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帝國的朝陽 作者:無語的命運 (已完成)

 
bluetrar 2015-12-5 21:29: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87 76805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5
第136章 取捨之間(求月票!)

    炎熱的夏季匆匆過去了,西山峰嶺濃密的林被秋風染紅,京郊大地上的高梁黃了,收穫的季節到了。∏∈∏∈,.辛苦了一年的農夫佝僂著腰,翹著腳尖托起谷穗掂掂份量,掐下幾粒高梁穀子放在嘴裡嚼嚼,癟癟的、完全沒有往年的飽滿,甚至就連那紅通通的高梁穗兒,也是輕飄飄的,這一切無不是徵兆著不祥。

    放下那紅通通的看似和往年沒有什麼區別的谷穗,然後那滿面皺紋、衣著破舊的的老農,瞧著那將要收成的高粱地便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那嘆息聲中全是對年景的憂愁。

    唉,老天爺也憐惜莊稼人,半年不見雨滴兒,哪來的好收成啊!

    老農甚至回想起當年來,雖說他沒經歷過那些“當年”,沒經歷了所謂的“太平盛世”,可卻也聽人們這般說過,聽旗營裡的人說道著往夕的年景,天子腳下的這片土地,曾經有過多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好年景?

    不要說遙遠的康、乾盛世,就是當今皇上登基以來的頭二十年,大清國也還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京師二十里以內,地畝永不干旱,莊稼連年豐收。是了,那會似乎高梁能多收個幾斗。

    甚至就是早些年,不都有民謠在那裡唱著嗎?

    “光緒坐龍樓,五穀田豐收,四海民安樂,福如長水流。”

    可這一切現如今都變了模樣,尤其是三年前的“壬辰之亂”之後,這天地綱常便失了主張。非但外臣以下犯下,奪了大清國的祖興之地,擾了大清國的龍氣不說,國家也跟著傷了元氣,一干亂臣賊子更是居心叵測的盤據地方,行以割據之實,這可不就是亂了天地綱常嘛。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天地間最基本的綱常,就這般被打亂了。這老天爺,自然也就瞧不下去了,也雨露不施的懲治起這天下無君無父的亂臣賊子來,全不顧遭罪的都是苦哈哈的老百姓。這光景自然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哎,老天爺啊,你咋就不長眼啊!”

    老農們抱怨著,對於這些百姓的來說,皇帝是滿洲人還是漢人似乎並不打緊。打緊的是別影響著這年景,而對他們來說,這開年的時候,皇帝也祭了天,按道理這今年的年景應該很好才是,至於是荒年、是災年,那責任全不在皇帝,而在朝中有奸臣或老天不開眼了,就像眼下一般,奸臣當道之世。老天又豈能開眼。

    實際上,當類似的文章於新聞紙上刊登的時候,著實讓四九城裡的人們感嘆一番,言道著還是鄉民識忠,甚至於就連同紫禁城中那位在太后再次垂簾後而心情不佳的皇上,心情也跟著好了許多,言道著公道自在人心。

    當然,於他看來這奸臣最好能再加一個“母雞司晨”,怕也就更美妙了,不過。這也就是一想罷了,對於怯懦非常光緒而言,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以想。至多也就是一想罷了,甚至連表露都不能表露出來。

    別說表露了,就內心深處來說,若是現在沒有太后在那裡撐著,讓他這個皇上去應對當前的時局,估計他早都不知道應該如何了。現如今這大清國的局勢,可比當年鬧發捻的時候,還要凶險上幾分來,別的不說,就是單天津的李鴻章,只要他願意,沒準明個這紫禁城就得換個主人。

    “母雞司晨”便是“母雞司晨”吧,反正這天地綱常的都已經亂到了這份上了。

    浩浩蕩蕩的皇家儀仗簇擁著天子鑾駕,正朝著頤和園方向疾行。鑾駕上的光緒有一搭沒一搭的胡思亂想著,作為皇上,他現在倒是希望自己真個不用問事了,這樣反倒是輕閒一些,可他想閒著,但太后卻不讓他閒著。

    自從光緒十四年,皇帝十八歲大婚,皇太后“歸政”之後,一年十二個月之中,慈禧在紫禁城寧壽宮住兩個月,在中南海住三個月,其餘大半年時間,從立夏開始便到頤和園避暑,待十月初十過了她的生辰,才起駕回宮。

    然而,“歸政”的皇太后並沒有放棄大清國的權柄,皇帝每十天就要到頤和園請安,把國策政務一一奏稟皇太后,獲准懿旨之後才可以執行。“壬辰之亂”後,慈禧更是藉著光緒之錯,重新把持了朝政,不過在外人看來,這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且不說光緒“逼”反了唐浩然,就是後來的地方離心,也不是光緒所能應對,更不所翁同龢等一干清流帝黨所能應付的,甚至那局面凶險到連慈禧都極難應付,於是乎不得已恭王再次出山,雖說現在的恭王沒的攝政王的帽子,可作為議政王的奕訢,卻完全把持著朝政,並一點點嘗試著把局勢扭轉過來。

    大清國這艘破船,也幸虧了奕訢的努力,才不至於崩坍,若是不看九督議政的話,反倒能讓人感覺到一絲中興之氣別的不說,單就是這京城附近開出的十數家習藝廠可不就是這中興之氣嘛。

    其實,說到底,這大都是端方的功勞,不過他也是沒辦法,一方面朝廷用度緊張,只能三番五次的減少旗餉,可旗人也要活路,於是端方便藉著增稅的名義,辦起了實業工廠,這習藝廠中便僱傭了不少旗人,雖說養了些閒人,但總算是沒讓這京城亂起來,甚至於還因為如京師紡織局、槍炮廠之類的工廠興辦,反倒是讓人看到了幾分中興希望來,雖說人們依然叫著他“端白臉”,可再怎麼著,無論是太后也好,王爺也罷,總算是鬆了口氣,這不,今年入了暑,難得的太后,又一次搬進了園子裡,也算是對現在時局的一種認可吧。

    認可歸認可,不過這也讓身為皇上的光緒多出了一個事來,現在是農曆八月,光緒又一次赴頤和園請安。

    立秋一個多月了,迎面吹來的秋風已有些涼意襲人。光緒皇帝坐在鑾駕之中,尊貴的龍體隨著轎伕那有節奏的顛簸而顫動,他雙眉微蹙,深褐色的眸子蘊含著悒鬱之色。

    相比於奴才們的信心,作為皇上的他,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的輕鬆。雖說現如今,朝廷練出了三鎮新軍,還把握福建一省,遠好過“壬辰之亂”時的那種天下紛離之境。按道理來說,他這個做皇上的,應該鬆一口氣,可他卻輕鬆不起來,

    這三年多以來。他經歷了太多,曾幾何時,他也曾幻想過,有朝一日,他能像祖宗一樣,開創一個盛世,可世事的艱辛,卻遠超過他的想像。他的朝廷設置著那麼多衙門,養著那麼多官員,卻大半是尸位素餐、坐享富貴的顢預庸碌之輩。好不容易選了一個人才,結果,卻又被他逼反了。

    逼反了一個唐浩然,沒什麼。

    可誰也未曾想到,那個“今世之曹”卻用一紙通電,便讓這大清國的裡子面子全都露了出來,“壬辰之亂”時,國難噹噹,正需要群臣盡力輔佐,那些銀樣蠟頭哪一個用得上?樞臣耆老。地方督撫裝聾作啞,袖手旁觀,或者權欲貪婪,百般索權。

    甚至就連同李鴻章。那個曾經的忠臣,他人淮軍陸師被唐逆打的落花流水,其卻依然同其眉來眼去,到最後,他們聯起手來把朝權奪走了。

    “漢人不可信、漢人不可用……”

    又一次,他想到那位姓閆的奴才說的話。雖那個狗奴才壞了朝廷的大事,可若是這話能早說二十年,又豈會有今天之境?

    不過,這一切,卻不是他這個皇上所需要擔心的了,大臣們有什麼事,便直接找恭王了,他再同皇爸爸一商量,至於他們這個皇上,到時候只需點頭同時,依著皇爸爸的叮囑,下一道諭旨,走一個形式便成了。

    心裡可以這般想,可是光緒卻不敢顯露任何情緒,不過,事實上,並不是說他不敢顯露這種情緒,而是站在慈禧的身邊,他甚至連口大氣兒都不敢出,那裡還敢有什麼情緒。就像現在一般,唯唯諾諾的向太后請示之後,光緒整個人便像過去一般,臉色煞白的坐於一旁,一如過去,全是一個提繩木偶一般。

    若是說李蓮英是大公公的話,作為皇帝的光緒這會反倒成了二公公,就這般於一旁坐著,甚至連口大氣兒都不敢順著,偶爾的他瞧著恭王,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為何恭王會對皇爸爸沒有任何怨言,反倒依然是盡心盡力的操持著朝廷,雖說明知道皇爸爸防著他,可卻依然任勞任怨的,就像是不知道這一切似的。

    “……這東北今時大建海軍,絕非朝廷之福,亦非朝廷之禍,當今大清國,地方之強,無外東北、北洋,東北者如唐逆,其根基淺薄,全憑一時武勇方才有今日之盛,而李鴻章起於先帝軍興之時,發亂之中,其根基之深,遠非唐逆所能相比……”

    即便是現在,唐浩然身為朝廷旨下的東三省總督,可於奕訢以及朝中大臣們口中,依然是“唐逆”,至少於私下裡,總是“唐逆”、“唐逆”的叫著,這也難怪畢竟今天的崩坍之局,便是其一手促成的,至於李鴻章,即是今時今日,依然有不少人視其為帝國掣柱,當然更多的人人則是與其“暗通款曲”,只待著其他日定鼎之時,圖個後生保障。其中甚至不乏旗中顯貴,可對唐浩然,大家卻沒有那麼客氣。

    心存二心者尚是如此,更何況是一心想保大清的奕訢。

    “先前,唐逆之強全在陸師,可李鴻章這幾年也是大練北洋新軍,現今已經練成新軍六鎮,加之浙江新軍一鎮,兩廣新軍一鎮一協,山西新軍一鎮,計九鎮一協,兵力計十二萬有餘,自不遜唐逆,且又有水師之助,然今日,唐逆大辦水師,大造兵艦,必為李鴻章所警,以臣看來,此事必將引發東北、北洋之危!於朝廷而言,可謂是百利而無一害……”

    提及那個不可預料的將來時,奕訢甚至感覺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對朝廷威脅最大的是誰?就是李唐二人,過去兩人或許還能勉強互相提防不至為敵,但今時今日,唐逆把手伸到了海上,以李鴻章沉浮宦海之老辣又豈會看不出唐逆的司馬昭之心,又豈會容其從容擴充。

    “六爺,那以你的意思來說,咱們就這麼看著?”

    慈禧輕落落的詢了一聲,這東北造出了一條大兵艦,現如今報紙上成天說道著,這不就連奕訢都被驚著了,給嚇了一跳的當口,他同樣也看到了機會。

    “非但要看,還要讓李鴻章放心,福建那邊不是說江西匪患日憂嘛,以臣看來,可調一鎮新軍往福建協防。”

    “六爺,您的意思是……這京城咱就不顧了嗎?”

    奕訢的建議讓慈禧的心頭一驚,那看似懶散的身子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前一探,臉上全是一副驚色,她能到這園裡過這個暑,可不就是全憑著易名禁衛軍的八旗新軍給的那麼點底氣嗎?把一鎮兵調到福建去,若是萬一……

    “太后,總是這般因守於京城,總不是辦法!”

    注意到太后臉色的驟變,奕訢立即明白了她的心思,莫說是他,便是就這京城上下,可不都是靠著那新軍給了點底氣兒,可問題是,對於奕訢來說,他知道,那麼點底氣,總有耗盡的一天。

    “這幾年,咱們確實練了點兵,可同李鴻章,同唐逆比起來,卻是不值一提的,太后!”

    話聲微微一頓,奕訢佝僂著腰,現如今,他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自覺已經油盡燈枯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再這麼撐上幾年,有些事情必須早做些打算。

    “若是再這麼困守京城,靜觀時局變化,不定會生出什麼變數來,朝廷擔不起這變數啊……”

    一聲長嘆之後,奕訢佝僂著腰向慈禧跪了下去。

    “六爺,你這是……”

    奕訢的舉動慈禧一愣,接下來他的話卻又讓慈禧的眼眶一熱。

    “太后,我這身子骨瞧著一年不如一年了,不知那裡就去見祖宗了,這天下啊……我就尋思著,若是能賭上一把,便賭上一把吧,沒準……若是,想來到時候祖宗也不會怪罪咱們的……”

    奕訢話落在慈禧的耳中,再看著那佝僂著沒有一絲精氣的腰,慈禧頓時便是淚如雨下一般,連連應聲道。

    “六爺,六爺,哀家應了您便是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5
第137章 北洋之心(求月票!)

    “號外,號外,東北海軍成軍!”

    “號外,西洋大驚失色,我大清海軍再添新銳,噸拉直追俄羅斯,位於世界第五!”

    “號外,鎮海艦巨炮鳴響、洋人大驚失色……”

    “號外,東北海軍銳意挑戰,我北洋如何自處”

    從一大清早,在天津的地界上,報童們就在那裡奔走著,今個的要聞無疑都與東北海軍有關,這天津,可是北洋的大本營,別的不說,單就是那北洋陸海軍的官眷沒有萬人,也有八千,現如今這猛的一聲,東北海軍冒了出來,著實讓人嚇了一跳。

    若是擱旁的地方,或許這新聞也就只是新聞,可這天津不一樣啊,這可是北洋的根基所在,那皖地淮音可都是把天津的方言給改了,大傢伙過去在茶館裡頭談的話,可都是與北洋有關的,現如今其猛然打出這麼一個炸雷來,能不讓他們在>驚訝之餘,又被嚇了一跳嘛。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之下,東北海軍的加入,硬生生的把“大清國”的海軍實力向前提升了兩位非但超過了正在加強海軍軍備的美國,更是超過憑著噸位移居前五強的奧斯曼帝國,移居世界第五,甚至與第四強俄國之間的差距,尚不到三萬噸,一但北洋艦隊定購的軍艦回國,必然將超過俄國,穩居世界第四,僅次於英、法、德三國。

    好嘛!

    這可真夠讓人得瑟的,看著報紙的人們,瞧著報上言道著什麼。歲末年初。大清國海軍即將為世界第四時。那個胸膛頓時挺高了起來,瞧著洋人也得瑟起來洋鬼子憑啥啊?不就憑著他們的堅船利炮嘛,現在他們有的,咱大清國也有,至於什麼北洋,什麼東北,還有什麼南洋、廣東的,那。可就不在國人的計較之內了。

    畢竟那都是咱大清國的不是?

    是了,對於絕大多數普通百姓來說,無論是北洋也好,東北也罷,終歸都是大清國的,即使是關外的東北那邊剪掉了辮子,穿上了漢裳洋裝,可那骨子裡總還是大清國的人,不,骨子裡總還是炎黃子孫吧!

