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我要做首輔 作者:青史盡成灰 (已完成)

 
mk2258 2015-11-18 21:51: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7 1053588


【作者概要】:青史盡成灰,男,江蘇 - 鎮江,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小說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嘉靖三十年,道君皇帝躲在西苑煉汞燒丹,首輔嚴嵩為一篇青詞絞盡腦汁,
  西北的俺答幾度躍馬中原,東南的倭寇在搶掠中上癮,
  張居正為了馬屁文章揪著頭髮,
  戚繼光還在跪搓衣板,
  李時珍默默離開了太醫院……
  腐朽的還在腐朽,新生的正在萌發。
  江南的輕歌曼舞,燕語鶯聲,穿越而來的唐毅帶著自信的笑容,從容打開了一幅升官圖……
  讀者群:284-427-642,全天恭候,歡迎進駐。

【其他作品】:《大宋將門》《遼東釘子戶》《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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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2

   第1章神級敗家子
  夜風習習,吹散了鬱積的暑氣,幽深的巷弄不時出來犬吠雞鳴。
  獨自坐在竹樓的窗前,唐毅聽著外面的喧嘩,格外荒唐。幾天前,他還是剛剛被提拔為副縣長的青年才俊。不到三十歲,沒有什麼背景的他能躥升起來,簡直在同學之中引爆了小型炸彈,許久不聯繫的同學都趕過來道喜,唐毅生平第一次嚐到了被人羨慕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太短,剛開春就冬至了。在回去的路上竟然被大貨車撞上,等到他再度醒來,就出現在這個狹小逼仄的竹樓,又悶又熱,偏偏身上有傷,渾身骨頭節疼得鑽心刺骨,腦袋裡面無數記憶碎片,衝撞的腦袋好像要炸開。

  足足花了兩天時間他才接受了現實,記憶彷彿放電影一般,在腦中閃現。

  他穿越了,被鳩占鵲巢的少年名叫唐毅,今年不到十三歲,家住大明南直隸蘇州府太倉州,算得起是書香門第,爺爺做過縣丞,老爹是個秀才,士農工商,勉強夠得上一等公民的邊。

  只是眼下這個家有些,額不,是十分落魄……

  “算了,有道是寸金難買寸光陰,年輕了十五年,哪怕沒了地位、金錢、車子、網絡、啥都沒了,沒啥了不起的。狼走遍天下吃肉,說不定到了大明朝老子混得更好!”唐毅臭屁地想道

  敞開了胸懷,精神放鬆,頓時肚子就餓了,差不多一整天沒吃東西了。該祭五臟廟,唐毅從床上爬起,小竹樓最多有二十平米左右,一覽無餘。

  一張破木床,一張三條腿的桌子,兩把椅子,牆角還有兩口缸,一個裝水,一個是裝米的。

  “煮點粥也好!”

  唐毅滿心高興的掀開蓋子,往裡面一看,頓時傻了眼,空空如也,連一粒米都沒有。咕嚕嚕,肚子不爭氣地叫著,咬著牙繼續翻找,額頭上冒出了虛汗,眼前滿是金星,險些昏過去。

  正在這時候,突然樓梯響了起來!

  “啊,是老爹回來了?”唐毅頓時腦袋就大了好幾圈。

  老爹姓唐名慎,不算太老,剛剛而立!

  和前世的唐毅比起來,也大不了幾歲。古人結婚還真著急,一想到管一個三十來歲的人叫爹,唐毅就有噴血的衝動……

  說起唐慎,還算是小官二代,他十五歲成親,十六歲中秀才,十七歲愛妻誕下了兒子唐毅。

  前半生唐秀才還是很順風順水的,可是接下來連續三次鄉試落榜,期間老父去世,失去了經濟來源,又不懂得經營,沒幾年的時間,家產就所剩無幾。

  昔日的親朋同窗都無影無踪,讓唐秀才徹底明白了門前冷落車馬稀的滋味。

  去年的時候,妻子因為小產落下了病根兒,身體一天比一天弱,唐秀才延醫用藥,把家產都賣光了,可還是沒能挽回妻子的生命。

  為了埋葬妻子,他把太倉州城的宅子當了,辦好了喪事,爺倆住不起州城,只能跑到三十多里外的劉河堡暫住。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破又遇頂頭風。

  兒子前些天去看廟會,爬上了大槐樹看熱鬧,結果摔了下來,當場就昏迷不醒,就在此時唐毅穿越而來……

  腳步聲越來越急促,唐毅無力地甩甩頭,醜媳婦總要見公婆,身體又虛弱,還要指望人家養活呢,大不了就叫一聲爹,又少不了一塊肉。

  唐毅猛地推開樓門,抬頭看去,頓時一愣,眼前的人卻不是唐慎。

  來人四十多歲,背部微微有些駝,黝黑的臉膛滿是深深的皺紋,看到了唐毅,頓時露出大大的笑容。

  “小相公,你醒過來了,老天保佑,唐爺總算是能放心了。”

  唐毅搜檢記憶,很快想起來,此人姓朱,開著一家麵館,也是這個小竹樓的主人,唐毅的房東。

  “是朱伯伯,您有事?先進來喝口水吧!”

  朱掌櫃的眉開眼笑,讚賞道:“不愧是讀書人家的孩子,就是懂禮數,不像我們家的,兩個活驢!小相公,我就不進去了,有點東西,你收著啊。”

  說話之間,朱掌櫃的就伸手解開衣襟,從裡面往外掏。

  這下子可把唐毅嚇了一跳,什麼東西啊,還藏得這麼嚴實?

  仔細一看,原來是幾根骨頭,看大小像是羊腿骨,在骨節處還帶著大塊紅白相間的羊肉。朱掌櫃的看到唐毅疑惑的目光,羞愧的老臉通紅。

  “小相公,實在是對不住,家裡那口子太,太那啥了!”朱掌櫃的一副你懂的情形,囑咐道:“好好洗乾淨還能吃,多熬一會兒,摔傷的人喝點骨湯,好得快。”

  如果換成唐秀才在家,那位一身書生氣,不食嗟來之食,多半會拒絕朱掌櫃的好意。可是唐毅則不然,看著羊骨,口水忍不住往出冒。正所謂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再說了以後報答就是了,唐毅躬身施禮,說道:“朱伯伯,多謝了。”

  “哎呦,幾根骨頭,不值幾個錢的,哪用謝哩!再說了,我還怕唐相公不要呢。”朱掌櫃的急匆匆放下骨頭,說了句,“家裡還有活兒。 ”就下了樓。

  唐毅拿起骨頭,正用清水洗著,就听到隱隱傳來尖利的叫罵。

  “沒用的窩囊廢,老娘給你了一百文錢,就買這麼點羊骨頭回來,哪夠熬湯的?說,是不是王屠戶坑了你?”

  “哪有!”

  “哦,那就是你看上哪個相好的,把錢給了狐狸精了,這日子可沒法活了啊!”

  低沉的聲音答道:“唉,瞎說啥,啥都漲價,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明天你去買。”

  “我去就我去,老娘可從來不吃虧!”

  唐毅聽了半晌,忍不住嘆氣,朱掌櫃的倒是個好人,就是媳婦太極品了,尖酸刻薄,針尖兒大的虧都不肯吃……

  甩了甩頭,還是趕快把羊骨洗好吧,足足換了三遍水,血水洗得一干二淨。火爐燒得旺旺的,放好缺口的湯鍋,加入羊骨和清水,大火猛燒,很快鍋裡的水沸騰起來,上下翻滾,濃郁的香氣飄了出來。

  唐毅正在撅著屁股燒火,竟沒注意房門輕輕打開,從外面跌跌撞撞走進來一個中年人,修長的身軀,穿著月白色的袍子,上面還沾著泥土,蒼白的臉上似乎掛著淚痕。

  走進來看到唐毅,臉上突然露出了狂喜,猛地一伸手,把唐毅抱了起來。

  “完了,小爺的初抱啊!”唐毅心頭狂喊,可是男人絲毫不理會,竟然得寸進尺,用滿是胡茬的臉貼著唐毅的小臉,得意地大笑。

  “小丫頭,你總算是醒了,爹也能放心了!”

  轟!

  唐毅徹底被雷到了,老子是爺們,地地道道的爺們!無奈他的抗議屁用沒有,唐家幾代單傳,好不容易生了一個男孩,爹媽,爺爺奶奶都生怕閻王爺把孫子帶走,就給起了小名,叫“丫頭”。

  無非是以為女孩命賤,閻王爺不收,敢情閻王也重男輕女,唐毅徹底無語了。

  “再折騰下去,又要臥床了。”

  唐秀才一聽,頓時悻悻的的鬆手,猛地看到了湯鍋。

  “丫頭,哪來的肉骨頭啊?”

  “朱掌櫃的送的,還有,咱能不能別叫'丫頭'?”

  唐秀才一陣錯愕,猛然發現兒子的個頭都到了自己的肩頭,不再是當初粉琢玉砌的小娃娃了。

  他突然嘆了一口氣,落寞地說道:“不叫,不叫,再也不叫了,兒子都長大了。”

  轉身到了床頭,一腦袋栽了下去,身體一動不動。

  唐毅只當是在外面跑了一天,疲憊不堪​​,沒有多話,專心燉湯,差不過一刻鐘之後,湯水呈現出誘人的乳白色,濃郁的香氣直刺鼻孔。

  “成了,喝點湯再睡。”

  一邊說著,一邊用抹步墊在手上,把鍋放在桌子上,又拿過來兩個粗瓷大碗,擺放完畢。床上的“傢伙”還是像死人般不知道動彈,難道非逼著叫爹啊!

  唐毅偷眼看去,嚇了一跳。只見唐秀才淚水鼻涕一起流出,唐毅兩輩子都沒有看過一個男人能傷心成這樣,枕頭都濕了一大片。

  哭道傷心處,兩個肩頭不停的聳動,越是默默的抽泣,就越是傷身。到底是怎麼回事?唐毅雖然不情願,可眼前的傢伙還是自己的爹,也不能看著不管。

  輕輕到了床邊,低聲問道:“爹,您,這是怎麼了?”

