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奇幻] 魔域森林 作者:月雨(已完結)

 
kelvin12354 2015-11-16 17:35:0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70214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18:48
第五章 惡魔交易之三

  在村民的警戒保護下,艾凡娜一行人進入了村中。

  這一次古柯將採買備糧與其他物品的工作,交由艾凡娜去做,他則與星狩一起去找守護這個村莊的魔法師打探消息。星狩在臨走前,特別交代艾凡娜別提起他們來到本村的目的,艾凡娜隨口應了一聲,就走開了。

  村子裡派了幾名壯漢跟著他們,名為嚮導,其實只是因為不放心,要監視他們。

  因為吃了星狩的虧而跌到地上的法師,帶著他與古柯去見守護村莊的魔法師。這名法師對星狩似乎很有興趣,不時偷偷地打量著星狩。

  「你有甚麼疑問,就說吧。」星狩以非常親善、和氣的態度主動問話。

  年輕的法師羨慕地問道:「星狩先生,你看起來年紀並不比我大多少,可是你使用魔法的能力卻如此高明,不知道有甚麼訣竅嗎?」

  「當然有。」

  「真的?」年輕的法師雙眼放光,期待著。

  星狩道:「不停地學習,並理解魔力運作的方式,在不間斷的嘗試中,找出最適合自己的符紋描繪方式,一而再、再而三地施展法術熟悉咒語,並且努力提升精神力,加強對魔力的控制。最後,再加上一點點的天分,持續不懈,假以時日,就能活用魔法。」

  年輕的法師失望地說:「難道就沒有更快速的辦法嗎?」

  星狩道:「也有,不過不是沒有代價的。你可以用自己的靈魂或是身體,跟深淵魔域的撒迦爾魔族交易,或者將符文直接刺入你的骨胳,就可以直接使用強大的魔法,不過得要忍受魔力侵蝕的痛苦。你是想出賣自己,還是用無盡的痛苦來換取魔法力量?」

  「這……」年輕的法師沉默不語了。

  沒一會兒,年輕的法師帶著星狩,來到了村子邊緣孤立的房子前。

  「我去請老師出來。」年輕的法師才走到門口,另一位白髮蒼蒼的魔法師,就由房間走了出來,老法師撐著魔杖,步履略顯蹣跚。

  年輕的法師急忙向前攙扶,道:「老師,您身子不方便,就在屋子裡等就好了。」

  老法師在弟子的攙扶下,坐到了房前的長椅上,道:「屋子裡亂,怎麼招待客人?」

  「可是……」

  「放心,今天的天氣很好,出來曬曬太陽也不錯……那麼,兩位旅行者來到這個偏僻的小村莊,有甚麼事呢?」眾人在房外就坐後,老法師開口發問。

  星狩反問道:「你認為我們又會有甚麼目的呢?」

  「年輕的魔法師,你叫星狩是吧?我們這個村子地處偏遠,就在荒煙山脈的山腳下,但是並不在灰矮人的礦脈附近,東邊的高山除了春夏的融雪外,甚麼也不出產。除了偶有為躲避魔物而遷徙的人家外,會到這裡來的人,恐怕只有一個目的。

  「你們幾位不像一家人,有戰士、魔法師、僧侶,還有一位牧師,是吧?牧師呢,真少見,像這樣陣容堅強的隊伍,難道不是為了特定的目的在旅行嗎?」

  星狩不否認,也不承認地說:「如果我們就如你所想的那樣,不知以您累積的智慧,能給我們甚麼樣的建議呢?」

  老法師歎道:「我只希望你們能打消念頭,這四十年來,我見多了,那些自信滿滿的冒險者、充滿野心的魔法師,到頭來,都淪為那位消遣的玩具。」

  星狩道:「我們隊伍裡頭的戰士,可是位聖騎士,那位牧師則是法皇權杖,像這種死腦筋的人,是無法勸退的。」

  「法皇的牧師?是那個喜歡把甚麼都導向秩序,硬把法律枷鎖套在人身上的火之法皇嗎?」

  星狩笑道:「就是那位火之法皇的權杖。」

  老法師露出了訝異的神情道:「太愚蠢了!想要跟佛雷打交道,跟它交換利益就已經很愚蠢了,光靠你們幾位,難道就想除法佛雷?連螻蟻都懂得珍惜性命,你們……這……是該說你們太過勇敢?還是根本沒長腦袋呢?」

  「你們想去殺佛雷?想死就去啊,我還以為高明的法師會聰明一點呢。」年輕的法師也說起了風涼話。

  「我唯一能給你們的建議,就是珍惜生命,打消念頭,回去吧。」老法師誠懇地說。

  星狩堅定地說道:「我不冀求你能給我們甚麼協助。也不會天真的以為佛雷是可以輕易擊敗的對手,不過,我希望你能告訴我四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你們回去吧!跟你們這種人,沒甚麼好說的。」年輕的法師下起了逐客令。

  老法師眼神閃爍,問道:「你想知道甚麼?」

  「惡魔不會憑空出現,更不會無緣無故地一直滯留在人界。」

  「你……你知道些甚麼?」老法師聲音顫抖,神色激動。

  星狩道:「就等你告訴我。」

  碰!轟隆!村子裡頭突然傳來了強烈的撞擊聲,土地也跟著震了一下。

  「出事了!老師,我馬上過去看看!」年輕的法師驚呼了一聲,急忙跑開。

  等他走後,星狩說起了風涼話:「這村子不像你說的那麼偏僻,訪客不是很多嗎?」

  老法師沒空理會星狩的風涼話,唸咒啟動了手上的魔法戒指,施展了巫師之眼,豈知老法師以巫師之眼看了一會兒,卻道:「不好!是惡魔,你們的同伴……真是糟糕!」

  「甚麼!」星狩聞言也拋下老法師,跑向了出事的地點。

  「那個笨蛋!難道非得要闖禍惹事不成嗎?!」星狩邊跑邊罵。

  這一路上,村中的男子取出兵刃、弓箭,紛紛往特定的地點移動,有的跑到警戒塔,有的跑到村口,也有的駐守交通要道,其餘的則直接跑向出事的也點。村人全數動員,不因突來的變故而混亂、慌張,村中的婦女和老人,也很快地將小孩藏起來,躲到房中。

  星狩與古柯跑到事故地點,就見到垮了大半的木造房屋。而艾凡娜與思沃德兩人安然無恙,但他們身上流轉,顯示與惡魔發生衝突的人正是他們。

  年輕的法師比星狩還早出發,卻比星狩更慢抵達。

  他一到,就喘噓噓地問道:「發生甚麼事了!」

  「是鎖勒魔!」坍倒的房裡比大腿還粗、深褐色的手臂,由碎木頭與石塊中探出,這隻手臂撥開週遭較大的木樑,身高逾越兩米的惡魔倏的站起。

  那是只接近圓形的巨獸,頭扁扁地縮在圓呼呼的身體上,根本沒有脖子這種東西。光禿禿的頭皮上,突起兩根拇指般大小的短角,沒有眉毛、沒有頭髮,披著橡膠般的皮膚,一隻眼睛像比目魚般睜得斗大,也沒眼皮可以將眼睛閉上。

  它的鼻子是扁的,勉強可以看到凸起的痕跡,嘴巴像鯊魚那樣咧開半張臉,嘴唇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割除,露出銳利的牙齒來。它的手不算短,可是就身材比例來看,背部發癢時肯定無法構到癢處。腿則是又粗又短,好像只有一截,但卻很穩固地撐起巨大、笨重的身軀。

  鎖勒魔背上也有貝特魔族的特徵,可是它那對肉翅小得可憐,也許天氣炎熱時,能當個小扇子給自己搧搧風。

  鎖勒魔在貝特魔族中,是以力量著稱的惡魔,低智商,沒甚麼特殊的超自然魔法能力,但是它那膠質的外皮,可以吸收強烈的衝擊,尋常的刀刃無法將它砍傷,即使劃破外皮,沒深入內部的肌理,富含膠質的外皮就能馬上癒合,因此雖然完全不會用魔法,卻也是很難纏的對手,不過,因為鎖勒魔只是打手級的惡魔,所以在深淵魔域中沒有甚麼地位。

  喜歡追求暴力與血腥的它們,經常成為中、上級惡魔召喚的對象,就連魔法師也常召喚它們來人間作戰,只要能給鎖勒魔盡情打鬥的機會,對它們而言就是最好的報酬。

  鎖勒魔的雙眼,像是夜中的燭火般發出青色的焰光。

  年輕的法師見狀焦慮地罵道:「完了,它生氣了!是哪個笨蛋惹它生氣的?」

  「放心,只是只鎖勒魔,我會將它送回深淵魔域,它可以在硫磺的焰風中盡情地發洩怒氣。」艾凡娜說道。

  年輕的法師轉頭看見自信滿滿的艾凡娜,氣急敗壞地罵道:「你這女人甚麼都不懂!」

  鎖勒魔短短的象腿,卻有著驚人的彈跳力,它像是把自己的噸位當成武器,像顆大鐵球般直接進行衝撞,轟隆隆……

  「哇!我的房子!」

  木造的房屋在鎖勒魔的撞擊下,根本不堪一擊,人要是被它直接撞到,就會變成跟傾倒的房子一樣。

  艾凡娜卻是毫不畏懼,只說了一聲:「掩護我!」

  思沃德馬上發揮出聖騎士大無畏的精神,高舉寶劍正面迎戰。

  鎖勒魔用它那對肉掌迎擊,經過火之法皇祝福的闊劍神光熠熠,毫不留情地在它的手臂上留下傷口。雙方展開了激烈地對戰,鎖勒魔被火之法皇的聖力不停地割傷手臂,流出樹脂般的液體,然而傷口又快速地癒合了。

  激烈的攻防,思沃德穿著神力加護的全身鎧甲,動作依然靈活,以劍擋下鎖勒魔野性的攻擊,然而它那不怕受傷的狂野打法,不是光不停地移動和揮動闊劍,就能夠全部避開的。

  在它身上留下五、六道傷口的同時,思沃德偶爾也會被它打中一下,幸好鎧甲為他提供了極佳的防禦力,要不然,人早就被打成肉泥了。

  可是,鎖勒魔驚人的力道還是穿透鎧甲,滲入了思沃德的身軀,一點一滴地奪走了他的力氣。劍與揮動的肉掌交擊,就像被巨錘敲到,好幾次都差點握不住劍,幾乎要被擊飛。

  惡魔與聖騎士激烈交戰、僵持不下,鎖勒魔好戰的本性被激發出來,越戰越勇,更顯得顛狂而野蠻。

  「笨蛋,竟然敢跟鎖勒魔近身交戰,他以為自己是甚麼啊!」年輕的法師不客氣地說著,轉頭又問星狩:「你不幫他嗎?」

  「幫他,為甚麼?」星狩的語氣讓年輕的法師感到心寒,好像同伴的生死不干他的事。

  「只是這種程度的惡魔,幹嘛要我動手?」

  「……這樣就好,如果你動手殺了這只鎖勒魔,那可就不妙了。」

  鎖勒魔手臂、胸膛、甚至臉上,都出現了許多新的疤痕,然而這些傷痕對它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癢,可是在全身鎧甲保護下的思沃德只是血肉之軀,他的攻擊漸漸地遲滯,變成守多攻少的局面。

  鎖勒魔的瘋狂攻擊根本毫無止境,思沃德的防守漸感吃力。

  惡魔重擊,思沃德以劍刃擋格,雙腳輕躍、借力彈開,好不容易才退出它那粗壯手臂的攻擊距離,鎖勒魔竟然彎腰,做出了金雞獨立的動作。

  圓滾滾的惡魔就像不倒翁點頭,思沃德吃了它一記頭錘,結果就像是被攻城車撞到一樣,當場被擊飛。

  「嘎、哈、哇哈!」惡魔興奮地狂叫著,像個大皮球般地彈跳而起。

  鎖勒魔打算用它那超過三百公斤的重量,把思沃德連人帶鎧地壓扁。

  「思沃德!」隨著艾凡娜的吶喊聲,神聖的光芒注入了聖騎士的身上。

  只見思沃德配合著艾凡娜的動作,將劍高舉了起來。

  鎖勒魔落地撞上劍尖,就像撞上磁性相同的磁鐵,竟然被彈開了。

  「哇!啊!哇哇!」惡魔發出了痛苦的慘叫,而它的樣子,竟然像是蛞蝓被撒上了鹽巴般,肥胖的身體開始縮水。

  「很好!」艾凡娜見聖擊得利,打算再行追擊,一口氣將惡魔打回深淵魔域。

  然而,阻礙卻出現了。

  「住手!」

  「你們這些可惡的傢伙!」

  阻擋艾凡娜的,竟是這個村子的村民。

  「可惡的惡魔,竟然迷惑人心!神聖的火焰之皇,您忠誠的僕人,懇求您以神威驅散不潔的惡氣!」火紅的聖光由艾凡娜掌心爆開,降下了淨化人心的神跡。

  淨光聖炎可以直接震撼人心,驅散惡魔製造的幻術,並將心靈的控制解除,依照艾凡娜的判斷,降臨這個神跡,就能解除村人的心靈控制,讓他們退開,不再阻擋除魔的工作。

  可是,艾凡娜弄錯了,淨光聖炎確實具有淨化人心的功用,但並不能改變人類原本的意志,如果村人是受到了惡魔的控制,那麼當然會立即清醒,不再阻擋艾凡娜。

  然而,村人們卻是主動地阻擋艾凡娜攻擊惡魔,根本不是因為被惡魔控制才這麼做,況且鎖勒魔又不是魅魔或迷誘魔那種喜歡玩弄人心的惡魔,它根本不會用超自然的能力或魔法,來執行這種縝密的工作。

  「喂!你們醒醒啊!」艾凡娜不願意傷害無辜的村人,只好揮動聖錘拚命地防禦。情勢變得非常不利,艾凡娜的聖錘是打擊性的武器,錘柄又不長,根本不適合拿來防禦。

  「可惡,是我的能力不足嗎?淨光聖炎竟然無效!」艾凡娜還以為是神跡的效力不足。

  「不!羅特小姐,他們的眼神很清醒,不像是被迷惑的人。」思沃德趕過來,擋在艾凡娜的前面,用自己的身軀當盾牌,擋下了村人的攻擊。

  「你們是瘋了嗎?竟然要保護惡魔!」

  村人大聲地咆哮道:「你才瘋了!」

  「可惡的賤女人,想害死我們!」

  「把他們趕出去!不,打斷他們的手腳,交給鎖勒魔處決,才能平息惡魔的怒氣!」

  艾凡娜大腦的運作都亂了。

  這些村民的想法與作為,完全不是她所能理解。有時候聖職者確實會遭到別人的排斥,尤其是要守護公理與正義時,在利益的衝突下,公然打擊聖職者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可是,這回是來要解救村人免除惡魔的威脅,居然還遭到激烈的反抗,這種事情讓艾凡娜感到混亂。

  村人的武器是些尋常的刀劍與長槍,這些武器無法打穿思沃德的鎧甲,可是被一大堆人無情攻擊的感覺,絕對不好過。

  刀劍無法砍傷聖騎士的防具,村民改用重武器,他們拋下刀劍,由傾倒的房子裡找出木棒,更有三、四人合力抬起倒下的樑柱,直接拿來當衝撞的武器。

  「艾凡娜小姐!」這樣下去不行,只守不攻的話,遲早會完蛋,而且受到艾凡娜聖擊的鎖勒魔,也在漸漸地恢復中。

  「撐下去!先別傷人。」艾凡娜在下達指示的同時,再次降臨了法皇的神跡,熊熊的神聖火焰,出現在高舉的雙掌間。

  「惡魔接受制裁吧!」火焰匯聚化成烈焰的長槍,艾凡娜將淨魔焰槍投射而出。

  被聖擊弱化的惡魔還無力活動,就要被火焰的長槍擊斃……如果沒有人阻擋的話。

  兩名村人撲了過來!他們用肉身擋下了火焰之槍,代替惡魔承受攻擊。

  「啊!怎麼會有這事!」艾凡娜大受震撼。

  「撒!」無奈之下,艾凡娜解除了淨魔之焰。

  那兩名村人隨著焰火的消失而倒下,他們受到打擊的只是精神,身體並未被火焰燒傷,淨魔之火原本就只針對惡魔,可是他們的倒下,卻讓村人的攻擊更加激烈。

  眼見狀況不妙,古柯與星狩也要動手,可是其他的村人,早就將他們與艾凡娜分開,年輕的法師更拿出匕首抵在星狩背後。

  「星狩,我不希望殺你,只要乖乖地讓惡魔把那兩人殺死,平息惡魔的怒氣,我們不會牽連到兩位,你是個聰明人,應該知道怎麼做才正確。」

  星狩嘴角揚起,以不屑的語氣說道:「我當然知道怎麼做才正確。」

  「那就好……」

  然而,星狩卻動作了。

  「你這傢伙!」年輕的法師將匕首向前刺去,卻撲了個空,星狩向前跨了一步就憑空消失。

  「咦!異界之門嗎?」

  「年輕人,你的見識未免太貧乏,那是暗影門,連這都不知道,你真的是魔法師嗎?」古柯道。

  「少囉唆!我還以為那傢伙還有點骨氣,原來只是個會拋下同伴獨自逃生的孬種。」

  古柯譏道:「你果然沒眼光,不論是關於魔法還是看人。」

  「還嘴硬,多擔心自己的安全吧!」

  「哈,我會的!」古柯驟然用手中長棍敲中年輕法師的手腕,他的匕首隨之掉落。

  「動手!宰了他!」年輕法師大喊。

  村人刀劍齊動,可是,古柯的動作卻快了一步,只見長棍左右翻彈似游龍般,使得叫聲不停。村人只見棍影霍霍,手腳吃痛,兵刃離手,有被撥倒的,也有抱著膝蓋慘叫的。

  「你,啊……」年輕的法師看呆了,才想唸咒,古柯的棍尖已經停在他的鼻尖前。

  「你應該感到高興,因為動手的人是我。」古柯道。

  星狩踏入暗影門,走入與物質界重迭的異空間,暫時消失。

  他快步走向鎖勒魔身旁,一面走,一面唸咒。暗影門可以將施法者暫時送入異空間之中,不過時間相當短,他的身形在走過十餘步的距離後,開始忽現忽隱。

  走到鎖勒魔身旁時,星狩已經完全脫離異空間重回物質界,他伸出手釋放完成的咒語。

  「霜之手!」

  冰冷的氣息由手掌傳到鎖勒魔的胸膛,惡魔褐色的皮膚結上了白色的冰霜。力量大幅降低的鎖勒魔無法抵抗,它想揮動手臂擊倒星狩,可是身體震了一下,手臂就無力地垂下。

  只見星狩手掌貼在惡魔凍結的胸口,對它施用另一個法術「震擊掌」。膠質的外皮已經被凍結,無法吸收衝擊波,因此衝擊的力量導入了惡魔體內,直接對它的內臟進行破壞。

  「咕……嗚……」鎖勒魔五孔流血,發出意義不明的低嚎。

  「魔力,寄於我手,寄於我意,化為利刃……」吟唱咒語的聲音再度響起。

  「糟了,快找掩護!」年輕的法師大吼著警告村人。

  「去吧,鋼魔暴刃!」咒語快速地完成了,十餘道鋼鐵隨即射出。

  無情的魔力鋼矢穿透了村民的手腳,打入地面。鮮血、坑洞還有咒罵與哀嚎,譜出了動亂的樂章。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星狩身上。在他旁邊的鎖勒魔,身軀開始扭曲變形,一下子像是被拉長、一下子又像是被壓縮,就好像在凹與凸的哈哈鏡間來回走動。最後,在一次過分的壓縮後暴長,身體的顏色有如被稀釋般變淡、變透明。

  就像橡皮筋被拉到極限後一下子斷裂,鎖勒魔的身形化為許多細粉,然後消失不見。

  「你,你竟然把鎖勒魔給殺了!」

  「完蛋了!」

  「可惡,你知道你做了甚麼嗎?」

  村民的指責如潮水般地湧來。

  星狩毫不在乎地說:「我當然知道我在做甚麼!鎖勒魔只不過是暖身運動,佛雷才是主菜!」

  「哈,笑死人了。你竟想殺死佛雷大人!」

  「不,不能讓他惹惱佛雷大人,不然我們全部都會完蛋,大夥兒上!把他解決掉。」

  一位手持大刀的村民大聲疾呼,馬上獲得了其他村人實質的支援。

  一群衝動的村人揮刀、揮劍殺向了星狩,弓矢也毫不留情地往他頭上落。

  星狩冷笑著,目光無情,村人的攻擊他不為所動,只是再次吟唱咒語。

  「萬能之力,激起雷動……」

  「等等,星狩別胡亂殺人!這其中一定有甚麼誤會!」艾凡娜大聲疾呼,可是忿怒的村人與眼帶殺意的星狩,都對她的叫聲充耳未聞。

  星狩以完整的咒語來施展連環閃電,太耗時間了,首先衝向星狩的村人,已經快要能砍到他了。不過先對星狩造成威脅的,是空中落下的箭矢。

  然而戰鬥經驗豐富的星狩,怎麼可能乖乖地讓人攻擊?既然他敢站在原地大方唸咒,就代表他有把握排除箭矢的威脅。

  果然,箭矢在星狩身前無力地落下,明明就要射中他了,卻像能量耗盡般的垂直落下。

  那位手持大刀的村民逼近,不過他的臉上,卻出現了吃力的神色,高舉的大刀好像要掙脫、逃跑似的,也像是有人要將大刀抽離,那人只覺得越靠近,就難越掌握他的兵器。

  勉強向前的結果,是大刀脫手而出,朝著星狩的反方向射出。

  「我的媽呀!」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到,其他靠近星狩的村民們,手上的武器也徑行飛出,只不過射出的力道,沒有前一位村人手中的大刀那麼誇張。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年輕的法師除了喊叫外,無法提供村民任何支援。

  「不過是一個法師,沒甚麼好怕!大夥兒一起上,為了我們的村子、老婆還有孩子們,趕快把他幹掉!」村民再次發出了怒吼。

  「不!別這樣,我們不是你們的敵人啊!」艾凡娜聲嘶力竭地喊叫,卻沒有人理她。

  古柯跟著吼道:「笨蛋!想死就上啊,在惡魔動怒毀了你們的村子前,就先惹惱他,讓他降下雷雨、召來隕石,直接把村莊夷為平地!」

  「別被他唬了,這三流魔法師怎麼跟佛雷比!快把他宰了,好平息佛雷大人的怒火!」

  雙方爭執之下,村人最後還是決定動手。他們拋下鐵器打造的兵刃,有的撿起石頭,有的掄起木棒,甚至赤手空拳也不退縮。

  星狩眼露殺機,就在他要完成咒語,放出連環閃電時,突然間,十來顆紅色的魔法飛彈由天空落下,打在向前衝的村人前方,也打在星狩的周圍。

  「住手!」蒼老卻高分貝的聲音響起。

  「老師!」

  「是默塔老師!」

  原來是老魔法師坐在浮碟上趕來了。

  「統統住手!」老魔法師邦吉思.默塔,再次用擴音術發出了驚人的聲響。

  「默塔老師,不能放過這些人,他們竟然想殺死保護村莊的佛雷大人!」

  「我知道。」邦吉思沉著地應道。

  「絕對不能放過他們啊!佛雷大人的僕鬼役鎖勒魔已經被他們殺了,不把這些人全送到佛雷大人那兒,我們就完了。」

  「我知道,讓他們離開,我們不必動手,甚麼也不用做,只要他們肯馬上離去就好。」

  「老師!」

  「默塔老師!」

  邦吉思不理會弟子與村人的抗議,對著星狩說道:「你想去找佛雷麻煩,就請去吧,但是請不要在我們的村子裡大動干戈。現在就離去,對我們都好,村子不要無謂的犧牲,你們也要保留力氣對付佛雷,不是嗎?」

  「你們沒搞錯吧?為甚麼要幫助貝特魔族!」艾凡娜道。

  老法師道:「牧師小姐,請你搞清楚,是惡魔保障了村莊的安全,不是我們在幫它。」

  星狩冷笑一聲,道:「好吧,就接受你的提議,我確實沒必要把魔法浪費在這裡。」

  「星狩!」

  「很好。」

  「默塔老師!」

  老法師只道:「夠了,你們想想,鎖勒魔已經被殺了,把這些人的屍體送給佛雷也無濟於事,不如讓他們去找佛雷,讓惡魔閣下親手解決這些人,這些不就是讓佛雷打發無聊的最佳禮物嗎?除了讓佛雷享受血腥與殺戮外,還有甚麼能平息它的怒氣?難道你們真的以為只憑這些人,就能夠傷害佛雷嗎?」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18:48
第六章 惡魔交易之四

  艾凡娜與星狩一行四人,在野外升起營火,準備休息過夜。

  本來打算在下荒三村裡借宿,躺在床鋪上舒舒服服地渡過討伐佛雷的前一個晚上,可是因為與村民發生了衝突,他們只好待在野外,以大地為床、星空為被。

  四個人的臉上都沒有好表情,不愉快、煩躁的神色,使氣氛變得相當的不好。

  星狩與古柯長年在耶佛大陸上走動,旅途中沒得借宿的日子,遠比能借宿的日子多上許多,不會因為在野外過夜就不高興。

  思沃德身為聖騎士,忍耐的美德,讓他認為在外頭過夜不過是小事一樁,絕對不會因此而有所怨言。

  艾凡娜雖然出身在富貴家族,不過卻獻身火之法皇為信仰服務,如果連這點小苦都無法忍受,那麼也沒資格成為高階牧師。

  只是,他們的心情不好也是事實,在村莊裡發生了那種事情,也難怪沒有好心情。

  「你早就知道了?」艾凡娜沒頭沒尾地突然冒出一個問題。

  「知道甚麼?」星狩撥動營火,淡淡地回問。

  「你知道我問的是甚麼!」艾凡娜提高了音調。

  星狩瞥了她一眼,道:「妳是指村人袒護惡魔的事嗎?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為了求生,委屈求全也是常有的事。況且,他們也並不覺得委屈,有只超強的惡魔當靠山,這種好事可不是甚麼人都能有的。」

  「不可能!佛雷絕對不可能無條件的保護村人!」

  「艾凡娜,別激動。」古柯勸著。

  星狩以旁觀著的立場冷靜地評論道:「是不可能,不過雙方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這是既定的事實。佛雷之所以留守不動,是因為它需要娛樂與奴隸,若是平常的狀況,佛雷大可一口氣將三個村子毀滅,可是那麼做,這一帶就會變成死寂之地,佛雷留在這裡就太無聊了。

  「所以,它將人類留下,可以源源不絕地為它提供樂趣。被村子引來的魔物,可以是惡魔打發時間的玩具,沒魔物接近的日子,它還可以叫村子獻出犧牲者供它玩弄,佛雷可以找到娛樂,村人也可以獲得暫時的安全,雙方得利的這種情形,我當然知道。」

  「這太荒唐了!」

  星狩冷哼一聲,道:「有甚麼好荒唐的,這不過是努力求生下的交易而已。」

  艾凡娜非常生氣地說:「我不相信!竟然會尋求惡魔的庇護。」

  「只要能給人帶來生存下去的機會,神祇也好,惡魔也好,都無所謂。」

  「你也是這麼想的嗎?古柯先生!」艾凡娜轉向古柯,問了一句。

  中年的僧侶沒回答,可是臉上的神情卻很明顯地告訴艾凡娜,如果只有惡魔能給予協助,他也不會拒絕與惡魔交易。

  星狩這又問道:「好了,既然你已經知道,討伐惡魔不但不能得到任何的感謝,甚至會被三個村子的上千人怨恨……當然前提是我們真能打敗惡魔,現在,你還要去找佛雷嗎?」

  艾凡娜抿起了嘴,過了一會兒才說:「當然!佛雷是一定要被討伐的!」

  星狩冷言冷語地說:「即使它是這三個村莊的守護者?」

  「是的!這是我應盡的責任。」

  星狩搖搖頭道:「即使無法獲得任何的感謝與榮耀?」

  「佛雷有一天會屠殺村人的,它絕對不可能真的保護他們,如果我們現在就將它解決,就無法證明這一點,當然不能獲得任何感謝,但是做正確的事,並不是為了得到感謝才做的。」

  艾凡娜頓了一下,又道:「至於我的榮耀,存在我心中的殿堂,由我所尊敬的火之法皇所頒贈的榮耀,是任何人也奪不走的。」

  「哈,還真敢說。」星狩譏道:「你要用佛雷還沒做的事情定它罪嗎?真是可笑,就只因為它是貝特魔族,所以絕對是會作惡、不可原諒的?所以不管它是否做出了罪大惡極的事情,都要將它處決?原來這是就火之法皇定下的偉大法律——處決任何可能行惡之人!」

  艾凡娜怒道:「你不要曲解我的話!那只佛雷來到人界的事,就已經……」

  「夠了!」古柯怒吼一聲,制止了兩人的爭執。

  「討伐佛雷,不是早就已經決定的事情嗎?既然如此,就別再為了它是否該被討伐而找理由,為了明天,請你們拋下無意義的紛爭,好好休息吧。」

  「哼!」艾凡娜嘟起了嘴,不高興地攤開毛毯,背著星狩躺下了。

  星狩跟著站起來。

  「你要上哪?」古柯問。

  「準備明天可能用得上的魔法啦!」星狩火爆地回答。

  星狩走離營地,到鄰近的河邊坐下休息。

  他抬起頭來仰望天際,天空烏雲籠罩,一片漆黑。

  「唉!黑暗無光……這是上天給我的預言,難道,老天也不看好嗎?」

  星狩腳伸直,背部直接躺下,呈大字形躺在河邊的草地上,雙眼睜得斗大,朝著天空直瞧,好像要看透厚厚的雲層似的。

  挲挲的腳步聲接近,星狩沒動,依然仰望著天空。

  「你是這樣準備魔法的嗎?」

  星狩再仰頭看著古柯,道:「你知道,那只是個借口。」

  古柯歎道:「我知道,不過,你現在的想法卻是我很難理解的,你在焦慮些甚麼呢?」

  「你不是很會猜?」

  古柯跟著坐下,也看著無星的天空,道:「我本來以為你向艾凡娜提起佛雷,是為了其他的目的,但我現在覺得,你是真心想要解決那只佛雷,所以才向艾凡娜提起它的事。」

  「然後呢?」

  古柯問道:「既然是這樣,你又為何故意惹艾凡娜生氣,打擊她的士氣?」

  「有嗎?」

  古柯應道:「沒有嗎?」

  過了好一會兒,星狩才說:「就算有好了,反正我也不是一直在逗弄她,像那種沒吃過甚麼苦的天真丫頭,能讓她太好過嗎?惹惱她又不是第一次。」

  「是沒錯,不過之前你操作得較細緻,雖然無禮,可是卻能加速艾凡娜認識這裡,同時你本身是冷靜的,可是現在……我以為你是更冷靜、更能理智思考的人。」

  星狩看了古柯一眼,道:「這算是讚美嗎?」

  「哈,當然不是,你要知道,我是受了恩人的委託照顧艾凡娜,然而凡事都有個限度,如果艾凡娜想到火山口觀光,我可以為她領路,但她若想要往火山口跳下去,我最多只能拉她一把,絕對不可能陪著她跳,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星狩道:「我知道。」

  「那麼我問你,你覺得找佛雷麻煩跟跳火山口,哪件事的生存機率較大?」

  星狩道:「我只知道,跳火山口死得比較痛快。」

  古柯道:「我也是這麼想,那麼,你真的是冷靜思考的魔法師嗎?」

  星狩坐起,轉向古柯罵道:「你少譏諷我了!想離開就離開,又沒人會阻擋你。沒錯,就憑我們幾個想挑戰佛雷,簡直跟飛蛾撲火沒兩樣,我原本以為會有勝算的!

