真會給我添麻煩。」

  奧森大師的話,像針一樣刺入星狩心中。

  他趴在地上,抬起頭滿腔怒火地瞪著奧森大師,心中被屈辱與不甘給填滿。本是激烈戰鬥的兩人,這時有了相近的心情,一樣的怒氣,相同怨恨,同是對自己力量不足的悔恨,還有受到侮辱的忿恨。

  奧森大師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徒我就帶回去好好管教了。」

  十車王神色黯然的應道:「哪的話,我這個不肖女才要嚴加看管吶。」

  星狩與薩拉尤尼的戰鬥,最終以不了了之做為收場。

  散場了。

  奧森大師與十車王的人貌合神離地偕行離去,艾凡娜與喜夫才走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喜夫沒回答。

  「你怎麼了?」

  這名盜賊不停地發抖,結結巴巴的說:「你……你不覺得那個人很……很可怕嗎?」

  艾凡娜沒否認,她的肌膚都冒出雞皮疙瘩。

  「我們也走吧,此地不宜久留……想來星狩是沒事了……」

  「嗯……」

  喜夫動作僵硬地帶路,跟在他後方的艾凡娜,腦中浮現奧森大師那比毒蛇還邪惡、比鷹隼還銳利、比獵豹還殘忍的眼神,心臟不禁如打鼓般地激烈跳動。

  她不禁質疑著:「被他帶走,真的會沒事嗎?」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11 18:26
第三章 夢境之七

  幽暗無光,一片黑暗。

  腳不停移動,像是在泥沼中,每要跨出一步,都要拔蘿蔔那樣費力才能將腳抬起。

  勞累的不只是雙腿,全身上上下下所有的筋骨肌肉都酸疼得不得了,頭是下垂的,好像在下巴吊有千斤墬,身上則像是穿著又厚又重甲衣那樣壓抑拘束著。

  好像有鞭炮在耳邊燃放,炸得耳鳴不止,實際上卻有沒有任何聲音,腦中如同有個不像樣的樂團在裡頭練習,發出可怕的噪音。

  身體好累,精神亦乎是接近崩潰的邊緣,雙腳卻還不停抬起,向前跨步。

  眼睛張得斗大,卻甚麼也看不見。不是失明,也非身處空虛之所,而是黑暗,深沉的黑暗,像是一層又一層黑色的幔布遮蓋視線。

  在這黑暗中,卻可瞧見有東西在蠕動,不知道是甚麼,在遠方像蛆般蠕動過來。

  不敢停下來,因為有東西在追趕,即使身心都已經不堪負荷,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告訴我,不能被追上,否則會有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發生。

  可是還要逃多久?

  為甚麼會來到這種地方?

  甚麼時候才能停下來?

  沒有答案,沒有記憶,當有知覺時,已經變成這樣了。

  為甚麼會陷入現在這種局面?

  偶爾回頭,在黑暗中可以看到清晰的一對目光,遠遠盯著我,好像準備將人生吞活剝。

  不能停下來……可是好累。

  還能走多久?還能撐多久?

  我跌倒了,只能「呼呼呼」地喘著氣。

  地是濕的,又粘又稠的,真的在黑暗的泥沼中嗎?難怪路會這麼難走……

  眨眨眼睛,深呼吸,將身體所剩不多的力氣擠出來。

  不能放棄,這一切會渡過的,冬天再寒冷,也有春天降臨冰融的一天,只要堅持著,就會有通過考驗的機會。

  也許出口就在不遠處,也許太陽將要升起,照亮這片無盡的黑暗,都撐這麼久了,現在才想放棄,豈不是太傻了!

  慢慢地睜開眼睛,不再是純粹的黑暗,大地是一片腥紅。

  「啊,啊!啊……」驚恐的狂叫聲傳至耳邊。

  這……是我在叫!

  冷靜!急促的呼吸,漸漸取代歇斯底里的叫聲。

  耳朵聽到的是自己的心跳聲。這裡到底是哪裡?還是說我已經死了?被打入所謂的地獄?哈,這很有可能。

  我不知道那些信仰堅定之人,被諸神引入的天界是甚麼樣子,至少我知道,沒有一位神祇會收留我。

  如果這裡是地獄,那未免也太單調了,一片死寂血海,以及黑色天空嗎?

  掬起一抔血水,看著深赤色的濃稠的液體由指間流下,心情似乎跟著平靜下來。

  該起來了。

  用手撐地,在血海中卻碰到軟軟的東西,順手將它拿起來。

  人頭!

  仔細往四方瞧去,在黑暗中一直沒注意到這是血海,是用無數的人頭填出來的血海。手上的人頭是記憶中有過的臉,雖然泡在血水中變得浮腫而半腐,可是這張臉我記得。

  他是同在奧森門下的學生,已經死了,被我所戮,一名同我作對的法師,害怕實力不停增長的我,擔心地位會被取代的無能者,要暗算我,反遭我清算的無能傢伙。

  再瞧身周,血水漸退,一張又一張的臉浮出來了。

  有許多是過去在奧森門下競爭的法師,幾位學長,過去的五位次席,還有直接挑戰、慘敗在我的手下、被我取代的首席。

  翻白的眼睛瞪著我,像是在訴說他們的怨恨。

  哈,失敗者,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我並不存悔意,他們死有餘辜。

  在生存的競爭中慘敗下來的下場就是死,不殺你們,難道要我引頸就戮?

  再遠一點,是鄉村小民,還有小孩的臉?小高文?

  別這樣看我!是你自己要敬佩我的,是你們的村子太沒用,只會依賴聖物的保護。

  你的姊姊希雅不是由雙頭巨人的偷襲中活下來了,有能力,夠努力的人,自然能生存下去,你沒資格責備我!

  沒資格!

  「你在說我嗎?」

  咦!是誰?

  黑暗中,她裸著身漸漸靠過來,帶著魔法的光芒模糊的輪廓漸漸浮現。

  「碧……碧西雅!」

  「狩哥……你怎麼不叫我希雅了?難道是你心中有愧嗎?」

  她裸著身,由雙眼各劃下一條紅線。身上刺滿魔符,散發異樣的魔法光芒,身子似皮包骨,慘白的皮膚在黑紅的背影下更顯突兀,令人怵目驚心。

  「不!」手揮動,魔法的力量閃出劃過她的頸子。

  身子倒下,沒入血水之中,頭顱卻滾將過來。

  顫抖著雙手將她的頭顱拿起,驚心一看,卻不再是碧西雅的臉,閉目的臉龐,竟變成卡妮雅。

  「卡妮雅姊……」痛苦嗚咽地喚了一聲。

  頭顱的眼睛卻突然張開,嚇得我將這顆頭顱拋開!

  頭顱掉在一旁,卻正好面對我,立在地上。

  那張臉竟開口責問我:「你想殺她,就像當初殺我一樣?」

  腹中有股怒火,直衝腦門。

  「對!就像殺你一樣!背叛者,不得好死!你這隻母狗!沒資格教訓我,天底下誰都能指責我,就你不行,就只有你這個騙子!」

  「你說過要與我同甘共苦的,不論有甚麼都會與我分享,不論我做了甚麼都會原諒我的……你忘了我們之間的誓言了嗎?」

  「哈……沒忘,怎麼忘得了!就算妳死了也忘不了。你這個賤人,還敢跟我提這個!給我消失吧!」

  怒火為力盡的身軀注入能量,讓我將這個可恨之人的頭顱拋向遠處。

  我重新站起來,同時驚覺一直在追趕的東西終於趕上。

  不單如此,本在遠方蠕動的東西也靠了過來。

  兩個人,他與她爬過來。只是他們好像被抽去全身的骨頭,只能像蟲子一般地蠕動。

  他就停在目光能見的距離邊緣,她也停在等同的距離上,然而他們的神情都是一樣的,同情、責備、不理解、又是哀傷。

  兩人的目光讓我心痛。

  心頭出現對不起他們的感覺——好苦,好痛。

  身後的人超越了我,幾個人將我圍住。備前?穆睿?

  思沃德,古柯,還有艾凡娜!

