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魏宮廷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已完成)

   
mk2258 2015-12-6 08: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9 8556852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6 23:44
第1262章:論功行賞(二)

    繼司馬安與臨洮君魏忌之後,將軍姜鄙第三位獲得「第二等功勛」的封賞。

    這也難怪,畢竟姜鄙在這場仗中的功勛絲毫不比司馬安與臨洮君魏忌遜色,多虧了他率軍偷襲太原、雁門、代郡三地,這才促成了南梁王趙元佐的陰毒計謀,迫使韓國不得不撤兵——事實上他的功勛比臨洮君魏忌還要大。

    最終,姜鄙受封為『上黨守』,使魏國北疆,又添了一位猛將。

    『上黨守麼?』

    在聽到朝廷對姜鄙的冊封后,趙弘潤還著實有些意外,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西席那邊的宗府宗正趙元儼,以及慶王趙弘信。

    他相信,這肯定是慶王弘信私底下在朝廷、在宗府多方交涉的結果,畢竟姜鄙是隴西魏氏的名將,若沒有「擔保人」,朝廷按理來說是不會將姜鄙放在『上黨守』這個位置上的。

    就好比臨洮君魏忌,也是趙弘潤私底下交涉,才使朝廷同意其擔任『河東守』。

    這主要是為了防止隴西魏氏在魏國做大,竊取魏國姬趙氏的權利,可在趙弘潤看來,這種防備其實也沒多大意義,畢竟腐朽的隴西魏氏,事實上也就只有魏忌、魏罃、姜鄙、趙勝這麼幾位賢才了,論人才濟濟,根本比不上魏國,用得著擔心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趙弘禮還有雍王,居然會默許姜鄙擔任上黨守,這還真是有點意外。』

    想到這裡,趙弘潤抬頭瞧了一眼在西席就坐的原太子趙弘禮與雍王弘譽二人,見二人笑容可掬,心下著實有些意外。

    要知道,目前趙弘禮的『原東宮黨』,主要就在上黨郡一帶雌伏,購置產業、企圖東山再起,按理來說,慶王黨的薑鄙擔任『上黨守』,這對原東宮黨人來說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仔細想想,趙弘禮目前在朝中的話語權已不復當初,恐怕也沒有那個實力將姜鄙拉下來換成他自己一系的人,至於雍王弘譽……

    趙弘潤瞅了瞅雍王弘譽,又瞧了瞧趙弘禮與慶王弘信,心中暗暗猜測:莫非,雍王是希望藉此拖趙弘禮下水?

    不得不說,這個猜測很有可能:慶王黨的薑鄙成為了上黨守,趙弘禮的原東宮黨勢必會陸陸續續受到影響。而一旦趙弘禮受到了來自慶王弘信的威脅,會不會就愈發向雍王弘譽靠攏呢——畢竟,上黨郡只要恢復元氣,亦是一片富饒之地,實在很難想像慶王弘信不會因此心動,任憑趙弘禮背後的原東宮黨在那片土地積蓄財力。

    據趙弘潤所知,如今的原東宮黨,在上黨郡主要從事「種糧」與「釀酒」兩大產業,尤其是釀酒,上黨郡本來就適合種植黍(高粱),再加上著當初從趙弘潤手中得到的「蒸餾提純技術」,原東宮黨釀造的烈酒,如今在魏國還是頗為暢銷的,至少在許多魏國軍隊的將士這邊受到強烈支持。

    搞不好,慶王弘信也是聽說了什麼,準備在這方面插一手。

    想到這裡,趙弘潤心中有些不悅。

    要知道,他在趙弘禮的「上黨烈酒」這件事上,也是擁有不少利潤分紅的,否則,他怎麼可能會將蒸餾技術交給東宮黨?倘若慶王弘信當真要在這方面插手分一杯羹,那麼日後,他與慶王弘信遲早要在這件事上幹一場。

    想到這裡,趙弘潤忽然驚悟:會不會是趙弘禮與其幕僚駱瑸想到了這一層,因此,對雍王弘譽「有意」放慶王黨勢力進入上黨郡毫不擔心?

    『哎!爾虞我詐……』

    看著此時彷彿和睦無間的趙弘禮與雍王弘譽二人,趙弘潤暗自搖了搖頭。

    他非常不喜被牽扯到眾兄弟的勾心鬥角當中,但話說回來,對於趙弘禮給予的那一半『上黨酒』的利潤分成,他也不捨得放棄,而這就注定他會被拖下水,被迫加入趙弘禮、雍王弘譽、慶王弘信三者的明爭暗鬥當中。

    『算了,待介子鴟返回大樑後,讓他來處理這件事吧。』

    趙弘潤心中暗暗想道。

    他相信,以介子鴟的睿智與能耐,就算是趙弘禮的幕僚駱瑸,也別想佔到什麼便宜。

    想到這裡,趙弘潤便不再思忖這些這些事,轉而聚精會神關注禮部尚書杜宥對後續幾位魏國將領的封賞。

    繼司馬安、魏忌、姜鄙三人之後,又有多位魏國將領得到「第二等功勛」的提名。

    比如禹王趙元佲一方的韶虎、龍季、羿孤、趙豹四將,南梁王趙元佐一方的楊彧、蒙濼、龐煥,他趙弘潤一方的伍忌、博西勒、屈塍、馬遊等人,以及政治立場中立的浚水軍大將軍百里跋等等。

    而除此以外,就連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贏镹三位秦國的將領,亦得到了朝廷的賞賜。

    當然,對於這三位秦國將領,朝廷只是出於對『盟國派出援兵』的感激,更多的是照顧對方面子,因此只是一些錢財方面的獎賞,比如賞賜幾斤銅、授予類似榮譽將領的爵位等等,不想魏國本國的將領,皆因此獲得貴勛爵位,或被賞賜在大樑的府宅等等。

    總的來說,受到「第二等功勛」提名的將領,皆是在此次戰爭中率領軍隊獨當一面的大將,根本不存在混軍功的可能。

    值得一提的是,就連趙弘潤的弟弟桓王趙弘宣與原宗衛長沈彧,也獲得了「第二等功勛」的提名。

    對此,趙弘潤一邊在心中歡喜,一邊忍不住出言打趣弟弟,只不過是跟在五叔身後,居然混了一個「第二等功勛」,惹地弟弟趙弘宣一陣佯怒。

    不過仔細想想,桓王趙弘宣的「第二等功勛」,多半來自其麾下的『北一軍』,畢竟在『雍丘之戰』中,北一軍抵住數倍於他們的楚國軍隊,為馬遊的遊馬軍創造了非常有利的出擊機會,這一點的確無可厚非。

    不誇張地說,通過雍丘之戰,很多人對北一軍刮目相看,而北一軍,也藉此機會揚名於魏國,躋身於「精銳」行列。

    至於沈彧,他應該是承了羋薑的情,畢竟外人只看到沈彧非但在商水戰場佔據絕對優勢、並且還能率軍支援禹王趙元佲,卻不知,那所謂的商水戰場優勢,只不過是羋姜出面遊說了楚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讓那堂兄弟二人出於其己方的利益考慮,故意放水罷了。

    從這一點來說,羋姜對魏國的貢獻,比在場絕大多數的有功之士還要大。

    想到這裡,趙弘潤忍不住瞧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羋姜。

    「怎麼?」可能是注意到了趙弘潤的視線,羋姜微微轉過頭來,低聲問道。

    「回家再說。」趙弘潤搖了搖頭。

    『家……?』

    羋姜微微一愣,神色似乎有些意外,畢竟『府』與『家』的意義是不同的。

    「嗯。」點了點頭,羋姜並沒有追問。

    『其實她還是很不錯的……』

    正當趙弘潤這樣想著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彷彿有一道視線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轉頭一瞧,就看到坐在斜對面的秦少君,一邊把玩著手中的酒樽,一邊似乎是表情吃味地看著他倆。

    『……頭疼。』

    趙弘潤心中訕訕,他知道,雖然他還並未對羋姜與秦少君透露與她倆的真正關係,但無論是羋姜還是秦少君,或多或少其實也早已看出來了,只不過礙於他還未公佈,因此假裝不知而已。

    可問題是,這能拖多久呢?肅王妃的問題遲早是要解決的。

    就在趙弘潤走神之際,隔著兩三個座位的桓王趙弘宣,壓低聲音興奮地提醒道:「哥,到你跟四王兄了!」

    聽聞此言,縱使是趙弘潤亦不由精神一震,可反觀燕王趙弘疆,神情卻談不上太高興。

    是誤以為自己不會被「第一等功勛」提名麼?

    當然不是!

    憑燕王趙弘疆誓死守衛山陽的精神與態度,朝廷絕對會將其列入「第一等功勛」,這是毋庸置疑的。

    燕王趙弘疆之所以露出如此落寞的表情,那多半是因為他在這場戰爭中,非但失去了兩位手足一般的宗衛,即鄭遂與李瑁,而且還親眼看著山陽軍、南燕軍合計近四萬對國家忠誠的兵卒,戰死沙場,最終只剩下寥寥兩三千人。

    甚至於,就連他的三位妻妾,險些亦在山陽殉死。

    若問哪一方在這次戰爭中的犧牲最大,無疑是燕王趙弘疆,他險些就為了國家傾盡了一切,包括妻妾與自己的性命。

    「殿下。」

    似乎是察覺到了燕王趙弘疆的異常,燕王妃孫氏與宗衛長曹焱,皆低聲勸說,希望前者振作精神。

    而此時在王座的階下,禮部尚書杜宥正公佈著「第一等功勛」的提名,使得整個筵席的氣氛火熱到了頂點。

    「……首位,肅王趙潤!」

    當禮部尚書杜宥喊到趙弘潤時,肅王軍的將領們、以及肅王黨一系的貴族們,爆發出一陣彷彿響徹天地的歡呼聲,在讓慶王弘信驚愕之餘,就連雍王弘譽、襄王弘璟亦面露吃驚之色。

    而期間,殿內眾人亦是不禁側目。

    這次筵席對於有些人而言,或許是頭一回親身體會肅王黨的勢力。

    他們忽然發現,在有功之士的東席中,肅王黨的人幾乎佔到一半,這意味著什麼?

    要知道,這些為了肅王趙弘潤而歡呼的人當中,並非只有肅王軍的將領們,還有諸如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高賢侯呂歆、呂潭侯公孫徹、留光侯趙康、臨洮君魏忌等貴族,司馬安、百里跋等駐軍六營的大將軍,工部的官員,燕王趙弘疆、桓王趙弘宣、原太子趙弘禮等目前與趙弘潤關係良好的皇子勢力,就連秦少君、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王齕、王齡等秦國將領,亦含笑撫掌附和。

    這一日,殿內絕大多數的人,終於切身感覺到了肅王黨的勢大。

    不知不覺之間,這位早已放棄爭奪王位的肅王身邊,已聚集了一股龐大的勢力。

    甚至於比慶王黨更為勢大。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7 07:01
第1263章:不為所知的評功背後

    時間回溯到半個月前,即在魏國基本上已確定這場戰爭勝利的四月中旬,依舊在甘露殿養歇的魏天子趙元偲,將剛剛返回大樑不久的禮部尚書杜宥傳召到了宮內。

    雖然不明所以,但聖明不可違,杜宥在得到傳召後,便立刻前往皇宮,到甘露殿面聖。

    待等杜宥來到甘露殿時,魏天子趙元偲正靠坐在臥榻上,觀閱著禹王趙元佲派人送來的有關於「對楚戰爭大捷」的捷報。

    其實禹王趙元佲這份捷報,早在前幾日,即四月初八就送抵了大樑。

    可即便已過了兩三日,且將這份捷報反覆看了幾十遍,趙元偲仍愛不釋手。畢竟這場戰爭,魏國的處境實在是太艱難了,縱使是他也沒有想到,戰況居然會有那樣的轉機,他魏國竟能在秦、韓、楚三個大國的圍攻下取得如此卓越的勝利。

    「陛下。」

    禮部尚書杜宥在一名拱衛司左指揮使燕順的帶領下,邁步來到了殿內,見魏天子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一份戰報,遂輕聲拱手見禮,免得驚擾到這位龍體有恙的陛下。

    「愛卿來了啊。」

    魏天子收起了手中的戰報,笑著解釋道:「禹王送來的戰報,朕這兩日反覆觀瞧,每每心中喜不勝喜,愛不釋手啊。」

    杜宥笑著說道:「聽聞禹王爺在雍丘取得大捷,為臣這幾日也是精神振奮,飯量大增吶。」

    「哈哈。」魏天子哈哈一笑,隨即對杜宥說道:「杜卿,今日朕傳你過來,是為「犒賞」一事,這場戰爭,我大魏贏得勝利實在艱難,萬萬不可冷落了那些忠誠的有功之士。」

    『咦?』

    杜宥愣了愣,不動聲色地試探道:「陛下,這事,按禮應當由兵部來論斷吧……若由我禮部出面,於祖例不合呀。」

    魏天子笑著擺了擺手,解釋道:「若是以往,的確應該由兵部來處理此事,但此番,秦王派遣二十萬援兵支援我大魏,這些秦軍士卒在我兒弘潤麾下,英勇作戰,我大魏總不能把他們遺忘了吧?……因此由你禮部出面,設犒賞之筵席,最合適不過,卿意下如何?」

    魏天子都說到這份上了,禮部尚書杜宥又豈敢再有什麼異議,只能拱手拜道:「臣領命。」

    離宮返回禮部本署後,禮部尚書杜宥請來左侍郎朱謹與右侍郎何昱,對他們言道:「方才陛下傳我入宮,委任我禮部出面犒賞有功軍將。」

    聽了這話,左侍郎朱謹與右侍郎何昱都像之前的杜宥那樣,感到十分納悶:這是兵部的事呀,怎麼會由他禮部來負責?八竿子打不著啊。

    於是,杜宥便將魏天子當時的解釋向朱謹與何昱二人解釋了一番,但後兩者仍將信將疑。

    良久,左侍郎朱謹猜測道:「莫非是陛下擔心慶王殿下徇私?」

    杜宥與何昱想了想,都覺得只有這個解釋最靠譜。

    要知道,由於幾年前魏天子命諸皇子參與政事,以至於目前魏國朝廷六部,皆陸續產生了各自的政治立場:除了吏部因為原太子趙弘禮失勢,導致有些官員暗地裡投靠了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外,其餘幾個府衙,刑部支持雍王弘譽、兵部支持慶王弘信,戶部尚書李粱雖然保持中立,但戶部總得來說還是偏向襄王弘璟與慶王弘信,至於工部,則與肅王弘潤私交最好。

    數來數去,目前就只有他禮部能保持中立。

    在這種情況下,魏天子趙元偲將評定功勛的任務交給禮部,未嘗沒有讓禮部「公事公辦」,讓諸皇子無法插手這件事的意思。

    這樣一想,杜宥就知道該怎麼辦了:秉公處理即可!