    話雖這麼說。可對於北洋衙門來說,其絕不會因此。便把東北海軍視為“友軍”,對於北洋衙門來說,東北海軍非但不是“友軍”,甚至其威脅遠大於俄羅斯的太平洋艦隊。可以說根本就是敵軍,至少是假想敵。

    與東北不同,北洋從未將俄國人視為假想敵,至少不是排在第一位的假想敵,對於北洋來說,他們同俄國人並沒有實質上的利益衝突,這與東北不同,東北在朝鮮問題,以至於東北問題上,甚至日本問題上,都與俄國充滿了利益衝突,也正是這種利益衝突,使得東北將俄國視為第一假想敵。當然,這也同東北總督府的擴張**有著根本性的聯繫。

    反觀北洋,其卻是傳統的大清衙門,他們根本無意擴張,至於海外的事務與他們來說,全無一絲關係,無論是俄國控制下的“尼古拉總督區”如何,都不會對其造成實質上的衝擊至少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壓根就未曾考慮過俄羅斯是敵人,相比於俄國,實際強勁的東北,才是敵人,至少是敵人之一。

    過去的幾年,東北靠著“韜光養晦”的政策,使得全中國都無視了他們的存在,若非是關內的市場上,東北造的洋貨越來越多,偶爾的人們談及“五綱五常”來總會拿著唐大帥當“亂臣賊子”的說事,恐怕人們都會忘記東北了。

    可現如今,一切卻全都改變了,更準確的來說,任何人也無法忽視東北這幾年的進步了,儘管他們一直埋頭不聞窗外事,可東北實力的激增卻遠超過了他們的想像。

    “這是唐子然啊……”

    什麼是扮豬吃老虎?瞧著東北就知道了,東北這幾年當真是沉寂了嗎?

    若是現在誰再說,東北故步自封,恐怕李鴻章只會立即抽過一個嘴巴子,東北那邊這幾年不是沉寂了,而是悄無聲息的練起了內功來。

    這比之當年北洋的東北海軍,又豈是一朝一夕練出來的?現在想想,這跡像是早都有的,甚至早在東北之前就有了唐子然早在朝鮮的時候,就以朝鮮的名義派出人留洋學習海軍,還有那訓練艦隊。

    當初不還有人嘲笑著什麼“隨便弄艘鐵殼船,裝上兩門炮,便以為成了海軍”嗎?現在,誰還能笑得出來?至少,李鴻章是笑不出來了。他辦了幾十年的洋務,別說是如“鎮海”那樣一艘頂兩艘“定鎮”的戰鬥艦,便就是如“定海”級那樣的巡洋艦,又豈曾造成一艘,甚至於,他壓根就看不上國造兵艦,且不說其貴,就是其質量也無不能同購自外洋的兵艦相比。

    可再怎麼說,他也沒辦法對東北造成大兵艦,編練出了一隻實力不遜老北洋的艦隊視而不見,而且未來這支艦隊,只會越來越強大,未來沒準就會超過北洋,把李鴻章視若掣柱的北洋海軍的勢頭壓下去。

    海軍如此,那陸軍的混成協,他們不也是練了二十三個,現如今練成了什麼模樣?雖說沒有確切的情報,但李鴻章卻知道,這三年多以來,東北陸軍便退役了近十萬人出來,這意味倖存什麼?在東北的鄉土間,隱藏著十萬堪稱精銳的可以隨時徵召的後備軍。

    東北海軍、二十萬陸軍……

    這不過才三年的功夫啊!

    若是再給唐子然三年時間,他又能成什麼樣的大事?若是給他六年的時間,到時候,這麼大的中國,還有誰能彈壓得了他?

    半閉著眼睛,面對著大簽押堂內的眾人,李鴻章只是默不做聲的端著茶杯。所思所想的。全都是唐子然。全都是其赤手空拳打出來的基業。

    不過只用了六年啊!

    準確的來說,是不過只用了五年,只用了五年的功夫,其實力便隱隱蓋過了,至少不遜於北洋了,這當真是個異數。

    這直接決定了東北現在是、將來也必然仍是北洋的附背之芒、心腹之患。相比之下,這幾年,在關內憑著縱橫之術聯絡他人的張之洞。反倒是成了“肘腋之患”,無論他張之洞如何試圖挑戰北洋,不過也就是嘴巴上說說,於北洋沒有太多實質上的威脅,以湖廣之富,到現在不過只是編成了自強軍四鎮,即便是兩江……

    想到劉坤一,李鴻章自然想到讓兩江頭痛不已的“民匪之患”,雖說那些民匪遠在江西腹地,卻牽絆著兩江之力。令其無法全力協助張南皮,即便是有其協助又能如何。兩江也好、湖廣也罷,都是沿於江畔,只要他李鴻章願意,水師便能直入長江,進而直搗黃龍。

    但是這現在,這份自信心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來自東北海軍的挑戰。過去正是憑著北洋的“獨霸中國海”的優勢,李鴻章才能無視許多外部威脅,甚至不將張之洞放在眼中,但是現在呢?

    現在,一直為人所矚目的張之洞顯然不是心腹之患,縱是其有根基,能聯絡他人反對自己,可畢竟實力有限,但東北卻不同,若是再給東北幾年的時間……

    “荃帥,以卑職看來,東北海軍不足為懼,觀其所造之兵艦,除“定海”、“靖海”為法蘭西所造或由其指導之外,其它如鎮海、平波者,皆為其所自制,今世之造艦術,以英德為第一,兩國互有長短之處,而美法實為二流,三流者如意大利、俄羅斯者,至於東北,恐在四流之外,同等軍艦,英國所制與俄國所制自然有所不同,後者質量難及前者,於海上,自不敵其前者……”

    說話的是嚴復,這位天津海軍學堂的總教習,雖說其有著“清國最懂海軍之人”的名聲,不過其依然十數年如一日的於海軍學堂任職,只不過相比於過去,他的功名之心已經淡去了,不會再像過去一般,每逢恩科便去京城赴考。

    實際上,除去那些愚木,誰人還會去往京城赴考,現在對於讀書人來說,晉身之道可謂是遠多於過去,除總督們的“破格選用”之外,還可報考洋式大學堂,畢業後自有任用,除此之外這衙門裡已經決定開設“直隸特試”,按照衙門裡的說辭就是“因時局阽危,亟思破格求才,以資治理”,可實際上卻是因“破格選用”流弊太多,雖說“破格選用”是恩出於督,但三年以來實施過程中的眾多流弊,使得衙門裡不得不加以反改,以期能夠真正選能任賢。在院試的基礎上設立“特試”也就成了自然之選,只是因其尚未推行,而不為外界所知,

    不過作為“特試”的推動者之一,嚴復自然知曉此事,如此一來,他又豈會再如過去一般,一心撲於科舉,甚至無心教學?

    時逢亂世,人人皆有選擇之機,嚴復自然明白,這個亂世將臨之時,同樣也是他的機會,只要北洋這棵大樹順利成章發展下去,十幾年後,誰人還會記得他嚴復並非進士出身?

    嚴復的這番話,頓時引得周圍的人們一陣附和,可不就是這個理嘛,北洋為什麼瞧不上國產槍炮,不就是因為質量遠不及洋貨嘛,雖說現如今“天津造”質量上佳,瀋陽造更不遜洋槍,可總歸還是稍差一些,槍炮尚是如此,更何況是萬噸之兵艦。

    “道理雖是如此,但……”

    放下茶杯,看了嚴復一眼,李鴻章慢聲說道。

    “我所憂者又豈只是其海軍?”

    搖搖頭,李鴻章卻是在心底長嘆一聲,海軍只是其次,他憂心的是當前之局。

    “想來荃帥所憂者,無外就是“東北的心腹之患”以及“湖廣的肘腋之患”再加上一個“朝廷的肢體之患”……”

    簡單的一句話,從張佩綸的口中道出後,眾人頓時明白了荃帥何致如此,單是一個東北,不足為患,可現在表面上為“國朝第一”的北洋卻是“強鄰虎視”,完全為這“第一”所坑害。

    這般細細尋思一二,反倒是不禁佩服起唐浩然來了當初唐氏的風頭何等強勁,可他一得到東北,立即後撤千里,那裡有一絲“壬辰之亂”時,欲取江山於已的威風,隨後的數年沉寂,若非是偶爾其一些舉動與內地相關,只恐怕人們都會忘記東北還有那麼一位“唐大帥”。

    人家之所以沒爭第一,不就是因為這第一,實在是太過惹眼。

    但話說回來,即便是北洋不去爭這個第一,除了北洋誰能又能當得起這個第一?

    “荃帥……”

    若是說過去,這荃帥只是一個“體已”的稱謂,那麼現在,這相比於大人、總督什麼的,這“某帥”反倒是名正言順的稱謂,甚至現如今就連同那身官服,大家穿的都越來越少了,至於所謂的“總督”,不過只是舊名舊例罷了。

    “聽說,朝廷那邊覺得江西匪亂日緊,擬再調一鎮禁衛軍往福建,以防亂匪禍亂福建……”

    輕言輕語中,張佩綸倒是說出了另一件事來,這事看似與北洋沒什麼關係,可在做的又豈有憨人,不過只是一提,立即有人接腔說道。

    “哼哼,他愛新覺羅家的打的如意算盤,以為調走了一鎮禁衛軍,咱們就能放起手來和東北撕?這不是想坐山觀虎鬥嘛……”

    “可不是,就是想坐收漁翁之利。以我來看,咱們就回了他們,讓他們死了這條心,”

    “話也不能這麼說,可若是,若是當真調走一鎮新軍,那這咱們這邊……”

    可以說,這是簡單到甚至沒有任何策略的遊戲,其簡單到會讓人一眼看出朝廷用意來,但縱是李鴻章面對這個誘餌,也為其中的益處而大為心動。有時候,總是如此,最簡單的計謀,就是最有效的計謀。

    “嗯,容我再想想……”

    而對朝廷拋出來的誘餌,心有所思的李鴻章,卻只是撫鬚不語,他當然知道,吞下這個誘餌意味著什麼……(未完待續。)

    第137章北洋之心(求月票!: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5
第138章 內憂之因(求月票)

    作為“民間機構”的“東亞經濟調查局”其主要從事“經濟調查”,以便為北洋公司提供情報諮詢,最多只是與經濟統制委員會有一定的聯繫,畢竟其在名義上是屬於“東亞經濟基金會”,而這一基金會卻又受經濟統制委員會的扶持。

    與之類似的“民間機構”,經濟統制委員會通過基金會扶持資助了數十家,其扶持它們當然基於各種各樣的理由,如東亞經濟調查局,其接受扶持的原因是基於經濟情報上的需要,畢竟經濟統制委員會需要制定種種經濟計畫,還有如科技調查局那樣的機構,他們更是承擔著對西洋各國科技發展調查工作,可以說東北的技術引進、設備引進完全依賴這一機構提供的技術支持,甚至就連同大連船廠採購的萬噸水壓機,更是早在美國伯利恆鋼鐵公司剛開始試制時,科技調查局便獲得了這一信息,準確的評估其價值,然後建議公司加以引進,當然,最好能夠實現國產化。

    而相比於科技調查局決策著東北的技術引進,“東亞經濟調查局”卻有些不顯山不露水幾乎沒有多少人會注意到這個機構,除去每天遞交的數以千頁的經濟情報資料外,委員會幾乎不會與其發生聯繫。

    似乎他真的是一個民間機構,與政府沒有任何聯繫的民間機構,只是接受一定的資助罷了。

    嗯,當然這是表面上的!

    實際上,它是對東三省總督負責。更準確的來說。是向唐浩然本人負責。在情報局的日常工作。包括每一個官員的任命、所有工作人員的晉陞,都會強調一點,情報局直接向總督本人負責,至於東亞經濟調查局……只是一個偽裝。

    三年前,當東亞經濟調查局的雛形“統監府情報處”成立時,誰也未曾想到,有朝一日,那個只有幾十人的情報處。會發展成為一個擁有上千名職員的龐大機構,非但如此,還建立起了調查員學校以培養調查員,而在那些學校中,甚至還有局裡通過一些渠道,從各地收養的孤兒,其中不乏西洋人畢竟東方人與西洋人的相貌有著明顯的區別,所以,他們才會收養西洋裔孤兒,對於加以培訓。以備將來之用。

    總之,經過幾年的探索。情報局變得越來越專業,正在一步步的擺脫了最初的原始。成為這個時代,最為專業的情報機構。

    但這一切,對於外界而言,仍然是個秘密,正如情報局本身一般,或許在官方稱謂中依然保留著“情報局”,但那只是一個聯絡機構,甚至就是在總督府內部,也沒有幾個人知道,遠在郊外的那座“東亞經濟調查局”,才是真正的情報局本部。

    但秘密就是秘密,不為人所知,在某種程度上,這正是情報局所需要的不引人關注,無人注意,只有如此,他們才能夠儘可能的收集更多的情報。

    一輛馬車駛出了情報局位於的那片樹林後,便於公路上奔走著,被兩頭高大的西洋挽馬牽挽的洋式馬車,不緊不慢往市區內行駛著。

    一個多小時後,洋式的馬車來到了大連城市中心的府邸街,這條街道上無一例外的都是府中高官的官邸,寂靜的街道上,鮮少見到普通的路人,只是街心花園中,似乎有一些便衣警察在暗自巡邏。

    儘管這條街道是開放的,但因知道住在這裡的人們大都是身份顯赫,所以很少有普通百姓進出這條街道,所以倒也顯得很是清靜。

    馬車停了一處大門外,車上的乘客下了車,直接走到大門處,衛兵對乘客的證件稍做檢查之後,便打開了大門。

    進入官邸的乘客走在樹蔭下,可以看到地上有些一落葉,此時秋色已濃,不過那草坪依然青翠非常,對於李幕臣來說,這並不是他第一次來到老師的家中,但卻是第一次見到老師全家人都在官邸後方的花園草地上側背對著他的是夫人,穿著一襲漢服的夫人則於一旁抱著尚不足週歲的小姐,似乎正在教著大小姐走路。

    如果說現在的東北那些貴婦之間流行什麼服裝,只需要看夫人就行了,夫人身上的漢服就是最直接的信號,正如官員們關注著大帥一般,那些太太們所關注的自然是夫人,夫人身上的穿著打扮,總決定著東北的潮流,這甚至出現在調查局的情報上諸多成衣鋪最希望的就是能夠將新式的混雜著西式蕾絲等工藝的漢服贈送給夫人,這意味著財富與潮流。

    而夫人並沒有讓他們失望,幾乎每一次公開活動,夫人都會換上一身雍容華貴的漢服,搭配上奢華的首飾,進而帶動整個東北的女裝風潮,在內地,這幾乎是不可想像的,但是在東北,這人們卻已經習以為常了。甚至就連李幕臣的太太與朋友之間,談論最多的話題永遠都是“夫人今天會穿什麼”或者“夫人在用什麼”、“看什麼書”。

    當然,作為老師的學生,李幕臣的太太每個月都能夠接到府中的邀請,與幾位太太一同來到府中作客,這不能不說是一種例外的榮寵,也是最讓那些太太們趨之若鶩的地方,甚至也是保持忠誠一種手段。

    當然,站在那,真正讓李幕臣嚇了一跳,甚至跌破眼鏡的卻是,老師居然會躺在草地上不顧形象同兩歲多的少爺在那裡玩耍著,瞧著這一幕,他連忙把視線扭到一旁去。這似乎不是他應該看到的一幕,儘管明知道這種天倫之樂是人之常情,但是與老師的形象,實在是相差甚遠。

    “這個故事……”

    躺在草地上一邊和兒子玩著,一邊說著故事的唐浩然聽到侍從的報告後,便抬頭朝著站在遠處的李幕臣看了一眼。今天是週末。原本正是休息的時候。看樣子,今個是休息不成了!