  你們為甚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對,我就是殺人者,無情無義的傢伙怎樣,不行嗎?你們這些來自潔淨和平世界的人,有甚麼資格數落我!再這樣看我,我就……就……

  「怎麼?他們不過是利用的對象,敢囂張,殺了不就得了。」後方又傳來聲音。

  猛然回頭,是一名身穿法師袍、臉孔隱在兜帽下的魔法師。

  「你是誰!」

  他冷笑著,掀開兜帽露出臉來,譏道:「連自己的恩師都不認識了嗎?」

  「我不會中計的!我為甚麼要殺我的朋友!」

  「朋友,不是吧?只是幾具被你利用的骸骨人形罷了。」

  「甚麼!」

  周圍的人竟似殭屍般靠了過來,平舉著雙手擠過來,開始抓我、掐我。

  「停下來!你們瘋啦!艾凡娜,你,你……別這樣!別這樣!」

  「呵……你怎麼了,不回手?你怎麼待人,人就怎麼待你啊,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嗎?」

  「嗚……可惡,可惡……」

  不該是這樣的!

  「魔力,寄於我手,寄於我意,化為利刃……去吧,鋼魔暴刃!」

  魔法之箭射穿了他們。

  倒下來的艾凡娜,血濺三寸,雙目依然瞪著我,似是在代替火之法皇,控訴我的罪責。

  衝上去一劍斬下了奧森的頭顱!最可恨的罪魁禍首,死了吧!

  沒有你,這一切都會改變的!

  「喔……你終於下手啦。」

  咦?奧森大師的聲音!怎麼可能?一片混亂下,視角驟變。

  我看到一個無頭的男子抓著我的頭,那個無頭的男子該是被我斬首的奧森啊?不對!那身服飾……不是奧森老師,而是,而是……是我自己!

  難道,我砍下的是我自己的頭,一直在追趕我的也是我自己……

  倒下的身體,知覺漸漸消失,只剩眼睛還不甘願地望著黑暗無光的天空,蠕動的人影又靠過來。

  兩張臉擋住幽暗的天際。

  「爸,媽……是你們……難怪,你們會悲傷……是我讓你們悲傷的……對不起……」

  這就是我的結局嗎?

  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可是,又能如何,我又能如何……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3-24 23:51
第四章 兄弟之絆之一

  兩名見習法師到巫師之塔的地下室領取藥材,路經地下一樓的精神之屋。

  精神之屋大門上的魔法陣,正閃耀著淡淡的魔法光芒,顯示這個用來鍛煉精神意志的房間正在作用中。

  見習法師停下腳步,往精神之屋的大門瞧去。

  「這已經是第五天了……」

  「是啊,最後一天了。」

  「你想首席挨得過嗎?」胖胖的見習法師略微擔心地問。

  「我看不樂觀。據說最高記錄是前……嗯,前某任的首席,不過也才在裡頭待過三天。想越級挑戰而變成瘋子的人不知有多少。鴆學長也曾裡頭待過快二天,你不知道,那時他由裡頭走出來,人變成甚麼模樣。那段日子待在他旗下,不知有多難熬。」

  胖見習法師露出擔憂的神色,對危言聳聽的瘦見習法師說道:「這下可慘了,平常首席就夠嚴格了,這下子日子要怎麼過。」

  瘦見習法師卻道:「你也不用擔心。整整五天?你當首席真的是神啊!我看門打開時,不會有人從裡頭走出來的啦。依我看,首席在裡頭豈止是變瘋子,早死在裡頭才是真的。就算沒死,鴆還有高樓的那些前輩,會錯過這個機會嗎?」

  胖見習法師歎道:「這還真可惜……我在首席那收穫頗多……」

  「去,去,去,甚麼收穫頗多,星狩那傢伙有甚麼強的,不過就是運氣比別人好一點,恰巧能完成老師交付的工作罷了。說到真正有實力的還是鴆,看看兩人常用的法術就知道了。星狩,只會用些簡短的咒語,專門投機取巧,算甚麼高段的魔法師嘛!」

  「呃,我覺得你不要這麼說比較好……」

  「怕甚麼!反正……別拉我啊……噢!痛!是誰敢打老子!」

  瘦見習法師轉身正要開罵,卻見到眼中冒火的蕾米,罵人的話馬上縮回去,改口道:「是小蕾……你怎麼會想來這種地方逛呢。」

  蕾米氣呼呼的,活像只想咬人的小貓,劈哩啪啦的就罵道:「死胖子!要你領個東西就想趁機摸魚偷懶,跟人在這嚼舌根。別以為狩哥在精神之屋裡,小哥又帶隊出差,家裡沒大人就可以亂來!

  「還有你這只瘦皮猴,別在那造謠生事。鴆那毛毛躁躁的三流法師算甚麼!就憑他也想跟狩哥較量,別癡心妄想,作夢可以,別把不可能的夢當真了。」

  「哎呀,小蕾妹妹何必生氣,我也只是開開玩笑,何必認真!」

  「甚麼叫開玩笑!我不准你開這種玩笑!狩哥絕對會通過考驗,活蹦亂跳地走出來,你這只瘦皮猴竟敢亂說話,看我怎麼教訓你!」

  蕾米越罵越氣,跟著動口又動手揮拳打人。

  在奧森大師門下除了蕾米外,哪有人會用拳頭來解決事情的,就算有糾紛要打架,也是用魔法。可是蕾米可不管這麼多,看不慣就直接動手。

  兩位見習階層的法師不敢對蕾米施法。雖然星狩待在精神之屋裡,不到設定時間不會出來,情況也不樂觀,可是門還沒開啟,誰也不敢確定他到底能不能通過奧森大師給他的「懲罰」。

  況且,除了星狩,蕾米還受到奧森門下的另一位有力人士的喜愛,就算鴆能取代星狩成為首席,另一位次席法師蝶凰的報復,也非兩位小小的見習法師承擔得起。

  兩位時運不佳的見習法師被打得落荒而逃,怒氣未消的蕾米還豎起了中指大罵:「下次再說這種渾話,我就把你們做成豬肉乾還有猴腦湯,拿去餵狗頭人!」

  本是不知愁為何物的蕾米,看著繪滿魔法符文的大門,深深地歎了口氣,激憤地說:「狩哥絕對會沒事的……」

  精神之屋裡頭是由魔法形成黑暗,雖然魔法陣的運作會發出光芒,可是這些微弱的光線全給黑暗術給蓋住。

  除了黑暗術讓精神之屋裡變成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外,精神之屋裡也聽不到聲音,寂靜術的魔法陣,將空氣傳導音波的效用給中止了。

  黑暗無聲,製造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空間。這種絕對的沉靜,讓待在裡頭人能專心冥思提升自身的精神意志。

  除去視覺與聽覺會對魔法師造成的干擾外,精神之屋還加強人類的五感,待在裡頭視覺會變得更加銳利,聽力會被提到極致,觸覺、嗅覺、味覺的靈敏度都被加強數倍。

  可是,精神之屋裡頭卻是空無一物,想聽卻聽不見聲音,想看卻看不到東西,手能觸及的只有冰冷的地板。

  這種情形,就像血性男兒吞了幾十顆威而鋼,結果卻找不到半位女性那樣的難過。

  精神之屋的作用還不僅於此,這裡頭還布有幻術的魔法陣,會讓人產生奇特的幻覺,當一個人的感官被提升到極致,卻又無法看到,聽到時渴望看到甚麼,碰到甚麼的情緒就會加倍地激發出來。

  再加上魔法的刺激,藏在心中的事物,埋在心靈深的恐懼,在這種情況下就被激發出來了。而且這些幻覺是自己為自己製造出來的,會比任何幻覺更加真實,更加可怕。

  星狩就沉入這種自己製造的地獄情境裡,在他的意識裡,他已經將自己的頭顱砍下。

  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毫無光采,像是死不瞑目、不甘閉上雙眼似的。

  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眼睛雖然是張開的,所見的卻僅有一片黑暗,跟真的死了也沒多大的差別。