    當日,魏天子傳召杜宥,命禮部出面「評定有功之士」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朝廷。

    對此,慶王弘信在感到遺憾之餘,亦不禁有些鬱悶。

    平心而論,總算魏天子將「評定有功之士」的任務交給了兵部,慶王弘信也沒膽子剋扣諸如肅王趙弘潤、禹王趙元佲這些人的功勛,但他可以私下照顧一下己方的人,比如他舅族濟陽孫氏,雖然曾率領私軍趕赴衛國展開支援,但說實話並沒有得到什麼功勛。

    可是,只要慶王弘信大筆一揮,這功勛不久來了麼?

    比如說,他可以說成是,在濟陽孫氏等人的幫助下,衛國逼退了韓將司馬尚,反正濟陽孫氏率兵支援衛國,這也是整個大樑都知道的事。

    但很可惜,他父皇將「評定有功之士」的事交給了禮部,這就杜絕了他趙弘信徇私的可能。

    當然,慶王弘信可沒有膽子與他父皇理論什麼,只能默認這件事,派人接觸禮部官員,儘可能地對自己一系的人取得一些利益。

    五日後,禮部尚書杜宥便帶著「此戰有功之士」的評功冊草稿,進宮面見魏天子,詢問後者的意思——既然魏天子將「評定有功之士」事交給他禮部,這就意味著不希望任何一位皇子插手干涉,言外之意,魏天子是唯一決定這件事的人。

    這一點,杜宥想得很清楚。

    在接過禮部初擬的評功冊草稿後,魏天子掃了兩眼,似笑非笑地說道:「喲,由司馬安擔任河西守,呵,朕的虎兒,對河套的林胡可謂是磨刀霍霍啊。」

    杜宥聞言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魏天子口中的「虎兒」,指的即是肅王趙弘潤。

    對於肅王趙弘潤力薦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出任河西守,這在朝中並不是什麼秘密,甚至於,縱使是對河西守這個職位垂涎三尺的,諸如雍王黨、慶王黨、襄王黨,在看到「司馬安」這個提名後,亦放棄了與其爭奪的意思。

    而不是他們怕了肅王趙弘潤或者司馬安,而是他們看得出某位肅王殿下的意圖——讓屠了三川幾個部落的司馬安出任河西守,這明擺著就是要對日後魏國出征河套地區做準備。

    與其跟司馬安搶奪『河西守』的位置,惹來肅王趙弘潤與司馬安的敵意,還不如默許這件事,日後還能跟在這兩位身後,到河套地區混混軍功、撿些便宜,畢竟,素傳河套一帶那在傳聞中可是牛羊遍地的。

    隨後,魏天子又看到『由臨洮君魏忌出任河東守』的這條,他心中微微一愣。

    由臨洮君魏忌出任河東守,其實這件事魏天子早已看出苗頭,畢竟他兒子趙弘潤一方面加重『汾陰』在河東的地位,另一方面又推薦臨洮君魏忌出任汾陰將軍,這種緩而圖之的伎倆,怎麼瞞得過魏天子的眼睛?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臨洮君魏忌的才能,魏天子亦素有耳聞,只不過先前礙於對方是隴西魏氏一脈的人,且當時隴西魏氏為了能在魏國生存而不得不抱成一團,因此魏天子並沒有重用魏忌,也是想讓魏忌、趙勝等隴西人明白一個道理:魏國,是姬趙氏的魏國!

    但隨著一天天過去,隴西魏氏內部分裂,繇諸君趙勝併入了姬趙氏的族譜,臨洮君魏忌又轉投了肅王趙弘潤,其餘則轉投了慶王弘信,這三方都在漸漸融入魏國,因此,似先前打壓隴西魏氏,就變得沒有什麼必要了。

    「弘潤仍未返回大樑,是何人推薦的魏忌?」魏天子困惑問道。

    杜宥不敢隱瞞,如實說道:「乃是趙峪老大人。」

    趙峪、即趙來峪,魏天子趙元偲的三叔,肅王趙弘潤的三叔公。

    「哦。」魏天子聞言恍然,沒有再多說什麼。

    對於趙來峪的目的,趙元偲也是清楚的,某種意義上說,有時候趙元偲在暗中推手的事,與趙來峪亦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為了更好地傾軋……不,磨礪某個懶散的劣子。

    忽然,魏天子微微皺了皺眉,因為他看到了『由姜鄙出任上黨守』這一條。

    當然,在這條後,禮部刻意添加了「暫」這個備註,大概是想試探一下他趙元偲對此的態度。

    「慶王到過禮部?」魏天子淡淡問道。

    杜宥當然明白魏天子的意思,不敢隱瞞,如實說道:「是的,陛下。」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杜宥心中也有些苦悶,雖然他明白魏天子的意思,不希望哪位皇子插手干涉評功之事,但問題是,慶王弘信那邊,他也招架不住啊。

    然而出乎杜宥意料的是,魏天子在聽到他的回答後,只是簡單地『哦』了一聲,隨後居然笑著說道:「愛卿草擬的評功冊,朕無異議,不過眼下雍王監國,愛卿且將這份評功冊,遞於雍王過目吧。……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就按照此冊評功。」

    杜宥聞言,心中倍感驚訝,恭恭敬敬地告退了。

    大概一個時辰後,杜宥去而復返,回到甘露殿向魏天子覆命:「雍王殿下無有異議。」

    『居然沒有異議?呵,弘譽這是要拖弘禮下水麼?可是弘譽啊,因為這事會被拖下水的,可不是只有弘禮啊……呵,這可有意思了。』

    魏天子眼中閃過幾絲難以琢磨的異色,笑著說道:「既然如此,愛卿就照這份評功冊犒賞有功之士吧。……對了,但凡是有功之士,皆要邀請,讓我大魏的盟國看看,我大魏的諸多功臣健兒!」

    「……是。」杜宥雖然心中感覺有些奇怪,但不敢深究。

    ……

    ……

    「肅王!肅王!」

    「肅王!肅王!」

    看著肅王趙弘潤邁步走到大殿中央接受封賞,而殿內東側席位中,有接近一半有功之士振臂歡呼助威,魏天子瞥了一眼雍王弘譽、襄王弘璟、慶王弘信幾個兒子,見他們神色有異,笑容僵硬,遂舉起酒盞,抿了一口酒水。

    以此來掩飾,他嘴角的那一抹莫名的笑意。

    『閒王?呵呵……』
ablaze1021 發表於 2017-7-17 23:52
第1264章:詭異的封賞

  “肅王!肅王!”

    “肅王!肅王!”

    在集英殿內,當肅王趙弘潤邁步走向大殿中央接受封賞時,殿內東側的座次中,論人數幾乎占到一半的肅王黨或振臂歡呼、或含笑撫掌,慶王弘信的面色忽然變得極差。

    不得不說,慶王弘信最近亦有些自我膨脹,因為他是唯一一位在朝中、在軍中就占據相當程度話語權的皇子:在軍方,他有南梁王趙元佐、薑鄙、龐煥等一係列將領支持;而在朝中,隨著原兵部尚書李鬻的告老,兵部如今已唯他馬首是瞻,再加上政治同盟的襄王弘璟的戶部,與他從長皇子趙弘禮的吏部暗中招攬的官員,不誇張地說,慶王弘信的勢力,已擴張到朝廷六部的吏、戶、兵三部。

    與工部那種在朝事上幾乎插不上什麼嘴的部府不同,吏部、戶部、兵部,這可是朝廷六部中最具關鍵權利的三個部府,吏部與戶部這兩個萬年的老大老二部府暫且不說,就算是權利被上將軍府架空了一部分的兵部,手中仍捏著全國縣兵的征調權,負責包括統籌軍備、馬政(類似郵局)、驛館等諸多權利。

    在吏部、戶部、兵部面前,縱使是雍王弘譽執掌的刑部,平常情況下都沒有前三者中任何一個部府勢大。

    正因為這樣,別看雍王弘譽如今手握著監國的權柄,但慶王弘信心中絲毫不怵,甚至於,他有莫大的信心搬倒雍王隻要雍王那邊稍稍犯下什麼過失。

    可今日在集英殿內,現實卻給了他沉重一擊,他首次切身體會到,原來老八弘潤的勢力,竟然已變得如此強大:雖然在朝中的支持力不如他,但在軍方,簡直就是壓倒性的優勢。

    慶王弘信還記得,在七年前的洪德十六年,當他們的父皇考測其眾兄弟的才識時,當時懶散的老八,寫了一首狗屁不通的歪詩,變相表明立場誌不在大位氣得他們的父皇勃然大怒。

    是的,從那之後,朝野便傳開了消息,笑傳『八殿下無遠誌、無抱負,一心想當紈絝王』,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使得眾兄弟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這個八弟的威脅。

    可誰能想到,曾經那個「無遠誌、無抱負」的八殿下,在七年後已成為名揚諸國的名帥,縱使是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的韓國貴族或楚國貴族,在提到此人時,亦不禁肅然起敬,尊稱一聲「魏公子潤」。

    如今的這位兄弟,是否還記得其十四歲時那番視皇位如無物的駭人宣言呢?

    一時間,慶王弘信壓力劇增。

    他忽然因今日集英殿上的這一幕而驚醒:原來最大的威脅,其實一直以來都並非是雍王弘譽,而是肅王弘潤。

    這個猜斷可並非憑空而生,畢竟,肅王弘潤也有諸多的優勢。

    首先,得利於老六『睿王弘昭』離開魏國、前赴齊國之後,魏天子最是喜愛老八『肅王弘潤』,起初一口一個「劣子」、「劣兒」,後來又改稱「虎兒」,眾兄弟當中,除了老六曾經獲得過魏天子「麒麟兒」的讚譽,還有誰得到過這種親昵的稱呼?

    其次,老八弘潤的支持者在朝中雖然沒有什麼話語權,但這並不表示老八在朝中無人,中書大臣這邊,就有中書左丞虞子啟素來與老八交好,而在朝廷六部二十四司當中,工部、包括其轄下的虞造局,還有冶造總署、兵鑄局,這些都是唯老八馬首是瞻。

    可能這些部府司署並無資格參與朝政,但並不意味這股力量弱小,對此,慶王弘信本人深有體會他去年就吃過這方麵的虧,被肅王弘潤暗中命兵鑄局扣著他的軍備不放,他堂堂慶王弘信,目前朝中最大勢力的皇子,對此毫無辦法。

    而再次,那就是老八在軍方的力量,壓倒性的力量。

    暫且不提五萬商水軍、五萬鄢陵軍、五千遊馬軍,三川大督軍博西勒的五萬羯角騎兵,臨洮君魏忌的河東汾陰軍,這些都是擺在明麵上的肅王係軍隊,而除此以外,浚水軍的百裏跋、碭山軍的司馬安、汾陘塞的徐殷、成皋軍的朱亥,包括已故的南燕軍的衛穆,除了南宮垚外,駐軍六營大將軍,或深或淺都與老八有過一段交情。

    更別說老八的弟弟,桓王弘宣的北一軍。

    肅王弘潤在軍方的能量,稱得上是舉國居首,哪怕魏國其餘的(精銳)軍隊都加到一塊,恐怕也沒有肅王一係的軍隊多。

    更要命的是,老八還手握冶造局、兵鑄局這兩個打造軍械、兵器的司署,隻要他願意,可以任意拿捏任何一支軍隊。

    再加上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魏國貴族勢力的投奔,使得老八不再像當初那樣受到國內貴族的一致排擠。

    慶王弘信越想心中就越發不安:當他們這些兄長為了大位爭得焦頭爛額之時,這個老八,偷偷摸摸,不動聲色地就聚集了一股如此龐大的勢力,

    相比較慶王弘信的惶恐不安,此時,雍王弘譽亦是神色複雜地看著走到大殿中央接受封賞的趙弘潤。

    他相信,這個老八在十四歲時道明心意的宣言,九成九是真的,畢竟這個弟弟本來就是一個性格懶散的人,但問題是,當時的老八年僅十四歲,而七年後的如今,老八已二十一歲,誰敢保證在這段期間,這位弟弟的想法始終沒有改變呢?