    於心底長嘆口氣,摸了下兒子的臉蛋,唐浩然笑著說道。

    “逸軒,爸爸這裡還有事情,你負責保護好媽媽和妹妹哦!”

    雖說只有兩歲,但兒子卻非常懂事,並沒有因此而氣惱。在唐浩然離開後,他果然像是個男子漢似的呆在媽媽身邊,陪起了妹妹玩了起來。

    “老師!”

    驚訝的看著老師頭髮上的一根青草,李幕臣連忙把眼簾一搭,鞠躬行禮,即便是作為老師的學生,看到這些也是失禮的。

    感覺到李幕臣似乎與往日不同,唐浩然便笑著說道。

    “怎麼,我身上有什麼嗎?”。

    在進屋時,正好迎著出來。在唐浩然的詢問中,她抬起頭一看。連忙拿下那隻草葉,然後便垂首往花園走去,儘管在唐家幾乎沒有所謂的深宅大院裡的規矩,而且也不主張舊時的規矩,但是,女人們仍然不習慣拋頭露面,有很多事情,是需要時間慢慢的改變。就像從三年前開始,府中舉行宴會時,都會特意要求官員們攜夫人同行,這既是希望那些穿著漢式禮服的夫人們向外界傳遞著裝信號,同樣也是為了改變一些舊時陋習,改變總是潛移默化之中進行,而不僅僅只是依靠行政強令加以改變。

    而在這個過程中,李幕臣一直垂首看著地板,全是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對此,唐浩然並沒有說什麼,而是徑直往書房走去。

    “坐!”

    在李幕臣坐下後,唐浩然便直截了當的詢問道。

    “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如果不是有事發生的話,唐浩然相信李幕臣絕不會“打擾”自己過週末,一直以來,儘管明知道自己責任重大,但他卻是一個看重週末的人,更準確的來說,是看重週末時與家人在一起度過的時光,更不願意錯過子女的成長,相比於外界的規矩眾多,這個家無疑是溫暖的,更符合唐浩然對家的“標準”。

    每到週末,一家人都會後院玩耍,在夏天的時候,唐浩然甚至會不顧形像的在游泳池中,同兒子、女兒們一同打水仗,有時候更會親自客串起燒烤師傅,烤著諸如羊肉串之類的燒烤,週末時與家人一共度過的歡愉與心情上的放鬆,一直都在幫助著他調節自我情緒。

    也正因如此,他才不喜歡別人在週末時打擾自己,當然,非緊急情況,過了上午九點之後,在匯報時間結束後,他們也不會前來打擾。既然找到了門,肯定是有什麼緊急事件。

    “老師,我們從關內得到一份情報!”

    接著李幕臣便將剛剛從天津獲得的情報加以匯報,內容非常簡單無非就是北洋衙門對東北態度變化。

    “……其已經上書朝廷,同意派船運輸禁衛軍往福建!”

    “這麼說,李鴻章同意那些人把兵派到福建了?”

    李幕臣的匯報讓唐浩然的眉頭一蹙,那臉色頓時嚴肅起來,儘管早已經料到東北海軍成軍後,勢必將來導致實施長達三年的的韜光養晦之策的破滅,但有些事情,卻不得不去做,不能因為實力薄弱而顧忌重重的一味韜光養晦。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北洋方面的反應會如此的強烈。

    “難道,他就看不出來,奕訢的這個餌吃下去了,會發生什麼事情?”

    奕訢從來不是一個可以輕予的人物,當年從平定發捻再到平定西北迴亂,中樞完全是憑著奕訢這個人去維持,所謂的“同光中興”,所謂的名臣背後都有奕訢的影子,那還是在保守派以及慈禧等人牽絆下辦成的,甚至在後世,還有人言道著什麼,如果奕訢當皇帝,也許中國近代史就會大為改觀,甚至若是沒有甲申易樞,也不會有後來的甲午之敗。

    這個人遞出的“餌”豈只是讓李鴻章放心“北進”那麼簡單,根本就是想藉機把禁衛軍主力調出京城,待禁衛軍主力到了福建之後,可不就海闊天空任鳥飛了,不論未來局勢如何發展,有兩鎮禁衛軍把持的福建都將處於進退兩便之中,若北洋和東北撕殺呈兩敗俱傷之狀,其既可往兩廣、福建進軍,以斷北洋南方之根本,重掌地方之權。

    “人,總是有私心的!”

    沒有任何疑問,這是私心使然!

    如果不是私心,以李鴻章的眼力,其又豈會看不出這個“餌”背後的陰謀,而在另一方面,卻又不得不佩服奕訢能把時機把握的這麼巧,絕不錯過任何時機。

    “老師,看樣子,李鴻章是準備對東北動手了!”

    這個動手可以有幾種解釋,但是最簡單的解釋恐怕還是,從今天以後,所謂的“韜光養晦”怕將不復存在了。

    “嗯,”

    點點頭,眉頭緊皺著的唐浩然站起身來,默默的走動著,現在,他才發現1895,當真是麻煩重重的一年,先是俄國意圖染指東北鐵路,雖說用所謂的“商業合作”以“互惠互利”的方式解決了這個問題,可那不過只是暫時爭取了一些時間。這邊不過剛消停下來,北洋那邊……

    “哎……人啊!”

    一聲感嘆後,唐浩然內心倒頗不是滋味,他希望通過“韜光養晦”來為東北爭取時間,但現實卻總是如此的不盡人意,似乎總是和他對著幹一般。

    怎麼辦?是同北洋走向全面的對抗?如果這樣的話,恐怕需要考慮從北方把部隊調到南方,可這樣一來,北方的防禦就會空虛,這顯然也有損自己的根本利益。

    做出讓步?可什麼樣的讓步會不損失東北的利益呢?如果他們要限制東北海軍呢?這同樣也是無法接受的。

    “嗯……”

    沉吟片刻,左右為難的唐浩然,甚至尋思著,實在不行就狠狠的……不行,那樣的話,肯定是漁翁得利,極有可能促成北洋與俄羅斯的合作,到那時可真就是強鄰環伺了。

    可現在還有其它的什麼選擇嗎?

    就在這思索中,唐浩然走到了辦公桌邊,就在他想打開雪茄煙盒的時候,視線的余角卻被桌面上的一份報告所吸引,他的眼前頓時一亮。

    “幕臣,我有一個想法……”(未完待續。)

    第138章內憂之因(求月票: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6
第139章 南望(求月票)

    “弱國無外交”,似乎對於“我大清”來說,這幾乎就是一條定律,反正無論是怎麼去談,到最後總歸是要割地,是要賠款,似乎真的是沒有外交一般。:6d

    可實際上呢?

    如果弱國無外交是因為虛弱的人根本沒有力量的保衛自己,而在這種情況下,弱國比強國更需要外交!因為強國外交借助國家實力,多少都有以強凌弱的態勢,外交的姿態也就來得粗獷。而弱國只有依靠外交的成功,才可能維護自己的生存與尊嚴,它的外交必須細膩,必須技巧與嚴正結合。

    也正因如此,“弱國更需要外交”這句話一直以來,無論是統監府時期也好,總督府時期也罷,都是外交人員需要銘記的一個原則。

    越是弱國越需要用外交去保護自己的權益。對於此,或許沒有誰會比唐昭儀,這位外交部長更為瞭解,經歷過朝鮮廢約的他,自然深知外交的重要性。熟知如何利用列強矛盾為已用,也正是在這過程中,通過不斷的學習,唐昭儀和他的助手們學會了眾多的外交技巧。

    也就是在他們的外交技巧不斷提高的過程中,東北以至於“大清國”的實力卻在迅速的變化著,儘管現在,於時人的眼光看來,大清國被九個地方總督所“分裂”,中央政權權威空前下降,但在西洋人的眼中,他們卻像是看到了“一個帝國的春天”看到了國人在用政治手腕解決紛爭,相比於國人似乎那作為擺設的議政會,對於西洋人而言,無疑是一種進步。與之相襯的軍事實力上的進步,同樣被西洋人看在眼中,以至於令其對“清國”的力量產生了錯誤的判斷。

    也正是基於這一錯誤的判斷大清國的國際地位得到了提高,當然這其中也有英國出於抑制俄國戰略上的需要的刻意為之。而在“夏維夷事件”後,更是令國人志氣大漲,似乎當真一夜成為了強國。

    當外界因此產生誤判的時候,作為外交官員的唐昭儀卻非常清楚。揭開所謂的“強國”的面紗,這個國家依然是虛弱的,掀開了所謂的“他國尊重”的面紗後,依然可以感受到來自西洋人的歧視與輕蔑。

    非得通過一場戰爭來獲得強國地位!

    即使是作為外交官,對於從戰場上獲得“強國地位”,唐昭儀也不會持一絲懷疑態度,地位不是他國施捨的。沒有戰場上擊敗一個列強,沒有任何人會承認你是強者。不過認同歸認同作為外交官的他又豈不知道,打一場只會有兩種結果,一種固然是人們所希望,而另一種呢?無疑是人們所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外交官需要有冷靜的頭腦,需要有清醒的意識,可有時候,即便是在心底反覆念叨著“冷靜”,那冷靜的頭痛依然會失去控制。就像現在,就像此事,在同荷蘭領事的會面結束後,幾乎是在將對方送上馬車,轉身在的瞬間,一句粗話便從唐昭儀的口中迸出。

    “丟他老母啊,”

    一聲粗話之後。唐昭儀又惱怒的說道。

    “當真以為我們不敢打仗嗎?”

    這也難怪,為了能夠在荷屬東印設立領事館,在“總理衙門”的委託下,唐昭儀作為談判代表,同荷蘭方面已經談了整整一年,在過去的一年中。雙方的談判遠遠談不上順利,甚至荷蘭壓根就沒有想要談判的誠意,在一些問題上,更是寸步不讓。

    這不,談判又一次擱置了。

    荷蘭人的輕視,更準確的來說,是荷蘭人的歧視。如何能不唐昭儀惱火。

    “大不了一拍兩散,大家槍口對槍口,炮口對炮口的說話!”

    若是換成其它的列強,或許唐昭儀還不至於如此,但在他看來,荷蘭只是一個小國,不可能作出太過強硬的表態,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談判的受挫,甚至讓他懷疑起自己的談判策略發生了問題,但今天的談判,卻讓他清楚的意識到一點荷蘭人之所以無意談判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是骨子瞧不起咱們!然帥!”

    坐在大帥的面前,將談判的進展一一加以匯報之後,唐昭儀用憤憤難平的態度的說道。

    “以我看來,這次如果想要取得進展,非得持以強硬態度不可!”

    他的話聲頓了頓,看著若有所思的大帥說道。

    “方今之世,西洋人待華僑最為殘酷者,當數荷蘭為最,且不聞百五十六年前的“紅溪慘案”,便就是現在,荷蘭人於其屬東印,以嚴刑酷法來束縛華僑,以苛捐雜稅盤剝他們……”

    作為廣東人的唐昭儀自然關心華僑的利益,畢竟他們大都是廣東人,而在其提到“紅溪慘案”時,唐浩然的眉頭也跟著一跳,他自然想到了那位後世“磚家學者”口中所謂的“十全老人”、“千古一帝”對此事的反應。

    “南洋事誠不法,然漢商素違禁久居其地,自棄化外,名雖漢人,實與彼地番種無異,揆之國體,實無大傷。”甚至那位所謂的“千古一帝”還對荷蘭來使說“莠民不惜背誦祖宗廬墓,出洋謀利,朝廷概不聞問”,這就是所謂的滿清對於所謂的子民的態度。

    “根據法令,華僑被限制住在指定的區域,華人區,未經許可,不得隨意搬遷,從傍晚六時半至黎明前五十半,如若出門,須帶火把或燈籠,以便於監視,想要從居住區到另一地區旅行或探親,需要事先提出申請,手續繁瑣且費錢……到達目的地後,需在24小時內向當地政府申報,否則會受到懲處……”

    唐昭儀一邊說,一邊注意觀察著大帥的神色,見其眉頭緊鎖著,面色中隱露不快,便知道自己的猜對了。

    “根據荷屬東印當局四十年前頒布之法律規定,荷屬東印居民被分為四等,第一等為歐洲人,第二等為荷蘭後裔,第三等為和歐洲人同等待遇者,第四等為等同原住民同等待遇者。而華僑則為最末等……”

    “除地位上加以限制外,其還規定華僑必須留辮子,他們認為這是華僑的標誌,且華僑不准穿西裝,只准穿對襟的馬褂……”

    隻手端著茶杯,唐浩然只是默默的聽著,那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中的怒意也越來越濃,可在另一方面。他的心底卻又似長鬆了一口氣,這不正是自己所需要的嗎?

    或許,對於唐昭儀等外交官員們來說,他們希望通過在荷屬東印設領,以爭取走出去,建立東北自己的外交體系,但對於唐浩然而言,他卻早已經虎視眈眈的盯上了荷屬東印,一方面是盯上了那裡的油田婆羅洲的油田直接關係到未來數十年間。中國的石油戰略安全,所以才會處心積慮的想要奪取婆羅洲。

    而在另一方面,現在關內李鴻章對東北的警惕,使得唐浩然不得不想辦法轉移一下國內的注意力,而沒有什麼比外事更容易轉移注意力。一但東北於南洋挑起事端,那麼,李鴻章所看到的將是東北的力量為南洋牽制。加上“愚蠢”的外交得罪的“西洋人”,自然會放鬆警惕。

    如此一來,東北方才有機會繼續實施“韜光養晦”的戰略部署,為下一步計畫做好準備,而不至於過早的將本就虛弱的力量陷入紛亂的國內爭鬥之中,進而影響到整個戰略部署。

    一句話說完。現在唐浩然並不想插手關內,不是因為實力,而是因為時機,現在對於國內中上層社會而言,他只是一個“叛逆”,年青而沒有聲望,這意味著現在入關。很難爭取到他們的支持,畢竟對於那些人而言,相比於年青的唐浩然,他們更願意支持如李鴻章、張之洞等那樣老成執重,早已名滿天下的大人。

    時間是硬傷,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對於國人而言,東北以及自己的根基實在是太過薄弱,所以,非到迫不得已,他們是不會選擇東北的。甚至就連同唐浩然一直以來最得意的“令美帝擴張止步於夏威夷”的“外交成功”,在國人看來都是“年青人的狂妄之舉”。

    那些人,根本就不懂得什麼是外交,更不知道什麼是國家戰略。自然無法理解唐浩然的深意,可問題就在於此正是這些人掌握著中國的話語權,即使是如唐浩然也不得不做出讓步,至少眼下,既然不說是讓步,也得顧忌到他們對話語權的掌握。

    若非是顧忌到那些人,現在關內的新政,又豈只是“打補丁”?即便是看起來極為大膽的袁世凱,每一步棋走起來,也是小心翼翼的,即使是稍有大量之舉,那也是打著“為民福祉”的名義。甚至說連同直隸那邊的土地調查,也是查而不告,直接將調查所得數據收入總督府,而不作收稅標準。

    沒有任何人會冒天下之大不韙,在未奪取天下時,就得罪掌握話題權的那部分人,縱是半個多世紀後的“土改”,那也是解放後方才“全面推行”的,在此之前,更多的是降租減息,是利用舊制以為稅收,至於“公私合營”更是無人會提,不僅無人會提,反倒是大談振興民族工業,支持民族企業。

    自古以來造反者總會輕許諾言,以爭取所謂的民心,而民心在何?不外乎掌握話語權的人手中,也就是在那些士紳的手中,百姓總是盲從的。

    也正因深知其中道理,唐浩然才會對關內表現的謹慎非常,因為他既沒有十幾萬幹部可以派往全國,更沒有百萬工作隊深入農村,而且,這個時代的農民更保守、更傳統,甚至在關內的農民眼中,他唐浩然不過只是一個“目無君父的亂臣賊子”,至於什麼所謂的民族,對於他們來說,更是空洞之詞,全沒有任何意義,即便是於東北人而言,又有何意義?