  然而星狩的生命之火並未熄滅,可是他的深層意識若真的認為自己死了,那麼身軀在自我催眠下,將漸漸停止各項機能,由虛擬的死亡一步步走向真實死亡。

  星狩幾乎認定自己沒有生存下去的資格,在萬念俱灰、求生意志低落的情況下,身體的活動機能逐漸趨緩,生命活動直線下降。

  慘烈的鬥爭、無情的背叛、血腥的殺戮……

  一幕又一幕在回憶之海中,似乎沒有出現任何一件值得高興的畫面,求生的意志因而更加的低落。

  「就這麼死去,似乎也不錯。」這樣的想法盤旋在腦中。

  最後回憶之路走到年幼時期,決定星狩人生最重大變化的那一刻。

  父母親被殺死,居住的莊園被燒燬,半獸人興奮地吼叫中,摻雜火球落下的爆炸聲與莊園居民的慘叫。

  「如果那時就隨著父母一同走完人生的道路,豈不更好……反正活下來也沒碰到甚麼好事。」星狩越加消極。

  「要保護弟弟,這是男人與男人之間的約定喔!」父親生前最後的交託在腦中響起。

  「對不起……我沒能……」星狩想到了唯一親人。

  「不!我怎能放棄!」

  「受了這麼多苦……熙弟卻還沒得到幸福!」不服輸的心情再次湧現。

  「既然已經幹了這麼多令人髮指的事情,這條路就該走完!就算要再多流出十倍的血,我也只能走下去!不然……那些被我手刃,遭我利用傷害的人,豈不全都白費。

  「如果非要吸別人的血才能活下去,那麼就別浪費寶貴的鮮血,就算要以血來贖罪,也要等到我手刃費格德.奧森那個惡魔才行!

  「我要活下去!我還不能死!」

  發自內心的吶喊,讓星狩的身體重新活過來。

  耳朵雖然聽不見外界的聲音,但是心臟在跳動的聲音,卻藉由血液的脈動傳入耳中。

  眼睛所見雖是黑暗,可是卻不再是無盡的漆黑,手、身體碰觸在地上有感覺了,雖是冰冷卻貨真價實,為了抵抗無情的寒冷,身體自然發熱,並且感覺到這股熱氣。

  歷經五天的折磨,各種感官神經被繃緊到極限。平常感覺不到的全都清楚地感受到了。不可能聽到的聲音傳入耳中,看不到的東西也見著了。

  尋常的音波,在寂靜術的作用下是聽不見的,星狩聽見的不是平常人聽見的聲音,幾乎感覺不到的觸感也感受到了,他在黑暗中還看到了東西。

  星狩感覺到空氣的流動,非常微弱,緩慢的流動,吹在膚肌上。

  他看到了,目光似穿透魔法製造的黑暗,看到地上的魔法陣。

  黑暗之中還看到淡淡的光亮粒子,還聽見那些粒子在空中流動,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音。

  星狩念起了咒語準備施法,身體還在重新甦醒,無法動作繪出魔符;嘴巴勉強張闔,卻無法發出生聲音。

  精神之屋還有鈍化魔力的魔法陣在作用,在這種環境下,魔法更難運作,可是魔力還是集結了。

  星狩的精神意識在這裡,磨得跟針尖一樣銳利,他以自己的意志將空氣中飄浮的魔法粒子聚合起來,目光穿透黑暗,看到魔力聚集成符文,以意念施法,用超越極限的感覺確認魔法的完成,無法在精神之屋裡施展的魔法,被他施展出來。

  只是一瞬間,照明術召來了光明,也為星狩帶來希望與光明。

  看破了精神之屋的神秘,也讓星狩捕捉到真實的自己,戳破精神幻象。

  無盡的黑暗,不再引發人類對未知的恐懼,也不再是惡夢與絕望的代表。

  因為星狩知道這一切都會過去,而他現在已有信心可以挨過去。

  利用這剎那間的光明,星狩找回了自我。

  鴆還有奧森門下的弟子,待在精神之屋的門外等著。

  五天五夜的時間將要過完,他們在這等待最後幾分鐘的結束。門即將開啟,星狩是否能通過名為「考驗」的懲罰,答案即將揭曉。

  鴆認為星狩死定了,他曾在裡頭待過快兩天的時間,很清楚長期待在精神之屋裡頭是多麼殘酷的折磨,就算星狩熬過,就算沒瘋,想必也處於精神崩潰的邊緣。

  鴆雖然不知道星狩在十車城犯了甚麼事,可是全身是傷地被奧森大師丟進精神之屋接受處罰,想當然,這代表老師已經不再寵愛他。

  也就是說,現在誰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向他挑戰,而不用受責罰。

  一個半瘋的人當然沒有威脅性,畢竟魔法是非常精密的藝術,施法時不容一絲的分心與錯誤。

  「我看星狩這傢伙已經完蛋了。不知道下任的首席會是誰?」這名魔法師知道星狩已經失勢,稱呼星狩的方式也跟著改變,不再尊稱他為首席了。

  「八成是鴆,放眼老師的弟子,除了他還會有誰。」

  學弟的對談讓鴆相當得意,不過也覺得有點可惜。他心中最期待的,還是親手打敗星狩,而非以此種方式取得首席之位。

  他從來就不肯承認自己會輸給星狩,比高等魔法的施用,比強大魔法的施展,都是他較強。星狩不過是較會投機取巧,運氣較好罷了,每次戰鬥總是用些詭計,專挑軟柿子吃,哪像他是用絕對力量,將敵人徹底打敗。

  門終於打開了,眾人引頸企盼,星狩坐在裡頭。

  「狩哥!」蕾米穿過人牆,衝進去。

  星狩抬起頭來,雙頰凹陷,那張臉形同槁灰,目光渙散,眼圈黑壓壓的一大塊,他站起來,因為久未進食而無力地搖晃。

  蕾米迅速地過去攙扶。

  「你竟然沒死啊,運氣真好。」鴆跨向前嘲諷地說著。

  星狩露出了笑容,似鬼神般的笑容。

  他動動頸子,抓掌開闔,像是在確認自己還活著,還能活動似的。

  不理人,就像平常那樣高傲,不將其他人當一回事,在蕾米的扶持下向前走。

  「喂,你不說些甚麼嗎?這麼人在這『恭迎』你,不表達一下嗎?」鴆再次發言。

  星狩緩緩地瞄了眾人。他的目光不再是渙散的,卻也不是銳利的,可是被他瞄到的人都覺得背脊發冷,好像被死神看上,就連鴆也無意識地退了一步。

  星狩不搭理人,自顧地向前走,人很自然地讓開。

  鴆覺得恐懼,他這才發現,現在的星狩非常可怕。

  他想起自己通過精神之屋考驗的那幾天。那段時間是他這一生中最「危險」的一段日子,所有的人都極力地避開他,深怕惹他不快。

  因為在那段時間裡,他的脾氣最為暴躁,而且魔法彷彿被他征服,魔力變得無窮無盡,精神之屋的磨練將他的精神磨得異常銳利。

  如果星狩這次也安全通過精神之屋的考驗,就代表他的實力更上一層樓。

  可是就算通過精神之屋的考驗又如何,沒經過適當的休息,身上沒帶著施法的藥劑,又能發揮多少實力。要殺他現在正是時候!

  「星狩你認……」鴆開口,準備提出挑戰的宣言。

  星狩轉過頭來,瞪了他一眼,默然道:「大家辛苦了。」

  鴆冒出冷汗。星狩看他的眼神極為兇惡,就是負傷的野獸也沒這種可怕的眼神,若要形容,恐怕只有在地獄修羅道裡爬出來的惡鬼,才會有這神情。

  是的,現在的星狩身上充滿鬼氣,讓慣見血腥殺戮的鴆,也感到害怕。

  他甚至覺得星狩就像個黑洞,將他的勇氣給吸光了,甚至連保護他的魔法力量也被吸盡。

  鴆只能看著星狩囂張地離開。

  當星狩爬上樓梯,離開地下室,眾人才鬆了口氣。

  尤其是意圖向星狩下手的鴆,更有種歷劫還生的感覺,這才發現,長久以來不願承認的事實——遠不如星狩的事實。

  他一直刻意忽略的。在耶佛大陸上,不是靠運氣兩字就能行走,鴆明白自己沒有挑戰佛雷的勇氣,而星狩不但接下這個任務,還將成功地將惡魔之心帶回來,就是實力的最好證明。

  「混帳,你們這些兔仔子,還杵在這幹什麼?不回去磨練精修魔法,待在這浪費生命啊!沒甚麼好看的,全給我滾回自己的崗位去!」

  鴆大聲怒罵,現在的他,只能用這種方法掩飾自己對星狩那瞬間的恐懼。

  回到自己的實驗室之後,星狩打發蕾米為他準備熱湯熱水,就躺到大椅子上閉目養神。

  星狩的心情相當不快。他已經問過蕾米,奧森大師已經離開巫師之塔去訪友,離去前沒給他下達任何指示,若有說甚麼,也僅針對鴆要他好好顧守巫師之塔。

  把看管巫師之塔的工作交由次席的鴆,而沒給他任何指令,代表甚麼?不就說明奧森大師認為星狩會死在精神之屋裡!