  唐秀才遲楞半晌,突然坐了起來,掄起巴掌,照著臉上狠抽了兩下,唐毅根本來不及阻攔。

  臉上瞬間腫起明顯的指印,唐秀才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哭得傷心欲絕。

  “爹不孝啊,爹該死,爹,爹把祖墳那塊地兒給賣了!”說完之後,唐秀才捂著臉,都不敢抬頭看人。

  唐毅眼珠子也瞪得老大,墳地啊,別說在大明朝了,就算在後世的一些地方,那也是無比重要。祖先安居之地,誰賣都是不肖子孫啊!

  從典當,到賣房子,再到墳地,老爹這個敗家子簡直越來越強,絕對到了神級!正在唐毅愣神的時候,唐秀才突然不顧一切地爬起來,一頭插進了水缸裡……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3
   第2章吃白食
  唐毅坐在床邊,老爹腦袋還在水缸裡面,雙眼緊閉,屏住呼吸,只等著窒息而亡。這個不孝子竟然連救都不救。
  “爹,您沒發現啊,水缸裡沒水了。”唐毅懶洋洋說道。

  “沒了?我說咋一點不難受呢!”唐秀才訕訕抬起頭,傻傻問道:“水呢?”

  “洗骨頭熬湯了。”

  “哼,我還要別的招!”唐秀才幾步到了窗戶前,兩手扒著窗框,就要往下跳。討厭的聲音又在背後響起。

  “這是二樓,保證摔不死的,沒準會摔傷,到時候咱家就兩個病號了!”

  唐秀才已經抬起的一條腿緩緩放了下來,心中暗想就不信死不了,猛地回頭,衝到了米缸旁邊,那裡正好有一把菜刀,乾脆抹脖子吧!

  “您老可想好啊,咱這把菜刀上都是缺口,有句話怎麼說來的,要解心頭恨,鈍刀斬仇人。您老就那麼很自己?”

  “廢話,墳地都賣了,唐慎就是家族罪人!”唐秀才咬牙切齒說道,可是看了看和鋸齒差不多的菜刀,到底沒了勇氣。

  嘡啷,菜刀頹然落地。

  被兒子插科打諢,唐秀才也沒心思死了,突然臉色一變,兇巴巴盯著唐毅,大聲罵道:“臭小子,你爹都要死了,也不知道攔著,你說天底下還有你這麼不孝的兒子嗎?”

  面對老爹的咒罵,唐毅反倒一臉笑容,從床上起來,扶著氣呼呼的唐秀才,讓他坐在椅子上。

  “您老說得對,兒子就是天下最不孝的,所以啊,兒子都沒想死,您和自己過不去幹啥?”

  唐秀才神色一怔,鼻子頭髮酸,抬頭望著兒子懂事的小臉,淚水再次朦朧了雙眼。粗大的手抓著唐毅的胳膊,不停搖晃。

  “臭小子,給你爹下套是不?”唐秀才嘆道:“丫頭,你是好孩子,都是爹不孝,爹對不起你死去的爺爺,對不起唐家啊!”

  都說了不讓叫“丫頭”還是沒記性,算了,眼前這樣子,說了也沒用。

  “唐家就是咱們爺倆,孩兒倒是沒覺得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塊兒地嗎,當年也是爺爺買下的,咱們再買回來就是了。”

  買回來?

  唐秀才眼前一亮,接著苦笑著搖搖頭。

  “你娘臨死的時候,和我說買個薄皮棺材,把她埋了就行。誰讓你爹是個犟種,是個傻瓜,一屁股債還要逞能,非要大肆操辦。借了印子錢,一年不到,一百兩變成三百兩。幸虧還有一塊祖墳,要不然他們就要砍斷你爹的手腳,扔進揚子江了……”

  唐秀才呆呆望著天棚,淚珠一個接著一個流淌下來。一對拳頭攥得緊緊的,腦門上青筋暴露。悲憤,自責,羞愧,無助,各種表情寫滿了臉上。

  唐毅能清楚感到老爹的每一絲情緒,這個男人其實也有可愛的一面……

  “爹。”

  一雙小手扣在了大手上面,唐毅眼圈微紅,動情道:“您老不是傻,是愛我娘愛得深,娘親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要真是辦得寒酸了,到讓兒子看不起你!”

  唐秀才呆呆看著兒子,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爹做對了?”

  “當然!”唐毅毫不猶豫點頭。

  “那,那現在一無所有,該,該咋辦?”

  “還能咋辦,想辦法唄!”​​唐毅笑道:“您放心吧,兒子差不多好了,我想辦法賺錢,不光是墳地,就連咱家的老宅,全都要拿回來!”

  唐秀才傻愣愣看著信心十足的兒子,往日悶葫蘆一樣的小東西怎麼霎時間就長大了,竟然比當爹的還有氣魄!

  錯愕了半晌,唐秀才伸出大手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心中越發羞愧。

  “好孩子,爹想通了,來,這不是有羊湯嗎,餓了一天吧,多吃點!”

  還不太適應老爹突然變臉,看樣子大約不會尋死覓活了吧。

  唐毅還在遲楞的時候,老爹已經動手把骨頭上的肉塊都撕了下來,一股腦放進了唐毅的碗裡。自己捧著骨頭啃殘餘的筋肉,用力吮吸骨髓,嘖嘖有聲。

  “爹可不是不給你分享啊,眼下你脾胃弱,還是多吃點肉。”唐秀才得意地說著,彷彿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面對老爹拙劣的演技,唐毅並沒拆穿,默默消滅光了眼前的肉食,什麼都比不上快點恢復健康,讓自己,還要老爹能夠從谷底爬出來……

  喔喔喔!

  嘹亮的雞鳴,喚醒了沉睡中的小鎮,唐毅揉了揉眼睛,從小床上爬起。向四周看了看,突然不見了老爹的踪影。

  不會又想不開,跑哪自殺去了吧?

  唐毅惶急地站起,急忙穿衣服,出去看看,正在此時,樓梯作響,唐秀才提著兩桶清水從下面晃晃悠悠走了上來。看到唐毅醒了,頓時露出大大的笑容。

  “丫,額不,是毅兒,嘿嘿,你今天老實看家,爹準備出去找點活兒。”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向來不食人間煙火的唐秀才竟然想就業了,是不是耳朵出問題,聽岔了?

  唐秀才不好意思地說道:“毅兒,爹以前是不對,可是昨天我想通了,爹考了十幾年科舉,把家業弄沒了,你娘也死了,年近而立,一無所有,可見科舉是個壞事的玩意,爹再也不碰了。”

  “爹,其實要想出頭,科舉還是……”

  沒等唐毅說完,唐秀才用力擺手,打斷了他。

  “不用說了,我下定決心了,掙錢養兒子,把你小子養大成人,我就對得起你娘了。”唐秀才提起水桶,倒了半盆清水,洗了洗臉,又找出一件沒補丁的衣服​​穿在身上,對著水盆看了看。

  “毅兒,你爹長得還不差吧?”唐秀才難得玩笑道。

  “那是自然,天生麗質啊!”

  “臭小子,那是形容女人的好不?”唐秀才笑罵道:“爹出去找活兒了。”

  說完轉身下了竹樓,沒走出幾步,突然聽到後面有腳步聲,猛地一回頭,只見兒子亦步亦趨跟在了後面。

  “毅兒,你跟著幹嘛?”

  還能幹嘛,不放心你唄!

  昨天還嚷嚷著自殺,現在又要洗心革面,貓一陣狗一陣,真能找到活兒就出鬼了。

  他笑嘻嘻道:“大夫說了,多走動有利身體恢復,再說了今天的陽光多好啊,是咱爺倆全新的開始。”

  唐秀才一聽,仰望著初升的太陽,心裡也像開了一扇窗戶,敞亮許多。

  “好,你就跟著吧,要是累了可要早點回家。”

  爺倆一前一後離開了竹樓,難道不用看家嗎?廢話,窮成那個德行,要是哪個小偷跑來,都算他瞎眼了!

  出了小院子,往前走幾步,就是朱掌櫃的麵館。其實兩家是一個院子,只是後面一段建成了竹樓,中間是朱家的房舍,前面臨街的正好作為鋪面。

  麵館除了賣麵條之外,早上也賣包子稀飯啥的,離著十幾步就能聞​​到包子的香味。拳頭大小的三丁包子,鮮美多汁,一文錢一個,遠近馳名,不少人家專門買朱家的包子。

  倒是唐毅這爺倆從來沒吃過,一來是唐秀才宅男,以往苦讀的時候還能早起,現在越發懶散,日到三竿才起來。至於唐毅呢,小傢伙老實得和姑娘一樣,從來不花一分錢。

  今天一聞到香味,爺倆都忍不住嚥口水了。昨天晚上只是喝了點湯,灌了個水飽,早上一泡尿肚子就空了。

  可是肚子比兜里還空,唐秀才老臉一紅,倒是唐毅,費了好大勁,從口袋裡底兒摸出了一枚光滑如新的私房錢!

  有門,再找找,上上下下,翻了個遍,找不出第二枚了。唐毅的臉頓時垮了下來,總不能兩個人吃一個包子吧?

  “毅兒,爹不餓,你吃吧。”說著不餓,肚子裡咕嚕嚕叫起來,唐秀才恨不得鑽進地縫裡。

  “一個就一個,大不了一人一半。”唐毅笑道。

  “還是我吃皮,你吃餡兒吧。”唐秀才低聲嘟囔著,臉上燒得厲害,暗暗發誓,無論如何都要掙到錢,讓兒子隨便吃包子。

  唐毅攥著一文錢要去買包子,突然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有個矮胖的傢伙從招牌前面走過,招牌上面的字竟然變了,在第二​​個“一”中間多了一豎,一文錢十個包子!

  唐毅頓時眼前一亮。拉著老爹,坐在了幌子下面桌子上,唐秀才還不好意思,責怪道:“毅兒,你不怕丟人啊?”

  “丟什麼人,朱伯伯,來十個包子!”

  朱掌櫃的一見是唐家爺倆,急忙端了十個包子過來,笑道:“唐爺,小少爺身體可好了?”

  說著又拿過一碟小鹹菜,放在爺倆面前。

  “渾家別的本事沒有,就是鹹菜切得細,加了香油香醋辣椒,爽口下飯,不要錢的,要是不夠,還可以加。”

  “多謝朱伯伯,您忙去吧。”

  “嗯,多懂禮的好孩子。”

  就在此時,突然另一張桌子上面有人喊道:“老闆,拿三十個包子。”

  大客戶啊,朱掌櫃的急忙跑過去,粗略一算,籠屜裡竟然只剩下26個,用油紙包好,送到了客人面前。

  “真對不住,還差了四個,要不您等下一鍋?”