  「可是,你那位衝動的牧師把事悄弄擰了,本來是有機會的,如果充分地瞭解敵人,再加上專門克制惡魔的神力,會有機會的!我本來是這麼想的。

  「可是,現在……你想走就走,我不會放棄的,只要有一絲機會,我就不會放棄!」

  古柯意外地看著星狩。

  「你這次是豁出去了?」

  星狩自嘲地說:「在耶佛大陸行走,哪一次不是豁出去?」

  「你說得沒錯,不過,既然已經有這覺悟,就別像個小鬼用爭吵來排解心頭的壓力。」

  星狩也意外地看著古柯,重新檢討自己的作為。

  「你說得沒錯,我是因為害怕,才會刻意找艾凡娜麻煩……我會改進的……」

  古柯笑道:「這樣就好,畢竟魔法師就是要冷靜地研判當前的情況,施展適當的法術,一個焦躁、害怕的魔法師,是絕對不可能打得過佛雷的。」

  「哎呀,就算我再怎麼精打細算,也不見得會是佛雷的對手。」

  古柯笑道:「至少提升了一點得勝的機率,你想想,由百萬分之一的機會提高到萬分之一,一下子就提升了一百倍的機會呢。」

  星狩苦笑道:「提升到萬分之一……我怎麼覺得一點也不值得高興啊?」

  「年輕人要樂觀一點……」

  星狩的心結被打開了,兩人的談笑也終於有了緩和的氣氛,然而,星狩的雙眼卻突然轉為銳利,道:「快回營地,有客人來訪了!」

  「又是惡魔來襲嗎?」

  星狩的雙眼重新注入了光采,喜道:「不,是讓機會再提高一百倍的客人!」

  留在營地的艾凡娜也睡不著,星狩的話困擾著她,同時心也懸在半空中,沒個著落。

  她默念著禱文,但心中卻無法得到平靜,身子一翻由側身變成平躺,天空像是罩著密不透風的黑布,讓人看了心情更加煩躁。

  「奧古都……你睡著了嗎?」

  坐倚行李、劍靠肩頭的聖騎士睜開眼,道:「怎麼了,羅特小姐?」

  「你覺得我會不會太固執了?」艾凡娜看著無光的天空問著。

  思沃德笑道:「是很固執。」

  「嗚……」艾凡娜嘟起了嘴巴。

  「不過,有哪位侍奉火之法皇的好牧師,是不固執的呢?」

  「可是……這一次,我是對的嗎?當然,我並不是指佛雷不該被討伐……只是……」

  思沃德平靜地說:「羅特小姐。」

  「嗯?」

  「我曾經參與賴特的討伐隊,那時我還只是個騎士,領隊的是一位向法皇廳遞辭牧師職責的在家修行祭師。他是因為意外而必須繼承領地才還俗的俗家祭師,不過,那位大人雖然是位虔誠的好人,卻不是一位能力高強的祭師。

  「畢竟,人的天分有高有低,再加上領地的繁雜事務,讓他無法專心修行,所以雖然年紀一大把了,能降下的神跡,恐怕還遠不如羅特小姐呢。

  「無論如何,他是一位不錯的人,同行的騎士有兩個小隊,外加兩位修煉牧師與一名法師,以這樣的陣容來對付賴特,雖然,已經算是做好充分的準備,然而,討伐隊最後生存下來的人不到五位,領主大人也不幸身亡,而且,還讓那只賴特給逃脫了。」

  艾凡娜訝道:「怎麼會這樣?」

  「我們沒料到,那只賴特找了只迷誘魔當夥伴,還沒交鋒時,就有人中了迷誘魔的魅惑,對自己人動手。等到真的面對賴特時,我們的隊伍因為自相殘殺,已經只剩下一半,可是那位領主,還是將迷誘魔打敗了,並且重創賴特。」

  艾凡娜道:「原來如此,我曾聽說,你晉陞為聖騎士的功勳,就是討伐賴特。這麼說來,最後那只賴特,還是被你給送回深淵魔域了。」

  「是的……不過,那已經是數個月之後的事了。當時追討賴特的同伴,一個個不是倒下,就是放棄,只有我堅持到最後,沒有放棄。單以力量來做比較的話,我肯定是打不過賴特的……

  「即使是現在,我還是不覺得靠自己的力量就能打敗賴特,可是在那時,因為我的堅信與不放棄,火之法皇降下了奇跡。

  「雖然佛雷又比賴特強上許多,可是我們當中,有最受法皇眷顧的女孩、有強大的魔法師,還有充滿智慧的修行者,因此也不見得會輸。可是,如果心中出現空隙,意志不堅定的話,不用等到佛雷動手,勝負就已經分出來了。」

  「思沃德,謝謝你,我覺得好多了。」

  思沃德的聲音像個可靠的父親,緩緩地說:「嗯,現在就好好休息,明天才有力氣對付惡魔。」

  「這可不行!光有決心,是對付不了佛雷的。」一個老成的聲音冒了出來。

  「是誰!」思沃德立即站起,抽出闊劍,擋在艾凡娜的身前。

  艾凡娜隨手一抄,也拿出了武器。

  「啊!」站定之後,女牧師才發現她拿的不是聖錘,而是一根尋常的木棍,用眼角瞄了一下,才發現是情急之中弄錯了,她的聖錘還躺在毛毯旁。

  「你是誰?快點現身出來!」艾凡娜紅著臉發問,同時慶幸夜色黑暗無光,在這微弱的營火下,應該沒有人會瞧見她的失誤。

  對方還沒回答,此刻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當星狩與古柯的身影出現時,艾凡娜跟著鬆了口氣,不過她又覺得氣憤起來,為甚麼星狩一出現,她就該感到安心?

  星狩明明就是個很可惡的魔法師,只不過對佛耶大陸比較瞭解,因此能夠應付在這邊發生的各種狀況而已,有甚麼了不起!

  星狩開口說道:「你不現身嗎?其實也無所謂,反正,你身上已經被定位的魔法鎖定,隱不隱身對我都沒有影響。」

  年長的聲音訝道:「我還以為已經騙過警戒結界了。」

  星狩道:「你是躲過了一道警戒結界,不過卻沒躲過第二個,而且也中了我的魔法陷阱,被下了定位的魔法浮標。」

  一陣低吟之後,站在浮碟上的老魔法師身影漸漸地浮現了。

  艾凡娜看到老魔法師之後,悄悄地調整了自己的方向,將正面調向了老魔法師。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一樣是針對隱身的敵人,思沃德與星狩他們,彷彿都能看到不存在的老魔法師,都把目光朝著隱形的老魔法師,這時她才想起,自己可以用真實目光的神跡,瞧見施展隱形魔法的人物。

  「請放下武器吧,我並沒有敵意。」老魔法師說。

  「我知道,否則你現在已經是具屍體了。」星狩回答。

  艾凡娜有點猶豫,那名老魔法師畢竟屬於依附在惡魔之下的村莊,真的會沒有敵意嗎?

  星狩瞄了艾凡娜一眼,說:「放心,要是這老頭子敢妄動,馬上就會變成焦黑的屍體。還有,你哪時候換木棒當武器,是嫌聖錘太重嗎?」

  「嗚……」艾凡娜不甘心地嘟起嘴巴,垂頭喪氣地拋掉了木棒。

  「那麼,默塔先生,我們現在可以繼續下午未完成的談話了嗎?」

  老魔法師露出沉重且疲憊的神色,道:「在這之前,我想先問一下,你們真的以為,光靠你們四人,就能夠打倒佛雷嗎?就算你們是自願的,送年輕人向死亡挑戰的感覺,還是讓人十分傷感。」

  「我可以的!我堅信火之法皇,會給我們打到佛雷的力量!」艾凡娜率先答道。

  「我不知道,這要看你能告訴我些甚麼。」星狩這麼回答。

  艾凡娜這回卻質疑道:「等等,星狩你的意思是,默塔先生握有佛雷的弱點……你相信這種事?他們不是依賴佛雷的力量在保護自己的村莊嗎?也許這是個陷阱,是故意要陷害我們的!」

  星狩白了艾凡娜一眼,好像在說:「你平常像個白癡一樣地相信別人,怎麼這回不該懷疑人時,卻故意找人麻煩。」

  老魔法師說道:「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你們真能將佛雷除去……村人們也許依賴佛雷的力量,可是我卻知道,它只是為了私利才暫時待在那裡。

  「我很擔心,它哪一天會達成目標,或者是耐心用盡,一口氣將整個村子毀滅掉……」

  「咦……」老魔法師的話,就像是打了艾凡娜一巴掌,訓誡她不該懷疑人家。

  星狩道:「這麼說來,你知道那只佛雷是怎麼來到物質界的?」

  「是的……我知道……」老魔法師開始回憶。

  「那已經是四十年的事情了,我們那時候還是一群不知天高厚的小伙子。我與塔克.梅吉兩人,成天專研魔法,夢想著有一天能用魔法改變這個世界,嗯,或者說,是改善耶佛大陸的生存環境吧……

  「塔克那個傢伙尤其認真,而且我們也認為,有他的帶領,總有一天可以達成目標。塔克那傢伙真的是個天才,不是我看不起你,不過比起那傢伙,你還差得遠呢。」

  「呵。」星狩淡淡地笑了一下,目光中充滿挑戰的神色,好像在說,「沒比試過的話,還不知道呢!」

  「老爺爺,這些跟佛雷有甚麼關係啊!」艾凡娜道。

  「法皇的權杖,你要體諒老人家,難得有人要聽四十年前的往事,你就讓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吧。」

  「好吧。」

  老魔法師繼續沉湎過去地說:「塔克真的是個天才,也有過人的自信,不過……這也許就是造成慘劇的原因吧……」

  歎了口氣,老魔法師才繼續說道:「事實上,我們第一個召喚出來的惡魔,並非貝特魔族,而是魯勒魔族。相較於貝特魔族,魯勒魔族的心眼少多了,也比較不會鑽契約的漏洞,在拿取了滿意的報酬之後,也會不打折扣地盡到自己的責任。」

  「你們召喚魯勒魔,想幹甚麼啊!」艾凡娜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不悅。

  「當然是改變這個世界啊!」

  「用惡魔的力量?真是愚蠢。」艾凡娜不留情面地批評道。

  老魔法師不以為意地說:「愚蠢?也許是。不過那個時候,我們相信自己的力量,能控制得了喚來的惡魔,而且一直以來也都控制得很好,直到塔克找到了霍金斯水晶……」

  「你們找到了霍金斯水晶!」古柯與星狩同時發出驚呼。

  「是的,那是個大發現,不過,也是開啟悲劇的大門。塔克以水晶為餌,開始召喚高位階的惡魔,一開始都很順利,我們不停地用惡魔的力量擴展村子,消滅附近的魔物,直到塔克召喚出了蓋迦思……」

  「天啊!你們竟然召喚蓋迦思……」艾凡娜驚呼。

  老魔法師自嘲地說:「沒錯,我們召喚出了蓋迦思,一隻不接受我們指示的惡魔。當我們發現無法控制它時,才發現無法將它遣回,至少無法毫無代價地將它送回。

  「塔克怎麼也不願意將霍金斯水晶交予蓋迦思,而它也很有耐心,不停地用各種方式,脅迫我們把水晶交出來……」

  星狩代為說道:「所以,你們就召喚了另一隻足以對抗蓋迦思的惡魔?希望讓它們打得兩敗俱傷後,再將兩隻惡魔一起遣送回去?」

  「你說得沒錯。」

  星狩分析道:「佛雷現在還守在這兒,就是因為它還沒找到水晶吧?」

  「你說得沒錯。」

  「那麼,那只魯勒魔呢?」星狩又問。

  老魔法師道:「我不知道,也許被佛雷打敗了。我只知道塔克將水晶藏在塔頂,並設下了完美的封魔陣,即使是佛雷也無法通過的封魔陣。

  「在那裡,有塔克留下的召喚陣,如果你們到那裡,也許就能找到他們當初定的契約,只要完成了契約的內容,佛雷就沒有留在物質界的理由。

  「或者可以讓契約的繼承人與佛雷談判,甚至找到它這次來到人間的弱點……如果當初有設定的話……」

  星狩問道:「如果完成契約的要項,是不是要將水晶交給它呢?」

  老魔法師道:「如果能找到水晶,就交給它也無妨,畢竟力量再強大的惡魔,只要不留在人間,就無法對我們造成任何傷害。」

  「你說得沒錯,那麼請你告訴我們,那座塔內的詳細情形……」

  找到了希望,星狩等人開始研究進攻的方針與策略。

  不過詳細的情況,卻依然是團迷霧,不進到邦吉思.默塔與塔克.梅吉他們年輕時使用的巫師之塔,也無法確切地得到答案,但至少有了方向。

  就在星狩他們努力研究該怎麼潛入被惡魔盤據的巫師之塔時,待在塔裡的惡魔透過魔法,也在觀察著星狩他們。

  佛雷所在的地方充滿了硫磺味,整個房間被怪異的蕈菌與灰質的籐蔓所包覆,裡頭充斥著來自深淵魔域的毒氣。

  然而,佛雷卻很滿意這裡的味道,它雖然也不討厭人間的氣味,不過比較起來,硫磺和有深淵魔域的毒氣,顯然更適合它。

  房間似乎被改造成了深淵魔域的景象,佛雷運用它那驚人的魔力,將故鄉的一部分召喚到人間界來。

  「大人,您不生氣嗎?」一隻被它召喚來的迷誘魔問道。

  「生氣,為甚麼?」

  「竟然有人將鎖勒魔放送,將大人的使者放送,這不是很嚴重的挑釁嗎?」

  「哈、哈、哈……」佛雷大聲地狂笑,道:「不過是只鎖勒魔,只要我願意,想接受差遣,來人界大肆破壞的鎖勒魔多得是,這根本不是甚麼損失。」

  「大人的心情似乎很好?」

  佛雷道:「難得有客人來訪,我們是不是該想些新的點子招待客人?」

  迷誘魔道:「嗯,不過,他們看起好像很弱的樣子,我很懷疑這些人能給我們帶來多少樂趣。」

  「裡頭有個年輕又有自信的魔法師呢。」

  「嗯?大人的意思是……」

  佛雷道:「我在這裡也待得太久了,是該了結那場戰爭,是該回去結束與那只頑固、愚蠢的魯勒魔的戰爭,並且將那些討人厭的魯勒魔趕出我的界域。」

  「可是,大人不是還沒拿到水晶嗎?」

  「沒錯,不過,現在有人會幫我拿,或者帶我通過結界。」

  「原來如此……那麼大人,那個聖騎士可以交給我嗎?」

  「喔,聖騎士?只要不妨礙到我的計畫,就隨你高興吧。」

  迷誘魔很高興地說:「太感謝了,我最討厭聖騎士了,我會準備好舞台,好好地款待客人。」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18:49
第七章 惡魔交易之五

  老魔師默塔年輕時與同伴使用的巫師之塔,在惡魔佔據的四十年間,已經被佛雷改造得面目全非。

  深淵魔域的寄生籐蔓,還有奇奇怪怪的灰質蕈菌,將巫師之塔的外貌變得奇形怪狀。那些灰質蕈菌偶爾還會爆開,散發出有毒的、惡臭的孢子。

  而在塔的周圍,也長出了不少蕈菌,大的足足有一般人的三倍高,雖然養分的不同,讓這些灰質蕈菌不再散播致命的毒氣,不過眾多的蕈菌聚集成林,依然是一幅詭異的景象。

  蕈菌林偶爾有蝠魔飛翔,也有壞蛆魔在林中徘徊,所幸並無魅魔或崇尚暴力的鎖勒魔。

  由巫師之塔外圍的蕈菌森林來看,佛雷並沒打算在此地久留,因為它並未對巫師之塔的周圍進行大規模的改造,否則在裡頭活動的惡魔,就不會只有貝特魔族中的下級惡魔。

  星狩一行人在進到蕈菌森林之前,就先施用了集體隱身術,因為他們的目的,是巫師之塔的頂樓,在找到必要之物以前,得避免無謂的戰鬥。

  星狩不擔心會被壞蛆魔發現,因為這種惡魔並不具備看透隱形法術的能力,雖然壞蛆魔的嗅覺還不錯,可是來到人間界的它們,會因為空氣品質的不同而產生過敏,導致嗅覺癱瘓,所以不必擔心。

  不過,蝠魔就不同了,它們是具備心靈交流能力的惡魔,就算看不見,也可以感覺到人類的心靈意志。

  幸運的是,蕈菌林裡的蝠魔數量並不多,也沒發生不期而遇的情況,因此他們的行動,並未引起蝠魔的注意。

  然後就到了巫師之塔的門口。

  原本的大門已經被破壞,所以不用擔心開門的問題,只是在塔的四周都有食人魔駐足,這些食人魔八成是被佛雷捉來當看門狗的。

  食人魔並不喜歡待在這種怪異的地方,一隻隻都顯得無精打采的,不過,要是有人類想硬闖入塔,這些食人魔還是很樂意捉起入侵者,作為午餐的主菜。

  星狩等人在隱身術的掩護之下,由食人魔身旁走過,又安全地過了一關。

  這一路上相當順利,四人的精神依然繃得很緊。

  聚集在巫師之塔的魔物們雖然危險,可是在星狩眼中並非無法應付,有艾凡娜、思沃德的掩護,他甚至可以有充裕的時間將魔物們輕鬆解決,可是一旦引發戰鬥,必然會驚動現任的塔主——貝特魔族中的王者佛雷,它才是星狩一行顧忌的對象。

  進到塔裡,發現裡頭已經完全被置換成深淵魔域的景象。

  魔域的植物和褐色的物質,披覆在地板、牆壁上。如魚眼、貝殼般凸凹不平的顆粒與怪異的紋路充斥其中,空氣中帶有硫磺的味道,讓人覺得噁心。

  走動時,還得要小心別驚動毒刺籐的花朵,這種魔域植物的花朵雖然艷麗,卻會發射出致命的毒針,為地上的土壤添加「肥料」。

  塔裡頭不再見到蝠魔或是其他的魔物,空空蕩蕩的有如荒廢之城。

  星狩等人不停地繞著塔邊的階梯往上爬,前一夜老魔法師對這座塔的介紹,已經完全派不上用場了,因為,在佛雷的改造下,巫師之塔早已面目全非了。

  還好目標是在頂樓,只要一直往上爬,就可以抵達目的地。

  眾人提心吊膽地安然抵達頂樓,在最高的一層樓,依然不見佛雷的影子。

  艾凡娜左右觀視,厭惡地說:「佛雷好像不在……惡魔的品味真叫人不敢恭維,星狩那個老魔法師會不會是在騙人,這裡不像有封魔陣。」

  星狩道:「應該是被佛雷隱藏起來了,我想高傲的佛雷,一定不容許在它的領域裡,有它不能踏入的地區,我們四下尋找看看,應該能找到置有封魔陣的房間。」

  四人便分開,在詭異的房間裡搜尋著。

  在尋找被隱藏起來的房間時,艾凡娜走到星狩附近問道:「奇怪,佛雷不是很高階的惡魔嗎?為甚麼在它的地盤裡,卻不見半隻服侍它的惡魔呢?」

  「這是貝特魔族的特性。」

  「咦?」艾凡娜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星狩不經心地應道:「貝特魔族不似魯勒魔族,它們不具備服從或忠誠的觀念,即使是同族的惡魔也經常會互相廝殺。貝特魔族的私領域裡不容許任何人隨意出入,未經邀請就踏入貝特魔的私領域,就等於是宣戰的行為。」

  「奇怪……這個房間已經夠大了,還能藏有密室嗎?」

  星狩喃喃說了一句後,又道:「貝特魔族的領域觀念特別重,除了私領域外還有外領域。一旦有較強的人物進入外領域,貝特魔也會前去察探,察探的目的,是要探知入侵者的能力,若是發現其能力不及於己,不是將之降服成為奴僕就,就是直接殺死……

  「由於這只佛雷沒打算在這裡發展,所以才會將接近的魔物全都殺掉,而這種保護自己領域的行為,就被下荒三村的人當成了保護村子的行為……」

  艾凡娜疑道:「那它怎麼不把三個村子給毀了?村莊裡不是有魔法師與很多優秀的戰士?」

  星狩不屑地說:「他們那如同螻蟻般的存在,佛雷會放在眼裡嗎?」

  「那我們呢?」

  「當然……」

  「當然是一樣的。」

  第三者的回答,讓星狩的臉孔在瞬間凝結了。

  「我還以為你會回答得更有自信……」艾凡娜卻不滿地說:「只不過就是……咦?你!」

  星狩忽然撲向了艾凡娜,用力地將人抱住。

  「喂!你!」艾凡娜抗議著,同時用手猛敲他的胸背。

  雖然用力地掙扎,可是艾凡娜還是被星狩給壓倒了。

  「你這個色狼!」艾凡娜正要用聖錘抵抗時,星狩卻已爬了起來,他的神色極為緊張,全無平常那種冷靜、無情的模樣。

  聖錘揮空。

  星狩卻又直接拉起她的後衣襟,粗魯地將人往後拖。

  「你到底……呃!」原本憤怒的顏容在看到前方的人物後,頓時變為驚愕。

  地板被融化了!某種腐蝕性的液體,就撒在了艾凡娜原本站立的地方,而一張邪惡的臉孔就在前方。

  佛雷!這個名字在艾凡娜心中響起,化為了恐懼的波動。

  它並不高大,比起艾凡娜原本的想像,它算是很矮小的存在——平常高大成年人的尺寸,接近兩米高的身軀,赤紅色為主、帶有黑色,散發著金屬光澤的外表。

  那張臉的輪廓很深,眼眶像是凹陷的深湖,裡頭則注滿了血紅色的液體,一對肉翅捲到腹部,像是穿著皮製的背心。

  它的下半身是隱形的,不,應該說是不小了心露出了上半身,讓艾凡娜瞧見了。

  紅色的魔法飛彈由後方打出,射向了佛雷,然而魔彈卻穿過了這只貝特魔,惡魔的影子也跟著消失了。

  「你還楞著,還不快降下神跡!」星狩的吼叫提醒了艾凡娜。

  此時的艾凡娜心中一片混亂,兩顆眼珠子快速地左右飄動,見到身著鎧甲的思沃德正以全速趕來,心情也跟著定下了幾分。

  「以火焰之名,不潔的異形者退下!」

  艾凡娜快速地念出禱文,神聖的波動以她為中心了散發開來。

  這是一個最簡單的神跡,也是專門用來對付惡魔、死靈類生物,名為驅除邪惡的神跡。

  雖然名為驅除邪惡,其實驅除的並不限於邪惡的生物,畢竟,所謂的邪惡,是一種主觀認定的觀念。

  神跡排斥的,是所有來自下層界的力量,以及滯留在人間的靈魂,至於下層界的生物是否是邪惡或不好的,就不在考慮的範圍之內。

  艾凡娜的能力很強,神跡的力量會隨著使用者的能力,而有著明顯不同的效果,如果是尋常的牧師降下這個神跡,恐怕只能讓蝠魔這種最低階惡魔感到些許的不快。

  不過,艾凡娜降下的神跡,卻能確實地剝奪惡魔的力量,要是蝠魔硬要靠近,恐怕會被抽去全身的力量,變成像蟲子般在地上爬吧。

  可是,這次面對的是佛雷,艾凡娜不敢奢求佛雷會被驅逐,但至少會讓它的力量降低些許。

  「笨蛋!別用這種軟弱的神跡!」星狩大聲地斥責道。

  「甚麼嘛!我……」艾凡娜覺得好委屈,上次對付迷誘魔,就是以驅除邪惡的神跡讓惡魔的力量大幅減弱,再輕鬆地將它打回深淵魔域。

  佛雷雖然強上許多,可是,確實地削減敵人的力量,不就是最正確的戰鬥方式嗎?