  竟然被費格德.奧森如此輕視,這是叫星狩最難忍受的屈辱。

  「費格德.奧森……我不會讓你得意太久的……我會打敗你,將你加諸在我們兄弟身上的全都還回去……總有一天……」

  星狩小聲地咒罵著,心中的怒火卻莫名地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寂寞的感覺。

  待在奧森大師的巫師之塔中,沒有可以談心的對象,一直以來都是如此……可是至少看到胞弟星熙的臉,可以讓他消除一切的不滿。

  只要見到星熙一切良好,星狩的心彷彿得到救贖,所有的悲傷與痛苦都能化解,可是星熙現在不在塔裡,連帶的照顧他的卡麗夏,還有跟在星狩旗下學習的學徒、見習法師也幾乎都不在。

  平常充滿人氣、隨時可以看到戰戰兢兢努力學習的法師們都不見人影,偌大的一整層變得空空蕩蕩,顯得落寞。

  「沒事幹嗎?首席。」

  老成的聲音打敗難耐的寂靜,星狩眼睛半張,瞇著眼瞄了一下。

  「苟力夫?門上沒掛禁止打擾的牌子嗎?」

  苟力夫是直屬奧森大師的魔法師,雖然在奧森門下取得魔法師的資格已久,不過還一直留在奧森門下。

  他的年紀遠長於星狩,比星狩還早入門許久,也比星狩更早取得魔法師的資格,可是成就卻一直比不上星狩,就連次席弟子的位置也沒坐過。

  他將星狩當成可恨的競爭對手,不過這層關係似乎只是單方面的。星狩不是輕視苟力夫,只是在競爭首席之位時,比苟力夫優秀的人太多了。

  此時,苟力夫不懷好意地看著星狩,笑道:「掛上了,不過……我不認為有必要遵守。你應該知道,所謂的首席是靠實力來決定的。沒有實力,還給尊師找麻煩的人,就沒資格坐在首席的位置上。」

  星狩煩躁地說:「有話就快說,有事就快干,我現在心情很差,最好別惹我。」

  話已經說破,苟力夫也沒必要再做表面功夫,便道:「星狩,你真的很張狂!我早想把你解決了!」

  「少囉唆!魔力之流聚於吾掌……魔法飛彈!」

  先發動攻擊的是星狩。

  他的狀況不算好,在十車城受的傷尚未痊癒,才走出精神之屋還沒準備魔法,除了精神力量大幅提升外,並無任何的優勢,但有人想趁火打劫,星狩也不會客氣,當下就發動襲擊。

  魔法飛彈的魔法不需要特殊的材料,生手在施展時,會用到星砂當魔力的載體,承載魔力。不過像星狩這種老手,以空氣中的塵埃來當聚合魔力的載體,就可以施用。

  快又方便,即是這個咒語的最大優點。

  就速度上,苟力夫絕對來不及施用防護魔法。一般而言,在遇到這種情況時,有經驗的法師會事先準備好意外術,好應付突來的攻擊。而苟力夫的實力不足,無法以意外術準備有力的防禦魔法,不過他敢來找星狩麻煩,自然是做了準備。

  紅色的魔彈被魔法護盾給擋下了,這不是苟力夫及時釋放法術效能的結果,而是魔盾護符的作用。

  他看準了星狩此時無法施展強大的法術,便準備好防禦性的護符,來阻擋低等的法術。

  有了魔盾護符,就算星狩放出數發鋼刃矢,也無法傷及苟力夫,更別提是最基本的魔法飛彈。

  「太古之力,太古之能,由最深的黑暗之境升起……」苟力夫也開始唸咒,他準備施展哀死衰敗的法術。

  哀死衰敗這個魔法,在魔法師的對決中,是很少會用的法術,因為哀死衰敗的咒語複雜,施法時間長,攻擊威力又不算很大,在瞬間決勝的單挑中,並非明智的選擇。

  哀死衰敗最可怕的地方是讓人嘗盡痛苦而死。

  中了這項魔法的人會快速衰老,身體被可怕的黴菌侵蝕。由身體的末端開始,中了法術的人會看著自己的手指變枯、變黑然後腐化,是「效果」十足的可怕法術。

  苟力夫選用這個法術打算一擊決勝負,要讓星狩痛苦慘敗而亡。

  他認為在魔盾護符的保護下,星狩現在能施的法術沒一項能傷他,他可以慢慢地完成哀死衰敗,然後好好地欣賞星狩變成屍體。

  「……來自漆黑之境,腐穢之境……」

  苟力夫繼續唸咒,星狩再次畫出符文,魔法飛彈再次成形。

  九顆紅色的魔彈又打出,結果依然。可是這次的施法後,魔法符文並未消失,星狩重複詠唱,只花一半的時間,又是九顆紅色的魔法飛彈成形。

  「星狩,哼!我還以為你有多厲害,這樣就黔驢技窮啦。太天真了,想以量取勝,就算再來一百枚魔法飛彈,也無法穿過我的魔法護盾。」苟力夫得意地想。

  九枚魔法飛彈再次爆開,魔法的光芒閃耀著像是在放煙火似的。

  誦頌魔法飛彈的咒語沒中斷,當奪目的光芒淡去之後,苟力夫又見到兩枚魔法飛彈已經成形。

  他念著哀死衰敗的咒語,心中暗喜:「在精神之屋裡待那麼久,果然將他的精神耗盡,才用三次魔法飛彈就將力氣耗盡了。星狩啊,你的死期到了!」

  兩枚魔法飛彈一前一後打向苟力夫,和魔盾護符轟然撞擊!苟力夫只感到劇烈的震動,然後魔法飛彈奇跡似地穿透護盾。

  人給撞飛了,魔法符文在空中掠影而逝,失去施法者的維持,凝聚的魔力頓時消散。

  苟力夫被打趴在地上,腸胃翻騰,「惡……」他痛苦地將胃中的苦水吐出,口水與胃酸中還夾帶血絲。魔法飛彈的腹部攻擊,恐怕已將他的胃給打破了。

  「嗚……這……這怎麼可能……只是一枚魔法飛彈啊……」

  星狩睨視著,如同君臨天下的王者。

  「是魔法飛彈沒錯,可是不是一枚。」

  「甚麼!」

  星狩再次默唸咒語,九枚魔法飛彈迅速成形,在空中盤旋後全聚在一起,合而為一。

  星狩解釋道:「我們看到的魔法飛彈,其實只是魔力作用的光芒,就算兩枚、三枚甚至九枚聚在一起,外表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但是運用得好,威力卻可以大幅提升,你太小看基礎的魔法了。能夠這樣緊密融合的,只有最基本的魔法了。

  「連基礎中的基礎都還用得不熟練,哪有資格跟人玩哀死衰敗這種中高階的法術。」

  「這全聚,你……」

  星狩怒道:「你還待在這幹嘛!還不給我滾!難道要我找狗頭人來收屍嗎?老子現在心情不好,不想聞到腥臭的味道!快把地板擦乾淨,馬上滾出去!」

  苟力夫差嚇得魂飛魄散,哪敢不聽令,急急忙忙用袖子將地板抹了幾下,就倉皇而去。

  星狩這才安心地閉上眼睛。

  有這個嚇破膽的傢伙出去做宣傳,就不會再有人敢來找麻煩了。還好來的只是這種貨色,否則早已疲憊不堪的星狩必死無疑。

  錯過了最好的機會,讓星狩充分休息恢復了精神,奧森門下的弟子想換新的首席,可要再等段時間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4-3 23:47
第五章 兄弟之絆之二

