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補天道 作者:離人橫川(已完成)

 
BloomCaVod 2015-11-27 16:32:1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08 49211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37
五零四 橫插一槓,廬山真面

    薛明韻一呆,脫口而出道:「誰?」

    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應該是「誰在搗亂?」孟帥也是這麼想的。

    莫非是搗亂的?

    剛剛一直沒參與競爭,現在突然這樣大的手筆加價,很難讓人認為他存心想要競爭,根本是來搗亂的神經病。

    也可能是仇家來了?

    孟帥探出頭去,想看聲音來路,但那一聲來得太突兀,聲音止歇,無可追蹤,一時茫然。

    這時,那拍賣師叫道:「這位先生出價三百五十萬,還有人加價麼?」

    孟帥順著他的指向看去,就見他指的是一個全身隱沒在黑斗篷裡的人物。

    梁先生

    那個神秘莫測,搶在他們面前約見客戶,謹慎小心到必須筆談的梁先生。

    梁先生剛剛入場時,孟帥也小心注意過他,但隨著一波又一波的事件,拍賣會有太多的矚目點,他已經把這個人忽略了。沒想到在最後的最後,拍賣會眼見就要收尾的時候,他竟然又跑出來了。

    莫非是故意的?

    孟帥目光一凝,從始至終,他沒抓住梁先生一點兒根腳,更不知道他是哪裡的來路。他記得除了那次,此人還窺探過他,但也只是一閃而逝,轉眼就消失無蹤。

    如此看來,此人對他,或者對四天號絕非友善,說不定早有預謀,這時候才發作。

    薛明韻也看清楚梁先生,想到了其中的關節,怒道:「他是來跟我叫板麼?可惡,我饒不了他……」作勢欲起。

    孟帥道:「別用盤外招。剛剛其他大宗門想用,都給群嘲了,你還不如他們。」

    薛明韻緩緩坐下,叫道:「四百萬。」

    孟帥道:「加多了。」

    薛明韻瞪眼,還沒說話,就聽梁先生道:「四百五十萬。」

    薛明韻更怒,道:「四……」

    突然,芳姨開口道:「姑娘,到此為止吧。」

    薛明韻愕然。倘若這話是孟帥說的,不管她聽不聽,都不會驚訝。橫豎兩人常有交流,這種策略也是商量著來的。可是芳姨只管她的安全,平時從不置喙生意上的事,突然說出這麼一句,是為了什麼?

    她這麼一猶豫,價格沒喊出去,底下拍賣師問道:「怎麼,那位貴客還要出價麼?」

    薛明韻遲疑了一下,孟帥深深地看了芳姨一眼,道:「既然芳姨阻止,就這樣吧。」

    薛明韻道:「那我們的策略呢?」

    孟帥道:「芳姨或許另有策略呢?」

    芳姨說了那一句,便坐回原位,眼觀鼻,鼻觀心,並不多言。薛明韻沉吟許久,瞪了兩人一眼,道:「你們都莫名其妙。」然後舉手道,「我放棄。」

    孟帥和芳姨是她現在最信任的兩個人,兩人同時讓她放棄,她就無法反對了。雖然她到最後也是莫名其妙,但出於信任,還是相信兩人有道理。

    底下微微騷動,顯然沒想到這邊這麼快就放棄,畢竟當初薛明韻喊價的架勢,確實是勢在必得的樣子。那拍賣師也有些失望,但還是穩定,道:「四百五十萬一次,四百五十萬兩次,四百五十萬,成交。」一錘定音。

    敲罷錘子,那拍賣師拱手道:「恭喜貴客……」他是硬記下了當場所有有來歷來賓的名字和出身,大差不差,都能稱呼的上來,唯獨這一位,他還真不知道怎麼稱呼。

    停了一下,他含糊過去,道:「貴客,東西您是打開,還是送走?」

    梁先生站起身來,道:「我上來打開,當場驗貨。」

    這一幕在天字甲號房上的田慕看的清清楚楚,他竟也一陣驚奇,因為此人他也不認得,問道:「這人是誰?為什麼能坐在第一排?」

    旁邊站著的,是剛剛從下面趕來的安都樺,凝目看著此人,迅速的回憶,道:「此人姓梁,是咱們的一個老客戶。因為合作的時間長了,有了咱們的金牌,拍賣會可以隨便進,座位也可以挑好的。」

    田慕點頭,他並不掌管日常的生意,對這些宗門以外的散開並不深知,道:「老客戶?買了很多東西?」

    安都樺道:「是賣了咱們很多東西。咱們以前拍賣會上也有些東西是他賣的。」

    田慕聽了,心中突然掠過一個念頭,但轉瞬即逝,沒有抓住,只是俯視著下方,看著那件黑色的斗篷緩緩地上了台階,到達拍賣台,問道:「他一直穿成這個樣子?沒人知道他長得什麼樣?是老是少,是美是醜?」

    安都樺沉吟了一下,道:「我記得是。查岫執事長年和他聯絡,但也不認得他的相貌,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田慕心中陡然一緊,道:「今天拍賣會裡,有他的東西麼?」

    安都樺道:「我記得有。因為東西好,他的等級還又升了一級。」

    田慕道:「他賣的是什麼?」

    安都樺額頭略帶汗珠,道:「這一時記不清了。」

    田慕陡然一拍桌子,聲音不大,卻嚴厲非常,喝道:「去查。查清楚了立刻報告我。」

    安都樺諾諾退下。田慕死死的盯著下面那領黑色的斗篷,心中被陰影籠罩,手指漸漸的扣住桌子,漸漸地在桌面上抓出五個洞來。

    這邊,梁先生緩緩上台,那身黑色的如同烏鴉一般的打扮,吸引了不少目光。眾人沒有認識他的,對他那身黑黢黢的故作神秘的打扮,驚訝有之,不屑有之,只認為他故弄玄虛。

    拍賣師等他上台,將朱印奉上。那梁先生隨手接過,朱印一戳,盒子打開。

    光芒大放

    如果說,其他的盒子之中也有光芒,那多數是金屬或者是丹藥表面的反光光澤,眾人眼前也不過亮上一瞬,便即轉暗。但這一次的光芒,是真真正正的光彩,彷彿盒中藏了個太陽,萬道霞彩從中射出。

    說是太陽也不準確,因為一般地陽光也不過金色,豔麗的晚霞不過紅中帶紫,這光芒卻是有紅有黃,另有藍色,三色交相輝映,五光十色,變化萬端。

    若論登場的聲勢,實在在鸞鳳和鳴丹之上。

    拍賣師滿臉堆笑,道:「請您拿出來吧。」

    梁先生往前一伸手,握住一柄劍,往上一提,一道鮮紅的劍光在空中亮起。

    劍刃鮮紅,紅的明亮,紅的純粹,如硃砂,如火焰,如鮮血。眾人的瞳孔之中,都倒影著這一抹紅色,既是光彩,也是驚豔。

    拍賣師笑道:「諸位,這就是東方七色劍之首,朱劍,劍名『正虹,。」

    薛明韻在上面看著,道:「這是咱們送去的那把。」

    孟帥道:「下面就不是了。」

    果然,那梁先生又取出兩把劍,一把黃,一把在盒中看來是藍,拿出來卻是「青」,無不顏色純正,華彩非常。拍賣師從裡面推出紫檀的兵器架,三把劍並排擱置,劍光閃爍,色彩鮮明,炫目非常。

    拍賣師吁了口氣,這是最後一件拍賣品,平安取出來之後,這一場拍賣會就圓滿結束了。他這一晚上受驚不小,各種事端應接不暇,這一次才徹底放鬆。

    精神一鬆,他就振奮起來,忍不住要多說幾句,為今天晚上畫個圓滿句號,笑道:「諸位,這就是流傳百年,聞名天下的東方七色劍,這不但是一套殺伐無敵的封印器,更是一套象徵吉祥的法器。傳說帶著七色劍,會給人帶來好運。殺伐不損天道人和,反而增益吉祥,也是天底下獨一份兒了。僅從這點,幾百萬丹一點兒也不虧。」

    賣弄了一陣口舌,拍賣師笑道:「而且這套劍還有升值的潛力。若有人能湊齊七把,放在一起,那是什麼樣的美景?不知哪位有福氣見到?」

    就聽一人道:「在座的諸位都有福氣。」

    拍賣師一怔,不知誰在說話,這個聲音非常近,似乎就是旁邊人說的,但梁先生的聲音,和這個聲音完全不同啊

    他奇道:「你……」剛說一個字,他不由張口結舌,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公子」安都樺剛一推門,就已經叫出聲來。

    田慕道:「查到了?」他微一回頭,心中咯噔一下,就見安都樺滿頭大汗,神色不正,似乎遇到了什麼大難事。

    安都樺欲言又止,把一本冊子翻開了,捧著往前送去,道:「您……您看吧。」

    田慕皺眉,想要訓丨斥他一驚一乍,卻沒說出口,接過冊子,掃了一眼,變色道:「七色劍?」

    安都樺道:「是……三把七色劍,外面收了一把,您添置了一把,還有一把……就是這位梁先生提供的。」

    田慕一字一頓道:「他自己送來七色劍,為什麼又要花錢買回去?」

    安都樺臉色發苦,道:「肯定有陰謀。」

    田慕想要罵他淨說廢話,但眼前也不是發作的時候,道:「快去——」

    還沒說完,就聽下面一陣驚呼。

    田慕回頭一看,也呆住了。

    拍賣台上,那梁先生已經除下了斗篷上的帽子。

    一頭瀑布般的青絲灑下,兩點翡翠耳環叮噹輕搖,那神秘莫測的梁先生,眨眼之間,變成了一個杏眼桃腮,豔光照人的美貌婦人。

    旁人看著她,還只是驚豔,薛明韻卻是站了起來,失聲道:「媽……媽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38
五零五 良辰美景,七劍合璧

    孟帥大吃一驚,道:「是你媽媽?」

    再看那美婦,相貌之中與薛明韻果然有幾分相似,只是雖做婦人打扮,但相貌意外的年輕,簡直比薛明韻大不了三五歲,若說姐妹還更令人相信。

    似乎是聽到了薛明韻的驚呼,那美婦往這邊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再次低頭,彷彿沒看見薛明韻一般。

    但只這一眼,孟帥心中一顫,第一次感覺到了何謂煙視媚行,顧盼生姿。薛明韻論相貌,絕不輸於她,但若論風情,當真是拍馬也趕不上。

    薛明韻兀自震驚不已,道:「媽媽怎麼在這裡?我們看到的梁先生,一直是她裝扮的?她為什麼這麼做?」

    孟帥以手支頤,道:「雖然你媽媽出現,我很吃驚,但細想起來,似乎也並非特別難以置信,我總覺得你媽媽時常在刷存在感。」他伸手往後指了指,道,「這些人不都是令堂派來給你的?我還以為她早就下來了呢。」

    這一下倒是提醒了薛明韻,她立刻轉頭道:「芳姨,你早知道是媽媽是不是?剛剛你阻止我出價,就是因為這個

    芳姨面無表情,道:「我是聽夫人的指令。」

    薛明韻又瞪向孟帥,孟帥道:「我不知道,我是憑直覺。」

    薛明韻白了他一眼,道:「為什麼呢?媽媽為什麼出現?」

    拍賣師對那美婦突然出現,也是十二萬個驚奇,但他有職業素養在,笑道:「原來是這麼一位美麗的夫人,敢問您怎麼稱呼?」

    那美婦微笑道:「妾身薛良辰。」她走上一步,道:「剛剛旁人問,誰有眼福,能見到七劍合一,妾身此來,就是為了這個緣故。」

    她用手輕輕撫摸朱劍的劍身,道:「遊子離家,也太久了。」

    拍賣師正要說話,突然瞪大了眼,又被鎮住。

    只見薛良辰從袖中又拿出一把劍,光芒橙紅,如初升的旭日,光芒溫暖和煦。

    東方七色劍,橙劍

    她將橙色的劍放在紅劍和黃劍當中,原本兩團互不於涉的刺目光芒一下子和諧起來,三種光芒水乳交融的糅合在一起,彷彿天生就是一體。三把劍同時輕輕顫抖,聲音和鳴,彷彿離散的家人團聚一般,往外溢出洋洋的喜氣。