  矮胖的客人看了看堆成小山的包子,突然冷笑一聲:“差就差了,多餘的錢算賞你了。”說著從兜里摸出三文錢,還特意在朱掌櫃的面前晃了晃,彷彿真是給了天大的好處。佔便宜的占得理所當然,唐毅都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

  “真他娘的極品啊!”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4
   第3章題字
  “等等!”
  朱掌櫃的急忙喊道:“客爺,還沒給錢呢?”

  買包子的傢伙五十來歲的樣子,是個矮胖子,臉上的肉溜圓,沒有皮包著都要擠出來一般,小眼睛只剩下一道縫,賊亮賊亮的,透著神采。

  他衝著朱掌櫃的輕蔑一笑:“怎麼,包子錢不就在那嗎!”

  朱掌櫃的強忍著怒氣,賠笑臉道:“客爺,包子一文錢一個,您要三十個小的給您二十六,您看這樣成不,就算二十五文錢,您才給了三文,還有二十二文,還請您心疼小的,念在小本經營,體諒我們……”

  還沒等他說完,從店舖裡面傳來一聲霹靂般的怒喝。

  “朱老實,你又拿老娘的包子送人情!有錢吃包子,沒錢滾犢子,一個子都不能少!”傳說中的內掌櫃抱著籠屜風風火火跑過來,把籠屜放在鍋上,一轉身到了買包子的客人面前。叉著腰,上下打量一下對方,冷笑一聲。

  “客爺,賣東西的不怕大肚漢,您能買我們高興,可是不給錢,想佔便宜,也要問問老娘是什麼脾氣!”

  果然名不虛傳,內掌櫃的一露頭,嚇得食客們都乖乖閉上了嘴,倒是唐毅毫不在乎,滿嘴流油地吃著包子,暗暗撿起一小塊木炭。

  買包子的絲毫沒有被嚇著,眯縫著小眼睛,咳嗽兩聲。

  “本大爺是來吃包子,不是來受氣的,你們想開黑店不成?”

  朱掌櫃的連忙搖頭,惶急地說道:“客爺,您可不不能這麼說,誰不知道我們做生意最講良心,貨真價實……”

  “貨真價實,我剛剛來的時候,明明看到是一文錢十個包子,這有三文錢,買你們26個包子,還是你們賺了,難道想訛人嗎?”

  “你放屁!”內掌櫃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

  “睜開狗眼看看,這麼大的包子,一文錢十個?老娘怎麼不白給,還能落下好名聲。”內掌櫃的發威,和母夜叉有的一拼。

  “誰知道了,許是你頭髮長見識短。對不起,本大爺還有事,恕不奉陪。”

  這傢伙轉身要走,內掌櫃的氣得頭髮都立起來了,跺著腳對著朱掌櫃的大罵:“你個慫頭日腦的東西,還不給老娘攔住他。”

  朱掌櫃的無奈,只能跑過去,一伸手,攔住去路。他拱拱手,哀求道:“客爺,小本生意不容易,您別開玩笑了,二十幾個銅子,我和渾家一天都掙不來!”

  矮胖的傢伙毫不在乎,伸手一推朱掌櫃的,冷笑道:“我管你掙多少錢,招牌上寫的,你們定的價錢,老子管不著,趕快讓開。”

  “好啊!老娘這麼多年,還沒見過吃白食吃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你真讓老娘開了眼。”內掌櫃的突然抄起一把菜刀,幾步就躥了過來,簡直比猿猴還靈巧。

  “你們幹什麼,要開黑店啊!”矮胖的傢伙也害怕起來。

  “你還說對了,老娘就是母夜叉,今天就把你剁成肉餡!”內掌櫃的凶狠地罵道。

  眼看著就要出流血事件,唐毅哈哈一笑:“朱伯伯,他說招牌寫著,那咱們就好好看看,上面到底寫著啥!”

  對啊,一句話提醒了所有人,朱掌櫃的兩口子還有那些食客一起抬頭,頓時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朱掌櫃的更是忍不住念了出去。

  “千,文,十,個,是千文十個!這,這是怎麼回事?”

  “傻子,你還不明白啊!”內掌櫃的狠狠白了丈夫一樣,一躍三尺高,叉著腰怪叫道:“哈哈,老娘才知道,敢情包子這麼值錢,按您說的,拿兩千六百文,少一文錢,老娘都和你到知州大人那打官司!”

  矮胖子只覺得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趕腳,這到底是哪個缺德鬼幹的?

  他急忙跑過來,盯著招牌仔細看著,突然驚叫起來。

  “你們都看看,這個千字絕對被人加了兩筆,看著新舊都不一樣!”

  “真是好眼力啊!”唐毅白痴般看著他,冷笑道:“那您再看看,後面的十上面是不是也被加了一筆?敢耍詐,就要愿賭服輸,趕快拿錢!”

  “說得好!”內掌櫃的把明晃晃的菜刀舉在空中,一伸手揪住胖子的衣衫。

  “給錢,給錢!”凶神惡煞般吼道,吐沫星子噴了一臉。

  兩個人拉扯起來,有個食客眉頭緊皺,突然喊道:“哎呦,這不是常青村的王三財,是有名的土財主,摳門的邪乎。”

  “王三財?就是那個三十夜,用毛筆劃紅燒肉的那位?”

  此話一出,大家全都想看稀罕物一樣,盯著矮胖的傢伙,說是摳門不算啥,這位都摳出了境界。每逢過年一般的地主都會給家裡的僕人長工加點菜。可是這位捨不得,他苦思冥想,竟然想出了一個絕招,用毛筆劃,然後給大傢伙看看,就算吃過了。

  也只有如此極品的傢伙,才能幹出改招牌的事情。

  周圍人越說越難聽,矛頭都指向了矮胖子,俗話說吐沫星子淹死人,王三財老臉一陣紅一陣白的,拼命掙扎,可是內掌櫃的絲毫不讓。

  “你這個潑婦,還不鬆手?”

  “哈哈,鬆手?老娘還要拉你見官呢,反正老娘不怕丟人,倒是王財主捨得面子,咱就看看誰更狠!”

  怎麼就碰上了母老虎,王三財這個恨啊,他做人的信條就是出門沒撿著東西就算丟,這次到了劉河堡談生意,偶然聽別人聊天,就有人講改招牌吃白食的段子,別人都當一個笑話,唯獨王大財主記在了心頭,還來了個活學活用。

  沒想到竟然聰明反被聰明誤,把自己給坑了!

  “我,我認倒霉還不成!”王三財臉紅脖子粗,把手伸進懷裡,掏了半天,拿出幾塊碎銀子,挑了一塊最小的,彷彿割肉般,疼得臉上肉直顫抖。

  “拿去!”

  “呸!”

  內掌櫃的接在手裡,頓時啐了一口,大罵道:“你狗眼瞎了,這點銀子夠嗎?老娘的包子可是一千文十個,趕快的給錢!”

  王三財被逼得沒有辦法,只能有拿出一塊碎銀子。

  “瘋婆子,兩塊銀子足有三錢了,你要是還不依不饒,見官就見官,老子不怕你!”

  “你還有理了?看老娘……”

  朱掌櫃的急忙跑過來,一把拉住了媳婦的胳膊,低聲說道:“行了,咱們做生意和氣生財,別鬧了!”

  內掌櫃的掂量一下碎銀子,心中早就合開了花,一個早晨也掙不了這麼多錢。可是臉上還不依不饒,罵道:“光知道和氣生財,淨是缺德帶冒煙的貨兒,老娘得賠死!”

  雖然罵著,手卻悄悄鬆開了,王三財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裡,轉頭就跑。內掌櫃的美滋滋拿著銀子,左看看,右看看,別提多高興了。

  朱掌櫃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說道:“還不過來謝謝唐爺?”

  “謝他,為什麼?”

  朱掌櫃的一翻白眼,平時挺精明的媳婦,看到銀子就糊塗了。

  “要不是唐爺幫著改了招牌,王三財就得手了。”

  內掌櫃的悚然而驚,急忙說道:“該謝,真該謝謝。”

  “唐爺,您的包子不要錢了!”

  人家缺你這幾個包子啊,朱掌櫃的這個慚愧啊,都要沒臉見人了。

  這時候有人大笑道:“朱掌櫃的,大夥都看餓了,也想買兩個包子,可是這千文十個,我們可買不起啊!”

  他這麼一說,頓時不少人都跟著起哄,朱掌櫃的急忙說道:“一文一個,俺可不敢多要錢。”

  “那招牌怎麼算啊,萬一買了包子,內掌櫃的拿刀追上門,我們可受不了的。”

  “好啊,三子,敢拿老娘尋開心,信不信老娘現在就剁了你!”內掌櫃的作勢揮刀,又引起一陣大笑。

  唐毅笑著說道:“朱伯伯,招牌不好,的確讓人鑽空子,要不讓我爹幫你寫一個新的咋樣?”

  朱掌櫃的一聽,臉上一下子合開了花,“那感情好,就是怕糟蹋了唐爺的一筆好字。”

  內掌櫃的不知什麼時候跑到了丈夫身後,壓低聲音說道:“糊塗啊,有人幫著寫,你還裝什麼蒜啊?”

  “你才傻呢,唐爺是秀才,請他寫字都要給潤筆費的,尤其是招牌對聯,少說要一兩八錢的,你捨得啊?”

  “啊?那麼貴啊!”

  這時候唐秀才站了起來,幾步走過來,笑道:“朱大嫂子客氣了,我們父子租你家的竹樓,承蒙關照,早就該盡一點綿薄之力,以往都是我不曉事,若是嫂子不嫌棄,我現在就寫。”

  多會說話啊,內掌櫃的笑得皺紋都開了,大聲喊道:“當家的,還不去拿紙筆!”

  “哎,哎!”朱掌櫃的連忙答應,轉身捧過來紙筆墨硯。內掌櫃的清理乾淨桌子。

  唐秀才提起筆,又有些遲疑。

  “毅兒,你說叫什麼名字好?”

  唐毅想了想,突然惡趣味地笑道:“爹,我看就叫慶豐包子吧!”