  此刻佛雷的身影再次消失,當然,它不是因為驅除邪惡的神跡才跑走,而是使用隱身類的法術藏起來了。

  「羅特小姐!」思沃德一邊關心的吶喊,一邊快速地跑來,古柯也由旁邊回來,但是他們四人卻無法會合,因為一道魔法力牆將他們隔開了。

  「呵、呵、呵……歡迎啊,好久沒有客人來訪,你們是來娛樂我的嗎?」佛雷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回它出現在房間底部的石椅上,佛雷蹲在椅背上,雙腳的爪子刺入了石椅中,雙手放在膝蓋上,頭則正好頂在雙膝之間。

  這次,惡魔的樣子清晰地呈現出來,隱形的魔法已經消除了。

  佛雷的樣子,看起來不似鎖勒魔或壞蛆魔那樣可怕,它的樣子比較接近魅魔、迷誘魔那一派││雖然長有貝特魔族的特徵,可是,卻帶有力量的美感,全身的肌肉相當結實,卻不會過分粗壯,臉型介於蝙蝠與人之間,耳朵尖而長,一對角正好長在耳朵兩側,沿著頭型形成了新月般的形狀。

  鮮紅色配上會反射光線的深黑色,讓人覺得佛雷全身上下散發出帶有邪氣的美感。

  佛雷的態度顯得悠然自得,毫無任何不適的狀況,驅除邪惡的神跡宛若不存在。

  惡魔雙翅展開,雙足輕躍,由椅背落下,動作優雅地坐到了椅子上。

  它看著星狩等人的目光,不像是在打量敵人,倒像是正在盤算著要跟這些玩具進行甚麼遊戲好的樣子。

  牠道:「本來我是該好好招待罕見的客人,可是你們這些客人,不遵守該有的規矩私自闖入,所以是該給點微薄的懲罰,要不然,人家會以為我是個隨便的惡魔。」

  「有甚麼能耐,就儘管使出來吧,別在那兒裝模作樣的!」艾凡娜罵道。

  「哎呀,所以我才不喜歡法皇的人,一點幽默感都沒有!不過,我也不應該辜負客人的期望。」

  說完話,佛雷站了起來,整個身體就浮在石椅上,腳又縮了回來,就像是坐著似的,但它身上沒有倚靠任何東西,只有那對肉翅緩慢地拍著。

  它在空中盤著腳,一手撐著臉頰,像是在考慮要怎麼對付艾凡娜,態度囂張、自大到了極點。

  「算了,反正法皇的人很難成為好玩具……那就直接消滅好了。」

  佛雷伸出手指,血紅色的指頭上,長著紫黑色的指甲,顯得詭異極了,只聽見它吐出深淵語的一個辭,紫色的光線便由指尖射出。

  「危險!」

  艾凡娜來不及反應,還好星狩迅速地拉她一把,才讓紫光由她身旁閃過。

  艾凡娜靠到星狩身上,露出了不滿的神情,轉頭一看,卻發現被紫光射中的桌子頓時消失無蹤。

  這時,她才聽到星狩以苦澀的音調說道:「該死!佛雷竟然能這麼輕鬆地使出解離術。」

  「可惡的惡魔,授首來!」思沃德高舉著發出神聖紅光的闊劍,衝向了佛雷。

  「別衝動啊!」古柯說了一句,可是聖騎士秉持著大無畏的精神向前進攻,古柯也只好掄著長棍跟了過去。

  「快掩護他們!」星狩急忙提醒。

  「嗯……」艾凡娜再起念起了禱文。

  佛雷微微笑道:「等不及了嗎?沒辦法,那麼宴會就開始吧!」

  只見惡魔彈指,地板隨即崩裂。

  「啊!浮載萬物的魔力……」

  星狩正要以飄浮術支援思沃德他們,唸咒的聲音卻倏地中止,原來是佛雷在瞬間完成靜默術,阻礙了星狩的施法。

  雖然不唸咒語,星狩還是可以完成飄浮術,只是少了咒辭的共鳴,施起法術,便會更耗時間與精神。於是星狩放棄了飄浮術,省下時間,將精神花在如何對付佛雷上。

  星狩放棄救援,但艾凡娜則不然。

  艾凡娜無法拋棄跟隨她前來耶佛大陸的夥伴,眼見思沃德隨著地板的崩裂而墜落,原本攻擊佛雷的禱文也中斷了,她只得往聖騎士那邊跑去,卻又被魔法力牆給擋住。

  「不!」艾凡娜敲打著力牆,大聲嘶吼著,卻只能看著經常待在身旁保護她的聖騎士墜落,消失不見。

  「放心吧,這種高度摔不死人的,聖騎士不是以耐打、耐操聞名於世嗎?」

  「你這個惡魔!」艾凡娜怒極地瞪著佛雷,馬上將怒氣化為戰鬥意志。

  「雷電!寒冰!」星狩隨即攻擊,連續釋放出法術連鎖準備好的魔法。

  只見閃電的激流化為一片霞光,流向了惡魔。

  不料電流卻繞過了佛雷,就像溪流中的大石阻開水流那樣,無形的魔法力量擋下了星狩的閃電術,然而連在電流之後的,卻是巨大的冰錐。

  長三米,一人合抱那麼粗的冰錐,像是攻城的巨弩般射向了惡魔。但佛雷沒有躲避的打算,也沒有施法抵禦。

  星狩將攻擊分為兩種不同的形態,閃電術是以雷電的能量進行攻擊,而冰錐術則是豪強的物理力量,如果佛雷準備好了抵禦能量傷害的魔法,那麼就不可能同時施用抵抗物理力量的法術。

  星狩的算盤打得很正確,佛雷只在身上了施用防護元素的魔法,巨大的冰錐確實來不及施法阻擋。

  可是,這種程度的冰錐,在佛雷眼中卻如同牙籤一般,它只是抬腳上踢,冰錐隨即就被敲碎了。

  碎冰散落在佛雷身上,便馬上冒出了大量的水氣,就好像撞上了燒紅的鐵塊一樣。

  「天罰聖焰!」就在同一時間,艾凡娜完成了禱文,降下神跡。

  神焰由天而降,氣勢宏大的神聖火焰,由窗戶闖入,直擊惡魔。

  尋常的火焰對佛雷這種惡魔並無效用,不過火之法皇的神焰專燒惡魔、亡靈這等違反世界秩序的存在體,雖然高熱的火焰對佛雷沒用,但是神聖的力量,卻能有效地打擊惡魔。

  聖焰在它身上燒著,惡魔卻在焰火中笑著。

  不可能會無效!它一定是在虛張聲勢,星狩這麼認定。

  就算尋常的火焰無法對佛雷產生效用,可是艾凡娜喚來的不是尋常的火焰,那是帶有火之法皇神力的聖焰,佛雷是否真的受到影響,只要再給予強力的打擊,就可以知道。

  「魔力,寄於我手,寄於我意,化為利刃……」

  魔法能量性質的傷害,對佛雷效力不大,因此星狩選擇了鋼刃矢這個法術。

  然而佛雷卻在火焰中狂笑道:「你們還真有閒情逸致,難道不知道該趕快躲避即將面臨的危險嗎?」

  星狩聞言不由得分神,轉動眼珠,四下觀望。

  「你別想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惡魔,法皇的神力會將你燒盡的!」

  「哈哈哈,是這樣嗎?」佛雷雙翅伸展、拍動,瞬間狂風大作,天罰聖焰頓時熄滅。

  「這種程度的火焰,根本就毫無用處,你們還是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腳底下吧。」佛雷囂張地說著。

  「甚麼?」

  「糟了!」

  星狩這才發現地板持續在崩裂中,他把注意全部放到了佛雷的身上,沒看到裂隙已經擴張到腳底下。

  佛雷有翅膀,星狩他們可沒有,要是地板裂開,可就要掉下去了。

  「快退!」星狩拉著艾凡娜,就要往樓梯那兒跑。

  「不要!這傢伙不可饒恕!」艾凡娜固執地說。

  「笨蛋,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這樣就想走,這可不行喔。」佛雷拍動翅膀,飛向了樓梯口的方向,紫色的尖指甲在空中畫出符文,魔彈隨即射出。

  「浮載萬物的魔力……」

  眼見來不及逃跑,星狩念起飄浮術的咒語,同時咬緊牙關,準備承受魔法飛彈的衝擊,哪裡知道,這數顆魔彈不是以他們兩人為目標,而是直接打向了地板。

  已經出現裂縫的地板,在受到衝擊後,結構終於崩毀,讓星狩來不及完成法術。

  兩個人隨著崩壞的地板往下掉。

  「我不喜歡法皇的牧師。」佛雷再次施法,閃雷束由指尖竄出。

  正往下掉的兩人無從閃避,然而星狩卻拉了艾凡娜一把,將人抱住,兩人的位置各移了一點,閃電才由艾凡娜身旁溜過,打中了崩落的石材地板。

  「哎呀,早知道,就瞄過去一點,想不到這樣還能閃過……算了,反正一個小小的牧師也成不了大器。魔法師,我等著你代我取得霍金斯水晶。」佛雷露出了得意地笑容。

  轟的一聲,散亂的電流還有被擊破的石板,打在了兩人的身上,運氣不好的艾凡娜被石頭砸中頭部,暈了過去。

  星狩抱著艾凡娜往下掉,眼見下層的地面越來越近,根本來不及施展魔法。

  短短的幾秒鐘內,星狩的心中閃過許多想法。

  他可以用懷中的艾凡娜當墊底,也可以在即將落地的時候將人往下拋出,好減緩自己下墜的力道,不過這麼一來,艾凡娜恐怕會承受加倍的傷害。

  反正這個女人跟自己又沒甚麼關係,原本就只是想利用她來對付佛雷……就算犧牲了也無所謂……

  貝特魔族與火之法皇可以說是誓不兩立、水火不容,如果把她留下來,佛雷一定會花時間來虐待她,如此一來,自己就有時間可以逃亡了。

  反正是要把人留下來當餌食,那麼,完好的一個人,跟摔成重傷的人,都沒多大的差別,反正落到了佛雷手中,不都是要被它給玩弄到死?

  佛雷很明顯得是想要先殺死艾凡娜,那麼就把她丟給惡魔,好爭取逃亡的機會吧!

  可是……

  「我為甚麼要讓佛雷得逞!」就在即將落地的瞬間,星狩的心中,又浮現出了另一種想法。「混帳!」星狩嘶吼一聲,在空中側扭身軀,讓自己的側背先行著地。

  側肩撞擊地面後,發出了一陣劇痛,他忍痛抱著艾凡娜向旁邊滾去。

  石塊還不停地掉下來,地面上也佈滿了碎石,在撞到柱子停止滾動後,星狩的衣物被磨破了多處,身上也有多處受傷。

  然而他沒有時間休息,佛雷只要往下飛,就可以追過來了。

  星狩馬上站了起來,左肩吃痛,這才發現肩胛骨已經裂開,肩膀也脫臼了。

  「唔……」星狩只發出了低沉的聲音,隨即用另一隻手按住肩膀,硬將脫臼的手臂接上。

  做這個動作的同時,懷中的艾凡娜卻向旁傾倒。

  「妳……」星狩伸手拉人,艾凡娜卻沒反應,手被拉著,整個人垂到了地下。

  「可惡!」星狩馬上後悔救人,可是人已經救了,後悔也沒用,於是快速地探她鼻息——呼吸正常,然後星狩看到艾凡娜靠近太陽穴那裡,腫起了一個大包。

  「真是不耐打啊……」星狩沉重地歎了口氣,只用一手將人扶起,扛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的客人,出來呀,我還沒好好招待你們呢!」佛雷充滿玩樂意味的聲音再次響起。

  星狩緊張地靠著柱子,連呼吸都屏住了。

  「要玩躲貓貓嗎?這也無妨,我就給你們三分鐘的時間,再來找人如何?」

  「不答話,我就當你們答應了喔。」

  星狩聞言,氣得在心中大罵:「少瞧不起人了。」

  可是,靜下心來後,又覺得惡魔的自大,至少讓他還有一絲絲反擊的機會,也許佛雷就是想要充分地玩弄闖入者,慢慢地將人逼到極限,最後再將絕望的人凌遲至死。

  就算是這樣,也要跟它搏一搏!

  聽到拍打翅膀的聲音遠去之後,星狩才探出頭來,用心地觀察這個房間。

  房間遠比上層樓還小,以建築的結構來說,這是有問題的。

  因為,在塔外看到的塔,是形狀正常的一座塔,並非建成倒錐形那種上寬下窄的奇怪形狀。

  可是,由半圓形的房間來看,這個房間雖然只有這層樓的一半,但是形成半圓形房間的直徑,卻比摔下來的地方還要短上許多,而且,算一算古柯與思沃德掉下來的地方,應該是在塔外。

  星狩想了想,又看了地上的石頭碎片,便證實了自己的想法。

  這裡才是原本的巫師之塔。之前經過怪形異狀的地方,都是佛雷建造出來的,簡單的說就是塔外有塔,瘋狂的貝特魔造了座更大的塔,將原本的巫師之塔包住。

  摔下來的房間,是整片圓形的大房間,也就是說,那裡並非原本的塔頂,而這裡才是老魔法師邦吉思所敘述的塔頂,那麼還有機會。

  只要進入被封魔陣保護的房間,就有機會找到遣回佛雷的方法。

  星狩扶著艾凡娜,吃力地移動著。

  他的時間不多,佛雷揚言只給他三分鐘,他必須在三分鐘內進入封魔陣。

  星狩走出來,在分隔這層樓的牆壁上看到一道門,門是由古木所造,兩片門板已經被打破,然而雙眼卻看不透門所分隔的兩個房間。

  非常明顯,這是魔法力量的作用。

  星狩念起偵測魔法的咒文,潛藏於此的魔法陣即刻浮現。

  立體的魔法陣形成帷幕,保護著另一個房間,其中包含著封魔陣的立體方陣。

  門已經被打破了,星狩可以直接穿過,可是這麼做,勢必會干擾到魔法陣的作用,這個魔法陣雖然只會阻止惡魔通行,可是,當有其他帶有魔力的生物闖過時,勢必會破壞魔法陣的結構。

  很不幸,星狩就是帶著強大魔力的魔法師,而艾凡娜身上火之法皇的祝福,對魔法陣的破壞恐怕更大。

  如果貿然通行,很可能會讓封魔陣出現破綻,而無法阻擋惡魔。

  星狩一下子就明白了佛雷的用意,原來它打的主意,是要星狩為它開路。

  進去的話,魔法陣肯定會被破壞,有破綻的封魔陣等於沒有保護,可是不進去,在這待著,等佛雷一來,它可以在不殺死星狩的程度下將他打昏,再拿他的身軀當橋好進入裡頭。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星狩罵了一句,便念起咒語。

  「光之鑰、影之鑰,為我開啟大門……」隨著咒語與符文的畫出,由影子構成的門扉漸漸地成形。

  「……打開影之門!」

  星狩開啟了暗影門,然後拖著艾凡娜進入與人間界重迭的異界。

  「這樣就可以了。」星狩吃力地拖著艾凡娜通過了封魔陣。

  雖然魔力的作用在異界依然能產生作用,不過組成封魔陣的魔法力量,卻不存在於異界,因此由異界通行,並不會干擾到封魔陣的運行。

  進到裡頭後,星狩喘噓噓地坐倒,而艾凡娜也被他隨便放倒在地上。

  星狩看著艾凡娜,怨道:「這丫頭看起來還滿瘦的,想不到還很有份量!」

  「真是的,我何必救她……」星狩心中忍不住抱怨,卻又像是在為自己找理由地向著艾凡娜說:「對了,是為了對付佛雷,現在我救了你,等到再次對上佛雷時,你可要好好加油,別再用些沒甚麼威力的神跡了……」

  「呼……呼……可惡,這一摔,可比想像中的要嚴重多了。艾凡娜,你可要發揮火之法皇的權杖該有的力量,不然我可就虧大了。」

  不停喘氣的星狩靠著桌子,調整呼吸,放鬆精神,眼睛慢慢地閉上。

  他呢喃道:「這裡應該很安全,我得恢復一下精神才行……」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18:49
第八章 夢境之五

  我握著卡妮雅滑嫩、細緻的手掌,在蒼鬱無光的森林裡不停地奔跑著。

  「快點!再快點!」

  「不行了……呼……我,也不行了,再也跑不動了……」

  清秀的臉孔急促地喘著氣,臉卻是蒼白的,卡妮雅早就累壞了,她體力透支的程度已經達到極限,再這樣下去,絕無生還的機會。

  「好吧!我們就先躲一下……」

  雖然知道追兵在後,可是再跑下去,就算沒被追兵逮到,人就要先倒下了。

  「狩,我們可以逃回去嗎?」卡妮雅毫無血色的臉孔令人憐惜。

  「可以的,大不了跟牠拚一拚!不過是塊頭大了點,不見得會輸的!」

  「不!別冒險,那傢伙不是我們能應付的,如果真的被追上的話,我掩護你,你逃回去吧。」卡妮雅擔憂地說。

  「你在說甚麼傻話!我怎麼可能會拋下你呢,就算要逃回去,也該是你逃走才對!」

  「算了吧……反正我已經沒有親人了……我已經不再是卡妮雅小姐,而是孤兒卡妮雅。可是小狩不一樣,熙弟還在塔裡等著你回去。」

  「別再說了!你還有我呢!要是我拋下你獨自逃亡,熙弟才不會承認有我這個哥哥。我會帶你回去的,就算有意外,至少你也要活著回去幫我照顧熙弟!他不只是我的弟弟,也是妳的啊!我們不就是一家人?」

  卡妮雅蒼白的臉上恢復了血色,變得紅通通的,她低下頭道:「星狩,你真好,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的……真的不值得的……」

  「好了,好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探探路,順道布下幾個陷阱拖延時間。」

  「嗯,萬事小心。」

  可惡的瘋狂法師,竟然改造了生性溫和的牛頭人,將原本不會主動攻擊人的牛頭人,變成了瘋狂殺戮的狂暴牛頭人。

  更可惡的是,竟然有人想要研究這種違反自然秩序的魔法。

  更慘的是,那個擅長變化系法術的瘋狂法師,不小心被自己改造的牛頭人給踩扁,現在根本沒有人能阻止那頭狂暴牛頭人,那傢伙沒完成魔法師下達的最後一道命令,也就是││殺死偷取研究成果的人,是不會停下來的。

  牛頭人應該不是擅長追蹤的種族,視力不好、嗅覺也沒多強,不過是長得高大了點,皮膚硬了點、力氣大了點,可是那個瘋狂的法師,不知在它身上動了甚麼手腳,竟然能讓狂暴牛頭人緊追不捨。

  使用束縛術的魔法陷阱,應該可以纏住它些許時間。

  可惡的首席,說甚麼只是去偷東西,不會有甚麼危險,甚麼法術材料都不肯給,要不然,現在也不會這麼困窘。

  可惡,要是這次能活著回去,一定要想辦法找到適當的管道,別再被首席掐住了施法材料供給的命脈。

  轟……樹木被推倒的聲音。

  好傢伙,力氣真大!不過正常的牛頭人,是不會隨便破壞森林的,也幸好它變得粗暴,因而一舉一動都變得明顯無比,根本不用多費心,就可以輕易地知道它的靠近。

  古銅色的巨角先出現在樹頂,然後兩顆樹被隨手推倒,五米高的超大型牛頭人出現了。

  「笨牛!我在這兒,來啊!我才不怕你呢!」

  「哞!」狂暴化的牛頭人果然智商很低,隨便挑撥一下,就氣沖沖地殺了過來。

  「很好,就是這樣,踏入魔法陷阱之中!」束縛的魔法之鎖鏈由地下鑽出,青色的光芒化為束縛的力量,如同籐蔓般緊緊地纏上牛頭人。

  「哞!嗚……」可怕的力量,狂暴牛頭人左右扭動,四面的樹木全被它弄倒了。

  青色的魔力鎖鏈雖然越纏越緊,但不時有魔力之鏈被它弄斷,它的無窮狂力叫人擔心,好像隨時會掙脫束縛術衝過來。

  只靠蠻力的掙扎,只會讓魔力鎖鏈越鎖越緊,讓它更難以施力,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再加道保險好了,就用路上採集的蜘蛛絲當原料,再施展個蛛網術吧!

  白色的蜘蛛絲由手中飛射而出,形成網狀的粘絲將它纏住,抓住了狂暴牛頭人、也捉住了地面及四周的樹木。

  即使如此,到底能困住牠多久?

  以這隻牛頭人的蠻力,法術的能量會快速地消耗,得趁機逃離才是。

  「哇!」是卡妮雅的叫聲。

  「卡妮雅姊!」

  「小心!」

  猿人由樹上跳下!魔力飛彈射出,將猿人擊飛,然而猿人只是晃了幾下,似無大礙。

  這才看清楚猿人的模樣,又是那個瘋子法師的傑作,猿人的身體是拼湊而成的,那個瘋法師除了製造狂暴牛頭人外,還製造了一堆合成猿人啊……

  「別怕,有我在……」看到卡妮雅手臂染上血色,叫人心痛。

  「哞!」

  碰、咚!帶蹄的腳掌踩下!危險的合成猿人被踩成了肉餅。

  「吱、吱、嘎!」剩餘的合成猿人群起圍攻。

  合成猿人東躍西竄,對狂暴牛頭人又抓又咬,可是對銅筋鐵骨的牛頭人毫無作用。

  狂暴牛頭人以壓倒性的力量,又打又踢,合成猿人一被它捉住就被用力捏爆,被它的腳踢中手腳或是身軀,就折成異常的角度飛向天際,狂暴牛頭人還用頭撞擊合成猿人,用頭上的牛角刺穿合成猿人。

  沒兩下子,所有對狂暴牛頭人攻擊的合成猿人,幾乎都成了不會動的屍體或屍塊,卡妮雅好不容易才恢復血色的面容,刷的一下子,又變得跟喪禮上的白幔一樣。

  「沒事的,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

  「你別逞強了,以我們目前的力量,是打不過它的,反正我也沒力氣逃跑了,就讓我用法術掩護你離開……」

  像是在說服自己,也像是在安撫卡妮雅,假裝有信心的話由口中說出:「不過是隻牛頭人,沒甚麼了不起的。它只是被強化,並且被附加了永久性的狂暴術,本質上還是牛頭人,該有的弱點還是不變。

  「皮膚被強化又怎樣,力量被強化又怎樣,變得不知疲憊又怎樣,它還是牛頭人,強大的力量,是失去冷靜判斷的思考能力換來的;不知疲憊,並不代表疲勞不會累積;它增加的優勢,不過是用減少別的能力換來的……」

  「那又怎麼樣!事實很明顯,我們現在沒有能傷得了它的魔法啊!不……」為了安慰卡妮雅的話,同時提醒了自己。

  是啊,它確實很強大,可是並非沒有弱點。魔法師的戰鬥不是用單純的魔法力量在戰鬥,而是更細緻的操作,針對敵人的特質,施展最適宜的法術,才是魔法師的戰鬥方式,不去尋找敵手的弱點,只想以強大的魔法力量進行攻擊,那是戰士單線式的思考模式啊!

  「你說得沒錯,請掩護我。」

  「嗯……小狩……一定要活下去喔……」

  「從風、從雲、水氣四起!」

  是迷霧術,那麼得在它身上做個記號才行。

  「光,依附而來!」

  啊,偏差了一點,本來要對狂暴牛頭人的臉施展光源術的,不過在打鬥中的牛頭人不好定位,結果發亮的變成了它的牛角,不過也沒差。

  霧氣由卡妮雅雙手間流出,不消片刻,附近的林子就整個湮沒在濃濃的霧氣之中。

  「你在幹什麼,還不快點逃跑!」

  卡妮雅罵了一聲,我退開了,這是卡妮雅製造的機會,若不利用濃霧的掩護,哪有機會接近牛頭人。

  「哞!」合成猿人們不是被狂暴牛頭人打死,就是利用濃霧逃走了。

  狂暴牛頭人把目標又放回我們身上,大手一拍,濃霧宛若要被拍散似的,在這片迷茫的世界中,它那發光的牛角成了警示的目標。

  「啊……」可惡!它好像打中卡妮雅了。

  不行,它好像蹲下來在摸索卡妮雅,不能讓它找到卡妮雅,現在就動手吧!

  由樹上跳下,抓住它的牛角,手往下拍,朝著它的眉心釋放震擊掌。

  「哞嗚!」牛頭人吃痛,瘋狂地甩著頭,我的身子也跟著飛了出去。

  「哞嗚……」痛苦的叫聲,法術成功了嗎?

  碰!隆……

  糟了,是失敗了,而且還激起它的狂性嗎?不停有樹木被扳倒的聲音,雙蹄狂踩讓大地震動,發光的牛角猛烈地運動著。

  被甩開撞到地面的我受傷了,腳好像斷掉了,站不起來。

  樹枝被發狂的牛頭人拋上天空,泥土、枝葉四處飛灑,「哞嗚……」一聲狂叫之後,發光的牛角不再動作。

  風吹來,霧散去,巨大的牛頭人平靜下來了,一動也不動。

  我撐著樹枝吃力地站起,那牛頭人雙眼無光,腦門紅糊糊的一片,死了。

  「卡妮雅!」

  「你沒事吧,卡妮雅!」

  「嗚……沒被你害死,算好運啦!」在傾倒的樹堆中傳來了她的聲音。

  太好了,卡妮雅倒在樹堆底下,左、右、上、下都是巨大的樹幹,而她正好在樹幹交錯的縫隙之中。

  卡妮雅狼狽地爬出來,我也忘記腳傷跑了過去,伸出手要將她拉起,結果腳一吃痛,反而摔到她身上。

  「好痛!」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這傢伙……」

  「對不起……」

  「下次別再冒險了……老是喜歡拿自己的生命當賭注……我,我會擔心的……」

  「對不起,卡妮雅姊,不過,我們不是贏了嗎?」

  「這次算你好運啦!」

  「是有卡妮雅姊在的關係,才會勝利的……為了卡妮雅姊。不管是牛頭人還是惡魔,我都會打倒的……」

  「討厭,還說大話,還不快站起來?」

  一安下心來,全身的傷痛也跟著浮現,可是,口中還不停地說著:「我會保護你的,卡妮雅姊……」


  第九章 惡魔交易之六

  艾凡娜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待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頭相當陰暗,僅有一道青色的光芒,將四周的景物都染上了陰森森的氣息。

  左右不見思沃德還是古柯,唯有星狩坐在地上,靠著木桌正在休息。

  回想起方纔的戰鬥,艾凡娜還心有餘悸,看到星狩這個壞心眼的魔法師,在這種情況之下,居然還睡得很安穩,她心中就有氣。

  「都甚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睡覺!」女牧師忍不住念了一句,不過,她好像沒想到,自己也才剛剛醒來。

  其實艾凡娜生氣,不是沒道理的。她雖然是將自己的人生奉獻給火之法皇的牧師,可是,艾凡娜也是個女孩,一個人孤伶伶地待在這陰森、可怕的地方,多少會有點害怕,而星狩竟然丟下她一個人舒舒服服的睡覺,她當然會不滿。

  「偉大的火之法皇,請照亮您忠實僕人的道路……」

  火焰由艾凡娜雙掌間亮起,神聖的火光為這個陰暗的房間,帶來了光明與溫暖。

  艾凡娜放開了神跡之火,讓它飄上半空中。

  「這樣好多了……」害怕黑暗好似人的天性,就連守護法律與秩序的法皇牧師也不例外,降下光明術的神跡後,艾凡娜的心中也踏實多了。

  「喂,睡夠了沒!惡魔追上來啦!」艾凡娜搖搖星狩,後者卻沒有反應。

  「不會是……不會的!俗話說,禍害遺千年,這傢伙心眼那麼壞,才不會有事!」

  口中雖然這麼說,艾凡娜還是用手去摸摸星狩的額頭,並且探了探他的鼻息。

  「好燙……嗯,好像受傷了……」艾凡娜嘟起了嘴,在心裡埋怨道:「真沒用!我一點事都沒有,一個男子漢大丈夫,卻弄得全身是傷,為甚麼不是思沃德待在我身邊呢……」

  埋怨歸埋怨,艾凡娜還是對星狩施展了她那不大擅長的治療神跡。

  神聖的光芒由艾凡娜手中灌入星狩體內,快速地治療傷害,不停施術的結果,弄得艾凡娜滿身大汗。

  這時,星狩卻夢囈道:「卡妮雅……」

  「甚麼嘛!虧我這麼辛苦地救助你,結果你這傢伙,卻念著別個女生的名字,真是忘恩負義的爛人。」艾凡娜又嘟起了嘴在抱怨,可是卻看到火紅光芒下的臉龐,竟露出了極為溫柔的神情,這是星狩從未展現在艾凡娜眼前的神情,充滿了柔情與溫暖,有別於平常那尖酸刻薄、一副壞心腸的模樣,艾凡娜不由得把目光駐留在他的臉上。

  猛不期然地,星狩伸出手來,正好捉住了艾凡娜的衣袖。他在睡夢中用力一抓,結果將艾凡娜拉入了胸懷。

  「喂,你!」艾凡娜臉一紅,又見星狩還未醒來,便罵道:「你是睡糊塗啦?」

  艾凡娜正要站起來,哪知星狩雙手懷抱摟住她,溫柔地說著夢話:「放心……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你的……」

  艾凡娜呆住了。懂事以來,就沒人對她說過類似的話,牧師的修行是辛苦的,主持正義維護法律的人,應該是要成為保護者,而不是被保護的人,可是在心底,艾凡娜的少女心也曾作過被人呵護、體貼、保護的夢,現在,少女的夢竟然實現了……

  艾凡娜呆呆地靠著星狩的胸膛,等到他的手自然垂下來,她才像是夢醒般地坐立起來。

  女牧師雙眼迷茫地看著星狩,心裡百感交集,突想到星狩只是在作夢,而且在他的夢中,根本沒有自己的存在,他說要保護的對象,不就是那個叫卡妮雅的女人嗎?

  不知道為甚麼,艾凡娜的心中出現一股怒氣,看到星狩好像在作著幸福的夢,火氣就更大了,手彷彿不受控制地往他頭上敲去。

  「嗚……」星狩被敲醒了。眼睛睜開,又閉上,手擋住了神跡的焰光,才又睜開眼睛。

  「你已經醒啦。」星狩的話讓艾凡娜覺得更氣,甚麼叫作已經醒來,他獨自偷閒休息了那麼久,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

  星狩沒有察覺到艾凡娜的心情,他只急著要明白現在的處境。

  這時候,好好地探索一下這個房間是必要的,然而他站起來一動,才發現身體上的許多疼痛都消失了││才睡一會兒,是不可能馬上讓傷勢復原的!