  荒煙山脈直貫耶佛大陸,南北相連近萬公里,這山勢險峻,峰峰相連,登之可見最宏偉的山光影色。

  這裡亦是物產豐隆,山腹中有珍貴的紅寶石、黃金、白銀、緋金等等珍稀礦產,山腰原林密佈、百獸群居,山頂奇花異草層出不窮。

  因為山勢奇險,在這魔物眾多,人口稀少的耶佛大陸上,可以說是鮮有人跡。

  若要有甚麼人會登上這危險的高山,恐怕僅有為尋求施法材料的魔法師。

  星熙就領著魔法學徒與見習法師等眾十餘人,在翠平峰上駐紮。

  這翠平峰並非荒煙山脈裡極高的山峰,在它在西面,還有著比它高上許多的山峰頂著天,東面亦倚著荒煙山脈的主峰。

  左右山脈的阻擋,讓翠平峰的日照時間縮短,充分的霧露,滋潤著山峰上的百草,不過日照不足,所以長不出高大的植物,連帶野獸也找不到食物,因而翠平峰不單是少有人跡,連野獸也相當罕見,稀有的植物能才在這裡安全成長。

  星狩施展飄浮術乘風而上。他以防護箭矢,還有驅退岩石的魔法,來防止碰撞山壁。

  風在山壁與山壁之間來回激盪,刮起更凜冽的狂風。

  若非星熙就在翠平峰上,星狩根本不會考慮這趟旅程。

  好不容易終於登上山頂。風依然不小,然而比起山巖絕壁之間的那種激烈風暴,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星狩本來還質疑這個地名為何叫做翠平峰,因為絕壁是光禿禿、草木不生的無情岩石,與「翠」這個字眼,跟「平」這個形容詞,完全連不上線。

  可是登上頂部,雖無長年生的樹木,但是地上青草密佈,好似鋪上綠色的地毯。

  看到這令人心曠神怡的景致,明快的心情油然而生。

  「奧森那個老狐狸,竟然能找得到這種地方。」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奧森大師探險的精神確實令人敬佩。

  這座山脈彷彿在抗拒人類地嚴苛,卻無法阻止費格德.奧森去探查。

  只是星狩知道奧森大師進出天然險境,絕非為了飽覽綺麗壯闊的風光,純粹是為了尋找出產魔法藥材的地方罷了。

  經過連夜的趕路,星狩登上翠平峰時,正好天亮不久,這山頂還罩在側旁山峰的影子下依然昏暗。

  星狩很快地走向營地,避開了警戒結界,結果在進入帳蓬之前,還是被見習法師給攔住。

  負責警戒工作的見習法師見到星狩,顯得相當慌張。

  「首席!我……我馬上進去通報。」

  「不用了。你還是堅守崗位。萬一在你離開的時候有魔物來襲,豈不糟糕,我自個兒去就好。」

  「是,是!」

  星狩撇開見習法師,覺得這個營地佈置得還不錯,連他都無法避過設下的警戒,美中不足的是沒設下適當的陷阱,如果能再加點陷阱,有人突襲時就更加有保障。

  還沒進到主帳,就碰到蝶凰來迎,星狩跟著皺起了眉頭。

  「恭喜你,通過考驗了。能在精神之屋裡待上五天,可謂前所未有,首席的力量想必又更上一層樓了。」

  「我不記得奧森那老頭有叫你來這。怎麼,閒得發慌來觀光嗎?」

  蝶凰嫣然一笑道:「是啊,這兒風光明媚,正好是研修心靈魔法的好地方。正巧又有人馬前來採藥,既可以享受這綺麗壯闊巍峨的山光景秀,又有人可以打理生活瑣事,何樂而不為呢?況且連首席一出關都跑來,我就不能湊一腳嗎?」

  星狩瞪了她一眼道:「隨你便,不過別亂來,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

  「你說這甚麼話,我怎麼敢亂來。誰不知道你可是多年來唯一能壓下十二樓那些學長氣焰的首席,任我有通天的本領,也不敢在你面前耍花樣。你多慮啦。」

  蝶凰依然是笑靨如花,在這媚艷的攻勢下,沒有男子能招架得住。

  不過星狩不是尋常的男子,他早看清蝶凰的本質。若是有多過星狩能給的利益出現,蝶凰肯定會毫不猶豫地將他賣掉。不過惡拳不打笑臉人,星狩也沒再說甚麼,便走入內帳。

  帳蓬裡星熙站在前方,正在分配今天的工作。他見到星狩進來,只是對他點個頭,便繼續進行今天的工作說明。

  星狩就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的弟弟滔滔不絕地說話。

  他發現星熙真的長大了。站在眾人前面的星熙,有條有理地說明今天的工作要點,分配眾人任務,將要尋找的藥草特色,出產點采收方式詳細說明,並且安排妥善安全任務,將魔物來襲時眾人的處置要領加以說明,並且依照各別的專長分配攻守任務。

  底下人員的發問,他也都能快速地給予適當的答案。

  看到星熙有這種獨當一面的能力,星狩感到欣慰,可是心中又感覺失落。

  十幾分鐘過後,星熙完成分配,要求眾人依令行事。

  眾人散去分頭行動,星熙這才滿臉欣容地撲向星狩。

  「狩哥你來啦!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怎麼了?你在哭甚麼……傻孩子,我來看你有甚麼好哭的?」

  星熙拭去眼淚,道:「沒……沒有啦。我只是有點擔心而己。老師把你關入精神之屋,一關就是五天。從來沒人能待那麼久的……我,嗯,不愧是狩哥,這回可破記錄了。」

  「哎呀,你別聽人亂說。精神之屋不過是提供一個絕對的環境,讓人能摒除雜念,專心一志地冥思,不過就是長期的冥思罷了,會有甚麼危險?

  「說有多凶險,不過是那些曾到裡頭鍛煉精神的人,為了誇耀才渲染出來的瘋話。不信的話,你可以問問蝶凰,她也進過精神之屋很多次。」

  蝶凰順著星狩的話說道:「嗯,就是無聊了點。不過不准帶食物進去,倒真的會把人餓暈頭。」

  「是這樣啊?」星熙聞言,上下打量星狩的身材,好像在看他是不是餓瘦了。

  「不過是三、五天,只要帶著點糖水進去,餓不死人的啦。」

  三人聊著,一名見習法師卻跑過來道:「首席您好,凰姊安好。星熙學長,我們已經準備好了,就剩您了。」

  「好的……你先過去,我馬上就到。」

  星熙打發見習法師離開,自己卻沒動身的意思。蝶凰見狀便道:「星熙你在這可是頭頭,要以身作則,別耽誤大家的行程了。」

  「可是……」

  星狩故做瀟灑地說:「你就快去吧,稍晚休息的時刻,我們再聊就好。」

  「好吧……」

  目送星熙離開後,星狩眼才流露出不捨的神色。

  「很複雜的心情吧?看到自己的弟弟不用靠你,做起事來也有模有樣的,心裡很不是滋味嗎?」

  星狩怒道:「你說甚麼傻話,熙弟向來就很有才華,要不是身體狀況限制他的發展,次席的位子還輪得到你來坐嗎?」

  蝶凰不以為意地笑道:「說的也是,連你都有可能會被擠下首席的大位,餘下的次席,我哪搶得過你?」

  「少在這挑撥離間,我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不是你三言兩語就能破壞的。」

  「這我當然知道。不過熙小弟還真的很適合當指揮者,要說指導那些幼雛,也很有一套呢。我來這可不為了別的,除了利用次席的地位在這先抽點甜頭,就為了是向小弟學兩招。」

  星狩譏道:「還真像你的作風。不過我看不只是這樣吧?老狐狸故意在我進到精神之屋的時候將熙弟派出來,說沒有別的目的,肯定是騙人的。你八成是老狐狸叫來這當監視者的吧?」

  蝶凰裝出受到傷害的神色,以誇張的口吻說道:「天地良心,你這話就不對了。小女子只是擔心光他們這些幼雛們待在這,要是碰到甚麼強大的魔物時,會應付不來。此等好心竟被你說得如此不堪。我的首席大哥啊,你這是小人之心,過分猜忌啦。」