  “慶豐!”唐秀才咂摸一下,也覺得通俗上口,又看了看朱掌櫃的兩口子。

  “慶豐好,就叫慶豐!”朱掌櫃的咧著嘴大笑。

  唐秀才也不客氣,立刻揮毫潑墨,筆走龍蛇,慶豐包子舖,五個字轉眼寫成。一個字就是倆包子啊,唐秀才總覺得佔了朱家的便宜,又把紙鋪好,寫了“皮薄餡美”“貨真價實”兩個條幅,最後特意著重寫下“壹文壹個”。

  “朱伯伯,這個'壹'可沒法動手腳了,你可以放心了!”唐毅在一旁拍手笑道。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4

   第4章和尚狡猾
  唐秀才從小就在字上下過苦功夫,漂亮的瘦金體,雖然比起當世的名家差著一籌,但是等閒的進士都比不上。
  “好,真是好!朱掌櫃的,你可賺到了!”周圍人不停讚賞。

  朱掌櫃的眉開眼笑,急忙道謝:“唐爺,有勞您了,回頭我就找人刻上匾掛出來,有您這幾個字,生意保證好。”

  大家客氣幾句,唐秀才就想要轉身告辭,畢竟他還要找工作,掙銀子填​​飽兩個肚子呢!

  “妙哉,飄若浮雲,矯若驚龍,疏瘦如隆冬之枯樹,拘束若嚴家之餓隸。沒有十幾年的苦功夫可寫不出來啊!”

  有人如此讚美,唐秀才洋洋得意,循聲看去,只見有兩個僧人走過,前面的有五十來歲,穿著滿是補丁的僧衣,這在佛家有個稱呼,叫“衲頭”,只有一定的身份才能穿著。至於普通的僧人,只能像後面背筐的小沙彌一樣,穿著灰布的僧袍。

  一見是出家人,唐秀才連忙抱拳,謙遜說道:“大師謬讚了,愧不敢當。​​”

  “阿彌陀佛,施主字跡息淡空靈、瀟灑自然;用筆遒媚飄逸,手法既平和又奇崛。只是老衲為何覺得其中有些許不平之意,莫非施主心中憤懣嗎?”

  憤懣,當然憤懣!

  連飯都吃不上了,能不悶嗎!

  只是和尚怎麼就從字跡上看出來了,莫非他真有真麼厲害的眼力。唐秀才不由得微蹙眉頭,怎麼也想不明白。

  “大師佛法高深,就連書法都是這麼精通,讓人佩服,只是不知道大師在哪裡出家?”

  和尚壽眉一挑,呵呵笑道:“老衲出家在普濟寺,月前剛剛到了天妃宮,法號了真的便是。”

  “原來是了真大師,學生得空一定拜訪。”

  “那老衲就恭候了。”

  和尚說完,邁著大步離開,後面的小沙彌亦步亦趨,很快消失了踪跡。

  唐秀才看著遠去的背影,不由得讚歎:“從幾個字就能看透人心,真是一位高僧,毅兒,咱們以後可要請人家指點指點。”

  “指點個毛啊!”

  唐毅拉著老爹到了旁邊,指了指爺倆身上的衣服,說道:“那和尚不是從字看出來的,而是衣服!”

  “衣服,怎麼了?”唐秀才還不明白,挺乾淨的。

  “乾淨是乾淨,可是加起來,能值一兩銀子不!”唐毅冷笑道:“您字寫得那麼好,又穿得這麼破,不是落魄書生是啥?心中能沒有憤懣嗎?這不和廢話一樣!”

  “哦,也有道理啊!”唐秀才皺著眉頭,突然問道:“毅兒,你怎麼把大師想的那麼差啊?”

  唐毅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上輩子為了付學費,他可是剃光了腦袋,在景區當了兩個月的假和尚。自從那之後,他就成了堅定的無神論者,比什麼政治教材都管用。

  唐秀才蹙著眉頭,突然笑道:“對了,毅兒,爹想到了一個活兒。”

  “什麼活兒?”

  “擺攤寫字啊,我記得天妃宮前面就有寫字攤,有了真大師坐鎮,以後天妃宮香客肯定越來越多,寫字的也會多起來。對,就這麼乾了,毅兒,你先回家吧,爹這就去天妃宮。”

  練攤寫字,落魄書生最容易的職業了,看看老爹的樣子,也乾不了別的。反正也不指望他發財,能暫時養活爺倆就成了。

  “那好,您可要小心啊!”

  唐毅回到了竹樓,看了一會兒書,就有些頭昏眼花,身體還是虛弱,躺在小床上會周公去了。

  一覺醒來,天色已經黑了,老爹卻沒有回來。不是出事了吧,唐毅嚇得急忙坐起,穿戴好了,就準備出去看看。還沒等起身,房門大開,唐秀才闖了進來,手裡拿著油紙包,樂顛顛晃了晃。

  “毅兒,餓了吧,兩個饅頭,還有二兩豬頭肉,快點吃吧。”

  展開油紙包,香味蹭蹭往鼻孔冒,唐毅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

  “爹,您吃了嗎?”

  “呵呵,你快吃吧,爹在天妃宮吃過了齋飯,味道真不錯,有空爹帶著你去嚐嚐。”

  唐毅咬了一口饅頭,又吃了幾片豬頭肉,突然眉頭皺起。

  “爹,您怎麼跑到廟裡吃飯去了?”

  “不去天妃宮還去哪啊?”唐秀才眼睛一瞪:“你小子是不是還懷疑了真大師?那可真是一位助人為樂的高僧,不要老用齷齪的心思想人家。你爹本想擺個寫字的攤子,可是筆墨紙硯,桌椅都沒有,正好碰到了大師身邊的小沙彌。沒多大一會兒,就把我請了進去,聊了一會兒,大師知道我的處境之後,免費借給我桌椅,還給了一套全新的筆墨紙硯。更在廟門口劃出了塊最好的地方給我擺攤。多大的恩情啊,等咱們發達了,一定不能忘了。 ”

  真是轉性了?

  唐毅滿腹懷疑地看著老爹,“了真是不是讓你叫擺攤費啊?比如每天賺錢的五成歸天妃宮?”

  “啪!”

  唐秀才真的生氣了,一怒之下,拍起了桌子。

  “毅兒,小小年紀,怎麼可以總用惡意揣度別人呢?無論到什麼時候,世上都是好人多。了真大師可沒要我一個子,記住了,沒有什麼擺攤費!”

  太陽真的從西邊出來了,看老爹的樣子,也不由唐毅不信了。

  “您老真的什麼都不用做,就把筆墨紙硯給您了?”

  “也不能這麼說!”唐秀才嘆口氣,說道:“了真大師剛到天妃宮,裡面油漆彩畫,對聯題字都脫落了,還有不少佛經蟲蝕鼠咬,殘缺不全,都要重新抄寫。大師的桌子上就擺了一大摞。我看他辛苦,提出幫著他抄寫經書,你可要記得啊,爹是主動提出來的,不是人家大師要求的!”

  “那還不是一樣啊,您怎麼不想想,他為什麼要擺在你面前,還不是做戲嗎!”

  唐毅終於怒吼了起來,聽了半天,還以為遇到好人了呢,沒想到竟然在這裡等著呢!

  “爹,你今​​天擺攤寫了幾份?”

  “兩份家書,掙了二十文,買豬頭肉三文錢,還剩十七文。”唐秀才說著把銅錢掏出來,放在桌上,“拿去吧,明天早上買包子吃。”

  唐毅徹底抓狂了,“爹,您怎麼還不明白啊,我問你,一本佛經值多少錢?”

  “這個,我怎麼知道。不過佛經應該比四書五經貴一些,畢竟很少有印刷出版的,一二兩銀子吧!”

  “那您一天抄了多少佛經?”

  “今天下午抄了半本地藏經。”

  “這就對了!”唐毅用力一拍手,嚇得唐秀才一跳。

  “毅兒,你別總是一驚一乍的,都是我自願的。”

  “那叫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唐毅坐在床邊,氣得小腮幫鼓起,掰著手指頭說道:“半本佛經,就算是八錢銀子,換算成銅錢,至少有六七百文,足足是這些錢的三十倍啊!”

  唐秀才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可是按照兒子的說法,他不由不去琢磨,貌似也有道理。難道真的大頭兒都被了真拿走了,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把那個和藹可親的和尚貼上壓榨剝削的標籤。

  乾脆唐秀才抱著腦袋,裝起了鴕鳥。

  “反正人家又沒強迫,是我自己願意寫的。”

  “這才是了真的狡猾之處!”唐毅咬著牙說道:“君子可欺以其方,老和尚是吃定了您啊!”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5

   第5章生財有道
  “毅兒,爹想了一晚上。”唐秀才紅著眼睛說道:“或許你說的有道理,可是爹不能不去天妃宮!”
  “為什麼,明知道是坑,還要跳啊!”唐毅不解地問道。

  唐秀才嘆了口氣,苦笑道:“毅兒,掙錢不是容易的事情,爹昨天在擺攤的時候,就看到有人因為攤位打了起來,差點出人命。要不是有天妃宮的師父說話,爹連個攤子都擺不了。”

  不經風雨不見彩虹,經過了一天的歷練,唐秀才似乎成熟了不少。

  “不管了真大師是純粹的好心,還是有什麼目的,爹都沒得選。多寫幾個字又累不著,就當是練習書法了。毅兒,爹是男子漢,要撐起這個家,要養活兒子啊!”

  唐秀才說完,起身快步下樓。他不想讓兒子看到眼角的淚,唐秀才不是恨了真,相反他十分感激這位大師,無論如何,他唐慎能掙到錢,能讓兒子吃飽飯了,生活對於他來說,所有的意義就是把兒子拉扯成人。

  他恨的是自己,為什麼如此無能!連一個體面的活兒都找不到,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就是自己這種廢物吧!

  唐秀才默默擦乾了眼淚,抬起了頭,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咧著笑臉,快步離開了巷子。以後每天抄完半部經書,剩下的時間就擺攤寫字,去得越早,剩下的時間就越多,能賺得錢就越多……

  唐秀才樂觀地想著,卻忽略了屁股後面跟來了一個小尾巴。唐毅氣喘吁籲,一路緊趕慢趕,還是等到老爹到了天妃宮,他才趕來。

  “毅兒,你來幹什麼?”