    在這種情況下,冒然捲入關內的事端無疑是不智的。非但不應該捲入,還應該千方百計的避免將關內的矛盾惹於已身,避免關內對東北的“過份關注”。

    現在,因為艦隊,已經引起了關注的注意,那麼如何消除這份關注呢?只有將國內的注意力轉移到國外了,而且……在內心深處,唐浩然同樣渴望著為自己正名,令關內百姓不再視自己為“亂臣賊子”,而是“民族英雄”。

    “……其從華人中挑選一些可供其利用之徒,委以一官半職,授以一定權力,來處理華人事務,這既為甲必丹制度,他們領取荷人之俸,自然為荷人辦事,如收稅、訴訟、簽發各種證書之類,他們有一定權力自然可作威作福,其中雖不乏熱心為同胞辦事者,但媚外成性,狐假虎威、魚肉同胞、為虎作倀者亦不在少數,其以中國之人欺中國之民,可謂是喪心昧良……”

    “啪!”

    猛的用力拍一下書桌,唐浩然沉喝一聲。

    “此等漢奸,實是該殺!”

    恰到好處表現出自己的義憤填膺之後,唐浩然又站起身來,怒言道。

    “還有這荷蘭人實在是欺人太甚!當真是欺我中國無人,欺我兵艦不能護民?”

    儘管心下早已經拿定主意,可是唐浩然知道,至少在外界的面前,自己不能夠表現出躍躍欲試之態,而應該樹立一種“被迫與無奈”,從而弱化“擴張”。就像現在,荷蘭人的傲慢將是導致一切問題的根源自己已經很大度的同他們談了一年,既然他們沒有想談下去,想要讓步的心思,那剩下的問題自然也就好辦了。

    “少川,你說,強硬表態,那麼,如何才能表達咱們強硬的態度,外交部那邊需要什麼,你儘管直言,我這個當總督的,一定全力配合!”

    神情嚴肅的表明自己的態度之時,唐浩然卻又把皮球踢給了外交部,有時候,事情總是如此,即便是對待自己的下屬,也需要玩弄權術心機。

    “這……”

    大帥許諾,讓唐昭儀一愣,然後又是一陣沉默,好一會才開口說道。

    “然帥,職下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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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6
第140章 出航(求月票!)

    朝鮮半島最南方的釜山以西的南海岸蜿蜒多變,形成鎮海灣、馬山灣、固城灣、晉州灣、南海灣等多處天然港灣,而其中又以鎮海灣為最,蔚藍色的鎮海灣可謂是東北亞第一良港,相比於旅順口的狹窄、大連、仁川的開放,東距釜山約40公里鎮海灣,南瀕朝鮮海峽,扼朝鮮海峽的咽喉。作為鎮海港為天然良港,東、西、北三面被40~300米高的丘陵環抱,地形隱蔽,是防颱風的遮蔽港,自然條件極為優越,面積達數百平方公里的水域,為巨濟島所遮擋,可謂是港闊且水深,也正因如此,早在統監府時期,在意欲成立“駐朝艦隊”之初,便選定了自然條件優良的鎮海灣,作為海軍基地。

    即使是現在,在東北海軍的序列中,鎮海基地也是東北海軍最大的海軍基地、作戰指揮中心、戰略基地以及大本營,也是東北海軍的主要兵力集結地和後勤保障基地。東北海軍半數以上的作戰艦艇都部署於此。

    經達長達四年的建設,巨濟島已經成為一座海軍島島上近兩萬平民,早在幾年前便先後遷離島嶼,現在的巨濟島完全為東北海軍使用。巨濟島上的的炮口,扼守著海口,巨大的12英吋要塞炮,直指大海,對於“不事要塞”的東北海軍而言。鎮海灣作為海軍的母港,自然是個例外,其炮台非但裝備著從旅順折來的數十門火炮,更是增設了數門12英吋要塞炮,連綿的炮台、機槍碉堡。使得鎮海灣形成了一個嚴密的陸上要塞體系。

    此時的鎮海灣內。風平浪靜。在巨濟島下方的港灣中,一艘艘軍艦泊於泊位,戰艦的軍旗迎風飄蕩著。在棧橋上,水兵們忙碌著,一袋袋優質的不遜於威爾士煤的朝鮮無煙型煤裝煤艙,為啟航作著準備。

    舷梯上,水兵們更是將成筐的青菜、肉食送上軍艦,所有人都顯得很是忙碌。甲板上的水兵們忙活著,甲板下方的鍋爐兵同樣也不輕閒,鍋爐被點燃後,鍋爐開始加壓。

    備航!

    備航!

    一紙命令的下達,使得整個第一艦隊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所有人都在為接下來的遠洋巡航作著準備。

    在過去的兩個月裡,剛剛組建的第一艦隊一直在進行著例行的巡航訓練,於黃海上,於日本海,有時候。則遠至東海,不過那只是正常的訓練。每一次僅攜帶少量的炮彈,但今日卻與過去不同。

    “上彈!”

    隨著一聲吼喊,棧橋上的閒雜人等都退了出去,從地下彈藥庫駛出的窄軌電力小火車停於棧橋上,在吊車的幫助下,一枚重達800磅的炮彈從車廂中吊起,於空中旋轉著,吊至“鎮海號”戰鬥艦的補充口。

    在卷揚機的幫助下,沉重的炮彈穿過層層甲板進入水線下的彈艙內,水兵立即用推車推著炮彈,將炮彈放置於彈架,此時,那空蕩蕩的彈藥艙內,第一次被裝滿了炮彈,一枚枚黑色的滿是保護油的炮彈,就這樣置於彈藥艙內。

    “核對引信!”

    隨著青年軍官的一聲命令,值星軍士立即拿著表格核對引信數量。

    “十二英吋爆炸彈引信……”

    在核對了數量之後,青年軍官又隨機抽取一個引信盒,鋼質的盒中,黃銅製成的引信在燈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彩。

    “核對完畢,彈藥艙完備!”

    在值星軍士立正收起手冊時,青年軍官卻從腰側的公文包中取出另一份命令。

    “現在,傳達司令官閣下的直接命令!”

    命令非常簡單,要求彈藥庫內的水兵清除炮彈保護黃油,改涂液體保護油,這道命令只讓值星軍士一愣,這些剛剛從彈藥庫中運來的炮彈上都塗著一層厚厚的黃油,按照正常使用規則,黃油都是在進行炮術操練前,才會加以清除,這是為了保護炮彈,畢竟炮彈的任何鏽蝕都有可能影響到射擊精度。

    去除保護黃油塗抹液體保護油,這意味著什麼?

    外人或許不知道,但作為彈藥庫班長的軍士卻非常清楚,這不是備航,而是備戰。

    “是,長官……”

    雖說心覺詫異,但是軍士卻沒有任何疑問,在海軍中服役數年的他,自然知道軍中的規矩,他唯一需要的就是服從。

    “注意保密!”

    “是!”

    在吊車將一枚枚炮彈電車吊至艦上的這時,一支新的小分隊沿著碼頭開了過來,前來加強“鎮海”號佔艦的艦員隊伍,相同的隊伍出現在第一艦隊的每一艘備航的軍艦上。無不是一支支年青的軍官分隊。他們確實非常年青,幾乎還是些孩子。他們都是還未從海軍軍官學校畢業,剛剛結束人生的第一次遠洋海訓之後,獲得了正式軍銜的軍官學校的青年學生,對自己的新身份和新軍裝感到驕傲。

    青年軍官們的隊伍顯得很是活潑,完全沒有普通水兵隊伍的拘謹,甚至就連那步伐都顯得輕快而自豪,在軍樂隊的前導下,向“鎮海”號戰艦的的舷梯開去。不久,軍樂隊停在舷梯旁繼續演奏著軍樂,而這隊年青人以軍隊特有的精確而整齊的步伐,沿著舷梯登上軍艦。隊伍來到艦尾甲板時,帶隊的軍官向在艦上檢閱他們的長官敬禮,報告他們這支隊伍的來到。此時碼頭邊上的裝卸工作結束時,傳來一道命令,要隊伍面向艦橋。

    原來在碼頭上忙碌著的一群群港口勤務人員逐漸散去,軍樂隊一邊吹打著,一邊朝基地的方向走去,樂聲漸漸消失,只剩下水兵們仍舊列隊站著,他們在等待著長官的訓話。

    這時,穿著一身深藍色海呢軍裝的艦隊司令官李唯忠離開了長官艙室。走到艦橋上的擴音器跟前。

    “諸位!”

    兩字從李唯忠的嗓間迸出的瞬間。甲板上的官兵以及剛剛前來報導的軍官們的靴根無不是輕輕一擊。微抬著下巴,直視著艦橋,儘管因為距離、高度的關係,他們根本就看不到艦隊司令官的模樣,但並不妨礙他們用恭敬的神情凝視著那裡。

    感覺著來自下方的視線,李唯忠只覺得的呼吸隨之一滯,作為艦隊司令官,他比誰都清楚。這次所謂的“南洋宣慰巡航”的背後是什麼,同樣也知道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所以神情才會顯得這般嚴肅。

    “諸位皆是我中國之海軍軍人,皆負有保衛中國海疆之責任,因此身為海軍軍人之責任感,斷不能有一絲鬆懈,今時……”

    在李唯忠開始了講演的時候,艦橋下方的年青的軍官們聚精會神地聽著,而且聽入了迷。他的講話聲通過音管擴音系統傳遍全艦。在講述著海軍軍人責任的時候,他對這些年青的軍官們到艦上來表示熱烈的歡迎。並向他們解釋說,他們是由最高當局特意選派來參加這次航行的。因此。返航後他們將會成長為真正的海軍軍人,未來海軍的希望在他們身上。

    總之一句話,長官的演講就是告訴他們的責任,讓每一個人都能在接下來的航行中格盡職守。這是海軍的例行演講。

    而作為艦隊副懷念以及指導員的蘇躍揚,卻表現的極為平靜,他的臉上依然還帶著招牌式的親切的笑容,這是指導員們的招牌,如果說,他與普通軍官有什麼不同的話,恐怕就是在他的藍呢軍裝下方的腰帶間掛著一柄手槍。

    指導員既是監軍,在東北軍中這並不是秘密,當然這也是“優良的傳統”,既然是“優良的傳統”,那海軍也不能例外,對於自己的身份,蘇躍揚自然非常清楚,如果有必要的話,他會毫不猶豫的執行紀律,逮捕艦隊司令或者艦長以及其它軍官,總之,他有這個權力艦上憲兵,既是他的支撐。

    在艦橋入口外,兩名頭戴白盔的憲兵立於門邊,看似威武,對於指導員們來說,憲兵正是其膽識之所在。不過,作為艦隊的“二把手”,蘇躍揚的心思並沒有放在憲兵的身上,甚至在絕大多數時候,他都沒有身為指導員的自覺,什麼民族宣教、思想指導諸如此類的工作,還有其它的基層指導員負責,作為艦隊指導員的他,反倒顯得有些清閒。不過,這並不妨礙他作為一名稱職的海軍軍官去思索海戰的問題。

    當身為艦隊司令的李唯忠中將,讓艦長們坐上小汽艇,在鎮海灣裡來回轉悠,試驗什麼陣勢才最容易保持。這樣一來發現,最容易保持的隊形是一字縱隊。後列的艦隻根本什麼都沒有必要考慮,速度,航向,只要牢牢跟著前面的艦隻即可,但因此時的海戰理論是橫隊優先,提倡單縱隊是有風險的,他就進行對抗演練,結果每次都是單縱隊贏得勝利,從這以後其就命令不論在巡航和偵察都必須保持這個隊形的時候。

    同樣身為海軍軍官的蘇躍揚,也在進行著他的演練他在演練著如何用魚雷艇啦、甚至潛艇啦去“截胡”,總之,對於艦隊如何操練,他絕不會幹涉李唯忠的計畫,並會盡職盡責的維持其權威,以令其不至於因指導員這一另類職務的存在而心生不滿。

    可同樣心存想法的他卻根據過去的演習,意識到這次任務的風險,過去於海上的演習證明,魚雷艇是能夠威脅到戰艦的,不過唯一慶幸的是這次他們所面對的敵人,僅只有一艘舊式的魚雷艇。但至少在理論上,還是能夠對“鎮海號”構成威脅。

    在考慮著這一威脅的時候,蘇躍揚將視線投向身邊穿著事務裝的唐昭儀,作為外交部長,他這次將隨同艦隊一起前往南洋實施宣慰任務,他是廣東人,會說廣東話,看著神情中略帶著得意之色的唐昭儀,蘇躍揚忍不住尋思著,若是現在這位唐部長,知道了海軍的心思或者說老師的心思,他又會是一副什麼樣的神態呢?

    有時候,一些事情總是透著這種詭異,即使是對自己人,也要千方百計的加以防範。嗯,並不是防範,而是為了保密,至少對於外界來說,他們這次巡航,只是為了宣揚國威以異域,向西洋展示國家之實力,以作為外交之後盾。

    當然,順帶著他們並不介意在必要的時候,發揮一定的作用,比如保護一下華僑啦,展現一下武力啦,反正,這次去南洋,府中就沒打算讓荷蘭人消停。

    在李唯忠中將講話的時候,唐昭儀的內心卻是激動非常,實際上從登上這艘象徵著中國造艦業最高技術成就的“鎮海號”戰艦的那一刻起,他整個人就處於激動之中,以至於就連那腳步都禁不住發飄,每每總是喃喃著,這是真的嗎?

    原本他只是希望府中能夠派軍艦往南洋“轉一圈”,以表示府中對南洋華僑的關切,甚至他還信誓旦旦的表示,那一圈下來,他保證能為府中換來不少於1000萬元的債券南洋的債券市場,還是一個待發展的市場。

    可未曾想到,大帥胳膊一揮,言道著“一艘軍艦豈能夠?我看,要派就多派幾艘吧,要不然,人家別瞧不起咱們!”,初時,他還以為是派兩三艘軍艦,甚至還尋思著會是那兩艘軍艦,在他的內心裡自然渴望著“鎮海艦”,可那畢竟是“國之利器”豈能輕示於人,那就退居其次吧,派一艘“定海”也行。按照部裡眾人的猜測,他們估計會是“定海級”配合一艘平波級,兩艘軍艦,這也足夠了,荷蘭的海軍力量……根本就不值一提。

    可當他從海軍部獲得消息時,完全被大帥的手筆驚呆了,不是兩艘軍艦,而是整整一支艦隊!隨行的甚至還有一個陸戰營,這那裡是去宣慰,分明就是去南洋作武力示威的。

    “炮艦外交啊!炮艦外交啊!”