    雍王弘譽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魏天子,心中又想到了這位父皇遲遲不給他『太子儲君』名分的這件事。

    對此,魏天子當時向雍王弘譽解釋,不立他為儲君,隻是為了方便考驗他,雍王弘譽相信了這個說法。

    畢竟倘若他的才能不足以擔任儲君,日後其父皇再次廢棄儲君之時,必定會引起國人的不安,就連魏史上也會留下類似『兩度廢立太子』的不好記錄魏天子會有這樣的顧慮,雍王弘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今日在集英殿內,瞧著仿佛眾望所歸的老八,雍王弘譽忍不住產生了一個猜測:會不會父皇不立我為太子,其原因根本不是像他所說的那樣,而是要借我的手,給老八鋪路呢?

    這樣一想,雍王弘譽的心態也有些不正常了,畢竟任誰都受不了自己被當成備胎,更何況是在『爭奪皇位』這件事上。

    深吸一口氣,雍王弘譽暗自平定了一下心神,準備待事後,再與幕僚張啟功商議一番。

    而在慶王弘信與雍王弘譽麵色各異的同時,襄王弘璟亦是若有所思地看著趙弘潤,眼珠微轉、表情玩味,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這幾位趙弘潤的兄長當中,如今反而是長皇子趙弘禮最是坦然,笑吟吟地看著趙弘潤邁步走向大殿中央,撫掌祝賀,論氣度,與當初的趙弘禮相比,簡直就是判若兩人,真不知駱瑸是如何調教的,竟將當年心胸狹隘的趙弘禮,改變到如今這種模樣。

    當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裝出來的坦然。

    在殿內眾人神色各異的注視下,趙弘潤邁步來到大殿中央,朝著魏天子俯身頷首、單膝叩地因為今日是因軍功封賞,因此,當行武職之禮。

    出於照顧秦少君、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贏镹等秦人以及盟友秦國的顏面,禮部尚書杜宥在提及趙弘潤在此戰的功勳時,略過了後者反攻到秦國本土、兵臨鹹陽城下的壯舉,隻提及了趙弘潤另外幾件功勳。

    比如擊潰了三川的反魏勢力,促成了秦魏兩國的結盟,以及平定河東郡,支援山陽縣、支援雍丘戰場等等。

    至於趙弘潤單憑一己之力挫敗了秦國,杜宥隻字不提,而殿內眾人,也考慮到秦少君等人的顏面,權當沒有這回事其實而言,單單看禮部趙弘潤的提名排在南梁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之前,就大概能知道怎麼回事了。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趙弘潤被提名為「第一等功勳」的首位,但獎勵的東西相比之下卻少得可憐,除了一些財帛、美人方麵的賞賜外,又授予了「商君(商水君)」的封爵。

    起初在聽到『商君』這個對趙弘潤的封爵時,雍王弘譽、慶王弘信都微微一愣,隱隱有些歡喜,他們心下暗道:父皇居然舍得將八弟正式外封?

    禮部尚書杜宥隨後又補了一句:可由任一子嗣沿襲。

    雍王弘譽與慶王弘信頓時無語,感情弄了半天,居然是冊封老八尚未出生的兒子的。

    可問題是,為什麼會是這樣古怪的封賞?

    縱使是趙弘潤,此刻也是目瞪口呆,一臉茫然地看著禮部尚書杜宥。

    對此,杜宥唯有暗自苦笑,心下暗暗說道:肅王殿下啊,這是陛下事後改的,與杜某可沒有關係啊。

    也不曉得是看出了杜宥的尷尬無奈,但是礙於在眾目睽睽之下,趙弘潤還是畢恭畢敬地接受了封賞給尚未出身的兒子撈個「商君」的爵位,這也是蠻不錯的。

    而此時在大殿東席,南梁王趙元佐與禹王趙元佲看著這一幕,亦是表情各異。

    相比較南梁王趙元佐那隻是稍稍一皺眉頭的舉動,禹王趙元佐卻是深深看了一眼趙弘潤,隨即不動聲色地瞥向魏天子。

    『哎呀呀,還未賞賜封國,居然表示「封無可封」了麼?』

    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魏天子,禹王趙元佲的目光再次投向趙弘潤,回想起這位侄子是唯一一個在戰勝後仍惦記著田地收成的人,他便若無其事地撫了撫掌,表示祝賀。 本帖最後由 ablaze1021 於 2017-7-18 00:00 編輯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8 07:09
第1265章:授人以柄

    『感情辛辛苦苦南征北戰,全都是在為尚未出生的兒子打拚。』

    在殿內諸多肅王系將領的歡呼聲中,趙弘潤頗感鬱悶地回到了坐席。

    歡呼歸歡呼,事實上肅王軍一系的將領們,亦對趙弘潤收到的封賞感到莫名其妙,他們心想:肅王殿下都有「肅王」的王爵了,還要「商君」這個封爵做什麼?哪怕是專門沿襲給少主的。

    這也難怪,畢竟肅王軍的將領們,大多都是平民出身,雖然其中有一些如今已逐漸步入貴族階級,但對於貴族間的種種,他們卻一無所知。

    就比如伍忌,他實在想不通「商君」這個封爵有何意義,可待他瞅見成陵王趙燊時,卻見後者臉上佈滿笑容,遂詫異地小聲問道:「王爺,商君這個封爵好麼?」

    「當然好。」成陵王趙燊知道伍忌出身平民,並不清楚某些在貴族間約定俗成的事,遂低聲詳細解釋,畢竟他也希望與伍忌這位肅王趙弘潤麾下第一愛將打好關係。

    可能伍忌覺得,既然趙弘潤已有了肅王的王爵,哪怕得到一個「商君」的封爵也無意義,畢竟一般來說,君爵比王爵要遜色一些。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首先,趙弘潤的「肅王」王爵,那是他皇子時期的爵位,是魏天子賜予兒子的,一般情況下它並不能傳代沿襲,比如日後趙弘潤若是亡故,讓兒子繼承肅王的爵位,這是不可能的除非有那一任的魏王再次冊封。

    但「商君」卻不同,它是可以傳代沿襲的爵位,它的含金量更高,就像原陽王、成陵王等魏國建國初期傳承下來的諸侯王一樣,只要趙弘潤繼承「商君」的後嗣不犯什麼重大過失,一般情況下,日後魏國是幾乎沒辦法收回的。

    其次,別看「商君」屬於君級的爵位,彷彿比王爵遜色幾分,但事實上這並不是絕對老子是封王,兒子也是封王,父子平起平坐?似這種有悖倫理的事,在魏國注定是不可能的。

    因此,在趙弘潤仍然是王爵的時候,他日後的兒子,能得到的爵位也只能是君,或者是侯。『註:魏王的王,與肅王的王,兩者份量是截然不同的,諸書友莫要弄混了。』

    因此總的來說,「商君」這個爵位的含金量非常高,非但有商水縣作為封邑,而且還能世襲罔替,別說魏國國內會有諸多貴族對此眼紅,就連成陵王亦羨慕不已。

    畢竟一般情況下,「一字爵」比「二字爵」要尊貴一些。『註:「一字爵」比「二字爵」尊貴,形成於某段歷史期間國內王爵氾濫的時候,文中取了這個設定。』

    得到成陵王趙燊的詳細解釋,伍忌,以及在旁邊探著腦袋偷聽的晏墨、翟璜等商水軍、鄢陵軍將領們,這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商君」這個爵位的尊貴之處。

    然而,在為伍忌等人解惑之後,成陵王趙燊自己也感覺有點奇怪。

    要知道按照祖制,姬趙氏子弟在辟府、封王、賜邑之後,下一步應該是封國比如在當前的局面下,將肅王趙潤置於商水封諸侯國,成為魏國的附屬國。

    比如魏國在於中原建國初期的原陽國、成陵國等等。

    當然,封諸侯國這一條,魏國早已撤銷,因為弊大於利,不利於整個魏國的發展,但是,其名分始終是保留著,就比如原陽,魏史上就一度記載為『原陽國』,且魏國至今仍默許原陽王是原陽國的國主,雖然誰都知道只是有名無實。

    因此,成陵王趙燊倒也不難理解朝廷跳過『封國』,只不過,直接給了肅王殿下一個「封無可封」,改賞賜肅王殿下尚未出世的世子,這真的合適麼?

    『陛下此舉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成陵王趙燊不動聲色地偷瞄了幾眼魏天子,只可惜他完全看不出什麼頭緒。

    他心中暗暗想道:待回去後,得與老大人合計合計。

    他心中所想的『老大人』,即便指趙弘潤的三叔公趙來峪,目前肅王這艘大船,至少在針對國內貴族方面,是由趙來峪在掌舵,替趙弘潤暗中逐步吸收國內貴族的支持。

    而眼下,趙來峪其實也在大梁,就住在大梁城內成陵王趙燊的私宅內,至於為何沒有跟隨趙弘潤一同前來赴宴,那是因為尷尬畢竟當年,趙來峪等幾位宗老,是被趙弘潤趕出大梁的,哪怕這一老一小如今早已融洽,但若是碰到不識趣的人提及此事,相信趙來峪的老臉還是會掛不住的。

    於是,趙來峪索性就不拋頭露面,只在暗中替『肅王』這艘大船掌舵,免得這位脾氣不好的殿下因為看某些貴族不順眼,再次破壞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局面。

    對此這件事,當初趙弘潤提起過,可由他出面向宗府邀請趙來峪回到大梁,澄清當年的事,但是趙來峪拒絕了。

    原因有三,其一,這樣做會影響趙弘潤的聲譽,反正趙來峪自己也已半截入土,能否回到大梁早已無所謂了,只要趙弘潤勢大,他「安陵趙氏」便能穩如泰山。

    其二,也是考慮到宗府宗正趙元儼的態度,趙元儼坐上宗府宗正之位已有十餘年,可先是被趙泰汝、趙來峪、趙來拓等宗老把持權利,隨後又被怡王趙元俼架空,倘若趙弘潤再次出面讓宗府請回他趙來峪,趙元儼會是什麼態度?雖說趙元儼是老實穩重的人,可真當老實人就不會發火麼?

    其三,趙來峪拒絕此事,也是不希望趙泰汝、趙來朴等人借此重返宗府,尤其是趙泰汝,就連趙來峪都得尊稱一聲叔父,這樣的老祖宗若是回到宗府,真不知會是怎樣的局面。

    雖然當初趙來峪與趙泰汝、趙來朴是同一方的,但既然他也投奔肅王趙弘潤,就自然不會坐視與趙弘潤有仇的老祖宗趙泰汝重返宗府他連絲毫的機會都不會給對方。

    於是,索性就偷偷摸摸回到大梁。

    而與此同時,繼肅王趙弘潤之後,南梁王趙元佐、禹王趙元佲,也前後得到「第一等功勛」的提名。

    此時,那些不能理解「商君」爵位珍貴之處的肅王系將領,心中這才釋然:原來不單單是肅王殿下,南梁王與禹王兩位王爺的賞賜,也不是很豐厚嘛。

    的確,相比較「第二等功勛」提名的諸位魏將,「第一等功勛」提名的肅王趙弘潤、南梁王趙元佐、禹王趙元佲三人,他們所得到的賞賜反而顯得微不足道,肅王趙弘潤得到了「商君」這個沿襲給兒子的爵位,南梁王趙元佐的獨生女獲得了郡主的身份,至於禹王趙元佲,更多的居然只是賞賜了一些書籍。

    是「第一等功勛」反而不如「第二等功勛」麼?

    當然不可能!

    之所以受到「第一等功勛」提名的趙弘潤、趙元佐、趙元佲三人,僅僅只得到那點微薄的賞賜,那是因為,真正賞賜的東西不好公佈於眾罷了。

    就比如禹王趙元佲,魏天子在祖陵修了墳墓,方便百年之後,魏天子趙元偲、禹王趙元佲、怡王趙元俼在九泉下再次團聚,這份殊榮,合適在眾目睽睽之下講出來麼?

    至於一些俗物,相信以趙弘潤、趙元佐、趙元佲如今的地位,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可他們真正想要的東西,魏天子卻不見得會給他們。

    比如肅王趙弘潤想繼續當一個混吃等死的閒王,魏天子表示呵呵。

    比如南梁王趙元佐內心始終希望恢復『靖王』的爵位、恢復『順水軍』的番號,但魏天子怎麼可能答應?

    再比如禹王趙元佲希望替魏國化解這次國難後,再次跑到深山裡隱居,追尋縹緲而荒誕的修仙之道,對此魏天子表示:回來了你還想走?

    某種意義上說,這三位都算是「封無可封」,除了一些約定俗成的財帛外,可以對外公佈的賞賜並不多,至少配不上他們立下的功勛,因此乍一看,彷彿「第一等功勛」反而不如「第二等功勛」。

    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就比如趙弘潤得到的「商君」爵位,這是多少魏國貴族眼紅得不到的珍貴之物,趙弘潤辛苦大半年就能得到這份殊榮,簡直賺地盆滿缽滿。

    終於,繼趙弘潤、趙元佐、趙元佲三人之後,輪到燕王趙弘疆接受封賞。

    與趙弘潤、趙元佐、趙元佲三人的賞賜不同,朝廷對燕王趙弘疆的封賞可謂是豐厚,居然一下子就賞賜山陽、寧邑、懷邑、汲縣四地作為封邑,讓本來還有心替這位四王兄爭取一些利益的趙弘潤都忍不住驚嘆:父皇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大方了?