  「謝謝你幫我療傷……」星狩感激地道。

  艾凡娜心想,這還差不多,哪知星狩接下來卻又說道:「不過,你應該把你那微弱的傷療神跡用在更緊急的地方,你應該把這個神跡留給自己……」

  「喂!你這傢伙很失禮耶!」艾凡娜再也忍不住了,她指著星狩的鼻子罵道:「你這個人,就不能好好地向幫助你的人道謝嗎?」

  「不,我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耶佛大陸的人是怎樣,可是在我的故鄉里,看到受傷人的馬上給予救助,是理所當然的行為,如果看到傷患,還要考慮自己的需要,保留療傷的神力,這樣根本就不是諸神賜予信徒這個神跡的用意。」

  星狩被指責之後,先是楞了一下,然後破口大笑。

  艾凡娜生氣地說:「有甚麼好笑的!」

  星狩止住大笑,然後好像很誠懇地說:「是我的錯,對不起,很感謝你為我療傷。」

  星狩的態度反而讓艾凡娜感到不知所措,她根本無法想像,星狩會向她認錯。可是在感覺上,卻又沒有一直想要星狩對她低頭認錯的那種勝利感,而且艾凡娜根本弄不清楚,星狩到底是真的在向她道歉,還是故意在捉弄她。

  「算了,這次就不跟你計較那麼多了。」星狩嘴角還帶著笑意,不過已經不再理會艾凡娜。他將心思放到這個房間,他必須盡快找到當初召喚出貝特魔佛雷的塔克.梅吉與惡魔所定的契約內容,要不然,也該找出被魔法師塔克藏起來的霍金斯水晶。

  星狩往房間中央走去,而艾凡娜則像個小鴨子般地跟在後頭。

  「古柯先生他們沒事吧?」艾凡娜開口問道。

  「不知道。」星狩想都沒想,就給她最乾脆的答案。

  「我很擔心他們,少了我們的支援,古柯與思沃德,恐怕無法招架佛雷的攻擊。那只惡魔沒追來,八成是去找古柯他們了,真叫人擔心啊……」艾凡娜嘮嘮叨叨地說。

  星狩只回她一句:「他們是大人了。」

  艾凡娜氣得說道:「你難道不會擔心嗎?哼,魔法師果然都是沒心沒肝的冷血動物。」

  星狩無所謂地應道:「擔心也沒用。」

  星狩的態度分明只是在敷衍,然而艾凡娜看他很認真在找東西的樣子,便問:「我們現在在哪兒,你又在找甚麼?」

  「巫師之塔頂樓……」

  「咦!我們不是才由頂樓摔下來,怎麼又會在巫師之塔的頂樓?」

  星狩似乎被煩得受不了,便停下動作,轉過身來詳細地說道:「這裡才是巫師之塔原本的頂樓,我們摔下來的地方,是佛雷後來才加蓋的。

  「你應該還記得邦吉思那個老頭說的話吧?我們由佛雷建造的塔頂摔下來,來到原本的塔頂,然後,我找到封魔陣所在的房間,將你帶進來。

  「佛雷沒有繼續追殺我們,是因為它被封魔陣擋在外頭,可是它一定還守在外頭。如果你不想跟我困死在這裡,那麼就來幫忙,找出當初召喚惡魔的那個魔法師使用的召喚陣,或是任何相關的手札、筆記,讓我們找到召喚契約的內容、或是關於霍金斯水晶的線索都好。

  「佛雷無法通過封魔陣,可是又想拿到封魔陣裡頭的霍金斯水晶,所以它現在應該將注意力放在我們身上,等待我們走出去,再利用我們來破壞封魔陣,所以短時間內,思沃德他們應該沒事,可是,這不代表這裡除了佛雷外,就沒有別的惡魔。

  「畢竟,以佛雷的力量,要召喚幾隻尋常的惡魔,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所以我們越快找出對付佛雷的方法,就越有機會阻止其他的惡魔找上思沃德。現在,你、可、以、開、始、動、手、幫、忙、搜、索、了、嗎?」

  「呃……好的。」

  在星狩的要求下,艾凡娜才沒有再跟在他後面喋喋不休的說話,不過,說是兩人分頭尋找,卻又言過其實,艾凡娜待在這裡,總覺得不能安心,雖然星狩說這裡有封魔陣守著,但她還是覺得好像有「甚麼」會冒出來,所以很自然的與星狩保持著安全的距離,美其名為可以隨時「支援」星狩。

  艾凡娜吵雜的聲音消失後,星狩更能專心了,他開始覺得這裡的封魔陣怪怪的。

  魔法的立體方陣的魔力來源,是飄在房間中心的魔法水晶,那顆水晶雖屬佳品,但是光靠那顆水晶的魔力,絕對無法讓力量強大的封魔陣持續運作四十年之久。

  而且星狩還察覺到,房間裡有另一股魔力,這股魔力讓他覺得相當不安。

  左右搜查,沒見到甚麼可疑的物品,星狩決定先檢查那顆魔法水晶。

  「啊!」當他走向水晶時,艾凡娜發出了受到驚嚇的叫聲。

  「又怎麼了……」口中這麼說的星狩暗罵道:「難道,她就不能好好地幫忙嗎?」

  「有,有死人,不,是骷髏……嚇了我一跳……」艾凡娜委屈地說。

  「甚麼!有屍體嗎?」星狩聞言,卻像是找到了寶。

  他急忙跑過去,那是一具坐在椅子上、披著魔法師衣袍的骷髏。

  「這一定是那位默塔先生……嗯……」星狩大方地將椅子移開,然後站到椅子原本的位置,在那前方果然留有一本手扎。

  「幹得好,想不到你找東西的運氣還真不錯。」

  「是嗎……」艾凡娜乾笑幾聲,一點也不覺得高興。

  女牧師湊上去,一同觀看手札的內容,裡頭的文字她不認得,但星狩卻飛快地流覽著。

  就像信奉不同神祇的牧師們,在研習神祇傳下的經典時,會將教派的奧秘用神文來抄錄、傳授,魔法師之間,也有著獨特的秘密語言。

  看不懂手札記載的艾凡娜也只有放棄,於是轉向了那具枯骨,為它念誦起禱文,祈求亡者的靈魂能夠得到安寧。

  星狩越看,臉上的火氣越大,最後竟然將手札摔到地面,大罵:「混帳!白癡加三級的大笨蛋!」

  「……呃,怎麼了?」

  「沒見過這麼爛的魔法師!太可惡了!失敗就算了,竟然不敢承認自己的失敗,還讓傷害一再的加大!」

  「到底怎麼了?」

  星狩吼道:「那個白癡,定下的契約根本無法完成,也永無結束的一天!他自以為算盤打得美,其實根本就是一大錯誤,這豈不是讓佛雷可以自由地來回人間,不再受約束嗎?」

  艾凡娜小心地問道:「他定了甚麼契約?」

  「那個白癡,竟然以霍金斯水晶為代價,要佛雷殺死蓋迦思。」

  「這有甚麼不對嗎?」

  「是的,是沒甚麼不對,可是他沒定下期限,也沒指定是哪只蓋迦思,就連制約惡魔的規則也沒有定下,結果讓它成了完全自由的惡魔。

  「況且,蓋迦思是被召喚來人世間的,就算將它打敗送回深淵魔域,也不算殺死它。這麼一來,就算蓋迦思被送回深淵魔域,也不過是被放送罷了,並沒被殺死。

  「當魯勒魔被放送後,佛雷並不算完成契約的工作,所以可以一直留在這邊,就算我們將霍金斯水晶找出來交給佛雷,契約也不算中止,它還是可以繼續留在人間。」

  艾凡娜吶吶地說:「你的意思是說,除了將佛雷打敗外,再無其他方法可以送走它了?」

  星狩怒道:「不,還有辦法,就是叫它回到深淵魔域,去找一隻跟它同樣強大的蓋迦思決戰,然後將最強大的魯勒魔徹底殺死,最後再奉上霍金斯水晶,就大功告成了。」

  「辦不到嗎?」

  星狩諷刺地說:「當然辦得到,只要這只佛雷的品格像聖騎士那麼高尚。」

  「……當我沒問。」艾凡娜這才發現,自己問了個笨問題。

  星狩原本就沒打算要將佛雷平安地送回深淵魔域,可是原本以為只要將霍金斯水晶丟給佛雷,就可以將它遣送回去,這麼一來,在危急時至少還有個安全措施。

  可是,塔克那個因為失敗而亂了分寸的魔法師,竟然定下了沒有禁制約定的召喚契約,讓星狩想要找尋佛雷弱點的計畫因而落空!想到塔克這樣的人,竟然也能習得召喚高級惡魔的法術,這種無法保持冷靜思考、仔細判斷且評量得失的人,最不適合學習召喚系法術,而他卻往這條路上發展,結果造成了難以收拾的結果。

  星狩最氣的是,世上就是有這種人,魔法師的評價才會變得低落,也氣自己大意,竟然沒預料到,世上就是有這種不留後路的白癡。

  既然已知無法由召喚契約上找到佛雷的弱點,星狩馬上放棄尋找制約它的方法的念頭。

  怒火在開罵過後,也壓抑至內心的深處,讓心情重回平靜與理智,腦子飛快地運作著,企圖找到另一個對付佛雷的方法。

  他想到自己的夢境。那個他不大願意回想起來的過去。至少那個夢給他一個提示,佛雷雖然強大,但終究還是貝特魔族的一員,貝特魔該有的弱點,它應該也有,只是被佛雷強大的魔力彌補了。現在該想想怎麼對付它,否則躲在封魔陣裡頭,也只是等死罷了。

  星狩想了想,決定由封魔陣下手。

  也許可以利用這個房間的封魔陣將它困住,或許殺不死它,但至少可以把惡魔捉住。

  若能將佛雷困在封魔陣內,再帶回奧森大師那裡,也算是完成任務,畢竟,老師是要他帶回惡魔的心臟,可沒說不能帶回還存放在活體惡魔裡的心臟。

  心中有了主意,星狩馬上開始研究起這裡的封魔陣。

  在未能確認這裡的封魔陣的形式為何之前,星狩不敢亂施法術,萬一魔力的波動干擾到封魔陣的運作,而讓阻絕惡魔的立體方陣出現空隙,被佛雷趁機溜了進來,那可就糟了。

  星狩現在期待著塔克留下的封魔陣,是具有方位指定功能的封魔陣,要是這樣,星狩就有機會改寫魔法陣,然後將佛雷誘封起來。

  於是星狩爬到了桌上,仰望著魔法水晶,希望能透過魔法水晶找到魔法陣。

  他一抬頭,就看到水晶上刻滿了無數的符文,心情隨之低落,這又是最差勁的魔法陣製作方式,至少是難以修改的魔法陣。因為魔法陣要是刻在水晶上,將會難以修改,只能在不影響原有魔法陣空隙的部位再刻上新的符文,如此一來,可以修改的地方將會少之又少。

  「星狩,你又在幹嘛?」

  「沒甚麼。」隨口應了一聲,星狩又在心中再度痛罵著已經成為白骨的魔法師塔克。

  魔法師塔克留下的東西再次讓星狩失望,他只有研究一下能阻擋佛雷的封魔陣,到底是怎樣的魔法陣。

  如果運氣夠好的話,他可以把魔法陣學起來加以改良,然後再設下陷阱將佛雷困住。

  只不過,這個計畫相當不實際,畢竟要熟悉一道新的魔法,至少要花上數天,更別提加以改良了,這個房間沒食物、又沒水,撐不了幾天,星狩不想徒增困守的恐懼。

  當他伸出手,試著去觸碰魔法水晶,觸摸之下,星狩猝然一震,好像有靈魂被抽離的感覺,他不由得大為驚訝,以為是中了魔法陷阱,然而又不似陷阱。

  他只覺得魔法的光源變得大亮,甚至蓋過了神跡的光源,可是定下心來,卻又不是這麼回事,而是四周變暗了,好像人被帶至黑暗的空間,只剩下魔法水晶散發出微弱的光線,因此才凸顯出水晶的光亮。

  「這是怎麼回事?」星狩想轉頭觀望四方,卻又發現身體竟似遭到了定身術的作用,動彈不得,就連眼珠子也無法轉動。

  難道,是真的中了魔法水晶的防護措施?

  不可能!他檢查過魔法水晶上面刻的符文,就是覺得沒有危險,才敢去觸摸的,若上頭有觸發式的魔法陣,他不可能會沒有看出來。

  就在星狩大感不妙時,變化再起,他的正前方浮現出了異形異狀的物體。

  那是一張臉及上半身。它的頭上長有兩對角,似牛角形狀,一對由頭頂長出快有半顆頭那麼粗的角,向兩旁平行伸展,在雙肩外斜上方再轉彎向前;另一對角則由腦門長向頭顱後方,再蜿蜒繞過另一對角,指向上方。

  它的眼睛是紫色的,嘴形似蜥蜴、卻又長有一對尖長的耳朵;它的脖子極粗,連接下來的胸膛肌肉隆起。它的模樣雖是強壯、嚇人,可是,身上卻帶著傷。

  星狩第一次見到這種形體的惡魔,但書籍記載裡的描述中,魯勒魔族中最強大的蓋迦思,就是長成這副德性。

  「你想幹甚麼!」嘴巴沒動,星狩心裡想的事,卻化為意念的波動,傳了出來。

  蓋迦思也以相同的方式回應,不一樣的是,它的嘴巴有在動。

  「魔法師,我在尋求合作的對象。」

  星狩卻道:「魯勒魔中最偉大的存在者之一,您的提議令人不勝惶恐,像您這樣坐擁無比強大力量的惡魔,何須渺小人類的協助。」

  「世上的事物沒有絕對,你需要助力好脫離目前的困境,而我也需要小小的協助。」

  星狩見到這名受傷的惡魔,就已經猜出它是塔克所召喚出來的蓋迦思,至於他身上傷,八成是守在外頭那只佛雷的傑作的,不過,讓星狩意外的是,這個蓋迦思分明受了重傷,為何不放棄存在物質界的權利,回到深淵魔域?

  星狩應道:「我確實是陷入了小小的危機之中,但又有甚麼能困擾強大的蓋迦思呢?」

  「你可以幫我取得霍金斯水晶,我可以幫你打敗佛雷。」

  「哈……」

  「魔法師,這是你唯一的機會!」蓋迦思警告道。

  星狩滿不在乎地說:「但這也是你唯一的機會。」

  蓋迦思意外地說:「難道,你寧願被卑鄙無恥的貝特魔殺死,也不願意與我合作?真是令人意外,難道,你外表看似魔法師,而內在卻已經被法皇的權杖給迷惑了?」

  「貝特魔族確實是難以相處,可是,魯勒魔族也不見得好說話,上回與你合作的魔法師已經成為白骨,前車之鑒就在眼前。」

  蓋迦思很有耐性地說明道:「那是他自己違反約定。我幫助了他,但他貪求無厭,況且愚蠢自大、狂妄無知的塔克,也不是為我所殺,雖然我很想親自動手,不過,他卻被陰險的貝特魔打成重傷,逃至此地不治身亡。」

  星狩裝出了意外的神色,道:「偉大的蓋迦思,您知道得還真清楚。」

  「當然,我早他一步來到這個房間。」

  「你是被困在這裡出不去嗎?」星狩疑道。

  「不,魔法師,你應該知道,當契約主身亡之後,我們可以自由意志回到深淵,況且與塔克定下的契約,也沒限制我的歸去。」

  「那麼,你何必留在這裡?這對你沒有好處。」

  蓋迦思身上有傷,在人間界傷勢不易痊癒,況且,它是困守在封魔陣裡頭,阻絕了惡魔吸取黑暗魔力修復身軀的速度,與其困守在封魔陣裡,不如回到深淵魔域。

  它若是想再次來到人間,只要製造機會,引誘魔法師再次召喚即可。

  如果只是為了得到霍金斯水晶,那麼,這個蓋迦思也未免太有耐性。縱然霍金斯水晶能為惡魔提供魔力,可是長期滯留在人間,未返歸深淵魔域,會慢慢地減弱惡魔的力量。

  在深淵魔域裡,肯定有一大票的惡魔想取代蓋迦思的地位,讓自己帶著傷長久滯留在人間,只會給這它帶來危機,即使得到了霍金斯水晶,最後的結果,也可能是得不償失。

  惡魔沉默了,像是在考慮,該不該將事情坦誠說出。

  最後,這個魯勒魔族的王者,還是將事情說了出來,畢竟,它沒有其他的選擇。

  「我需要霍金斯水晶,也必須重創在外頭虎視眈眈的佛雷。」

  「這沒道理,雖然它在人間界打傷你,但是那不過是執行契約的結果,這並不被視為深淵惡魔間的仇恨。」

  蓋迦思道:「一般的情況,就如同你所說的,深淵太大、太多層了,就算想尋仇,也不見得知道對方所在的界域,但我跟它的恩怨,卻是起於深淵。

  「同一界層同時出現兩名高位的惡魔,勢必要分出高下。這裡的封魔陣,是靠我的力量在運作的,一旦我逃回深淵,它就能進來找出霍金斯水晶,而已經帶傷逃回深淵的我,勢必難以抵擋取得水晶的佛雷,若想守住我的領域,非得要在人間界也重創佛雷才行,而霍金斯水晶,則是取得絕對勝利的關鍵。」

  星狩笑道:「看樣子,你的情況比我危急。」

  蓋迦思不滿地說:「真的是這樣嗎?我大可返回深淵,並且退讓。深淵魔域是很廣闊的,我會找到另一層可以稱霸的界域,但你不同,只要我一離開,封魔陣很快就會失去作用,那麼,你會希望早點結束性命,而不是落到佛雷的手上……」

  「威脅我對你並無好處。」

  「我的提議是互助互利。」

  「你說得沒錯……那麼,你要怎麼幫我?我又要做些甚麼?」

  惡魔讚道:「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很簡單,我會返回深淵,結束與塔克的契約,接著,你再與我簽定盟友的合契,讓我可以用你作為來往人間界的基點。然後,與你同行的牧師在封魔陣的效力消失後,施展聖域術,讓佛雷入內時,力量遭受箝制,我再用它偷襲我的方式還以顏色;至於締結契約的召喚陣,我會負責幫你準備好。」

  星狩道:「盟友的契約嗎?只要我還活著,你就能自由往來人間界與深淵魔域,而且沒有可以箝制你的約定物品,這個契約,你可以說是佔盡好處。」

  「你、我的條件是相同的。」

  星狩灑脫地說:「也罷,雖然我沒興趣往深淵魔域發展,可是,有您這位偉大的蓋迦思當盟友,倒也挺拉風的,只是,聖域術的神跡會壓抑佛雷的力量,但你的力量,不也會受到限制嗎?況且以艾凡娜的能力,要降下聖域術的神跡,會不會太勉強了?」

  「她可以,不,應該說她必須可以,至於怎麼克服聖域術,是我的問題,不用你操心,專門破壞秩序的貝特魔,是火之法皇最厭惡的生物,就算沒準備,佛雷還是較為吃虧。」

  星狩點點頭,又提醒道:「另外,我希望你不要破壞佛雷的心臟,我需要那個東西。」

  「要用到惡魔之心嗎?看來,你是比我想像中還要高段的法師……那麼,我的真名為貝卡拉席司,祝我們合作愉快……」

  語閉,空間再次出現了變化,星狩神志閃失,身體的力量有如被瞬間抽走,然而那僅僅是剎那間的感覺,回神之後,神識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

  星狩眨眨眼,思量道:「是幻覺嗎……不,魔法水晶的力量開始枯竭了,那麼……」

  「喂!星狩,你又在幹嘛?」艾凡娜再次問道。

  星狩沒理她,只顧著左右巡視,很快地,他便發現蓋迦思.貝卡拉席司所留下來的召喚用魔法陣。

  「你很沒禮貌耶!就算再忙,也該應一聲吧!」艾凡娜嘟起了嘴,一副被欺負的模樣。

  星狩這才應道:「我一直沒理你嗎?」

  「當然,停頓了好幾秒呢!」

  「才幾秒嗎……」星狩心中解惑,看來,即將成為自己盟友的貝卡拉席司很有誠意。

  它雖然用意識交流的方式對談,卻未強制星狩接受它的建議,也未侵入星狩的記憶,僅僅是建立意識溝通的橋樑。蓋迦思不愧為魯勒魔族中的王者,竟能長期地躲在異空間裡。

  不過,靠那只曾被打敗、身上帶著傷、又久未回到深淵恢復力量的蓋迦思,真的能打敗佛雷嗎?況且,與它定下盟約,萬一等它力量恢復後,反噬契約主,又該如何?

  星狩裝出憂慮的神色,說道:「艾凡娜,情況不大妙。」

  「怎麼了?」

  「我們進來的時候,干擾到封魔陣運作的魔力平衡,現在維持封魔陣的魔法水晶力量即將枯竭,我們必須馬上作準備,不然再過不久,佛雷就可以進來了。」

  艾凡娜大為緊張,卻又倔強地說:「很好,我早就打算好好教訓那個可惡的佛雷,這回非要讓它嘗嘗法皇的制裁!」

  星狩順勢鼓勵道:「那麼我們的生死存亡就靠你了,你可以施展聖域術與它抗衡嗎?」

  「聖域術……這……」艾凡娜曾在陰影谷降下這個神跡,但那時是靠著獨角獸的力量,才得以成功施展,要靠著自己的力量,她並無信心。然而,看到星狩的眼神,艾凡娜只得道:「沒問題,我們會在法皇的領域內好好教訓佛雷的,是吧?」

  星狩笑了:「是的,我也該準備迎接佛雷的強襲。」

  但士氣振奮起來的艾凡娜卻又傷感地說:「不知古柯還有思沃德,他們現在可好……」

  「放心,只要將佛雷打倒,它召喚來的惡魔失去召喚主,也將被遣返,而且,你施用聖域術後,聖騎士會感應到聖地的降臨,他們會知道,並且會馬上趕來。

  「如果,運氣好的話,大夥兒還可以一同享受勝利的戰果。」

  「希望如此……」艾凡娜在誠心地祈禱著,為思沃德的安全向火之法皇請願。

  然而艾凡娜的祈禱,似乎晚了一點。

  當古柯與思沃德掉下去時,便落入陷阱之中,那是由貝特魔族中最會誘惑人心、最為狡詐深沉的迷誘魔所設下的陷阱。

  古柯落到下層之後、沒見到一同落下的聖騎士,也沒聽見鎧甲墜地的撞擊聲。

  那一下雖然摔得頗重,不過,僧侶的體術鍛煉,卻巧妙地化解了墜勢。

  但身體只有些微擦傷的古柯,卻露出了情況不妙的臉色。

  他現在所處的空間是黑暗的,唯一的光源是上方破碎的石板天壁,左、右、四方均無光源,所呈現出來的黑暗,不單是高塔牆壁阻擋的黑暗,還有魔法的效果,讓這片黑暗就如同重重的黑色帷幕,不但不透光,連聲音都被阻絕了。

  古柯不敢妄動,他相信思沃德就在附近,兩人墜落的點不會相差太遠,可是,現在卻完全感受不到聖騎士的存在,唯一的解釋,就是被魔法給阻絕了。

  在黑暗中,古柯的雙眼好似看到人影幢幢,眨眨眼,竟看到黑暗中有人,而且是他所熟識的人。

  「康丁,等等我……」古柯喊了一聲,正要追過去,心頭卻又出現警訊——他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古柯強迫自己停下腳步,心想:「這是迷誘魔的幻術吧……我墜入魔法陷阱中了嗎?」

  古柯苦笑一下,便就地盤坐,閉目養神,鬼哭神號的聲音同時響起,擾亂心志,古柯忍耐著,流下汗水,定心守元,不為所動。

  黑暗中,迷誘魔訝異地看著古柯,想道:「嘿,無妨,反正我的主要目標,是討厭的聖騎士,待會兒再好好陪你玩玩。嘿,單純的聖騎士,已經落入虛幻的情境中了……」

  迷誘魔將注意轉向了思沃德身上,開始編織起一連串的虛幻夢境。

  思沃德感到迷惑。

  他記得自己應該是跟著羅特小姐才對的,可是,怎麼會騎在馬上,與許多騎士同行……

  「怎麼了?奧古都騎士,戰鬥在即可別分心。」

  「是的,隊長。」

  「吼!」巨吼聲起。

  一隻賴特突然襲擊,思沃德猝不及防,身旁的聖騎士猛然挺身相助,慌亂之中,竟被拋下馬背,他急忙翻身、抽劍,卻只見凶狠的賴特正在狂暴地肆虐。

  領隊的那名聖騎士的頭顱,就掉在思沃德身旁……

  「可惡!」憤怒讓力量湧現,思沃德傾盡全力揮砍闊劍。

  一陣暴亂的攻擊之後,滿目瘡痍,同行的騎士無一生還,只留下胸膛中劍的賴特,原本凶狠的它,此時氣如游絲地說:「好樣的,你是踏著同伴的屍體來宰殺我的嗎?」

  思沃德神情木訥地抽出闊劍,賴特的身形隨之煙化、消逝,但他的話卻在思沃德的腦中縈繞不去……

  金、鐵交擊,兩把未開鋒的練習用劍正在套招,進行著劍術的訓練。

  鏘鐺一聲,年輕學生的長劍被擊落,脫手飛出。

  「你怎麼了?太不專心了吧?」

  年輕的學生怨道:「我又不喜歡練劍,也不想當甚麼騎士!」

  「你說甚麼!奧古都家世世代代都是侍奉法皇的騎士,你這孩子怎麼……」

  「那又怎麼樣,甚麼聖騎士,你不是用別人的犧牲,來換取聖騎士的資格嗎?一個人苟且偷生,獨享消滅賴特的榮譽,這有甚麼好光榮的!」

  「你在胡說些甚麼!」思沃德吼叫著。

  「你自己很清楚!為甚麼同行的聖騎士,沒有一個存活下來?而領主大人也隕命?保護討伐隊中領主,不是你們的責任嗎?為甚麼其他人都死了,你卻能獨力殺死惡魔?大家都說你是故意的,為了晉陞的榮耀,故意讓賴特殺死眾人,好成為獨力斬除惡魔的英雄!」

  啪!巴掌落在青年臉上,「你說得太過分了!」

  青年卻以冷酷無情的聲音,重擊著思沃德:「我以你為恥,父親大人,我不會走你安排的道路,我才不要像你這樣,以人命作為我的墊腳石。」

  青年出走了,拋下未完成的騎士訓練,留下了錯愕、傷心的父親……

  戰鬥,與盜匪激烈的戰鬥,用盡心力地執行任務。

  出現大量的屍體後,殘存的匪徒害怕地逃逸了,支援的騎士小隊這才姍姍來遲。

  「你們來遲了,戰鬥已經結束。」

  帶隊的騎士隊長露出不友善的神色:「我們是來遲了,你倒好,帶著小隊搶盡風頭。」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

  騎士隊長表現出了露骨的厭惡,道:「真是倒楣,我申請的支援,來的竟然是你這個死神,一下子就把盜賊消滅了,真了不起啊,你是故意給我難堪嗎?

  「我們在這裡數月都辦不到的事,你一來,可就獨佔功勞了啊!」

  「不,我沒這個意思。」

  「哈,偉大的聖騎士奧古都先生,又為他光耀的功勳添加了一筆,好了不起啊……」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克盡職責啊!」

  一幕幕真實中夾帶著虛假的回憶,不停地重演著,一再地消磨、損耗思沃德的心志。

  而操弄這一切的迷誘魔,正得意地笑著,道:「還沒完呢,聖騎士,我要把你的心志摧毀,留下殘破的身心,最後成為我的傀儡……哈哈哈……」

  (請繼續期待《魔域森林》第六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18:49
  【附錄一 名詞解釋

  吸霓妖護符:吸霓妖以吸收成形的魔法力量為食,因此可消除許多魔法效果。吸霓妖護符,系為帶有這種功能的魔法護符。

  賴特:貝特魔族中的高等惡魔,以強大的力量見長,雖然也擁有法術能力,不過喜歡用本身的力量打鬥。

  佛雷:貝特魔中的貴族,通常是一整層深淵魔域的主宰。

  魯勒魔族:深淵魔域中與貝特魔並列的兩大惡魔族,以征服整個宇宙為其種族志願,具組織性,常與貝特魔族為敵。

  撒迦爾魔族:深淵魔域中的獨行者,擁有非常強大的力量,時常會以人的生命與身體做為代價幫人完成心願,據說是被逐的神祇末裔。

  霍金斯水晶:可以供給惡魔力量的魔法水晶,雖然不能提升惡魔的力量,但卻可以讓惡魔不知疲憊。

  私領域:為貝特魔族的私人空間,絕不容許其他人任意進出。私領域的大小,往往可以看出該貝特魔的實力。

  壞蛆魔:貝特魔族的一員。沒有大腦,只知道戰鬥,身上長有壞蛆,在打鬥時會由壞蛆噴出腐蝕性的毒液。

  封魔陣:這裡的封魔陣並非用來封印惡魔的魔法陣,而是製造惡魔無法通過的魔法力場。

  暗影門:讓施法者進入異空間的魔法。所進入的異空間與物質界完完全全的重迭,但待在物質界中,無法看到該異界的人物,使施法者有如隱身般的效果。

  黑天符:在十車城如同身份證般的東西,持有黑天符,等於是克利希那信徒的證明,在十車城內的守護神像,會攻擊未攜帶黑天符的生物。

  三考:指信仰上的考驗,種類不只三種。當見習階級的騎士、牧師想要晉陞時,會給予三種考驗,有時也是測驗信徒的方法。

  附錄二 法皇廳之聖焰騎士團

  由信仰火之法皇的騎士所組成的騎士團,不過發展到後來,其成員不一定就是火之法皇的信徒,許多人入團,只是為了接受騎士的訓練,或是得到騎士位階的證明。

  位階由低至高為:見習與侍從騎士、騎士、火焰騎士、法典騎士(審判、守護騎士、天譴者)、聖炎騎士。(如附圖)

  見習騎士與侍從騎士:兩者皆為成為騎士的暫時位階,當完成完整的騎士訓練後,即可成為見習騎士,待三個月無過失的見習後,即可成為騎士。

  侍從騎士則是沒有辦法接受騎士訓練之人,為了成為騎士而服侍有位階的騎士,從中學習騎士的技藝與操守。不過現在的侍從騎士多半是個代稱,是指那些一面從事騎士工作,一面學習且受訓的人。

  因為侍從騎士的薪資與待遇,遠低於正規騎士,而無法負擔騎士訓練費用之人,亦可透過這個管道成為正式的騎士,因此這是提供廉價勞力晉陞騎士的管道。

  騎士:騎士團的基層人員,在品德與戰技上要求較低,而且沒有強制服待法皇的義務。

  火焰騎士:聖焰騎士團第一位階的騎士,必須通過三考才能成為火焰騎士,同時也是聖焰騎士團的基幹。想成為火焰騎士必須在品德操守上有相當的水準,同時有回應法皇廳徵召的義務。在成為火焰騎士後,法皇廳會賜與火焰紋章的紋章盾與徽章。

  許多人成為火焰騎士後即退團,因為他們要的只是能力與操守的證明,退團時除了徽章,法皇廳提供的裝備都必須繳回。紋章盾與徽章都有法皇的祝福,一旦嚴重違反法皇的戒律,火焰徽章即會失去光芒。

  法典騎士:聖焰騎士團的堅實成員,同時也是第二位階的騎士,其員額為火焰騎士的五分之一,每年會依火焰騎士的數量提列名額,進行進階考驗。會成為法典騎士的人,就都是法皇的信徒了,同時騎士戒律也比火焰騎士嚴格,同樣的,法皇廳會配發法典騎士法典的紋章盾與徽章。

  法典騎士不一定要服侍法皇廳,但在必要時,必須回應法皇廳的徵召,許多國家都很喜歡任用法典騎士,因為他們是優質騎士的代表,另外不是為法皇廳服務的法典騎士,有義務捐獻一成的收入給法皇廳,在成為法典騎士的同時,可以直接進階為擔任特殊職務的審判騎士、守護騎士或天譴者。

  審判騎士:第三位階的騎士,其工作如同司法官。許多國家會任請審判騎士擔任法官,其中以騎士聯合最為著名,以一名法皇牧師配合一名審判騎士或三名審判騎士主持法庭。當地方的信仰並非是火之法皇時,就會用三名審判騎士組成審判庭。

  審判騎士為終生職,可以退下工作崗位,但頭銜與禮遇不會解除,除非是犯錯才會被解職,另外審判騎士並不算在法典騎士的名額。成為審判騎士,除了紋章盾與徽章外,法皇廳還會贈與一本法典。

  守護騎士:以終生守護法律與秩序為職的第三位階騎士,直接受法皇廳所管轄,是法皇廳直屬的部隊,非終生職,在操守與品德上的要求特別嚴格,成為守護騎士,法皇廳會提供紋章盾、徽章與鎧甲。

  天譴者:特別重視戰技的第三位階騎士,是法皇廳的最強武力,以討伐惡魔與動亂者、追捕重犯為終生職。成為天譴者,法皇廳會提供紋章盾、紋章劍與徽章,天譴者亦不算在法典騎士的員額中。

  聖炎騎士:聖焰騎士團最高位階的騎士,員額有限,亦簡稱為聖騎士。聖炎騎士是各國搶著要的人才,當聖炎騎士接任某些職務時,必須卸除聖炎騎士的榮勳,但無損其聖騎士的地位。

  想要成為聖炎騎士,除了要通過嚴格的考驗、並且還要立下相當的榮勳,同時還必須等聖炎騎士的名額出現空缺時,才有機會進階。

  聖炎騎士只有在員額滿額時、又有法典騎士或守護騎士立下特別的榮勳時,才會增加,當發生這種情況時,聖炎騎士的員額就永久增加一名,現在的聖炎騎士員額計為二十六名。成為聖炎騎士,法皇廳會賜予紋章盾、鎧甲、紋章劍與徽章,退團時可留下鎧甲與徽章。

  附帶一提,能夠被稱為聖騎士的人,除了聖炎騎士外,較知名的,尚有騎士聖堂的聖劍騎士、正義的戰爭女神阿密絲所屬榮耀騎士團的光輝騎士。】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21:38
第六集 祭典迷宴

第一章 惡魔交易之七

  騎士們策馬而行,在道路的兩端,則是爭相觀賞的民眾。

  這是群討伐惡黨、凱旋而歸的騎士中隊。他們個個雄赳赳、氣昂昂,好不神氣的樣子。英雄總是受到大眾的歡迎,尤其是恪遵洗禮的騎士,更是備受敬重。

  一名男孩看到騎士們身著閃亮的鎧甲,騎著駿馬好不威風,雙眼閃爍羨慕的光采。

  「你也想成為騎士嗎?」

  小男孩一臉稚氣,卻發豪語:「是的,我不但要成為騎士,而且還要成為騎士中最偉大的聖騎士!」

  男子摸摸小男孩的頭髮,笑道:「好志氣。不過要成為優秀的聖騎士,是一條辛苦而漫長的道路喔。」

  「我不怕!」

  「好,好,很好,這才是奧古都家的孩子。聖騎士的榮耀,會歸屬於你的。」

  思沃德看著小男孩立志的模樣,這個情景似曾相識。

  他迷惘地看著風光的騎士,漸漸遠去。

  「騎士真的是那麼高貴的職業嗎?」

  突然間,有人對他問了這個問題。

  思沃德轉頭一看,卻是位披著褐色修道士長袍、兜帽壓低不見臉孔的人物。

  「你是甚麼意思?」

  神秘人物帶著嘲弄的語氣,說道:「你自己知道的……」

  突然間,天旋地轉,一切的景色像是颶風吹動般地快速消散,然後出現的是完全不同的景物。

  思沃德發現他來到一座要塞,這裡是他曾經駐守過的騎士據點,在這裡,他有過不愉快的回憶。

  時光返轉,過去的景物如重演般,出現在眼前。

  他看到曾是直屬上級長官的麥特騎士長,鬼鬼祟祟地走入指揮官辦公室。

  思沃德露出疑惑的神色,神秘的修道士像是鼓勵似地指向辦公室,思沃德則像受到操控的木偶,走向辦公室外,耳朵貼在門旁。

  辦公室裡傳來指揮官與麥特騎士長的聲音,然而他們兩人說話的音調,卻不是思沃德所熟悉的。

  「這是大公的謝禮。很高興長官您做了正確的決定。」

  「不……我……這些錢就轉交給殉職的騎士家屬吧……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指揮官的聲音非常衰弱,很難與平常那副老當益壯的形象結合。

  麥特騎士長竟也以奸詐小人的語氣說道:「嗯,嗯,還是長官您較懂得做人。那麼就以大公犒賞的名義,再由指揮官的手,轉交受難者的家屬當撫恤金,這麼一來,長官的名望又可以提高了。

  「真是不錯,除去威脅您長子晉陞的傢伙,又獲得美名,真是一舉兩得。」

  思沃德訝異地望向神秘的修道士。他只是默默的點頭,似是告知思沃德,事情就是你推斷的那樣。然而思沃德固執地搖搖頭。

  「不可能!嚴格又體恤部屬的指揮官,如同大家長的指揮官,怎麼可能做那種事!故意把前程似錦的騎士派去送死……可是,遭到半獸人圍攻的小隊指揮官,就是與指揮官的長子競爭晉級的人選,而且還是最被看好的人才,難道,這真的是指揮官的陰謀……」

  思沃德迷惘的同時,又傳來麥特騎士長的聲音。

  「有大公的支持,公子想要晉級,應該沒甚麼問題。

  其實,我也不想痛失優秀的同僚,誰叫他動起大公領地銀礦的主意……不過是死些賤民,有甚麼了不起的,竟然要大公道歉,並關閉礦坑,真是不知好歹!

