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魏宮廷 作者:賤宗首席弟子(已完成)

   
mk2258 2015-12-6 08:55: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59 8556847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1 22:24
第1272章:循循誘導

    大概巳時前後,在城內聽到「肅王參與爭位」謠言的介子鴟,在幾名肅王衛的護送下,風風火火地趕回了肅王府,邦邦邦地叩響了府門。

    片刻後,肅王府的府門開了半扇,一名肅王衛老卒探出頭來,原以為又是前來投遞拜帖的,沒想到卻瞧見了介子鴟與幾名肅王衛。

    「介子先生。」開門的肅王衛老卒連忙將府門敞開,他當然認得介子鴟。

    要知道,寇准、介子鴟、溫崎,這三位可是被肅王趙弘潤稱為「王府三賢」的飽學之士,因此府裡的肅王衛們對這三位先生格外尊敬。

    「介子先生何時返回大梁的?」一邊將介子鴟迎入府內,那名肅王衛老卒親近地問候道:「可曾用過早飯,如若不曾,我叫庖廚為先生準備一份……」

    「有勞,不過這個先不急。」介子鴟謙遜地擺了擺手,隨即問道:「老李頭,殿下是否還在府上?」

    那位老卒想了想,說道:「今日還未曾看到殿下出府,多半還在府裡歇息吧。」

    介子鴟暗自點了點頭,隨即回頭對身後護送他回肅王府的肅王衛們說道:「諸位大哥且先歸府裡歇息吧,一路上辛苦幾位了。」

    「不敢不敢。」幾名肅王衛恭敬回道。

    幾句話之後,雙方便就此分別,那幾名肅王衛們回前院的住房安歇,而介子鴟,則背著僅僅只有幾件衣衫的包袱,徑直走向東院廂房自己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廂房將包袱放下,介子鴟也顧不得梳洗沐浴,徑直前往北院。

    在路徑北院的一片花園時,介子鴟瞧見高括、穆青、周朴三位宗衛正坐在石桌旁歇息閒聊,似乎穆青與周朴在出言打趣高括。

    「三位。」介子鴟率先行禮問候。

    高括、穆青、周朴三位宗衛聞言轉頭過來,瞧見介子鴟,紛紛起身回禮。

    「三位在聊什麼呢?」介子鴟好奇地問道。

    穆青與周朴都知道介子鴟並非外人,也不隱瞞,聽聞此言,穆青笑著說道:「咱們正在笑話高括這廝自作主張,對殿下隱瞞不報,被殿下罰了三個月的俸祿……」

    「對殿下隱瞞不報?」介子鴟有些意外地瞧了眼高括,要知道據他所知,這些位宗衛對肅王趙弘潤那可是極為忠誠的,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呢?

    可能是注意到了介子鴟怪異的眼神,高括遂面色訕訕地將昨日之事解釋了一遍,聽得介子鴟恍然之餘,心中微動。

    「你還說衛驕死腦筋,你自己也是蠢到家了。」周朴調侃般說道:「那個謠言既然在城內傳得沸沸湯湯,殿下怎麼可能會被蒙在鼓裡?你看你確實是鬼迷心竅。」

    高括無言以對、一臉鬱悶。

    見此,介子鴟心中微動,好奇問道:「今日在下回大梁時,曾在途中聽城內百姓談論『殿下欲爭大位』,莫非謠言指的就是這個?」

    「先生也聽說了?」穆青有些吃驚地問道。

    介子鴟點了點頭,隨即問道:「三位若不介意的話,能否與在下具體說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於是,穆青便將當日發生在集英殿內的狀況告訴了介子鴟,讓後者這才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前日傍晚發生在皇宮集英殿內的事,昨日上午就在城內傳得沸沸揚揚,這則謠言的傳播速度,著實有些蹊蹺……是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麼?』

    介子鴟沉思了片刻,隨即問道:「對此,殿下有何反應?」

    瞥了一眼有些鬱悶的高括,穆青搖搖頭笑道:「喏,因為高括這廝故意隱瞞,昨晚殿下才察覺情況不對……」

    「哦?」介子鴟聞言,意味深長地問道:「也就是說,殿下還未對外有任何表態,是麼?」

    「是這樣。」穆青點點頭說道。

    介子鴟低頭思忖了片刻,忽而問道:「殿下此刻身在何處?」

    穆青抬頭看了一眼天色說道:「應該還在起身吧。……先生有事?」

    介子鴟微笑著說道:「也沒什麼,就是這謠言之事,可大可小……不可輕怠啊。」說著,他在深深看了一眼高括後,朝這三位宗衛拱手說道:「既然如此,在下且到前廳等候。」

    「先生慢走。」

    告別了三位宗衛,介子鴟徑直來到北院主屋的前廳,在廳內的席位上坐下,自有府上的下人奉上茶水。

    估摸等了有將近一個時辰,在臨近午時二刻時,趙弘潤這才打著哈欠,與貼身侍女雀兒一同從後殿來到前廳。

    待瞧見坐在前廳等候的介子鴟時,趙弘潤先是一愣,隨即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介子。」

    介子鴟當即起身行禮:「殿下。」

    「坐坐。」揮揮手示意介子鴟就坐,趙弘潤隨便找了個坐席坐下,笑著問介子鴟道:「何時返回的大梁?」

    「今日清晨。」

    「雒城那邊的事安頓好了?」

    「回稟殿下,在下回大梁前,已將雒城之事大致安頓妥當,剩下的,已交給祿巴隆族長。」

    「嗯,好。」趙弘潤點點頭,接過雀兒遞給的茶水。

    對於綸氏部落族長祿巴隆,他還是頗為放心的。

    就在趙弘潤低頭喝茶的工夫,介子鴟在心中斟酌了一下用詞,小心翼翼地說道:「殿下,方才在下進城,或聽說城內百姓正在傳論一則……嗯,有關殿下的謠言,說是殿下欲爭大位,這個……」

    聽聞此言,趙弘潤的表情頓時垮了下來,嘀笑皆非地說道:「連剛回大梁的你也聽說了,看來這件事在城內果真是傳得沸沸揚揚……哎,一樁賠本買賣,好處全給四哥得了,我卻惹得一身騷。」

    此時的趙弘潤,早已忘卻了當日在集英殿內打壓慶王弘信與南梁王趙元佐時的痛快,心中無比鬱悶。

    忽然,趙弘潤好似想到了什麼,對介子鴟說道:「正好你回來了,你與本王合計合計,現如今的情況,本王該如何處置?本王是否應該對朝野表個態度,否認爭位之事?」

    「不可!」介子鴟下意識地打斷道。

    「啊?」趙弘潤微微一愣,困惑地瞧著介子鴟。

    介子鴟這才意識到自己過於著急了,連忙補救道:「殿下,您覺得,就算您此刻對外表態,澄清爭位之謠言,難道就能得到朝野上下的信賴麼?或許在某些人眼裡,此時殿下越是著急澄清,反而越值得懷疑。……清者自清,何必刻意澄清?」

    趙弘潤聞言皺了皺眉,思忖道:「你的意思是……」

    「任它去!」介子鴟正色說道:「正所謂謠言止於智者,只要殿下視其如無物,坦坦蕩蕩,如往常那般行事,過不了多久,謠言自潰。」

    「任它去?」趙弘潤驚愕地說道:「那豈不是代表默認?」

    介子鴟聞言笑道:「默認不默認,這不重要,關鍵在於殿下您的態度。……若是您堅定意志,不爭大位,難道誰還能逼您不成?在下以為,只要殿下堅守本心,朝野上下終歸是會明白殿下的態度的,若是貿然澄清,反而會惹來非議。」

    「唔……」趙弘潤思忖了片刻,隨即皺著眉頭說道:「可這樣的話……」

    彷彿是猜到了眼前這位殿下的心思,介子鴟微笑著說道:「殿下是在顧忌雍王、慶王、襄王幾人的態度吧?……在下以為,其實大可不必。」

    「此話怎講?」

    「先說慶王,據在下所知,殿下前日於集英殿,推薦燕王殿下擔任河內守,生生將河內郡東部幾座城池從南梁王手中奪了過來,這已然得罪了慶王與南梁王。……另外,在下聽說當日在集英殿的東席,與殿下親近的有功之士超過半數之多,相信此事必定已引起慶王的警惕。殿下您想,慶王既已與殿下交惡,又見殿下麾下勢力龐大,豈會無動於衷?在下以為,無論殿下是否有意爭奪大位,慶王注定不會再忽視殿下。因此,殿下是否澄清爭位一事,於慶王意義不大。」

    「……」趙弘潤微微點了點頭。

    的確,對於慶王弘信,確實沒什麼好澄清的,正如介子鴟所言,那日在集英殿內,趙弘潤已重重得罪了慶王弘信,解不解釋,相信日後慶王弘信對他的態度都一樣。

    反正注定跟趙五尿不到一個壺裡,趙弘潤也不在乎慶王弘信對他是什麼態度——雖然當日他當日主要針對的是南梁王趙元佐,但若是慶王弘信不識好歹的話,趙弘潤並不介意連帶著這個趙五一起收拾——反正趙弘潤從來不認為那趙五能成為一位合格的君主。

    想到這裡,趙弘潤又問道:「那雍王那邊呢?本王是否應該去打個招呼?」

    聽聞此言,介子鴟眼中微不可查地閃過一絲異色,輕笑著說道:「殿下,據在下瞭解,雍王往日與殿下頗為親近,視殿下如同胞手足,既然他萬般信任殿下,就不會因為這些事而改變態度……若是殿下著急派人解釋,反而不美。」

    「你的意思是,本王什麼都不做?」趙弘潤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殿下您想怎麼做?」介子鴟輕笑著說道:「出面澄清事實?前往商水暫避風頭?……殿下如何保證,是否有人故意借此事,欲逼走殿下呢?……據在下所知,前幾日就曾發生過類似的狀況。」

    這話說得趙弘潤心中一凜,的確,在當初他與宗府發生矛盾時,也出現過類似的一幕,雖然當時那件事是蕭氏餘孽在背後挑唆,並非是他那幾位兄長所言,但誰能保證這次呢?