    不過仔細想想,趙弘潤忽然回過神來,他們的父皇明擺著是用曾經坑他的招數坑這位四王兄山陽、寧邑、懷邑、汲縣四地,全是被韓軍侵擾攻打的城縣,境內在經歷過這場兵禍後,已然變成一個爛攤子,可魏天子卻假借「賜邑」之事,將這些爛攤子推給燕王趙弘疆這個兒子,足見其奸詐狡猾。

    當然,奸詐奸猾,這是趙弘潤內心對他父皇的評價,事實上燕王趙弘疆在聽到自己的封賞後,不說喜不勝喜,卻也露出了震驚之色。

    畢竟目前魏國,哪怕是功勛卓著的肅王趙弘潤,也只有六個縣的封邑,而他趙弘疆一口氣得到山陽、寧邑、懷邑、汲縣四個縣的封邑,不能不說這是魏天子的慷慨。

    而就在燕王趙弘疆正準備謝恩之時,就聽到東席傳來一個聲音:「父皇對四王兄可是大方多了。」

    眾人轉頭一看,這才發現出聲的正是趙弘潤。

    「弘潤,你有什麼異議麼?」魏天子含笑開口道。

    聽聞此言,燕王趙弘疆也是轉頭看著趙弘潤,當然,他可不會認為趙弘潤是出於嫉妒什麼的,他知道,這代表趙弘潤即將「動手」了。

    只是,自己已經得到了四縣的封邑,再假借這位八弟出面幫襯,這合適麼?

    不過在瞥了一眼南梁王趙元佐後,燕王趙弘疆眼中閃過幾絲憤然,放棄了使眼神制止趙弘潤的念頭。

    而此時,按照原先約定的事,趙弘潤笑著說道:「依四王兄的功勛,兒臣怎麼敢有所異議呢?四王兄可是在某人倉皇逃到大河南岸的時候,獨自據守山陽,阻擋韓國軍隊的英雄……」

    殿內眾人起初還以為是肅王趙弘潤吃錯了什麼東西,居然嫉妒燕王趙弘疆,可聽著聽著就感覺不對勁:這哪裡是針對燕王,分明就是在針對南梁王趙元佐嘛!

    「……山陽軍是英雄、山陽縣的百姓是英雄,四王兄是英雄,而我大魏,正需要這些英雄坐鎮北疆,提防韓國伺機再次來犯。」

    站起身,趙弘潤拱手抱拳,肅然說道。

    『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看著大義凜然的兒子,魏天子忍不住詭譎一笑。

    不知為何,瞧著自己老爹那詭異的笑容,趙弘潤突然感覺渾身不適。

    就彷彿,授人以柄似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8 23:59
第1266章:爭執

    「那麼,你的意思呢,弘潤?」

    半響後,魏天子慢條斯理地問道。

    趙弘潤聞言拱手抱拳道:「父皇,兒臣以為,四王兄此番獲得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封邑,兒臣雖為他感到高興,但此舉也使得河內郡被四王兄的封邑割裂成東西兩端,似這般,不利於河內郡恢復舊有的模樣,兒臣以為,不如委任四王兄為河內守,以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作為發展重心,如此一來,河內郡號令一統。河內郡東西兩端,可幫助四王兄最快恢復封邑的建設,而待等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發展起來後,又可帶動河內郡東西兩端,無有積弊之累。」

    聽聞此言,魏天子微微凝眉思忖著。

    平心而論,這個叫他不省心的兒子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魏天子或多或少也能猜出來,但不可否認,這小子說得頗有道理。

    正如趙弘潤所料,此番魏天子授意戶部將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賜予燕王趙弘疆作為封邑,其實也是因為從當年的「商水邑」嘗到了甜頭——當年的商水邑六縣,受到暘城君熊拓與平輿君熊琥的侵犯,農田設施毀於一旦,但因為魏天子當時十分狡猾地使了一招「借雞生蛋」,將這六個縣丟給了兒子趙弘潤,使得這六個縣,迅速發展,短短兩三年就恢復了元氣。

    而在此期間,朝廷戶部沒有因此損失任何人力物力,而事後卻有大筆大筆的稅收進帳,還有比這更便利、更省心的麼?

    這不,嘗到了甜頭的魏天子與朝廷戶部,這次又把注意打到了燕王趙弘疆身上,希望將後者與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座城池捆綁起來,好使得戶部避免被恢復四縣生產的這個爛攤子束縛。

    但正如趙弘潤所言,這樣的做法,雖然讓朝廷省心了,但也因此讓河內郡被割裂成了東西兩端,不利於日後的河內郡的發展——在此期間,河內守與燕王趙弘疆之間肯定會因為發展資源的種種問題產生矛盾。

    但倘若由燕王趙弘疆出任河內守,則整個河內郡號令一統,確實更有利於河內郡的發展。

    可這樣安排也有問題:第一,這樣一來,燕王趙弘疆的權柄是不是過重了?第二,燕王趙弘疆是否能兼顧河內郡與山陽邑兩者的建設呢?

    魏天子稍存疑慮地看了一眼燕王趙弘疆,心下暗暗思忖著。

    一直以來,燕王趙弘疆都是一個莽撞而忠誠的魏國男兒,並且魏天子也聽說了那慘烈的『山陽之戰』——若非當時趙弘潤及時率軍抵達山陽,燕王趙弘疆多半會戰死山陽,履行其『誓守國門』的誓言。

    這份勇武、堅韌、以及為了國家甘願犧牲的精神與意志,讓魏天子頗為動容,因此才會授意戶部對燕王趙弘疆大力封賞,否則,燕王趙弘疆在這場戰爭中的功勛,別說「第一等功勛」,甚至未見得能超過韶虎、龍季等將領,憑什麼一口氣獲得四個縣的封邑?

    真當朝廷只是純粹為了擺脫「恢復四縣生產」這個爛攤子?開玩笑!只要朝廷放出風聲,不知道國內有多少貴族削尖腦袋想鑽進來——畢竟那是封邑!是實打實的土地!

    因此總得來說,朝廷重賞燕王趙弘疆,也是吸取了趙弘潤當初的建議,準備推出第二位姬趙氏的英雄,將燕王趙弘疆誓守山陽的精神塑造成典型,使魏人效仿,有點千金買馬骨的意味。

    否則單憑燕王趙弘疆的功勛,僅封山陽一地作為封邑即可,何須如此豐厚?

    而在魏天子暗自思忖這件事的時候,集英殿內的眾人亦是議論紛紛。

    有一部分人認為,既然朝廷已封賞「山陽邑四縣」作為燕王趙弘疆的封邑,不應該再讓後者出任河內守,一來賞賜太過於豐厚,二來燕王趙弘疆亦難以兩頭兼顧。

    但也有一部分人認為肅王趙弘潤的論斷並沒有錯,「山陽邑四縣」硬生生將河內郡割裂成東西兩端,若不任命燕王趙弘疆出任河內守,日後河內郡肯定會出現摩擦、甚至於是矛盾。

    當然,也有一小部分人看出,肅王趙弘潤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大力推舉燕王趙弘疆,實則是為了打壓南梁王趙元佐。

    別忘了,河內郡東部的「臨慮」、「共地」,包括一度被韓國奪取的「沫邑」、「蕩陰」,還有曾經屬於韓國土地的「淇關」、「淇縣」,以及韓國前段時間割讓給魏國的「中牟」,這些都還在南梁王趙元佐麾下的鎮反軍手中呢,當時不少人以為南梁王趙元佐日後將鎮守這一帶,沒想到今日卻出現這個變故——這明擺著是肅王趙弘潤與燕王趙弘疆兩人合謀,要讓南梁王趙元佐滾出河內郡啊!

    『難道南梁王趙元佐跟肅王、燕王兩位殿下有什麼恩怨麼?』

    一些不明所以的朝中大臣,不由地暗暗猜測起來。

    見集英殿內過於嘈雜,魏天子擺了擺手,示意殿內眾人安靜下來,此時他已有了決定——只要有憑有據,魏天子當然更傾向於肅王趙弘潤與燕王趙弘疆這兩個讓他感到驕傲的兒子咯,怎麼可能會偏向南梁王趙元佐?

    但話說回來,河內郡東部地區終歸是南梁王趙元佐收復的,包括沫邑、蕩陰、淇關、淇縣,也是南梁王趙元佐打下來的,就連韓國割讓給魏國的中牟,也是因為迫於南梁王趙元佐不依不饒對韓國邯鄲郡的進攻,韓人沒有辦法才割捨的。

    在這種情況下,不詢問一下南梁王趙元佐的態度,強硬任命燕王趙弘疆出任河內守,這難免有過河拆橋的嫌疑——畢竟南梁王趙元佐此番的確是功不可沒。

    想到這裡,魏天子故意說道:「弘潤啊,朕記得沒錯的話,沫邑、蕩陰、淇關、淇縣等地,都是南梁王打下來的,包括中牟,亦是因為南梁王的關係才迫使韓國割讓給我大魏,你怎麼好越俎代庖、替南梁王拿主意呢?」

    這番話看似沒有問題,實則卻有一個陷阱:別看這些城池的確是南梁王趙元佐打下來的,可說到底,南梁王趙元佐並沒有什麼話語權,難道誰收復的失地就屬於誰?那上黨郡還是肅王趙弘潤打下來的呢,憑什麼由慶王黨一方的姜鄙出任上黨守?

    因此,魏天子這番話看似在為南梁王趙元佐說話,實則卻是在逼迫後者表態——你趙元佐到底是要繼續與肅王趙弘潤、燕王趙弘疆爭奪河內,為此打得不可開交,還是退而求其次,保住姜鄙的上黨守。

    果不其然,在聽了魏天子的話後,南梁王趙元佐當即開口道:「陛下,雖沫邑、蕩陰、淇關、淇縣等地是臣麾下的將士所得,但臣豈可僭越替朝廷做主?……此事由陛下與朝廷定奪即可。」

    顯然,南梁王趙元佐選擇了退而求其次,先保住姜鄙的上黨守再說。

    河內東部雖然重要,但能跟上黨守相比麼?要知道上黨郡境內,只不過是一些過氣的原東宮黨勢力,其黨羽又無兵權,想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可河內郡呢?卻有目前強勢的肅王趙弘潤與燕王趙弘潤,山陽軍、南燕軍、肅王軍,哪個是好惹的?怎麼想都應該是選擇前者。

    然而,南梁王趙元佐看出了事情的關鍵所在,但慶王弘信卻仍未看出,他見老八與老四硬生生要將南梁王趙元佐的實力排擠出河內,不由地心中大急,忍不住開口道:「父皇,兒臣以為,河內守應當由南梁王出任……」

    聽聞此言,還不等魏天子表態,趙弘潤便嗤笑道:「趙五,吃相難看了。……有了一個還不知足麼?」

    誰都聽得出來,趙弘潤口中的那「一個」,指著即是姜鄙的上黨守。

    『肅王殿下真的是無所顧忌……』

    殿內眾人暗暗咋舌,因為政治上的事,很少會有人說破,然而那位肅王殿下似乎從來就沒有這方面的顧慮,直截了當地譏諷慶王弘信吃相難看。

    『不過確實挺難看的……』

    一些朝中大臣心中暗暗想道。

    而此時,慶王弘信遭到了趙弘潤的譏諷,反唇譏道:「老八,這話從你口中說出,不合適吧?你不也是……」

    「不也是什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看著慶王弘信。

    然而此時,慶王弘信卻頓時啞然。

    他原本是要譏諷趙弘潤既推薦司馬安擔任河西守、又推薦臨洮君魏忌擔任河東守,可問題是,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那可是魏天子的宗衛啊,他能說司馬安是老八趙弘潤的人麼?

    不能!

    天子宗衛出身的司馬安,永遠是保持中立的,若司馬安果真偏向了誰,那就表示,是魏天子私下授意——這對趙弘潤非但沒有什麼負面影響,反而會使得更多的人投奔趙弘潤門下。

    『原來老八這傢伙……』

    可能是誤會了什麼,慶王弘信滿心慍怒地看著趙弘潤,半響後顧左言他般說道:「父皇,此戰南梁王功不可沒,兒臣……」

    「功不可沒?」

    趙弘潤打斷了慶王弘信的話,嗤笑說道:「的確是功不可沒,某人在大河南岸的「靜坐戰術」,嚇退韓國大軍,簡直是空前絕後!」

    「你這話什麼意思?」慶王弘信皺著眉頭,怒聲說道:「老八,你是說韓軍不是被南梁王逼退的麼?」

    「不錯!我就這麼說了!」

    瞥了一眼南梁王趙元佐,趙弘潤大聲說道:「韓軍之所以退兵,其一是因為「山陽之戰」,其二是因為韓國西北有林胡、匈奴進犯,為避免兩線作戰,故而韓軍選擇撤離。」

    說到這裡,他忽然轉過頭看向南梁王趙元佐,似笑非笑地繼續說道:「若我說的有什麼不對,趙五,你大可……指出來。」

    「……」看著趙弘潤,南梁王趙元佐皺了皺眉。
V123210 發表於 2017-7-19 07:01
第1267章:爭執(二)

    趙弘潤準備做的事很簡單,就是削弱南梁王趙元在「河內大捷」這場勝利中的製勝因素,提高燕王趙弘疆的重要性。

    其實「河內郡大捷」的製勝原因他很清楚,皆是南梁王趙元佐在運籌帷幄,使姜鄙偷襲太原、雁門、代郡三地,誘使林胡、匈奴、東胡等異族入侵韓國。

    說得難聽點,所謂的「山陽大捷」、「寧邑之戰」,其實發不發生都一樣,哪怕這兩場勝利沒有發生,南梁王趙元佐依舊是把握了勝利。

    但趙弘潤就是不爽南梁王趙元佐那漠視友軍的態度。

    當年他趙弘潤被韓將暴鳶等人困在上黨郡內時就是這樣,南梁王趙元佐明明可以對天門關施壓,援護肅王軍,但他就是不那樣做;而在這場戰爭中,他明明可以提早告知燕王趙弘疆他真正的計謀,讓後者率領山陽軍民也撤到大河南岸去,可為了不使韓軍心生懷疑,他卻將燕王趙弘疆蒙在鼓裡,這才導致了慘烈的「山陽之戰」,為此魏國險些失去燕王趙弘疆這位忠誠而勇武的猛士。

    似南梁王趙元佐這種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態度,趙弘潤心中早就大為不滿了。

    繼「暴躁的禹王」之後,被評價為「暴躁的肅王」的趙弘潤,脾氣果真好到能一次又一次容許這些事?