    「神蹟啊。」地下有人驚呼。

    拍賣師震驚之餘,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難道她要……

    緊接著,一把閃爍著翡翠色光芒的長劍出現。

    七色劍,綠劍

    綠光和紅橙黃三把劍的劍光再次完美融合,下方承接著青劍,劍光連接,彷彿彩虹。只是七色彩虹,少了最後兩色藍紫,過於豔麗,失了沉穩。

    但沒有人懷疑,最後兩把劍也會出現的。

    拍賣師一陣懵然之後,覺得這也是宣傳自家的大好事,忙跟上捧場道:「因為這次拍賣會,失散百年的神器終於合攏,這是封印之幸,神兵之幸,也是我等耳目之幸。能見證如此神蹟,也是三生有幸。來,我們一起鼓掌,歡迎這圓滿的時刻。」

    說著,他帶頭鼓掌,底下人不由自主的跟著鼓掌,還有歡呼聲,場面一時熱烈非常。

    「啪」田慕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亂晃,低聲吼道:「這個拍賣師誰選的?他知不知道自己在為誰說話?」

    安都樺擦了擦汗,道:「公子息怒,湯師傅也算是拍賣場的老人了,他可能沒反應過來這是陰謀,還道是給咱們拍賣會添光彩呢。」

    田慕罵道:「沒用的東西,去叫他閉嘴。」

    安都樺忙道:「這就去。」轉身就要下去,田慕喝道:「等等。」

    安都樺轉身聽候吩咐,田慕神情陰森,道:「今天這麼多事,恐怕與此人脫不了於系。很好,她自己跳出來了,難道還想囫圇著從門裡出去麼?你去調集高手,把拍賣台包圍,等拍賣會一結束,就把她亂刀分屍。」

    安都樺道:「是……只是要不要避人耳目?」

    田慕森然道:「無所謂,就當眾動手也好。讓人看看,跟我大荒盟做對,會落得什麼下場。」

    這時,拍賣台上七八劍已經全部出場。

    場中亮起了一道真正的彩虹。光芒太盛,劍身已經埋沒在光中看不見了,眾人只能看見一團光華。七色光芒不分彼此,交相輝映,似乎能分得出來每一種顏色,但似乎又是一個整體,拆不開你,也分不開我。

    剛剛七劍一個個出場,眾人不住的鼓掌喝彩,熱鬧非常,但這時反而全安靜下來,會場中靜的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清楚,每個人連呼吸都放輕了,只為了尊重場上這難得一見的奇蹟景象。

    還是薛良辰打破了肅靜,她的聲音清冷中帶著溫婉,這時悠悠傳來,彷彿天籟,「諸位,你們現在要看到的,是真正的七色劍。」

    她一伸手,抓向光團,將光芒提了起來,手腕一抖,光芒散去,只留下一把劍。

    一把劍而已。

    拿出這把劍,架子上的光芒為之一空,露出空蕩蕩的木架。剛剛排成一排的各色長劍都消失了,只有唯一的一把劍。

    竟是七劍合一

    那把劍的劍身,竟然是透明的,比最純的水晶還要透澈。唯有一團七色的光芒,在劍身上流轉,時而化作七彩絲絛,分別纏繞,時而化作一股彩虹,在劍身上流淌。甚至還有時化作璀璨的白光,覆蓋住整個劍身,讓長劍看來就像一柄光劍。

    劍身微抖,本來應該出金屬的爭鳴聲。那流傳的光芒似乎也要配合電閃雷鳴的聲音才和諧。但這把劍卻是靜默的,無論光芒如何轉換,劍身如何抖動,整把劍始終沒出任何聲音,如萬古寒冰一樣沉默著。

    這是靜默的奇蹟

    薛良辰的目光從盈盈秋水漸漸凝固,彷彿冰晶,她的聲音也沉了下來:「這就是真正的東方七色劍。」

    拍賣師長長的出了口氣,道:「不知道大家如何想,在下覺得,今日能看見七劍合一的奇景,真是不枉此生了。

    薛良辰微微一笑,道:「多謝誇獎。湯師傅,你是拍賣場中的老人了,經驗豐富,見過珍寶無數,是不是?」

    拍賣師沒想到她知道自己姓什麼,又聽她誇讚自己,道:「不敢。在下是工作的年限長了點兒,不敢說見識多,今天托您的福,也是大開眼界。」

    薛良辰微笑道:「您客氣。以您的眼光看,這七色劍若是估價,能值多少錢?」

    拍賣師一怔,道:「這樣的至寶,豈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薛良辰搖頭道:「世間萬物都有價格,無非高與低,難道這七色劍就沒有麼?」

    拍賣師臉色漸漸變了,道:「聽您的意思,難不成……有意出售這把七色劍麼?」

    這一句話引了在場的騷動,那把寶劍華麗的出場,已經在眾人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一想到這寶貝竟可以易主,眾人豈不激動?雖然大部分人的身家連這寶貝的邊兒都沾不上,但還是不影響他們熱烈的議論。

    何況大部分人買不起,不代表所有人都買不起。

    只聽天字戊號房中,有人道:「那位夫人,你若願意轉手,我洗劍谷願出千萬。」

    陰老怪接口笑道:「開什麼玩笑,三把劍四百萬,七把劍才一千萬?你是按照算數算出來的嗎?佔便宜不是這個佔法。何況剛剛普老怪早走了,你個小卒子能動千萬?」

    薛良辰微笑道:「諸位,不是妾身無禮,只是諸位都沒有做好準備。憑各位現在的手筆,買不下這把七色劍。」

    拍賣師點頭道:「此物理當專門開出一場拍賣會來,讓有意者自有競爭。夫人若有意,何不先暫托我盟,一個月之內,就能再辦一場拍賣會,主打宣傳……」

    薛良辰截口道:「不必了。我怕大荒盟操辦不起。」

    拍賣師一愣,道:「你……」

    薛良辰微笑道:「忘了做自我介紹。區區薛良辰,是四天號的股東之一。」

    眾人一愣,隨即嘩然。

    安都樺這時已經帶人從周圍圍攏,就聽薛良辰朗聲道:「三個月之後,我四天號要舉辦一場拍賣會,所有拍賣品,都從五方世界運來,另有獨門消息披露。在拍賣會上,七色劍是壓軸拍賣品之一。諸位若有意,盡可等待那時。不日間請帖就會奉到各位府上,請各位稍等。」

    安都樺怒不可遏了,心道:好啊,挖牆腳挖到檯面上去了,這還把我們大荒盟放在眼裡麼?當下吼道:「給我拿下了」眾打手往上撲去。

    薛良辰微笑道:「我要說的說完了,諸位,後會有期。」說著欠身一禮,身子突然虛化,眨眼之間,已經從原地消失。

    眾打手撲到,只撲上一團空氣,撲通撲通幾聲,收剎不住,摔了一地。

    地下又是一陣騷亂。安都樺茫然,不知所措。

    就聽耳邊田慕喝道:「是四天號的混蛋他們今天也來人了不是?抓不住老的,先把小的給我扣起來。」

    安都樺反應過來,道:「走,去地字號包間」

    一群護衛如狼似虎撲上二樓,安都樺一馬當先,將包間門踹開。

    只見房中空位一人,桌位上的東西消失一空,連薛明韻包括她的丫鬟隨從以及孟帥,消失的于于淨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39
五零六 裙下之臣,三六九等

    「虧了跑的早。」孟帥抹了把汗。

    剛剛薛良辰上去的時候,他就反應過來,如此大張旗鼓的亮相,必然是要打出四天號的招牌了。

    一旦打出來,就與踢館無異,對方非火了不可,他們肯定也要受牽連。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扯呼,趁著「四天號」三個字還沒有響徹會場。

    正好芳姨也起身,道:「夫人安排,我們分批退下。姑娘先走。」

    孟帥道:「也好,你們先走,我斷後啊。」

    薛明韻瞪了他一眼,道:「斷什麼後啊,跟我一起走。」說著拉他起來。

    孟帥也沒多說,兩人飛快的扯呼。

    好在會場這時防範還不嚴格,這一晚上中途退場的事情太多了,幾人飛快的出了大門,繞過街區,一輛馬車停在街角。

    那馬車並非來時的車馬,顏色樸素,並不起眼,但馬匹神駿非常,有一種低調的奢華。

    芳姨道:「姑娘上車,夫人隨後就到。」

    薛明韻點頭,對孟帥道:「咱們走。」

    孟帥搖頭道:「我先回去了,今天晚上夠累的了,咱們就此散夥吧。」

    薛明韻臉色一變,道:「什麼意思?」

    孟帥笑道:「什麼什麼意思?咱們又不住在一起,早上分頭來的,晚上分頭回家,要見明天再見唄。又不是見不到面了。」

    薛明韻臉色稍微好看一些,道:「那你先別走。我媽媽一會兒來了,你見見她。」

    孟帥忙搖手道:「大姐,我就是不想見令堂……不是不想,是不想打擾你們母女團圓。你們家裡人說話,有我什麼事兒?回見吧。」

    正在這時,只聽馬蹄聲響起,又是一輛馬車駛來,拉車的馬竟不是尋常馬匹,而是似龍駒。馬車前站著一人,穿著灰朴朴的衣服,卻是百鳴山的制服。

    駛過這邊,馬車上人呼喝道:「孟帥,還不回來?」

    孟帥道:「不好,我門中人來了。回見。」說著向薛明韻擺擺手,上了對面那輛馬車。

    薛明韻怒上眉梢,叉著腰氣鼓鼓的目送他遠去,道:「呸,我稀罕你麼?」

    芳姨板著臉,面無表情道:「姑娘,多想無益,上車吧。」

    薛明韻道:「媽媽呢?」

    只見車簾一挑,一個美貌婦人探出頭來,道:「我在車裡,上來吧。」

    薛明韻又驚又喜,道:「媽,你怎麼悄沒聲息的上車了呢?你是……你是傳送過來的?」

    薛良辰笑道:「是啊,上車,別讓那些大荒盟的狗崽子追上來。」

    薛明韻鑽入車中,車簾放下,馬車啟動,速度飛快,眨眼之間就消失在街道盡頭。

    在車上,薛明韻迫不及待的問道:「媽,你怎麼來了?」

    薛良辰道:「你這丫頭,我還道你早猜到我下來了。我給你安排那麼多事兒,又派來芳姨她們助你,你還猜不到我就在附近。」

    薛明韻道:「我以為您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薛良辰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娘還真沒那個本事。若有,也不至於親自出面,給你收拾這個爛攤子。」

    薛明韻吐了吐舌頭,道:「其實我於的也不錯啊。」

    薛良辰道:「前面有幾招不錯,後面太小心了。我們這一行,固然靠運氣,可也別聽天由命啊。」

    薛明韻道:「媽,你最後直接出場,把前面的算計都一起認領了,這樣好麼?會不會太招搖了?」

    薛良辰轉過頭,饒有興味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真的覺得我招搖了?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麼謹小慎微,是給你那小子帶歪了吧?」

    薛明韻臉一紅,道:「沒有。我是真的覺得,讓他們沒頭蒼蠅一樣摸不著頭腦,不也挺好?」

    薛良辰道:「你想的錯了。做生意的,不怕招搖,不,是唯恐不招搖。名聲都是錢,每一次出名都是必要的。不要總想著悶聲發大財,要真將生意做大,悶聲是發不了大財的,只會把好肉燜爛在鍋裡。縱然現在不說,到時候你開拍賣會,難道大荒盟想不到你是幕後的黑手?早晚會被人知道,藏著反而錯過了這幾個月的黃金宣傳期,得不償失。要做大生意,就要勇於激起千層浪,再乘風破浪,逆流而上,才能新開一片天地。」

    她正色道:「你那位也算聰明厲害,但他的性子和我們四天號的理念有所偏差,你用他也好,切不可全心依靠他,失了自己的分寸。說到底,你才是主事,把握四天號在大荒的方向,可不要因為小小壞了大事。」