    毋庸置疑,倘若這個時候他趙弘潤離開大梁,那麼,慶王弘信勢必趁機對冶造局與兵鑄局下手。

    若沒有他趙弘潤撐腰,冶造局與兵鑄局如何招架地住?

    見趙弘潤沉思不語,介子鴟趁熱打鐵,正色說道:「殿下,此時當以不變應萬變,只要我等不自亂陣腳,靜觀事態,用不著幾日,就能看出究竟是何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到那時,我等再見機行事。」

    趙弘潤思忖了片刻,感覺介子鴟說得很有道理:在局勢不明的情況下,確實應該先穩住陣腳,靜觀事態,先搞清楚這則謠言的「性質」,看看究竟是自己人違背他的遺願在擅自行動,還是有其他勢力在推波助瀾,企圖渾水摸魚。

    倘若是前者,問題不大,敲打敲打即可;但若是後者嘛,對於那些帶有敵意的人,趙弘潤自然也不會手下留情。

    「罷!暫時就先觀望一陣。」一拍大腿決定下來,趙弘潤起身對介子鴟說道:「介子,本王要入皇宮向老頭子問清楚一些事,你若是沒別的事,就跟我一道去吧。」

    對於自己那老奸巨猾的老頭子,趙弘潤如今多少還是有些沒底氣,畢竟前者在廟堂權謀上的手段,說實話他還真有些招架不住,這不,前日在集英殿就又一次掉坑裡了。

    「是!」

    介子鴟拱手抱拳站起身來。

    瞧著走在前面的那位肅王殿下,介子鴟暗自鬆了口氣。

    但總得來說還算順利,只要這位肅王殿下不出面澄清,待時日一長,朝野上下自然會潛移默化接受這位殿下參與爭位一事。

    至於接下來,只需再找尋機會,設法改變這位肅王殿下對皇位的態度即可。

    『飯得一口一口吃,暫時就先這樣吧。』

    介子鴟暗暗說道。
ikller 發表於 2017-7-22 23:54
第1273章:魏天子的執念

    帶著雀兒、衛驕、介子鴟三人,趙弘潤乘坐馬車一路來到皇宮。

    經過了昨日在大街上被百姓圍堵的遭遇後,他可是不敢再騎馬了,畢竟城內也不是隨時隨地都有巡邏的兵衛替他解圍。

    但話說回來,這輛紋著「肅王府」記號的馬車,還是引起了街道上過往百姓的注意,隻是這些百姓沒瞧見趙弘潤,也摸不透馬車內坐的究竟是誰,因此沒敢做出唐突的事。

    畢竟肅王府的馬車,小夫人羊舌杏是最常乘坐的。

    然而在抵達皇宮門前時,趙弘潤就必須下車了,在他下車的時候,他明顯感覺到禁衛對他的態度比往日更為恭順,尤其是相熟的禁衛統領靳炬,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得趙弘潤很是別扭。

    在隨意與靳炬寒暄了兩句後,趙弘潤帶著雀兒、衛驕、介子鴟三人,殺向他父皇如今居住的甘露殿。

    結果到了甘露殿一打聽,守衛甘露殿的拱衛司禦衛們卻告訴他,魏天子此時並不在殿內,而是在禦花園。

    於是趙弘潤帶著人又殺到禦花園,果然遠遠瞧見魏天子正帶著沈淑妃與烏貴嬪在花園內散心閑逛。

    鑒於沈淑妃在場,趙弘潤沒敢造次,收起臉上那臭臭的表情,主動上前向幾人請安:“父皇、母妃,還有烏貴嬪……”

    見大兒子過來皇宮,沈淑妃意外之餘也很是歡喜,問道:“弘潤,今日怎得有閑情來宮裏呀?”

    “母妃,孩兒就是閑著沒事,因此入宮來看看。”趙弘潤一邊解釋著,一邊目光頻頻瞧向站在一旁的魏天子。

    沈淑妃亦是心思玲瓏的女人,一瞧兒子的表情,就猜到這個兒子今日肯定是特地來尋找他父皇的,遂在與趙弘潤閑聊了兩句後,便假意觀魚,與烏貴嬪一同走向了遠處。

    母親剛一離開,趙弘潤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垮了下來,似咬牙切齒般看著魏天子說道:“父皇,今日好閑情逸致啊!”

    聽聞此言,魏天子臉上的笑容更甚,笑眯眯地說道:“這話說得,朕這些日子,時常帶著你母妃與烏姨在此散心,又豈是單單今日?”說著,他故作不解地問道:“弘潤,今日火氣很大嘛,卻是因為何故?”

    瞧著麵前這位父皇臉上那捉狹、調侃似的笑容,趙弘潤恨得咬牙切齒,壓低聲音說道:“少給我裝蒜了,前幾日在集英殿,是父皇故意的吧?”

    “什麼?”魏天子故作不解。

    “我是說,那日在集英殿內,我麾下有功之士占得東席的半數之多,這是父皇有意安排的吧?”趙弘潤恨恨地說道。

    『才反應過來?』

    魏天子在心中暗暗偷笑,可臉上卻不露絲毫異色,故作茫然不解地問道:“那些名額是禮部擬定的,與朕何幹?雖然你麾下有功之士人數的確過多,可朕總不能為了避嫌,就輕怠了那些有功之士吧?你說呢?”

    趙弘潤氣地說不出話來,他父皇擺明了就是裝傻充愣,對此他也沒有辦法。

    瞧著兒子氣呼呼的模樣,魏天子心中更是爽快,那一日在集英殿上,趙弘潤借機調侃他「老糊塗」的那筆帳,作為老子的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嫌仍不解恨,魏天子假裝剛剛想起了什麼的模樣,故作驚訝地問道:“對了弘潤,朕聽說這兩日宮內城裏傳出一則消息,說是你欲參與爭位?奇怪了,你不是一向對這個位置視若無物的麼?”

    『……』

    聽聞此言,趙弘潤嘴角抽搐了兩下,麵無表情地說道:“隻不過是有些無聊的家夥在推波助瀾而已。”

    “謔?”魏天子臉上捉狹的笑容更濃,在上下打量了幾眼趙弘潤後,忽然正色說道:“弘潤,慶王於昨日向朝廷提出奏請,說了一個有關於兵鑄局的建議,你知道麼?”

    趙弘潤皺了皺眉,問道:“什麼建議?”

    隻見魏天子瞧著遠處在亭子裏觀賞池魚的沈淑妃與烏貴嬪,淡淡說道:“慶王在奏請中指出,以如今兵鑄局的規模,不足以為我大魏的幾路軍隊更替裝備,是故,他建議再設一個稱作『兵造局』的司署,隸屬於兵部轄下的司署,分擔兵鑄局的壓力……對此你有何看法?”

    聽聞此言,趙弘潤的眉頭又皺了皺。

    這件事他還真不知情,不過慶王弘信那樣做的原因,他卻是心知肚明,無非就是為了解決兵鑄局對鎮反軍、北三軍的鉗製罷了。

    雖然兵鑄局目前在名義上仍屬於兵部轄下,但事實上,如今兵鑄局與冶造局的下屬司署沒有什麼區別,是趙弘潤曾經用來打壓、鉗製慶王弘信的一枚強有力的棋子。

    想當初趙弘潤與慶王弘信交惡時,暗中叫兵鑄局扣下了後者為鎮反軍打造武器裝備的訂單,逼得慶王弘信最終不得不妥協,而如今,他與慶王弘信的矛盾,在經過集英殿那樁事後更進一步,因此,慶王弘信未雨綢繆,準備效仿兵鑄局再重新建立一個打造軍械的司署,這倒也不出奇。

    “兒臣能有什麼看法?”

    趙弘潤渾不在意地說道。

    他並不是很在意這件事:哪怕慶王弘信效仿兵鑄局又設立了一個打造軍械的司署,難道趙弘潤就沒辦法卡他了?開玩笑!

    就算兵鑄局不能卡了,不照樣還是能通過冶造局去卡麼?

    要知道,趙弘潤執掌的冶造局,掌握著魏國最尖端的冶造技術,隻要趙弘潤卡著這一點,拒絕透露給慶王弘信最新的冶造技術,慶王弘信新設的鑄造司署,就隻能沿用舊的技術,非但耗時耗力,且打造出來的軍備,也遠不及在冶造局新技術支持下的兵鑄局所鑄造的武器裝備——話說回來,倘若慶王弘信就樂意打造一些已經快過時的武器裝備,那趙弘潤也沒辦法。

    嘲諷歸嘲諷,趙弘潤從這件事中,確實看到了一絲苗頭:慶王弘信,這回看樣子是真的打算視他為假想敵了。

    不得不說,這讓趙弘潤感覺非常不好,畢竟他一來無心參與諸兄弟對皇位的爭奪,更不希望被牽連其中,但前幾日在集英殿內的那樁事,以及昨日在城內傳得沸沸揚揚的那則謠言,卻讓他逐漸引起了那幾名兄長的警惕。

    “……”

    見趙弘潤好似渾不在意,魏天子扭過頭來瞧了兒子一眼,卻發現前者的眼神似乎有些凝重。

    說實話,慶王弘信準備草創的什麼「兵造局」,魏天子也不是很在意,因為「兵造局」注定無法取代「兵鑄局」,畢竟後者有冶造局與肅王趙弘潤在背後撐腰。

    但話說回來,這也是一個訊號,代表著慶王弘信要擺脫肅王趙弘潤單方麵鉗製的訊號。

    相信在解決了這件事後,慶王弘信極有可能反過來對趙弘潤一方施壓——這才是魏天子想要提醒趙弘潤的。

    不過從趙弘潤那凝重的眼神來看,相信此子也猜到了一層,因此魏天子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知過了多久,魏天子淡淡問道:“關於那則謠言,你作何回應?……莫非打算暫時躲到商水避風頭?”