    他並不擔心慶王弘信或南梁王趙元佐會說破實情——或者說,他恰恰反而希望慶王弘信在惱怒之餘,道破南梁王趙元佐使姜鄙攻打太原、雁門、代郡三地,誘使林胡、匈奴、東胡入侵韓國的辛秘。

    可慶王弘信敢麼?南梁王趙元佐敢麼?

    倘若作為當事人的他們膽敢道破事情,他只需推波助瀾一番,南梁王趙元佐立馬會成為整個中原抵制的對象——引異族入侵中原?似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也做得出來?!

    別看中原人士對魏、韓、齊、楚、魯、衛各國間的徵戰司空見慣,因為這好比是肉爛在鍋裡,打來打去,不都是受到中原文化影響的各國麼?雖然可能有些地方習俗的區別,但本質還是相同的。

    可異族是什麼?那是中原人口中不服教化的蠻夷!

    是不尊禮儀、披髮左衽之徒!

    總的來說,是整個中原鄙夷、抵制、厭惡的對象。

    可南梁王趙元佐居然故意引異族入侵韓國,倘若這件事傳遍天下,南梁王趙元佐立馬成為眾矢之的,成為了天下人指著脊樑骨痛罵的對象——類似民族罪人。

    別看南梁王趙元佐這回打了勝仗,可這根本無法抵消成為民族罪人的負面影響,到時候整個中原都會通過輿論迫使魏國懲戒前者,輕則雪藏、重則閒置不用。

    作為主謀的南梁王趙元佐若是受到天下人的抵制,「幫兇」姜鄙又如何能逃過這一劫?

    而一旦南梁王趙元佐與姜鄙二人都倒了,慶王弘信在軍方的實力立馬瓦解,現下如日中天的慶王黨,會也因此崩離四散。

    正如趙弘潤所猜測的那樣,可能是顧慮慶王弘信盛怒之下會說出什麼無法挽回的話,南梁王趙元佐當機立斷地開口說道:「肅王殿下所言極是,佐只不過是恰逢其會,僥倖取得了一些功勛罷了。」

    一邊說著這話,南梁王趙元佐一邊用眼神暗示慶王弘信莫要受到趙弘潤的挑釁。

    見南梁王趙元佐居然自虧幫腔老八,慶王弘信微微一愣,隨即突然醒悟過來。

    平心而論,慶王弘信並不是蠢,只是方才盛怒之下,沒有察覺到趙弘潤的陰險用意,而此時醒悟之後,不由地心有餘悸,額頭冷汗直冒。

    是的,出於某些不成文的默契與規矩,哪怕似趙弘潤等人明確知道南梁王趙元佐究竟用什麼辦法迫使韓國退兵,也不會當眾說破,但若是由作為當事人一方的慶王弘信主動爆料,那就怪不了他人了。

    而此時,趙弘潤撿便宜還賣乖般地笑道:「你看,虧趙五你一個勁地往南梁王臉上貼金,其實南梁王也心知肚明的。……對吧,南梁王?」他轉頭看向南梁王。

    「……」南梁王趙元佐付之一笑。

    別看他此刻表面平靜,相信內心必定是萬般窩火。

    作為河內戰場的最大功臣,因為某些不可告人的辛秘,他非但被趙弘潤說成是「撿了便宜」,還要遭到後者的奚落,可想而知他此刻的心情。

    『哎!自作自受。』

    看著南梁王趙元佐那故作平靜的模樣,禹王趙元佲暗自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南梁王趙元佐就是做事有欠光明磊落,才會被肅王趙弘潤這個侄子輩抓住把柄,不但滿腔怒意無從發洩,反而還要笑臉示人。

    而此時,慶王弘信彷彿是靈機一動,冷笑說道:「老八,若如你所言,父皇與朝廷又為何會將南梁王評定為「第一等功勛」?你是說父皇與朝廷的大人們都糊塗了麼?」

    『這話還真不好接……』

    殿內眾人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慶王弘信,他們必須承認,後者的這句話還是很有力度的。

    沒想到,肅王趙弘潤絲毫沒有被嚇退的意思,渾不在意地說道:「父皇終歸也是祖父輩的人了,有個頭疼腦熱的,一時糊塗也正常嘛……明君也是凡人嘛,也有生老病死,哪能時時刻刻都保持清醒呢?對吧,父皇?」

    這一句話,說得殿內七成以上的人倒吸一口冷氣——真敢說啊?!

    『臭小子!』

    魏天子暗自咬牙切齒,縱使他也沒想到,這個混小子居然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藉機調侃他。

    他看得清清楚楚,方才趙弘潤在說那番話時,故意用戲虐的表情看了他一眼——這絕對是故意的!

    可偏偏魏天子還不能發作,畢竟兒子都稱讚他為明君了,按理來說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

    雖然說,此刻魏天子心中氣個半死,絲毫沒有高興與欣慰。

    最終,魏天子只能「呵呵」乾笑兩聲,一邊藉此揭過此事,一邊在心中尋思著回頭如何好好教訓一下這個惡劣的兒子。

    當老子的,怎麼能被兒子藉機戲弄呢?這筆賬遲早是要討回來的!

    而此時,趙弘潤已將目光投向禮部,繼續說道:「至於禮部嘛,禮部的諸位大人遠在大樑,如何能確切得知前線戰場的事?還不都是翻翻戰報平定功勛的,若是被某些人矇蔽,也不難理解,不是麼?」

    禮部尚書杜宥無奈地笑了笑,看似彷彿是在附和趙弘潤的話,實際上只不過是不想被牽連其中罷了。

    肅王趙弘潤與燕王趙弘疆聯手打壓南梁王趙元佐,這種瞎子都看出來的事,他豈會參合其中?

    至於不悅或氣憤,杜宥實在沒有這種情緒——沒瞧見連陛下都被藉機調侃了麼?他杜宥能在這個時候與魏天子一同被提及,應該感到榮耀。

    雖然杜宥心中更多的只是哭笑不得般的無奈。

    而此時,趙弘潤已轉頭看向慶王弘信,見後者張嘴彷彿又要說話,遂搶先一步又說道:「我相信,此時在場的所有人,也不是人人都清楚河內戰場大捷的具體,既然你說南梁王功不可沒,不妨說出來,讓在座的列位評論評論,倘若是我說錯,我在這裡奉酒為南梁王賠罪!」

    這一番話,堵得慶王弘信啞口無言,他哪裡敢道出南梁王趙元佐逼退韓國軍隊所用的計謀?

    『……』

    慶王弘信被擠兌地無話可說,良久,他深吸了口氣,說道:「好!如你所言,我支持四王兄出任河內守,但淇縣、沫邑兩地,卻不屬於河內郡……」

    的確,淇縣、沫邑,最早是衛國的領土,後來被韓國佔據,確實不屬於河內郡。

    可為何慶王弘信默認退讓河內,卻仍想將這兩座城池捏在手中呢?難道只是單純為了給趙弘潤添堵?

    當然不是,其原因就在於「魏韓邊市」。

    前年,趙弘潤出兵攻陷韓國的王都邯鄲,迫使韓國媾和,私底下與魏國達成協議,當時魏韓兩國為互通有無,就開設了邊市。

    雖然後來韓國單方面撕毀協議,可如今韓國已求和,因此理所當然,魏韓邊市也會因此恢復——雖然作為戰敗方有些丟臉,但韓國的貴族們,並不會阻止「魏韓邊市」的恢復,因為這事有重利可圖。

    比如說,魏國不允許貴族私鑄錢幣,違令者嚴懲不貸,因此在魏國,「銅」並不算是什麼珍貴的資源,雖然戶部不遺餘力地從國內各地蒐集銅,但這玩意大多數都是堆在戶部倉庫裡等著發霉;但在韓國,韓王失權,國內貴族私鑄錢幣那是司空見慣的事,因此在韓國,「銅」就是等於財富。

    因此,魏韓邊市是魏、韓兩國各取所需的雙贏之事,只要兩國停戰,就會恢復——哪怕表面上不曾恢復,私底下的交易也不會終止。

    在明確清楚這件事的情況下,慶王弘信如何捨得將淇縣、沫邑併入河內郡,交給燕王趙弘疆打理?

    而在聽了慶王弘信的話後,趙弘潤居然也點了點頭,說道:「這倒也是……那就讓鎮反軍駐紮在淇縣、沫邑吧,誰知道韓國會不會再次撕毀協議呢? 」說罷,他轉頭看向南梁王趙元佐,笑著說道:「南梁王,不如就讓你麾下龐煥、蒙濼兩位將軍駐守淇縣、沫邑吧。」

    南梁王趙元佐看了一眼燕王趙弘疆,搖頭說道:「抱歉,我鎮反軍需要整頓一番,淇縣、沫邑還是交給燕王殿下吧。」

    『嘿!』

    趙弘潤暗笑一聲。

    他不得不承認,南梁王趙元佐的眼界比慶王弘信不止強了幾倍。

    若龐煥與蒙濼膽敢留在淇縣、沫邑,鐵定會被擔任河內守的燕王趙弘疆弄死——沒瞧見燕王趙弘疆看向趙元佐的目光,都彷彿是恨不得吞了對方麼?

    「這樣啊……」

    趙弘潤回頭看了一眼慶王弘信,擺了一個「這我就沒辦法了」般的無奈手勢,氣得慶王弘信咬牙切齒地瞪了趙弘潤半響,終究坐回了長凳上,憤懣地灌了幾杯悶酒。

    此時在殿上的眾賓客,看著慶王弘信被趙弘潤擠兌地說不出話來,看著南梁王趙元佐先是只能承認「恰逢其會才打了勝仗」,而後又不得不違心地交出「淇縣」、「沫邑」這兩座必定會恢復成魏韓邊市的寶地,心中皆暗暗吃驚:誰說肅王趙潤不善廟堂權謀?這叫不善?分明是深藏不露啊!

    「年輕氣盛,貿然插了幾句話,讓諸位見笑了。」

    朝著殿內各個方向的賓客拱了拱手,趙弘潤坐回了席位。

    魏天子看著殿內各方人士的表情,魏天子瞥了一眼趙弘潤臉上那因為向南梁王趙元佐報了仇而露出的繼續自得之色,心中不禁樂了起來。

    以往,都是他這個當老子的故意挖個深坑,然後想個辦法把這個兒子推進去,美其名曰磨礪。

    這次倒好,他當老子的才挖了一個淺坑,這小子就自己走進去了。

    更妙的是,這小子似乎還未察覺,由自己主動把這個坑挖個更深,一口氣挖到他自己都爬不出來。

    『這可真是……令人開懷。』
warrenhsu 發表於 2017-7-20 20:31
第1268章:慶賀勝利

    這場設于集英殿的評功筵席,某位肅王殿下可謂是意氣風發,力懟慶王弘信與南梁王趙元佐,以一家之言,讓在場所有人啞然。

    雖然魏天子並沒有當場表態,但誰都知道,燕王趙弘疆坐擁山陽、懷邑、寧邑、汲縣四地封邑,且擔任河內守一事,這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慶王與肅王的這場交鋒,以肅王趙弘潤壓倒性的勝利告終。

    待筵席結束後,肅王趙弘潤、燕王趙弘疆、桓王趙弘宣這個小團體,仍顯得意猶未盡,準備到趙弘潤的肅王府再喝一場,慶賀今日的勝利——看著南梁王趙元佐不得不委曲求全的模樣,燕王趙弘疆與桓王趙弘宣都感到心中無比暢快。

    待一大幫人來到趙弘潤的肅王府後,趙弘潤一邊吩咐宗衛長衛驕準備酒菜款待,而他自己則領著燕王趙弘疆與桓王趙弘宣兩人,來到了北苑的花園裡,兄弟三人準備在那再喝一場。

    五月的夜裡,夜風陣陣涼爽,但燕王趙弘疆卻感覺心頭一片火熱,他在悶頭喝盡了一壺酒水後,抹著嘴邊的酒漬大呼痛快。

    不得不說,燕王趙弘疆堪稱是這次評功筵席的最大得利者,非但獲得了山陽、寧邑、懷邑、汲縣四地的封邑,還得到了『河內守』的官爵,甚至於,還將魏韓邊市牢牢捏在了手中,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北疆重鎮。

    “弘潤,愚兄再敬你一杯。”由於心中歡喜,燕王趙弘疆對趙弘潤頻頻敬酒,他知道,今日若非趙弘潤這位八弟出面,搞不好『河內守』與「魏韓邊市」就會落入慶王党與南梁王趙元佐的手中。

    “先說好,這是最後一杯啊,最後一杯。”已至半醉的趙弘潤連聲說著。

    不可否認,趙弘潤的酒量是不錯,可架不住今日在集英殿內喝的酒,那是長皇子趙弘禮背後原東宮黨進貢的「上黨酒」,雖然這種烈酒深受今日出席筵席的有功之士的好評,但這種經過蒸餾的酒水,勁道十足,就連酒量頗好的趙弘潤都有些昏昏沉沉。

    看著兩位王兄又喝了一杯,桓王趙弘宣亦是醉醺醺地說道:“四哥,小弟我真羡慕你啊,嗝,淇縣、沫邑,魏韓兩國邊市……嗝,假以時日,山陽軍必定能恢復如初,不,會比以往更強盛!”