  翠平峰的傍晚暗很快,又因山風的關係,氣溫急速降低。雖未降雪,卻也異常冷峻。

  為避免意外,天色變暗後,出外採集藥材的人就返回營地。當然,回到營地也沒閒著,處理采收回來的藥材,也是很費功夫的工作。

  星狩看著其他人都回來了,帳蓬一下子又變得熱鬧非凡。只是進行加工處理的人員中找不星熙的影子,連蝶凰都不知上哪去了。

  星狩不悅地抓了個人問話,卻得到星熙先回自己的營帳休息的消息。

  「咳,咳……」

  「小心,來張開嘴巴,嗯,很好,再來一口。」

  才走近星熙的個人帳蓬,就聽到星熙咳嗽的聲音。

  星狩趕緊進到裡頭。卡麗夏正在服侍星熙吃藥,一旁還有蝶凰正在地上畫魔法陣。

  星狩馬上將蝶凰趕開,接手魔法陣繪製的工作。不大擅長魔法陣的蝶凰退下,改為星熙點起放鬆呼吸系統的香精。

  星狩不愧為奧森門下的首席,沒一會的功夫,帳蓬因魔法陣的作用就變得溫暖。

  他走到弟弟身旁,清秀的面容因病折磨而憔悴,整張臉是紅通通的像是炭火似的。星狩看得是又心痛又生氣。

  「熙弟,明早我就帶你回巫師之塔。這裡氣候多變,風大天冷,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

  星熙喘著氣,吃力地說:「不行,在這的工作還沒完成,我怎麼可以丟下其他人先回去。」

  星狩道:「沒關係的。反正還有蝶凰在,叫她留下來指揮那些小鬼就行了。」

  「首席啊,人家是來這度假的耶!怎麼可要我……」

  星狩怒眼一瞪,蝶凰馬上知趣地改口說道:「呵……不過既然是首席的要求,當然沒問題啦。」

  星熙卻道:「我怎麼可以逃避自己的責任,將工作丟給凰姊。況且凰姊並不擅長召喚系的法術,等到東西採齊了,咳,她要怎麼將人還有裝備送回塔裡?」

  蝶凰稱道:「這是個問題,異界之門的法術我不是不會用,可是最多就能帶一兩個人一起通過。要將這裡的人員裝備全帶回去,可是很累人的。」

  「這只是小問題,大不了分給那些小鬼們一個人一張異界之門的卷軸,叫他們自己帶著東西回去。」

  星熙道:「狩哥,你這不是在捉弄那些學弟們嗎?先別說一時之間湊不齊那麼多張魔法卷軸。就算有,要學徒施展異界之門回到巫師之塔,不會太勉強他們了嗎?要是定位稍有偏差,傳送到危險的地方豈不糟糕。」

  星狩不悅地說:「連自己的家都不知道在哪的人,要他何用!」

  卡麗夏這時又為星熙換了毛巾,為他擦拭汗水,又道:「星熙,你現在該多休息,不宜說話。有甚麼事,不如等到明天看看狀況,再做決定如何?」

  星熙道:「呼,呼……也好……就這樣吧。狩哥,如果到了明天早上,我的狀況還沒轉好,再請凰姊幫忙吧。」

  星狩生氣地說:「不行!你的身體重要。就算明天早上你的身子好點了,再到外頭吹風受凍,飽准晚上又發作!在這種地方沒有病的人也會搞出病來,何況是你!」

  「可是……」

  星狩又氣得罵道:「還有你!卡麗夏,你是怎麼照顧熙弟的,好好的人被照顧成這樣,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地伺候熙弟。你要是不能幫熙弟管理健康,是不是要把你換掉啊!」

  「首席請原諒……我,我已經盡力了。」

  「哼!盡甚麼力!一點效用也沒有,留你何用!」

  「狩哥……別……別為難卡麗夏,是我自己不好……」

  「唉……」星狩忍著火氣,又好言勸導:「熙,聽大哥的話,別管這裡的事了。反正塔裡的魔法師那麼多,隨便找個人來替代這次行動指揮不就得了,身體是自己的,別跟自己過不去啊。」

  「不行!這是我的工作,我就該盡力完成。只是小小的病痛,怎能中途逃避呢,難道狩哥希望我當個虎頭蛇尾的人嗎?」

  星狩關心則亂,心底本就煩躁,見星熙不聽勸,便發了脾氣地說:「甚麼工作!不就是為奧森那個臭老頭搜集東西,你就這麼想為那隻老狐狸做事嗎?你真的不記得了嗎!費格德.奧森可不是甚麼好人,他不是出於好心才收留我們兄弟的。難道那些事你都忘了嗎!」

  星熙苦澀地說:「我沒忘,可是這是兩碼事。我是為自己盡責,不是為了別人。」

  「還不是一樣!」星狩大罵,「到頭來得利的還不是奧森那個老傢伙!」

  「狩哥,你有資格這麼說我嗎?」

  「甚麼!」星狩先是一愣,然後破口大罵道:「你以為我喜歡啊!我……我……反正你明天跟我回去就對了!」

  星熙堅決地說:「不!」

  星狩又氣又急地說:「你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狩哥,既然我接下這分工作,就有責任完成。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我的健康我自己也會管理得很好的,不用你多操心。」

  星狩急道:「我怎麼能不操心!你不要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能坐視你有任何的損失!」

  星熙卻道:「狩哥,你別這樣,你是不相信我,還是只想展現當大哥的威嚴呢?」

  「甚麼?」星狩不敢相信,星熙竟說出這樣的話。

  星熙接著說道:「難道你真的以為,我甚麼事都要靠你照顧?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病了這麼多年,難道會比你還不清楚狀況嗎?外頭的學弟們是自願跟我前來的。理由我也不多說,可是他們會冒著危險來這種地方採藥,不就是為了避開塔裡的紛爭。」

  「紛爭?」星狩震驚了。

  「狩哥,你不會不知道他們擔心的是甚麼紛爭吧?他們跟著我,等於是向我表態了。即使大哥你沒事了,可是已經表明的態度是不可能收回的。難道你要我現在跟著你回去,拋下這些信任我的人嗎?他們跟隨的人是我,不是你吶!」

  「你……你這是在說甚麼傻話!」

  星熙淡然地說:「我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好的,但也不會因為這樣就死去。我可以確信,等一下藥效發揮後,症狀就會消失,這樣你還要我放下責任,跟你回去嗎?」

  星狩怒道:「反正你留在這就是不好!不如早點到氣候暖和的地方。」

  星熙搖搖頭道:「不必了。在哪都一樣的。狩哥,你忘了,我也是魔法師,改變氣候我也許辦不到,可是在自己身周做一個空氣之袋,為自己提供合適的氣候,還難不倒我的。

  「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你的關心與作為,對我來說只是一種負擔。」

  「負擔……你說我只是你的負擔……」

  星狩聞言失神,如遭青天霹靂。

  星熙翻過身,避開星狩的目光,道:「是的。狩哥你對我過分的照顧,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罷了,並不是真的對我好。」

  「哈,是,是這樣嗎?那真是對不起……」

  星狩恍神地走開,身子左右晃動,像酒醉似地走出帳蓬。

  挫敗,失落,種種的情緒全湧上來。

  「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一直支撐星狩努力活下去的目標,他的一切在這瞬間瓦解了。

  孤獨的身影在山影之中走著,風無情地拍打他的臉孔。

  「原來如此,我只是他的負擔啊……」

  這一刻,星狩突然明白,兄弟兩人真正需要對方的是他,不是弟弟。

  是因為有星熙的存在,他才有動力活到現在,若不是有星熙,他早就失去目標,迷失方向。

  而他以保護弟弟為借口,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以可能傷害星熙為理由,剷除了多擋在他前面的人。