    薛明韻面紅過耳,道:「媽,有你這樣說女兒的麼?又是什麼邪位,,又是什麼,我有什麼*我和他是合作夥伴,並沒有什麼其他關係。」

    薛良辰道:「是嗎?那太好了。我也瞧他不上,家裡早就給你備下了金龜婿,只等你回去挑選。」

    薛明韻道:「媽,你故意慪女兒?您不是也答應了這件事?」

    薛良辰笑道:「我什麼時候答應了?」

    薛明韻急道:「前兩天,芳姨安排人去給他送請柬,不就是趁機相看他?我當時只道是芳姨自作主張,現在知道,肯定是您的意思。既然請柬順利送出去,他也過來了,豈不是你覺得他不錯?」

    薛良辰噗的一笑,道:「好啊,別的地方不用心,這事倒是心裡明白,我說你什麼好?」

    收了笑容,她正色道:「說真的,我一開始本就不同意,倘若他品行不好,對你有所企圖,我是吩咐芳姨可以動手的。」

    薛明韻變色道:「媽」

    薛良辰道:「你別不滿,我做母親的,必須對你負責。就算他品行不錯,但若是人物差了,我一樣會讓他離你遠點。不過我看他年紀輕輕,已經是先天修為,總算天資不錯,想必運道也有,這才讓芳姑把請柬給他。」

    薛明韻道:「那不就好了?」

    薛良辰道:「我沒有阻止你和他相見,也就是說,你可以和他相處,甚至做朋友。我年輕的時候,沒嫁給你父親,這樣的朋友不少。」

    薛明韻悻悻道:「您那是裙下之臣,沒有幾個成器的。」

    薛良辰笑了起來,道:「說的不錯,不愧是我的女兒,用詞就是準確。我可不想那些老古板,覺得女孩兒家就該守在家裡。都出來做生意了,做的都是人脈,就要多交朋友。有些年輕朋友有什麼不好?趁著年輕,結交幾個關係親近的朋友,一起玩玩樂樂,只要不過了界限,就算將來回憶起來,也是一段美好記憶。」

    說到這裡,她漸漸收了笑容,道:「但也是到此為止了。你們相處的時光也就這麼幾年,等你到了嫁人的年紀,心要收回來,不要想得太多。交朋友可以不顧及彼此的身份,但結婚姻兩姓之好,只能是門當戶對的對象。這個概念你要有,關鍵時刻要拎得清。」

    薛明韻也收了笑容,道:「那您剛剛說他年少有為,修為出眾,就不算了麼?」

    薛良辰道:「算啊。就算是裙下之臣,也是需要資格的。你以為什麼人都能和你一路麼?但是他再好,也是一個人,在百鳴山做個普通弟子,可見沒有根基,門第上和你差得遠了。他的修為又沒有好到怎樣驚世駭俗的地步,十六歲的先天,在大荒是天才,在咱們家也並非多了不起,你這一輩兒,就有三個不輸給他。所以他也只能是你在大荒結交的一個朋友,還不配更進一步。」

    薛明韻氣往上衝,道:「媽,您計較的這麼清楚,還分三六九等,又是誰配這個,誰配那個,真是……功利」

    薛良辰也不生氣,笑吟吟道:「是啊,你我出身商賈世家,不計較,不功利怎麼可能呢?你也是商人的女兒,也是一脈相承。」

    薛明韻怒道:「我才不是。您這樣挑三揀四,好像天底下只有別人配不起我,還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起女兒。」

    說到這裡,她心中一動,想到了在火山口下,孟帥那神秘莫測的「師父」。

    當時的白蝶散人給了她很大的震撼。她甚至覺得家裡未必有這麼強大的長輩,但孟帥的師父卻是遠遠超出她想像的人物,她所有的認知,都無法包含下那位高人,更別提拿家族的人和他相比了。

    如果孟帥的師承那麼厲害,恐怕他的門第配自己也綽綽有餘,甚至真有可能是自己配不上他。

    她正要說出來,堵上母親的嘴,卻心頭一動,暗道:我要是在門第上計較,豈不是說明我和母親進入了同一個邏輯?那說明並非我不計較門第,只是正好孟帥符合罷了。那不正好坐實了母親所說,我和她的思想一脈相承?且我計較孟帥的門第不低於我,才能配得上我,是不是也認同,他的門第若遠高於我,我就配不上他?這樣計較來計較去,我的心意又放在什麼位置上?

    想到這裡,薛明韻下定決心,暗道:我只管和他相不相投,不管其他。

    下定了決心,薛明韻道:「我不想說這件事了。」說著側臥在馬車上,閉上了眼睛。

    薛良辰微微一笑,女兒發脾氣,在她意料之中。誰年輕的時候沒有脾氣?她年輕的時候,比薛明韻脾氣大過百倍。她也不是沒有真心相待的相好,當年的刻骨銘心,山盟海誓,誰沒有經歷過?但到了年紀,還不是走上正軌,沿著當初前人的路前進?

    自己的女兒,也會如此。

    這是薛家女兒的……宿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39
五零七 仙女下凡,久別重逢

    馬車之中,環境溫暖舒適,只是氣氛有點古怪。

    孟帥咳嗽了一聲,打破了沉默,道:「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你。」

    對面白衣少女眉毛一挑,道:「假話,你早知道我來了。我就不信,鸞鳳和鳴丹都提示出來,你還猜不到是我。

    孟帥無奈道:「姑娘,雖然我猜到天字一號包廂是你,也沒想到你會讓人當街叫我的名字。我還真以為是宗門喚我回去呢。沒想到是你。」

    馬車駛過,穿著百鳴山服飾的人叫孟帥的時候,孟帥還真以為是門中來人。畢竟牧之鹿也說過叫他趕緊回去,沒想到上的車來,不見百鳴山的人,只有眼前這個少女。

    少女只有十四五歲年紀,明麗絕倫,眉眼之間,依稀可見幼年時的嬌俏,只是長大了幾歲,比小時候氣度更見高華,多了一分氣場。

    她是小鴻,孟帥當年有一面之緣的夥伴。

    小鴻道:「你果真猜不到馬車裡是我?那你也敢上來?萬一不是我,也不是百鳴山,是其他什麼綁匪,把你綁架了,你要怎麼辦?」

    孟帥道:「那……那只有涼拌了。」沒辦法,孟帥當時想離開薛明韻,不和薛良辰碰頭,正好遇到馬車,便如來了救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上來了,也確實莽撞。

    為了化解尷尬,他問道:「小鴻……你真的是凰金宮的人?」

    這句旨在緩解氣氛的話,看來起到了反效果,小鴻臉色越發不好看了,氣咻咻道:「這你也要問?過兩年你是不是把我名字一起忘記了才好?」

    孟帥道:「可你從來沒告訴過我啊,我瞎猜的。」

    冥冥之中,他聽到凰金宮和南方,第一個反應就是小鴻,但仔細想來,從沒有人明確的把這兩個名字聯繫在一起,小鴻本人也沒說過。

    小鴻神色緩了過來,道:「那就算了。總之我現在告訴你也不晚。」

    孟帥舉手道:「洗耳恭聽。」

    小鴻道:「我現在不叫小鴻了,兩年前繼承了鴻鵠的名字。是凰金宮五大首座之一。」

    孟帥道:「兩年前……在天幕……」

    鴻鵠點頭,道:「天幕我見過你,但當時沒有相見。後來我就回凰金宮繼承了白鳳首座,一直在宮中。」

    孟帥嘆道:「真是歲月如梭,一轉眼你也是獨當一面的大人物了。那你為什麼突然下來呢?」

    鴻鵠道:「還說呢,你也是。當初在天幕,你被一群人追殺,後來在中央,又不知道怎麼惹到了雲中城,又被人追殺,你是怎麼回事?天生的讓人瞧不順眼麼?」

    孟帥道:「我還奇怪呢,看我長得這忠厚老實的樣子……你是說,你是因為看到我的通緝令才下來的麼?」

    鴻鵠白了他一眼,道:「想得倒美。我日理萬機,哪能這麼悠閒?不過是下來辦事,順便看看你罷了。」

    孟帥哦了一聲,道:「那你下來辦什麼事兒呢?」

    鴻鵠停了一下,道:「你別管。反正有事。」

    孟帥知道她嘴硬,心中一暖,道:「多謝你記掛我。」說到這裡,眼珠一轉,笑道,「除了我父親,還沒有人這麼惦記我呢。」

    鴻鵠道:「你這個比喻真是奇怪。」

    孟帥笑道:「我是說,咱們簡直像一家人。」

    鴻鵠一怔,羞惱道:「誰跟你一家人?」說著狠狠地打了他一下。

    孟帥一言出口,心中一驚,突然產生了一絲明悟:剛剛那句幾乎脫口而出的戲言,是他從沒對其他人說過的,跟薛明韻也很熟,但他一直避免說這樣曖昧的話,甚至薛明韻有暗示,他也不接,他一直當自己是萬中難見的正人君子

    只是和對面少女見面,他才發覺,他對小鴻,終究是不同的。

    奇怪了,他和小鴻交往,並不比其他人多,為什麼會如此?莫不是先入為主?

    他自顧自發愣,鴻鵠卻道:「你已經先天了?」

    孟帥道:「是啊,你也是吧。」鴻鵠身上的氣息,一直是收斂的,他查看不出,想必比自己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也不奇怪,鴻鵠既然是一方世界之主凰金宮的首座,縱然有血統緣故,修為想必也是過硬的。

    鴻鵠皺眉道:「太可惜了。你要是還沒進入先天,就能用鸞鳳和鳴丹了,將來步入陰陽要輕鬆許多。你先一步入先天,將來在守一巔峰,或許要經歷一個很大的瓶頸。」

    孟帥道:「這有什麼?我自己進入先天,照樣陰陽雙修,進入下一個境界不算什麼。不管是鸞鳳和鳴丹,還是龍虎和旋丹,我都用不上。」

    鴻鵠嘿道:「幾年不見,你吹牛皮的功夫見漲啊。以你這麼說,一年之後界門開,你是肯定能走上上界了?」

    孟帥笑道:「十有**吧,當仁不讓。」

    鴻鵠打量了一下他,道:「你別吹牛,到時候上不去,我在上面刮臉皮羞你。好,就算你選上了,到時候五門大開,你是可以選擇去哪一方。到時候你選南方吧,我在上面等你。」

    孟帥搖頭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恐怕不行。我要去的地方已經訂好了。是北方大雪山世界。」

    鴻鵠一驚,道:「北方雪山?那不是不毛之地麼?你怎麼能去那裡?哪怕你去東方一元萬法宗還罷了,北方……我們都不去北方的。」

    孟帥道:「我堂尊在北方,他早就讓我去北方找他。他是五分堂,也稱梅園。」

    鴻鵠奇道:「原來是林前輩,他竟然是你堂尊。怪了,雪山三冷這三位前輩,性情都挺古怪,雖然都是大能人,但也不建立勢力,也不收徒弟,更別提親朋好友。雪山本就寒冷,讓他們三位把山頭一佔,連鳥都不飛了。你真的要去雪山?那裡真的很荒涼。」

    孟帥道:「沒辦法,長輩差遣,我也沒法選擇。不過堂尊雖然有些古怪,對我還算……不錯,也能學到不少東西。沒關係,等我上了界,有時間就去看你。」

    鴻鵠嘆道:「說得容易,你知道每一方世界之間有多遠麼?何況南方和北方,是世界的兩頭。你要見我一次,還要穿過其他世界,不比我從上面下來大荒簡單。你還在中州背了通緝令,中州的路也堵死了,你怎麼過來?算了,我有時間就去找你好了。」

    孟帥不以為然,道:「縱然中州的路不通,我還可以、繞道西方麼。天無絕人之路,總不能絕了你我相見的路途。

    小鴻被他一句話,說得心中一甜,緊接著氣道:「你這棒槌,什麼都不懂,還說得那麼輕鬆。還西方世界,你去東方世界好不好?西方世界是虎狼窩,比北方時間還凶險百倍。你去北方,最多孤獨一點兒,見不到人煙。山上三位大人不理你,你只要別出格,也不會太有危險,自然要是被凶獸叼了去,或者凍死了再說。但是南方……那真是凶險非常,遍地都是兇猛的異獸,山上那位大人不講道理,看畜生比看人親,縱容獸類傷人,強凶霸道的。就算是先天也是送菜啊。」

    孟帥不以為然,暗道:怎麼說,西方那位不講道理、強凶霸道的人也是我便宜老子,怎麼也得給我開個方便之門吧。不過我還真不知道,孟會凌的名聲居然那麼差,我還道他人挺不錯呢。

    孟帥卻不知道,孟會凌妻死子散,受了極大的刺激,性情確實大有缺失。且這些年得了大病,有時渾渾噩噩,有時狀態瘋狂,行為怪誕,常年不見外人,只與禽獸為伍。這也是他多年不曾下龍虎山找兒子的緣故。這些年孟會凌修煉接連突破,病症大有減輕,這才漸漸恢復了與人交流,但以他的身份,再加上性情依舊傲狠,能相交的也只是頂層的人物,還是頂層中脾氣古怪的另類,譬如林嶺。多年的積威,讓他在五方世界的名聲甚是不堪,堪稱止兒夜啼的怪物。孟帥只見過作為父親的孟會凌,哪裡知道上界的事?