    聽著桓王趙弘宣的話,燕王趙弘疆哈哈大笑。

    不得不說,在山陽之戰後,山陽軍與南燕軍幾乎名存實亡的這件事,是燕王趙弘疆揮之不去的噩夢,作為嫡系的山陽軍不用多說,就連數千南燕軍的犧牲,燕王趙弘疆亦感到痛心疾首——那也是為了國家拋舍性命的忠烈之士啊!

    “小九,承你吉言了。”燕王趙弘疆拍著桓王趙弘宣的後背大笑,隨即他好似想到了什麼,問道:“據我所知,弘宣,你麾下北一軍此番在雍丘也是名聲大振啊……”

    “那又怎樣,父皇與朝廷還是沒有賜我封邑。”桓王趙弘宣有些怏怏地說道。

    聽聞此言,燕王趙弘疆也是心中一愣。

    方才在集英殿內他來不及細想,可眼下細細思忖,他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了,要知道,這次桓王趙弘宣在雍丘也算是功不可沒,為何他們的父皇以及朝廷就沒有什麼封邑之類的表示呢?

    “會不會是有人從中作梗?比如老五跟南梁王那老狗?”燕王趙弘疆疑神疑鬼地猜測道,矛頭直指慶王弘信與南梁王趙元佐。

    趙弘潤聞言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趙五再怎麼樣也不敢吞沒小宣的功勳,我覺得,這應該是父皇的意思。”

    所謂酒壯人膽,桓王趙弘宣聞言後氣憤說道:“父皇?父皇憑什麼這麼做?”

    話音未落,就聽趙弘潤又慢悠悠地補了一句:“可能也是母妃的訴求。”

    “母妃?”一聽到沈淑妃,桓王趙弘宣就不敢造次了,畢竟兄弟倆從小被沈淑妃撫養長大,母親在他們心中的威信,要比他們的父皇更甚。

    “哥,你是不是打聽到了什麼?”桓王趙弘宣小心翼翼地問道。

    趙弘潤似笑非笑地看著弟弟,也不隱瞞,如實說道:“弘宣啊,母妃在兩年前就讓你擇妃了吧?而此事,你一直拖著,對吧?”

    “那個……跟這事有關係麼?”趙弘宣有些驚愕地問道。

    趙弘潤還未開口,就聽燕王趙弘疆在旁說道:“是這樣的,你還未成家,沈淑妃怎麼放心你獨自一人在外呢?你今天也二十了,該成婚了。有個女人幫襯,你就不必操心家事了。”

    說著這話,他不禁想到了他的妻子、燕王妃孫氏,想到了妾室孫氏與李氏,想到了在山陽時他們夫妻幾人訣別的一幕,即心疼又感到慶倖,慶倖自己能得到那般賢慧、識體的女人。

    “我哥不也沒有成婚嘛?”趙弘宣下意識地反駁了一句,隨即就感覺不對。

    的確,他兄長肅王趙弘潤至今還未成婚,但好歹已有了成婚的物件,可他自己,至今還未有婚娶物件。

    “真的是這個原因?”趙弘宣怯生生地詢問兄長。

    趙弘潤想了想,說道:“主要應該還是母妃那一關,父皇那邊,就像四哥說的,我跟四哥出面為你說說,應該沒什麼問題……”

    一聽到最大阻礙可能來自于沈淑妃那邊,趙弘宣就不禁有些心虛,別看他是沈淑妃的親生兒子,而且比作為養子的兄長趙弘潤年紀小,可從小到大,他實在感受不到什麼特殊待遇。以至於他小時候忍不住胡思亂想,會不會其實他才是收養的,而哥哥趙弘潤才是母妃的親生兒子?否則怎麼差距那麼大呢?

    “哥,要不然你幫我說說情?回頭你成婚時,我送哥一份厚禮。”趙弘宣採取賄賂兄長的策略。

    趙弘潤摸著下巴看著弟弟,吸了口氣說道:“這事,有點麻煩。……話說,弘宣,你想要哪的封邑啊?”

    趙弘宣也不隱瞞,想了想說道:“我想要安邑。”

    “安邑?河東安邑?”燕王趙弘疆一聽就樂了,忍不住打趣道:“河東是新任河東守、臨洮君魏忌的治地啊,你要跟你哥搶?”

    “不是不是。”趙弘宣連連擺手,隨即看著兄長趙弘潤,誠懇地說道:“哥,你別誤會,我沒有跟臨洮君魏忌大人爭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在安邑重新開始……”

    趙弘潤看著弟弟一言不發。

    他當然清楚弟弟對「河東安邑」抱持有特殊的感情——在第一次『魏韓北疆戰役』期間,弟弟趙弘宣與長皇子趙弘禮,意氣風發地率領北一軍抵禦韓軍,結果卻被當時的韓軍總帥靳黈打地狼狽不堪,最後只能躲入安邑,苟延殘喘。

    若非當時薑鄙的北三軍力挫韓將靳黈,北一軍當時根本不可能走出安邑。

    因此對於桓王趙弘宣、長皇子趙弘禮以及北一軍來說,安邑代表了他們曾經的失敗與恥辱。

    想到這裡,趙弘潤沉思著說道:“安邑啊……這個問題不大,臨洮君他們日後的發展重心是汾陰,倘若安邑那邊有你北一軍駐守,相信他們更有底氣……行,回頭我去探探母妃的口風,只要能過母妃那一關,我與四哥幫你出面說請。”

    平心而論,按照這次北一軍的功勳,趙弘宣想要安邑作為封邑,其實問題不大。

    反過來說,有北一軍駐守在安邑,這對於河西的司馬安、河東的臨洮君魏忌,其實也有裨益,至少兩者在對林胡用兵時會更有底氣。

    聽聞此言,桓王趙弘宣心中大喜,似討好般連番向兩位兄長敬酒。

    這一頓酒喝到最後,兄弟三人都爬不起來了,待次日再睜開看時,趙弘潤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北屋的寢屋裡。

    感受著腦袋如同針刺一般的痛苦滋味,趙弘潤在睡榻上坐起身來,昏昏沉沉地手托額頭。

    此時在屋內,趙弘潤的貼身侍女雀兒,正坐在桌旁把玩著一柄小巧精緻的匕首,聽到睡榻上的動靜,遂將匕首收了起來,從屋子角落的木盆內絞了毛巾,走到睡榻旁遞給趙弘潤:“公子。”

    趙弘潤接過濕毛巾抹了抹臉,隨即將其貼在額頭上,卻仍感覺腦袋昏昏沉沉。

    “雀兒,什麼時辰了?”由於昨晚喝的酒太多,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沙啞。

    “午時了。”雀兒簡潔地回答道。

    午時晚麼?對於昨晚喝酒喝到天濛濛亮的趙弘潤、趙弘疆、趙弘宣三人而言,還真不算晚。

    “哦,四哥跟小宣他們呢?”趙弘潤問道。

    雀兒平靜地回覆道:“皆在府裡的客房歇息下了。”

    “哦。”趙弘潤隨口應了一聲,心中暗暗想道:以後再也不能跟四哥喝酒了。

    跟四哥燕王趙弘疆喝酒,那哪裡是喝酒,分明就是玩命,結果顯而易見,兄弟三人同歸於盡。

    此時,雀兒將趙弘潤手中的毛巾接了過去,說道:“方才衛驕大人前來,說是公子您的「三叔公」來了。”

    “三叔公?”趙弘潤愣了愣,暗自嘀咕道:“這老頭來幹嘛?難道是聽說了昨日在集英殿的事?”

    在這一老一小化解當初的芥蒂後,趙弘潤對這個老頭還真有幾分畏懼,因為後者實在是太囉嗦了,說起話來喋喋不休,趙弘潤敢打賭,肯定是三叔公趙來峪聽說了昨日發生了集英殿內的事,過來批評他。

    大概一刻時後,趙弘潤穿戴整齊,領著雀兒來到府上的前院大屋的大堂。

    果然,此時在大堂內,三叔公正捧著一杯茶慢悠悠地喝著,神色似乎……並不是很生氣。

    『難道我猜錯了,這老頭還未聽到風聲?』

    暗自嘀咕著,趙弘潤主動上前與趙來峪打招呼:“三叔公,你不是在成陵王府上麼?怎麼有閒情到我這兒來?”

    瞧見趙弘潤前來,趙來峪放下了手中的茶盞,笑眯眯地看著前者。

    『這小子還不知道吧?』

    趙來峪似笑非笑。

    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warrenhsu 發表於 2017-7-20 20:32
第1269章:詭異的氛圍

    “三叔公,你這笑得……有點滲人啊。”

    在趙來峪的對面坐下,趙弘潤表情古怪地說道。

    也難怪,畢竟三叔公趙來峪本來就已老得滿臉褶皺,這笑起來更加滲人。

    由於早已瞭解了趙弘潤的性格,趙來峪也未生氣,只是翻了翻白眼,隨即,他似笑非笑地說道:“昨日在集英殿,弘潤你做的好大事啊……”

    此時,趙弘潤剛剛接過府上下人奉上的茶水,聞言不由一愣,訕訕說道:“三叔公你聽說了?”說著,他不等這個說話囉嗦的老頭開口,主動承認過失:“這次是我衝動了,三叔公見諒。”

    沒想到,趙來峪捋著鬍鬚,眉開眼笑地說道:“衝動好、衝動好……”

    『這老頭是不是吃錯東西了?怎麼今日這麼好說話?』

    趙弘潤疑神疑鬼地看了一眼趙來峪,試探道:“三叔公,你今日你來幹嘛來了?”

    “是成陵王他們讓老夫……來探探口風。”趙來峪神神鬼鬼地說了一句,隨即站起身來,說道:“時候也不早了,老夫該告辭了。”

    說罷,他丟下呆若木雞的趙弘潤,居然真的告辭離開了。

    “這老頭,不會真的老糊塗了吧?”望著趙來峪離去的背影,趙弘潤驚愕地嘀咕道。

    要知道,在籠絡國內貴族這方面,他還需要趙來峪這匹老馬來指引呢。

    就在趙弘潤發愣之際,宗衛衛驕、高括二人從院子遠處走了進來,在與經過的趙來峪恭敬地打了招呼後,邁步走到了堂內。

    相比較衛驕,高括看著自家殿下,隱隱有種欲言又止的意思,只不過趙弘潤正低頭喝茶,沒有注意到。

    “殿下,今日有什麼行程麼?”宗衛長衛驕問道。

    趙弘潤想了想,說道:“先到冶造總署看看吧。”

    “是,卑職立即命人備車。”衛驕說道。

    趙弘潤聞言擺了擺手,說道:“不要坐馬車了,昨日喝了一宿的酒,這會兒還未緩過神來,要是馬車一顛簸,我非吐車裡不可。……衛驕,你叫人備幾匹馬,咱們慢慢過去。”

    “是!”衛驕點頭應道。

    片刻之後,趙弘潤便領著雀兒、衛驕、高括三人,騎著馬匹緩緩前往冶造總署。

    今日的行程很簡單,先到城內的冶造總署看看,然後再到城外的工坊、地爐視察一番,沒什麼問題的話,今日之事就算告終了。

    不過就在趙弘潤一行人騎著馬緩緩朝著冶造總署而去時,趙弘潤發現沿途街道上有不少百姓駐足觀望他。

    很顯然,是因為前日城內百姓迎賀凱旋一事,使得大樑城內認得趙弘潤的人劇增,再不復當初「只知其名、不識其面」的情況。

    忽然,在街道上有一名男子高呼道:“肅王殿下,咱支持你!”

    話音剛落,在街道兩旁的駐足觀瞧的大樑百姓,亦紛紛出言,表示支持趙弘潤。

    『誒?』

    趙弘潤雖感覺莫名其妙,但也不好冷卻了大樑百姓的盛情,遂拱手還禮道:“好好,多謝諸位父老抬愛。”

    也不曉得是不是因為他謙遜的舉動的關係,在前往冶造總署的路上,街道兩旁紛紛有百姓出言口吐類似「支持肅王殿下」的言論,讓趙弘潤感覺雲裡霧裡。

    由於場面過於火熱,唬地沿途遇到的一隊巡邏兵衛,臨時充當趙弘潤的護衛,保護著這位肅王殿下在百姓的圍觀中前往冶造總署。

    最終,趙弘潤抵達了冶造總署,對那隊兵衛的隊率笑著說道:“今日也不知怎麼的,城內民眾過於熱切……”

    那位隊率笑了笑,隨即興奮地說道:“殿下,我兵衛的兄弟們,也有大半支持您!……雖卑職人微言輕,亦願為殿下效犬馬之勞!”