  唐秀才急忙拉住了唐毅,他可記得昨天小傢伙有多生氣,生怕他今天跑來添亂,他把唐毅拉到了一旁的大樹下,俯下身體,和兒子眼對眼。

  “毅兒,你心疼爹,爹都清楚,可是爹除了這個,別的真不會了。過去爹總不明白什麼叫做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我清楚了。”

  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會像唐秀才一樣,幾乎低聲下氣的和兒子說話,唐毅鼻子頭髮酸。記憶之中,老爹少年得志,是多驕傲的一個人,要不是為了自己,他會甘心受風吹日曬,甚至要巴結廟裡的僧人,臉面何存啊!

  唐毅真的被感動了,“爹,孩兒不是來添亂的,是孩兒有了些賺錢的點子,您老不用再費力氣了。”

  天妃宮在劉河堡的舊城,供奉的是天妃娘娘媽祖,也就是庇護萬千水手的海神。當初在永樂年間,大明朝開創了前所未有的七下西洋,足跡遍及半個世界。而每逢出海之前,三寶太監鄭和都要在劉河堡的天妃宮祭奠海神,祈求保佑。

  從七下西洋的成績來看,天妃娘娘還真靈驗!

  唐毅在老爹的指引之下,在廟裡轉了一圈。經過三寶太監的“通番事蹟碑”前,唐毅雙手合十,默默叨唸著,說完了之後,又轉身離開。重新回到了廟外的寫字攤,

  唐秀才一路都在觀察兒子表情,忍不住擔憂地問道:“毅兒,你真有辦法弄到錢啊?”

  “怎麼,老爹不信孩兒?”

  “當然相信,毅兒是最棒的!”唐秀才伸出了大拇指,接著又心虛地說道:“毅兒,爹想破腦袋,可是什麼賺錢的主意都沒想到,你有什麼辦法?”

  “要說辦法啊,那可就多了!”

  唐毅眉飛色舞,笑道:“說起來天妃宮條件不錯,香客也不少,但是太過單調,沒法滿足香客不同層次的需求,所以香火錢不多。”

  看著老爹迷惑的樣子,唐毅忍不住笑道:“就拿禮佛的香來說,天妃宮裡就一種。可是有的人身份高,家財萬貫,人家就想著更加虔誠,不願意和下里巴人一樣,該怎麼辦,很簡單,香就要越長越粗越大,普通的香少要幾個銅錢,甚至不要。二尺長的就要一兩銀子,二尺半的五兩,三尺的二十兩,五尺……那個太無恥了,還是算了。”

  唐秀才瞪大了眼睛,他早就察覺兒子有些不一樣了,可是還沒想到這小子鬼點子這麼多。

  唐毅管老爹驚訝,繼續侃侃而談:“再比如大殿只有一個小沙彌收取香油錢吧?多少都記錄在本子上,可是有些人囊中羞澀,拿不出多少錢,不好意思登記,該怎麼辦呢?很簡單,在大門里外,燒香的爐子,神像前面,全都放上功德箱​​,不拘多少,都是一份心思。正所謂聚沙成堆,集腋成裘,也是一筆錢。”

  “再有,前來燒香的信眾豈能空手離開?為何不製作一點小飾物,或是佛像啊,或是念珠手串,或是楞嚴咒什麼的,贈送給他們。”

  “贈送?那怎麼賺錢?”

  “哈哈哈,爹,您可太老實了,名為贈送,信眾敢佔佛爺的便宜嗎?他們一定會加倍布施!對了,還有那些出香油錢多的,可以給佛經一類的,這個就您來寫就行。還有啊,是不是可以單獨闢出一處偏殿,在裡面專門供奉死去先人的靈位,由諸位大師每日念經祈福,我想那些孝順的子孫肯定一百個願意,您說他們還會差錢嗎?”

  唐秀才徹底被打敗了,仔細一琢磨,兒子說的還真有道理,看來他不光沒吹牛,甚至還謙虛了呢!唐秀才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了,兒子的辦法的確比賣字強多了。

  只是此事需要天妃宮方面配合,也不知道了真能不能答應!

  “毅兒,你有把握說服了真大師嗎?”

  “呵呵呵,爹,剛剛我在廟裡轉了一圈,已經想好了主意,要不咱們再去見見了真大師。”

  “好嘞!”

  到了靜室外面,唐毅伸手把老爹攔住,笑道:“爹,接下來的談話您老最好不要聽了,讓孩兒去吧!”

  “你行嗎?”

  唐毅嘿嘿一笑,轉身進了禪房。唐秀才只能在門口來回踱步,裡面說了什麼他也聽不清,突然傳來啪啪的拍桌聲,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過了一會兒,又有幾聲大笑。就這樣,唐秀才的心起起落落,就在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房門大開,唐毅走在前面,了真隨後跟了出來。

  一見唐秀才,淡淡一笑:“阿彌陀佛,老衲恭喜唐施主,可生了一個好兒子啊!”

  “好兒子”三個字格外用力,唐秀才不明所以,只是說了聲告罪,就帶著唐毅離開了。

  “毅兒,你到底和了真說了什麼啊?”

  “沒說什麼,我就是告訴他,天妃宮原本是道觀,後來老道跑光了。在前些年,有和尚進駐,漸漸變成了佛家的寺廟。”

  唐秀才喃喃自語:“你說的沒錯,天妃宮歷史如此,可是這怎麼說服了真啊?”

  “很簡單啊,他要是採納了我的建議,大家一起發財。他要是不聽,我就去僧綱司告發,要知道天子篤信道家,老道的地位可比和尚高。有不少沒處可去的老道,要是聽說了,他們會如何?”

  唐毅說的輕鬆,可是唐秀才卻冒出了冷汗:真夠毒的!簡直就是掃地出門的絕戶計啊!

  唐毅卻沒有什麼負罪感,他早就猜出了,昨天了真就是故意引起老爹的興趣,就算老爹不去天妃宮擺攤寫字,也會想辦法吸引過去,替他抄寫佛經。唐毅甚至能想到這些字跡精美的佛經,會成為結交豪門士人的不二寶貝,換來豐厚的回報。

  偏偏佔了大便宜,還要裝作施恩的樣子,當我好欺負嗎!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沒錯,唐毅就是這麼個睚眥必報的性格。

  只不過這種事情顯然不適合唐秀才這種老實人摻和……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5
   第6章下訂單
  爺倆一路聊著,唐秀才漸漸接受了事實,一路往回走,正好路過朱家的鋪子,就听到內掌櫃的問道:“死鬼,牌匾橫幅都讓人做了嗎?”
  “做了,今天晚上就能送來,另外我琢磨著請了兩個幫工,把咱們的門臉拾掇一下,見見新。”

  內掌櫃的語帶不滿,問道:“還要請幫工啊,不是又要花錢?”

  “都是老朋友,人家答應不要錢的,供一頓飯就成,咱家不是有隻不下蛋的老母雞嗎?”

  “什麼?朱老實,他們值一隻雞的錢嗎?”內掌櫃的說道:“不行啊,你去買點青菜吧。”

  朱掌櫃的為難道:“不好吧?”

  “怎麼不好,老娘手藝好著呢,青菜也能做出燉雞的味來,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啊?”

  “去什麼去,錢不都在你手裡。”朱掌櫃的賭氣說道。

  內掌櫃的一拍腦門,笑道:“我給忘了,這就給你拿錢。”

  說著翻了翻錢袋,有幾塊碎銀子沒捨得拿出來,撿了十幾個銅子,塞到朱掌櫃的手裡,頓時朱掌櫃的臉就垮了下來。

  不等他反駁,內掌櫃的搶先說道:“當家的,你聽著啊,買菜的時候挑那個有蟲子眼的買?”

  “啊?”朱掌櫃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太,太不合適吧?”他本想說太摳了。

  “老娘可不是​​為了省錢啊,那蟲子愛吃的人也愛吃不是,你就快點去吧!”

  朱掌櫃的萬般無奈,紅著老臉,心說他怎麼就娶了這麼個媳婦呢!從裡面走出來,正好一抬頭看到了唐家父子。

  “哎呦,唐爺,您幫著寫了招牌,這麼大的事,還沒來得及感激您呢!今個晚上到家裡吃飯吧!孩兒他娘,把雞殺了,給唐爺燉上,我先去買菜了。”

  說完,朱掌櫃的也生怕反悔,一溜煙儿,沒了踪影,內掌櫃的從裡面走出來,頓時一臉尷尬,什麼招待唐爺,分明是藉口!

  可是內掌櫃的也不好在唐秀才面前發作,人家早上可是幫了大忙的,還要感激地說道:“唐爺,還要小相公,你們都進來喝口水吧。”

  唐秀才有心拒絕,可是唐毅倒是搶先說道:“多謝朱大嬸了。”

  爺倆坐下,內掌櫃的送來了茶水,還擺了一碟瓜子和一碟花生,弄得唐秀才受寵若驚,從來沒聽說內掌櫃的這麼大方了,鐵公雞拔毛,真是夠新鮮的!

  內掌櫃的似乎有了差距,臉色一紅,“那個,唐爺,我去殺雞了。”內掌櫃的邁著飛快的步伐,到了後院,沒多大一會兒,就听到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還真麻利啊!”說著唐毅從兜里拿出那個元寶,擺在了桌子上。唐秀才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這,這是哪來的?”唐秀才不解其意地問道。

  唐毅掂量著元寶,足足五兩重,十分壓手,他嘿嘿笑道:“自然是了真大師給的啟動經費了。”

  唐秀才突然想到了真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三個字,似有所悟。

  “毅兒,到底是他給的,還是你想辦法弄來的”

  唐毅豪氣底一擺手,笑道:“那都不重要!眼下是要做東西,您懂木匠嗎?”

  “不懂,那你懂麼?”唐秀才道。

  唐毅兩手一攤,說道:“我也不懂!”

  “那怎麼辦?要不趕快把銀子還回去吧!”唐秀才擔憂地說道。

  唐毅徹底被打敗了,只能和盤托出。

  “爹。咱們不懂,可以承包出去,簡單說就是找人幫咱們做,想來想去,朱伯伯就是最合適的人選。”

  正說話間,內掌櫃的又走了進來,她想問問雞要怎麼吃,是紅燒啊,還是燉湯啊。聽到唐毅說起當家的,她立刻警覺。

  “小相公,您讓死鬼幹什麼啊?不是我駁您的面子,當家的一天到晚,忙活鋪子的事情,實在是沒工夫。”

  唐毅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想要和他玩心眼,再修煉十輩子吧!