    不過,孟帥也沒提他的便宜老子。在他心中,這畢竟不是真正的父親,況且還是那種地位的高人。平時為了了卻因果,父子相稱也就罷了,特意在人前提出來,挺沒意思的。

    因此他只是道:「東方不行,我跟一元萬法宗還有仇呢。」

    鴻鵠目瞪口呆,道:「你和……你和東方世界也有仇?你……你氣死我了怎麼這麼能惹事?」說著狠狠地捶他

    孟帥攤手道:「你不是也知道的麼?在天幕的時候,我得罪了他們一個叫……叫什麼我給忘了,反正是一個人。

    鴻鵠皺眉道:「是不是姓常的?小人物,我說說不就沒事了。」

    孟帥搖頭,他真正在意的,是方輕衍的事情。方輕衍應該是和一元萬法宗有深仇大恨,兄弟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他和一元萬法宗是不會好過的。

    正要混過去,就聽車子一停,外面有人喝道:「於什麼的?」

    鴻鵠臉色一沉,道:「有人攔車?好大的膽子。」

    外面一個聲音道:「請問這是百鳴山的車麼?孟帥您認得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40
五零八 何人所托,終有一別

    那聲音清軟,乃是個妙齡女子聲口。

    孟帥一怔,就要出去,鴻鵠臉色沉下,抓住他道:「不許出去。」揚聲道:「問她什麼事。」

    孟帥莫名其妙,道:「你管這麼多做什麼?」

    鴻鵠瞪著他,道:「是女的你就不許出去。」

    孟帥道:「這個只是朋友。」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會突然出現,雖然鴻鵠拉著他,還是挑開車簾,往外看去。

    只見外面站著一個窈窕少女,頭戴面紗,面目朦朦朧朧看不清楚。

    是她?是她

    第一個是她,指的是這個面紗少女,竟然在會場上見過。

    她就是最後跟著另一個青年進來的那少女,那個青年還跟孟帥抬槓,搶過銀屍。當時孟帥只覺得那青年的敵意莫名其妙,好端端的橫殺出來跟他頂著於,卻完全沒注意到這個帶著面紗,從頭到尾保持沉默的少女。

    而另一個是她,卻是孟帥剛剛在車裡聽到這少女的聲音,已經把她認出來了,沒想到她就是這個少女。

    那少女道:「既然您認得孟帥,那能替我轉交一封信麼?」

    那馬車伕得了鴻鵠的指示,道:「好吧。」

    那少女道:「多謝。這瓶丹藥,是謝謝您的。」說著把一封信箋和一個丹瓶遞了過去。

    那馬車伕遲疑了一下,一起接過,道:「還有什麼話要帶到麼?」

    那少女道:「都寫在信裡了,若是他再追問,就說我挺好的,勿念。」說著轉身要離開。

    孟帥挑開簾子,身子一鑽,出了車廂,道:「馬姑娘留步。」

    那少女一回頭,風吹起面紗,露出半張雪白的面孔,正是馬月非。

    在鼎湖山上,孟帥曾和馬月非同路,後因故中途分手。他介紹她去薛明韻處。但後來孟帥跟薛明韻確認過,並不曾見過馬月非。他還暗自奇怪,以為馬月非自己離開,又或者身處危險,遭遇什麼意外,他還暗自擔心過。

    沒想到,馬月非居然自己下了山,還在這裡找到了自己。

    馬月非見了孟帥,露出一絲笑容,道:「孟兄,一向可好?」

    孟帥道:「我自然好。你去哪兒了?我一直擔心你。」話音未落,就聽耳邊一聲咳嗽,卻是鴻鵠,他嘴角一抽,只得停止寒暄。

    馬月非道:「我要回家了。」

    孟帥奇道:「你怎麼回去?找到了商隊?」

    馬月非道:「不跟商隊,我找到了同鄉,他正好要回去,順便把我也帶回去。」

    孟帥道:「同鄉?哪個同鄉?就……就拍賣會上那小子?」

    馬月非道:「是他。他帶我回去。」

    孟帥道:「他可靠麼?你相信他?他什麼身份,家裡是哪兒的?」他很懷疑那小子,原因很是樸素——這孫子跟我作對,能是什麼好人?

    馬月非道:「當然相信,他是我們的人。」

    孟帥奇道:「你們的人?益州馬都督的人?」

    馬月非搖頭,笑道:「應該是我說的不準確,是你們的人。」

    孟帥更是稀奇,反應了一會兒,才道:「你說是姜家的人?」他來大荒好久了,差點兒忘了自己原本算姜家的人了。

    馬月非點頭,孟帥道:「他是姜家的哪一號人物?」

    馬月非道:「他當初是姜大帥手下的將軍。」

    孟帥道:「縱然當年是姜家的將軍,這麼多年了,也不知可靠不可靠,你可別輕信了他。」馬月非絕非心有城府的人,還有些大小姐的天真,孟帥可不覺得她看得準。

    馬月非笑道:「放心吧,他……很可信。」說著低頭一禮,道,「我是來跟你道別的。再見了,你要是今後再回家,咱們還能見面。」說著轉身跑開。

    孟帥望著她的背影,眉頭緊鎖。不過他也看出來了,馬月非信任那人,恐怕在自己之上,自己多說,恐怕自討沒趣。

    個人有個人的選擇,孟帥也不能強求,正要回去,突然一驚,道:「不對啊。」

    那青年年紀輕輕,比姜期年齡還小好幾歲,怎能是姜廷方手下的將軍?姜家二十年沒人進入大荒,這個青年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可見是扯謊

    孟帥驚怒交集,跳下車來,道:「馬姑娘,你等等。」

    一直追到街道里,馬月非行蹤杳然,眼見是追不上了,他不由氣惱道:「壞了。」

    就聽有人道:「什麼壞了?」

    孟帥一回頭,就見鴻鵠站在後面,白衣飄飄,彷彿欲乘風飛去,道:「你來了?嚇我一跳。」

    鴻鵠道:「你可真行,跟著薛姑娘,上了我的馬車。從我的馬車裡出來,又追了馬姑娘而去,你可真是瀟灑啊。

    孟帥拍了拍腦袋,道:「真是邪了門兒了。這麼多年驗證,我也不犯桃花,怎麼今天一天都讓我趕上了?馬姑娘是我一個舊相識,談不上多少交情,可也不能讓人被她坑害了啊。」

    鴻鵠道:「你若真想知道那人的底細,我可以幫你問問。」

    孟帥一怔,道:「問誰?」

    鴻鵠道:「問大荒盟啊。你道誰都能做前三排麼?大荒盟這麼安排座位,總是知道些底細的吧。」

    孟帥拍了拍腦袋,道:「是了,多謝提醒。我都懵了。不過大荒盟本身是一群糊塗蛋,要不然也不會把對頭放到第一排正中央,一點兒沒察覺了。」

    鴻鵠道:「那是四大家族的人太狡猾了。」她說到這裡,欲言又止,道,「回去吧。」

    孟帥點頭,抬頭一看,只見影影綽綽的,前面已經到了百鳴山的住處,道:「我快到啦。這點兒路程,坐車不值了。」

    鴻鵠道:「好,那我們走回去。」

    孟帥轉過頭,見黑夜中她白皙的面孔,越發潔白如玉,秀美絕倫,輕輕點頭,道:「好,走吧。」

    兩人默默地走著,也沒有誰挑起話題,就這麼緩緩的在街道上散佈。空曠的大街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不知不覺,離著大門還有十丈,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

    沉默持續了一陣,孟帥覺得自己該開口說話,問道:「你……你能在大荒呆幾天?」

    鴻鵠道:「馬上就回去。或許明天吧。」

    孟帥一呆,道:「這麼快?」

    鴻鵠道:「我本來不該下來的。既然你沒事,我也不能久留了。我畢竟還是凰金宮的鴻鵠。」

    孟帥嗯了一聲,道:「是。你如今有職責在身。也沒關係,來日方長。」

    鴻鵠道:「是啊,來日方長……一年之後,古戰場開啟,我看能不能下來。」

    孟帥笑道:「來日方長,一年也不算多長,不要勉強。我肯定是要上去的,一上去就來找你,豈不比你來回折騰的強。」

    鴻鵠點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鴻鵠突然道:「對了,我有一句話,你別道我是私心。」

    孟帥笑道:「你都這麼說了,我能覺得你是私心嗎?」

    鴻鵠道:「好,那我明說了,你最好不要跟四大家族的人來往。」

    孟帥一怔,道:「為什麼?」

    鴻鵠道:「四大家族的根據地,在中州。凡是中州的勢力,都和乾坤四宗門有脫不了的於系。」

    孟帥驚道:「你是說……」

    鴻鵠道:「薛家倒不是乾坤雲中城那邊的,但乾坤四宗門和四大家族的關係差不多,可能衝突多一些,還有爭鬥,但本質上還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四大家族背靠四宗門,我不是說他們現在就怎麼算計你,但是若有一日乾坤宗門要拿你,他們的選擇很清楚。」

    孟帥心中一驚,如一盆涼水澆頭,閃過了很多念頭,道:「我會小心。」

    鴻鵠道:「小心最好。在大荒一切都要小心,這裡是沒有秩序的地方。」

    孟帥笑道:「難道五方世界就有秩序麼?」

    鴻鵠挑眉道:「別的地方不好說,在南方世界,凰金宮就是秩序,我就是秩序……之一。」

    孟帥笑道:「我知道,你是一條好大的大腿,等我上了上界,一定緊緊抱著你這條大粗腿。」

    鴻鵠呸了一聲,道:「什麼大粗腿,你才是大粗腿。」說著就去打他。

    兩人說笑了一陣,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

    這時,只聽得馬車聲碌碌,原本跟在後面的馬車緩緩趕了上來。

    鴻鵠悵然道:「我的車來接我啦。」

    孟帥道:「嗯,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剛剛你送我到門口,我現在送你。」說著拉住鴻鵠的手。

    鴻鵠一呆,也沒有掙脫。

    孟帥牽著她的手,送她到車邊,道:「早點回去,一路順風。」

    鴻鵠嘴角一挑,道:「說得這麼輕鬆,你這是盼我早走啊?」

    孟帥道:「豈有此理。你明天什麼時候走?我再送你。」

    鴻鵠搖頭,笑道:「算啦,還是你說得對,送君千里,終有一別。你跟不跟我回去?」

    孟帥沒想到她說出這麼一句話,道:「不行啊,我是有計畫地。」

    鴻鵠道:「可是我怕百鳴山護不住你,或者他們算計你呢?與其在這裡陷入危機,不如跟我回去。」

    孟帥堅定的搖頭,道:「沒有的事兒。我肯定能應付。到時候去找你。」

    鴻鵠嘆了口氣,彷彿下定決心似的上了馬車,垂下車簾,馬車緩緩前進,漸漸消失在街道中。

    孟帥目送車子離開,這才反身回到百鳴山的院落之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41
五零九 盛宴之後,萬里歸途

    陽光照射到孟帥臉上,他才伸了個懶腰,坐起身來。

    雖然坐了起來,但因為貪戀被窩溫暖,他還是把被子裹在身上,迷迷瞪瞪的在床上靠著。

    一縷陽光晃得他歪過了頭,突然機靈一下,清醒過來。

    擦,又晚了

    因為床角度的問題,只要臉上曬了陽光,那畢竟是日上三竿。

    我去,又晚了,趕緊起床去……

    去於什麼?