    “父皇不必拿話激我。”趙弘潤翻了翻白眼說道:“謠言而已,過不了幾日就會散去,何必為此興師動眾?兒臣就呆在大梁,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想借這則謠言做些什麼!”

    “唔?”魏天子微微一愣,仿佛是從趙弘潤的話中聽出了什麼,目光下意識地在趙弘潤身後不遠處的雀兒、衛驕、介子鴟三人身上轉了一下,最終將目光定格在介子鴟的身上。

    忽然,魏天子笑著說道:“弘潤啊,去向你母妃問候幾句吧,你不在大梁的這些日子,你母親可是萬般思念你們兄弟二人的。”

    “父皇這是在打發兒臣麼?”趙弘潤冷冷說道。

    “哈哈哈。”魏天子笑了起來,隨即笑著催促道:“快去吧。”

    趙弘潤想了想,覺得這次基本上沒辦法逼眼前這位父皇承認某些事,心中不禁有些氣餒,也不與其父皇打招呼,徑直走向了遠處的亭子——沒辦法,他自己不小心,就算明知被其父皇坑了,也拿不出什麼證據來。

    見趙弘潤走向遠處的亭子,雀兒、衛驕、介子鴟三人亦準備跟上去。

    在經過魏天子時,三人向前者行了一禮。

    沒想到,魏天子單獨將介子鴟留下了:“這位先生很是麵生啊。”

    介子鴟微微一愣,連忙拱手恭敬說道:“陛下,在下介子鴟。”

    “哦。”魏天子似恍然大悟般點著頭,驚詫地問道:“莫非是前年「雙榜首名」的新科考子,介子鴟?先生如今在我兒府上?”

    “陛下繆讚,在下愧不敢當。”介子鴟謙遜地說道:“在下如今在肅王身邊擔任幕僚。”

    “好好。”魏天子點點頭,隨即朝著仍然駐足在一旁的雀兒與衛驕二人,揮揮手說道:“你倆且去你家殿下身邊,朕暫留這位介子先生,與他聊幾句。”

    “是。”雀兒與衛驕不敢違背,或頷首或拱手行禮,告辭而去,留下介子鴟一人單獨在魏天子與大太監童憲身邊。

    看著雀兒與衛驕離去的背影,又偷偷瞧了一眼身邊的魏天子,介子鴟心中咯噔一下。

    他才不會相信魏天子單獨留下他,是因為見他才學過人,是當年的雙榜首名,因此出於愛才的心思與他閑聊兩句,畢竟,他不是沒有注意到魏天子方才那意味深長的眼神。

    “介子鴟……是麼?”遠遠看著雀兒、衛驕二人跟上趙弘潤,魏天子背對著介子鴟,語氣難以捉摸地問道:“是你建議你家殿下「不出麵澄清謠言」,是麼?”

    介子鴟心中又是咯噔一下,恭恭敬敬地回話道:“是的,陛下。”

    “為何呢?”魏天子慢條斯理地問道。

    『為何……?』

    偷偷看了眼魏天子的背影,介子鴟心中轉過諸多的念頭。

    起初,他有想過將奉勸肅王趙弘潤的話再複述一遍,但不知為何,心底卻沒來由地湧出強烈的恐懼與危機感。

    最終,他咬了咬牙,低聲說道:“在下之所以出此建議,是希望有朝一日,當肅王殿下自己改變主意時,能夠抵消一些不好的影響。”

    “……”魏天子回頭看了一眼介子鴟,似乎有些驚訝與意外。

    半響後,他又問道:“對於「商君」之爵,你有何看法?”

    見魏天子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介子鴟幾乎於窒息,強忍著驚駭,誠懇說道:“在下固然希望日後由殿下的次子繼承,但這一切,得看殿下他自己的意誌……在下僅僅隻是幕僚,隻能為殿下出謀劃策而已。”

    『次子……麼?』

    魏天子目不轉睛地盯著介子鴟,看得後者滿頭冷汗。

    不得不說,或許有些人以為魏天子授意禮部將「商君」的爵位賜予趙弘潤日後的兒子,是為了表達「封無可封」的意思,但實際上,這件事還有另外一層含義,那就是安撫秦少君與羋薑其中一方的娘家。

    這也難怪,畢竟秦少君的生父秦王囘,以及羋薑那極有可能成為楚王的兄長暘城君熊拓,魏天子都不想因為這種事而得罪,因此,讓這兩個女人日後的子嗣中,嫡長子成為儲君、次子繼承「商君」,這才是魏天子真正完整的本意。

    不錯,哪怕直到此刻,魏天子仍希望八兒子趙弘潤繼承大位,因為他堅信,這位膝下虎兒必定能使魏國越發強大。

    因此,在近幾日那則「肅王欲出麵爭位」的謠言中,其實也有魏天子的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他想借此,讓這個懶散的兒子被動參與到這件事當中。

    不過魏天子還真沒想到,介子鴟居然勸阻了趙弘潤出麵澄清謠言。

    不可否認,介子鴟的行為,與魏天子心中想法不謀而合,但他卻不能容忍這種行為:他是君、是父,因此無論對兒子做什麼都可以;可介子鴟卻是趙弘潤的家臣,門下,豈有家臣、門下強加意誌於主上的道理?

    倘若介子鴟果真敢這麼做,哪怕魏天子明知此人是難得的人才,也寧殺不赦!

    不過又讓他意外的是,介子鴟雖然坦誠了心底的真正想法,但也明確表示會遵從『殿下自己的意誌』,這才讓魏天子暫時打消了心中的殺意。

    有些事,他這個當老子的可以做,但其他人卻不允許!

    “很好,介子先生果然是心思玲瓏的聰明人。”點點頭稱讚了一句,魏天子意味深長地說道:“恪守本分,好生輔佐你家殿下。……去吧。”

    “是!”

    介子鴟恭敬地低頭行禮,待走出十幾丈遠後,他暗自鬆了口氣,這才意識到,後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3 07:56
大魏宮廷 第1274章:勸說

    在介子鴟被魏天子敲打的同時,趙弘潤亦在遭受沈淑妃的質問與斥責。

    「弘潤,你老實跟為娘講,弘宣他想要到安邑駐軍,是否是你在背後替他撐腰?」

    聽聞此言,趙弘潤在心中暗暗責怪弟弟:小宣啊小宣,你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呢?循序漸進這個道理你不懂麼?

    一邊在心底埋怨弟弟,趙弘潤一邊瞪大著眼睛,故作吃驚地說道:「有這回事?」

    豈料,沈淑妃斜睨了他一眼,平靜地說道:「你少給為娘裝蒜,弘宣都招了,說是你與燕王殿下已答應支持他。」

    『這個混小子!』

    趙弘潤在心中暗罵了一句,出於一直以來的習慣,他毫不猶豫地將弟弟給賣了:「母妃息怒,這事不能怪我啊,小宣他百般懇求,孩兒作為兄長,總不能對弟弟的懇求視若無睹吧?」

    沈淑妃素來相信趙弘潤這個養子多過信任她的親兒子,見趙弘潤這麼一說,就已信了八成,顰眉說道:「妾身知曉了,這件事妾身自會與弘宣計較的。」

    一聽這話,趙弘潤不免也有些心慌,畢竟這會兒他要是就此退縮,豈不是會被弟弟恨死?

    想到這裡,趙弘潤訕訕說道:「母妃別急,孩兒以為,這件事應當從長計議嘛……」

    沈淑妃聞言瞪了一眼趙弘潤,沒好氣地說道:「還說你沒有給他撐腰?」

    說著,她語氣微變,壓低聲音說道:「封邑,那只能由陛下與朝廷授受,豈有討封之理?此事若是傳出去,朝野上下會如何看待?弘潤,為娘曉得你是在提攜你弟,但有些事,不能做,明白麼?」

    『原來母妃更在意的是這個。』

    趙弘潤心中瞭然,笑著說道:「母妃,您誤會了,孩兒怎麼會徇私呢?母妃不知,其實這次小宣亦是功不可沒,論功勞足以賜下封邑,外人是不會因此說閒話的。……母妃是不是不捨得小宣離開身邊,因此顧左言他,想要推脫呀?」

    聽聞此言,沈淑妃伸出手指在趙弘潤額頭上點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越來越本事了,跟為娘耍心眼。……既然如此,為娘索性就承認了,好,為娘就是捨不得小宣離開身邊,你待如何?」

    「……」趙弘潤頓時無言以對,只能好言相求:「別介別介,孩兒知錯,請母妃息怒,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瞧著趙弘潤那嬉皮笑臉的模樣,沈淑妃無奈地搖了搖頭,瞧著這母子二人,在旁,烏貴嬪用袖子捂著嘴,咯咯直樂,眼眸亦不禁流露出她對她兒子趙弘昭的思念。

    可能是因為有好姐妹烏貴嬪在場,沈淑妃沒有過多為難趙弘潤,在任由兒子哄了片刻後,這才長嘆道:「弘潤,其實為娘也明白,終究是無法長久將小宣拴在身邊,男兒終究是要出去闖蕩的,可弘宣,為娘實在是不放心吶。從小到大,他就不如你聰明伶俐,看似謙和、實則性格固執,才學也是稀疏平常……」

    『真是親娘啊……』

    見沈淑妃一個勁地褒貶著親生子趙弘宣,趙弘潤哭笑不得,他總算是明白,從小到大,為何弟弟對他有那般多的怨念了。

    「你們這些小輩,哪裡曉得為人父母的擔憂?」見趙弘潤好似渾不在意,沈淑妃帶著幾分怨念,壓低聲音說道:「為娘聽說,前幾日燕王殿下入宮拜見其母孫貴姬時,孫貴姬抱著燕王殿下泣不成聲。……這段時日,孫貴姬對為娘也是千恩萬謝,什麼寶貝的東西都送到凝香宮來……」

    趙弘潤默然不語。

    他能理解孫貴姬那份恐慌與感激,畢竟當日「山陽之戰」,若非是他率領秦魏聯軍及時抵達山陽,燕王趙弘疆夫婦幾人,多半就要殉死於城內。

    倘若果真發生這樣的慘劇,對於孫貴姬而言,那是何等的打擊?