  「在礦脈裡工作難免會有意外嘛,說甚麼地質不適合開採,根本是外行話。哪有放著大好的礦脈不挖的道理?」

  指揮官接下來的話,更叫思沃德吃驚。

  「我很感謝大公相挺,不過還有位優秀的騎士正要調回法皇廳。歷年來,法皇廳的典儀騎士是晉陞為聖炎騎士的必要資歷。可以請大公從中疏通,改換犬子任其職嗎?」

  「嘿嘿嘿,長官您行事還真是小心。不過騎士奧古都沒犯錯的話,任職令是無法改變的……」

  「我知道了,我會讓他違反紀律的,而且會讓他自動違反紀律,那個人太耿直了……可惜了大好的人才……」

  「耶,長官您是以家族的發展為重啊。要培養優秀的繼承人總要有點犧牲,誰叫他們要擋在公子的道路前面。」

  思沃德感到一陣暈眩。

  原來,那個任務是指揮官故意派他去的,讓他與監察使衝突而被調貶職務。想到指揮官曾含淚為他辯解,心裡卻在偷笑計謀成功,憶起那虛偽面孔,思沃德不由得心頭發寒。

  神秘的修道士卻道:「你應該感謝這位指揮官……若不是他害你被調貶職務,你怎會離鄉背井到那遭到賴特肆虐的領地?你也不會有機會參加惡魔的討伐隊,讓同隊中的聖炎騎士殞命,進而建立誅殺惡魔的功勳,正好填補領隊騎士的空缺。

  「你該感謝他的好心……讓你早一步晉級成為聖騎士。」

  「不!不是這樣的!這不是真的!」

  思沃德憤而揮劍,修道士卻輕巧如風向後飄開,身形消逝。接著又是天旋地轉,景物又飛快的移動……

  「呵呵呵……」黑暗中,惡魔得意地笑著。

  一連串的幻象,已經嚴重侵蝕思沃德的信念。迷誘魔以真實的回憶,打擊聖騎士的信念,再摻入半真半假的情境,一步步地粉碎思沃德的信仰。

  毒水漸漸滲入,慢慢地瓦解原有善良、忠誠與正義的美德,再以巧妙的手法,植入惡念與墮落的種子。

  迷誘魔得意地笑著,更進一步編織似真似假、真假參半的心靈幻境。

  「就是他,年紀輕輕地就用長官的犧牲,成為最高位階的聖炎騎士的人……」

  「喔,我知道他。那個老是裝做盡忠職守,然後搶人功勞的傢伙。」

  「甚麼聖騎士!沒擔任重要的職位,不過有個空名,這樣有甚麼用!奧古都家怎麼會有這種不成材的傢伙。」

  「思沃德?我知道,那個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的蠢材……」

  「他就是那個沒擔任甚麼重要職務、也不做點像樣的事業、卻佔著聖炎騎士的位置不肯交還聖焰名號、忝不知恥的人啊。」

  種種的批判與流言,滲入腦中,一再折磨思沃德的心志。

  忍受著這一切,回神之際,卻發現自己正處於法皇廳之中。

  「……那麼,奧古都聖炎騎士,你願意接受這個任務嗎?」

  「甚麼?」

  恍神中的思沃德,沒聽見高階牧師對他說的話。

  高階牧師歎了口氣,省去詳細的解說,簡單地再敘述一遍:「基於前日的強盜事件,法皇廳決定派出羅特家的艾凡娜女士,前去黑暗大陸尋回失物。

  「你願意成為她的保護者,接下這個艱辛的任務嗎?」

  「我……」

  高階牧師歎了口氣又道:「這也難為你了,前去黑暗大陸生還的機會實在太低了。在不知道哪位歹徒偷走聖物的情況下要找回來,實在是希望渺茫,在不能明目張膽地派員追尋的情況下,只能派出少數忠誠不二的精英。

  「為避人耳目,還要你卸下聖炎騎士的勳位,實在太委屈你了,但是……」

  接下來的話,思沃德已經沒心思繼續聽下去。

  他發現同在謁見室裡的人,竟沒半個人注意到這還有位褐袍的修道士。

  神秘的修道士對思沃德笑了笑,旁邊的騎士們竟開始表述他們心中的想法,而且聲音好像只有思沃德一個人聽得見,就像是思沃德突然獲得讀心術的能力。

  「你就快點接下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吧,反正你在聖焰騎士團中也無所建樹,虛佔其位。就以這個理由卸下聖炎騎士的勳位,退出聖炎騎士的行列,與你這種人同列聖炎騎士,可是種恥辱,早點退位,別再丟人現眼了……」

  思沃德訝異地看著聖炎騎士的同僚,他原來是這種想法,多虧一直將他當成知己的好友啊……

  右邊又傳來另一道聲音,更叫思沃德驚訝。

  「老爸,你就接下任務吧!你不死,我怎麼繼承家產,研究藥物學可是很花錢的。你不名譽地成為聖炎騎士,已經踐踏我的青春,現在有機會補償我,就快點接下任務,到異地赴死吧!」獨子的話,像刀子般割裂思沃德的心房。

  「哈哈哈,你這傢伙終於要退出聖炎騎士的行列了嗎?阻擋我兒道路的惡石,總算要消失了。快接下任務,與那個不通情理的女牧師,到黑暗大陸送死去吧!」敬重的要塞指揮官的真面目,竟是如此。

  「空有名位、沒有實位的聖騎士,僅有實力、沒有勢力的女牧師,真是絕配,能夠一同消失在黑暗大陸,能讓很多人高興的。審判團的這個安排,實在太妙了。」

  「礙眼的兩個傢伙,終於要消失了嗎?太好了,擋我財路的人,就該送葬在異邦。」

  一個又一個卑劣的言語,刺入思沃德心中,所信仰的法、理、真義,在見識到這些人的潛藏的心意後,不停地崩毀。

  高階牧師又道:「你是該好好考慮。但無論如何,法皇廳會負起照顧你家人的責任,不論你能否完成任務,都會以別的形式,賜予奧古都家適當的榮耀……」

  思沃德置若罔聞,他轉頭望向他的孩子,耳邊流入這樣的話語。

  「老爸,你逼我練劍,要求我做我厭惡的事,現在終於有機會補償我了。還不快接受法皇廳豐厚的條件。」

  思沃德感到絕望,再望向家族的長者,卻只聽到無情的話語。

  「原以為奧古都家終於又有人當上聖騎士了,結果只是個徒有虛名的笨傢伙。現在有機會興旺奧古都家,還不快接下這個任務!

  「反正你這個不成材的傢伙,也無法為奧古都家爭取實質的利益,那麼能前往黑暗大陸造福奧古都家,總算有點用處了……」

  朋友、家人、同僚、昔日的長官,無一不想將他推向火線,只為了自己可以獲得的利益。思沃德不由悲從中來,這就是半輩子犧牲奉獻、辛勞苦幹的結果嗎?

  忠實地執行騎士任務,只落得同儕們的奚落,為家庭努力光耀家門,卻得不到讚賞……

  「他們只想要我辭去聖炎騎士的勳位嗎?他們只想要以我的就義換取利益嗎?根本就沒人認為我們可以找回失落的法典,他們只是想要……清除麻煩人物……」

  心裡得到這樣的結論,思沃德的信念完全瓦解。

  一直以來都錯了,不用遵守法理規,沒人會在乎的,為民除害出生入死不能太認真,那只會搶走別人的功勞,搶走向受苦之人勒索的機會。

  追尋法皇的教誨有甚麼用?最後不就落得這種下場?

  家庭破碎,親友疏離,沒有半點的讚美,還要被剝除唯一的榮耀勳位,放送到黑暗大陸……

  「奧古都聖炎騎士,你可以接下這個任務嗎?」高階牧師再次詢問。

  思沃德面容悲慼,左右的同僚、家人和長官的臉孔,全成了惡魔般的容顏。譏笑、嘲諷、鄙視……冷言冷語。

  「我……如果這個世界要我死在黑暗大陸的話……如果這真的是火之法皇的旨意的話……我……」念頭在思沃德心中轉著轉著,話語卻卡在喉間,說不出來。

  這時神秘的修道士開口說話。「你甘心嗎?」

  「我……甘……心……嗎?」思沃德語氣發顫地重複。

  「你的神祇根本不管你的死活。祂就任由虛偽的騎士壓迫你,讓祂的權杖推你走向死地,這真的是火之法皇的旨意?你那對耳朵聽到祂下達這樣的旨意了?」

  「這不是法皇的意思嗎?」

  修道士譏笑道:「也許是,你的神祇會將他最忠實的信徒推向死地,不施加援手……任由其他虛偽無能的人迫害。」

  「不是的……」思沃德無力地回應。

  「掌管法律與秩序的法皇,就是縱容他的騎士陷害忠貞之士的神祇。」

  話語如箭,射穿思沃德的身體,他想反駁,但是想到指揮官與騎士長的那段密談。

  「你辛苦地追殺惡魔,完成不可能的任務,結果呢?只得到虛位的騎士頭銜,還要遭到莫須有指責。連你的家人都蒙受委屈,弄得你子散親離,這就是苦難歷劫歸來的果實嗎?」

  「不是的……他只是喜歡藥學……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思沃德為自己的兒子辯解,但無情的指責,還在他腦中旋繞,他的話連自己也無法說服。

  「你的神,根本只在剝削虐待你而已。」

  「不!別再說了……」思沃德痛苦地應著。

  「你不覺得該反抗嗎?」

  「反抗?」

  如蜜糖般誘惑人心的聲音,由修道士口說流出:「是的,向無情無義的人討回公道,向他們復仇,取回你應有。」

  「復仇……討回公道……」

  修道士再進一步地說:「是啊,你有力量,你是最優秀的騎士。他們要你拋下聖炎騎士的頭銜,你就拋下吧,但也要取回別的東西……這才『公平』不是嗎?」

  「是啊……」

  「那些虛偽的人都該抹煞掉,你可以建立真實的正義,屬於你自己的正義……」

  「沒錯,我該取回我的正義……」

  然而心中的一點清明,讓思沃德對這一切產生質疑,他主動問道:「你是誰,為甚麼要告訴我這些?」

  神秘的修道士掀開兜帽,露出面容。

  思沃德呆視著,難以言語。

  修道士兜帽底下,是一張與思沃德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看起較清秀,少了點風霜,少了點堅忍不拔,卻多了幾分聰明機智的感覺。

  「我是誰?我不就是你?一直存在你心中的希望。被壓抑、被困守的你。」

  修道士打扮的思沃德,伸出手來,誘道:「來吧,解放自己,不要再被騎士的教條給約束,不要再理會法皇那些不近人情的法律,用自己的力量,將那些製造罪惡的人,全部清空吧!」

  思沃德恍如隔世,手慢慢的伸出去,即將做出決定。

  突然間,另一道聲音由背後傳來。

  「思沃德,思沃德。奧古都,你忘了自己的初衷,忘了宣誓時的誓言了嗎?」

  「我沒忘!法皇的騎士之道,是漫長艱苦的道路……」

  「你是誰!別說些自欺欺人的謊言。」褐袍的思沃德,帶著怒氣說著。

  「是啊?你又是誰?」思沃德回頭看到另一位修道士,他穿著深紅色的衣袍,一樣戴著兜帽隱蓋臉龐。

  紅袍的修道士掀開兜帽,露出的臉孔又是與思沃德擁有相同的輪廓。不一樣的是他的臉上帶有較多的沉穩,眼光中流露出睿智的光采。

  「你要背棄長久以來堅持的道路嗎?」紅袍的思沃德,悲傷地問著。

  「我所堅持的道路?」

  紅袍思沃德的言語,好像帶著神聖的力量,重新將信仰與神跡,注入思沃德靈魂深處,喚醒聖騎士堅定高尚的情操。

  「法律……」

  口吐言辭的同時,思沃德身上的騎士聖鎧,發出淡淡的光輝,由他鎧甲上的火焰聖紋上冒出神聖的光火,漸漸擴散。

  「秩序……」

  火光漸漸漲大,思沃德的眼眸,也漸漸掃去疑惑與灰暗。

  「榮譽存我心!」

  溫暖的、高尚的紅火熊熊地燃燒,旺盛的火光照耀之下,左右的人形全部消失,廳堂也歸於虛無,只剩下思沃德,還有兩位身穿修道士服的思沃德,在幽幽的黑暗中。

  褐袍的思沃德,發出冰冷的言語,像是要澆熄思沃德身上的焰火。

  「你要繼續嗎?無止境、悲哀的道路,沒有人會感謝你,沒有人會記得你,沒有人會賜福給你,更沒有任何利益與收穫的辛苦道路。」

  火光漸熄。思沃德望向紅袍的思沃德,但他的形體卻漸漸消失遠去。

  「你不想拿回應得的東西嗎?向那看不起你的人,坐享你辛苦戰鬥成果的人,向那些把你推向黑暗大道、剝奪你神聖勳位的人,討回公道嗎?」

  同僚、長官、家人無情的言語再度浮現,漸漸澆熄神聖的火光。

  「這不公平!你該反抗的!」

  「是啊……」思沃德徹心怒吼:「這不公平!」狂風由騎士的心中吹出,在瞬間將鎧甲上神聖的火苗吹熄。

  黑暗中,只剩下兩具孤獨的身影。

  褐袍的思沃德,再次伸出手來,道:「你可以選擇,發起革命改變自己的人生,只要你肯,永遠不遲。」

  「我可以選擇嗎?」

  褐袍的思沃德,見到思沃德再次被迷惑了,便再次鼓動那如同蜜般甜的唇舌,發出誘人心弦的話語。

  「你可以的。順從你的真心,別再被那欺負人的教條束縛,掙脫法皇的壓迫,向那些裝模作樣的偽君子討回你應得的!來吧……」

  褐袍的思沃德,露出光輝璀璨的笑容,說道:「就讓我們攜手合作,共創美好的新生活……」

  黑暗中,只剩下兩名思沃德。

  陷入天人交戰的聖騎士思沃德,心靈憔悴、信念破碎,可憐的思沃德。

  帶著天使般微笑,身著褐色修道士袍的思沃德,則散發著燦爛的光芒,好像一盞明燈,在黑暗中指引未來的道路。

  「沒有道理要你捨去聖炎騎士的頭銜,還用法皇制定的秩序與法理來約束你,你該拋下那些無聊的東西,取回自由放肆恣意的生活。反抗那些人加諸於你的壓迫,掃除騎士的作假與黑暗,以你的雙手取回你的正義吧!」

  思沃德像是覺悟般地呢喃道:「你說的沒錯……我是該選擇屬於我的道路……」

  兩人的距離霍然地拉近,好像他們之間的空間被抽離似的。

  思沃德伸出了手,褐袍的思沃德友善的手也迎向前去。

  雙手交握。

  「很好,聰明的……呃?」

  突然間,褐袍的思沃德臉上出現驚懼的神情。

  「你……怎麼會……」

  思沃德沉沉的說:「我可以選擇的,不是嗎?」

  「愚蠢啊……你會後悔的……不,你已經在後悔了啊……」

  劍悄悄地刺入褐袍修道士的腹部。

  思沃德將修道士推開,道:「這就是我的選擇。」

  他持劍於胸,雙眼看著發亮的騎士闊劍,手向上高舉喊道:「榮耀存於我心!」

  烈焰光彩大作,照亮黑暗,打散重重的黑幕。

  褐袍的思沃德,像是見了烈日的雪人,快速地消融了,他不甘願地喊道:「這怎麼可能!不該如此的!」

  包裹住思沃德的黑暗,如同遭到碎擊的玻璃瞬間碎裂,黑暗在光明的照耀下消失了。

  「嘎!胡鬧!這怎麼可能!」

  黑暗消失後,思沃德見到了兩人。

  一位是靜靜坐在他附近的古柯,另一個則是驚慌失措的迷誘魔。

  「可惡,你怎麼可能逃離我的魔法!這是不可能的!」

  心靈交鋒受挫的迷誘魔,不甘心的大吼大叫,赤色的目光變得黯淡,不再發散出懾人的光芒。

  地上的魔法陣,只剩外圈還保持完整的符文結構,位於中央,也是思沃德所在地的,則被火之法皇的聖力燒燬。

  空氣中還瀰漫著甜甜的氣味,然而製造幻覺的魔藥,已經無法影響受到火之法皇保護的聖騎士。

  迷誘魔想到心靈幻境中出現的那位不該出現的紅袍修道士,它氣憤地望向古柯,獵犬般的頭顱,像是狂犬病的惡犬,一副想咬人的模樣。

  「死侶僧,敢壞我大事!」

  怒火沖天的惡魔,揮動螫鉗的手臂,意圖夾死古柯。

  帶著神聖光芒的聖騎士揮劍,彈開巨鉗。

  「好!控制不了你,就毀了你!」

  迷誘魔以四隻手臂發動猛攻,劍光揮閃,惡魔發出哀嚎,血像噴泉般流出。

  迷誘魔揮動巨鉗,虛晃一下急忙退開,掉到地上的手掌,則在瞬間消散無蹤。

  「啊!哇……給我記住,聖騎士思沃德,還有可惡的僧侶……哇,嗚……」迷誘魔想要撂下狠話然後逃跑,可是思沃德劍光霍霍,逼得迷誘魔難招架。

  暗紅帶著黝黑的肌肉,在它說話時又被劃出數道口子。思沃德喚來火之法皇的神力,打得迷誘魔節節敗退。

  再怎麼樣,迷誘魔還剩下三隻手。它一心二用,以長有蠍子般螫鉗的手臂,阻擋思沃德,剩下一隻鷹爪般的手臂,則配合著咒語詠誦、畫起符文。

  迷誘魔欲以螫鉗的力量,配合魔法的戰術,確實高明。畢竟戰士與魔法師默契再好,也比不上兩者合為一體的迷誘魔。

  但有一點不一樣,戰士與法師配合時兩人各司其職,都可以專心一志地完成自己的本分,惡魔卻要分心應付一人飾兩角。況且,這時的迷誘魔一手被斬斷,心神受創尚未平復,精神力量大打折扣。

  如果光是這樣,迷誘魔或許還有希望,可是在場的另一個人古柯,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

  年長的僧侶加入戰局,變化莫測的棍法威力也許不大,卻能突破雙鉗的防線,直接敲打畫著符文的鷹爪。

  法術的施展,遭到干擾而破壞。

  惡魔氣得大叫:「你們……給我記住!」

  強烈的閃光掩住惡魔的身影,迷誘魔以法術施展炫目閃光,急忙逃跑。

  強光奪目,古柯瞇著眼,看到思沃德英勇地追擊。

  惡魔的雙鉗再次射出魔法飛彈,阻撓追擊。

  古柯見狀,將長棍貼著地面甩出,然後喊道:「思沃德快跳!」

  聖騎士護著頭、胸躍起,長棍由他腳下飛過,數枚魔法飛彈則不留情地打在鎧甲上。

  神力彈開了魔彈的力量,長棍卡在惡魔雙腳間,快三米高的迷誘魔被跘得倒下。

  隨之而來的是躍起落下的思沃德,闊劍加上落下的力量,穿透惡魔背脊,直入地板。

  「啊!可惡,我會回來報仇的……」

  「你敢再來,我就再一次將你打回深淵魔域。」思沃德宣誓般地回了一句。

  迷誘魔的身軀,隨之灰化消失。

  「呵,干很好啊,真不愧是侍奉火之法皇的聖騎士。」古柯心情大好地讚了一句。

  「是古柯先生支援的成功。」

  「你太客氣了,我又沒幫上甚麼忙,不過跟艾凡娜走散了,倒是個麻煩。既然佛雷派迷誘魔來對付我們,那麼艾凡娜他們不就對上了佛雷?」

  思沃德點頭應道:「得快去支援才行。」

  「是啊……問題是上哪支援呢?」

  思沃德突然閃神了一下,然後指著牆壁說道:「那邊,約三十米……羅特小姐就在那!」

  「咦?你怎麼知道!」

  「是聖域術,我們快找通道!」

  思沃德四下張望的結果,只有向上與向下的樓梯,要往上爬另尋道路時,卻被古柯拉住。

  中年侶僧說道:「既然沒門,我們就自己開一個吧,別浪費時間找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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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惡魔交易之八

  佛雷很有耐心地守在封魔陣外頭。牠已經等了四十年,不在乎再等幾天。

  它深信星狩他們最後會出來的,除非他們寧願餓死,也不願意冒險出來。

  星狩以暗影魔的魔法,由異空間走入封魔陣內,巧妙地避開魔力干涉作用,保全了封魔陣。可是只要有魔法師與牧師在封魔陣內,即使他們再小心,神力的干涉與魔力的干擾,必然會破壞封魔陣的魔力平衡。

  除非,星狩能改寫魔法陣,讓他取得封魔陣的操控權,否則阻擋惡魔的立體方陣,將在數日內,甚至幾個小時後出現破綻。

  然後,佛雷就能大大方方地進到裡頭,將人殺死,取得霍金斯水晶。

  佛雷作著美夢。等取得霍金斯水晶後,它可以狠狠地教訓與它爭奪領域的魯勒魔族,不過,它不打算殺死魯勒魔的頭頭——那個與它爭奪界域霸權的蓋迦思,給點教訓是必要的。

  不過,拿到霍金斯水晶後,就不必拘泥於現在所處的界層。它大可向下發展,移居深淵魔域的更下層,提高自己的地位。

  不殺死蓋迦思的另一個原因,則是不想完成之前與那個魔法師之間的契約。只要不完成契約,它就能自由地來往人間。

  佛雷最希望能隨時來到人間界玩耍。畢竟所有的貝特魔都喜歡前來人間,進行殺戮與破壞。再也沒有比看到人類種族悲慘的神情、聽到人們痛苦喊叫,更能娛樂貝特魔了。

  無法將無能的魯勒魔族的王者蓋迦思趕盡殺絕,雖然很可惜,不過處決敢跟佛雷作對的蓋迦思的樂趣,是怎麼樣也比不上在人間界掀起動盪的快感。

  佛雷待在人間四十年,忍著不出手,守在這就是為了霍金斯水晶。

  它的忍耐差不多到了極限,恨不得能馬上取得水晶,然後恣意地進行殺戮。

  它期盼能馬上享受在紅色的血池中泡澡,好消除固守一隅的疲勞。

  終於,封魔陣的運作出現問題,魔力的供應出現斷斷續續的情形。

  佛雷露出了笑容,正準備進入。

  然而,房間裡頭卻傳來神聖的氣息,那是它最討厭的神祇降下的證明。

  佛雷露出厭惡的神情,腳步隨之停止。

  「沒先將那個牧師殺死,實在是個錯誤……無妨,降下聖域又如何?可悲的蟲子總喜歡做垂死的掙扎。」

  佛雷張開翅膀,看準封魔陣失效的瞬間,通過破碎的大門。

  一進到裡頭,就遭到魔法攻擊。

  鋼刃矢由不同的方向射出,三批計十枚的魔法箭矢,構成緊密的包圍網。

  佛雷闖入聖域術的範圍之中,正在抵抗神力的作用,無法分心反應,它只將黑色的翅膀收回,包捲回腹胸,十枚的魔法鋼刃盡數命中。

  即使佛雷的力量被火之法皇的神力給削減,它那鍛煉得如同鋼鐵金石般的肌肉,還是輕易地承受魔法鋼刃。

  一陣疼痛是免不了的,但是這番奇襲,讓佛雷魔顏大怒。

  因為小小的人類法師,竟然讓它尊貴的身軀受到傷害,即使只有一發鋼刃矢劃破了它的皮膚,讓貝特魔族中最偉大尊貴的它流下一滴血,都是不可原諒的。

  佛雷正要反擊,卻看到射出鋼刃矢的三個方位,各有一位星狩。

  三個星狩做出相同的動作,口中唸唸有辭,手快速地畫出符文,然而三個方向都未傳出唸咒的聲音。

  「跟我玩把戲嗎?」

  佛雷露出不屑的神情,雙手分別指向處於左右的星狩,法術在瞬間完成。

  噴焰燒過星狩,火焰穿過幻影,火光照耀下,兩具虛幻投影像風吹畫像般,晃了晃。

  「就是這個了!」

  佛雷動如脫兔直衝向前,剎那間,已經奔過一半的距離。

  噴焰術的余火,帶來些許的光芒,火光照亮了第三個星狩,卻沒照出該有影子。星狩的影像,也未反應出火光照射下的光影。

  「這個也是魔法的虛影?」戰鬥經驗豐富的佛雷,心生警覺。

  已經知道三個星狩都是幻影,僅是用來設陷阱的幻影,佛雷還是大膽地繼續向前。

  對它而言,星狩不過是個三流的魔法師,就算設下陷阱又如何。如果星狩設下陷阱,就將他的陷阱破壞,佛雷有這種信心,也有這種實力。

  佛雷在奔跑中,以它那強大的魔力能力,在瞬間完成能量噴射的法術,赤紅色的手掌一揮,射出純粹的魔法能量。

  魔力射向星狩的幻影,打在地面,不管星狩在地上設下哪種魔法陣,在能量噴射的魔力衝擊下,法術的作用必然受到干涉而暫時消失。

  魔力的衝擊才剛到,星狩的幻影都還沒消失,佛雷的帶爪腳掌就已經踹向地面,強橫無比的力道打碎地板。不管星狩設下了甚麼魔法陣,現在那個魔法陣都已經被摧毀。

  「順從風,順從大氣……振起破壞之音!」

  佛雷頭一次念出咒語。這裡畢竟是火之法皇的聖域,佛雷的力量打了折扣,再加上連續釋放魔法,以佛雷強大的魔力也感到吃不消。

  為了節省精神力量,佛雷不得不唸咒輔助施法。

  即使如此,在星狩施展法術的時候,佛雷已經破壞他設下的一個魔法陣,並且完成粉碎音波的法術。

  音波的衝擊震裂地板,另一個星狩的幻影閃現閃逝,虛影漸漸消失,存在地上的魔法因為地板出現裂痕,而無法順利運作。

  「火焰,聽從我的意志……」

  咒語再現,火苗出現在佛雷掌心,由米粒大飛快成長,變成拳頭般的火球,被佛雷投出。

  最後一個幻影即將遭到火球的轟炸時,星狩的法術終於完成。

  冰冷虛無的黑暗魔爪,突破空間的障壁,由地板上鑽出,纏向佛雷。

  「幽影之爪?」

  知道星狩施展的法術,佛雷露出輕視的笑容。幽影之爪即使不是用火之法皇定下的標準來認定,都算是個邪惡的法術。

  幽影之爪是由虛空的異界,召喚出會吸收生命力的魔爪,這些魔爪無法長久存在物質界,不過一旦被召喚出來,就會死命地纏住目標,並且像寄生植物般地吸取目標的生命力。

  魔法師的能力越高段,幽影之爪就能存在物質界越久,同時魔爪若能順利吸取生命力,也可以延長滯留的時間。

  若是纏上無力抵抗魔法的生物,幽影之爪很可能會將目標的生命吸乾,最後無法再吸收到維持存在的生命力才解除召喚。

  這種法術的效果,在火之法皇的聖域裡頭,效果當然有限。明明知道待在火之法皇的聖域中,還施用會受到箝制的法術,難怪佛雷會有輕視之意。

  佛雷索性不理會幽影之爪的攻擊。惡魔對魔法攻擊,本來就有一定程度的抵抗力,佛雷更是貝特魔族中的王者,尋常的魔法能量對它根本造成不了傷害。

  況且幽影之爪在聖域術內威力去了近半,佛雷無須擔心幽影之爪會對它造成任何傷害,與其應付這個沒作用的法術,不如將精神放在藏起來的人類身上。

  「四方界,六方心,八方意念……」

  佛雷再次念起咒語,這回法術就沒快速完成。

  現在施展的法術名稱為「偵測意志」,是心靈系的法術,佛雷不像貝特魔族中的魅魔、迷誘魔那樣喜歡心靈攻擊,所以對偵測意志這個法術不是很熟悉,得多花點時間施法。

  偵測意志在心靈系的法術中,是相當特別的法術。它不是攻擊用的魔法,也不是連結心靈的法術,而是擷取擁有靈智的生物體的瞬間意志,讀出生靈的感覺。

  這項法術的特點是,法術範圍內的生靈無法抗拒,因為這項法術不須進行心靈的連結,被擷取意志的人也無從抵抗起。相對的,偵測意志也僅能讀出生靈簡單的意志,比方說覺得不高興,帶有敵意,還是友善的等等諸如此類的概括性想法。