  “那太可惜了,剛接了一份木匠活,這是二十兩的訂金。可是我們爺倆都是門外漢,正想找朱伯伯商量一下,誰是合適的人選呢!”

  內掌櫃的看到了桌上的大元寶,眼睛一下子就亮起來,比燈泡還有神。

  “小相公,不用找別人啊,死鬼的手藝就行啊。”

  唐毅略微遲疑,問道:“朱伯伯不是要經營鋪子嗎,再說了,這個木匠活做下來,也賺不了幾十兩銀子,我怕……”

  幾十兩!

  內掌櫃的眼睛裡都是小星星,差點跳起來,拉住唐毅的胳膊。

  “小相公,小祖宗!這活兒就交給老朱吧,奴家剛才不會說話,我這就去買幾斤好酒,咱們慢慢談。”

  內掌櫃的一轉身,跑到自己屋子,換衣服,拿銀子,挎著籃子,不到十秒鐘,就消失在街道口,這份麻利的勁頭,簡直讓人咋舌。

  果然利潤能讓人瘋狂,馬子所言不虛啊。唐毅搖頭嘆道。

  ……

  華燈初上,木桌之上,一盤炒雞蛋,一盤毛豆,一盤青菜,一個酸辣湯,中間放著一大盆紅燒雞塊,旁邊還有一壇花雕,簡直比過年還要豐盛。

  內掌櫃的手藝的確不錯,唐毅美滋滋吃著,笑道:“朱伯伯,要做的東西,第一是高二尺,寬一尺,厚五寸的功德箱二十個,上面留個口,能放進去銅子和碎銀子。”

  唐毅一邊說著,一邊草草畫了個圖樣,朱掌櫃的連連點頭。

  “嘿嘿,這個比結婚用的大櫃子還容易,不用雕花啥的,我一天能做三五個。”朱掌櫃的拍著胸脯說道。

  “嗯,還有就是手串啊,小佛像,燒的香燭蠟簽之類的。樣式我能出,只是做工必須要精細。”

  朱掌櫃的皺眉思索,一旁的內掌櫃的一拍他的肩頭,笑道:“你怎麼糊塗了,馬老二不是會做兔爺嗎?”

  那玩意也能做?唐毅差點噴了。

  內掌櫃的不明所以,解釋道:“就是泥娃娃,八月十五的時候,女人們拜祭月神,害怕孩子搗亂,就給個泥做的兔兒爺玩,金漆彩繪的,小相公沒見過?”

  “見過,見過。”唐毅咳嗽了兩聲,很顯然他是誤會了。

  倒是朱掌櫃的有些擔憂,說道:“做兔兒爺和佛像可不一樣,萬一做不好,我怕……”

  “呵呵,朱伯伯不用怕,你讓馬老二試著做做,告訴他,兔兒爺只有中秋的時候能賣,可是佛像什麼時候都要,這可是長久的生意,而且價錢公道。”

  朱掌櫃的搓搓手,什麼都沒有錢實惠,他笑道:“成,我去問問。”

  內掌櫃的想了想,膽怯地問道:“小相公,您看手串能不能交給我做?”

  沒等唐毅說話,朱掌櫃的就擺擺手,或許喝了兩杯,來了男人氣概,竟然大喇喇說道:“瞎攙和什麼啊,人家小相公要的是精工細作,你會幹什麼啊! ”

  內掌櫃的一拍桌子,頓時不干了,怒道:“不會怎麼啦,老娘能想辦法啊,我認識家具行的伙計,從他們那能弄來邊角餘料,咱們村的老曲頭兒就會做手串,逢年過節還送給咱們呢!再有咱們隔壁的許大娘就是做香的,還有會刺繡的,我都把他們找過來,大不了給點錢就行了,眼下正是農閒的時候。”

  人才啊!

  這不就是轉包嗎,唐毅從天妃宮弄來項目,弄來啟動資金,然後分包給朱家兩口子,他們再分包下去,產業鏈的雛形都出來了!

  看來真找對人了,朱大嬸這麼能幹,他也能省點麻煩。

  “太好了,朱大嬸,回頭我擬一份單子,把樣式,數目,價格都定好了,咱們就去下單子。”

  “小相公就是痛快,奴家雖然是女流,也陪你們喝一杯!”

  內掌櫃的說著拿過來一個大號酒杯,倒滿了花雕,一飲而盡。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7
  第7章欲取先予
  接下來的日子裡,所有人都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之中,唐秀才依舊努力履行著諾言,雖然他並沒有答應了真什麼。既要擺攤寫字,又要抽空抄佛經,還要去寺裡幫著撰寫匾額,修復碑刻,蠟燭三頭燒,忙得不亦樂乎。甚至有時候實在回不了家,就在天妃宮睡了。
  至於朱掌櫃的也是如此,天不亮就起來,和麵,剁餡,包包子。

  好不容易早上的生意做完了,就立刻跑到後面,拿起錛鑿斧鋸,叮叮噹當,忙個不停。經常是忙到後半夜,那麼壯實的漢子,愣是沒勁爬上坑頭。

  而內掌櫃的呢,甚至更淒慘,小飾品,小東西,做起來最麻煩,她要幫著採買各種材料,做好了之後,還要挨個驗收,保證質量上乘,做工精美。

  也幸虧內掌櫃的認識人多,做起事情雷厲風行,要是換一個人,只怕銀子擺在面前,都撐不下來。

  不過雖然忙碌,大家都甘之如飴。內掌櫃的算過了,一個普通手串採購成本不過五文錢,唐毅給她的定價是十文,一個手串,她就能賺五文錢,頂得上她賣二十個包子了。

  要不是這個生意前途未卜,她都想關了鋪子,專心做這個。

  雖然所有人都很忙碌,而那個始作俑者卻別提多清閒了。唐毅最多幫著內掌櫃的想想點子,設計一下圖樣,偶爾老爹會喊他去幫忙,不過他的字跡沒法和老爹相比,寫過兩副對聯,抄了幾頁佛經,唐秀才看過之後,默默扔到了紙簍裡。

  “不用啊,我還懶得寫呢!”

  唐毅乾脆跑回了家,讀書寫字。閒著了就去街上買些肉類蔬菜,做幾個可口的小菜給老爹送去。

  每到這個時候,唐秀才就會得意非常,坐在廟門口,當著幹活的工匠大吃大嚼,吃得滿嘴流油,不夠嘚瑟了。

  當然這是唐毅心裡的想法,要是讓唐秀才知道,哭都沒地方哭:你當老子願意啊,誰讓你帶來的都是葷菜啊!

  不過吃了大半個月,臉上倒是有點肉了,兒子這手藝真是不差。

  時間飛快,明天就是七月十五,傳說中的鬼節。按照民間說法,七月一的時候,鬼門大開,地府的鬼魂就會到人間查看後輩子孫善惡行為,子孫則要趁機祭祀。過了七月之後,鬼門關閉,若是子孫沒有祭祀,孤魂野鬼就要在人間飄零一整年!!

  讓祖宗受苦,那可是天大的罪孽,一旦老祖宗發怒,子孫可是要遭殃的。

  不管家裡有沒有錢,都要買些香燭、燒紙、元寶,給先人送點錢花,至於講究的家庭還要購買雞鴨一類的牲畜祭品,準備各式河燈,總之花樣眾多,眼花繚亂。

  唐毅本來是不信這些東西的,可是他連穿越都遇上了,就沒有什麼理由不信了。坐在馬車上,他就說道:“朱伯伯,這兩天我怕是要在天妃宮忙活了,等明天有空,您送點燒紙和貢品來,我和我爹要祭奠一下先人。 ”

  “好嘞,小相公你放心吧,把東西送去,回頭我就去買。”

  兩個人說著,馬車越趕越快,剛剛過了中午,就到了天妃宮門前。

  經過了一個月的時間,天妃宮的前門已經基本修復了,正門新製作的金色匾額,“天妃宮”三個字龍飛鳳舞,就是老爹的手筆。一進山門,就是天王殿,塑著魔家四將,各個威嚴煞氣,面門猙獰,有的拿著寶劍,有拿琵琶,有拿著雨傘,還有長蟲,油漆彩畫,很有氣勢。

  在旁邊還有一面青石碑,上面寫著魔家四將的介紹,不用問,同樣是老爹寫的。

  大殿前面是不大的空場,中間放著一個碩大的香爐,在一旁香燭堆成了小山,正是給明天做的準備。

  唐毅經常過來,他和了真之間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見面之後,禮數十足,客客氣氣,就彷佛朋友一般。廟裡的小沙彌更是喜歡唐毅,誰讓他腦袋裡稀奇古怪的故事多呢!

  虛辰見到唐毅,笑著迎過來,神秘兮兮地問道:“小施主,今天有空嗎?”

  “幹嘛?”

  “上次你答應講單刀赴會的,小和尚可一直記著呢!”虛辰一臉崇拜,拉著唐毅說道:“快講講,關老爺是不是大發神威,一個人把東吳的賊子都殺了!”

  唐毅這個無語啊,你是出家人好不好,別動不動打打殺殺的。說起來也怪唐毅嘴賤,偶然評價了三國幾句,就惹來小沙彌的追捧。

  關羽從明朝中期以後,就快速變成了全民偶像。男的學關雲長,女的學王寶釧。也不知道怎麼把這兩位湊在一起了。

  連帶著出家的小沙彌都成了關羽的粉絲,每當唐毅講桃園結義、三英戰盧布、過五關斬六將、千里走單騎等段子的時候,都會聚集一大幫人,聽得如痴如醉。唐毅甚至都覺得他有當說書先生的潛質了。

  “講故事是沒問題滴,不過……”唐毅拉長了聲音。

  “不過怎樣,做什麼我都答應!”虛辰小眼​​睛冒著金星說道。

  “沒看見馬車上的東西嗎,趕快搬下來。”唐毅笑著說道。

  這時候朱掌櫃的已經把馬車上的席子拿開。

  嚯,東西還真不少。

  虛辰瞪大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二十個一模一樣,刷著紅漆的功德箱,都不算大,他就能輕鬆搬下來,因此笑著答應。

  唐毅在一旁指揮著,在山門放一個,香爐旁放一個,殿門口放一個,拜墊旁放一個……

  沒多大一會兒,全都放好了,這些位置都是香客觸手可及的必經之路。

  接著又捧下來特製的香燭,好傢伙,最大的都差不多有三尺長,指頭粗細,上面還裹著七彩的裝飾,一看就是高大上的東西。不用告訴,虛辰也知道這些玩意要放在香爐旁邊最顯眼的位置。

  剩下就是各種小飾品,小佛像,手串,平安符……這些都要送到大殿裡受受熏陶,額不,是開光。

  “萬事俱備,就看明天的效果了!”唐毅自信地笑道,人性的弱點什麼時候都一樣,就不信弄不到銀子!