    於心底喃喃著這句話,唐昭儀的胸膛猛然一挺,那胸膛中頓時湧出一陣熱血來。(未完待續。)

    第140章出航(求月票!: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6
第141章 星洲(求月票)

    作為英屬海峽殖民地首府的新加坡,是東南亞最為繁榮的港埠,經濟、金融、貿易以及航運成就了這裡的繁榮。對於東北海軍第一艦隊而言,新加坡是此次艦隊南航的第一目的地,艦隊之所以選擇新加坡,不僅僅只是因為這裡擁有南洋設施最齊備的港口,也不是因補充物資的需要,甚至不是因為這北洋航運於新加坡擁有港線可供艦隊免費泊靠。

    相比於正常的“遠洋訓練”,艦隊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職責是行駛宣慰南洋華僑的職責。在南洋,沒有什麼地方,比新加坡更為合適。

    18世紀下半葉為了擴張在印度的勢力範圍以及擴大對中國的貿易,英國人急需一個戰略性的“中轉站”,以便為日益強大的帝國艦隊和商船提供維修、補給和保護。同時遏止荷蘭人在這一地區的擴張。

    1818年末印度總督哈斯丁勛爵決定授權明古連總督斯坦福?萊佛士爵士在馬來半島的南端建立一個新的貿易港。其就是在這一政治背景下將原本只是一座荒島的新加坡塑造成為一個貿易站。1832年新加坡成為檳城、馬六甲以及新加坡海峽植民地的行政中心。1869年蘇伊士運河的開通以及電報和蒸汽船的明加強了新加坡作為東西方貿易中心的重要地位。而現在,隨著東南亞的橡膠∈♂長∈♂風∈♂文∈♂種植業的發展,其開始成為世界主要橡膠集散中心。

    經過數十年的發展,此時的新加坡獲得了前所未有的繁榮,經濟的發展也吸引了區域內的移民尤其是中國人。其實從一開始,萊佛士在制定新加坡的發展計畫時,就以吸納中國移民作為發展的重心,此時的新加坡人口85%以上都是中國人。甚至就連同這座港口城市,除去一些西洋式建築外,更多的卻是一棟棟中式建築,在這座英國人的城市之中的許多街道上,甚至其路牌也是以中文為主,英文反倒成為了“襯托”。

    福康寧山俗稱“皇家山”或“升旗山”。這個佔地19公頃高約50公尺的山丘。曾是當年萊佛士爵士的住所。當年萊佛士爵士在新加坡河口登陸後,便一眼看上這座俯視河口的小山並在山頂建總督府。

    坐在這座白色的石質維多利亞風格總督府內,從任意一個角落或迴廊的坐椅上都可以感受到這個時代的那種經典和格調以及英國式的奢華,這座位於皇家山山頂上的總督府代表著大英帝國在南洋的權威,同樣也是英皇在南洋的象徵。

    看著金紅色的陽光透過雪白的亞麻窗簾灑在同色的羊毛地毯上,穿著禮服的的米切爾爵士端起鑲金邊的瓷杯,輕輕泯了一口散著濃郁香氣的紅茶,這種湯色橙黃口感細緻的飲料來自於印度北部的大吉嶺高原,自從數十年前茶葉被引入印度後。便這種產自印度紅茶便成為英國上層社會的最愛。

    從一年前被英皇任命為新一任的海峽殖民地總督之後,基裡瑪爵士就愛上了這種帶有一股葡萄香氣的飲品,每天下午坐在棕樹下的籐椅上感受著從馬六甲吹來的涼風吃上一些椰醬、甜蕃薯、香蘭葉和糯米製成的娘惹(1)糕點喝上一杯濃香四溢的紅茶可以讓他暫時忘掉繁忙的政務放鬆一下心神。

    但是作為海峽殖民地的總督米切爾爵士並沒有往日的那份憂閒自得和從重不迫,他的眉間隱隱帶著些許不快在未來幾個小時到過新加坡港訪問的中國艦隊讓他總有一種非常不舒服的感覺。

    “總督閣下,十餘萬來新加坡和馬來亞的華僑聚集在港外準備迎接中國艦隊的到訪,本土通知我們務必盡力招待他們的到訪,為其提供相應的服務,不應對其有任何歧視。”

    作為中國艦隊司令的斐利曼特而的臉色顯得頗為難看。為了表示對中國人的歡迎,他不得不率領艦隊提前離開上海。來到位於熱帶的新加坡,熱帶的天氣對於艦隊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情,無論是軍官們還是水兵都更喜歡上海或者那霸,喜歡那裡的冬天,而不是新加坡的悶熱。經過幾個小時的暴曬之後,軍艦就像是“蒸籠”一般。

    而更讓他感覺到不適的是相比於完全由新銳軍艦組成的東北海軍艦隊,代表英國皇家海軍於亞洲力量的“中國艦隊”卻是由一支陣舊的艦隊所組成其主力艦“科林伍德”號是四年前,為了應對東亞的局勢危機從本土派遣過來的,這艘近萬噸的主力艦。一直都是的“中國艦隊”的主力,可是這艘8年前服役的軍艦卻早已沉舊。

    當然作為中國艦隊的司令,斐利曼特而將軍又豈會不知道,“中國艦隊”不是依靠艦隊來維持東亞的秩序,而是依靠大英帝國的力量,即使是海軍實力強大,擁有三艘戰列艦,並對整個亞洲充滿野心的俄國人,在面對實力弱小的“中國艦隊”時也要表現出足夠的尊重,更何況是中國人。

    但,這顯然不是本土的政治家們所思考的問題,在本土的政治家們看來,這次東北海軍的造訪,能夠讓英國直接同這個中國最北方的、同時也是最獨立的地方實力派直接打交道,他們希望借此表達英國對待其的善意如果能把他們拉入英國的戰車,那就再好不過了。

    俄國人在擴張!

    這是英國不得不考慮和面對的問題,對於英國本土的政治家而言,這無疑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們才會看重這次“訪問”。

    “總督閣下,他們的艦隊只在這裡停泊期間,按照慣例我們需要在總督府舉行宴會歡迎他們的到來!真是的,什麼時候,大英帝國淪落到需要買好這些該死的清國人。”

    “將軍,我想從十年前開始,我們的東亞政策,就要求我們需要對這裡的一切進行調整。”

    作為一名政客。米切爾爵士自然知道十年前的改變亞洲歷史走向的巨文島事件,在那一事件中灰溜溜撤出朝鮮的英國人,看到了俄國人的戰略重申重點轉向了東北亞,也使得英國意識到俄國對於東北亞的野心,當年英國人試圖佔領巨文島,正是為了切斷俄國人的南下通道。並使俄國的海軍軍港重地海參崴和波謝特灣睡時隨時可能受到攻擊的境地,且一但俄國向印度洋進軍,並由此引發英俄在中亞的戰爭,英艦就能立即在遠東地區牽制俄國。

    “將軍,我們必須要看到的是,儘管在俄國人佔領日本之後,我們借清國人之手獲得了琉球群島,在那霸修建了軍港,可是俄國卻獲得了整個日本。整個太平洋完全向俄國敞開了,俄國人在日本擴建了多個海軍基地,這頭北極熊的陰影幾乎籠罩著整個太平洋,東南亞、澳大利亞,……”

    在倫敦的時候,米切爾爵士曾參加過一個沙龍聚會,聚會中人們的談論的就是俄國,一個控制日本後的俄羅斯。如何對太平洋,對世界構成威脅。而作為“世界秩序”的制定者。英國甚至無力阻止俄羅斯的擴張開始擴充海上力量的德國與俄國在歐洲吸引著他們的注意力,嗯,當然還有法國人,不過英國正在嘗試著同法國人改善關係,以對抗德國那位威廉二世在五年前命令俾斯麥辭職後,便改變了交好英國的外交策略。開始加強海軍,企圖借此趕上英國的海軍力量。

    至於俄國人,這是傳統的老對手,在征服日本後,立即制定了龐大的海上擴軍計畫。以應對其突然擴大的“領海”。

    對此,英國自然是極為警惕的,在歐洲的老對手、新對手紛紛擴充海上力量的時候,試圖對英國形成挑戰的時候,英國的力量卻又顯得的單薄了,尤其是在亞洲。

    “巨文島事件後,我們就開始在東亞尋找盟友,當時我們選擇了了日本,因為日本同樣與俄國矛盾重重,但是誰能會想到,在我們改變對日遏制政策之後,那群該死的黃猴子會惹出那麼大的麻煩,俄國皇太子和皇子的血鋪平了俄國在東北亞擴張的道路,即使是英國……在整個歐洲的怒火之下,也不得不接受俄國擴張的事實,可接下來的一切,將軍閣下,您已經看到了,現在,在俄國野心勃勃的實力擴張下,我們在整個東北亞都處於劣勢……”

    作為海峽殖民地的總督,米切爾爵士打心眼裡是一個白人至上主義者,但在另一方面,作為大英帝國利益的維護者,他卻又不得不面對現實,面對英國在東北亞勢單力薄的事實。

    米切爾爵士的話讓斐利曼特而的心思一沉,作為“中國艦隊”的司令,他比誰都清楚,俄國的海上擴張給英國帶來的壓力,他曾一次又一次的要求倫敦增強他的力量,可是他得到的回答是“NO”,也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依靠著通過加強與北洋艦隊之間的聯繫,以增強自身的力量,至少讓俄國人看到他的力量,從而保持東北亞的平衡。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總督閣下,您必須要明白一點,清國人是無法依靠的!”

    作為中國艦隊司令,同中國人打過太多交道的斐利曼特而非常清楚,那些清國人的性格。

    “對於清國人來說,無論是俄羅斯人也好,英國人也罷,都不是他們所願意招惹的,或許,他們擁有一支龐大的艦隊,但是閣下,不要忘記,清國人在處理國際爭端時是軟弱的,甚至可以說是無能的,他們根本就不敢得罪任何一方……”

    斐利曼特而說的是事實,在外交上,清政府實在是太過軟弱,以至於即便是作為其支持者的英國都看不下去,但卻只能無可奈何的維持著眼前的局勢。

    “他們中甚至還有不少人希望能夠利用俄國人牽制東北的力量,換句話來說,他們甚至可能會為了自身的利益,犧牲國家的利益,和他們打交道又會有什麼結果呢?”

    “所以,倫敦希望能夠成為東北當局的朋友!”

    面對斐利曼特而的感嘆,米切爾爵士用頗為平穩的口氣說道。

    “相比於天津,大連無疑更現代,他們清楚歐洲的外交規則,他們也清楚自己的底線,當然更重要的是,他們非常清楚俄國人對東北以及朝鮮的威脅,當然,更重要的是,相比於天津,大連在國際事務中更具主動性,不要忘記他們的冒險讓美國人的腳步止步於夏威夷……”

    提及那次讓美國人灰頭灰臉事件,米切爾爵士的唇角微微一揚,接著他又望新加坡河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所以,在倫敦看來,相比於天津,大連無疑更適作為英國未來對抗俄國的盟友,或許,他們的力量現在還很薄弱,但是,倫敦相信,在整個東北亞,只有東北當局在俄國問題上與我們人相同的利益契合點,而他們需要的是我們的縱容以及支持!”

    實際上,在過去的幾年間,英國人一直在“釋放”著這一信號,他們主動邀請東北當局往英國派遣海軍留學生,授意赫德同意東北當局對東北以及朝鮮的海關監管,同時兩地海關的關款存入東北銀行以及朝鮮銀行,甚至還認可了其推行的“關金制度”,而一系列的“善意”終於換來了一個進步東北當局將繞開天津,直接於英國就一些問題進行討論,而地點就是新加坡,當世人的注意力被東北的艦隊所吸引的時候,秘密談判會在總督府內進行,倫敦派來的特使將會直接同東北的外交部長進行直接會談。

    或許可以不喜歡其艦隊的到訪,但米切爾爵士非常清楚,現在,對於倫敦而言,東北已經成為其世界利益鏈條中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好了,我的朋友,不要忘記俄國人的威脅是極為現實的,為了阻止他們的腳步,大英帝國甚至可以去親吻那群骯髒的黃猴子的屁股!”

    (1)馬來人和華人通婚的後代中女性被稱為nonya音譯為娘惹。(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6
第142章 歡迎(求月票!)

    “嗵、嗵……”

    驕陽當空,炮聲隆隆,此時的新加坡港內,彩旗飄揚,在一艘海峽殖民地艦隊的炮艦的迎接下,東北海軍第一艦隊列成縱隊緩緩駛入港口時,非但絕後島炮台上的印度士兵在軍官的命令下不斷鳴響禮炮以示歡迎,作為主人的“中國艦隊”顯然不會忘記基本的國際禮儀用禮炮歡迎著遠道而的客人。

    “轟!轟!”

    作為回應,在“中國艦隊”與絕後島炮台鳴放的十九響禮炮結束時,從鎮海號到訓練艦富錦號以舷炮的炮聲作為的回禮,七艘軍艦上所有不值班的官兵均身著帥氣的白色禮服站於艦舷,向這座城市致敬。

    儘管他們中的半數人在訓練艦上服役時,都曾來到這座城市,但卻是第一次以這種姿態來到這裡。

    “英國人在新加坡苦心經營數十年,於新加坡各地修有多處炮台。絕後島炮台是其原本為保護進出新加坡岌巴港口西端入口的船隻而修建的,此炮台在馬六甲海峽北面是防守馬六甲海峽用的依山而建堅固非常,炮位都指向南邊的海峽,雖說炮台規模不大,可卻也夠用了,要知道現在可是“英國治世”的時代,這個世界上有幾個國家敢於挑戰英國佬?他們所需要不是大炮!僅僅只是威懾!僅只如此便足夠了……”

    立於艦橋中的李唯忠一邊說,一邊用著那種充滿羨慕的眼光注視著新加坡,看著這座城市的時候,他所感受到的卻是那種帝國的力量,那種無形的力量壓的人喘不過氣來,如何能不讓人羨慕呢?

    早在數十年前,英國便達到強盛的世界之巔!儘管現在其的面臨諸多挑戰,甚至就連其引以為之流血用槍炮建立起來的旨在推銷英國工業品的“自由貿易”,也成了德國、美國後起之秀奪取市場的“保護傘”,正是在“自由貿易”的保護下,英國的殖民地中充斥著來自其它國家的工業品。但這並不妨礙英國的強大!