  不過,佛雷可不是要探查星狩與艾凡娜現在的心情,而是要利用偵測意志的法術,找出他們兩人的藏身之所。

  佛雷打算先找出艾凡娜的位置,將她解決。雖然說進到這裡頭遭到的攻擊,全是星狩施為,可是它認為火之法皇的權杖,才是它的大敵。

  佛雷已經四十年沒返回深淵魔域,惡魔來到人間,雖然可以吸收與深淵魔域不同性質的魔力,加速它們的成長,可是效果要等回到深淵魔域才能顯現出來。

  相反的,由於世界的構成基礎不同,來到人間的惡魔力量,會漸漸衰退。

  滯留人間四十年的佛雷,回到深淵魔域(如果能安然回去)力量必然大增,可是還待在人間的它,已經發揮不出八成的實力了,再加上聖域術的影響,佛雷現在能展現的力量絕不超過六成。在這種情況下,佛雷當然要將艾凡娜先解決,消除聖域術的影響。

  心靈法術雖是星狩的弱項,但他只是不會使用心靈系。當起咒語的吟唱聲入耳,他馬上就知道佛雷的用意。

  不能讓佛雷發現艾凡娜的位置!這是星狩的第一個念頭。

  於是他主動站出來,比計畫中早了些,但也無可奈何。

  星狩現身後,手往牆壁一按,啟動蓄勢待發的魔法陣。

  空氣中浮現淡淡的霧氣,白色的冰霜結滿牆壁,霧氣中雪亮的符文閃爍,像是在雲霧中跳躍的精靈。佛雷見狀,心中一凜,立即放棄偵則意志的法術。

  星狩準備的法術,可是高段的魔法——極光術,也是少數對佛雷特別有效的法術之一。

  佛雷雖不懼火焰,對純粹的魔法能量、雷電、強酸甚至毒氣都有很強的抵抗力,唯一對它能造成較大傷害的是冰冷的攻擊。極光術即是召喚極北之地的冰凍光線。

  佛雷跨步疾奔,強健的肉體正要發揮驚人的速度,身形卻突然一滯,才想起它不放在心上的幽影之爪還未消去,正緊緊爪著它的雙腳。

  「廢物,放手!」

  怒吼一聲,雙翅齊揚,眾多的幽影之爪隨即消散。

  束縛消失,佛雷再要進攻,魔法陣卻已然發動。

  看以柔和、如霧氣般的光柱射出,極光所經,雲霧發散,冰晶稍稍飄揚,不帶殺氣卻是更加凶險。

  極光射中佛雷,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射中它,不過是因為正中佛雷,才會造成氣溫的劇烈變化,讓光線造成偏折,使得景象看起來不大真切。

  像是爆米花般嗶哩啪啦的聲音不停響著,很難想像,皮膚下流有上百度高溫血液的佛雷,被極速冷凍會有多難受。

  不過從行動看來,它的痛苦無庸置疑。

  它極速地跑著,全力躲避極光的照射,房間裡頭的實驗桌像是紙紮般地被它破壞,惡魔以可怕的力氣為自己開道,除去任何擋在前方的物體。

  佛雷跑得比獵豹還快,可是再怎麼快,也比不上光線的速度。

  星狩只要調整一下極光射出的角度,就能輕易地擊中不停改變位置的佛雷。

  房間裡不時傳出玻璃破碎的聲音。燒杯、試管,還有其他的實驗用的玻璃器皿,被極光掃過,受不住瞬間冷縮熱脹化為碎片,昏暗的房間飄著白茫茫的凍氣,變得更加陰森詭異。

  「吼!別太囂張了!」佛雷大吼一聲。

  不停閃躲有違貝特魔族王者的威嚴,不服輸還有惡魔的自尊,讓佛雷大為震怒。

  它停下來,當然不是任由極光攻擊。強大的惡魔忍著冰凍的痛苦,硬是在瞬間施展法術,在它身前張開能量護盾。

  尋常的生物被極光術的冰凍光線掃到,早就凍體而亡,可是佛雷不是尋常的生物。

  只見它表皮結上厚厚的冰霜,可是以能量護盾擋下極光的持續照射後,它甩甩手、扭扭身軀,身上的冰霜先是脫落,然後還沒掉落地面,就被它發散出來的高熱體溫給蒸發了。

  「魔法師,你死定了!」

  佛雷怒氣沖沖地走向星狩。它越是生氣,動作就越優雅,步伐不疾不徐,故意展現出尚有餘裕的模樣。

  星狩從未見過能抵擋極光照射超過三秒的能量護盾,可是佛雷以它驚人的魔力,讓能量護盾未有消散的跡象。

  「我要把你的腸子掏出來,再把手指全砍斷塞到鼻子、耳朵還有嘴巴裡,更絕的是在我魔法的作用下,你會活著清楚地感受到這一切……」

  佛雷慢慢地述說它的打算,再一步步走向星狩。

  維持魔法陣的兩顆大鑽石,差不多消耗殆盡,極光術的魔法陣將要停止運轉,致命的威脅漸漸迫近,心情緊張的星狩滴下冷汗。

  他確實是害怕,但他不是害怕佛雷的逼近。他怕的是佛雷中途轉向或振翅飛起。因為佛雷正走向他設下的陷阱。

  天運似乎是站在星狩這邊,原本星狩還擔心要怎麼把惡魔引入,想不到它卻直挺挺地走向陷阱。

  佛雷態度雖然狂妄無比,其實它是利用慢慢前進的時間,準備好兩個強大的攻擊魔法。不論是星狩再有妄動,還是艾凡娜猝然襲擊,它都會準備好最強力的反擊。

  佛雷已經受夠星狩那一連串魔法陷阱。它強烈地希望能將威嚇星狩的話語付諸實現,不過,星狩要是不願意好好合作,只有忍痛用乾脆的方式殺死他。

  魔法的波動。又是魔法陷阱,佛雷想也不想,便釋放了第一道魔法。

  「火焰光暈!」

  「大地之手?」

  兩人同時喊了出來。

  星狩是驚慌地叫了出來,大腦的警告,讓身體的肌肉將力量發揮到極限,全力向旁彈開;佛雷則是不耐煩地喊了一聲。

  所謂的「大地之手」,是種不完全召喚的召喚術。

  魔法師可以用召喚術請來元素平面的元素生物,不過要元素生物服從法師,則是另一個難題。

  精神力量夠強大的法師,可以很快地壓制住元素生物被召喚來物質界的不滿,能力差的魔法師,則可能召來危險的煞星。

  畢竟,元素生物不像深淵魔域的惡魔會跟人談條件、定契約,它們只是有意識的元素能量的集合體,有意志但沒欲求,所以沒有物慾需要,也就不會與人談條件及定下合作契約。

  不完全召喚則省去支配元素生物的麻煩,被召喚來的元素生物的部分軀體,只會忠實的執行原有的功能。

  大地之手就是喚來次級土元素的手臂,這對手臂會抓住被它發現的任何生物——不分敵我——然後企圖將其拖向土元素平面。

  當然,被抓的人,不會因為這樣就獲得穿越次元的能力,對土元素而言,是將手臂送回土元素平面,但對被抓到的人會覺得被拉往地下。

  星狩選擇大地之手,當束縛佛雷的陷阱,是因為土元素以力量見長,而且土元素對火焰有一定程度的抗力,不會因為佛雷啟動將體溫升高的防禦機制而鬆手。

  不過,星狩還是錯估佛雷的可怕,次級土元素的力量,還比不上可怕的惡魔。它正將岩石的手指,一根根地扳開、折斷!

  佛雷的驚訝,也不亞於星狩的震撼,區區一個魔法師竟然能有驚人的機動力,用超乎常人的速度躲開火焰光暈!?牠原以為火焰光暈能將星狩由人間蒸發。

  火焰光暈能產生很美麗的法術效果,如車輪大的火紅亮光,似煙圈般的形式向前飄去。亮亮粉紅色的光圈,中心則編織著綺麗的火焰花紋,像是世上最美麗的紡織品,它的美就與它致命的程度是一樣的。

  這樣的綺麗光暈,實為近萬度的高溫火輪,要將星狩由人間蒸發不是形容辭,而是火焰光暈實際上能造成的結果。

  當然要將星狩由人間蒸發的前提,是火焰光暈能命中。

  幸好沒有,不過火焰光暈打在牆上,熱浪捲來也夠他受的。在躍開的同時,星狩閉住呼吸,以免散發的熱波燒壞他的肺臟。

  瞬間的熱浪將髮梢烤焦,裸露在衣物外的皮膚,像是與鐵板進行親密接觸,那一瞬間星狩還以為自己要被烤熟了。

  還好,這只是瞬間的一波熱浪,比起被融出輪狀的牆壁,這點小小的灼燙之苦,又算得了甚麼。星狩彈躍、落地、翻身而起,動作一氣呵成,馬上再做出施法的態勢,喊道:「佛雷納命來!」

  眼見星狩竟然沒事、甚至要發動絕地大反攻,佛雷決定先下手為強。原本要用來招呼法皇牧師的法術,也扔出去了。

  暴裂閃電,紫青色的電流如暴漲的滔滔江水,攻向星狩。

  塑法術中,廣為人知操控雷電的法術有閃電術、連環閃電、落雷術等等。而暴裂閃電則是更高檔,威力更大的法術。

  一個暴裂閃電所夾帶的電流,是閃電術的近百倍,電壓則比落雷術還高上數倍。

  而且這個法術的範圍極廣,電流以錐狀擴散,打到星狩時,已涵蓋整個房間,不管範圍大小,雷電奔流的速度,也不是天底下任何生物能比擬的,被確實瞄準,就絕對閃避不及。

  不過,星狩卻沒死。

  跟佛雷這種超危險的惡魔打架,事前的準備還能少嗎?

  在戰鬥之前,星狩除了抓緊時間、不惜用珍貴的各式寶石布下許多魔法陣,也對自己施展了許多防護魔法;防護火焰、防護閃電、魔力盔甲,還有元素守衛、能量偏折等五種防護性魔法。

  這些法術也許擋不下火焰光暈那種集中性質的極端高溫,可是暴烈閃電的威力,卻是分散的。

  能量偏折將流向星狩的電流驅開四分,元素守衛又為他擋下三分的電流,魔力盔甲再阻隔一分的電流,最後防護閃電讓電雷的傷害再減半,真正傷及星狩的電力,已經剩下一成。攻擊範圍不停擴大的暴烈閃電,打到星狩時,威力已經剩下閃電術的數倍強,再加上眾多防護魔法的作用,最後星狩承受的不過是半個閃電術的威力,很痛苦,但不足以致命。

  「你這小子!」佛雷卻是非常意外,甚至懷疑星狩是蟑螂的化身。

  不過被電了那麼一下,人也暫時麻痺動彈不得。

  只不過星狩方纔的吶喊,可不是真的要對惡魔施展甚麼強大的魔法。他很清楚,要比施法速度,他怎麼可能快過佛雷?那是個暗號,要艾凡娜出手的通知。

  星狩的戰術,是用魔法陣削減佛雷的力量,並拖延時間,讓聖域術的效果,磨耗惡魔的抵抗力,待時機成熟,再請艾凡娜出手攻擊。

  如果艾凡娜一開始就動手,佛雷的魔力充沛,恐怕無法對它造成多少傷害,其實星狩還有數處魔法陷阱尚未啟動,不過再撐下去就要死人了。

  閃亮幾近白熾的光矢,由艾凡娜手中射出。

  這是她能動用的神跡中,對惡魔最有效的神術。光榮之矢,能針對不同屬性的敵人,造成不同程度的傷害。

  如果目標是維護自然界和諧的元素生物,那麼光榮之矢不過是最平凡的神力箭矢;要是射向聖炎騎士還是法皇的權杖,那麼它不過是道弧光;要打在魔物身上,光榮之矢的威力就翻倍,目標若是異界(不含上層界)生物效能再加倍,若是深淵魔域的惡魔還是不死生物,效用又較尋常的異界生物倍數加成;若是針對火之法皇最討厭的貝特魔族,光榮之矢則能發揮最可怕的威力。

  神聖的光芒,在佛雷背後炸開,弄得它血氣翻騰,幾要吐血。

  黑中帶紅的肉翅,好像破損了,這一擊帶來的傷害,比起極光照射多時還來得嚴重。

  佛雷想避開想反擊,無奈大地之手還緊緊地捉著它,只要再幾秒的時間,它就能擊破這可惡的岩石手臂,可是艾凡娜雙掌間的第二枚光榮之矢,已經成形。

  本來挨上幾下光榮之矢,對佛雷而言並不算甚麼,不過那是在狀況良好的時候,它已經消耗太多魔力,而且還在火之法皇的聖域術範圍裡頭。

  再被轟個幾下,「最偉大的貝特魔」可就要敗在兩名「渺小的人類」手上了。

  星狩身體還在發麻、站都站不穩,不過對魔力的敏感依然不變,他察覺佛雷受了那一擊後,魔力大幅衰退了。

  「也許就要獲勝了!」

  能不靠蓋迦思的協助就打敗佛雷,那就太好了。

  如果是這樣,兩人的盟約契定,星狩就能佔上風。

  要是靠蓋迦思才打敗佛雷,他們就互不相欠,盟約也就處於平等的地位。

  讓魯勒魔族欠下恩情,是有極大的好處,一樣是惡魔,魯勒魔族的作風,與貝特魔族大異其趣。

  魯勒是會遵守約定的惡魔,同時是很有紀律、有層級組織的惡魔,若不是魯勒魔有強烈的征服慾望,它們會是很好的合作對象。

  對魯勒魔族而言,全宇宙,全次元都是它們征服的對象,沒有人可以成為永遠盟友,只有暫時的合作關係與被它們征服統治的結果。

  若是盟約是起於優勢的地位,合作的關係將能更加持久,甚至人類長達六、七十年的人生,對長壽的惡魔都算能忍受的時限。

  星狩想得太美了。

  就算佛雷現在發揮不到六成實力,它終究是稱霸深淵魔域的惡魔之一。

  「小小的牧師,別太得意了!」震耳欲聾吼叫之後,佛雷發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怪力。

  只見佛雷振動翅膀、運動全身的力量,硬是將次級土元素的巨大的岩石手臂拉離地面。佛雷再彎腰伸出手來,僅用三根手指的指尖,就抓起被它打破的實驗長桌,舉起大它三倍有餘的桌子,扭腰轉過身子面向艾凡娜。

  像是岩漿般的雙眼,散發著可怕的殺氣。星狩與艾凡娜兩人直覺不妙。

  光榮之矢射出,上好杉木的長桌,也被當成暗器拋出。

  艾凡娜大概是被這個驚人的景象給嚇著了,只是機械式地再念禱文,請求火之法皇的助力,或是她相信法皇的神跡,能及時降臨提供保護。

  反正艾凡娜除了禱告外,就待在原地沒躲避的打算。

  盛怒的佛雷,轉身背拋巨桌,施力不當,準頭也有偏差。

  巨大的桌子沒直接命中,不過也差不多,桌子打到艾凡娜頭頂上,與牆壁猛烈親吻變成碎桌,往她頭頂上落下。

  轟隆隆的巨響接連兩聲,光榮之矢擊中惡魔的光爆與桌子撞牆音響接連而起。

  佛雷除了變成更兇惡的臉外,看不出有多大的傷,可是艾凡娜卻被壓在碎桌子下方了。

  人應該沒死,聖域術的效果還在,可是讓佛雷再隨便動動手腳,離死也不遠了。

  「蓋迦思,還不出手幫忙!」

  情勢逆轉,星狩不得不向魯勒魔呼救,可惜沒有反應。

  「混帳,這算甚麼合作的盟約!」罵歸罵,除了出氣外,還對現況一點幫助也沒有。

  盛怒的佛雷,正用它的蠻力瓦解次級土元素的岩石巨手,就見它用豪強的爪功,直接捏碎堅硬的岩石手臂,快速地掙脫大地之手的束縛。

  暴烈閃電的作用,不單是讓星狩身體麻痺,腦子也被電得一片混亂,根本無法集中精神施展法術,可是佛雷就要掙脫,看到它那可怕的力氣,星狩根本無力抗衡。

  就算它已經耗盡魔力,光用那豪強的力道,就足以將人大卸八塊。

  「可惡!跟你拚了!」星狩以意志力克服麻痺的身軀,衝向佛雷。

  「喔?」佛雷只瞄了他一眼,就繼續拆除大地之手。

  在惡魔眼中,現在的星狩不過是個神風敢死隊,而且是除了自取滅亡外,甚麼也辦不到的敢死隊員。在惡魔解開束縛的同時,它聽到星狩的吶喊。

  「去死吧!」

  聲音是由上方傳來,抬頭一看,卻是星狩翻身落下,以重力加速度還有回身斬擊的力道,揮動他的秘銀長劍。

  「哼,自取滅亡的螻蟻。」

  舉臂格擋,佛雷身上黑色帶有金屬光澤的表皮,可是比精鋼還要硬的角質皮膚。

  佛雷能成為貝特魔族中的王者,不單是擁有強大的魔力,可怕的格鬥能力也是它令人畏懼的地方,只是魔力的打擊,更能造成驚人的聲光效果,往往讓人忽略它也是可怕的戰士。

  秘銀長劍硬撼角質皮膚,發出神聖的光芒,劍砍入三分!

  「甚麼!」佛雷大吃一驚。

  星狩絕不是有勇無謀的人,他敢用不擅長的劍技攻擊,必有所恃。

  火之法皇的神力,隨著長劍的斬入,滲入惡魔體內。

  原來,這把秘銀長劍事先接受過艾凡娜聖化武器的祝福,吸收了火之法皇的聖力,成為專克惡魔的神聖寶劍。

  當然,星狩以全身的力量,加上重力加速度及巨力術大幅提升斬擊的力道,也是造成攻擊有效的主因。

  可惜這把長劍雖以秘銀打造,卻是設計來接受魔力而非神力。

  劍刃輕而薄,也不適合拿來用力硬砍,斬入佛雷手臂的長劍,沾上佛雷的血。

  佛雷的血,還有個「地獄之血」的別名。這血除了比滾燙的油溫度還高外,更具有強烈的腐蝕性。血腐壞秘銀長劍,加上用力過強,長劍頓時斷裂。

  「這……」星狩這回可比佛雷還要驚訝。

  上好的秘銀長劍加上聖化武器的強化,用力斬擊的結果,竟只在佛雷手臂上留下一道傷口即毀。

  這麼可怕的生物,真的殺得死嗎?

  星狩原本還懷疑,這種體形的魔物怎麼可能輕易地毀掉一兩個國家,看到它現在的表現,他才明白,書上對佛雷的描述一點也不誇張。

  劍斷了。

  星狩下擊的憑借猝然消失,成了在空中下墜的溜溜球,快速地旋轉。

  佛雷卻以驚人的動態視力,隨手抓住星狩的後腿,將人當垃圾般地拋出去,用的還是它那受傷的手呢!

  墜落地面,撞入破碎的木桌。星狩只覺得天旋地轉,五臟六腑好像全都移位,疼痛難當,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五根骨頭全散了似的,一點力道也施不出來。

  佛雷看看受傷的手,將卡在上頭半截斷劍拔出,舔了舔傷口,以讚許的語氣說道:「以人類而言,你們的表現實在出乎意料,不過……也到此為止了。」

  「咳!誰說的,我還有一口氣呢……咳!嘔嗚……」

  星狩逞強地回應,卻牽動傷勢吐了口血。

  佛雷露出讓人懼怕的笑容,說道:「放心,我會慢慢料理你的,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吧?」

  惡魔留給星狩心寒的笑容後,便走向艾凡娜那。確實的解決法皇的牧師、解除聖域術的效果,才是當務之急。

  畢竟在火之法皇力量的干涉之下,要讓星狩在意識清醒的情況下感受到腸子被拖出來的感覺,對佛雷而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佛雷確信勝利、放鬆警戒的同時,異界之門在它身後開啟了。

  「這是!?」佛雷察覺不對時,為時已晚。

  蓋迦思不等全身都穿越異界之門,就用它那對朝上的銳角,穿入佛雷背腹,隨著整個人形穿過異界之門,蓋迦思便用頭上的尖角,將佛雷抵起頂在頭上。

  長長的尖角刺穿佛雷腹部。紅色如岩漿般滾燙,似王水般腐蝕性的血液,滴向蓋迦思身軀。魯勒魔褚色的皮膚被侵蝕、燙傷、冒煙,傳出了刺鼻的異味。

  蓋迦思不以為意地大笑:「西卡莫拉爾!很驚訝吧!」

  「貝卡拉席司!我還以為你溜回深淵就不敢動了呢!你的傷不是這麼容易好的吧?」佛雷被偷襲受了重傷,口頭上非但不討饒,還語出譏諷。

  不過佛雷說的也沒錯,蓋迦思現在的狀況,並不比佛雷好多少,雖說在人間界受的傷不會帶回深淵魔域,可是魔力的損耗還有傷勢帶來的精神傷害,卻不會消失。名為貝卡拉席司的蓋迦思,在人間負傷多年,又守著封魔陣,魔力只有損耗沒有補充,更別提傷勢的恢復。

  雖然說重新召喚可以重組新的身軀,可是體內的力量卻不會自動填滿。才回深淵魔域幾個小時,力量根本還沒得到補充,不然他也不必用這種會傷及自己的攻擊方式。

  「你得意的日子不久了!」蓋迦思回了佛雷一句,粗壯的雙手,隨即抓住它的翅膀。

  惡魔像貓科動物般地伸出銳利的爪子,帶著魔法光芒的利爪刺入翅膀勾住骨胳,不亞於佛雷的怪力猛力拉扯,硬是將那對蝠蝙翅膀給拆下。

  「你會付出代價的!」佛雷咆哮著。

  「笑話!受了重傷才被打回深淵的話,我們的處境就一樣了。不用詭計的話,你哪是我的對手!」

  「走著瞧!佛雷的實力,是你想像不到的!」言畢,佛雷反弓身軀、雙腳雙手同時施力,將整個身軀彎成圓形。腳爪刺入蓋迦思胸膛,手抓緊肩胛。

  「你想幹甚麼,還要做無謂的掙扎嗎?」

  「哈!大難臨頭,還不自知嗎?」佛雷狂妄地笑了。

  血順著牛角汩汩流下,弄得蓋迦思滿臉。弓著背用力逼迫名為「地獄之血」的紅色液體,噴向蓋迦思背部,佛雷居於劣勢,竟然以自身的血液當成武器。

  上百度的高溫,加上比硫酸還強的腐蝕,讓蓋迦思發出痛苦的嚎叫。

  蓋迦思魔力耗竭,原本保護著它的魔法都已經不再作用,高溫強酸大量噴灑上身,它臉上皮膚肌肉,全被侵蝕露出骨頭,背部也出現兩個碗般的大洞。

  「你,好樣的!」

  這種戰鬥已經不能用慘烈來形容了。戰鬥中有所謂的斷骨切肉的戰法,而兩隻惡魔的打鬥,又超越了那個層次。

  蓋迦思本來還想用牛角搗爛佛雷的內臟,可是地獄之血帶來的傷害實在太大,無法再承受血液的攻勢,它沖天一拳,將佛雷打向天空。

  貝特魔重重地摔到地上,勉強地站起來,卻因失血過多,搖搖晃晃地又蹲了下來。

  另一邊的蓋迦思也不好過,再次受到重傷加上毀容,眼睛失去作用,耳朵遭到破壞,連鼻子都完蛋,五感失去其三,根本無法繼續戰鬥。

  佛雷壓著傷口,緩緩地站穩,故作姿態的說道:「你不動手,我可要上了。」

  「少來了!失了那麼多血,你連站著有問題了吧?不必我動手,你也撐不了多久,就讓我們回深淵再決戰吧!」言畢,蓋迦思便開啟異界之門,回到深淵魔域。

  「哈,哈,哈,這時不敢冒險,將成為你的致命傷!取得霍金斯水晶後,還怕治不了你嗎?」佛雷狂笑,激動過後又脫力地晃了晃,差點再次倒下。

  「該死,意識開始模糊了……在找水晶之前,還有件事要辦……」佛雷像是醉漢般地走向碎桌堆,準備殺死艾凡娜。

  近二十米的距離,如天邊般的遙遠。佛雷非要先殺了艾凡娜不可,少了火之法皇的力量,它才有辦法感應霍金斯水晶的藏身之所,少了法皇力量的作用,它也才能多撐幾分鐘。

  歷盡千辛萬苦,尋找霍金斯水晶的道路,終於要抵達終點,可惜在佛雷的終點等待它的不是勝利。就在它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牆壁突然被撞破了!

  「聖焰護我!」聖騎士高聲聖呼,宣告惡魔的死刑。

  思沃德與古柯前後鑽入,見到衰弱的佛雷,就迎上去全力攻擊。

  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明明站都都不穩了卻還能撐著一口氣,與兩人打得不分上下。

  闊劍閃耀神聖的光輝,帶著火之法皇的聖力,一點一滴地瓦解惡魔防禦。他們兩人知道來晚了,現場只見星狩淒慘地躺在地上,擔心艾凡娜的聖騎士,更發揮實力以上的水準。

  古柯的木質的長棍很快就報銷,才沾上一滴地獄之血,就在揮擊之後折斷。

  佛雷還在苦苦撐著。星狩越看越是心驚,看到它之前的表現,若說它還能打敗兩人,星狩也願意相信,於是他顧不得身上的傷,叫道:「砍它紅色的部位!」

  思沃德這才知道該怎麼傷它,對那深赤色的部位,再揮兩劍。

  這時古柯丟了長棍,鑽入惡魔胸前,身形一晃繞到背後,手掌貼向它的背部,發出勁道打出透勁掌。重傷的惡魔再次被挖開傷口,血由前方如箭矢般射出。

  佛雷再次失血乏力而跪下。

  「聖焰佑我!」再次聖呼,手中闊劍發出耀眼神光,看準脖子無角質的間隙一劍揮過。頭顱離身,惡魔的身體開始崩潰,高溫腐蝕的血液失去控反噬其身,呼嚕嚕的化為一灘血水、幾根骨頭、還有埋在血肉中的一顆心臟。

  惡魔終於伏誅。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21:39
第三章 祭典迷宴之一

  打倒佛雷之後,星狩等人就直接在巫師之塔裡休息過夜。

  惡魔的勢力圍內是個很安全的地方,除了主宰的惡魔之外,容不下任何其他的魔物。

  在塔外的貝特魔族們,都是受佛雷召喚而來,當召喚主被放逐回深淵魔域,那些惡魔也一同被遣送回去了。

  在打倒佛雷之後,星狩還要收拾善後,不過他暫時沒那個能力。一行四人中,僅有星狩與思沃德受了重傷。

  思沃德是心靈上的,看不出來,是潛在性的;星狩則是多處骨折,要不是思沃德趕到,將惡魔斬首後及時救助,星狩恐怕性命不保。

  艾凡娜雖然被壓在碎桌子下,卻有神力保護,毫髮無傷,不過是被壓在重重的木頭下面動彈不得罷了。

  次日,艾凡娜力量恢復,用她那別腳的醫療神力為星狩治療。

  古柯洗手做羹湯,打理起眾人的飲食需求。

  在一旁幫忙的思沃德默默無言,原本就不多話的他,現在看起來變得更沉重,身上好像綁了幾千斤的重擔,光是看到就讓人覺得快喘不過氣。

  「嗯,不錯,味道真不錯,這就是活著的味道……」

  古柯以淺碟試了味道,露出滿意的微笑。與佛雷戰鬥還能活下來,讓古柯覺得生命果然是美好的。

  不過,瞧了旁邊的聖騎士一眼,他便忍不住的說道:「思沃德啊,你可是成就了尋常人辦不到的豐功偉業。從古至今,斬殺佛雷的騎士,用一隻手就算得出來,你完成這種無上的榮耀,該高興一點才是啊。」

  聖騎士固執地搖搖頭,神色黯然的說:「不……這沒甚麼好驕傲的,打敗佛雷是靠星狩與羅特小姐的努力,我不過是補上最後一刀。

  「如果我再晚一步,就變成幫羅特小姐復仇了……差一點,歷史又要重演……」

  「大伙不都沒事?你想太多啦。」古柯無法理解思沃德到底在自責些甚麼,他只覺得聖騎士這種人雖然可靠,不過性格非得這麼灰暗嗎?