  唐毅沒有註意到,他的舉動全都被了真看在眼裡,和尚背著手山門走進來,每到轉彎的地方都有大大的功德箱在面前。

  “功德功德,有趣啊!”和尚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喔喔喔,雄雞報曉,天色微明,野草上掛著露水。

  有燒香的人早早來到了天妃宮。小沙彌等在這裡,手裡捧著三寸高,泥塑的彌勒佛像,腆胸疊肚,憨態可掬,滿臉的福相。

  “阿彌陀佛,施主,您是第一位前來燒香的客人,足見禮佛之心赤誠,這是蔽寺的一點心意,我佛保佑施主和家人。”

  虛辰說著,恭恭敬敬把佛像送了過去。

  一個村婦模樣的香客接過,頓時傻了眼,她還沒聽說寺廟主動送東西呢,遲疑一下,小心翼翼接過來,連忙道謝,進入了山門。

  隨後又有幾個香客前來,虛辰也都送上了佛像,默默念經,如果仔細聽,就會發現,他念的分明是:“千萬別肉包子打狗,千萬別啊……”

  婦人到了大殿,轉了一圈,給天妃娘娘,四大天王都燒了香,轉身就要離開,正好一眼看到了香爐旁邊的功德箱,下意識問道:“師父,這是乾什麼的? ”

  “阿彌陀佛,女施主,此乃是功德箱,寺廟接受各方施捨,若是女施主有心,可賞一些香火錢,不賞也是無妨,只要誠心禮佛,定能家道興旺,福壽康寧的。”

  原來是要錢啊,老娘可不給!

  她邁步往外面走,就听背後有兩個香客低聲嘀咕:“讓別人辦事都要送點錢呢,更何況是佛爺!”

  “是啊,人家還送了佛像,保佑咱們一家人,總不能讓人家吃虧啊!”他們說著都掏出了一些銅錢,有幾十枚的樣子,扔進了功德箱。

  婦人腳步停了下來,臉色一紅,她來燒香順道還給兒子祈禱,眼看二十了,還沒媳婦兒呢!

  白拿東西,佛爺又怎麼會保佑!婦人一咬牙,一狠心,掏出一塊碎銀子,扔了進去。

  噹啷,擲地有聲!

  門口的虛辰差點叫出來,心裡頭不停狂喊:給錢了,真的給錢了,小施主的法子靈了!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7
   第8章神演技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舉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此法雖小,卻也不差啊!”了真微微笑著。
  “大師,一個和尚把道家之說奉為圭臬,不嫌丟人啊!”唐毅在背後幽幽說道。

  了真微微一笑,不以為意道:“小施主,這你就不懂了,老子西出函谷關,化胡為佛,而後達摩渡海而來,一飲一啄,因果循環啊!”

  “呵呵,新鮮啊,據我所知,老子化胡經可是佛家剛剛傳進中土的時候,為了招攬生意才弄出來的,多半是偽經,您怎麼相信了?”

  這小子知道的還真多,了真微微一笑:“阿彌陀佛,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老衲信了。總不能讓徒子徒孫信一個外來的教吧!”

  唐毅眨眨眼睛,突然笑道:“大師,我開始有點敬重你了!”

  日上三竿,天妃宮中的香客越來越多,不只是劉河堡周圍的村民,就連太倉州的一些有錢人也都趕了過來。

  由於每年都會前來,倒是沒有什麼稀奇,只當是走個過場。

  可是一路上看到不少香客都嘰嘰喳喳,說笑不停,每當有人拿出諸如佛像,手串,平安符一類的東西,就引來一陣羨慕的讚嘆。

  “看到沒有,這個平安符可是大師親自開光的,那是有靈性,能保佑人的!只是可惜啊,要是早點來,就能拿到佛像了。”瘦小的中年人有些遺憾,不過隨即又笑道:“不過有比沒有強,你們就別盼著了,只有前一百人有贈品,想要東西啊,等以後早點來吧!”

  此話一出,有幾個香客就露出了遺憾的表情,可是後面突然有人瓮聲瓮氣地笑道:“看你那個德行,有什麼好吹牛呢,我這就有一個佛像。”

  大家猛地回頭,果然來了一個又高又壯的大漢,粗大的黑手上拖著一個五彩的觀音像。

  瘦小的中年人傻眼了,人家的明顯比他高級啊,不服氣問道:“你,你怎麼得到的?”

  “呵呵,告訴你,是廟里大師送的。”

  “你又不是前一百名,怎麼可能送給你?”小瘦子的眼睛都瞪圓了。

  大漢哈哈一笑:“啥都不知道,就敢吹牛。告訴你,本大爺花了十兩銀子,燒了一炷香,大師送給我一個觀音像,還答應把俺爹的靈牌放在大殿裡,每天都有大師念經超度。”說到這裡,大漢眼圈竟有些濕潤。

  “俺爹是掌船的,就死在了江里,連個囫圇屍首都沒有!這回好了,有大師天天念經超度,他也能早登極樂,俺也算盡孝了!”

  原來如此,聽到大漢的話,大家不由得伸出了大拇指。

  “真是一個孝子啊,老爺子雖然死了,可是有福氣啊,後人是好樣的!”

  聽到大家的讚美,大漢虛榮心徹底滿足了,別提多高興,走路都有風。

  他們的對話全都被路上馬車裡面的人聽到了,此人名叫許添才,剛剛三十出頭,年初接下來家裡頭的綢緞生意。

  聽到大漢說起他的老爹,許添才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親了,老爹辛苦一輩子,攢下了這麼大的家業,一點沒有享受到。

  自己呢,本想著守孝百日,可是無奈生意忙碌,只守了三天,就匆忙處理生意去了。

  想起來都是不孝啊!

  要是能在天妃宮給自己父親立一個靈牌,享受香火,也能彌補心裡的缺憾,午夜夢迴,就不用常常驚醒了。

  “快,趕快去天妃宮,我要燒香。”許添才焦急地吼道。

  車把式聽到老闆的吩咐,急忙揮動鞭子,車跑的別提多快。

  沒多大一會兒,到了天妃宮門口,許添才跳下馬車,一眼望過去,光是門口就有幾十個人排隊,等著燒香,小沙彌跑前跑後的支應著。

  許添才眉頭皺了起來,這麼多人,要等到什麼時候,他還要急著回太倉呢!正好有個小沙彌跑過來,他一伸手,攔住了對方。

  “小師父,在下有一事想問問。”

  “阿彌陀佛,施主請說。”虛辰客氣地說道。

  “是這樣的,我聽說貴寺可以給亡故的先人立靈牌,享受香火,可有此事?”

  虛辰上下打量一下,來人一身綢緞,肋下佩戴著玉佩,看起來都不是凡品,正是唐毅說的肥羊,不宰一刀簡直天理不容。

  想到這裡,急忙笑道:“施主,您請隨我來吧!”

  虛辰帶著許添才繞過正門,從側門進入了天妃宮,直接到了客室,了真正坐在裡面。

  “師父,這位施主想要為先人立靈牌。”

  “知道了。”

  了真此時還沉浸在驚駭之中,唐毅弄出了這些小手段,對香客卻是極大地刺激。其實廟會不只是虔誠的信徒前來,還有不少趕集看熱鬧的,他們不懂什麼,都想著多花一點比少花點好,多給佛爺,保佑自然就多了。從來不捨得花錢的,也會扔三個五個銅子,不為別的,賣一個心安,重在參與麼!

  那些穿綾羅綢緞的自然不願意和泥腿子一樣,無論是燒香,還是布施,都要多出一截,如此才能顯示身份。

  平時不管真孝順還是假孝順,都爭相燒香不夠,多多打賞香油錢,就是為了能安放祖宗的靈牌,好讓所有人都看到,是多麼捨得花錢。

  了真都看在眼裡,心中懊喪,這麼簡單的事情,他怎麼沒想出來

  “大師,弟子有禮了。”

  “施主免禮,請坐吧!”了真滿臉和煦的笑容,就彷佛廟門前的彌勒佛,有求必應。

  許添才坐了下來,一開口就問道:“大師,聽聞貴寺只要燒十兩銀子的香,就可以給先人立一塊靈牌,可有此事?”

  了真眉頭一皺,斷然搖頭,說道:“施主說笑了,蔽寺接受十方施捨,又回饋十方,怎麼能在乎施捨多少呢!一粥一飯是功德,金山銀山也是功德,同是施捨,沒有分別的!”

  這幾句說得云淡風輕,不愧是大師,見識就是不一樣。

  聽這意思,不是花錢就能立牌,那自己可怎麼辦啊?

  許添才求助地看了看虛辰,了真臉色一沉,低聲說道:“虛辰,到底是怎麼回事,為師讓你為諸位施主行方便之門,超度亡魂,是做善事,行功德,你怎麼弄得沾染了銅臭!”

  虛辰一聽,慌忙跪在地上,可憐兮兮說道:“師父,弟子也沒有辦法,香客這麼多,若是人人都立,豈不是整個天妃宮也擺不下,故此,故此……”

  “嗯,也有你這麼一說,想來是老衲糊塗了。”了真倒也從善如流,想了想,說道:“這樣吧,告訴下去,靈牌的事情就停了吧!等有了萬全的主意,再做吧!”

  別啊!要推到什麼時候!

  許添才差點噴出一口老血,他辛辛苦苦跑來,要是停了豈不是白忙活,怎麼能甘心啊!再說了這個老僧也的確與眾不同,別人上門化緣,他倒是好,銀子送到面前,愣是不要。

  再看看身上破舊的僧衣,寶相莊嚴的面孔,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起來真是一位有道的高僧啊!