    孟帥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今天什麼事兒也沒有啊。

    成丹節,完了。拍賣會,完了。該做的事情,做完了。

    所以說,也該他休息休息了。

    孟帥心頭一陣輕鬆,身子往被子裡面陷入,打算再睡個回籠覺。

    不過,不到一刻鐘,他又起來了,原因很樸素,他肚子餓了。

    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辟榖的說法,反正孟帥先天了,依舊是一頓不吃餓得慌。他被這原始的動力所驅使,慢騰騰的爬下床,穿衣服洗臉擦牙,然後推門出去。

    打開大門,就見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陽光遍灑,照的滿院光芒耀眼。

    人都跑哪兒去了?

    他住的院子,還是有幾個人的,平時也互相串個門,甚少有整個院子裡空蕩蕩的場景。不過想想現在時間不早,或許人都出去了,可能是趁著正事兒完了之後逛街,也可能是陸陸續續先離開了吧。

    這個點鐘,估計伙房都沒飯了,出去吃點兒吧。

    從自己的院子出來,孟帥一路上臉色越發怪異,原來一路走來,偌大的院子竟一個人也沒有,從和自己平輩的內外門弟子,到灑掃的雜役,全不見了蹤影。

    這是不是有點……古怪啊。

    站在空曠的前院,一陣風吹過,孟帥感到一陣慄慄。刀光劍影他不怕,這眼前的情形,卻讓他心裡有些發毛。

    昨天晚上,他抹黑回來的,因為實在晚了,他是直接摸進自己的房間,倒頭就睡的,也忘了房中有沒有人。現在回想起來,似乎一路上確實沒遇到什麼人。

    喂,莫非是鬼打牆?集體消失事件?

    孟帥定了定神,來到大門前,伸手推大門,一推再推,推之不開,更是一陣冷汗。不過好歹多看了一眼,卻是門栓沒拔下來。

    拔下門栓,孟帥探頭出去,只見街道外面行人車馬,絡繹不絕,沿街攤販熱鬧繁華,市井嘈雜之聲,一聲聲入耳

    還好。

    長出了一口氣,孟帥感覺自己的心口又暖回來了。

    走出大門,孟帥找到了自己比較熟的一處攤子,賣餛飩的,他平時愛在這裡吃個早飯。

    那攤主見了孟帥,打了一碗餛飩,道:「少俠,你沒走?」

    孟帥吃了一口,道:「還沒輪到我。」

    那攤主道:「我今天看你們院子裡人一隊隊的出來,一直到中午就沒人了。還以為你們那兒走光了,沒想到你還留著。怎麼,是常駐這裡了?」

    孟帥嘿了一聲,心道:「我說呢,感情是上午都撤退了。也是,正事完了當然要回家。可是也沒人叫我一聲,哥們兒的人緣有那麼差?」

    既然知道是人撤離了,他也不再胡思亂想,只是有些不爽自己一個人留下,簡直就像是棄子。

    既然人都走了,自家也沒必要留著,趕緊走人才是。走之前跟薛明韻打個招呼也好。

    吃過了飯,孟帥來到薛明韻的下處,卻見人去樓空,於淨的不下於百鳴山住處。他前前後後找了半日,竟不見半個人影。

    嘿……邪了門兒了。

    昨天還忙得熱火朝天,現在就冷冷清清,孤孤單單,差點就淒淒慘慘慼慼了。

    當然孟帥也不至於那麼慘,

    大家都走了,他也走唄。

    雖然來的時候的似龍駒車是單程的,但這裡好歹也是鼎湖山,也有不少車馬,想必回百鳴山這樣的大宗門也不難

    無非就是車錢他自己付了。好在一來一回,他身家已經大有不同,來時是個入不敷出的窮光蛋,走的時候也算小小一個富豪。

    別說別的,他如今印坯都是礦山裡量產的,還有元玉,那都是硬通貨,真正的錢。他是名副其實的坐擁金山了。

    錢的問題解決,他是打算回去閉關的。畢竟這一向鬧得不輕,先天也入了,不再需要入世了,趕緊回去鞏固境界是正經。在大荒戰場開啟之前,沒有要緊的事,他是不打算出來的。

    本來有一件事,是計畫中的,就是三個月後的四天號拍賣。本來孟帥這一陣跑前跑後,是真當自己的事做,但是薛良辰一出場,情勢急轉直下,不是孟帥小氣,他是真發覺自己猛然成了外人。

    尤其是薛家這一次不告而別,讓他心情更不好。就算之後拍賣會再聯繫他,他也沒有於勁兒了——何況對方可能真不會聯繫他了。

    就當是一段經歷吧。

    開解了自己一番,總不能好好一樁交朋友的事兒,臨了翻成了仇家,那多噁心?他向來心寬,就算是有白辛苦的不爽感,終究沒往心裡去。當然如果薛家站了乾坤宗門,和他真翻臉成仇,那還另說。

    孟帥自行收拾東西,打包回家,他行李最簡單,東西都能放在黑土世界裡,隨身只帶一點兒零錢。

    走過前院,他正要再次出門,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鳴叫。

    那是靈獸的聲音,從後院傳來的。

    因為隔著太遠,聲音又小,孟帥沒能分辨出是什麼靈獸,但還是聽出了聲音的來處。且靈獸有主,多半是百鳴山的弟子。

    莫非還有掉隊的哥們兒留下?

    孟帥還挺高興。一個人畢竟路不熟,有個同伴總是好的。因此他轉回頭,往裡院走去。走到一處院落的門口,就朗聲道:「裡面是哪位師兄?」

    「哞——」

    又是一聲叫聲傳來,這回孟帥聽清楚了,是牛叫。

    這位是養牛的?倒也少見。

    就聽一個清脆的童音道:「外面是哪個師弟麼?請進來吧。」

    孟帥叫了一聲打擾,推門進去。就見院子裡一頭老牛緩緩散步,牛背上做了一個童子,梳著總角,拿著一把竹笛

    竟然還是個熟人。

    這個童子,孟帥依稀記得就是自己剛進內門時,給自己帶路的那位。當時兩人有過交談,還報過姓名。這位師兄是……叫什麼來著?隔了一年,又是隨**談,他早給忘了。

    那童子看見孟帥,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孟帥師弟。」

    他這麼一開口,孟帥更尷尬了,對方記得自己,自己卻把他給忘了,豈不丟人?只得打哈哈道:「師兄別來無恙?您怎麼沒走啊?」

    那童子道:「我倒是想走。早上他們都走了,我這青兒總是鬧脾氣,不肯走。我訓丨了一早上,剛剛才起來走了兩步。這不,現在往外走呢。」

    孟帥點點頭,就見那老牛一步三搖,走一步恨不得退兩步,說了一會兒話,往前走不到一丈,不由道:「您是打算騎著它回去?」

    那童子道:「可不是?這是我的腳力。比似龍駒的車子還可靠得多。」

    孟帥立刻打消了和他同行的念頭,這童子的腳力太慢,跟著他回去,怕一年半載都到不了百鳴山。

    正要找藉口離開,那童子道:「孟師弟,你是不是也一個人啊?要是回百鳴山,咱們搭個伴兒如何?」

    孟帥沒料到他先開口,只得道:「不是小弟不願意跟師兄走,只是我一向沒有腳力,您騎著牛我可追不上。」

    那童子道:「這有何難?你也坐上來。」

    孟帥腦中登時閃過一個畫面,自己和那童子一前一後坐在牛背上,在大街上晃悠悠的走著,那情景想想就一言難盡,忙搖手道:「我看還是……」

    話音未落,就見那童子一把抓來,把孟帥提上牛背,道:「客氣什麼?」

    孟帥大吃一驚,他自入先天以來,身手提高豈止十倍?就算是在藥王鼎前對戰那林奇,雖然不敵,但也不能給人隨意欺進身來。尤其是那童子一拉一拽,兔起鶻落,他壓根沒有反應的餘地,乖乖的被對方鎖住,放到牛上。

    一股寒意順著骨髓爬上,孟帥額間沁出細密的汗珠——此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

    他的警惕心立刻提起,全身進入緊張狀態,但沒有發作。對於這種修為勝過自己,又沒有表現出明顯惡意的人,能不動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那青牛還真不愧是靈獸,孟帥一個半大小子坐上去,背脊一點兒也沒塌。但問題是,速度也沒改變。

    孟帥坐在牛背上,就見青牛晃晃悠悠,在院子裡打轉,雖然不想得罪這位師兄,也只得道:「師兄,您給百鳴山這一路打了多少時間的預算?」

    那童子哈哈大笑,道:「師弟,你嫌慢是不是?你倒我是養著老牛遛食麼?它只是在做準備活動,一會兒它跑開了,別嚇著你。」

    孟帥心中不以為然,正暗自撇嘴,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身子大震,整個人差點往後栽倒。

    等他抓住牛鞍直起身子,發現自己已經離地而起,大青牛正乘風踏雲,在天上行走。

    青牛依舊走的不緊不慢,在天上也是晃晃悠悠,但白雲在腳下,青山一掠而過,真好比雲鶴飛翔。

    孟帥張口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

    走了一陣,孟帥突然啊喲一聲,那童子道:「怎麼,這才反應過來?你可真夠遲鈍的。」

    孟帥嚥了口吐沫,道:「我才反應過來……不是,我才記起來,師兄您……複姓上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42
五一零 歸途歧路,絕地生機

    青牛背上,白雲悠悠。

    孟帥有生以來,第一次坐除了鳥兒以外能在天上飛的靈獸,比起只能滑翔的似龍駒,踏雲乘風,憑虛御空的青牛,才符合他想像中靈獸的樣子。

    雖然靈獸很拉風,但孟帥如坐針氈,一點兒不享受。他一直想和前面那童子拉開距離,但又怕動作大了掉下去,更怕惹到那童子。

    沒辦法,這為他得罪不起啊。

    「師弟……師弟」那童子的聲音傳來。

    孟帥一個激靈,忙道:「在。怎麼了?師……師兄?」

    那童子笑道:「還有一整日才能回到百鳴山,長路寂寞,咱們來聊聊天吧。」

    孟帥心道:原來只是聊天,嚇我一跳。只得道:「好啊,聊什麼?」

    那童子道:「我聽說師弟你現在還沒有靈獸,是不愛好這個麼?」

    孟帥道:「不是,我有靈獸,還沒孵化出來。」他還真有,那個從龍木觀中拿出來的靈獸卵,他還一直揣在懷裡孵著,不過一直沒什麼效果。

    那童子道:「哪一個獸卵?給我看看。」

    孟帥從懷中掏出蛋來,遞給他。橫豎這個蛋孵了這麼多天,紋絲不動,料想拿出來一時三刻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那童子接過,細細看去,道:「這個蛋有點意思。有點像八支龜,又有點像靈圖鰲,大概是其中的一類變種吧。

    孟帥道:「除了王八就是龜,這麼說我這靈獸離不開帶殼的了?」

    那童子一笑,道:「差不多吧。我是這麼看的。」

    孟帥心中極為失望,他還真是跟烏龜有緣。但龜門好歹有厲害的武功,養只烏龜有什麼意思?不能打不能騎,造型不拉風,防禦力強但是他也不能跟著鑽進殼裡去吧?