  他卻不知道,思沃德還被迷誘魔的心靈幻境所困擾。

  思沃德想起當初討伐賴特犧牲了所有的同伴,雖然他後來花了多日的追蹤,將疲憊不堪的賴特宰殺,並以這功勳晉陞為聖騎士,可是在內心深處,他卻覺得對不起在戰鬥中犧牲的同伴,他甚至覺得,自己該在那場戰役中伴隨同伴而去。

  心靈幻境才將那件事重演,現在他又做了相近的事,不能在討伐佛雷上盡力,保護同行的牧師與法師,卻只在最後一刻搶走誅殺惡魔的偉業。

  別人不說甚麼,他卻無法原諒自己。

  「喂!會痛耶!」

  艾凡娜噘起了嘴。為甚麼要服侍這個惡劣的魔法師!

  本小姐可是火之法皇的牧師,又不是尋常的治療牧師,肯幫他療傷,就已經是天大的恩惠,這傢伙竟然還不知感恩的把人當下女在責備。

  繃帶一層層地解開,露出厚實的胸膛。

  艾凡娜嚇了一大跳,這片胸膛不是黃色的肌膚,而是整片淤血的紫青色,整個左胸已經結疤,那是醫療術作用的結果,只是醫療的神力有限,只治好外傷,體內深層的傷勢,卻還很嚴重。

  艾凡娜越看越覺得內疚,她回想起昨日摔下來時若不是星狩,她恐怕不能安然,與佛雷的戰鬥,也是星狩站上火線與佛雷直接對抗。

  若不是有星狩的保護,這身可怕的傷,就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法皇,罪人向您懺悔……」

  艾凡娜慚愧的默禱,覺得自己實在太不應該了。這名男子為自己犧牲這麼多,還因而受了重傷,結果只是照顧一下傷患,竟然還有臉抱怨。

  內心雖然在檢討,外在表現出來的卻是另一回事。艾凡娜指著星狩的鼻子訓道:「原來你也知道痛?既然會痛,就別讓我有機會幫你上藥啊?」

  星狩一楞,露出迷惘的神色,然後苦笑道:「我也不願意啊……」

  「甚麼!我好心幫你上藥,你還有甚麼不滿?」艾凡娜氣鼓鼓的說。

  「……不,我是說,我也不願意受傷……」在這似曾相似的對話,星狩的臉色變得和緩溫柔。

  艾凡娜歎了口氣,這才憐惜的說:「你也真是的,就知道逞強。不過,會怕痛的話,就代表你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星狩打趣的說:「很高興能向你證明我不是沒心、沒肝又沒肺的冷血動物。」

  「你這個人啊……」

  艾凡娜小心溫柔地星狩重新上藥,她看到星狩身上滿滿是疤。不只是這次與佛雷戰鬥新增加的傷口,在舊疤上還有尚未痊癒的傷口,許許多多不同時期的傷痕,舊的已經淡去,新的是才癒合沒多久的。

  是怎樣的生活,才能讓一個好好的身軀變成這副德性?

  許許多多的傷痕,不會讓艾凡娜覺得可怕,在她心中僅存有憐惜,只覺得星狩值得同情。如果他生長的環境是充滿苦難,那麼也難怪言行舉止會像刺蝟一樣,動不動就用銳利的言辭來傷人,無時無刻都張開防衛性的障壁。

  艾凡娜想幫星狩走出這種泥沼,可是她打小進入法皇廳接受的教育,是如何公平地對待人,如何審理案件、學習法律,還有如何維護法律,至於治癒人心,絕不是法皇牧師的專長。

  她只能無奈地做自己現在能做的事。

  「算了,算了,早知道你是個壞心眼的人……還有哪裡特別難過嗎?我再幫你治治吧……」

  「你還有醫療的神力嗎?」

  「當然還有!我已經好好休息十幾個小時了。雖然火之法皇的權杖並不擅長醫療,可是將你部分的傷給治好,還不成問題的!」

  「知道了……那就幫我把左腳的小腿骨折,給治一治吧。」

  「左腳小腿?」艾凡娜還以為星狩會請她醫治肋骨還是手臂的傷,想不到他連腳也受傷了。

  星狩就像猜到艾凡娜心中疑惑似的說道:「我可是魔法師,當然會優先保護好施法用的雙手,不過光能施法、卻無法靠自己的力量走動,也是很麻煩的。」

  艾凡娜充滿歉意地撩起星狩的長袍、褲管,看到腫得像包子一樣的小腿,認真地呼喚醫療的神力同時,說道:「……對不起,害你受了這麼多傷……說要討伐惡魔,結果我甚麼忙也沒幫上……」

  「沒這回事,你施展的聖域術是勝利的關鍵。若不是有聖域術,佛雷不可能會沒察覺我設下的陷阱,所有的攻擊也無法對它產生效果……」

  星狩竟然會誇獎人!

  艾凡娜現在神情,比火之法皇親自降臨還要驚訝,而且還有一點心動的感覺,這時心情就好比是法皇廳完成修業,接受授勳儀式正成為牧師的那一刻般的感動。那個嘴巴很壞,心中只有……

  「……壞心眼,只有利益、沒有人性的星狩怎麼可能會讚美人?你是不是想這麼說?」

  心裡的想法被戮破,艾凡娜低下頭不敢看星狩,說道:「才,才沒有……」

  「艾凡娜,可以吃飯了喔。」古柯的喊叫。

  艾凡娜趁機說道:「你的腳還要多休息,我去幫你把早餐端過來。」

  星狩拉住艾凡娜的手,她意外地回頭。「謝謝你……若不是有你,佛雷不可能被打敗的。」

  星狩認真道謝的模樣,展現出他獨有的魅力。

  艾凡娜甩開他的手,像是要反抗地說道:「我可不是為了你才來討伐佛雷,該道謝的人是我,才不是你呢!」

  早餐的材料雖然簡單,在古柯的巧手烹調之下倒也非常可口,尤其是在大戰之後更顯得無比美味,只是星狩的吃法,讓人感覺不出是享受食物。他大口大口的將濃湯送入口中,有效率的吃入足夠的食物,分明就只是將吃飯當成補充能量的一種作為。

  當他吃完早餐,正想上樓到誅殺佛雷的地方時,目光卻望向塔外,道:「麻煩來了。」

  「怎麼了?」古柯跟著走到窗邊。

  塔外的蕈菌林,出現許多鑽動的人影。

  「不好,是下荒三村的人來了。」

  星狩道:「那些想要無理取鬧的村民,就交由你們應付吧,我要先上樓去收拾佈置魔法陣的巫法牌。」

  「這裡人心中的想法,你不是比較清楚嗎?讓你與古柯先生與村民溝通,不是比較好?」艾凡娜問。

  星狩冷冷地看著艾凡娜,很乾脆的說:「用我的方法嗎?也行,那麼你們就好好的在這用餐。我到樓頂一趟。」

  到頂樓?那怎麼跟村民溝通?艾凡娜看到星狩的無情的冷笑……該不會是……

  「不,還是交給我們!」

  「我可以的,不過是幾位三流的法師帶來的烏合之眾,只要三兩下,就可以讓他們知難而退。」

  「你就不能好好的跟人溝通嗎?」艾凡娜生氣說。

  「那也要對方是能理性溝通的對象。」

  「你!」

  「我?我又不是好心的牧師,人家上門找麻煩,沒理由用笑臉去貼別人的拳頭吧?」

  「我會說服那三個村子的人給你看的!」

  星狩露出無所謂的笑道,道:「請加油。」

  巫師之塔的頂樓,還保留與佛雷大戰三百回合的殘破景象。

  星狩將沒用到的魔法陣中的寶石藥材回收,並將用來產生幻術金幣牌、還有加強魔法威力的寶石牌收起。

  看到火焰光暈造成的痕跡、星狩除了慶幸自己命大,也覺得幸好沒在極光術的魔法陣上,用上星熙給的紙牌。

  他先將紙牌回收,才走到佛雷的屍體旁。

  被自己血液所破壞的屍體,還是一樣的可怕。星狩忍受著可怕的臭味,戴著龍皮手套,由裡頭挖出惡魔的心臟。

  原以為惡魔之心會是個可怕的東西,結果拿布擦拭後,卻像紅寶石般美麗,略等於拳頭般的雞蛋圓石。這東西是紅色的,有赤紅帶黑的網目,帶著紅光似呼吸般漸明漸暗的變化。

  拿到這顆像魔法寶石的惡魔之心,星狩才覺得奧森大師不是純粹要給他難堪,才要他來獵取惡魔之心。這顆寶石般的心臟,分明就是某種強大的魔法物品。

  「恭喜你拿到惡魔之心了,我的盟友。」

  星狩不滿的說:「你還有臉出現在我面前嗎?不可靠的盟友,蓋迦思。貝卡拉席司。」

  「魔法師,你似乎對我有些誤解。」

  「誤解?也許吧,話說得多好聽,結果還是被佛雷打敗,狼狽地逃回深淵魔域的人是誰。」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不過只有勝利者才有機會再次踏入人間。還能與你通話,不就證明我的協助幫你打敗佛雷了。」

  星狩譏道:「應該說是我的協助,讓你不會輸得太慘吧?」

  「諷刺我、惹怒我,對我們的合作並無幫助。」

  星狩這才回過身,看著蓋迦思的魔法投影說道:「合作?我該怎麼跟來到人間連力量都抽不出來的惡魔合作?

  別以為我不知道,佛雷雖然被放送回深淵,可是你接連兩次在人間受重傷,再加上四十年不曾回深淵魔域,你在深淵的力量以及影響力,都比不上與你競爭的佛雷。西卡莫拉爾。

  「這樣的你,還有餘力與我合作嗎?說穿了,你不過是想要拿到霍金斯水晶,好扳回一城罷了。」

  蓋迦思被羞辱了一頓,非但沒生氣,而且還露出了笑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星狩,人類的魔法師,你不是想取代費格德.奧森嗎?我覺得很失望,與我結下盟約的人,竟然只是別人的跑腿。」

  「我才不是奧森那個臭老頭的跑腿!」

  「是嗎?難道你有打敗他的力量?」

  星狩想再開罵,卻察覺惡魔眼神中的狡詐,馬上冷靜下來的說:「故意惹怒我,對你也沒好處。」

  「所以啦,我們更該好好合作,不是嗎?」

  星狩擺出老資格賣家的態度,問道:「那我有甚麼好處?」

  「與強大的魯勒合作,好處是說不盡的。」

  星狩手一翻,像是變魔術般地秀出帶著變異光芒的八角水晶體,得意地說:「請你實際點吧,偉大的蓋迦思。」

  惡魔。貝卡拉席司做下了承諾:「我會給你實質的協助,絕對會讓你滿意。」

  「很好。」星狩滿意地笑了,大方地將霍金斯水晶拋向蓋迦思。

  水晶像是穿透水面似地沉入空間的縫隙,消失不見。

  過了幾秒,蓋迦思手上出現了那枚水晶。

  「很好,如果我的盟友一直居於人下,對最尊貴的魯勒魔也是件丟臉的事。」

  蓋迦思信手取來一枚閃爍著多彩靈光的歐泊石,劃破手指將寶石滴上一滴鮮血。

  魔法的符文在惡魔的念誦中形成光輪,在寶石上方繞行。

  歐泊石發出火焰般的光彩,明亮的火光幾乎要吞沒魔法符文,急旋的魔法文字則像被漩渦所吸入般漸漸靠近寶石,最後進入光彩閃耀的歐泊石之中。

  惡魔將寶石拿向星狩,歐泊石離開惡魔的爪子,穿過異界之門,出現在魔法投影與星狩之間。

  接過寶石,星狩不滿的說:「不過是顆歐泊石。」

  蓋迦思說明道:「是的,它只是顆小寶石,不過也是無條件召喚我最得力的兩位屬下的信物。

  「范絲,精通各種法術與謀略的鬼叉魔;捨都,強而有力的舒茲魔。他們的魔法知識與力量,可以成為你最大的助力。」

  舒茲魔是強大的戰士,單就力量與戰鬥技巧而言,在魯勒魔族裡只遜於蓋迦思,它可以成為星狩的好幫手。

  不過,真正讓星狩心動則是鬼叉魔,雖然說鬼叉魔本身的魔力不是很強大,可是它們是魯勒魔族中的記錄者,也是魔法的傳授者。

  單就魔法知識,不理會施法能力的話,鬼叉魔所學恐怕比十個蓋迦思加起來還要淵博。

  貝卡拉席司果然是信守承諾的魯勒魔,它確實給予星狩心滿意足的報酬。

  星狩心中狂喜,卻只露出淡然的神色說道:「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希望少了他們兩位,不會影響到你與佛雷的戰爭。」

  惡魔眼眸中露出了殺意,自傲地說:「西卡莫拉爾那個愚昧無比的傢伙,就等著受死。我會讓它後悔與偉大的魯勒魔族作對!」

  「那麼就先預祝你旗開得勝。我還要擔心魯莽無能的女牧師,沒空在這繼續耗時間了。」

  蓋迦思卻道:「你是該擔心。畢竟胸口被刺上落奈的神印,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上的人,是該抓住可以保命的任何一根稻草。」

  「你這是甚麼意思?」想要追問,蓋迦思的魔法投影在瞬間消失,故意留下問題的種子,成為下次對談的優勢籌碼。

  「落奈的神印!奧森那傢伙到底利用落奈,對我施展了甚麼箝制?」星狩喃喃地說著,卻無法得到任何答案。

  「罷了,找機會再到十車城,向穆睿問個清楚。」

  星狩忙著與惡魔談判時,艾凡娜也沒閒著。

  佛雷被放逐的消息根本暪不住,住在蕈菌森林裡的蝠魔與壞蛆魔的消失,是再明顯也不過的變異,擔心村莊不再被保護的村民,快速湧向被惡魔異化的巫師之塔。

  恐慌的人群分成三批,分別由三名魔法師所帶領。

  老魔師吉邦思。默塔的那群人看到艾凡娜他們,率先發出警呼,同時也確認佛雷真的被他們給放逐回深淵魔域。

  「你們幹了什麼好事!竟然將佛雷大人給趕回深淵魔域,你們這些多事的人……」

  「怎麼會有這種事,佛雷絕不可能會輸給你們!說,你們到底用了甚麼陰謀詭計,將佛雷大人騙回去的!」

  「甚麼!他們把惡魔給送走了,這怎麼可能?天啊,這要怎麼辦!」

  村民們不相信艾凡娜他們能打敗佛雷,以實力將貝特魔中最強的佛雷放逐。

  失去強大的靠山,讓村民陷入恐慌。

  「請你們聽我說,佛雷確實被我們給打敗趕回深淵魔域了,而你們也自由了,不必再看惡魔的臉色過生活,這不是很好嗎?」

  「笨女人,你懂甚麼!」

  「不,她說的也沒錯,我的孩子就成為惡魔祭品。沒有了佛雷,我們也不用不時獻上村中的親人朋友,給它當玩具。」

  「不過是死幾個人,比滅村好多了,上個月,佛雷大人不才一口氣消滅了幾十隻巨魔?才獻上一兩個人,就能免去巨魔群的威脅,已經很划算了。」

  「就是說嘛!佛雷大人不在了,我們以後要怎麼辦!」

  下荒三村裡也有些人痛恨佛雷,尤其是自己的親人成為犧牲者的這種人情緒更強烈,只不過他們的意見畢竟不是主流。大多數的人,將不安化為對艾凡娜的憤怒,漸漸靠上來。

  「對了,貝特魔族不是最討厭牧師還有騎士,如果可以把他們抓起來當成祭品,不就可以再召喚來強大的惡魔了嗎?」

  「是有這種可能,不過……」一名法師才應話,激動村民就一起湧上來,要活捉艾凡娜他們。

  這就是所謂的暴民嗎?想不到將佛雷放逐,竟然會成為被怨恨的對象,這是艾凡娜料想不到的事情。

  「請你們冷靜聽我說!」

  「竟然將佛雷給趕走,那你們就該為村子再找來保護者!」

  「沒錯,這是你們唯一可以做的補償,為了我們的村子,就乖乖的付出生命吧!」

  村民們自私地要艾凡娜做出賠償,同時還一廂情願的認為再次召喚,就能再次獲得惡魔保護,卻沒想到惡魔根本不是會做出保護人這種事的生物。

  眼見暴民失控地湧上,思沃德不得不抽出他的闊劍,用武力阻擋暴民的攻擊。

  艾凡娜他們被迫退回巫師之塔的門口,由思沃德一人擋在門口。

  「甚麼嘛,一把爛劍也敢拿出來。」

  「先把他拿下再說!」

  思沃德的劍將佛雷斬首時沾上不少「地獄之血」,雖然沒像星狩的秘銀寶劍那樣折斷,但是也受到腐蝕,斬殺佛雷的鋒刃部位,出現鋸齒狀的侵蝕痕跡,劍脊也出現一大團銹蝕的土黃色銹痕。

  心緒不穩定的思沃德連續揮劍,砍傷了幾個人,然而血腥味只是更加激怒村民,讓湧上來的人更加瘋狂失智。

  思沃德的出手較往常無分寸,也少了平常的穩重精確,總之現在思沃德無法阻擋暴民的攻擊,雖然重傷數人,自己也挨了好幾下。看到思沃德這種不怎麼樣的身手,更讓村民大膽進攻。

  「這該怎麼辦!他們根本無法溝通……」艾凡娜心中焦急卻苦無對策。

  「艾凡娜,你能施展個甚麼神跡,壓下他們的氣焰嗎?」

  「可是……可是,無法不傷人啊……他們只是暫時失去理智,身為法皇的牧師,怎能用強大的神跡對付無罪之人!」

  古柯歎了口氣,要侍奉火之法皇的艾凡娜出手傷人,確實是為難她,於是古柯提飽中氣大聲喊道:「再放肆,我們可要不客氣!佛雷都被我們宰了,再順手消滅三個村子,也不算甚麼!」

  「他說的不錯,我們現在需正需要人力應付危機,別在這……」

  「笑死了,就憑他們怎麼可能打敗佛雷大人,分明是用詭計將佛雷大人給騙走的!」

  「對!想嚇唬人啊!」

  老魔法師吉邦思。默塔的聲音,被人群給蓋過去了。

  他那皺巴巴的臉露出為難的神色,本想利用古柯的話勸退村民,沒想到古柯這個沒甚麼肉的中年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厲害,說出打敗佛雷的這種話,一點說服力也沒有。

  眼見村民與艾凡娜他們的衝突無法平撫,傷在思沃德劍下的人越來越多。另外兩個村子的魔法師準備要施法對付思沃德,減少村民的傷亡。

  「火焰,聽從我的意志……」

  「魔力,寄於我手,寄於我意……」

  咒語聲起,紅色的魔法飛彈卻先由空中落下打中兩名法師,中斷法術的形成。

  同一時間狂風吹起,將村民吹倒,也造成混亂。

  轟隆!轟隆!數聲落雷四起打在巫師之塔四周,造成更大的驚恐。

  「天吶!那是甚麼!」

  有人由塔頂落下。

  先映入眼廉的,是包覆在裝甲下的惡魔戰士,它頂著天牛般的大角,全身上下都被甲蟲般的硬殼給包覆,背後的翅膀不停拍著,慢慢地落下。

  惡魔的背上有個人,如天神般君臨天下。

  「你們膽子很大!竟然敢跟我的同伴作對!」

  經過擴音術的聲音,傳遍所有人耳中。

  見到這種氣勢,村民們退卻了。

  「那是……」

  「舒茲魔,高位的惡魔……」一名魔法師失聲地說。

  「竟然敢這樣對待舒茲魔,天吶……」另一個村子的魔法師,也感到非常的惶恐。

  星狩跳下惡魔背上,沉著臉,不滿的說:「我就是喜歡把佛雷送回深淵魔域,你們有甚麼不滿的嗎?」

  「當然,你把佛雷送走我們要怎麼辦!」

  「我管你們去死!」星狩蠻橫的說。

  「甚麼!」村民為之氣結。

  「你有甚麼不滿嗎?」

  「當然……哇……」

  才一開口,舒茲魔捨都馬上動手,一拳將人打飛。

  「還有誰有意見的?」

  見到惡魔強大的力量,讓村民想起了佛雷的可怕,而眼前這個人則是打敗佛雷的人,心中對佛雷的敬畏,馬上轉移到星狩身上。

  「沒意見的還不快滾!」

  一聲令下,村民嚇得疾奔而去。

  老魔法師吉邦思。默塔混在人群之中,向星狩等人施禮致敬,算是表達了他的謝意與歉意。

  「你……星狩,這……傢伙……」

  「退下吧。」

  簡單一句話,舒茲魔馬上離去回到深淵之中。

  「你想說甚麼?反正魔法師就是驅使惡魔的大壞蛋,不過別忘了,你方才是被誰給救了。召喚力量本身沒有好壞,問題是出在運用力量的人身上。難道你在佛雷大陸之外看到犯案的惡魔,比犯案的人類多嗎?」

  「不……可是!再怎樣你也不……」艾凡娜還想辯解。

  「既然如此,就別管我怎麼做。」星狩想用這句話堵住艾凡娜的嘴。

  「你對人的溫柔,難道就不能分一點給卡妮雅以外的人嗎?」艾凡娜罵了回去。

  「甚麼?」星狩的眼神,猝然變得異常冷峻,忿忿的說:「原來牧師就是專門在是偷探人隱私的嗎?」

  「好!不管你就不管你!」艾凡娜自知理虧,卻還是賭氣的應回去。

  好不容易才有交好的情況,一場吵架讓兩人陷入無言的冷戰局面,直到回到十車城,星狩與艾凡娜兩人都未曾正眼看過對方,更別提說半句話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21:39
第四章 祭典迷宴之二

  「鏗,鏘!」厚刃的長彎刀與長戟交擊,迸出火花。

  長戟再次橫掃,威力萬鈞。青年人不疑不懼向前跨步,站穩腳步沉下重心,如立地金鋼深紮在地。彎刀順勢架擋引道勁力,長戟被彎刀牽引,忽然上飄由青年頭上揮過。

  揮動又重又長的長戟的是傑秀的半精靈,骨架纖細、力道有限。

  長戟被青年撥動後,往他意料外的角度旋去,半精靈為了讓長戟停下來,用盡吃奶的力氣將長戟下壓,卻還是被離心力帶動多轉了兩圈,最後長戟擊中地面,人與戟才同時停下。

  青年要趁機進攻,半精靈馬上討饒。

  「夠了!夠了!就練到這裡,再練下去,我的骨頭都要散了!」

  青年停下腳步,顯得很失望。

  「迦爾納,我的力氣不比你大,這麼笨重的兵器一點也不適合我,我的手是用來撥動七絃琴的,可不是用來拿殺戮的工具。為了陪你練習,我的秀致的小手都長繭了。就讓我休息一下好了。想進行激烈的對戰,那麼還是找你正牌的老師吧!」

  「可是……」迦爾納露出為難的神色。

  他不是沒想過。只不過思沃德近來顯得心神不寧,在對戰練習時常常晃神,要不是他身上穿的是上好的全身鎧甲,早就出意外了。

  再加上思沃德功夫雖然了得,卻只專精騎士闊劍。迦爾納在黑天祭典的競技賽上,會碰上形形色色的對手,有必要熟悉各種不同的兵器。

  穆睿這名半靈精見多識廣,說得出來的兵器,沒半項是他不瞭解的,只不過是樣樣通樣樣松,還好迦爾納不要精通各種武器的用法,而是要習慣面對可能會碰上的武器,穆睿那三流的功夫加上一流的口頭解說,拿來當練習的對手,倒也夠用。

  打從成功討伐惡魔佛雷回來之後,艾凡娜與思沃德兩人就變得怪怪的。

  年輕的迦爾納雖然擔心,不過他現在沒有餘力為別人操煩,要是不能在黑天祭點中取得良好的成績,拿到十車城的公民權,他與他照顧的那些沒血緣的弟弟、妹妹就無法有未來。現在的迦爾納根本沒有能力為他的敬愛的艾凡娜、還有尊重的思沃德排憂解勞,他要捉緊分分秒秒,加強訓練。

  古柯看了在一旁發呆的兩人,歎了口氣,又看到穆睿努力地抬出一大堆理由,要結束今天的對戰練習,便主動站出來。

  「迦爾納,我看你的功夫進展飛快,照這種步調,要在祭典中拿到冠軍都沒問題,不過光是刀劍功夫強是不夠的,你連日操練,也該讓肌肉筋骨休息一下。

  「今天就讓我這個沒甚麼用的小僧侶,教你一點戰鬥中常碰到的小手段的因應之道。」

  青年雖不情願,但也沒辦法,只好放過穆睿,聆聽古柯說教。

  古柯引導式的說道:「至今你在一對一的戰鬥上,已經非常高明,面對各式武器也有相當的手段,在面對暗器時亦能做出適當的處置。不過呢,我想問你,若是成為十夫長,甚至百夫長,擔任戍守十車城外圍安全任務時,真正面臨的是甚麼敵人?」

  「常見的有成群出現的半獸人、豺狼人、食人魔、巨魔,土龍也常單一或三五成群的來犯。空中飛的有翼龍、霧精,偶爾還會飛來一兩隻惡魔。另外妖虎、狼群甚至巨形蜘蛛也會出現。」

  古柯點頭稱道:「那就對了。這些魔物來襲,絕不可能跟你單打獨鬥,而且它們用的武器,也不單是你接觸過的兵刃,還有它們天生的獠牙利爪。

  「像是食人魔法師,就會用些簡單有用的法術,一兩道恐懼術還是困惑術,就可瓦解一整個小隊的戰鬥陣形;還有巨蜘蛛的吐絲、帶毒的哧咬,更別提精通種種法術的惡魔了。」

  迦爾納經這提醒才想到,自己一心一意的針對競技場一對一的戰鬥訓練,卻忘了在競技場打贏後,要面對的那種敵人。

  那些魔物可不會跟你講甚麼公平戰鬥,攻擊方式更是五花八門,無所不用其極。

  若是以他現在的狀況,就算成為百夫長,要是運氣不好,恐怕任職沒多久就要殉職。

  他一死,家中未成年的弟弟妹妹們,可就真的成了孤苦無依的孩童了。

  想到這,他才緊張的問道:「那該怎麼辦?」

  「別擔心,集團戰鬥的方式,進到十車城的城防軍自然會有適當訓練,不過對抗毒擊還有魔法攻擊,就要靠你自己了。」

  迦爾納問道:「小姐與老師是怎麼對抗的呢?」

  「他們的方法你不適用。艾凡娜與思沃德有火之法皇的保護,對魔法有一定的抵抗力,也有中和毒素的神跡可以用。你如果也想受到神祇的眷顧,那也要修研並通過一連串的儀式,要有所成,至少得花三、五年的時間。」

  「那怎麼來得及!」

  「所以啦,我現在就要教你一般的因應之策。」

  「嗯,謹聽教誨。」

  「先說毒的問題。會碰上的毒擊,一般可以分為武器淬毒與生物的毒素。

  「最好的方法當然是別受傷,不過這有點難,但至少在混戰中,你要能分辨哪些武器與攻擊較危險,可以挨的刀子與挨不得的刀子有甚麼不一樣。避無可避時,就要自己選擇受傷的部位。我會慢慢傳授你如何分辦毒性的種類,還有中毒後的因應之道。

  「至於常見的魔法攻擊,可區分為能量性的打擊、心靈與幻術的攻擊,還有物理衝擊。能量性的打擊不外乎火焰、雷電、冰凍,還有純粹魔法能量的攻擊,這些攻擊可以避開就避開,因為這種攻擊除了魔法與特別防具外,就無從抵抗。

  「至於心靈與幻術的攻擊,則與你自身的心靈強韌與意志有關,心靈衝擊波與恐懼術用在意志堅定的身上,產生不了效果,可是碰上心靈有空隙的人,一道法術就可以將人擊倒。

  「至於物理衝擊像是鋼刃矢、冰錐術這類的法術都屬之,你可以用像撥箭矢一樣的撥開鋼刃矢,也可用用巨錘打破巨大冰錐,碰上這類的法術,你就當是遇上較特殊的兵器就好。

  「所以我先針對火球術、魔法飛彈、寒冰掌這類能量性質魔法,告知你對應之策……」

  迦爾納是名好學生,聰穎好學,舉一反三,不過古柯對魔法的瞭解,也叫人刮目相看。

  穆睿收起長戟、戰錘、巨劍、雙牙……種種武器後,坐到思沃德身旁休息。

  「耶佛大陸還真是個令人敬畏的地方,連名僧侶都有如此豐富的魔法知識,太了不起了。」穆睿一面擦汗,一面說著。

  「嗯。」旁邊的思沃德無精打采的敷衍一聲。

  「你們是上哪找到這麼一個好小子,他可是我這幾年來遇到,唯一能與備前資質相較的人呢。」

  思沃德還是無所謂地應道:「是啊……」

  一般人要是碰上這種冷淡的回應,談沒兩句大概就自討沒趣地退開了。不過穆睿可不是一般人,他是那種要跟人拉上關係就不怕挫折的人。

  穆睿原打算花點時間幫思沃德指導迦爾納,就可以贏得聖騎士的感激與友誼,結果是發現了良才讓他興起當伯樂的興致,投入大筆的時間與力氣,在指導迦爾納身上。

  可惜這名年輕人把他敬愛的重點,全放在艾凡娜與思沃德身上,顯現出他那種一旦心有所屬,認主後就不輕易改變的忠誠性格。

  穆睿的投資沒獲得相對的報酬,不免有點失望,只好再由老師那下手。

  只要搞定思沃德,不就等同賺到聖騎士的忠貞友誼,還附贈未來的高級戰士迦爾納一名。

  只可惜,現在的思沃德心緒不寧,迷誘魔在他心靈投下的波瀾尚未平息。聖騎士還陷在自我的迷惘中,對外界的事物總是不甚關心,連帶的對穆睿伸出的友誼之手,也視而不見。

  一連串的進攻都沒反應,穆睿也不灰心。

  在他看來,聖騎士這種人不容易與他交心,一旦成為他的知心好友,那等於是得到超強的靠山與幫手。思沃德的反應雖然冷漠,穆睿就當是考驗。

  依他的說法,要撥開處女的裙子是要投入相當的精神,越辛苦最後的果實也越甜美,成就感也越大,總教人欲罷不能。

  「說起火之法皇,我就覺得你們這些能成為聖炎騎士的人真不簡單……」穆睿誇獎迦爾納的策略失效,改提起聖騎士本身。

  他也不直接拍思沃德馬屁,那樣太露骨,毫無藝術性可言,采迂迴策略誇耀他所屬的聖炎騎士,思沃德才不會覺得穆睿在逢迎拍馬又能感同身受。

  可是思沃德的回應卻讓穆睿意外,他道:「聖騎士……成為聖炎騎士真的那麼重要,這個榮勳真有價值嗎?」

  這不像是曾是聖炎騎士一員的人該說的話。穆睿認真地重新打量思沃德,他看到的是張迷惘的臉孔。

  半精靈以認真、帶著靈性的聲音回答:「聖炎騎士這名位本身確實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這個榮勳所代表的意義,得到這個榮勳後,騎士之道更是嚴苛。因為要不辱這個勳位更得要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才對得起這個名位所代表的意義。」

  「聖炎騎士是火之法皇的代表,是代替偉大的火焰之皇,在地上行使正義、維護公平與法律秩序的人。可是遴選聖炎騎士的手段出現了不當與陰謀詭計,這麼一來,聖炎騎士還有甚麼資格說是榮譽象徵的表率?