    “北美和俄國的平原是我們的玉米地;芝加哥和敖德薩是我們的糧倉;加拿大和波羅的海是我們的林場;澳大利亞、西亞有我們的牧羊地;阿根廷和北美的西部草原有我們的牛群;秘魯運來它的白銀;南非和澳大利亞的黃金則流到倫敦;印度人和中國人為我們種植茶葉;而我們的咖啡、甘蔗和香料種植園則遍及印度群島;西班牙和法國是我們的葡萄園;地中海是我們的果園;長期以來早就生長在美國南部的我們的棉花地。現在正在向地球的所有的溫暖區域擴展。”

    同樣立於艦橋內的唐昭儀用一種充滿羨慕的口吻去引用著經濟學家傑文斯曾在數十年前自豪地描述。是的,現在的英國真是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盛。足以讓任何外國人對英國的富強心生嚮往。

    即便是作為外交官,唐昭儀在這一瞬間。也是為之心折了,不過在那片刻的羨慕之後,他又繼續說道。

    “也就是這富強,才讓大英帝國建立了方今的霸權領導地位,國際事務完全由英國人去主導。而這種英國人主導下的國際秩序,在西方則被稱為“不列顛治下的和平”。而我們今天……”

    話聲稍稍一頓,唐昭儀用凝重而又充滿期待的口吻說道。

    “以及將來,所要爭取的,就是於這個“不列顛治下的和平”中享有平等,至少表面上平等的地位,這才是我們外交官的責任,至於其它,將軍閣下,最終還是要靠你們啊!……”

    尊嚴與地位是打出來的。不經過戰爭,一個弱小的國家的又豈會贏得他國的尊重,對於這一點,唐昭儀有極為深刻的感悟。而他的這番感悟立即引起了李唯忠的贊同,作為一個日本歸化軍官,對於這種感悟他的體會更加深刻,誰曾正視過身為小國的日本?當清國還能獲得那表面上的“公正”時,對於西洋列強來說,日本不過只是一個可笑的猴子罷了。甚至他們的外交官,最初抵達西洋都不曾受到正視。更談不上什麼尊重。可正是通過那些外交官的努力,才讓西洋人一點點的接受了日本,給予日本某種程度上的尊重。可什麼是真正的尊重呢?

    “部長閣下,今天水兵是否的需要舉行閱兵式?”

    海軍進港後舉行閱兵式。是各國通行的慣例,既然此次巡航的任務之一是宣慰華僑。那麼兵艦進港展示威力之後,閱兵式自然也是必不可少。不過,現在,即使是做為艦隊司令官,他也需要謹慎一些。

    “哎呀。這,我覺得的吧,咱們既然到了這,原本就是心存著耀武揚威的想法來的,那麼,就不能讓人小瞧了不是?不僅要讓荷蘭人看到咱們的兵艦,還要讓他們看到咱們的陸戰隊,要讓他們知道,只要我們願意……”

    隨時可以踏平荷屬東印!

    唇角微微一揚,唐昭儀的臉上全是一副得意之狀,這次南下承擔著多重外交使命的他,當然希望海軍能夠配囂張一些,也要表現的像列強海軍那般的張狂!

    當然張狂並不等於狂妄,作為外交官,他知道英國人看重東北什麼,他們需要東北什麼,即然如此,他就要把這齣戲唱好,讓英國人看看東北海軍與北洋海軍,東北與直隸有何不同,還有一點,就是讓荷蘭人看看他們的決心,這是在向荷蘭人傳遞一個信號!

    告訴荷蘭人,我來了!我帶著兵艦來了!而且不是一艘兵艦,而是整整一個艦隊!一個遠比荷蘭海軍強大數倍的大艦隊!

    當然,如果能爭取到英國人的支持,那就更好了,也許,荷屬東印的問題,也可以列入談判的議程!

    唐昭儀浮想聯翩的時候,艦隊卻在引水員的引導下,緩緩駛近了碼頭,這座碼頭是北洋航運的專屬碼頭,這是這個時代的規則,無論建立貿易站也好、發展航運業也罷。你都必須自建碼頭、貨倉,否則只能租用他的碼頭、貨倉。單從地理位置上來說,北洋航運的碼頭,並不怎麼優良。相對偏遠、且水深,水深雖是優點,也是不足,這意味著投入更多的資金修建棧橋等設施,而偏遠的位置。更是令其遠離市中區的繁華,可卻使得公司擁有更大的碼頭、貨倉之類的設施。

    也正是得益於此,艦隊可以直接靠上擁有兩座棧橋的碼頭,而更為重要的是,因為是北洋航運的專屬碼頭,總督府自然無權干涉公司的決定開放碼頭,任由華僑來碼頭歡迎來自祖國的軍艦,這一天,數以萬計的華僑湧進入了這座碼頭,儘管在過去的多年間。南洋、北洋的兵艦都曾駛進這座城市,但他們從未曾如此近距離的看到祖國的軍艦,只能遠遠的看上一眼,但現在,那艦隊卻就在他們的眼前。

    當艦隊距離碼頭越來越近的時候,立於舷邊的水兵們看到了碼頭上到處擠滿了人,成千上萬人擠站在碼頭的邊緣,甚至讓人擔心他們會不會被擠下海,甚至就連同碼頭的的貨倉房頂上都站了人。

    等到距離足夠近的時候,這些跨越了寒與熱的水兵們無不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碼頭上的人們手持無數面小赤旗,那是東北總督府的總督旗,甚至其中還不泛在東北作為象徵,在關內被視為叛逆。卻又被許多南洋的子弟視為心靈歸處的“日月旗”。

    在這片旗幟的海洋中,碼頭上那面高聳的那面米字藍底的海峽殖民地旗完全被淹沒其中,以至於會讓人們產生一種錯覺這裡不是新加坡,而是某一座中國的城市,至於那些平日被在白人面前畏畏縮縮、忍氣吞聲的華僑們,這時不斷的搖晃著手中的小小的旗帽向著進港的艦隊出幾近痴狂的的歡呼。

    “敬禮!”

    立於舷連的水兵隨著值星長官的一聲令下。數千名官兵肅立向著歡迎的人們行禮,與此同時艦隊也拉響了汽笛,長鳴的汽笛聲中,軍人們的軍禮與人們的歡呼聲相互響應著。

    “看,領頭的就“鎮海號”,那是咱們中國人自己造的戰鬥艦!”

    遠遠的望著“鎮海號”戰列艦威風凜凜的駛入碼頭時,一些人立即猜出了它的身份,那是曾讓他們的心氣為之一震的戰艦啊!世界第一等的戰艦,更為重要的是,它還是中國造的。

    “那是唐山造的兵艦!比英國人的兵艦還要啊!”

    “阿爸,你看,這是唐山造的兵艦……”

    隨著戰艦越來越近,那種龐大的艦身帶來的壓迫感,在每一個華僑心中,卻都變成了對祖國的崇拜。或許在過去的幾年間,諸如仁川貨啦、東北貨啦,正一點點的取代著貨架上的什麼英國貨、德國貨,甚至就連同以廉價見常的印度貨,也為其所取代,可是那些工業消費品卻無法給華僑們帶來太多的衝擊。

    對於華僑們來說,做衣服的棉布是出自東北,還是印度,並沒有太多本質上的區別,對於僑商們來說,他們在乎的是利益,東北的棉布便宜,他們自然採購東北的棉布,如果印度棉布便宜,那採購後者也無可厚非,畢竟商人重利。

    但是在這一瞬間,看著那威風凜凜的駛來的戰艦,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一種從未曾有過的自豪與驕傲,更為重要的是歸屬感,一種血脈相通的歸屬感。

    也就是在這一刻,他們似乎明白了,他們不再是什麼廣府人啦,閩南人啦,客家人啦,海南幫啦,這種因地域、方言以及族源分幫結社、畛域分明的僑幫,是華僑無法團結的根本,也是當地統治者的刻意為之,他們按照籍貫許其分邦自治,從而達到了分而治之的目的。

    這一刻,這些“勇於內鬥”的華僑們,似乎明白了,為什麼華僑學校裡的教師不斷的說教著“我們是中國人”,是的,我們是中國人!

    這一天,這一刻,看著“鎮海號”看著這支龐大的艦隊,他們第一次找到了這種歸屬感,這種對國家、對民族的歸屬感因為驕傲而於人們心中產生了。

    甚至就連同剛剛因為發生衝突的兩地僑幫的僑民,在注意到對方也在這裡的時候,也和他們手中一樣,拿著小小的紅旗或者日月旗的時候,那神情中更是帶著一絲愧意,那眼睛中更是帶著絲許懊惱,似乎是為曾經的“私鬥”而後悔,是了,無論他們是那裡的人,他們都是中國人,就像英國人永遠都是英國人、土著永遠都是土著一般,他們是中國人,他們會因為中國而驕傲。

    不知是誰,主動先向對方點了點頭,不知是誰主動鞠了躬。在這一瞬間,曾經的不滿甚至仇恨都消失了,是有,血濃於水,沒有什麼是不能化解的。

    “唐山……”

    望著戰艦,這些心太因為空前的民族驕傲而發生變化的人們,用淚水與激動去迎接著他們的到來,曾經,他們無數次看到英國人是如何歡迎他們的艦隊,而今天,他們能夠和英國人一樣,用自己的熱情去迎接祖國的來客,那伴著激動和自豪的淚水,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流淌著。

    “嗵、嗵……”

    碼頭處的禮炮再次鳴響了,海峽殖民地的官員們以及“中國艦隊”的將軍們,先前的尷尬因為這炮聲而淡去些許,先前民眾的熱情,使得這些高傲的英國佬感覺自己此時似乎成為客人。傾巢而出的遊子們以自己最大的熱情歡迎自己的水兵。在這種熱情之下,主人似乎變成了客人,但這禮炮聲卻又提醒著他們,這裡是新加坡,是大英帝國海峽殖民地的首府所在!

    是了!

    為什麼會覺得的尷尬,這裡飄蕩的是日不落帝國的旗幟,他們足以為之驕傲了!

    “將軍閣下!歡迎您和您的艦隊的到訪!”

    當身著盛裝的總督在華僑出的如海浪般的歡呼聲中,用職業外交官的笑色與英國式的客氣迎接著客人的時候,誰也未曾注意到,一抹陰雲遮住了陽光,只使得那飄揚的米字旗似乎為之一黯,這似乎預兆著一個時代的終結……(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7
第143章 討個明白(求月票!)

    鬱鬱蔥蔥的熱帶雨林中,濃濃滾滾,飛鳥在烈焰中驚飛,動物於烈焰煙霧中驚走,在熱帶雨林的深入,一道被砍出的防火帶間,數十名衣衫襤褸的勞工們那黝黑的臉膛上無不是帶著笑容,那嗆人的煙霧,此時聞起來卻有如世間的美味一般。●⌒,.

    “哎,辛苦一年多,這活終於要干完了!”

    手裡拿著草帽,石二一邊扇著身上的汗水,一邊感嘆道。他說著一口地道的“廣東話”,不過只是短短一年的時間,他便徹底的融入了這個特殊的群體。

    “還早著那,二郎,這林子裡燒荒是第一步,還要除根,得把那樹根都趴出來,才行……”

    劉存山在一旁叮囑著,在所有人中,他最欣賞的就是去年來這的石二,這傢伙與旁人不同,他識得一些字,而且身上沒有識字人的“驕意”,幹起活來更是極為認真。

    對於許多人來說,這沒有四季之分的南洋,無論是任何活都像地獄一般,這種生活甚至會奪去少一半人的性命,可石二這個傢伙卻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雖說,過於繁重的體力勞動使得他的模樣變黑了,變瘦了,可他依然是那副和尚式的光頭,鬍子也是剃光的,如果從表面上看,比起八九月前,他剛來的時候一下子都變老了十幾歲,可臉上,卻總是帶著生氣,不像其它人那般,死氣沉沉的。

    “劉大哥,我知道還有樹根沒弄完,弄完了樹根還要整地,然後才能種上橡膠,我是說,這按規矩不是得給咱們結三成的工錢嘛……”

    雖說場子裡大都是契約勞工,可也有自由工,像石二、劉存山他們都是自由工,不過這裡的工錢與外地不同,外地的工錢是按月節。這裡的工錢是按幹活的進程談,燒林後結三成,取根後再結兩成,平整土地之後結兩成。至於剩下的三成,則要等到橡膠苗種完後才會結清,一個活幹完,短則一年,長則需要幾年的功夫。

    “嗯。”

    劉存山點點頭,有些期待的朝著坤旬的方向看了一眼。

    “劉大哥,算算日子嫂子他們該到了吧!”

    石二的一句話,劉存山嘿嘿的笑了起來。

    “來了,來了,就這兩天,就這兩天……”

    對於每一個下南洋闖蕩的男人來說,真正折磨他們的並不是繁重的奴隸似的工役,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身心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經受著因思念帶給他們的煎熬。特別是對家人的思念,他們渴望著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然後把家人接到南洋來,在雨林中開闢一小塊田地,然後無論是種水稻也好、種胡椒也罷,總好過在國內有的生活,雖然他們中的人絕大多數都是有如奴隸的契約勞工,他們需要在礦區、在雨林中辛苦五六年方才能獲得自由,但是仍然不妨礙他們在心裡頭想像著未來。每天都在籌劃著將來的生活。

    他們甚至會對每一個曾工作過的環境進行評估,以選擇將來的定居地點,在這鬱鬱蔥蔥的雨林之中,存在數以千百計的這樣由幾戶至多十幾戶華工村落。有的人甚至用棉布之類的東西交換土人幫助開荒。

    人總是要有希望,只有心存希望才能在這惡劣的環境中堅持下去,而像劉存山這樣,妻兒即將到來的消息,對於這裡的人們來說,就是黑暗中的一道希望。

    希望!

    每一艘駛進坤甸的汽船。對於勞工們來說,都是滿載著希望,原因再簡單不過,那船上除去新來的契約勞工之外,還有他們的家人,從唐山遠涉重洋來到南洋的家人,對於許多人來說,那是他們畢生的希望。

    不過顯然對於海關的荷蘭人還有土著職員來說,他們很難理解這一點,他們總是習慣性的吆喝著,不准前來接人的華工進入港口接人,只能遠遠在碼頭外,等著家人。

    汽笛聲中,身個嬌小的阿芬一手緊張拉著小女兒的手,一手背著包袱,還不斷的讓十一歲的兒子拉緊妹妹的手,千萬別鬆了。

    對於這個甚至從未進過城的小腳女人來說,這是她第一趟出遠門,若非是公婆去世了,恐怕她還會呆在廣東老家,而不是乘洋船來到南洋。

    “阿母,阿爸長的是什麼模樣?”