    搖了搖頭,趙弘潤勸說道:「母妃,您不必過多擔心,河東郡有臨洮君魏忌大人在,況且,小宣身邊非但有周昪那位深謀之士輔佐,又有李蒙、張驁等宗衛,不會有事的。」說到這裡,他偷偷瞧了一眼沈淑妃,又接著說道:「話說回來,雖然周昪有謀略,李蒙、張驁等人也忠誠,但這些終歸是男人,粗手粗腳的,如何能照顧好小宣呢?家務事,應當還是得由女人來操持。倘若有一位母妃信得過的兒媳,相信母妃就能放心了吧?」

    沈淑妃聞言眼眸微動,看似有些意動。

    她瞪了趙弘潤一邊,沒好氣地說道:「又跟為娘耍心眼是不是?」

    「孩兒不敢。」趙弘潤笑嘻嘻地說道:「孩兒覺得,這或許是一個讓小宣鬆口的好機會。……終歸他年紀也大了,該是時候找一門婚事了,這事辦得越早的,母妃就越早能抱上孫子。」

    這一番話,說得沈淑妃砰然心動。

    不得不說,以沈淑妃恬靜的性子來說,她並不在意權勢,也不想跟誰爭權奪利,她對如今的生活十分滿意。

    她心中唯一惦記的,就是趙弘潤、趙弘宣這兩個「極有主見」的兒子。

    別人家的兒子,十七八歲差不多就成婚,可自己兩個兒子呢,今年一個二十一歲,一個二十歲,居然都還未婚娶,這讓沈淑妃很是著急。

    好在如今大兒子已有了兩樁門當戶對的婚姻,成婚在即,只剩下小兒子趙弘宣暫時還未著落,若是能儘早解決此事,想來沈淑妃也能儘早抱上孫子、孫女,再不必去羨慕後宮其他的后妃。

    只是一想到小兒子或將離開身邊,沈淑妃又有些不捨。

    半響後,她猶豫地問道:「弘潤,你說,要是弘宣去了安邑,是不是就跟燕王殿下那樣,一年半載都難得回一趟大梁?」

    為防止沈淑妃退縮,趙弘潤連忙說道:「怎麼可能?母妃,孩兒的封邑還在商水呢,你看孩兒也不是長久住在大梁?……至於四哥(燕王弘疆)往年難得回一趟大梁,那是因為我大魏當初與韓國交兵,需要四哥鎮守山陽。而如今,韓國已向我大魏求和,四哥還不是想來就來?」

    「這樣啊……」沈淑妃微微點了點頭。

    見此,趙弘潤趁熱打鐵道:「母妃,孩兒以為,不如就趁此難得機會讓小宣鬆口,趕緊找門婚事,保不定再過一兩年,母妃您就能抱上孫子了。」

    聽著這話,沈淑妃不禁動搖了,畢竟自己兒子是這個性格的人,她最清楚不過。

    「那……」她轉頭瞧了一眼遠處正在敲打介子鴟的魏天子。

    彷彿是猜到了沈淑妃的意思,趙弘潤微笑著說道:「這事,由孩兒與四哥出面即可,母妃還是不要插手了。」

    沈淑妃會意地點了點頭。

    要知道,魏天子如今之所以親近沈淑妃,雖然一方面是因為趙弘潤的關係,但沈淑妃本身的性格也是一大因素——倘若她跟雍王弘譽的生母施貴妃那樣工於心計,時時刻刻都企圖與王皇后爭權奪利,就算魏天子再器重趙弘潤,恐怕也不會似如今這般親近沈淑妃。

    談妥了有關於弟弟趙弘宣的事,沈淑妃的注意力,再次投注到趙弘潤身上——確切地說,是投注到贏瓔與羋姜兩位兒媳身上。

    「弘潤吶,阿瓔與阿姜她們二人,你是怎麼考慮的呀?」

    私底下沈淑妃偷偷詢問趙弘潤,她不像魏天子那樣「深謀遠慮」,眼界仍侷限於一座肅王府,因此,難免也有些著急——對於羋姜與贏瓔,她都很滿意,可問題是,肅王妃只有一人啊。

    這可怎麼辦?

    見沈淑妃提起這事,趙弘潤的表情亦不禁垮了下來。

    最近一段時間,他都沒有去細細思忖這件事,因為這件事也讓他頭疼不已。

    更不妙的是,二女的娘家勢力,皆是強得讓趙弘潤都有些發怵。

    秦王囘那就不說了,性格與他類似,皆是一頭倔牛;而暘城君熊拓,此人若是動怒,簡直與瘋子無異——當年魏天子因為宋地之事與暘城君熊拓交惡,後者憑一己之力,報復了魏國整整十年。

    想來想去,哪方都得罪不起。

    可能是看出了趙弘潤心中的猶豫,沈淑妃想了想說道:「弘潤,要不這樣,明日你帶上妾身那幾位兒媳,到凝香宮來用飯,先彼此熟絡一下,終歸你這婚事,再拖下去也不合適。」

    趙弘潤微微點了點頭。

    一想到秦少君與羋姜,他就不禁有些緊張,畢竟二女,皆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性格。

    因為這樁心事,待魏天子來到亭子這邊時,趙弘潤也沒閒情與這位父皇再理論什麼了。

    在送別了魏天子與沈淑妃、烏貴嬪後,趙弘潤見介子鴟神色疲倦、戰戰兢兢,好笑說道:「介子,我父皇與你說了些什麼,似乎你很緊張的樣子?」

    『何止是緊張,簡直就是往鬼門關走了一遭。』

    介子鴟暗自苦笑一聲,含糊其辭地說道:「就是隨意問了幾句有關於殿下的事,對了殿下,不知淑妃娘娘與您說了什麼,您看似也有些緊張?」

    聽聞此言,趙弘潤亦是苦笑連連。

    平心而論,在秦少君與羋姜二女中選擇一人作為肅王妃,這事可遠比那則謠言更讓他感到頭疼。

    但正如沈淑妃所言,這事,他遲早需要面對。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3 07:56
第1275章:回程

    雖然此番前往皇宮,趙弘潤終究是沒有達成讓他父皇承認那日在集英殿的「陰謀」的目的。

    不得不說,魏天子那一招相當高明,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僅僅只是通過「將肅王軍一系的有功之士皆邀請到場」,就凸顯出了肅王黨如今龐大的勢力,讓雍王弘譽、襄王弘璟、慶王弘信心生了警惕。

    而對於事後趙弘潤的質問,魏天子只不過是一句『朕豈可輕怠有功之士』,就推得一乾二淨,讓趙弘潤啞口無言。

    老頭子的目的,趙弘潤多少能猜到幾分:顯然,魏天子是有意讓他引起雍王、襄王、慶王的警惕,甚至是針對,潛移默化地讓他在一步步被幾位兄長針對的交鋒中,逐漸走向那個位置。

    對於這種陽謀,趙弘潤實在沒有什麼辦法:就算他打定主意,堅決不要皇位,難道他能阻止雍王、襄王、慶王等人針對他麼?