  「要是連法皇廳——法律的守護者,法皇在地上的最高代言機構——裡頭都是些自私求名的人,那麼由法皇廳所賜予的榮耀,又有何榮耀可言?」

  穆睿先是意外地看著這名迷惘的聖騎士,然後想到他才參與過的戰役,馬上找到問題的癥結。穆睿不禁感歎:「迷誘魔真是可怕,連聖騎士都有辦法迷惑……」

  放著思沃德不管,他也該能理出頭緒,畢竟都是經過一番歷練才成為聖騎士的人。不過在耶佛大陸上打滾,可沒空閒讓他自己走出迷惘。

  為了不失去一名有用的靠山,穆睿只好接過牧師的工作,當起思沃德的心靈導師。

  「你是親眼看到法皇廳的不公,還是自己的臆測呢?」

  思沃德說:「我只是有這種感覺。」

  「你怎麼會突然有這種感覺?」

  「不……那是……」思沃德理了理心緒才說:「應該說是歸納種種的事情,讓我產生這種感覺……」

  「只要是人就不會無過,即使是法皇廳裡由眾多睿智之人做出的決定,也不可能盡善盡美。我不敢說法皇廳還有聖焰騎士團裡頭全部都是高風亮節之輩,可是鑽營私利的人在那裡頭,畢竟還是少數。

  「別忘了,在聖焰騎士團裡,最後認定騎士資格的是誰。當你拿出騎士徽章想要將它擦拭乾淨時,還要擔心上頭的紋章不再發出神聖的火光,那麼想做壞事之前就會有所節制。」

  「你說的沒錯,可是……」

  穆睿笑道:「你想說的我都清楚。不過,別忘了,你也只是個凡人,不可能見到事情的全貌。就算你不是審判騎士,但也該知道在審案時不能只光聽一方之辭。因為人往往會將他看到的、聽見的當成絕對的事實,那往往是造成誤會與悲劇的起源。」

  「你的意思是我被誤導了?」

  穆睿只道:「要說服自己很容易,可是要相信別人卻很困難。」

  「你是說我弄錯了,誤會了?」

  穆睿道:「我甚麼也不能保證。可是你可以完成在耶佛大陸的工作,回去求證,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請他們亮出火之法皇賜予的騎士徽章。

  「不過在質疑別人之前,不該先審視一下自己嗎?別忘了你可是聖炎騎士。你可以懷疑騎士團中有人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傢伙,也可以質疑聖炎騎士中有人晚節不保,為了自身的利益而忘了騎士的榮譽。可是你不能否定火之法皇賜予你的榮耀,那是你一輩子堅持的成果,否定身為聖炎騎士的一切,等於是否定了你自己的人生與一切。

  「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懷疑自己,不過……你真的認為你過去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虛假的泡影上嗎?」

  思沃德想了好一會才道:「你說的沒錯,我想太多了,現在的我是該先做好分內的事……」

  穆睿笑嘻嘻地說:「這就好。」

  「真的很感謝你……穆睿先生,您真不愧是備前的老師。」

  看到思沃德崇敬的目光,穆睿就明白他已經在聖騎士眼中建立不可動搖的地位。好不容易終於取得聖騎士的信任,吟遊詩人露出滿意的微笑。

  參與討伐佛雷行列的四人中,思沃德漸漸走出心靈的陰影,心情漸漸開朗起來。

  星狩這位最冷酷無情的魔法師,雖不像艾凡娜那樣心有千千結,不似思沃德對自己的一切產生質疑,完成奧森大師交付的「不可能任務」之後,他卻也陷入一種不愉快的情境中。

  不似艾凡娜與思沃德,星狩無法理出自己不痛快的原因,事情應該是很順利才對。

  打敗佛雷取回惡魔之心,完成奧森門下無人可以達成的壯舉,他首席的地位再無人可以動搖,就連巫師之塔第十二層樓那些直屬於奧森大師的魔法師們,也不得不甘拜下風。

  可是星狩就是覺得不痛快,至於是哪不痛快,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奧森大師大概怕他再建立甚麼豐功偉業,動搖他的絕對權威,所以也不再派他出任務。

  星狩可以有許多時間與弟弟星熙相處,同時還可以向鬼叉魔范絲請益魔法,事情都照他預想的在進行。實力不停的累積,假以時日就將能超越奧森大師,將他打倒脫離他的控制,獲得渴望已久的自由。

  照理說,他應該沒甚麼不滿的地方才對,可是星狩就是覺得不快樂。

  就像根不起眼的小刺扎入指頭,影響不大,就是覺得非常難過,好像做甚麼都不對勁。

  原以為是奧森大師同在巫師之塔內,心有芥蒂,才有這種感覺,結果他假借採購之名來到古迷達港,心頭還是覺得不暢快。

  「星狩,好兄弟,有甚麼需要的嗎?這根閃電術的魔法權杖很不錯呢,還有這個是最新的貨色,多重功能的魔法護符,可以同時提吸收衝擊還有防護箭矢的效能,你會需要這個上好的護身符的。」平常很少招呼客人的店長吉可利可。梅吉,很難得地向星狩推銷起產品。

  星狩看了一眼這名肥胖的魔法師,就知道推銷產品不是他真正的用意。

  這名魔法師是古迷達港暗中的支配者,蒙面法師的成員,同時也是支配港口特區兩家商店的主人。在港都裡,算是很有勢力的大人物之一。

  在星狩知道的蒙面法師中,吉可利可算是他看得順眼的人物。至少在他經營的這家名為「法師的鬍子」的魔法商舖裡買東西,不必擔心會有偷吃斤兩、參雜劣質貨品的問題。

  吉可利可平常雖坐鎮在「法師的鬍子」裡,不過他很少管店裡的事。畢竟他的專業是魔法不是經營,經手買賣魔法用品的生意,只是為了方便魔法的研究,還有加強自己的勢力。

  透過優惠,還有魔法物品的交易,可是讓他多認識些法師,並且在耶佛大陸的法師界中廣建人脈,這些都是無形資產。

  星狩看他目光閃爍,就知有事上門,便道:「有話就直說,別忘了,我還欠你一次。」

  「既然如此,我們就到裡頭說話。」

  進到內室,星狩感受到強大的魔法防護力。吉可利可就和所有在古迷達港討生活的人一樣,非常重視自己的安全。

  古可利可先說明道:「在這不用擔心話會被別人聽見,就算有心靈鏈結的作用,精神意識的波動,也會被魔法陣給擋下。」

  「那麼梅吉大師,你有甚麼事呢?」

  吉可利可道:「其實也不是甚麼大事,不過想請你陪我參加個會議。」

  「我並非蒙面法師的成員。」不用吉可利可說明,星狩也知道所謂的會議,必然是蒙面法師的會議。

  「你並不需要成為蒙面法師的一員。反正會議時大家都戴著面罩,誰知道你是誰?況且只要你跟我去,暫時當我的僱員,那麼你就是蒙面法師中的戰鬥法師。這點權力,我這名四星法師還有的。」

  星狩反問道:「這種重要的會議,你不該讓自己的親信陪你參加嗎?」

  吉可利可道:「話是沒錯。不過我的得力助手還有幾名最優秀的弟子,正好都在外面辦事,留在這裡的都是些事務性的人員。我要的是夠份量的魔法師。」

  「喔……」星狩露出玩味的神色。

  蒙面法師可說是主宰古迷達商業命脈的組織,港都所有的店舖,都是由蒙面法師的成員所經營。事實上,沒有強大的力量支撐,想要在古米達港長久經營生意,是不可能的事情。

  雖然說法師們不一定有生意頭腦,不過只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可以保障商店的安全,就有數不清的人願意前來幫手。

  只要培植夠多的法師,生意也就能越做越大,而幕後的蒙面法師也可透過交易,取得製作魔法物品的材料,研究魔法的藥劑,並招收更多幫手與學徒,進而讓自己變得更加壯大。

  既然能在古迷達港立足,吉可利可就不可能會派不出夠格的法師陪他參加會議。

  只不過在星狩來到港都之前,吉可利可與商業的競爭對手起了點小衝突。

  抹殺了另一家商店,取得不少戰利品的同時,也損傷了點人手,結果碰巧遇上召開臨時會議,吉可利可擔心與他前往開會法師能力不足,會被識破他現在身邊人力不足的窘境,而慘遭同業的「惡性競爭」,才會請求星狩當充當門面。

  「希望你願意在這一兩天充當我的助手。」

  星狩笑道:「我可是很貴的。」

  「一根閃電術的權杖,還有那枚特等的護符如何?」

  星狩再次露出迷人的友善笑容,道:「不必了。我不是還欠你一次,而且誰教咱們是朋友呢?」

  「朋友?」吉可利可也笑了,道:「是啊,有你這個朋友真好。」

  兩人一拍合。

  吉可利可雖然在古迷達港頗有勢力,不過他欠缺名將級的幫手。

  訓練一名法師,要花上十年以上的時間,培養一名優秀的法師,則不光是時間的問題。光有財力與人脈,吉可利可也不見得能找到強大的法師當部下,而他本身擅長的魔法物品的製造,而不是臨場的魔法戰鬥。

  他的弟子們雖可以用魔法物品的輔助提升實力,可是碰到真正的高手往往會犧牲慘重。

  欠缺絕對的實力,一直是吉可利可的遺憾,這也是他長久以來只能當四星的蒙面法師,無法更上層樓的原因,現在星狩的大力相助,可算是彌補他這方面的缺陷。

  至於星狩他也欠缺集團力量的襄助。他知道要與奧森大師對決,光靠自己必定不夠,想要擺脫奧森大師,在魔法物品的來源上,就要徹底獨立。

  不然奧森大師透過他領取的藥劑與寶石,略施法術就能探知他的動靜,在這種情況下怎麼跟奧森大師對抗?

  與魔法商舖的主人合作,正是個利多。而且這麼做,也是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不然此次的會議中若談及任何的機密,難保吉可利可不會為了守住機密而殺人滅口。

  吉可利可為星狩準備了蒙面法師的服裝,在他那套衣物的頭罩上,繡有一顆星星的圖樣。至於吉可利可本人的,則有四顆星星排成菱形。

  蒙面法師的會議,至少要三星的蒙面法師才能參與。

  不過這次的是臨時會,只邀請四星以上的成員參加。

  經過吉可利可的解釋,星狩才知道蒙面法師的組織成員,分為五個階層,由頭罩上星星數量來區別。一星法師是所謂的打手,三星以上的成員,即可申報後取得特製的魔法頭罩,至於四星的成員,則可以直接取得製造頭罩的技術。

  二星的成員,則是在古迷達港裡有經營店舖的法師,算是蒙面法師的基本成員。

  至於三星的成員則是經營多家商店,有的還僱用二星法師幫他打理部分的商店。

  而四星以上的成員,則在碼頭區設有店面,有這種能力的成員即是蒙面法師的權力核心。

  五星的蒙面法師現有三位,他們有權召開定期與臨時會議,並且下達制裁違反蒙面法師整體利益的組織與成員,而蒙面法師會議的議長,則由三名五星法師輪流擔任。

  前往會議地點的方式是魔法傳送陣。這種傳送陣每次運作就要消耗大量的魔力,不過吉可利可要是連這點費用都支付不出來,還當甚麼四星法師。

  通過魔法傳送陣後,來到一道巨大的門扉前方。

  「麻煩你開門了。」吉可利可的聲音,直接由耳邊響起。

  為了秘密交談,吉可利可送給星狩一枚發聲貝讓他掛在耳邊,將他的秘密談話直接傳到星狩耳中。同時他的兩隻耳朵各放有一枚發聲貝,好接收星狩與另一名助手的談話。

  星狩看了大門一下,馬上明白這是考驗魔法師實力的「考驗之門」。

  上頭有十枚魔法寶石,只要能讓其中一枚魔法寶石發光,即可開門。至於讓寶石發出光芒的辦法,則是完成寶石浮現文字提示的符文。

  這對星狩而言並不困難,不過他該斟酌的是完成幾個咒語。讓太少寶石發光顯現實力不足,吉可利可的立場會很為難,若是盡全力讓自己的實力一次展現,也不是好事。

  想了一下,星狩將手貼上大門,開始默誦咒語。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2-8 21:39
第五章 祭典迷宴之三

  考驗之門裡頭,是個莊嚴宏偉的大殿堂。

  天花板與地面的距離至少有三十米以上,房間呈子彈形,圓底漸漸向上縮小。在天頂中央最高處是個六星芒的魔法陣,同時有六道龍脊形狀石樑向外擴開。

  四周的牆壁,雕飾著無數珍奇魔物與神話英雄的故事,另外也有像是石像鬼的雕像掛在牆上。

  大殿的中央是張大得驚人的圓形石桌。地上與桌上也都刻有魔法陣的圖樣,魔力緩緩流動似有若無,整個殿堂充滿魔法的氣息。

  殿堂的入口有六處,就如同星狩進入的門扉一樣,全是給魔法師的考驗之門。

  星狩他們不算早到,也不是最後一批,由座位來看,有資格參與這次議會的蒙面法師計有七名。

  桌子就這麼多張,已經來到的成員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三人一組,一名主事與兩位隨行人員。

  星狩巡了一下。

  坐在主位上的應該是現任的議長,他的頭罩上的圖樣,是眉月配上五枚星星。

  在他左右的,分別是另外兩名五星的蒙面法師,他們的頭罩也是眉月與五星,只不過是以星星為主體,月亮的圖形為搭配。

  在兩位五星法師後方的考驗之門,分別有六枚與七枚寶石發光。不過論實力的話,也許是讓六枚寶石發光的魔法較強。

  因為,那名開啟考驗之門的法師,雖然只能完成六種法術的符文,可是還有三枚寶石浮現淡淡的魔法符文,只是符文的繪製未能一氣呵成,只能算是會使用該法術,但並非極為熟練。

  不過也有可能是接受試煉的法師經驗不足,太過貪心,勉強自己處理太多魔法咒語,造成失誤。如果那名法師只嘗試八個咒語,也許能全部完成。

  比較起來,讓七枚寶石發光的那位法師行事就較為保守,他只嘗試七個咒語,而且盡數完功。

  另一名與吉可利可同樣是四星的法師,他的實力就明顯的跟前兩人有差距,在他身後的考驗之門只亮了四枚寶石。

  看到三方人馬的實力,星狩大致上算放心了。如果這三批人馬都沒放水的話,他的實力應在他們之上。

  雖然說星狩只讓六枚寶石發光,不過他試了八個法術,故意製造兩個失誤。

  至於放棄的兩個咒語,一個是他為了隱藏實力而放棄;另外一個則是死靈系的法術。

  而失誤的兩個法術,同是咒法術,這原本是星狩最擅長的法術系,也是為了誤導其他人對他能力的研判,才選擇讓那兩個法術的符文繪製失敗。

  剩下的兩組蒙面法師也來到了。

  一個是看起來很壯,不像法師,反似戰士的三人組的四星法師,他們的魔法能力更差,只讓三枚寶石發亮。不過星狩反而覺得「它們」更危險。這組人馬很明顯不是人類。

  最後進來的那組人馬,更叫星狩意外。

  他們只來了兩個人,而且考驗之門只亮了兩枚寶石。

  星狩看到面罩上的圖樣只有一顆星星,只不過大小比星狩頭罩上的星星大了不知多少倍,況且大星星旁還有勾月作陪。

  再看他們通過的考驗之門上的法術,全是最高階最難的法術,不像其他五道門都是遴選中階、高階法術各四種,再配上兩道最困難的法術。

  這名法師雖然只完成兩個咒語,就實力而言,絕不下於在場的任何法師。

  吉可利可對星狩的表現似乎很滿意,看到星狩對那個只有一顆星卻能與會的法師感到疑惑的樣子,就主動說明道:「那位是蒙面法師中唯一的極星法師,據說是蒙面法師的僅存創始人。雖然他只在碼頭區及商區各有家店面,卻享有五星法師的權力。」

  蒙面法師彼此之間似乎沒有甚麼交情,或者說是在戴上頭罩後,他們就把私底下的交情拋開,裝成不認識的模樣。

  是以先來的人不會交換情報,後到的人也不會向其他的寒暄致意。

  現任的議長輕敲木槌,表示會議正開始。

  他們先就商場內新設的商店做出討論。所謂的討論,就是決定要接管未經蒙面法師同意就開張的商店,還是要直接消滅。

  在古迷達港開店只有三種結果,被蒙面法師的成員強制接受、被清理掉、再不然就是經營者也是法師,在適當的溝通後,也成為蒙面法師的一員。

  蒙面法師允許港都的罪犯們私下交易,也可以容忍他們在大船入港時在廣場擺設臨時的攤位,但絕不容許有正式的商店不在他們的控管下。

  這方面的討論很快。因為好的地點差不多都被三星以上的法師所佔有,再新開的店面大多沒甚麼發展性。

  這些四星以上的成員,多半將那些新的店面,交由三星以下的法師們去處理。有辦法就佔有,沒人要,佔有期限一到就是消滅,至於會私下開店的法師?這種不長眼的傢伙已經絕跡了。

  「接下來,要與諸位討論的是一件大事。」

  議長看著數十張的報告,慎重的說:「十車城對蒙面法師會議提出邀請。希望我們能與該城建立長久的商貿關係。」

  一名四星法師不以為然的說:「這不是行之有年的事了,十車城所用的鐵器不就一直是我們在提供的?」

  「這次不一樣。他們希望我們之中,有人能到那開設魔法物品的店舖。」

  這果然是大事。

  十車城是耶佛大陸上唯一治安良好的城市,也是耶佛大陸絕無僅有的大城市。

  長久以來,十車城采政教合一的統治體制,在祭司團的教育下,十車城是個排斥魔法的城市,如今卻主動要求引進魔法。

  若十車城有誠意開放魔法,那麼最先進駐的魔法商店,將搶下魔法物物品場的大餅,不過也將是最艱辛的拓荒者。

  「陷阱!不可靠!」一直沒表示意見的非人類法師,說出它們的疑慮。

  不過這很可能是它們的偏見,畢竟十車城是采種族歧見的城市,非人種族不可能成為他們的公民,只有少數的非人種族,可以在特定的區域從事商業行為,至於大多數無法提供十車城需要商品的族類,往往是殺無赦。這也難怪它們會對十車城不信任。

  議長再次說道:「書函是由十車城的『魔法公廨』所發出。」

  五星法師說道:「公函是寄給我的,本人已親自檢查過,上面的官印無誤,有十車城的玉璽,也有十城王個人的私璽。只是……公廨之長是位名為幻幽的魔法師。他曾是本人店裡的常客,不過據我所知,那名法師與十車城並無牽扯。」

  「會不會是個陷阱?十車城的祭司團,在打擊魔法師的勢力上,向來不遺餘力。」

  星狩看得出來這些人相當掙扎,因為這是個新的機會。能在十車城定居進行魔法的研究,比在古迷達港好多了,只是又擔心十車城對魔法師的歧見,也怕將勢力轉移到十車城,會削減港都這邊的勢力。

  蒙面法師的勢力範圍畢竟是古迷達港,就算在十車城開拓市場有成,卻失了古迷達港這邊的根據地,豈非得不償失?

  「我退出,十車城的事我沒興趣,你們想怎麼做,本人都不會干涉。」地位特殊的極星法師發言,表明自身的立場。

  極星法師敲動手指,卻正好讓星狩瞄到他手指上戴的祖母綠戒子。

  那枚戒子他曾見過。蝶凰曾驕傲地向他展示的戒子,那是蝶凰引以為傲的作品。上頭附有強化心靈力量的魔法,與心靈障壁的法術。

  即使是不懂心靈法術的法師,戴了那枚戒子也可以防禦大多數的心靈法術,同時可以避免心靈被偷偷入侵,流失腦中的資訊,並大幅提升持有者的心靈力量。

  這類的魔法物品,在奧森門下屬一級管製品,絕不會流出奧森門下。

  這枚戒子後來被奧森大師所接收,不過現在戴上戒子的人,肯定不是費格德.奧森本人。

  縱然人不是奧森大師,也肯定是他指派的人,否則也不會持有祖母綠的魔法戒子。

  「好個奧森,難怪你的魔法資源如此豐富……不過極星法師是蒙面法師的創始人之一,那麼奧森那老傢伙到底有多老了?不,我想應該是他殺了原來的蒙面法師取而代之,以他的性格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星狩想了一下,便以發聲貝對吉可利吉說道:「幻幽那個人我認識。他之所能成為魔法公廨之長的原因,我大概也清楚。不過若只是他的邀請就到十車城開店,風險太大。

  「以十車王之意,他確實希望能借用魔法的力量加強十車城的力量,但民風非一日可移,若真要到十車城發展,不能光靠幻幽的保障。

  「若你有興致,我可以為你介紹真正對十車王有恩情的人,與其受制於幻幽,不如直接跟十車城交易來得有保障。」

  吉可利可聞之大喜,便公開說道:「這是個機會,也許可以試試。但對幻幽法師此人不甚明瞭,貿然行事風險極大。若有人願嘗試,本人樂觀其成,望能追隨其後,並提供商品援助。」

  吉可利可表面上的意思是要與其他人合作,分擔風險共享利益。不過這只是表面的作為,事實上他打算透過星狩跟十車王搭上關係,另辟爐灶。

  不過與其他蒙面法師合作也非毫無誠意,畢竟那可是掩護伏兵的重要手段,而且星狩的線若搭不起來,他也有機會搶攻十車城的市場。

  不過這麼一來,星狩勢必要再走一趟十車城,而他早想到那找穆睿,只是想到艾凡娜也在那而止步。現在情勢,讓他非走這趟不可。

  回到巫師之塔的星狩,正想找個正當理由,前往十車城。星狩是奧森大師門下的首席弟子,在沒有任務的放假期間想上哪就上哪,不用跟任何人報備。就算奧森大師有事要他辦,也只要叫蝠魔就可以找到人。

  奧森養一大堆蝠魔可不是養好玩的,這種最下階層的貝特魔雖然沒甚麼戰力,可是會些心靈攻擊又具備天上的心靈鏈結能力,它們可以在數百里外讀出目標的腦波,再穿過異界之門找到人。

  奧森門下的重要弟子,無不被蝠魔們記住心靈波動的頻率,除了蝶凰能用些心靈魔法阻斷意識的波動,奧森門人的蹤跡,無不在奧森大人的掌握之中。

  星狩要上十車城,理論上不須向奧森大師報備,只不過他要去那幫助吉可利可培植勢力(也等於是培養自己的班底),這種事可不能被奧森大師察覺,因此,他要有個理由做掩護。

  「大哥,您有空嗎?」

  在門外詢問的是他的弟弟星熙。當星狩獨自待在他的書房時,向來禁止打擾,不過他的大門永遠為星熙敞開,也永遠防不了奧森大師的監控。

  「沒甚麼事。」

  星熙進來,蕾米也蹦蹦跳跳的跟進來。

  「狩哥,古迷達港的採購不順利嗎?」

  「不,怎麼會。」

  「可是……」

  星狩露出笑顏,道:「我很好,沒事的。」

  星熙的眼眸好像寫著「才怪」兩個字。星狩這才覺得,自己近來受到紛擾的心緒遮掩得太差,竟然讓星熙擔心了。

  「放心,我很好。不過是最近鑽研的魔法老是無法順利施用,有點心煩。」

  「這樣啊,是哪個魔法,我們一起研究如何?」

  星狩道:「謝謝你,不過我的問題出在符文無法讓魔力順暢的運轉。這要靠我自己進行精密的符文圖形微調,別人是幫不上忙的。」

  「是嗎……」星熙似乎有點失望。

  星狩鼓勵道:「下次再碰上甚麼問題,我會找你幫忙的。」

  「嗯!」

  「你最近看起來似乎特別有精神,身體狀況好像轉好許多,不過也別太累了喔。」

  「是的。」星熙道:「讓狩哥擔心了,蝶凰給的健康護符很有效。」

  「蝶凰給的健康護符?」星狩挑起了眉毛。

  這時蕾米補充道:「是啊,蝶凰那個老太婆還有維蘭那個騷蹄子,老是喜歡纏在小哥身旁,像蒼蠅一樣令人討厭。」

  星熙訓道:「蕾米,淑女說話要文雅點。你怎麼可以說她們是蒼蠅,要她們是蒼蠅,那我不成了那個……了。」

  蕾米俏皮的吐了舌頭道:「對不起,那麼應該說是花蝴蝶才是!可是說她們是美麗的蝴蝶未免太客氣了。對了,就說是癩蛤蟆好了……」

  「蝶凰是老太婆,維蘭是騷蹄子?」

  蕾米解釋道:「她們是這樣互喊的,不過只是私底下啦,有第三者在又是很客氣,真教人搞不懂。」

  星熙急忙解釋道:「別聽蕾米亂說。次席與維蘭相處融洽,對我也都很好。」

  「我哪有!蕾米才不會亂說話呢!人家明明就聽她們在吵架……」

  星狩道:「我知道,蕾米不是會說謊的壞小孩。維蘭與蝶凰也許有些衝突,不過一位是在我這邊的好助手,一位則是值得敬重的研究夥伴,雖然不希望她們吵架,可是我也無權干涉她們的私交,就放她們去吵,別扯進去就好。」

  星狩話說完,看到星熙露出放心的神色,他跟著意識到,自己對他的保護是不是造成不良的壓力。

  過去曾有幾次,星熙提到有人刻意接近他,結果那些有心人士都被星狩「處理」掉。那些人的消失,似乎令善良的星熙內疚,這回他好像也擔心維蘭與蝶凰會被星狩給處理掉。

  事實上,星狩是有這種意思。他已經查出維蘭與奧森大師走得很近,當初蝶凰暗示他維蘭被派來監視他,就是因為她們兩人有了嫌隙,應該就是維蘭轉投向奧森大師讓蝶凰不滿,所以蝶凰才想會借刀殺人。

  不過,星狩認為維蘭的手法不夠精緻,她太不懂得掩飾自己的野心,許多作法在星狩這種明眼人眼中,分明是欲蓋彌彰。

  在她還不夠成熟之前就將人留著好了,不然讓奧森換上更厲害的棋子反而危險。

  星狩心想,蝶凰現在應該不再被奧森大師所疼愛,奧森大師接受維蘭,卻沒對蝶凰表示些甚麼,就是最好的證明。

  以她現在立場,實在沒有能力在奧森門下另樹敵人。

  現在蝶凰雖然還有為奧森大師效力的價值,可是她學的是心靈系的法術,這項奧森大師專屬用來控制弟子的法術系。

  奧森大師絕不容專研這個法術系的人存有二心,蝶凰現在應該積極尋求奧援……她卻接近星熙?難不成她走的是射將先射馬的計策?

  這也不對,就交情而言,她無須如此。況且蝶凰還故意掩飾向星熙示好的意圖。難道她想將混入心靈控制的魔法物品送予星熙,好擄獲他!

  若是這樣……星狩想到這,不由得緊張起來。

  「對了,狩哥,老師有向你下條子喔。」

  星熙的話,將星狩的思緒拉離。

  「真難得……」

  所謂下條子就是指下達工作指示。不過星狩的工作指示不是當面交付,再不然就是由蝠魔轉達,很少會用下條子的方式交代工作。

  通常下條子指示的任務不是些經常性的工作,再不然就是些較不重要、不緊急的事情。而星狩的能力用來處理那些事,過於浪費。

  「讓我看看……」

  星狩接過條子,一看,上頭只有簡單的三行字。

  十車城魔法公廨立場查明「老師要狩哥做些甚麼事?」

  星狩露出笑容,心道:「運氣真好。」

  「老師要我到十車城辦點事。」

  「咦,十車城?好棒喔!人家也想去。」

  蕾米起哄的說:「聽說十車城是個美麗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商店,與許多好吃的食物!狩哥真好,可以去那玩……」

  「我可不是去那玩的……」星狩看著蕾米那像是有無數的星星在閃耀的眼睛,又道:「我不能帶你……不過會帶你喜歡的東西回來的。」

  「狩哥最好了!」蕾米歡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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