  “師父,請聽弟子一言,東南乃是詩書之地,德行孝道,乃是立身之本。先人辭去,能在廟中得到供奉,是多少孝子的心願,大師,您可不能擋了弟子的盡孝之心啊!”

  了真眉頭緊鎖,念了句佛號,一臉的悲天憫人,普度眾生,搖頭苦笑道:“阿彌陀佛,施主,你這是讓老衲為難啊!”

  在窗外的唐毅悶哼了一聲差點噴出來,“這話都能說出來,大師,神演技!”
mk2258 發表於 2015-11-18 21:58

   第9章一笑泯恩仇
  許添才眼珠轉了轉,還別說真想出一個點子。
  “大師仁慈,弟子心知,可是供奉靈牌也要花費不少錢財,身為人子,理應自己承擔起來,大師能幫著念經超度,已經是天大的恩典,豈能讓貴寺破費!”

  了真微微一笑:“算不得什麼,念經修行本是僧人的職分。只是施主所有也有道理,但若是變成了價格者得,豈不是違背了本意。哎,都怪老僧欠考慮了! ”

  “不!”許添才來的時候,虛辰領他從偏殿過來,供奉著地藏菩薩,打掃的一塵不染,香煙繚繞,擺放著鮮花香草,鐘聲渺渺,好似極樂世界。兩旁還有精巧的紅木架子,若是能把老父的靈牌放在上面,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入極樂世界,他絕對是最孝順的兒子了!

  “大師,弟子有一個主意,不妨將位置分成兩部分,七成留給善男信女,他們供奉越多,禮佛之心也就越誠,理應有獎勵。至於另外三成嗎,若是真有孝子卻拿不出銀子,大師不妨大行方便之門,豈不兩全其美!”

  了真聽完故作思考,實際上他早就想到了,不過是想讓許添才說出來而已。唐毅在窗外忍不住伸出了大拇指,放在後世,這就是參與理論的典型啊!

  許添才的建議被採用,既得到了尊重,又滿足了當孝子的願望,看著吧,香火錢絕對少不了!

  “施主的辦法高妙,老衲佩服。你的辦法就算做布施,老衲立刻讓人給令尊製作靈牌,放在首位。”

  “多謝大師!”許添才幾乎哭了,激動道:“弟子豈是光靠著一張嘴的,聽聞貴寺正在修整,弟子願意獻上兩萬塊磚瓦,五十跟木料,再加上二十石粳米,五斗香油。”

  幾樣東西加起來,少說值二百兩銀子,簡直賺大了!

  了真勉強控制激動的情緒,淡淡說道:“虛辰,帶施主去降香。”

  “是,師父。”

  “好一招欲擒故縱,請君入甕,大師真是厲害!”唐毅從外面笑著走進來。

  了真翻了翻眼皮,淡淡說道:“小檀越,慧極不壽啊!”

  “彼此彼此!”唐毅毫不在乎,了真也早就看透了,這小子臉皮比城牆都厚,說什麼都不會在乎。

  “小檀越,你有何事?”

  “沒什麼,大師可不要忘了咱們的約定,五五分賬啊!”

  “呵呵,出家人不打誑語,今天收了多少香火錢,都會有小檀越一半的。”

  唐毅笑著拱拱手,說道:“還望大師言而有信!”

  眼看著唐毅走出靜室,了真的臉上露出了濃濃的笑容。

  “小傢伙,道行還是不夠啊!”

  從早上開始,唐秀才就坐在偏殿的角落,視線幾乎沒離開過幾個功德箱,其中靠著拜墊的愣是被裝滿了兩次!就算都是銅子,那也不是個小數目,折成白銀,怎麼也有二三十兩。

  發財了,真的發財了!

  日落西山,隨著最後一個香客離開,唐秀才晃了晃僵硬的身軀。急忙向後面走去,唐毅這些天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通番事蹟碑”,經常一坐就是好幾個時辰。

  果然,唐毅又在這裡,望著斑駁的文字發呆。

  “毅兒!大喜事啊!”

  唐秀才拍了拍屁股,拉著唐毅坐在了石階上,興奮地手舞足蹈,說道:“毅兒,爹算過了,香火錢至少有二百兩銀子,分一半給咱們,也有一百兩,一百兩啊!”唐秀才都不知道說什麼了。

  “要是以後每天都有這麼多,咱們爺倆就什麼都不用乾了。”

  唐毅不以為然地笑笑:“會有這麼一天,不管不是​​現在。”唐毅笑道:“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節,一年當中,能比今天香火錢多的,恐怕只有春節和端午寥寥幾天了。再說了,爹,您老以為光憑著一個主意,就能換來一棵搖錢樹嗎?”

  “怎麼?難道了真大師會撒謊?”唐秀才不解地問道。

  唐毅沒有回答,只說道:“您看著吧!”

  正說話之間,虛辰氣喘吁籲跑過來,對唐毅說道:“師父找你。”

  “嗯,前面帶路吧!”

  唐毅快步來到了靜室,旁邊的一間屋子裡,幾個小沙彌汗流浹背,正在數錢呢。在他們面前,銅子幾乎堆成了小山。小沙彌們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一個個眼睛瞪得溜圓,生怕被貓叼去了一個。

  “大師,香火錢收的還不錯吧?”唐毅笑著問道。

  了真坐在桌子前面,從虛辰手裡接過了賬冊,笑道:“小檀越,這是賬冊,還有些散碎的銅子沒算完,就按照五十兩計算,意下如何?”

  “還算公道。”唐毅笑道。

  “那就好,今天香火錢加起來就是四百三十一兩七錢,其中有一位施主賞了五十兩,兩位施主三十兩,還有幾位五兩十兩不等,更多的則是銅子碎銀子,詳細的賬目都在這裡了,小檀越請過目?”

  唐毅掃了一眼賬本,突然笑道:“大師功力深厚,不至於在賬目上做文章,我信得過您!”言下之意,其他的就不好說了。

  從唐毅的淡然之中,有種特別的超然,彷彿一切都被他看穿了,了真自然不舒服,可也沒有辦法。

  “小施主,往年中元節,也有百十兩銀子香火錢,今年老衲苦心經營,增加一些也屬於正常。因此這些銀子不都是小檀越的功勞,取個整數,留下三百兩分配,你看如何?”

  唐毅手指敲著桌面,突然微微一笑:“大師,據我所知,有不少人施捨了糧油磚瓦,木料沙石,這些東西折成銀子,也有二三百兩吧?”

  了真錯愕一下,突然呵呵笑道:“小檀越,施主們的善心無價,老衲不好折成銀子,要是你需要,就搬一半走吧!”

  真是好大的人情,唐毅差點噴血了,他和老爹兩個人,要磚瓦木料幹什麼,再說了,大動干戈,從廟裡搬東西,就不怕別人戳脊梁骨啊!唐毅敢說,要是讓善男信女知道,光是吐沫星子就能淹死人!

  “大師好手段,小子認栽了,您還有什麼說辭,都搬出來吧!”

  “到底是年輕人,真有魄力。老衲當初和小檀越說的時候,用中元節作為實驗,所得香火錢對半分成。”

  “沒錯,大師有什麼高論?”

  了真突然笑道:“老衲覺得小施主的辦法不好,合作到此為止!老衲已經讓人把你帶來的東西收拾好,小施主都帶回去吧!”

  什麼?不好?

  是不是我的耳朵出問題了?憑白多了三百兩香火錢,還有那麼多的米麵磚瓦,怎麼不好了?

  和別人玩欲擒故縱,我可不吃那一套!

  唐毅豁然站起,“大師,您不是開玩笑吧?”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

  唐毅盯著了真,腦袋飛快轉動,俗話說出家人不愛財,越多越好,了真可不像例外的人。那為什麼他要拒絕。

  等等,他剛剛說合作到此為止……明白了!

  唐毅瞬間平靜了下來,喝了口茶,感嘆地笑道:“大師好手段,您是想撇開小子,自己弄,對吧?反正功德箱不值錢,香燭飾品更容易,只管山寨就是,何必要讓我分走一半的銀子!”

  被戳穿了心思,了真臉色漲紅,索性閉口不言。靜室裡一下子安靜起來,唐毅一口一口喝茶,突然不經意間笑道:“大師,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我可以只要中元節一天的。”

  “哦?誠如是,老衲可要謝過小檀越了。”

  “別忙。大師,您要答應我一件事,無論到了什麼時候,都不能說出去!”

  說實話靠這種手段來錢可不光明正大,一旦抖出去,唐毅的名聲就毀了,別說當官,就算科舉都有麻煩。因此唐毅只想弄到第一斗金,而不想當做長期的搖錢樹。

  了真閉目尋思,其實他也是同樣思考,事情傳出去,他的名聲也毀了。

  “小檀越放心,老衲守口如瓶!”

  唐毅瀟灑地拱拱手,“多謝大師。對了,日後貴寺肯定還需要這些香燭飾品之類的,我託付給了朱家夫妻做此事,他們老實厚道,就是掙一點辛苦錢,就當給窮人一條養家糊口的路子。”

  在了真的印象裡,唐毅就是個機敏透頂,瘋癲偏執,甚至有些忘恩負義。換成任何人,誰會想到用上告僧綱司威脅自己,雖然唐毅的辦法靈驗了,皆大歡喜,了真的心裡卻很不舒服,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算計唐毅。

  “小檀越,你倒是讓老衲刮目相看了,你讓朱家人過來談談,只要合適,老衲繼續用他們。”說著了真拿出了一百五十兩銀子,想了想,又加了一錠五十兩的大元寶,一共二百兩,送到了唐毅的手上,而後長嘆一聲,語帶淒涼:“小檀越,老衲蹉跎幾十載,一事無成。從普濟寺來的時候,就發下願心,要光大山門,興旺佛法,這也是老衲一生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有些操之過急之處,還望小檀越諒解。”

  唐毅點點頭,笑道:“大師,小子家貧如洗,我爹又不善經營,才會出此下策,得罪之處,也請大師見諒。他娘唐毅飛黃騰達之時,一定不忘大師的好處!”

  “彼此彼此!”一老一少,一僧一俗,一笑泯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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