    “呃……多謝。”趙弘潤為之啞然,用眼神示意宗衛長衛驕。

    衛驕會意,正要出面打賞,卻見高括搶先將那名隊率拉到了一旁,嘰裡咕嚕也不知說了什麼,反正那隊兵衛最後跟趙弘潤等人告辭時,一個個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

    “高括,你打賞了他們多少?”趙弘潤事後好奇地詢問高括。

    高括回答道:“十兩。”

    『十兩?這不多啊,怎麼搞地……』

    瞅了一眼那些兵衛離去的背影,趙弘潤愈發迷糊。

    待等一行人邁步走入冶造總署後,趙弘潤奇怪地感覺,沿途看到他的冶造局的工匠、官員們,情緒無比激動。

    “殿下,您來了?”

    “肅王殿下,您是來視察我冶造局麼?”

    “殿下,我等唯殿下您馬首是瞻!”

    看著一大幫人圍著自己表忠心,趙弘潤感覺更加莫名其妙。

    『是我這段期間領兵在外,冷落了冶造局的這些人麼?怎麼搞地……像是頭一遭見到我似的?』

    就在趙弘潤暗自猜測之際,就瞧見已得到消息的冶造總署署長王甫急匆匆地奔了過來,拱手施禮道:“殿下,王甫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無妨。”趙弘潤向來不在意這種虛禮,揮了揮手表示不在意,同時用眼神示意王甫。

    王甫會意,咳嗽一聲,拍拍手掌說道:“諸位、諸位,都散了、都散了。”

    見此,這些圍著趙弘潤一行人的冶造局工匠與官員們,這才戀戀不捨般離開,繼續去忙碌自己的工作。

    在王甫的引領下,趙弘潤來到了前者的監獄。

    坐在屋內的椅子上,他接過王甫躬身遞上的帳本,仔細觀瞧這大半年來冶造局的收支狀況,見賬薄上清清楚楚地羅列著一筆筆數額大小不等的款項,他心中暗暗點頭。

    要知道,如今的冶造局可不復當初的衰敗,收入開支都是天文數字,趙弘潤必須抓牢這一點。

    不過經過核實,冶造局的收入開支還是比較規範的,當然了,這也跟冶造局其實並沒有什麼閒錢有關——冶造局與戶部、工部的合作,都是用簽單的方式撥款的,每一張簽單上,都有負責該工程的主官的簽字畫押,若某個環節出了什麼狀況,直接找該負責人即可。

    而在趙弘潤翻閱帳薄的期間,王甫則在旁彙報冶造局近期的工程進展。

    最新的工程進展,主要是兩件事,第一件便是「博浪沙河港」,這個冶造局已耗時六年的大工程,在趙弘潤不遺餘力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的建設下,總算是快進入收尾階段。

    當然,這指的是港塢區域。

    而下一步冶造總署需要做的,就是拆除博浪沙河港境內一些不規範的建築——這些建築主要是在建造河港期間,為了方便工匠們的吃住而臨時建造的建築。

    在拆除這些不規範的建築後,工部的營建司會在這裡重新建造房屋、商鋪,到時候,博浪沙可能會成為比大樑還要繁華的河港城池,成為大河貿易線的中樞。

    至於另外一件大事,就是「梁魯渠」的竣工。

    其實這條河渠已經竣工,但因為河渠經過「宋地叛軍」的勢力範圍,因此,這條河渠想要真正投入使用,就必須由朝廷與宋地叛軍的首領「宋雲」達成一些協定——其實在魏國這場戰爭的後半段,宋地叛軍見魏國處於劣勢,又陷入糧草不足的窘迫,臨時默許魏國使用梁魯渠。

    正因為宋雲叛軍的默許,魏國才能從齊魯之地收購大量糧食運回國內,就好比趙弘潤的王用商人文少伯。

    但是如今魏國已取得了戰爭的勝利,因此,宋地叛軍的首領宋雲擔心魏國會連帶著他們一起除掉,於是又派叛軍封鎖了泗水上游,截斷了梁魯渠臨近魯國的部分區域——只有解決宋地叛軍的問題,梁魯渠才能再次投入使用,而齊魯兩國,也算真正加入到魏國的貿易圈內。

    這一點用不著趙弘潤操心,聽說朝廷已派人對宋地叛軍招安,不過,最終結果目前還不清楚,倘若宋地叛軍的首領宋雲執意不尊魏國,搞不好魏國會出兵也說不定。

    畢竟,「宋郡自治」的協議,是當初魏國朝廷與南宮垚簽署的,而如今南宮垚已作出背叛魏國的惡劣行為,魏國朝廷理所當然要廢除這條協議,真正將宋地納入版圖。終歸十幾年過去了,宋人對魏國的厭惡與抵觸早已不像當初那樣強烈,在這種情況下,朝廷自然樂得將富饒的宋地收回。

    至於宋地叛軍對此會是什麼態度,趙弘潤也把握不准,但是他很清楚,朝廷禮部這次向宋雲遞出招安的善意,只是看在宋地叛軍在這次戰爭期間站在魏國陣營這邊迎擊楚軍的面子上,並不意味著魏國無力收拾這股反叛勢力。

    倘若宋地叛軍冥頑不靈,相信魏國出兵宋地,也只是遲早的問題。

    在『秦、川、楚、韓、南宮』五方勢力討伐魏國的這場戰爭中,魏國力挫各路軍隊,如今,中原再沒有任何一個國家、任何一股勢力,能夠阻擋魏國就此崛起的步伐。

    韓楚尚且如此,何況是區區宋地叛軍?

    啪地一聲合上了手中的帳薄,趙弘潤正色吩咐道:“梁魯渠暫時放一放,等禮部招安的結果,先加緊博浪沙那邊的事,儘快拆除河港內不規範的建築,然後交予工部接手,本王希望在今年,看到博浪沙初具雛形。”

    “是。”王甫畢恭畢敬地拱手領命,隨即,他見趙弘潤準備起身,毅然說道:“殿下,卑職與冶造局,皆為殿下馬首是瞻!”

    “……”趙弘潤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著王甫。

    『今天遇到的這幫人,一個個莫非都吃錯東西了?』

    他有些想不通。
ikller 發表於 2017-7-21 06:03
第1270章:詭異的氛圍(二)

    當日,因為冶造局的賬目很清楚,因此,並未在冶造局停留很多時間的趙弘潤,在黃昏前又去了一趟兵鑄局,準備跟兵鑄局局丞李縉商量一下,為肅王軍的武器裝備更新換代。

    畢竟在肅王軍中,像商水軍、鄢陵軍這兩支嫡係軍隊,由於這兩年南征北戰,將士們的武器甲胄磨損地極為厲害。

    與冶造局一樣,此時的兵鑄局,已早已將工坊搬到了城外,城內所謂掛名「兵鑄局」的司署衙門,其實也是一個空殼,留守在府衙內的官員,主要負責與冶造局以及戶部轄下倉部洽談合作,曾經那些打造兵械的工坊,早已經拆除搬到城外去了。

    兵鑄局的局丞李縉,乃是如今已經辭官告老的原兵部尚書李鬻的長子,原本,李縉乃是根正苗紅的兵部之人,但因為當年的種種原因,兵鑄局如今早已脫離兵部的管轄,成為冶造局轄下專門負責打造軍隊武器、裝備的司署——盡管這件事朝廷並未正式對外公布,但在朝廷百官眼中,無論是兵鑄局還是該局的局丞李縉,都已打上了「肅王」的標簽。

    今日,對於趙弘潤親自前來拜訪,李縉表現地格外熱切,二話不說就拍著胸脯承諾了為肅王軍的裝備更新換代的任務。

    不得不說,雖然如今的兵鑄局,已仿佛成為冶造局的「代工工坊」,但因為冶造局將海量的軍備訂單交給兵鑄局,使得兵鑄局的官員與工匠們常年處於忙碌當中,工作量大,收入自然也大為提高,因此兵鑄局上上下下,根本沒閑工夫去計較「已成為冶造局實際上的下屬司署」這個實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趙弘潤準備告辭返回自家府上的時候,兵鑄局局丞李縉亦瞧準時機,說了一句堪稱與冶造總署署長王甫一模一樣的話:“李縉與我兵鑄局,唯殿下馬首是瞻。”

    今日接二連三地聽到這句話,趙弘潤終於有點不對勁了。

    倘若隻是一兩個人吃錯東西說胡話,那不算什麼,可今日他遇到的這幫人,都說了一番表達忠心的話,這可就有點不正常了。

    “高括,這兩日,大梁城內有什麼對本王不利的言論麼?”

    在返回肅王府的路上,趙弘潤皺著眉頭詢問宗衛高括。

    在趙弘潤身邊眾宗衛當中,高括主要是負責收集各種消息、鞏固人際關係,在他手底下,非但掌握著大梁城內一幫平日裏遊手好閑的本地遊俠,就連青鴉眾的大梁分部,也直接對高括負責,因此按理來說,大梁城內若是有什麼風吹草動,應該是瞞不過高括的眼睛的。

    聽到趙弘潤的詢問,高括似乎有些心虛,含糊地說道:“據卑職所知,最近城內並沒有什麼對殿下「不利」的言論……若硬要說,可能就是昨日在集英殿內,殿下您針對慶王與南梁王的事,好似從一些朝中官員的口中被傳了出來……”

    “這麼快就傳出來了?”

    趙弘潤微微一愣,不過心中並未太過於在意。

    畢竟昨日在集英殿發生的事,魏天子又沒有勒令百官禁口,當然會傳出來。

    在這種缺少娛樂活動的年代,「八卦」是上至朝臣、下至平民普遍的愛好,似「肅王於集英殿怒懟慶王與南梁王」這種火熱的八卦,朝中百官在回到各自府上時,肯定會與妻妾、兒女等家人提及,而他們的夫人、兒女,也肯定會跟閨蜜、友人提起,因而傳遍朝野。

    總而言之,似這種朝廷的大事,隻要魏天子不曾下令禁言,就注定會傳得沸沸揚揚。

    隻不過,是不是傳得太快了?

    還是說,是這個話題本身過於火熱,因此傳得快?

    當局者迷,仍處於宿醉狀態的趙弘潤一時間也沒有想明白,坐在馬上嘀咕:“慶王弘信與南梁王在大梁的聲譽,應該沒有差到這種地步吧?”

    他感覺很納悶:倘若真的是因為昨日在集英殿內發生的事傳了出來,按理來說,今日遇到的那些人,應該不會說出「支持」這樣的話。

    支持什麼?

    支持趙弘潤昨日在集英殿猛懟慶王弘信與南梁王?

    要知道,慶王弘信與南梁王在大梁城內的聲譽還是蠻不錯的。

    “再派人去打探打探,本王總覺得這件事有點蹊蹺。”趙弘潤皺眉思忖了片刻,吩咐高括道。

    “是!”高括抱拳領命,一抬頭,就見宗衛長衛驕微皺著眉頭有些困惑地看著自己,心下微微一驚:肯定是方才的心虛,讓衛驕看出了些什麼。

    正如高括心中所猜測的那樣,宗衛們彼此之間太了解了,衛驕一看高括的表情,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有所隱瞞。

    不過,衛驕絲毫不會懷疑高括對趙弘潤忠誠,因此,他暫時不打算追問,待等私下,再問問高括這小子究竟在搞什麼花樣。

    待回到肅王府後,趙弘潤領著雀兒走向府內深處,而衛驕,趁此機會將高括叫到了角落,皺著眉頭問道:“高括,到底怎麼回事?”

    高括知道,他們十個宗衛,這些年親如兄弟,彼此太了解了,根本瞞不過,因此,他也沒有隱瞞,附耳在衛驕耳邊說了幾句,直說得衛驕麵色動容,驚呼道:“這麼大的事,你居然敢隱瞞?”

    “噓、噓。”高括誠惶誠恐打斷衛驕,緊張兮兮地看著四周,見四周並無府上的下人經過,這才壓低聲音對衛驕說道:“你怎麼激動幹嘛?……這是壞事麼?這不是壞事吧?”

    “對殿下來說就是「壞事」!”衛驕皺著眉頭說道。

    高括翻了翻白眼,反問道:“殿下口口聲聲說相當閑王,可這七年來,殿下哪閑了?我就覺得三叔公說得沒錯,依殿下那事事都要親自掌控的強勢性格,「這事」啊,那是遲早的事!”

    “可……”衛驕有些語塞,他無法反駁,畢竟高括說得沒錯,他們家殿下雖然不貪戀權勢,但是在某些大事上,的確有點獨攬乾坤的意思,希望事情按照他所期待的方向發展,最是厭惡有人插手幹涉,似這等霸道、強勢的性格,實在跟『混吃等死的閑王』挨不上什麼邊。

    忽然,衛驕反應過來,皺著看著高括說道:“差點就被你小子給蒙混過關了……說了那麼多,我看你小子是有私心吧?”

    “我有私心又怎麼樣?”高括也不隱瞞,坦率地說道:“你敢說你衛驕就不曾想過,有朝一日像「李鉦」、「司馬安」、「百裏跋」那幾位大將軍一樣?……衛驕,聽我的,你日後就如「李鉦」將軍那般。”

    聽聞此言,衛驕顯得有些意動,眼中閃過幾絲掙紮之色。

    也難怪,畢竟李鉦那是什麼人物?那可是統領兵衛、禁衛、郎衛的三衛軍總統領,有實無名的軍方第一人,除了魏天子以外,隻有李鉦有權調動魏國任何一支軍隊,名副其實的無冕大將軍。

    為何魏天子如此信賴李鉦,給予後者那等權柄?原因很簡單,因為李鉦是魏天子在皇子時期的宗衛長。

    在足足掙紮了半響後,衛驕長長吐了口氣,堅定地說道:“不!我雖然也渴望有朝一日比肩李鉦大人,但我不會違背殿下的意誌!”