    就連趙弘潤自己也必須承認,他肅王黨的勢力,如今已經非常強大了,已經威脅到了目前最具勢力的慶王黨,若是換位思考,讓他站在齊王弘信幾人的角度在看這件事,恐怕他也不會再對此事視而不見——從集英殿那日之後,但凡是有意爭奪皇位的人,都會對他抱持警惕,甚至是陸續開始打壓。

    在返回肅王府的途中,趙弘潤與介子鴟在馬車上探討這件事——起因是慶王弘信想要設立的「兵造局」。

    兵造局,與兵鑄局僅一字之差,當然,這並非是慶王弘信企圖連稱謂都效仿兵鑄局。

    事實上,兵鑄局的全稱叫做『大魏兵部軍械鑄造司署』,簡稱兵鑄局。

    因此,慶王弘信提出的兵造局,實際上也只是沿襲了這個名字,只不過,不想與兵鑄局衝突,是故簡稱『兵造局』而已,或許實際上兩個司署的全稱是一致的。

    在這一點上,慶王弘信做得並沒有什麼問題,畢竟兵鑄局如今已經脫離兵部的統治,因此,反而是兵鑄局應該取消當前的稱呼,改個官署的名稱,只不過,趙弘潤已經習慣了稱呼兵鑄局,不曾想過改名而已。

    「……殿下,正如在下所言,你澄清與否,皆無法抵消慶王已對您心生的警惕。您看,僅過一日,不等殿下對那則謠言有任何態度,慶王便向朝廷提出了此事。」介子鴟在馬車上分析道。

    趙弘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其實他早有預料,在當初他授意兵鑄局故意扣下慶王弘信一批武器裝備後,他就猜到慶王弘信遲早會想辦法創建自己的軍械鑄造工坊,暫且不說接受全國境內軍隊的訂單,至少鎮反軍與北三軍,必須脫離兵鑄局的箝制,脫離他肅王的箝制。

    這不是一個好訊號。

    別看慶王弘信這第一步,對趙弘潤的威脅並不是很大,但本質是一樣的:慶王弘信已經在提防他,想逐步打壓他。

    想到這裡,趙弘潤吐了口氣,問道:「本王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是麼?」

    「正是!」介子鴟頷首說道:「集英殿那日之後,殿下與慶王已經交惡,此時若殿下退縮,只會助長慶王黨的氣焰……必須有所還擊!」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又說道:「話說回來,慶王提議增設「兵造局」,這對殿下也不無好處。」

    聽了這話,衛驕吃驚地插嘴道:「介子先生的意思是,這事對殿下反而有好處?」

    對此,無法理解。

    作為趙弘潤身邊的宗衛長,衛驕瞭解的東西,遠比其餘宗衛多得多。

    就拿兵鑄局來說,如今魏國軍隊方面的武器、甲冑訂單,都是兵部交給冶造局的,而冶造局又委託給兵鑄局,正因為如此,以往大樑才出現了類似「兵鑄局給冶造局打下手」的趣聞,使兵鑄局實際上成為了冶造局的代工作坊。

    但話說回來,由於整合了資源,避免了像最初那樣兵鑄局與冶造局爭搶訂單的衝突,使得冶造局與兵鑄局皆獲得了大量利益。

    而如今,突然又冒出來一個兵造局,而且還是真正隸屬於兵部、受慶王弘信控制的軍械鑄造司署,那麼試問,兵部還會將大量的軍備訂單交給冶造局與兵鑄局麼?肯定是留給「兵造局」這個自己人啊。

    如此一來,冶造局與兵鑄局在軍備方面的訂單,必定會受到嚴重的影響。

    見衛驕無法理解,介子鴟正色說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兵鑄局往年負責鍛造全國境內的軍械,豈會不引起旁人的眼紅?……這次在我大魏的戰爭期間,在朝廷的允許下,各地方貴族的私人軍械作坊,如與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這足以證明,兵鑄局並非是獨一無二的,那可以被取代。可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好,多一個人分擔外界對兵鑄局、對殿下的眼紅,權衡利弊,這反而是有利的,何況,兵鑄局事實上也負擔不起全國軍隊的裝備鑄造。」

    趙弘潤微微點了點頭,認可介子鴟這番說話。

    想當初,魏國的精銳軍隊只有駐軍六營的那八萬人,因此,兵鑄局只要飽負荷運作,自然能夠負擔得起這八萬軍隊每兩年更替一次武器裝備的任務。

    可如今呢?魏國有多達四十萬的常備軍,想要兵鑄局這一個司署負擔這四十萬軍隊每兩年更替一次武器裝備的任務,就算兵鑄局得到了冶造局的技術支持,也辦不到。

    因此,分一些軍備訂單出去,對趙弘潤並沒有什麼影響,反而能減少外人對他的眼紅,至少看起來不再是那樣顯眼。

    問題在於,慶王弘信是否僅僅滿足於得到一個兵造局,他的下一步,會不會對冶造局下手,這才是趙弘潤在深思的問題。

    倘若慶王弘信僅僅滿足於一個兵造局,樂意沿用已經被冶造局與兵鑄局淘汰的舊冶造技術鑄造軍備,那趙弘潤對此毫無意見。

    可這是不可能的,慶王弘信遲早會對冶造局下手,這正是介子鴟建議趙弘潤「必須有所還擊」的原因。

    所謂的「必須有所還擊」,指的就是一定程度警告慶王弘信:你搬個兵造局出來自己玩,我沒意見,但你的手不允許伸到冶造局,這是底線!

    「原來如此。」衛驕恍然大悟,隨即對趙弘潤說道:「殿下,是否需要派人去冶造局叮囑一下?」

    「那倒不必。」趙弘潤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雖然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但前兩日,既然冶造總署署長王甫已表達了「唯肅王殿下馬首是瞻」的心跡,不太可能會被慶王弘信收買,若是貿然增派眼線,反而不好。

    「唉,本來還打算去工部走走,拜託一下「秦國工匠」的那樁事,這下暫時也泡湯了。」趙弘潤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聽了這話,介子鴟心中微動。

    出於「私心」,他當然希望眼前這位肅王殿下,在最近幾日裡,到工部啊、禮部啊這些官署走走,加大「肅王意圖爭位」那則謠言的可信度,但在經過魏天子的敲打後,介子鴟卻不敢如此提議了。

    平心而論,介子鴟並未想過強加念頭給趙弘潤,用軟逼迫的方式讓趙弘潤上位——這不是一個家臣該做的。

    因此,最終還是要看趙弘潤本人的意見,倘若這位殿下打定主意死也不爭大位,那介子鴟就只能認命,乖乖在肅王府當一輩子門客,以此報答這位肅王殿下當初的恩情。

    但是,在這條「底線」之上,有些事介子鴟自認為還是能夠操作一下,比如,通過慶王弘信的打壓,讓肅王趙弘潤被動參與到爭奪王位的這件事當中,但遺憾的是,他已被魏天子警告過了。

    懷著惋惜的心情,介子鴟言不由衷地說道:「正好這幾日謠言遍傳,在下以為,殿下還是在王府裡歇息幾日,暫時莫要拋頭露面,靜待謠言消散。」

    「唔。」趙弘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伸著懶腰說道:「正好,本王也趁這段時間好好歇歇……」

    剛說到這,他頓時就苦笑了起來。

    哪有什麼閒工夫偷懶啊,家裡的事還等著他回去處理呢。

    在秦少君與羋姜二女中選擇一人作為肅王妃,這個命題這可比什麼爭位的謠言更加令他感到頭疼。

    待馬車緩緩在肅王府的府門前停下後,趙弘潤轉頭對衛驕說道:「衛驕,你派人跑一趟驛館,將……將秦少君請來,就說本王今日在王府設家宴,請她赴宴。」

    由於對外的身份「秦國儲君」,因此秦少君贏瓔這幾日與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贏镹等秦將一同住在城內的驛館,除了避嫌以外,主要還是出於矜持——畢竟,雖然在秦國趙弘潤與贏瓔已經通過某種方式成婚,但在魏國,他們還沒成婚,而贏瓔,終究是要以秦國公主的身份嫁到魏國的,因此,魏國這邊的婚禮更重要。

    「是,卑職這就派人前去。」

    衛驕抱拳應道。

    囑咐完衛驕後,趙弘潤帶著雀兒與介子鴟邁步走入府內,吩咐家令綠兒今日於北院主屋的偏廳置備豐盛的菜餚。

    隨後,趙弘潤來到了北屋的小苑,逐一見到了蘇姑娘、羊舌杏、烏娜、羋姜四女,向她們傳達了「今日秦少君會來府上赴家宴」的意思。

    對此,蘇姑娘、羊舌杏、烏娜三女感到十分奇怪:既然是王府的家宴,為何不邀請那位「即將嫁到他們肅王府的秦國公主」,卻要邀請秦國的儲君呢?

    只有羋姜心知肚明,秦少君贏瓔,即是那位即將嫁到他們肅王府的秦國公主。

    『今晚算是「真正」的見面麼?』

    羋姜暗暗想道。

    不知為何,素來對「肅王妃」並沒有什麼執念的她,卻不希望被那位來自秦國的女人擊敗。

    或許這是因為,她與贏瓔身世地位不相上下的關係。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08:38
大魏宮廷 第1276章:肅王府的家宴

    酉時前後,秦少君帶著護衛長彭重,由趙弘潤的宗衛種招,駕馭馬車親自接到了肅王府。

    這是秦少君第二次造訪趙弘潤的府邸。

    記得第一次,她是與武信侯公孫起、長信侯王戩、陽泉君贏镹等人一同前來,期間也並未碰到王府裡的那些女眷,因此,心中倒也沒有什麼尷尬、窘迫之類的情緒;可這回,她卻是要與這些日後的姐姐妹妹們相見,縱使是秦少君,心裡不禁也有些打鼓。

    在宗衛種招的帶領下,秦少君與護衛長彭重先來到了府裡趙弘潤的書房。

    當秦少君邁步走入書房時,趙弘潤正在書房內的書桌後寫寫畫畫,待聽到動靜抬起頭來,瞧見了秦少君,趙弘潤渾不在意地打招呼道:「來了?你先找地方坐,等我先看完這段。」

    秦少君亦不在意,一副秦國儲君的做派,負背著雙手打量著趙弘潤的這間書房。

    傳聞中的「肅王的書房」,其實並不算考究,屋內更多的是書架、而書架上更多的則是形形色色的各類書籍、竹簡、竹冊。

    秦少君隨意取下一卷竹冊,攤開後瞅了兩眼,雖然能夠辨認出竹冊上的字乃是楚國的文字,但具體寫了寫什麼,她卻一頭霧水。

    「請用茶。」趙弘潤的貼身侍女雀兒,面無表情地奉上了茶水。

    秦少君好奇地打量了雀兒幾眼,對於這位女子,她並不陌生,想當初趙弘潤率領軍隊進攻秦國本土時,這位叫做雀兒的侍女,就曾假扮成宗衛時刻伴隨在趙弘潤左右——那可真是真正意義上的貼身伺候,就連趙弘潤晚上歇息時,此女亦同榻而眠。