    雖然滿心不爽,但他相信那童子辨認靈獸的水平,失望之餘,還是道:「多謝師兄指點。」

    那童子笑道:「不滿意?師弟,沒有差的靈獸,只有差的馴丨獸師。」

    孟帥心道:我當年打遊戲的時候,倒是聽過類似的話。道:「師兄指點的是。不管怎麼說,這是我第一隻靈獸,會好好馴丨養的。」

    那童子道:「有這樣的認識就好。不過你也別洩氣。龜類靈獸雖然說出去不好聽,但也有許多天賦異稟的異種,有各種好處。甚至有的陸地水中都能奔跑如飛,不必駿馬差。龜殼還四平八穩,是上好的坐騎。還有的繼承了上古神獸玄武的血統,有種種神技,不比龍鳳血統差。這龜卵連我也看不真,說不定就是這樣的異數。」

    孟帥笑道:「是啊,說不定我就這麼有運氣。」話雖這麼說,他自己是不信的,隨便拿出一個龜卵,就是玄武血脈,還不如直接意淫為神龍。

    那童子道:「不過我看此卵生機不旺,縱然出殼,也要費一番周折。師弟可以另選一頭靈獸,哪怕當做坐騎。」

    孟帥看了一眼腳下白雲,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清風,有些動心,道:「也是。然則坐騎哪家強?師兄能給我推薦麼

    那童子摸了摸下巴,道:「我這青牛如何?」

    孟帥道:「好是很好,尤其是跟師兄,簡直絕配。不過跟我是不是有點兒畫風不搭?」

    那童子笑道:「你嫌這青牛賣相不好?你們這些年輕人,總是好個威風炫目,豈不知這是本末倒置?你說似龍駒威風麼?可是品級連我這青牛的腳後跟也不如,你要是騎那個出門,外行倒是羨慕了,內行還不笑掉大牙?」

    孟帥心道:年輕人都出來啦,你到底怎麼定位的?只是笑著不語。

    那童子道:「我最近正要給青兒配種,到時生下小牛犢,你若有意,不妨領走一頭。」

    這可是實打實的情分了,孟帥忙道:「多謝師兄。若得幼獸,一定請教您馴丨養的方法,竭力以待。」

    那童子笑道:「你我同門,不必客氣。」過了一會兒,他又道,「聽說你封印很好,是不是啊?」

    孟帥道:「不敢當,略通一二。」

    那童子道:「我閒暇時偶見一個封印,一直難以理解,請了幾個相好的封印師,也不見研究出個成果,你能不能幫我看看。」

    孟帥呼了一口氣,心道:這才到正題,便道:「好啊,理當效勞。」

    那童子道:「那咱們就繞一點兒遠路了。晚一天再回去,如何?」

    孟帥心道:我若不肯,你要把我丟下牛背麼?都上了賊船,我也沒法選。便道:「當然可以,回去也沒事。」

    當下童子一推牛角,牛角調轉方向,緩緩前行。

    行了一陣,地下山野綠色漸漸褪去,高大的樹木不見蹤影,漸漸地也沒了灌木,到最後連草皮也不見了,色調變得灰黃起來。

    孟帥知道,大荒雖然是山連著山,但山與山之間大為不同。有的山山清水秀,風景宜人,有的則是萬丈峭壁,寸草不生。還有像鼎湖山那般的火山,算是另類。不過總的來說,還是有稀疏植被的正常的山多些。

    在大荒之中,有幾條荒漠帶,帶上雖然也是山,但是都是死寂荒山,近似於戈壁,水草枯竭,鳥獸不至。即使是在大荒,也是出了名的死地。能如此絕跡生靈,據說除了氣候,還有地氣的原因。

    據說那幾天荒漠帶下靈氣枯竭,甚至地脈遭到破壞,以至於寸草不生。孟帥雖然閉關已久,但也聽人勸告過,有事沒事,千萬不要從那些荒漠帶上走,甚至不要從上空飛過,沾染了地下的死氣,對修為不好。再神叨一點兒,沾染了那裡的晦氣,對運勢不好。

    但看那童子的方向,明明就是往荒漠帶上走。

    走了一陣,但覺撲面而來的風有些不對,全無高空上那種不染塵俗的清氣,反而覺得污濁,就像現代被污染的空氣一般。

    孟帥雖然不想,也只得開口問道:「師兄,咱們是不是走到死地來了?」

    那童子道:「正是,不過咱們不落地,料也無妨。」

    孟帥暗道:你料也無妨,有沒有料到我無不無妨?但那童子領著青牛一路踏走,並不停留,他也沒法抗議。

    青牛又走了一陣,就見眼前出現了一片群山。

    他們一直是走在山中,但那片群山非常突兀。十餘座山峰組團聳立,高高的山壁幾乎筆直的插入天空,不與群山為伍。在它們的襯托下,其他的山巒都像平地一樣不起眼。

    孟帥咋一見那群山,心口一悶,感覺鬱鬱,一口氣不能長出,立刻想起李白蜀道難中,丁參歷井仰脅息,以手撫膺坐長嘆,那種感覺。

    莫非就是那裡?

    孟帥明顯感到山中有一股不同的氣勢,但讓他仔細感覺,也感覺不出來,只能說作為一個封印師,他是能感覺得到那種冥冥中的預兆的。

    那童子笑道:「你看見了麼?就是那裡。」

    只聽撲棱棱一陣拍擊翅膀的聲音響起,在天空中飛來一大群鳥兒,從青牛身邊略去。

    孟帥甚是吃驚。大荒天上自然也有鳥雀,而且品種不少。但到了荒漠帶上,就再也看不見了。鳥獸與人一樣,也會趨吉避凶,甚至更為敏感,也知道死地不能擅入。因此隔了好久驟然見到飛鳥,孟帥也極為驚訝。

    那群鳥兒羽毛鮮紅,飛過去如一團紅雲。孟帥順著它們的去路看,就見鳥群晚霞一般捲向那片高山。

    另外一邊,又是一大片鳥群飛過,這一群是藍色翎羽。藍色旋風呼啦啦飛入群山,就如同山頂上冒出一大片藍色煙霧。

    青牛行走的片刻功夫,孟帥親眼見到一群又一群鳥兒從空中飛過,鑽入群山之中,鳥兒色彩斑斕,點綴著灰色的群山,讓那片本來顯得生硬的山石披上了美麗的衣衫。

    「怎麼這麼多鳥兒?」孟帥奇道。

    那童子看著群山,目光中露出追憶的神色,悠悠道:「這裡是無盡黑暗中的一點明亮,也是無邊地獄中的一片綠洲,對於失落的旅人來說,這裡就是挽救他們生命和心靈的一滴甘露。」

    孟帥好奇的看著他,心道:說的這麼真情實感,莫非他曾經來過這裡,而且是他說描繪的「失落的旅人」狀態?

    那童子目光一陣恍惚,突然恢復清明,道:「進去就知道了。」

    一牛兩人從群山的縫隙中穿過,來到了群山組成的山石林中。

    一進山石林,孟帥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好清新的空氣

    山石林中,空氣流通,直入肺腑。其實這裡的空氣,還未必比得上宗門的外門,但是和外面比,真是天壤之別。

    孟帥就像久居現代重工業城市的青年,驟然到了樹木成林的郊區,一點清新入口,不得不深呼吸,給自己洗肺。

    而且,空氣的清新往往代表天地靈氣的充足,孟帥這樣進入先天,能和靈氣交流的武者,自然額外趕到興奮。

    那童子感覺到了孟帥的興奮,微笑道:「喜歡這裡了?這還不算,跟我進去看看。」說著在牛頭上一拍。

    青牛在空中小跑起來,顯得很是歡快,不一會兒便穿過了縫隙。

    眼前豁然開朗,孟帥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呼,就像找到了新世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44
五一一 知恩圖報,如數家珍

    這是一個五彩斑斕的世界

    山與山之間,出現了一大片山谷。山谷中,地上,懸崖上,山石縫隙裡,落滿了鳥類。

    那些鳥有高有低,有大有小,高的如鶴,矮的如雉,大的如鵬,小的如雀,品種之多,令人大開眼界。更兼顏色豐富,羽毛燦爛,令人目不暇接。這一群群,一片片的飛禽,堆得滿山滿谷,彷彿給山谷披上了一條絢爛的毛毯,蔚為大觀。

    「這真是……禽鳥博物館,鳥類天堂。」孟帥瞠目許久,慨嘆道。

    那童子不知何時,已經下了青牛,浮在空中,神色再次浮現出一絲追憶,道:「你現在悠遊而來,尚有如此感慨,能想像一個在荒野中落難許久,多日水米未進,精疲力竭的人看到這片天堂的感覺麼?」

    孟帥詫異的看著他,道:「難道您……」

    那童子眉頭一展,笑道:「誰都有不測的時候,我自然也有。當初我落難,看的這些鳥兒,雖然驚豔,更多為身體所累,抓住不少禽鳥吃了,現在想想,還有些愧疚。」他從儲物袋中拿出盒子,抓了一把谷飼丸,一手碾成了碎末,從天上撒去。

    不少禽鳥被驚得飛了起來,但還有不少沒動,甚至低頭啄食。那童子一把把的撒下谷飼丸,小小的碎屑輕飄飄如紙屑,他卻能如扔銅錢一般,撒的遠遠地,山谷的每個角落都撒到。不過片刻,撒下谷飼丸已經過千,小小一個盒子,卻是取之不竭,不知道里面藏了多少谷飼丸。

    這時群鳥已經不再驚動,紛紛低頭啄食。連山壁上的鳥兒也飛下來爭食。百鳴山特製的谷飼丸是百獸盡可食用的,且對靈獸來說口味很好。這一山谷的鳥雀,不管是吃素的吃肉的,都在一處啄食,盡皆歡然。

    孟帥再旁邊看著,不由感嘆他大手筆,以一人喂食一谷的鳥兒,花費多少谷飼丸啊,聽他的口氣,為了心安,他還經常這麼於。對於內外門尋常弟子,甚至一個月前的孟帥,這都是不可想像的奢侈。

    不過這童子身份不同,這點兒谷飼丸對他根本不算什麼。

    等那童子撒了一遍山谷,孟帥終於忍不住問道:「咱們那個封印,到底在哪兒呢?是在這個山谷裡面麼?」

    那童子笑道:「是,我險些忘了。那個封印圖,就在山谷的地下。」

    孟帥往地下看去,怎奈何地上全是鳥類,根本看不清一寸地面。他疑惑的望著那童子,心道:難道要趕走這些鳥兒?只是鳥類這麼多,光憑驚嚇恐不能起效。倘若是用重手傷害,就違了那童子照顧群鳥的本意了。

    那童子伸出一個手指,道:「稍等,咱們來的比較早。再等一個時辰。」

    說完,他示意孟帥跟他來,來到山壁上一塊突起的岩石上。那上面已經有一對金雕做了窩。童子過去,把鳥窩從石上抬起,坐在石頭上。

    孟帥嚇了一跳,心道金雕還不跟你拚命?

    固然兩隻金雕從天上俯衝而下,眼見就要抓到那童子身上。那童子抬起白嫩的小臉,微微一笑。那兩隻金雕登時去勢一緩,盤旋在童子頭頂。

    童子伸出手去,撫摸了一下一隻金雕的頭頂,那金雕竟不躲避,兩邊氣氛立刻和諧無比。

    孟帥看的目瞪口呆,心道:這才是馴丨獸師的手段。其實他憑藉龜法自然,也能安撫野獸的敵意,但未必能做到如此舉重若輕。而那童子全憑馴丨獸師的功夫,真實的本領甩自己八條街也不止。

    那童子向孟帥招招手。孟帥從牛背上下來,漂浮過去。

    真正的先天高手,都可以懸浮了。孟帥成了先天之後,迫不及待的試驗了幾次,效果麻麻,僅能勉強前進。但這麼一點兒距離還不至於露怯,當下飄飄忽忽的趕過來。

    那童子招呼他一起坐在大石上,一轉手,將金雕鳥巢放在他膝蓋上。

    孟帥頗為尷尬,身子僵直,望著膝上鳥巢裡的雛鳥,有些不知所措。

    那童子笑道:「你餵牠吃谷飼丸。」

    孟帥道:「我試試。」拿出一枚谷飼丸,捏成了粉末,塗在小指頭上,緩緩伸到金雕雛鳥口邊。那雛鳥張口去叼,孟帥將指頭伸到它口中,輕輕一抖,在雛鳥閉嘴前一剎那撤出,又把谷飼丸粉末留在小鳥嘴裡。

    那童子在旁邊看了全過程,笑道:「不錯,很利落,喂食的方法也對。看來你的馴丨獸術沒有白學。」

    孟帥臉色一紅,除了這點微末技巧,他的馴丨獸術還真就是白學了,也根本沒機會實踐,當下道:「請您指點。」

    那童子笑道:「我能指點什麼?無非見得多了一點兒。」他指了指雛鳥,道:「你看這雕兒是什麼品種?」

    孟帥道:「是灰眼金雕吧。」

    那童子含笑點頭,又道:「雖然是灰眼金雕,但咱們馴丨獸師辨認靈獸,並非辨認到此為止。尋常人說的和我們說的品種不同。就好比貓狗,雖然都是貓狗,卻有詳細的劃分。這只小金雕看它的眼瞼,半灰色,卻有一層銀色肉膜。這就是雙絲灰眼金雕的特徵。這樣的金雕,視野比灰眼金雕開闊。且灰眼金雕只能看到兩種顏色,雙絲灰眼金雕能看到三種。捕獵的能力強上許多。」