    阿惠睜大眼睛看著,不過只有六七歲的她,早不知道在心裡想像過多少次阿爸的模樣,她從未見過阿爸,實際上那只是他,就是她那十一歲的哥哥,也記不清阿爸的模樣了。

    “你們阿爸啊……”

    阿芬一邊走,一邊朝著前方張望著,試圖找到男人的影子,可結果卻是失望的,都是和她們一樣,是剛剛下船的人們。

    終於到了移民廳的時候,阿芬卻被嚇了一跳,她看到了一個洋鬼子,想到有關洋鬼子的傳言,她的心頭頓時便是一緊,整個人頓時緊張了起來。

    不過好在那洋鬼子只是轉了一下,便到了其它地方,只留下那些長的像猴子似的土人職員,在那裡吆喝著誰都聽不懂的言語。

    前方的人在檢查後,不斷被驅趕到大房子裡,在那裡等待著擔保人的領取,還好,是按照男女分開的原則。

    “阿強,你要等著阿爸,不要惹麻煩……”

    在將與兒子分開的時候,阿芬大聲叮囑著,然後緊張的拉著女兒的手,往大房子走著,還好在登計的地方,碰到的了一個穿著馬褂,留著辮子的人,遞過“簽紙”後,等了一會,登計了三人的姓名後,又繼續往裡走著,在大房子的門外,卻站著等待多時的檢查員,他們都是土人。

    在船上,阿芬早就得到了他人的叮囑,這些檢查員是檢查有沒有夾帶大煙之類的禁物,不要反抗他們,要不然肯定會被上鐐帶銬,待下班輪船來到的時候,再驅逐出境。

    “……¥%¥”

    雖然不知道檢查員說什麼,但阿芬還是順從的將包袱放在桌上以讓其檢查,不過作為女人她還是敏感的注意到。其中一個檢查員的那雙眼睛似乎一直盯著她,在另一人檢查包袱的時候,那人卻走過來,指著阿芬說了一串她並不懂的話語。

    “劉王氏,大人懷疑你夾帶有違禁品,要到檢查室單獨檢查……”

    翻譯在譯出這句話的時候,那雙眼睛有些無奈的掃向他處,他又豈沒有注意到這個混血檢查員那目中的含意。

    “違禁物。沒有,真沒有……”

    嘴上辯解著,但對她生怕自己被驅逐出去,不能再見到自己的丈夫,一邊把女兒交給身旁船上已經熟識的婦人,然後跟著那個大人朝著通道的另一邊走去,那裡通往大房子一旁的樓梯,在大房子上面還有一屋小屋。

    “徐爺,您看,這可又得麻煩您了!”

    雖然劉存山是五大三粗的。可心思卻很細,這不他一邊向擔保妻兒來坤甸的徐梁道著謝,一面悄悄的塞了一張二十盾紙幣,這是規矩,實際上這是每一個“甲必丹”撈錢的規矩為前來的勞工和其家眷作保,事前十盾,事後二十盾,而且這個錢在要領人前付清。

    “嗯,存山啊,我聽說你在林子裡開了一百多畝地。這種的都是什麼東西啊……”

    顯然徐梁的興趣並不僅僅只是在這擔保費上,作為“甲必丹”他還有徵稅的權力,不過大多數時候,他會對林子裡的村落睜隻眼閉隻眼。但這麼做有一個前提要把地裡出產的東西賣給他,或許他指定的商號。

    “不還是些胡椒什麼的,這地現在還沒整治好,估計這幾年也就是種些稻子,先糊住口,其它的恐怕還得再等等。到時候,還是得麻煩徐爺你啊……”

    心知徐梁問這話目標的劉存山自然沒有落下其面子,而是一如其它人一般做出了最有利於自己的,極為順從的選擇,從十幾年前,最後一個華人公司當年靠著與荷蘭人合作攻擊其它公司而勉強苟延殘喘的蘭芳公司被荷蘭人接收後,這“甲必丹”便是坤甸的土皇帝,沒有必要得罪他們,當然也得罪不起他們。若不其一但報警的話,等待著他人的一定是被抄家驅逐。

    “嗯,存山,你知道,咱們廣府人在這地方過的不易啊,我雖說做這個甲必丹,可也得為咱們做主不是,你說,若你把東西賣給荷蘭鬼,他們能給你什麼價,沒準還欺你不懂荷蘭話,把那合同一改,到時候你就血本無歸了……”

    徐梁的話講得卻是極有道理,實際上不知道多少有也就是聽從了他的話,才會把東西低價賣給他的商行,覺得這或許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誰讓他們寄人籬下呢?

    當然,也就是在這樣的馴服中,他們變得很內斂,變得格外的老實,即使是種地,也一如國內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們似乎慢慢的和周圍的一切融為一體了。再不會去考慮其它,至於所謂的一點損失,在他們看來也是值得的,畢竟洋鬼子太不讓人放心了。

    這樣的馴服,自然是荷蘭人所需要的,也是他們設立“甲必丹”的初衷通過“以華治華”的方式,馴服這些數量上遠多於荷蘭人的外來移民,在他們習慣了“甲必丹”的馴服之後,自然也就習慣了對荷蘭統治的“馴服”。

    “那是,勞您老費心了!”

    劉存山的腰隨著他的話,已經彎到到腹間,而一旁站著的石二卻在心裡嘆著,他目睹了太多軟弱可欺,有時候,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選擇是不是一個錯誤的選擇,依靠著這些不知抗爭的人們,真的能夠完成任務嗎?

    “存山啊,你的錢夠嗎?要是不夠,只管和我言一聲,畢竟,這一家人剛來,花錢的地方可多著……”

    突然,那話卻猛的一直被憋在了唇邊,徐梁驚訝的看著一個人從那關押著等待擔保人的大房子二樓跳了下來,是一個女人!

    伴著女人的慘叫鮮血飛濺中,人們都看到了跳樓的女人,她身上的衣衫被撕破了,露出本應遮擋住的身體,當女人的身體在血泊中抽搐著的時候,大房子外的人們無不是緊張的看著她,那些五大三粗,被繁重的勞動壓迫的沒有多少精氣的男人們更是緊張的看著她,生怕看到是他們熟悉的臉龐。

    “……阿芬!”

    擠過圍觀的人群,驚喊聲從劉存山的嗓間迸發出來,他連忙衝過去一把抱起血泊中的女人。

    “阿芬,是我,是我,我是阿山……”

    劉存山大喊著,似乎是想喚醒女人的意識,女人像是聽到他的呼喊似的,睜開了眼睛,可目光卻已經散開了……

    “阿芬、阿芬……”

    劉存山抱著女人哭喊著的時候,看著女人因衣服被撕碎近乎半果的身體,石二連忙脫下身上的衣服給她蓋上,然後若有所思皺著眉頭。

    “哎,你瞧這事,這事……”

    徐梁也被眼前的這一幕驚呆了,感覺到人們的眼睛都在看著他,看著他這個甲必凡,從那被撕碎的衣服中,就心知肚明的他一邊在心裡罵著那些檢查員,一邊試圖將大事化小……

    “存山啊,這人都死了,我,我親自去和洋人去談,肯定……”

    能談出什麼?什麼都談不出來,到最後還是他這個甲必丹拿出一些安葬費了事。

    “這,這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你先別急……啊!”

    不等他把話說完,一聲慘叫便從他的嗓間發出了,一拳將徐梁打倒在地的石二怒吼道。

    “姓徐的,你的眼睛瞎了嗎?這個時候,還昧著良心說話……”

    想要挑起事件,就首先擊倒權威,而權威就是徐梁,在徐梁被擊倒之後,石二又毫不客氣的大聲吼喊道。

    “弟兄們,眼前的這事你們瞧著了,徐大哥家裡人不遠萬里帶著孩子來這和大哥團園的,可現在好生生的人就這麼平白的從樓上跳了下來,這到是底是為什麼,今天,無論如何,都得讓他們說個清楚……”(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7
第144章 新加坡盛宴(求月票!)

    赤道是炎熱的,12月,當北國已經飄起了雪花的時候,在赤道附近的新加坡卻依然是一副盛夏的模樣,街上的人們穿著單衣,攤鋪上儘是各種水果,最近幾日,這新加坡卻與往日不甚相同,在通往北洋航運碼頭的道路上,儘是滿面笑容的華僑,他們終日前來參觀軍艦軍艦第一次向普通民眾開放了,每一個華僑都可以登艦參觀。『≤『≤小『≤說,

    年近八十的老人在登上軍艦的時候,會哭喊著激動著表達著自己的心情,那是血脈中最深沉的牽掛,對於年長者來說,也許他們再也無法回到唐山的大地,此時登上了那兵艦,自然就如同回到了唐山故土一般,而更為重要的是驕傲。

    沒錯,就是驕傲!

    龐大的“鎮海號”戰鬥艦,是整個艦隊中的明星,人們感受著那粗大的炮管中貯藏的力量,那是毀滅性的力量,足以讓任何人為之震撼,更會令這些華僑為之自豪。

    而這種自豪感所帶來的卻是水兵們受到前所未有的歡迎,在過去的四天裡,每當水兵們的身影出在大街的時候,總會有人把各種水果“強”塞到他們的懷中,容不得一絲拒絕的話,更會不時的有青年用生硬的國語邀請著這些來自北方的軍人們用餐。沒有誰比這些青年的感官更為敏銳他們清楚的感受到洋人,尤其是洋警看待他們眼神的變化。

    那些於街道上巡邏的印度阿三,此時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傲慢和高高在上,反倒是變得客氣非常,甚至不敢再如過去一般大聲訓斥,偶爾的還有一種怯縮,就像是面對曾經高高在上的洋人一般。

    四天前造訪新加坡的艦隊以及那場規模不大的閱兵,非但在華人中引起了轟動,同樣震驚了新加坡的英國人,尤其是那些作為英國人忠誠的僕人的印度人,那些包著頭巾的警察無疑是最直觀的感受著。他們從龐大的艦隊以及英國人對待中國艦隊的態度中,感受到了其地位上的變化, 主子變得的客氣的情況下,他們這些當僕人的自然也不能如過去一般。於是乎,他們在第一時間改變了對待華僑的態度。

    而這一系列的變化,只讓從未感受過尊敬的華僑們,無不是陷入一種從未有過的飄然感中,雖說還談不上狂妄。但卻讓他們感受到了一種力量,一種背後有所依靠的充實與心安,自然的對於艦隊和艦上的官兵也就越發的親切起來。

    幾乎每一家華僑的飯店都會打出“免費招待海軍官兵”的牌子,以盛情款待這些軍人,不過讓他們驚詫的是,這些海軍官兵與他們曾見過的北洋官兵不同,他們總會在離開時,將遠多於餐費的現金放在餐桌上,甚至就連同那些被強塞到他們懷中的水果,他們也找到了其去處送給華僑學校的孩子們。甚至還以小商販的名義向華僑學校捐款,雖不多,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在這種方式的回饋華僑的熱情。

    中國人從來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不過只是短短數日,這支操著官話的艦隊便在語言交流不便的前提下,輕而易舉的征服了整個新加坡,征服了這裡的華僑。贏得了華僑之心,而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於新加坡的東北銀行中開戶的華僑數量激增。存款亦有數日之內突破上千萬。

    不過,這種熱情對於英國人來說著實讓其難堪,這裡畢竟是新加坡,畢竟是英皇治下的殖民地。不過出於現實的“需要”,其仍然盡職盡責的履行著主人的職責,令這些中國人有賓至如歸的感覺。當然並不是說其私下裡未加抱怨,實際上,當天晚上的歡迎宴會中,英國人便“委婉的”表示了他們的抱怨。結果雙方達成了一個私下的協議,每天上岸的水兵限定於總人數的20%,這意味著五天內,所有的水兵都可以在陸地上休整一天。

    當然,這種限制並不包括軍官即使是見習軍官也不在限制之列,階層,英國人的階層觀念可謂是早已深入到了骨子裡,他們自然不會把限制應用於上等階層,就像此時,當東北海軍即將結束對新加坡的訪問時,一場盛大的宴會便在總督府的花園中舉行,音樂聲在空氣中迴響著,穿著中英兩國的海軍軍官在宴會上交流著,那些穿著盛裝的西洋婦人則是煞有興致的打量著年青的中國海軍軍官,可以說,這些人完全顛覆了她們對中國人的認知。

    真是一群英俊強壯的年青人!

    內心的讚歎,並不妨礙她們依舊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態度白種人的驕傲使得她們不會對有色人種持以過分的友好,至於好感,那更是開玩笑,可這並不妨礙禮節性的接觸,比如面對邀請時,她們也不會拒絕。

    當年青的軍官們與與英國的婦人們在那裡跳著舞的時候,在草地上中英兩國的海軍軍官們更多的是在交流著他們對於海軍的看法,進行著學術上的交流,雖說很枯燥,但對於這些職業軍官們來說,他們卻又樂在其中。

    而在某一個角落中,端著酒杯的唐昭儀卻滿面笑容的同身邊的史坦利勛爵聊著天,這位勛爵閣下是從倫敦過來特使,全權負責與東北當局的談判,在過去的四天中,通過多次私下的會談,雙方已經就很多問題達成了一致,表面上看起來,雙方是就通商問題進行談判,但實際上,在表面問題的背後,還有更為深層的談判,比如英國海軍對鎮海灣等東北軍港的使用問題,還有中國海軍對英國港口的使用問題,雙方都承諾給予對方同等待遇。

    這一個秘密條約,實際上是符合兩國海軍的需要,對於英國而言,對東北軍港的使用,使得其防線得已前置近千海里,可以直接進入日本海,威脅尼古拉總督區與俄羅斯大陸的聯繫,而對於中國海軍,更準確的來說是東北海軍而言,英國港口的使用則是其實施遠洋訓練。以至於海洋調查的必須英國擁有這個時代最為密集的全球港口鏈。

    不過這並不意味著談判是一帆風順的,比如在治外法權以及領事裁判權的問題,儘管史坦利表示可以討論,但其表示需要上報英國外交大臣金伯利。不過其原則上依然堅持要求對東北進行司法考察之後,方才會考慮這一問題。

    不過除此之外,雙方對於《通商航海條約》完全沒有任何異議,而對於東北來說,這卻是某種程度上的一個突破東北當局第一次真正繞開天津。與當今列強簽署國家級別的條約,而且是以“平等”至少表面上的相對平等的方式簽署了這一條約。

    “非常抱怨,部長閣下,在荷屬東印問題上,英國並沒有太多的發言權,儘管我們認同荷蘭人對貴國僑民的歧視與傷害是不公的,但是倫敦認為,英國無意捲入大陸的紛爭,自然不便介入荷屬東印問題!”

    在喧嚷的宴會上,史坦利用極為客氣的言語。傳達了倫敦的對於荷屬東印問題的態度,一句話不介入!

    對於倫敦而言,他們既無意為交好中國去迫使多年來一直為其盟友的荷蘭做出讓步,亦無意為荷蘭迫使在戰略有所求的東北方面作出讓步,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保持中立。

    “那麼,勛爵閣下,我是不是可以將此理解為,如果我們同荷蘭發生直接衝突的情況下,貴國仍然會保持中立呢?”

    對於倫敦的態度。唐昭儀並沒有氣餒,反倒是把話峰一轉,尋求某一種外交承諾,作為一名外交官。他又豈不知道,荷蘭人的外交政策就是依靠英國維持本國殖民地利益,如果沒有英國對其殖民地的保護,恐怕荷屬東印早已為法國或者其它歐洲列強所奪取。

    “部長閣下,倫敦認為,荷蘭的亞洲的利益是理應得到的保護的。”

    近乎於強辯似的言語從史坦利的口中道出後,他又車回路轉似的補充道。

    “同時,我們亦認同貴國對僑民的保護,當然,我們希望,這種保護,是在不損害他國海外利益的前提下!”

    一個自相矛盾的回答,這恰恰正是英國的做派,他們不可能給予東北真正實質性的幫助,至少在荷屬東印的問題,同樣也不會迫使東北做出讓步,而也正是這種看似中立的做法,幫助英國在世界範圍內維護著他們所謂的“平衡”。

    “當然,勛爵閣下,我們從未曾考慮過傷害他國的海外利益,但是我們希望的是,荷蘭人能夠正視現實,正視他們對華僑的傷害,我們認為,荷蘭人對待中國僑民的態度與方式,將直接關係到我們在荷屬東印度問題上的態度,在過去的一年中,我們一直在謀求外交上的努力,但荷蘭人卻傲慢的拒絕了談判,而這正是現在的困境……”

    對於唐昭儀表示的困境,史坦利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

    “部長閣下,你要明白,我們也曾試圖調結你們兩者間的分歧,就像海峽殖民地曾委婉的向荷屬東印總督表示,希望他們接受貴國軍艦的訪問,那怕只是一艘訓練艦,並以此作為雙方關係調整的基礎,但,他們仍然表示了拒絕……”

    在內心深處,史坦利甚至都恨起了荷蘭人的頑強他們非但拒絕了設立領事館的要求,甚至還拒絕了東北提出的設立“商業領事”的要求,而這種頑固在英國看來,簡直是不可想像的,難道荷蘭人就能永遠把東印度的大門向中國人關閉嗎?