    「又見面了。」秦少君輕聲與雀兒打招呼道。

    對於雀兒,秦少君還是有幾分好感的,因為雀兒對她不構成威脅:每次當秦少君在場時,雀兒都會將趙弘潤同席右手旁的座位讓給秦少君。

    雖然這不算是什麼討好,但某種程度上也算是體現了雀兒對秦少君的態度:她承認秦少君贏瓔是主母。

    「你也是他的女人麼?」指了指在書房另外一頭聚精會神的趙弘潤,秦少君悄然問出了她深藏已久的疑問。

    「奴婢是公子的侍女。」雀兒面無表情、神色冷淡地回答道。

    在旁,宗衛長衛驕見秦少君的神色有些尷尬,遂咳嗽一聲代為介紹道:「少君,雀兒姑娘乃是已故的怡王爺的養女,受怡王爺囑咐侍奉殿下。」

    他這話其實是在暗示秦少君:千萬別把趙雀(雀兒)當成是一般的侍女,這一位只負責伺候殿下。

    『怡王?怡王趙元俼?那不就是他最親近的那位六王叔嘛?』

    秦少君頓時心領神會,感激地朝著衛驕點了點頭。

    她當然知道,怡王趙元俼乃是趙弘潤視如父親一般的叔父,因此哪怕是愛屋及烏,趙弘潤對待雀兒也絕不會像一般侍女那樣。

    更何況,此女肯定是與趙弘潤髮生了些什麼——既是貼身侍女,且每晚又同榻而眠,倘若趙弘潤與這位女子之間果真沒有發生什麼,秦少君死都不信。

    想到這裡,秦少君主動示好道:「雀兒,日後還請多多指教。」

    「不敢。」雖神色冷淡,但雀兒還是語氣恭順地回了一句。

    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了片刻後,便見趙弘潤邁步走了過來,笑著問道:「聊什麼呢?」

    說著,他將手中一份草稿遞給衛驕,囑咐道:「王甫的呈書我看過了,有關於「博浪沙」的後期建設,沒什麼問題,你派人送到冶造局,叫王甫盡快移交給工部開工吧。」

    「是!」

    衛驕抱了抱拳,轉身走出書房,喚來一名肅王府,命其速速將那疊呈書回交到冶造局。

    而此時,秦少君正好奇地詢問趙弘潤:「什麼博浪沙?」

    趙弘潤亦不隱瞞,如實將博浪沙河港這座集軍用、商用、民用的港塢介紹了一番,當提到魏國正準備將「博浪沙河港」建造成像三川雒城那樣的自由貿易港塢城池時,秦少君與其護衛長彭重大吃一驚。

    三川雒城,這座自由貿易城池的名聲,秦少君與彭重豈會沒聽說過,那是三川郡如今最繁華的城池,據初步估計,雒城集中了三川最起碼四成的人口,但財富的流通卻達到整個三川的八九成,只要是魏國的盟友,都能在這座城池自由買賣,這是何等卓越的決策!

    而如今,在魏國本土的博浪沙,在這片靠近魏國王都大梁的河港,魏國居然還要興建一座自由貿易港口城池,不難猜測,一旦博浪沙正式竣工之後,難以估量的財富會迅速聚集到博浪沙,推動大梁以及大梁周邊的迅速發展。

    「我大秦的人,能在博浪沙購置一間店舖麼?」秦少君忍不住問道。

    趙弘潤看了一眼秦少君,點點頭說道:「可以,五萬金。」

    「五……五萬金?」秦少君頓時憋得說不出話來。

    雖說她對外的身份乃是秦國的儲君,可也支付不起如此高額的購置價格,或許在秦國,可能只有藍田君贏謫等少數幾位秦國貴族才拿得出這筆錢。

    似乎是看出了秦少君的心思,趙弘潤搖搖頭說道:「這個價格其實並不高,雖然頭兩年可能是白幹了,但回本之後,不就開始賺錢了麼?博浪沙河港,假以時日是注定會成為我大魏財富流轉的核心之地的。……好了,先不說這個了,彭重,待會我讓衛驕他們招待你,可以吧?」

    秦少君的護衛長彭重,早已與趙弘潤的宗衛們混熟了,當然不會見外,他只是有些擔心秦少君,畢竟秦少君在肅王府勢單力薄,萬一被眼前這位殿下的其他女眷欺負了怎麼辦?

    可能是看出了彭重的猶豫,秦少君微笑著說道:「無妨,彭重,你就跟衛驕他們去吃酒吧,不過,切不可爛醉。……衛驕,你們可不許灌他酒。」

    衛驕咧嘴笑了笑,連連稱是。

    於是,彭重便跟著衛驕離開了,書房內只剩下趙弘潤、雀兒、秦少君三人。

    見此,趙弘潤微笑著說道:「時候也差不多了,走吧。」

    說著,他便領著秦少君前往北院。

    而此時在北院主屋的正門口,家令綠兒正候在屋外,待瞧見趙弘潤領著雀兒、秦少君二人來到,盈盈行禮道:「殿下。」

    說罷,她瞧著秦少君,眼睛一亮,笑嘻嘻地稱讚道:「這位英俊的小哥,想必就是秦國的少君殿下了吧?嘻嘻,小女子這邊有禮了。」

    趙弘潤忍俊不禁地笑了一聲,撇過了腦袋,待片刻後一看秦少君的表情,果然發現她滿臉尷尬,面龐微微泛紅。

    『可惡的傢伙……』

    秦少君恨恨地看著趙弘潤,其實類似這種情況的烏龍,她往年已經歷過太多太多,早已經習慣了,但不知為何,此刻當著趙弘潤的面出醜,她卻感到萬般羞憤。

    「咦?」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少君的表情,綠兒不解地問道:「殿下,是我說錯什麼了麼?」

    見秦少君整張臉彷彿黑了下來,趙弘潤也不好再繼續打趣調侃前者,笑著岔開話題道:「回頭你就明白了……對了,蘇姑娘、羋姜她們在偏廳了麼?」

    「已在偏廳等候。」綠兒一邊回答,一邊好奇地打量著秦少君,似乎仍然不能理解秦少君為何會牴觸英俊這個詞。

    「嗯。」趙弘潤點點頭,便領著秦少君與雀兒走向偏廳。

    此時在偏廳內,蘇姑娘、羋姜、羊舌杏、烏娜四女,正圍坐在一張長桌旁,蘇姑娘自顧自手托香腮神遊天外,羋姜亦是自顧自喝茶,唯獨烏娜正興致勃勃地與羊舌杏議論著什麼,大概是在猜測趙弘潤為何會將「秦國儲君」請到自家府上赴家宴的原因——既然是家宴,那麼理當只有自己家裡的人吧?可秦國儲君,怎麼想也不會是自己家裡人吧?

    而就在這時,趙弘潤領著秦少君與雀兒來到了廳內。

    「潤郎。」

    「夫君。」

    「阿潤。」

    待瞧見趙弘潤後,蘇姑娘、羊舌杏、烏娜皆是眼前一亮,紛紛站起來行禮,唯獨羋姜捧著茶杯,看了一眼趙弘潤身背後的秦少君,這才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點了點頭權當打招呼。

    而此時,烏娜蹦蹦跳跳地來到趙弘潤身後,探著腦袋往大殿裡瞧,結果沒看到她預想的人,反而將跟著趙弘潤一行人進來的綠兒嚇了一跳:「烏娜夫人,您做什麼呢?」

    烏娜笑嘻嘻地與受到了驚訝的綠兒道了歉,隨即好奇地問趙弘潤道:「潤郎,你當真沒請那位即將嫁到咱們肅王府的秦國公主來赴宴麼?」

    趙弘潤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有些拘束的秦少君,說道:「我請了。」

    「請了?」烏娜愣了愣,隨即好似恍然大悟般說道:「我懂了,肯定是那小妮子面皮薄,於是讓她兄長出面,對吧?」說著,她將目光投向秦少君。

    瞧著這一幕,縱使是素來面無表情的羋姜,嘴角亦不禁流露出幾分莫名的笑意。

    就連趙弘潤都感到十分有趣,饒有興致地看著秦少君,眼神中流露幾分訊息:要不要我替你解圍?