  可是實際上,星熙早就是個獨當一面的魔法師,巫師之塔裡有許多真正仰慕他的人,有不少真心想要追隨他的人。

  至於自己,不過是擁有首席的地位才讓人懼怕,若說有人跟在他旗下學習,不過是貪圖首席這個名位可以帶來的方便,再不然就是虛偽奉承,想要得到魔法的奧秘罷了。

  星狩走在黑暗中,沒有目的地亂走,心情之亂如打結的毛線球,怎麼也解不開。

  魔法波動,異界之門、星耀之門同時開啟,失神的星狩渾然不察。

  披著黑披風的人影出現在面前,蝠魔與羽精也穿過傳送門,在星狩身邊繞著。

  「喂!死魔法師,見了本小爺還不乖乖迎接,視而不見是看不起我,也就是看不起奧森大師,你是不是活膩啦!」

  這只蝠魔狐假虎威,態度非常囂張,顯見它是新人,才被奧森大師召喚來人間不久,還沒搞清楚星狩是怎樣的人。

  也因星狩這時心情低落,目光渙散全無強大法師的樣子,讓蝠魔看走了眼。

  「咻咻咻……」羽精也在星狩身邊繞著,身上發出溫暖的光芒,好像在安慰他似的。

  「喂,小爺在跟你說話呢!」

  心情正惡劣的星狩手伸了出去,將蝠魔捉住,掐得它快喘不過氣。

  「哇!你在幹什麼……太失禮了吧!竟敢這樣對我,還不放手,不然……小爺我就不客氣了!」

  蝠魔惹得心情惡劣的星狩更加不悅,手勁加大,差點沒要將它給掐死。

  蝠魔嘴巴張得大大的,白色的泡沫不由自主地溢出來,心想再這樣下去就要被殺死,驅逐回魔域深淵。一急一怕之際,便要用它那帶有劇毒的尾巴刺人。

  哪知星狩捉蝠魔時早料到這個危險,早已壓住控制尾巴的神經,使它的尾巴只能像六點半的時鐘一樣下垂。

  「喂……你……呃……不看僧……僧面……也該看佛面……不給我面子……也給大師一點……面子……嘛……」

  不提起奧森大師還好,一提起星狩就更氣,手勁跟著加大三分。

  蝠魔的內臟差點沒被他給擠出來。眼見蝠魔就要斷氣,星狩啐了一聲,才將它拋出。

  蝠魔被重重地拋了一下,頭昏眼花,痛苦地爬起來,無力地拍翅,卻怎麼也飛不起來。

  星狩惱道:「有話快說!」

  本以為蝠魔要進行心靈鏈結,好傳達奧森大師的口諭,結果卻是與遠方奧森大師親自進行心靈鏈結,直接通話。

  「我的好徒弟,為師的先恭喜你通過考驗啦。」蝠魔開口說話,發出的卻是奧森大師的聲音。

  星狩忍著不快,應道:「是老師教導有方。」

  「心情似乎不大好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才由精神之屋出來,每個人都一樣的。所以啦,為師的決定放你幾天假,我們共同的朋友穆睿似乎有事找你,我已經答應放行了。

  「不過我這還有一點事要你辦,所以讓這只蝠魔跟在你身邊,等穆睿委託的事完成,我會透過貝卡卡告知我要你辦的事。」

  蝠魔貝卡卡遭星狩凌虐之後,又與奧森大師進行心靈鏈結,體力與精神瞬間消耗過劇,晃了幾下,就倒地不起,昏了過去。

  「穆睿有事找我?可愛的羽精,是穆睿請你過來找我的嗎?甚麼事?」

  羽精停在星狩鼻尖前,開口說話:「咻,你,咻,休……」

  「呃,你說的確實是我們的普通話……不過能請你說慢一點,我聽不清楚呢。」

  羽精撅起了小嘴,再次開口:「備前,咻,幫忙……」

  星狩點點頭表示理解。不過他只知道羽精說了一大串話,其中聽清楚的就只有「備前」還有「幫忙」兩個詞。

  「謝謝你了。」

  星狩由腰袋沾了點鑽石塵,讓羽精享用。

  羽精開心地收下禮物,又看了看地上蝠魔,臉上出現疑惑的神色,好像在質問「你怎麼會跟惡魔打交道」。

  「我會盡快趕過去的,你放心吧!它只是傳訊者,不礙事的。」

  「咻,咻,咻……」羽精在眨眼間又繞了星狩三圈,才飛向天際,遁入星耀之門,回到天界。

  「原來是備前透過穆睿請求協助。」星狩自暴自棄地說:「反正也沒甚麼事……就幫他一把好了。」

  當羽精遠去之後,一個黑袍客忽然顯現,走了過來,她瞄了地上的蝠魔一眼,便不客氣地將它踢開,走到星狩身旁向他行禮。

  「你打算離開了?」

  星狩道:「我又沒叫你,你怎麼自己跑來了?」

  對方只道:「你要離開這裡了?」

  星狩不悅地說:「范絲,你未免管得太多了。是的,你不是都聽見了!」

  鬼叉魔。范絲道:「雖然是貝卡拉席司大人命令我來當你的顧問,不過我本身對你也很感興趣,所以才會願意免費提供你一點情報。不過你既決意離開,那我也不必再多說了。」

  星狩語氣不善地說:「有甚麼事就快說!我雖然打算離開,可是備前的去向還得用魔法找,要是他離得遠,偵測定位起來還得花上不少功夫呢。」

  「是這樣的,有群自私又卑劣的貝特魔正在接近中,我看你現在心浮氣躁,不適合戰鬥,所以想要你避一避。」

  「我要怎麼做關你甚麼事!再怎麼也輪不到你來管!」

  鬼叉魔卻道:「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你可是與貝卡拉席司大人簽下盟約的人,要是你不小心被下三濫的貝特魔給解決,與你簽契約的大人名譽也會跟著受損。我怎能眼睜睜看著這種事情發生?」

  「啐!」星狩怒道:「放心,我向來不打無意義的戰鬥。就算要打,幾隻貝特魔算甚麼……」

  星狩說完話卻轉身快跑,往營地前去。

  范絲似笑非笑地說:「真是傷腦筋的傢伙,才跟自己的弟弟吵完架,一聽到有危險又趕了過去。星狩啊,你的弱點也太明顯了……

  「我是該向大人報告這件事,用挾持人質要脅,還是暗中將那個可愛的小哥給解決,除去你的弱點,讓你變成足以與大人匹配的人物呢?」

  營地裡,學徒與見習法師們各盡其職,忙著處理今天的收穫。在星熙的帳蓬裡,蝶凰盯著這位清秀的法師直瞧。

  這時,星熙已經不再臥病在床,幾分鐘前那種被病痛煎熬的模樣,好像是假的。

  「你確定這樣做真的好嗎?」蝶凰問。

  星熙點頭。

  「你不後悔?」

  星熙神色堅定地再點頭:「不後悔。」

  蝶凰道:「又何苦呢?」

  星熙道:「凰姊,還有卡麗夏姊姊,你們不會說出去吧?」

  「放心啦,這消息不值錢,沒賣點啦。」蝶凰開玩笑地說。

  「我只是個下人,自知不能多話,只是……您確定這樣做真的妥當嗎?」卡麗夏憐惜地問。

  星狩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若不這樣,大哥豈不是一輩子被我綁在身邊?他與老師之間幾乎勢成水火,以實力而言,他早可以離開了,若不是為了我,他何必繼續留在老師這裡?

  「既然他放不開,那麼就由我主動切斷兄弟之情,狩哥的世界才能變得更加寬廣……很感謝凰姊還有卡麗夏姊姊的協助,讓我能成功演出這場戲。」

  「那你自己呢?」

  「我?我跟狩哥不一樣。狩哥不像我,生命的續存被奧森老師掐著,只要不被我束縛,他可以就可以獲得自由。用一個生命續存操縱在別人手裡的人,來換取狩哥的自由,這不是很划算的嗎?」

  蝶凰惺惺作態地抱住星熙,憐惜地說:「那麼我倆不就同為天涯淪落人。可憐吶,一樣都是注定要被奧森那個臭老頭壓搾,讓姊姊來好好安慰你一下吧……」

  「啊……謝謝……不過……呃……」星熙紅著臉手足無措。

  轟隆!