    孟帥認真的聽了,道:「受教了。」

    那童子道:「此地一共聚集了三百多種鳥兒,雖不能說大荒鳥類盡數在此,但大類總是齊全的,認清楚它們,再認清楚它們的家族,大荒的禽鳥靈獸就算你拿下了。你看看能認清楚幾種。」

    孟帥掃了一眼,便覺眼花繚亂。這些雉雞、雀鳥、鷹隼、鷗鷺,十成之中能認得三成已經難得,還不一定認的正確。

    那童子見他面有難色,笑道:「慢慢來麼。你看,那是什麼?」說著指著一隻停留在岩壁上的鳥兒問他。那鳥兒有一把長長的黃色尾羽,且嘴彎彎的,像個鉤子。

    孟帥道:「是金羅勾鵲。它能將石縫裡的蜥蜴和爬蟲勾出來吃。長喙強硬,能鑽透岩石。」

    那童子笑道:「又對了。你的基礎其實很紮實。,比門中大部分同輩強。金羅勾鵲是從羅尾勾鵲中分化出來的。羅尾勾鵲比之其他的雀鳥特別容易變異,一胎所生的勾鵲,三代之內就能變種的完全不同。這只金羅勾鵲是我看著長大的,尾羽比別的勾鵲長一尺,根根如鐵,能支持它在岩壁上以尾羽為軸,圓圈活動。」

    他又指了指旁邊一隻小巧的雀兒,道:「那是碧玉絨雀,你看像麼?就是被民間稱為『早啼,、報春知,的鳥兒。春來它先叫。原本很是美麗,羽毛碧綠,不遜於翡翠。只是這一隻灰撲撲的,是因為它本是這谷中最弱的鳥兒,這裡的獵食者也不少。它為了生存,幾代以前就褪下了那層碧玉羽毛,變成了現在的灰黃色。我觀察它有變色的本領,稍加訓練,可以更加隱蔽,充作斥候。」

    當下那童子一一指點,侃侃而談。從每種鳥兒的分類、特徵、習性到種族、品相甚至飼養的條件、用處,無不如數家珍。且他見多識廣,說一種鳥兒不知說一種,往往能牽扯到背後整個種族,將一些不在場的品種都點到,詳加說明。

    孟帥聽著,原本只是當聊天那般姑妄聽之,漸漸便聽進去了,便覺這童子字字珠璣,自覺受益匪淺。水思歸之後,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耐心的給他講解這些課外知識,極大的開闊了他的眼界。

    兩人一個聽一個講,漸漸過了一個時辰。

    孟帥突然覺得身下一涼,忙彈起身來,就見不知何時,從山縫中流出來不少水流,竟把身下那塊岩石打濕了。

    孟帥忙道:「師兄快起來,鬧水啦。」

    那童子哈哈一笑,道:「等得就是這個。走,咱們在上面待會兒,端著你的鳥巢。」

    孟帥答應了,把金雕鳥巢端好,那童子牽了牛,三人一起飛上數十丈。

    只聽得一陣撲棱棱亂響,又聽見鳥鳴聲不絕於耳,從山下飛上來無數禽鳥,掠過三人周圍,羽毛在空中亂舞。彷彿放了無數五彩禮花,又如五色祥雲在山頂繚繞。

    飛到與周圍懸崖平齊的時候,孟帥往下看了一眼,就見山谷竟然被水淹沒了。四周的山縫裡,不知從哪裡瀉出條條水流,一股腦往下彙集,在下方集聚,水位漸漸上升,把瓶子一樣的谷底,變成了小湖。

    孟帥奇道:「這是怎麼個道理?水是從哪裡來的?」

    那童子笑道:「自然造物,自有種種神奇,哪有那麼多道理?你看現在無理,一會兒更有無理的情形。」

    孟帥點頭,過了一會兒,水位上升到半山腰,便停止不動。小湖靜了一會兒。

    突然,轟的一聲,不知從哪裡開了一口子,水裡突然打著漩渦的往下降。孟帥在天上看著,但見白浪翻滾成旋,似乎有奔騰遠去的態勢。然而大山周圍,沒有瀉出一滴水。

    莫名的,孟帥想起了大水缸裡拔了塞子放水的場景。

    但若水流也是從地下走的,塞子在哪裡呢?拔了塞子的又是誰?

    不及細想,水流眨眼間落到了底,山谷中的地面第一次裸露在空氣中。

    「這是……」孟帥再一次被震撼了,驚道:「封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44
五一二 水落石出,吹簫引凰

    石落水出。

    大水褪盡,地面上只剩下一個坑。

    那坑卻不是普通的坑洞,卻是一個巨大的圓環形,環繞了整個山谷。就像哪吒的乾坤圈從天而降,砸出這麼大一個坑洞來。坑口光滑,如斧劈刀裁。

    誰能想到,萬千翎羽聚集,一汪碧水淹沒的地下,竟有這樣的奇蹟?

    而且,每日一次的水淹,多年的雀鳥啄食,並沒給這個坑洞帶來任何痕跡。整個地面是板結的岩石,沒有浮土,沒有碎石,坑洞的就像是人為鑲嵌,工整無比。

    孟帥所驚呼的封印,就在坑裡。

    不過,封印的圖案不是印在坑底,而是以浮雕的形態存在於坑壁上,內側外側都有。從正面看下去,不大容易第一眼看見那些封印。

    但孟帥畢竟是封印師,縱然不能看見,卻有著異乎尋常的感覺。他馬上看到了圖案,而且把那些模糊不清,近乎抽象的圖案,在腦海中還原成了一個個鮮活的封印。

    好多的封印。

    各種封印圖案,密密麻麻在坑壁上圍成了一圈,大小不同,卻以異乎尋常和諧的秩序排列著,封印排列好,成為一個巨大的環形,從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整個封印。

    這種零散而閉合,一而眾,眾而一的封印組合,似乎很熟悉……

    璇璣圖

    如此精奧巧妙的封印組合,和璇璣圖的排列,豈非異曲同工?

    孟帥心中暗喜,精神力也高度集中。他開始學習封印,不過是順便湊巧,但後來漸漸地學了進去,因為這也是一門浩如煙海,包羅萬象的大學問,越學越令人沉迷。他現在也像其他的封印師一樣,對奇異的封印有著異常的執著。

    從白蝶散人處得到的那張璇璣圖,孟帥一直在參悟,自覺對封印的理解上了一個台階,可見這些神物對封印師效果巨大。這時又見到一個封印圖錄,他如何不喜歡?

    因為喜歡,他就看進去了,緩緩降下。

    降落到一半,孟帥突然清醒,仰頭問那童子道:「這樣下去沒問題吧?」

    那童子笑道:「沒問題。不過……」

    正說到此處,只聽拍翅聲響起,盤旋在天空的群鳥,紛紛往下落去。

    不好

    群鳥落下,必然覆蓋封印,那不是又回到了先前的境況?難道還要再等一日,才能再一窺全貌?

    那童子道:「你要觀察這個封印,需要多長時間?」

    孟帥沉吟道:「一個時辰?如果不細看,只是全記下來甚至摹下來,一個時辰應當夠了。」

    那童子道:「好,我就給你一個時辰。」

    說著,他將一直拿在手邊的笛子橫過來,嗚嗚吹奏。

    笛聲入耳,孟帥身子一抖,好像聽到了刮鍋底一樣的聲音,全身彆扭。平心而論,這聲音也不難聽,但就是沒有一點兒美感,習慣了也只是到不用捂耳朵的程度。

    然而,緊接著就是奇蹟。

    孟帥親眼看見,大批就要降落的群鳥再次展翅飛起,往那童子方向聚齊。五彩斑斕的鳥群繞著他緩緩飛行,形成了天空中一道緩緩旋轉的漩渦。

    童子神色莊嚴,凌空虛立,人如謫仙降臨,五彩繽紛鳥群的就像彩霞護體。

    百鳥朝鳳?吹簫引凰?

    厲害

    這才是馴丨獸師中的頂尖人物

    孟帥一向對馴丨獸師不大在意。他也沒把自己當成馴丨獸師。在他看來,馴丨獸師的實力固然有靈獸加成,但為此耽誤了自己修行,有時還得不償失。他看門中那些人,縱然有靈獸,和他相比實力好不到哪兒去,進境還更慢。

    但當這童子一根竹笛,引得萬鳥不落,群禽繞身時,這樣壯麗的情景打動了孟帥的心。馴丨獸師能與另外兩種職業並立於世間,自然有不同尋常的魅力。

    只做一個帶著猛獸結伴打架的馴丨獸師有什麼意思?要做,就做這樣獨立天地,一呼萬應,談笑間指點萬類,宛如青帝獸主一樣的大師

    正當他出神時,就感覺兩道視線射過來,抬頭一看,就見那童子透過鳥羽縫隙盯著自己,神色嚴肅。他這才一驚,想起自己只有一個時辰時間。

    這樣引動萬鳥的笛聲,必然是極其消耗精力的。那童子竟能給孟帥一個時辰,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修為了。

    知道時間緊迫,孟帥往下一墜,落到坑底。

    坑意外的很深。孟帥落到下面,一下子被沒了頂,地面在自己頭頂一人高的地方。

    進入坑中,兩邊的封印看的清清楚楚,與從上面看得視角又有不同。

    在上面看時,因為距離的緣故,每個封印就像圖上的圖案般大小,看著不覺如何,但親身到了封印之前,他才發現,每一個封印都有一人多高,線條鋒利,邊角崢嶸,幾乎欲脫壁飛出,正面看著,震撼非常。

    而且……

    在上面時,沒看清楚,底下仔細看時,他才發現每一個小封印圖案,竟然也是由一個個封印圖案組成的。這些封印圖案同樣和諧的排列在一起,組成這個相對大的封印。

    一環套一環,這還真是璇璣圖。同樣是三重組合,孟帥甚至覺得這比璇璣圖還要精妙。璇璣圖雖然奧妙,也只有九百九十九個封印,這個封印一圈就不下一百封印,大封印套小封印,恐怕有上萬封印。

    何況還有這個鑿壁開山的大手筆。孟帥甚至覺得,這高聳的山壁,浮動的靈氣,莫名的水流,乃至滿山的鳥兒,都是為了這個封印而存在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真是浩大的工程。

    另外……怎麼是陽雕?

    一般的封印製作都是陰刻。因為陽刻的花紋是凸出來的,要把玉石表面削去一層,對珍貴的材料造成極大的浪費,而且汲取靈氣的效果也不好。

    當然這個刻在石頭上的圖案,倒無所謂浪費材料。但每一個圖案都是陽刻,花費的功夫更大。

    為什麼反其道而行之呢?是為了美觀?還是為了……

    孟帥腦中,突然反應過兩個字——模具。

    難道說,這個天坑本身不是什麼封印圖案展覽,而是為了一個封印器做的模具?

    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太大手筆——一人多高,三尺多寬的圓環,上萬的封印圖案,這是什麼封印器啊?

    那是多少重封印?

    孟帥的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按照九重,十八重的算法,這玩意兒根本沒法算了。倒不是說這個有一萬個封印,就有一萬重,但百八十重總是跑不了的。

    開玩笑,一百重的封印?那還是封印麼?

    到底是孟帥沒見識,在鼎湖山見了個二十一重封印的藥鼎,已經目瞪口呆,這一百重往上的封印,到底是什麼來路?

    莫非真是「神」跡?或者和麥田怪圈一樣,是傳說中的外星人於的?