    『少看不起人了!』

    對趙弘潤那調侃的眼神視而不見,秦少君走上前一步,拱手抱拳,對烏娜正色說道:「這位姐姐你好,我正是你口中即將嫁到這座肅王府的秦國公主,高陽贏氏之女,贏瓔!」

    「……」

    聽聞此言,殿內似蘇姑娘、羊舌杏、烏娜、綠兒幾人,皆目瞪口呆,半響都沒能回過神來。

    她們完全搞不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08:39
第1277章:肅王府的家宴(二)

    「……因此,贏瓔這些年來必須扮成秦國的儲君,這件事你們千萬不可聲張。對了,為免日後露出馬腳,你們可以稱呼她為「少君」。」

    在偏廳內,趙弘潤將有關於秦少君女扮男裝、假扮成秦國儲君的原因,簡略地向諸女解釋了一下,只聽得蘇姑娘、羊舌杏、烏娜、綠兒等人大感驚詫。

    要不是秦少君與趙弘潤的解釋,她們根本想不到,秦國的儲君,居然是跟她們一樣的女子。

    相比較驚嘆連連的眾女,羋姜依舊是很淡定地喝著茶,因為她早就猜到了秦少君的真實身份。

    被蘇姑娘、羊舌杏、烏娜幾人睜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縱使是秦少君亦難免有些不適,甚至於有些心慌。

    但長久以來假扮秦國儲君的心得,此刻支撐地她未曾暴露出絲毫的心虛,舉手投足間,仍頗具作為秦國王族、秦國儲君的氣勢,反而唬地蘇姑娘與羊舌杏不敢親近。

    『這位姐姐好嚇人啊,比羋姜姐姐還嚇人……』

    羊舌杏偷偷打量著秦少君,暗自與羋姜比較著。

    雖然彼此都是楚女,但羊舌杏與羋姜也談不上有多親近,這倒不是因為羋薑的身世,更多的在於羋姜為人處世的冷淡——除了對趙弘潤,羋姜對任何人都很冷淡。

    但秦少君不同,雖然秦少君不像羋姜那樣終日面無表情,但她平日裡養成的氣勢,讓她給別人帶來了莫大的壓力。

    趙弘潤不覺得,那是因為他是魏國的公子,是堂堂的肅王殿下,論身份地位,與秦少君不相上下,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可對於羊舌杏這位出身楚國小貴族的女孩子而言,秦少君就彷彿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遙不可及。

    而就連出身小貴族的羊舌杏此刻都戰戰兢兢,更別說平民出身的蘇姑娘了。

    若不是因為趙弘潤的話,蘇姑娘與秦少君贏瓔,幾乎是根本沒有可能產生交集的,兩者完全不是一個社會階層的人。

    這些身份上的差距,讓蘇姑娘與羊舌杏在秦少君面前戰戰兢兢,連大氣都不敢喘。

    尤其是羊舌杏,畢竟楚人最是重視血統、家世,這彷彿已銘刻於靈魂。

    相比之下,還是烏娜這位大大咧咧的羱族少女更加坦率,既不惶恐也不畏懼,只是單純對秦少君女扮男裝一事嘖嘖稱奇。

    『真的……好尷尬呀……』

    見偏廳內一片寂靜,誰都沒有開口說話,趙弘潤亦感覺莫名的尷尬。

    雖然他也不指望初次見面,秦少君就能與在座的這些位女眷親如姐妹,但好歹和和睦睦一些,別弄得這麼冷場啊。

    他迅速拿眼掃了一眼在座的幾位女眷,心中暗道不妙。

    他感覺,蘇姑娘與羊舌杏已經被秦少君的身世給鎮住了,唯二沒有受到影響的二女,羋薑是別指望她出面暖場了,而烏娜,此刻仍在盯著秦少君猛瞧,而在旁的綠兒與雀兒,一個張著嘴目瞪口呆,一個似羋姜那樣面無表情,指望不上。

    數來數去,居然沒人能夠出面暖場。

    『要是玉瓏在就好了……』

    趙弘潤不禁開始懷念那位名義上的皇姐、實際卻跟妹妹似的玉瓏公主,玉瓏公主這些年跟著怡王趙元俼走南闖北,很是擅長人脈交際,若是有她在場,此刻偏廳內絕對不會是眼下這種尷尬的局面。

    只可惜,魏國對於玉瓏公主而言是一塊傷心地,暫時,後者寧可留在偏僻落後的秦國,也不願回到魏國常住。

    想來想去,趙弘潤只能指望眾女中歲數最大的蘇姑娘:「咳,苒兒,少君有這麼嚇人麼,怎麼你們都不說話了?」

    蘇姑娘勉強地笑了笑,相比較羋姜,秦少君更加讓她感到畏懼與自卑——畢竟羋姜從來不會在眾女面前提及她乃『汝南君熊灝長女』的身世,且又因為家道中落,因此在面對羋姜時,蘇姑娘與羊舌杏等眾女,而不會因為羋薑的出身而感到畏縮,更多的還是因為羋薑的冷淡。

    可秦少君,卻是實打實的秦國公主,甚至於,還不是一般的秦國公主,這讓蘇姑娘愈發感到畏懼,下意識地就產生了疏遠的心思——出身懸殊的兩人,怎麼可能會有共同語言?

    但因為趙弘潤主動將話遞了過來,蘇姑娘沒有辦法,只能接話:「這個……奴就是感覺有些……有些彆扭,就好似……好似……」

    「好似』了半天,她也沒好似出來,忽然,她靈機一動,說道:「或許是因為少君妹……唔,少君身上這套男衫所知,要不換一身衣衫?」

    這個問題,趙弘潤也不好替秦少君作答,轉頭瞧向後者。

    秦少君默默地觀察著偏廳內的眾女,她也感覺,自己一身男衫出現在這裡,與這些日後的姐妹相見,這確實有些彆扭。

    可話說回來,一來她並無女衫,二來,從小到大除了在秦國與趙弘潤成婚那晚穿過一次女服,她何曾以女服示人過?

    猶豫了片刻,她暗自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

    只見她抬頭看著蘇姑娘說道:「我此行並未攜帶女服,若是這位姐姐不介意的話,能否……」

    「不介意,不介意。」被秦少君看了一眼,蘇姑娘感覺莫名的驚慌,連連擺手錶示不介意。

    見此,趙弘潤遂說道:「苒兒,麻煩你替少君選一件女衫,雀兒,你跟著去,幫幫忙。」

    「是,公子。」雀兒平靜地應道。

    出身『夜鶯』的雀兒,非但有一身好武藝,更懂得如何梳妝打扮來勾起男性的慾望,將秦少君拜託給雀兒,這是最合適的。

    看著秦少君、蘇姑娘以及雀兒離開偏廳,羊舌杏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一回頭見趙弘潤驚訝地看著她,頓時就有些不好意思。

    「真的有那麼嚇人麼?」趙弘潤笑著問道。

    羊舌杏點點頭,吐吐舌頭說道:「就彷彿坐著兩位夫君似的……不對不對,如果是夫君你的話,杏兒倒不怕,但是那位姐姐,氣勢真的很嚇人…… 」

    聽著羊舌杏那迷糊的評價,趙弘潤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但他還是能夠聽懂羊舌杏想要表達的含義,無非就是指秦少君的氣勢完全不遜色於他而已。

    這不奇怪,畢竟秦少君終歸是當了十幾年的秦國儲君,經過那麼長時間的潛移默化,相信她早已適應了「秦國儲君」這個角色,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所謂的氣勢,說到底只不過是上位者平日裡養成的一些習慣,帶給他人的感受而已,只是一種心理作用罷了。

    看來一眼依舊在自顧自喝茶的羋姜,趙弘潤猶豫了半響,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想想也是,若沒有秦少君的話,「肅王妃」鐵定就是屬於羋薑的,難道還指望羋姜幫襯秦少君?

    可能是心有靈犀,羋姜注意到了趙弘潤的目光,淡淡問道:「你是在擔心我會為難她?」

    趙弘潤挑了挑眉,否認道:「當然不是。」

    「那就好。」羋姜平靜地回了一句,低頭又抿了一口茶水。

    『喂喂餵,這是要壞事啊。』

    通過某種不可思議的心靈聯繫,趙弘潤能感覺到此刻羋薑的情緒並不穩定。

    不知過了多久,蘇姑娘與雀兒領著穿上了女衫的秦少君回到了偏廳。

    在秦國成婚那一晚,或許是趙弘潤心中憤懣,亦或是當時屋內光線不好,使得趙弘潤並沒有註意到秦少君在換上女服時的姿色,可如今,望著換上了女服的秦少君,趙弘潤亦不禁微微有些失神。

    金簪羅裙這些裝扮尚在其次,關鍵在於經過雀兒打扮後的秦少君的面容,略顯中性的面龐雖不似蘇姑娘、羊舌杏那樣嬌豔可人,但著實頗具英氣,柳眉下的一雙明眸神采奕奕,雖然不是美到傾國傾城,但卻給人一種莫名的誘惑力——這是一個很驕傲,且讓男人從心底產生征服慾望的女人。

    看得出來,可能是首次在日後姐妹面前穿上了女服,秦少君完全沒有方才她身穿男服時的氣勢,有些似小女人般的扭扭捏捏,但總得來說仍算坐落大方,坦率地將身著女衫的自己暴露在殿內眾人的目光下。

    「好看麼?」秦少君略帶羞澀,但卻仍舊勇敢地詢問著趙弘潤,讓在一旁看熱鬧的烏娜隱隱有種引為知己的意思。

    畢竟羱族少女,在對待感情方面一向是格外熱情主動的。

    「唔……還行。」趙弘潤含糊其辭地回答道,因為他注意到,羋姜此時已不再自顧自喝茶,正用審視般的目光,上下打量著秦少君。

    儘管只是一句還行,但似乎秦少君已十分滿意,驕傲而英氣的臉龐上露出幾許羞澀的笑意,使得這份笑顏頗為醉人。

    瞧著那張笑靨,縱使是趙弘潤亦微微有些失神。

    就在這時,就聽「咔」地一聲脆響。

    眾人下意識地轉頭瞧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就瞧見羋姜面無表情地將手中茶杯放在了桌上,杯中的茶水,正順著茶杯上的裂縫滲出來——看她表情,彷彿還在責怪這茶杯質地太脆。

    好似察覺到了什麼,秦少君似笑非笑地看著羋姜,羋姜亦淡然回望著,兩人那彷彿含情脈脈的對視,卻讓在場諸人感到心驚膽顫。

    「綠兒,上菜,上菜。」趙弘潤及時岔開話題打斷道。

    「哦哦。」

    綠兒如夢初覺,逃也似的離開偏廳。

    此時偏廳內的氣氛,讓她一刻都不想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21:11
大魏宮廷 第1278章:肅王府的家宴(三)