  爆炸聲突然響起,警戒結界發出驚人的聲光,告知魔物來襲。

  「敵襲!」帳外傳來喊叫。

  「可惡,真掃興!」蝶凰怨道。

  星熙急忙抽出魔法卷軸,釋放上頭的法術。

  「巫師之眼!」

  藉由巫師之眼,星熙看到來襲的敵人,一隻迷誘魔還有魅魔前來進犯。

  他再抽出另外一張魔法卷軸,釋放魔法。

  「偵測術!目標深淵生物……果然來的不只一批。」

  星熙將巫師之眼移向,看到了另一頭準備偷襲的魅魔。

  「熙學長,有魔物來襲!怎麼辦?」負責警衛的見習法師急忙來報。

  星熙冷靜地說:「別慌,你帶著見習法師們到南面,速速將那只魅魔解決。小心它的幻術,別被迷惑了,然後要第二組的人員留在主帳,第三組的人則跟我迎戰敵人的主力。」

  「南面?我知道了,是偷襲的惡魔。可是第三組只有三位學徒,沒甚麼戰力……」

  星熙道:「還有我呢!要拖住一兩隻惡魔還不成問題的。不過你們要盡快將魅魔解決,然後再回頭包抄迷誘魔。」

  「是的!」

  星熙拿了百寶袋就往帳外跑,蝶凰笑著跟上。

  魅魔在貝特魔族中不算多厲害的角色,可是擅長幻術還有心靈法術,若讓它有所準備,應付起來比上位的惡魔還麻煩,是以星熙要見習法師們集中力量,給那只想要偷襲的魅魔迎頭痛擊。

  而他則與三位稱不上有戰力的學徒,前去迎戰迷誘魔與另一頭魅魔。

  迷誘魔觸發警戒結界後就不再前進。這迷誘魔是相當聰明狡詐的惡魔,它很清楚偷襲已經失敗,那麼不如待在原地做好準備,等著獵物自投羅網。

  星熙一到,立即攤開魔法卷軸,念出啟動咒語,數道火焰矢立即飛出。

  迷誘魔無閃躲之意,火焰矢由它的身軀穿越,惡魔的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可惡!是幻象,那麼實體在哪呢?」星熙左右觀視,在平坦的翠平峰頂,卻不見迷誘魔的其他影像。

  「實體隱形了嗎?」魔法學徒提出了意見。

  三人一組的學徒立即分工合作,一位吟唱用來消除幻象的咒語,另外兩位則準備魔法飛彈,要在惡魔現形後馬上攻擊。

  「這不是幻象,是相位轉移的高等幻術,別浪費力氣施展真實之光了。」同是幻術的高手蝶凰說破惡魔伎倆。

  「原來這有識貨的人,不過知道了也拿我們沒辦法啊,就乖乖地當活靶吧!潛藏在人性中的黑暗與狂亂,浮現吧……」

  「古老的意志……」

  兩隻惡魔得意地施法。

  星熙急忙喊道:「凰姊,心靈護盾,掩護他們。你們也把攻擊的魔法準備好,相位轉移的魔法效用不會太久,它們很快就會現形了。」

  攻擊的、防禦的魔法幾乎在瞬間完成。

  蝶凰沒讓星熙失望,早一步幫學徒們加上心靈護盾,成功地擋下狂暴魅惑與心靈衝擊的攻擊。

  「哼,可惡!依循古老的約定,追尋殺戮者回應我的召喚吧!」

  「遵循古老的約定,請聽從我的呼喚,成為我的助力吧!」

  兩隻惡魔見情勢不對,馬上召喚幫手,居住在深淵魔域的惡魔,怎麼會錯過這種製造血腥的機會,鎖勒魔與三隻壞蛆魔回應了同為貝特魔族的求助,穿過異界之門前來助陣。

  「哈,這才公平。」迷誘魔得意地笑著。

  圓呼呼的鎖勒魔,還有身上長有壞蛆、帶來臭氣的壞蛆魔出現,情勢立轉。

  三名學徒才想釋放魔法進行攻擊,星熙馬上又下達指令。

  「別用魔彈或火焰攻擊壞蛆魔!這會讓它身上的毒液濺開氣化,用霜之矢把它們凍起來!」

  「鎖勒魔,把那個多話的法師打成肉餅!」迷誘魔看出博學多聞的星熙,才是最大的敵人,立即下令將目標鎖定在他身上。

  「熙小弟!」

  「凰姊,我能應付的,他們三個交給你照顧了。」說話的同時,星熙又用了一張卷軸,施放了鏡影術,一分為四。

  鎖勒魔可不管星熙變成幾個,短短的雙腿卻展現出驚人的跳躍力,就見它飛躍彈起,向上竄升了十餘米高,準備用泰山壓頂的招式,將星熙變成肉醬。

  「風啊,水啊,時光啊,造就一切之主,也是腐化一切之主,展現您那無比的力量,讓岩石也低頭……」

  星熙終於唸咒施法,魔力流過,為他衰弱的身體帶來不小負擔,然而集中的精神讓他忽略身體的疼痛,魔法快速的成形。

  四具鏡像在原地灑下粉末與液體,卻只有其中一道人影腳邊的泥土沾濕了。

  「那個才是實體!」迷誘魔馬上指出星熙正確的位置,可惜已經往下墜的鎖勒魔來不及改變目標。

  圓滾滾的巨大身軀壓毀星熙的虛像,同時濺起許多泥巴,而充滿蠻力與野性的鎖勒魔就陷入泥沼之中,重力加速度讓它困得更深。

  鎖勒魔想脫離泥沼術製造的泥淖,恐怕得費上一番功夫了。

  另一方面,在蝶凰的援助下,三隻壞蛆魔被束縛術給綁住,一時之間無法移動。學徒們則不停地用霜之矢攻擊,外表多被冰凍的壞蛆魔也噴出毒液了。

  「可惡!別太得意,看著我的眼吧……」魅魔見幫手幫不了忙,決定用天生的異能來迷惑蝶凰。

  針對沒被意志護盾保護著的蝶凰,原本是正確的選擇,可惜它選的目標是蝶凰,而非星熙。

  蝶凰雙眼似是迷茫,像是回應魅魔呼喚向前走去。

  魅魔得意地笑了,正打算深入蝶凰的心靈進行操控時,這位美艷的女法師手上,發出耀眼的綠光。

  「甚麼!」

  將計就計的蝶凰,成功地靠近毫無警覺的惡魔,在祖母綠戒指的助力下,快速施用心靈重擊的法術,重重地敲打魅魔一下。

  外表沒任何傷害的惡魔,發出痛苦的吼叫,心靈攻擊對研修心靈法術者更有效力。

  魅魔挨了這一擊,等於戰力全失,心智受到重擊,沒休養個十天半個月是無法恢復,腦子劇烈疼痛的惡魔無力再戰,張開翅膀拋下同伴,獨自跌跌撞撞地逃開了。

  「混蛋!真是沒用!」迷誘魔大罵一聲,卻驚見星熙又念起咒語。

  「來自極北之地的魔力之流……」

  「咦!那是甚麼?」

  星熙吟唱冰風暴的咒語,不過並未以手繪出符文,取而代之的是幾塊繪有符文的魔石。星熙自知身體難以承受魔力的作用,法術用多了會撐不住,於是想到了減少魔力流過身軀的方式。

  他以刻有符文的魔石,代替符文,事先將可能用到的符文,以緋金繪出,直接凝聚魔力,讓施法所需的魔力,不用透過自己的身體就能聚起。

  這個辦法有好也有壞,好處是施法變得更快速方便,壞處是施法的靈活性降低了,無法隨情況調整咒語。

  另外,他也不可帶太多符文魔石,所以能用的法術也受到了限制,不過這確實是星熙克服虛弱的身體,讓自己能投入魔法戰鬥的好方法。

  冰風暴帶來大量的冰雪,三隻壞蛆魔馬上被凍僵,就連迷誘魔也受到了傷害。

  一個咒語之後,星熙又追加了幾個符文魔石,再次施法。

  前一個法術,為星熙準備好法術的前半部,讓魔法的施展更加快速。

  迷誘魔遭到冰風雪攻擊,被凍得行動減緩,不及恢復,就見到巨大的冰錐迎面而來。迷誘魔哀嚎一聲,身形消散,被放送回深淵魔域。

  戰鬥結束了!星熙打了漂亮的一戰。

  待星熙帶隊回去營地後,星狩的身形突然出現,他露出又是欣慰又是失落的神情,捉著昏迷的蝠魔默默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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