    讓孟帥驚呆再驚呆的是,這封印模具中的每一個封印,他都不認識。

    這可怪了,他在一般的封印師中,絕對算博學,林嶺給他打的基礎,絕對出類拔萃。那璇璣圖何等奧妙,最基本的小封印元素,他能認出三四成,還有兩成,他心中有概念。要不然也不能做出贋品。

    但這個巨大坑中的封印,每一個,一萬個封印中的每一個,都和他記憶中的封印全然不同。甚至構架都不同,對他簡直是另一種語言。

    不過,封印還是封印。

    即使孟帥不認得這些封印,但他還是知道這些是真正的封印。就像他學了中文,看到英文,縱然一個詞不認得,也知道這是文字而不是鬼畫符。

    這只不過是……另一個體系的封印甚至從內容來看,這是另一個體系封印的百科全書。

    不行,這東西我要留著。

    一瞬間,孟帥下定了決心。他想要的東西不多,但這東西錯過了,就沒有了。

    孟帥甚至完全不去想參悟的事情,這麼複雜的封印,還體系不同,別說一個時辰,就是給他一天時間,能破解出幾個封印也不一定。況且因為不合他的印象,強行記憶幾乎不可能,一個時辰也根本不夠。

    他想要的是長長久久的把這神蹟留在心中,隨時都能參悟。

    他甚至覺得,有這個東西和璇璣圖,他是能夠在封印術上別闢蹊徑,有質的突破。

    到時候,就算林嶺恐怕也未必比得上他。

    孟帥下定了決心,要把這個封印複製下來。

    當然他靠的不是紙筆,也不是拓寫,他靠的是如意珠。

    他要用如意珠在黑土世界中重新製造一個一模一樣的天坑。他做不到的事情,黑土世界可以做到。

    只是,黑土世界也是依靠他的意識的描述進行生產,要一模一樣,就要他在坑中一寸寸的複製,這個過程一個時辰也比較緊。

    而且,若給那童子發現了,恐怕比較麻煩。

    想到這裡,他偷偷抬頭,看向天際。

    那童子靜靜的吹笛子,雙目微合,似乎陶醉在自己笛聲中,並沒有看他。

    他沒注意到更好。雖然孟帥不能百分百的肯定,但為了這封印,他冒點風險也是值得的。

    取出一個如意珠,孟帥正要開始,突然,只聽一聲長鳴傳來。

    長鳴如此高亢尖利,剎那間撕破了笛聲製造的氣氛,笛聲一個不穩,鳥群開始騷動起來。

    那童子霍然回頭,就見遠處一隻火紅色的大鳥飛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12-1 14:45
五一三 分心二用,禽獸大戰

    那大鳥如一團火焰,撲面而來,越來越近,尾羽擺動,如火舌在燃燒。

    孟帥當然也看見了,在這一刻,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鳳凰。

    傳說中的鳳凰就是如此華麗,如此熾烈,像火焰,像光芒,像奇蹟。

    那童子瞪大了眼,死死地盯著鳳鳥,這麼一愣神,幾個不協調的音符從笛子中蹦出。

    這一下,群鳥更亂了,在鳳鳥的光芒臨近時,本來就有些不聽指揮,這時更是如同驚弓之鳥,紛紛脫離隊伍,也不下墜,反而往遠處飛去。

    孟帥咋舌,道:「怎麼,真的把鳳凰引來了?都說簫聲引鳳凰,笛子聲也來?這鳳凰夠沒調的。」

    調侃歸調侃,他心裡還是緊張非常。畢竟誰知道這樣的靈獸遠道而來,是福是禍?

    好在,那鳳鳥越來越近,孟帥看的也越發清楚了。這大鳥細看,也並非鳳凰,且不說沒有古書上鳳凰那般絢爛輝煌,就是頭頸,與其說像鳳頭,不如說像鷹。

    這應該是一頭火鷹之類的靈禽,但或許有著鳳凰的血統。

    雖然如此,孟帥還是驚心——若真是神獸還罷了,只好聽天由命,倘若是猛禽,恐怕有一場大戰。且有鳳凰血脈的老鷹,也絕非易於之輩。

    好在……天塌下來,還有大個兒頂著呢。

    那童子雖然開始亂了節奏,但很快就鎮定了下來,笛聲一直不斷。雖然在鳳鳥之前,笛聲顯得黯啞了幾分,但聚攏鳥獸的作用還在。且鳥群飛了一半,剩下的鳥兒數量減少,他更容易指揮,將餘者緊緊束縛在自己周圍。

    那鳳鳥飛來,在童子面前懸停,雙目好似噴火,羽毛忽閃忽閃,全身彷彿在激烈燃燒,絕非善意。那童子吹笛之餘,也是雙目圓睜,瞪視鳳鳥,顯然早有準備。

    果然要戰

    孟帥心中不無懼意,不知鳳鳥實力如何。如果那童子能把鳳鳥拿下至少驅走,那麼自然太平無事。倘若鳳鳥竟能勝過那童子,孟帥自知和那童子相差太遠,也只有奮力逃亡,以期做個漏網之魚。

    不過,還是先把正事辦了。

    孟帥掏出一枚如意珠,突然心中一動,又掏出一枚。一枚捏碎,化作一團綠光放在一旁。另一枚捏在手裡,往牆壁上撫摸。

    他這是一次比較大膽的嘗試,心神兩分,一分在內,一分在外。內裡的精神沉入黑土世界,並不化形,飄飄悠悠選定一塊空地,外面的心神要對接外界的巨大封印圖。

    這個構想他早就有了,起因就在鼎湖山上。

    黑土世界吸收了藥王鼎中一塊泥土,開始了進化。不過似乎那鼎中泥土並非多了不起,用了一日時間就已經進化完成。

    之後,黑土世界並沒有改變什麼,就是如意珠多了一種用法——可以煉器了。

    以前的如意珠,只能用來做建設,建個房子挖個坑之類的,雖然有特殊的功能,但必須依附黑土世界存在,一旦離開,作用就消失了。那麼現在的如意珠可以製造單獨存在的器物——只要孟帥描述的出來,如意珠的力量夠用。

    但孟帥總覺得,製造器物用如意珠,實在太太太浪費,譬如製造一把刀,也要一個如意珠,縱然鋒利一點兒,還是不值。他如意珠是不缺,可是也是有數的,沒什麼器物需要製造,除非神器。

    但是神器也不是那麼好造的,一是要孟帥在腦海中準確描述,二來極其浪費。若不見具體的東西,憑空想像,製造出來的十有**是廢物怪胎。

    所以孟帥覺得,那功能最好的作用,就是複製。

    外界的寶物,用如意珠複製,聽起來倒是帶感。只是按照一般規則,複製要在黑土世界內進行,也就是說,要把原版帶入黑土世界。

    可是問題來了,大部分寶物肯定不是孟帥所有,倘若真是他所有,他何必複製來多此一舉?倘若不是他所有,他又如何放入黑土世界中。

    因此只能通過感官來攝取信息,然後在黑土世界內複製。

    這就需要心神二分的技巧。好在他精神力強,又有靈蓍觀神法這樣的修煉方法,進過幾次訓練也能做到,一邊在黑土世界內複製,一邊在外圍觀察。只是他還做不到完美的兩個意識,總會側重一方。如果側重外界的意識,內裡的複製容易停滯不前。如果側重內裡的意識,外面的意識會變成夢遊一樣的狀態,只能最簡單的重複運動。

    但做完這樣的訓練之後,他並沒有認真嘗試過,一次都沒有。原因也很簡單——他是個窮鬼,不捨得浪費如意珠。外面也沒有什麼東西,是他非要複製的,寧可留待將來。

    所以這一次,他是第一次試驗。不過實驗的僅僅是兩分心神的法門,並沒試驗造物術,因為從本質上來講,在黑土世界弄一個坑,是屬於建設老本行裡的。

    效果還不錯,孟帥清楚的感覺到黑土世界在運作,土坑的地面出現了一陣抖動,隨著他繞著圈子,孟帥能感覺到大量的信息經由自己的心神飛快的輸送入黑土世界,為新的坑洞形成構成規劃。

    速度要快

    正在轉磨,以圖仔細的收集封印的資料,孟帥就覺得臉頰一燙,差點兒就退出了分神兩用的狀態。

    穩定住心神,孟帥抬頭看去,只見一道火光擦過他的頭頂,落在坑邊,蓬的一聲,爆開一朵豔麗的火花。

    在上面

    孟帥抬起頭,因為心神不屬而發散的瞳孔中,倒映著一團火光。

    天空中,鳳鳥長鳴,禽獸大戰

    那童子不知何時,已經跨上了青牛,周身被青氣籠罩,牛角上煞氣纏繞。而另一邊,火紅的鳳鳥展開翅膀,周身覆蓋的已經不是羽毛,而是貨真價實的火焰

    火焰熊熊燃燒,一簇簇的爆裂,將半邊天際染得通紅。無數散碎的火焰四處亂射,掉在孟帥周圍的不是一點兩點。那童子也是威風凜凜,雖然相貌可愛,但雙眉軒起,氣勢逼人,座下青牛憑空刨著牛蹄,在空中踏步,顯然蓄勢待發。

    然而,就算在這種情況下,那童子依舊吹著笛子,維持著鳥群的浮空。

    真夠仗義

    雖然知道他不是單純的不顧生死,捨己為人,孟帥還是感受到了他的好意。在這種情況,他的時間不多了,要快,再快。現在的互相試探,那童子還能吹笛子,到了真正大戰時,那童子連自己也未必能周全,那還顧得上孟帥?

    如此千鈞一髮的時刻,他竟然冷靜異常,放棄了兩頭兼顧,左右為難,全身心的收集信息,腳下穩穩地向前邁出一步,再次將數枚封印的信息灌注腦海。

    因為大部分心神在控制黑土世界,他幾乎沒管自己的步伐,這是按照最合適的落腳點,步步環繞坑洞。

    但若有人以旁觀者的眼光看來,能發現孟帥是以九宮步的步伐在走動。那是他最開始學習的輕功步法,已經練了千百遍,早已熟極而流,這時自然而然能夠走出來。

    九宮八卦,奇門遁甲的精要,也是龜門武功基礎的基礎。在這種限定場地的走步中,實在是最合理,最迅捷也是最穩定的步伐。不會錯漏一步。

    走了一大圈,孟帥轉回原地,收功入定,卻不知道,他在無形中走出了一個完美的八卦圖,這個八卦圖,一共一百二十八步,一步不多,一步不少。

    而與此同時,他腦中也彷彿咔嚓一下,有人按下了開關——一萬零八百個封印圖組成的大圖,在這一刻閉合了。

    信息收集無誤

    但這時只是第一步,關鍵的是在後面。

    孟帥的身形,完全的定住了。這時他已經不需要外面的分神,而是全身心的投入黑土世界中。

    黑土世界內,孟帥的身形終於化形,不過比平時要虛上幾分,他手中是一團燦爛的光芒,那是碎裂之後,含有純正能量和海量信息的如意珠。

    「去——」

    隨著一聲暴喝,光芒挾著風雷狠狠地甩向地面。

    轟然,地面上光華耀眼,地動山搖孟帥那虛化的身形隨著地動搖曳了一下,險些消散。

    須臾,黑土世界內平靜了下來。

    一個巨大的環形坑,出現在平地上,尺寸與外面的分毫不差。

    孟帥的身子飄飄忽忽,來到坑中,兩眼左看右看,周圍精美的時刻封印琳瑯滿目,精美異常。

    和腦海中的記憶粗略對照,孟帥長出了一口氣,給自己挑了一下大指——

    完美

    在如此急迫的情況下,如此辛苦得來如此結果,他也不免洋洋自得。

    然而,在他還沒來得及給自己鼓掌喝彩的時候,突然心中一動,立刻回轉外界。

    剛到外界,就聽一陣鳥叫在耳邊響起。

    那不是鳳鳥那高傲的低鳴聲,反而像養雞場炸了窩,從欄舍中放出幾百隻雞鴨來,嘰嘰咯咯、啾啾喳喳,什麼聲音都有。

    她抬頭一看,沒看見別的,就看見舉目所見,一片五花顏色,四處亂飛。

    噗嚕嚕

    從天上怕不掉下幾千隻各色鳥雀,剎那之間把山谷填了一層羽毛。原本的石坑被淹沒在各色絨毛之中。

    當然,孟帥一樣被壓在「五色山」下。

    然後,一團巨大的火焰從天而降,點燃了整個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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