    說罷,他轉身就朝府內深處走去。

    “這個死腦筋!”高括氣地險些頓足捶胸,連忙追了上去。

    猜都不用猜,衛驕這家夥,肯定是準備向他們家殿下舉報這件事。

    而與此同時,趙弘潤已領著雀兒來到了北院主屋的大廳,等著與府內的女眷們一同用飯。

    結果剛坐下,肅王府的家令綠兒便將一疊拜帖送到了趙弘潤手中,解釋道:“殿下,這是今日有人送來的拜帖。”

    “這麼多?”趙弘潤微微愣了愣,瞅了瞅那些拜帖的落款,隻見這些拜帖有冶造總署的署長王甫、兵鑄局的局丞李縉,有工部尚書孟隗,有宗府新任宗令、繇諸君趙勝,等等等等,皆是平日裏與他關係親近、且在大梁有頭有臉的人物。

    『不太對啊……』

    趙弘潤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這些拜帖,腦海中回憶今日的一幕幕:莫名其妙來給成陵王趙燊等人探口風的三叔公趙來峪,在上街時沿途遇到的城內百姓,那隊好似打了雞血般的兵衛,還有說什麼『唯殿下馬首是瞻』的冶造總署署長王甫與兵鑄局局丞李縉,還有工部尚書孟隗與繇諸君趙勝等等。

    端起雀兒遞上的一杯茶,趙弘潤一邊抿著茶水,一邊思忖著這件事。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趙弘潤一抬頭,就瞧見衛驕與高括二人走了進來,前者神色凝重,後者滿臉無奈。

    “殿下,卑職有事稟報!”瞪了一眼滿臉無奈的高括,衛驕抱拳說道。

    看這兩位宗衛似乎有什麼矛盾,趙弘潤心中也有些好奇,笑道:“高括,就這麼片刻工夫,你就惹到衛驕了?”

    高括訕訕一笑,不敢回話。

    此時,就見衛驕鄭重其事地說道:“殿下,我……”

    剛說到這,就見烏娜風風火火地闖到大廳內,驚訝地問道:“潤,今日我與小妹(羊舌杏)一同上街,聽人說你要跟什麼齊王爭一把椅子?是什麼樣的椅子你要去爭搶啊?是什麼寶貝麼?讓我瞧瞧好不好?”

    “你說的什麼呀?”

    趙弘潤沒好氣地瞥了一眼烏娜,低頭喝了一口茶水。

    瞬息之後,就見趙弘潤睜大了眼睛,噗的一聲,直接將口中的茶水噴了出來。

    “臥槽!”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1 07:05
第1271章:謠言頓起

    『殿下爆粗口了……』

    『啊,殿下爆粗口了……』

    在肅王府北院主屋的大廳,宗衛衛驕、高括,還有雀兒、綠兒、烏娜、羊舌杏以及廳內的下人們,皆訝然地看著神色大變的趙弘潤,不敢出聲。

    他們很少看到自家殿下有如此失態的時候。

    可能是被趙弘潤的反應給嚇到了,烏娜連連擺手說道:「我不看了,我不看了……阿潤你別生氣。」

    看著她有些委屈的模樣,趙弘潤又好氣又好笑,無奈說道:「你啊……哎。」

    說罷,他轉頭看向羊舌杏,說道:「杏兒,還是你來說吧。」

    儘管論年紀羊舌杏被烏娜還要小幾歲,但作為掌管著肅王府收入開支的實際女主人,羊舌杏可比烏娜穩重地多,她在看到趙弘潤無奈的表情與烏娜有些委屈的神色後,微笑著替趙弘潤解圍道:「烏娜姐姐,奴家不是早跟你說了嘛,魏言中的「大位」、「寶座」,可不是指代一把椅子,若真有一張鑲滿寶物的椅子,夫君會藏著不捨得給烏娜姐姐看麼?夫君最寶貝烏娜姐姐了。」

    這一番話,頓時說得烏娜眉開眼笑。

    見此,羊舌杏這才對趙弘潤解釋道:「夫君,是這樣的,今日烏娜姐姐嫌在府裡住著悶,奴家就帶著烏娜姐姐上街,正好府裡需要置備一些食材,不曾想在集市時,聽到有人在議論有關夫君的事,於是我等就駐足在旁聽了片刻……」說到這裡,她偷偷瞧了一眼趙弘潤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說道:「聽他們說,夫君您有意爭位,是故昨日在宮內集英殿大力打壓慶王弘信與南梁王,生生將與您交好的燕王殿下推上了河內守的位置……」

    『……』

    趙弘潤聞言哭笑不得地揉了揉眉骨,此時他終於恍然大悟:我就說今日怎麼那麼多人向我表忠心,原來……如此。

    長吐一口氣,他轉頭看向宗衛長衛驕,問道:「衛驕,你方才想要稟告什麼?」

    「呃……」衛驕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烏娜與羊舌杏兩位女主人,遲疑地說道:「沒有了,殿下。」

    顯然,衛驕想要舉報宗衛高括對這件事隱瞞不報,但是這件事已經被烏娜、羊舌杏兩位夫人說破,他就沒有必要再舉報什麼了,畢竟他的目的可不是懲戒高括,而是出於忠誠,必須讓趙弘潤得知這件事。

    「沒有了?」趙弘潤若有所思地看著衛驕,隨即便將目光投向了宗衛高括。

    他又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來?

    連市集都傳遍了的事,高括居然一無所知,這可能麼?

    很明顯,這是高括出於某些原因隱瞞了。

    想到這裡,趙弘潤沒好氣地說道:「高括,罰你三個月俸祿,服氣麼?」

    高括面色訕訕。

    平心而論,相比較被自家殿下拆穿的尷尬,三個月的俸祿實在不算什麼,暫且不提宗衛們都是吃住在肅王府上,光說高括這位城內市井遊俠與世家豪族口中尊稱的「高爺」,怎麼可能會缺錢呢?

    不過,他還是小聲的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殿下,卑職其實並沒有隱瞞,城內的確沒有對殿下「不利」的謠言……」

    「滾蛋!」趙弘潤沒好氣地罵道。

    於是高括灰溜溜地退下了。

    瞧著這位兄弟訕訕離開的背影,衛驕亦是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猶豫著對趙弘潤求情道:「殿下,其實高括他……」

    「我明白。」趙弘潤點點頭打斷了衛驕的話。

    高括是什麼樣的人,趙弘潤與其相處十幾年,怎麼可能會不瞭解?那是絕對不會背叛他的。

    但不背叛歸不背叛,在某些事上,難保高括不會有私心,就好比今日知情不報。

    這不奇怪,畢竟誰家宗衛不希望自家殿下更進一步呢?這是人之常情。

    事實上,希望他更進一步的,難道就只有高括?

    三叔公趙來峪難道就例外?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人就例外?

    冶造局的王甫、兵鑄局的李縉,還有工部尚書孟隗,這些肅王黨或與肅王黨親近的朝官,難道就例外?

    趙弘潤敢打賭,除了宗府新任宗令、繇諸君趙勝,有可能是受到宗府宗正趙元儼的囑託前來打探口風以外,其餘那些遞上拜帖的,基本上都是來表忠心、表誠意的。

    臨近用飯時,燕王趙弘疆帶著宗衛長曹焱,風風火火地前來拜訪。

    一見面,燕王趙弘疆就驚喜地說道:「弘潤,我聽人說,你是準備爭位了是麼?你放心,愚兄我全力支持你!」

    原來,在今日趙弘潤睡醒後啟程前往冶造局、兵鑄局視察的期間,睡在肅王府客房裡的燕王趙弘疆與桓王趙弘宣相繼也醒了,各自返回在大樑的王府。

    結果在半途中,燕王趙弘疆也聽說了彷彿傳遍全城的這則消息,於是去而復返,返回肅王府,向八弟趙弘潤闡明心跡,準備大力支持後者。

    可看著燕王趙弘疆此刻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承諾,趙弘潤卻氣不打一處來。

    他暗暗心說:昨日要不是為了幫你打壓南梁王,我會淪落到這種地步麼?

    在一番無奈苦笑之後,趙弘潤解釋道:「四哥,我沒打算爭位。」

    「啊?」趙弘疆吃驚地說道:「可、可城內都傳遍了啊……」

    『這都因為誰啊?!』

    趙弘潤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趙弘疆,懷著幾分怨念解釋道:「多半是昨日我為四哥出面打壓南梁王的事,讓朝內朝外誤會了……」

    趙弘疆雖然為人莽撞,卻也不是傻子,一聽趙弘潤那怨氣濃重一番話,哪裡會不明白,訕訕地笑了起來。

    的確,昨日在集英殿打壓慶王弘信與南梁王趙元佐,對於趙弘潤來說,除了出了一口對南梁王趙元佐不滿的怨氣外,並沒有什麼實際上的利益,真正得利的是燕王趙弘疆。

    此時的趙弘潤,正應了那句話,沒撈到什麼好處反而惹得一身騷,的確是有點鬱悶。

    見趙弘潤有意無意地埋怨,趙弘疆亦是一臉尷尬,忽然,他眼珠一轉,勸道:「弘潤,要不然你就順勢爭了吧?愚兄肯定站在你這邊。……咱們兄弟幾人,還有誰比你更適合那個位置?」

    趙弘潤搖了搖頭。

    見此,趙弘疆吃驚問道:「為什麼?」

    他著實有些想不通,要知道,他們的兄弟,似老大、老二、老三、老五,為了那個位置爭得頭破血流,就算是他自己,當年要不是被趙弘潤一番話說得熱血澎湃,放棄皇位為魏國守衛國門,多半也會加入其中。

    可眼前這位八弟,似乎是真的對那個位置毫無興趣。

    見趙弘疆問起,趙弘潤無奈地解釋道:「四哥,你別光說我,如果換做是你,你願意每日呆在垂拱殿那狹隘的一塊地方,終日批閱那一輩子都批閱不完的奏章麼?」

    「呃……」趙弘疆頓時語塞。

    平心而論,依燕王趙弘疆的性子,也不是一個適合當君王的材料,才能方面暫且不說,更主要的是性格不合適。

    燕王趙弘疆更適合坐鎮魏國的邊疆,統領千軍萬馬,讓他每日呆在垂拱殿那塊小地方,不到三個月就足以將這位勇猛的燕王憋死。

    「……你看父皇,當年的父皇據說弓馬嫻熟,有一身好武藝,可你如今再看看父皇。」趙弘潤繼續說道。

    他這話可不是信口開河,想當初魏天子趙元偲年過二十時,那可真是弓馬嫻熟,可如今呢?當年的肌肉都變成了贅肉不說,明明只是臨近五旬的年紀,可看起來卻蒼老十歲有餘。

    不得不說,對於一名昏君而言,皇位如天國一般,可對於一位有道明君來說,皇位就等於墓地,一腳踏進去,結果只會是蹉跎了青春。

    「那你打算怎麼辦?」燕王趙弘疆問道:「據愚兄所知,這件事似乎已經傳遍大樑了。」

    「這個嘛……」

    趙弘潤亦感覺有些頭疼。

    頭疼之餘,他也懷疑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否則昨日發生在集英殿的那件事,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傳遍全城?

    『……會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呢?』

    當晚,趙弘潤躺在睡榻上輾轉反側,思索著這件事。

    其實這件事得從正反兩面思考。

    倘若是在背後推波助瀾的人,其企圖是要迫使他趙弘潤參與爭位,那麼直接從趙來峪、成陵王趙燊、安平侯趙郯等肅王黨貴族找就是了——不過看今日趙來峪親自登門試探口風,應該不會是這些貴族。

    還有一個可能,就是有人想藉這件事,迫使他趙弘潤離開大樑暫避風頭。

    從這個思考角度出發,雍王弘譽、襄王弘璟的可能性較高。

    不會是慶王弘信與南梁王趙元佐,畢竟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無比丟臉的事,怎麼可能會大肆傳播?

    突然間,趙弘潤回想起昨日在集英殿時他父皇那詭異的笑容,還有肅王黨有功之士佔到東席半數席位的這件事……

    趙弘潤越想越感覺不對,面色也相對越差。

    次日清晨,就當輾轉反側半宿的趙弘潤仍在府裡呼呼大睡時,在大樑的西城門,肅王府的幕僚介子鴟在幾名肅王衛的保護下,終於從三川雒地抵達了大樑。

    原本介子鴟打算先找個客棧,沐浴更衣之後再往肅王府拜見肅王趙弘潤,免得失了禮數。

    可在前往客棧的途中,介子鴟無意間卻聽說了『肅王於集英殿打壓慶王弘信』、『肅王準備奪位』等諸多在城內傳得火熱的謠言,心下微微一愣。

    『殿下要主動爭位?這怎麼可能呢?……這是被人陷害了麼?話說回來,殿下在大樑的名望還真是高得不可思議啊……』

    瞧著不遠處那些為肅王趙弘潤說好話的城內百姓,介子鴟心中微動:或許可以利用一下。

    「走,回王府!」他沉聲說道。

    聽聞此言,護送他回大樑的幾名肅王衛吃驚地問道:「先生,不先到客棧落腳了?」

    「不了,即刻回王府!」介子鴟斬釘截鐵地說道。

    雖然他暫時不清楚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但是他覺得,這件事或許可以操作一下。

    他介子鴟想要輔佐的,原本就並非僅僅只是「肅王」的那位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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