    顯然他們是心存著這個打算,至少他們希望能拖一天就算一天,可卻全然不顧東北當局一天天的失去耐性,他甚至可以毫不猶豫的肯定,這次東北當局之所以會派出整整一個艦隊,訪問新加坡,隨後又將會分散訪問菲律賓、暹羅、西貢、檳城等地的根本原因,就在於向荷蘭人進行“武力示威”。

    但是那些荷蘭人卻固執的選擇了將傲慢,而不是坐下來解決問題,中國人的要求並不高,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合理的要求,甚至那種平等的要求,早在數十年前,英國便在殖民地給予了他們司法地位的平等。

    不過,荷蘭人卻不這麼看,在他們看來,那種平等卻將會影響他們對東印度的統治,甚至就連同那位總督都在私下裡言道著什麼“那群中國佬想要平等,除非用艦炮轟開雅加達”,如果沒有英國的作為後盾,他會這般狂妄嗎?

    真是一個麻煩製造者!

    在心裡這般嘀咕一聲,史坦利看著身邊面色中隱帶不滿的唐昭儀,輕聲說道。

    “部長閣下,請你相信,在這一問題上,我本人是認同中國觀點的,等我回到倫敦後,我會盡一切可能,促成英國介入此事,以解決你們同荷蘭人之間的分歧。”

    “非常感謝,勛爵閣下,我相信,我們在諸多問題上的一致性,不僅能夠促成中英兩國間未來的合作!更能夠促進兩國間的友誼!”

    在兩人舉杯為兩國友誼乾杯的時候,唐昭儀的餘光注意到一名總督府的官員急匆匆的走到了不遠處的總督身邊,似乎是在匯報著什麼,不過只是一句話的功夫,那位總督閣下的臉色即是一變,甚至有些驚詫的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發生了什麼事情?

    儘管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唐昭儀卻敏銳的意識到發生的事情,一定與中國有關!

    難道說……

    唐昭儀幾乎本能的想到府中與天津的分歧,難道說與天津發生衝突了,如果這樣的話,那艦隊……就是唐昭儀向史坦利勛爵道別,往艦隊司令官李唯忠那裡走去的時候,一位端著酒杯的侍者卻擋住了他的去處。

    “先生,”

    相貌明顯是華裔的侍者在請其用酒時,用幾乎無人覺察的方式輕聲向唐昭儀說道。

    “荷印當局在坤甸向華僑開槍,死傷人數未知……”(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13:27
第145章 起義(求月票!)

    “砰、砰……”

    槍聲在坤甸碼頭迴響著,沒有任何疑問,在警察局得到華僑衝擊港口移民廳的第一時間,荷蘭警長就作出了早直接的反應,一如過去一般。●⌒,.採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開槍。

    伴著槍聲,腥紅的血在移民廳的大門外飛濺著,在子彈橫飛中,上百名荷印軍警揮舞著警棍毆打著人群,包鉛的牛皮警棍落在華僑的頭上,頓時打出一道慘不忍睹的傷口,傷者還未急慘叫,就被打趴在地上,隨後又被惡犬式的荷印軍警用手銬銬住,一一加以抓捕,等待他們的將是被抓入監獄,派返出境。

    幾乎是在槍聲響起的第一時間,和許多華僑一樣,石二同樣也跳入了蘭達河,朝著對岸游去的時候,聽著身後傳出的槍聲,他的心情卻頗不是滋味。

    直到游到對岸時,看著驚魂未定的眾人,石二的神情顯得有些複雜,儘管明知道,這槍聲都打破了僵局,但無論如何,都無法否認一點是他一手促成了這場屠殺,對華僑的屠殺!

    可……這也是為了他們的利益!

    看著身邊驚魂未定,大口喘著粗氣,滿臉皆失魂落魄之色的華僑,石二聽到有人說道著趕緊回家,或者躺到森林裡諸如此類的話語。

    “就是,先避過這峰頭再說……”

    不待他們把話說完,石二便惱怒的說道,

    “你們還是男人嗎?我們的妻兒被這些洋鬼子的走狗凌辱,同胞鄉老被他們槍殺,你們想到的卻是逃,中國人的骨氣呢?”

    是的,國人的骨氣呢?

    看著眼前這些流著辮子的華僑,忽然在這一瞬間,石二似乎明白了,他們是清國人,是被受清國愚民數百年的清國人。他們只是一群甘為奴隸的清國人,在沒有喚醒他們的時候,如何又能指往他們為站起來為自己的利益去抗爭,如果他們知道悍衛自己的利益。當年控制著半個婆羅洲的十三家華人公司,又豈會被荷蘭人一一擊破並加以吞併,甚至那些公司為了一時苟活,不惜同荷蘭人合作?

    “這,這位兄弟。瞧,瞧你話的,好,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這事……”

    一位四十幾許膀大腰圓的漢子在一旁喃喃著,好漢不吃眼前虧,能忍著便忍著吧!

    “人家可,可是有洋槍,咱。咱們又有啥!”

    這是再理智不過的話語了,人家有洋槍,他們又有什麼?

    “我們也有洋槍啊!”

    突然,在人群中傳出一句話來,是一個滿面怒容的青年,只見他站起身來大聲喊道。

    “洋人有槍,咱們就沒有槍嗎?”

    是的,華人也有槍,或許公司不在了,但無論是開墾森林也好、採礦也罷。總需要洋槍看家護院,若是論起槍來,至少在坤甸,他們的槍只比洋人多。不比洋人少。

    “光有槍那行,人家,人家荷蘭鬼還有在兵艦!”

    “兵艦!”

    同胞們的話語,讓石二的眼前一亮,只聽他在一旁大喊道。

    “我們也有兵艦,就在新加坡。大傢伙聽我一句,只要咱們把事情鬧大了,新加坡那邊的艦隊肯定會過來,弟兄們……”

    站在眾人的面前,石二言語誠懇的說道。

    “難道你們一輩子都想讓荷蘭人這般壓迫嗎?別忘了,兄弟們,無論是坤甸也好,婆羅洲也罷,都是咱們華僑一斧一犁開墾出來的,那些荷蘭鬼幹了什麼?咱們交了那麼錢給荷蘭鬼,可荷蘭鬼是怎麼對待我們的?弟兄們,除了侮辱我們的妻女、欺壓我們,他們還幹了什麼……”

    石二的言語越來越激動,最後他的手指向對岸,那裡依然還能聽到槍聲。

    “你們聽,除了對我們開槍,他們就只會征重稅,弟兄們,難道咱們就一輩子做荷蘭鬼的牛馬嗎?”

    “就是,各位大哥、大伯,咱們難道一輩子就讓荷蘭鬼騎在咱們的頭上嗎?我年青,可我還記得十幾年前,來這的時候,這還是咱們唐人自己當家,那裡輪得著荷蘭鬼……”

    青年的話聲顯得很激動,但卻比石二的話語更有說服力,他的言語立即勾起了大家對舊日時光的回憶,是那,那時候的日子固然不見得比現在好多少,可畢竟沒有洋鬼子的欺壓,更沒有那些土鬼黑猴子的欺負,那時候,從來只有華人欺負土鬼的事,可現在,卻完全翻了個,那些土鬼依仗著洋鬼的撐腰,欺負人來可是往死了欺負。

    “這位兄弟,你說怎麼辦?”

    一位說著客家話的漢子站起來,

    “是要人,還是要槍?我旁的沒有,可在客家人裡頭,還算能拉起幾個弟兄,要人,要槍,您只管吩咐……”

    說著,中年漢子懷視著周圍神情不定的眾人,大聲說道。

    “打今天起,沒有客家人、沒有潮州人,有的只是炎黃子孫,是個帶把的男人,就抄上傢伙,跟洋鬼幹起來,把洋鬼趕出去……”

    男人的話聲落下時,周圍的人們沉默著,似乎所有人都在猶豫著,突然人群中迸出一句粗言來。

    “操傢伙,干死那些個洋鬼……”

    時近傍晚,先前還曾迴響著槍聲的移民廳一帶,這會已經恢復了清靜,穿著軍裝的荷蘭少校來回的走動著,偶爾他會把目光投向那些被銬住的華僑看去,地上幾團腥紅的血提醒著他,先前這裡發生了什麼。

    “少校先生,我們一共打死五名暴民,112名暴民被打傷……”

    上尉的報紙,讓威廉少校的眉頭一鎖,他所顧慮的倒不是這麼多死傷,對於他來說,華僑就像是蝗蟲一樣,無論殺死多少,都無法阻他們都會湧入荷屬東印,即使他們在這裡遭受著非人的待遇,同樣無法阻止他們的腳步。

    當然對於當局來說,亦無意阻止他們進入荷屬東印,畢竟。荷屬東印離不開這些華人,相比於懶惰的土著人,正是這些勤勞的中國人建立了東印的一切,東印的幾乎每一座種植園、礦場。都離不開中國人。

    也正因如此,荷印當局才會在過去的幾十年間,默許荷蘭商人通過種種方式引誘、拐騙契約華工來到這裡,並簽署政府公告,保護商人對契約勞工的使用的權利。無視其對勞工的虐待、毆打,幾十年來契約華工被暴力鞭打致死者更是不計其數,但這一切,與威廉沒有任何關係,對於他來說,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中國人,一如過去一樣,保持對荷蘭統治者的敬畏,實際上,這正是荷印當局對的華人極盡壓榨的原因出於穩固殖民統治的需求。畢竟華人是整個東印度最大的外來文明族群,一但同他們分享權力,極有可能會影響到到荷蘭人的統治,甚至動搖他們的統治。

    “我們逮捕了多少人?”

    在得知逮捕的人數之後,威廉先是沉思片刻,而後又說道。

    “把他們流放到蘇拉威西的種植園去,要讓這些黃皮猴子意識到,在這裡,誰才是主……”

    不等威廉把話說完,突然。一名土著警察卻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他的臉上儘是驚恐之色。

    “少,少校閣下,中。中國人……”

    砰!

    下一瞬間,槍聲打破了土著警察的匯報聲,威廉同樣嚇了一跳,剛開始他還已為是走火,可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中國人!

    數以千計的中國人從四面八方走了過來,他們中的許多人還拿著槍。儘管其中不乏可笑的前裝槍,更多的人拿著於森林中開墾種植園用的砍刀,但是他卻壓根笑不出來,因為在那些中國人的臉上,他看到了憤怒,那是骨子裡透出的怒火。

    “徐,徐……他,他……”

    就在威廉呼喊著,想讓那位姓徐的甲必丹站出來的時候,他卻看到那個人早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而他身邊的先前還曾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土著警察,無不是臉色煞白的,驚恐的看著撲過來的中國人。

    十幾名持槍的土生荷蘭警官,同樣緊張的看著威廉,如果說先前他們還有開槍的勇氣,那麼現在,他們卻只有一個念頭逃!

    可現在往那裡逃?

    “快,立即上船……”

    作為本地警察局長,看著那些泛著寒光的砍刀,威廉幾乎是在第一時間明白了,應該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好漢不吃眼前虧。

    逃入移民廳頑抗,顯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中國人只需要倒上一桶煤油,便足以讓移民廳陷入大火之中,他們所有人都會地烈焰中變成燒雞,幸好,現在船還在,可以乘船離開這裡。

    沒有任何疑問,甚至都不需要威廉下達命令,已經有土著警察不顧一切的逃向了輪船,可是當他們衝到棧橋上,準備上船的時候,卻發出極為驚人的一幕槍口,從舷邊伸出的十幾根黑洞洞的槍聲對準棧橋上的人們。

    直到這時,這些警察才注意到船頭處的漢字“興唐號”,這是一艘隸屬於北洋航運的客貨船,先前的槍聲、毆打早就激怒了船上的船員們,船員們拿出了抵抗海盜的武器,準備殺上岸的時候,可船長的命令,卻使他們只是怒視這一切的發生,畢竟他們只是普通的船員,如果介入這一事件,很可能會影響到公司在南洋上千萬的投資。

    現在,當這些警察試圖躲上船的時候,船員們那裡還會容忍他們上船,無不是拿著槍,怒視著這些土著警察,阻擋他們上船。

    “方大副,我們希望能夠先到貴船上……”

    不等荷蘭關員把話說完,拿著手槍的大副便大聲說道,

    “不好意思,根據船長的命令,任何乘客上船都必須出示船票!”

    船票!

    大副的話差點沒讓船員們笑出聲來,真虧船長能想得出來,沒錯,就是船票,沒有船票,作船長自然有權拒絕他人上船他們也不是遭遇船難的乘客,自然也沒有搭救的義務。

    想上船,可以!

    但請先出示船票,但問題是,現在到那裡買船票?

    即便是買了船票,發船時間是在兩天後,他們同樣可以拒絕乘客提前上船,這是行業內的普遍規定,即使是在任何地方,都沒有人能夠指責船長。

    “能夠讓我見一下船長先生嗎?”

    棧橋上的僵局,讓威廉立即明白了一切,他能夠感受到船上船員們的的怒火,可……這是他唯一的救星了,對於他來說,只要能上船就行,只要上了船,他們還能把自己趕下來?

    “對不起,警官先生,船長正在用餐!”

    大副的唇角微微一揚,然後又特意強調道。

    “弟兄們都聽好了,如果有人強行登船,不論是任何藉口,只管開槍!”

    或許,面對手無寸鐵的“暴民”,這些警察敢直接開槍,但是面對船上的這些拿著長短槍的船員,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提得起開槍的勇氣,尤其是對方特意用英語下達了這個命令之後,更是讓擠站在棧橋上的警察無不是越發的絕望起來。

    就在這時,那邊卻響起了一陣吶喊聲。

    “別讓荷蘭鬼跑了!”

    在那怒喊聲中,槍聲再一次響了起來,紛飛的子彈在棧橋上飛舞著,在不斷擊中警察的同時,同樣有流彈打到了“興唐號”的船身上,那子彈襲來的時候,只聽大副大喊道。

    “快,快開槍,有暴民襲擊……”

    藉口,有時候,真的只需要一個藉口,甚至都不需要他的命令,船員們便立即扣動了扳機。

    這完全是一場屠殺為了避免乘客被擠下棧橋,下客棧橋兩側裝有封閉欄杆,只使得絕大多數警察、關員,甚至都有機會跳到河中,便被子彈打翻在地,腥紅的血水順著棧橋的縫隙滴落於河面上的時候,那移民廳大樓上的荷蘭國旗不知被誰降了下來,接著一面藍底金日銀芒的日月旗被升了起來。

    遠遠的看著那面旗幟,人群中的石二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知道,無論如何,在付出了血的代價之後,他們至少開了一個頭。

    “希望,一切順利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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