    一炷香之後,府上的侍女們逐漸將菜餚端了上來。

    可能這些府上的侍女們也察覺到了此刻偏廳內的詭異氣氛,生怕受到牽連,待碗碟擺放就緒後,就趕緊撤離了偏廳。

    作為肅王府家令的綠兒,本來還想在偏廳暫留片刻,可她仔細想想,反正「肅王妃」橫豎都已經沒有她家小姐蘇姑娘的份,還留在偏廳做什麼?於是她也很乾脆地離開了,只剩下趙弘潤與幾位女眷坐在偏廳內大眼瞪小眼。

    此時在偏廳內,趙弘潤坐在長桌窄那一端,身邊坐著彷彿事不關己的雀兒。

    而在他面前,秦少君與羋姜面對面坐著,一個似笑非笑,一個面無表情,嚇得蘇姑娘與羊舌杏二女都不敢靠近她們,隔著一個座位坐在長桌的另外一端。

    儘管酒菜擺上桌已有幾十個呼吸,可在座的幾人,別說動筷子,似乎就連開口說話的興趣也沒有,使得氣氛格外冷場。

    趙弘潤:『這是何等尷尬的氣氛……』

    羊舌杏:『哇,好嚇人啊。羋姜姐姐是,那位來自秦國的姐姐也是,我都不敢開口說話。』

    烏娜:『唔,這個看起來好好吃,那個看起來也好好吃。婆婆教導要懂得禮數,不能什麼好吃的東西都往自己碗裡端,那……待會先吃哪個呢?』

    蘇姑娘:『唉,明明是我最先來的,可今日卻要在這裡看這兩個妹妹爭……』

    雀兒:『……』

    在僵持了好一會兒,趙弘潤咳嗽一聲,打破僵局道:「那個……要不先喝一杯吧?」

    他的話,頓時得到了蘇姑娘、羊舌杏、烏娜三女的認同,畢竟她們也覺得目前偏廳內的氣氛怪彆扭的,讓她們如坐針氈。

    在趙弘潤的目光示意下,雀兒坐直身體,在為趙弘潤將酒斟滿後,就為秦少君與羋薑各自斟了一杯,至於蘇姑娘、羊舌杏、烏娜三女,她們面前自有酒壺,早已自己斟滿了。

    在中原,素來有敬酒辭令的習俗,簡單說就是在召開筵席的時候,由主人或者一家之主端酒致辭,簡單解釋一下今日這場筵席的意義。

    比如說,魏天子會說「使國泰民安」,而一些家族的家主會說「使家族興旺」,其實意義不大,無非就是一些對美好事物的期待而已。

    但因為這個習俗,使得此刻偏廳內的眾女皆目不轉睛地看著趙弘潤,包括秦少君與羋姜——畢竟趙弘潤是肅王府的一家之主,按照中原的習俗,在他還未敬酒詞之前,旁人是不允許動筷的。

    可這會兒瞧著秦少君與羋姜劍拔弩張的樣子,趙弘潤哪裡有什麼心情來敬酒詞,縱使聰慧如他,此刻端著酒盞,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說希望魏國日漸富強?還是說希望王府日漸興旺?感覺都不對啊。

    想來想去,趙弘潤最後說道:「願齊家和睦,毋使分離。……來,本王敬你們一杯。」

    眾女自然不會不給趙弘潤面子,紛紛舉起酒盞抿了一口。

    待放下酒盞後,蘇姑娘、羊舌杏、烏娜三女的目光,便不約而同地投向秦少君與羋姜。

    她們不傻,當然猜得到趙弘潤這是在暗示秦少君與羋姜二人。

    看了一眼趙弘潤,又看了一眼羋姜,秦少君繃緊的臉龐逐漸緩和下來,露出幾許笑容,舉著酒盞說道:「我是後來的,在此敬幾位姐姐一杯。」

    羋姜亦瞥了一眼趙弘潤,用她那一貫的冷淡口吻,面無表情地說道:「這事,並沒有先來後到的說法。」

    說著,她也回敬了秦少君一下,最終,她與秦少君互飲了一口,讓在旁觀瞧的趙弘潤、蘇姑娘、羊舌杏幾人暗自鬆了口氣。

    「彼此熟絡了就好嘛。」可能是見在場的氣氛仍頗為尷尬,趙弘潤打著圓場說道:「方才我已介紹過贏瓔,眼下,贏瓔啊,我來向你介紹一下。」

    說著,他抬手指向蘇姑娘,略有些含糊其辭地說道:「苒兒是最早跟隨本王的,年紀也比你大,日後你可以稱呼她姐姐。」

    『不介紹身世……麼?』

    秦少君看了一眼蘇姑娘,心中暗暗想道:此女最早跟隨姬潤,也就是說,她是姬潤第一個女人,可是,此女至今卻還未撈到肅王妃的名分,很顯然,這是因為此女的出身不夠格。

    似這類的女子,注定是妾室的命,秦少君自然沒有理由去得罪她——畢竟她從趙弘潤的口風中聽得出,後者似乎是頗為寵愛這位較眾人年長的女子。

    想到這裡,秦少君和藹地稱呼道:「蘇姐姐。」

    見秦少君果真稱呼自己為姐姐,蘇姑娘不禁有些受寵若驚,誠惶誠恐般連連擺手推辭,畢竟稱呼她為姐姐的,那可是秦國的公主。

    「她叫你你就認,你們當中確實是你最年長呀,她們稱呼你為姐姐也沒錯。」趙弘潤微笑著安撫著蘇姑娘。

    聽聞此言,秦少君與羋姜心中皆微微一動。

    相信在場的諸女中,除了烏娜性格大大咧咧仍惦記著桌上的菜餚外,相信其餘幾位心思縝密的女人,皆聽出了趙弘潤的弦外之音。

    是的,這也是趙弘潤故意說這番話的目的——作為他的第一個女人,蘇姑娘的出身並不好,因此出於種種原因,趙弘潤無法給她正室的名分,但是他可以提前立下規矩,讓秦少君與羋姜這兩位日後或將成為肅王妃的正室,改口稱呼蘇姑娘為姐姐,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顯然,蘇姑娘也是猜到了這層意思,芳手扶胸,神采奕奕地看著趙弘潤,眼眸中透露出濃濃的感動與情誼:潤郎終究是沒有忘卻奴家。

    而對此,秦少君與羋姜沒有絲毫異議,因為蘇姑娘怎麼看都不像是具有威脅的女人,根本威脅不到她們——待等她們日後瞭解蘇姑娘的性格,相信就更加不會在意了。

    此時,趙弘潤已抬手指向羊舌杏,介紹道:「杏兒,商水羊舌氏的女兒,十幾歲時就跟了本王的「小夫人」,如今王府裡的家計,都是杏兒在操持……不過杏兒年紀小,你就叫她妹妹即可。」

    等趙弘潤的話說完,因為被前者稱呼「小夫人」而滿臉羞澀的羊舌杏,搶先稱呼秦少君:「贏姐姐,我是杏兒。」

    深深看了一眼羊舌杏,秦少君心中斷定:雖然此女掌管著肅王府的家計,但很顯然,此女不會是威脅。

    「杏兒妹妹,日後請多多指教。」秦少君親和地回了一聲。

    在此之後,趙弘潤又介紹了烏娜:「烏娜,是三川羱族青羊部落族長的女兒……」

    還沒等趙弘潤介紹完,烏娜便笑嘻嘻地說道:「少君姐姐日後叫我烏娜就好了。」

    『此女也不會是威脅……』

    秦少君一眼就看穿了烏娜的直爽性格,亦笑著回應。

    最終,趙弘潤的手指指向了羋姜,斟酌著語氣介紹道:「羋姜,楚王熊胥之弟、汝南君熊灝大人的長女,暘城君熊拓的堂妹……」

    『……』

    秦少君的面色微微一變,她早就感覺羋薑的身世絕不簡單,沒想到居然楚王的侄女。

    不過心驚之餘,她心中稍稍也鬆了口氣:楚王的侄女,與秦王的女兒相比,終究還是弱了一分吧?

    也難怪秦少君會有這樣的想法,因為她遠在秦國,幾乎不太清楚楚國那邊的事。

    要知道,趙弘潤方才那番對羋薑的介紹,其重點根本不在『羋姜乃楚王熊胥的侄女』這點,而是在於羋姜乃『汝南君熊灝長女、暘城君熊拓的妹妹』這一點。

    汝南君熊灝是誰?

    那曾是楚國與『壽陵君景舍』、『西陵君屈平』平起平坐的『三天柱』之首,是統領偌大楚西之地的「王下之君」,在那個年代,汝南君熊灝的賢名,比楚王熊胥還要響亮,以至於到最後,楚王熊胥不得不默許對汝南君熊灝那提高平民地位的政策極其不滿的楚東貴族,聯合一致剷除了這位楚國大賢——汝南君熊灝,一度威脅到楚王熊胥的存在。

    而暘城君熊拓又是何人?

    那是目前楚國極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楚王的楚國公子,一旦此人成為楚王,他重視的妹妹羋姜,立馬搖身一變成為楚國的長公主,這個地位,是絲毫不會遜色於秦少君的。

    不過趙弘潤沒有解釋過多,因為這樣只因為愈發引起秦少君與羋姜二人之間的對峙。

    「今日我設下此宴呢,主要是想要你們彼此先認識一下。是這樣的,今日我有些事入宮,碰到母妃,母妃有意邀請你們明日到凝香宮用飯……」

    話剛說完,就感覺氣氛稍稍回暖的偏廳,彷彿一下子又冷凝了下來,無論是秦少君還是羋姜,此時皆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眾女不傻,哪裡會猜不到,此時沈淑妃邀請她們眾女到凝香宮去,那隻有可能是為了一件事。

    即「肅王妃」的歸屬!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4 21:11
第1279章:夜

    當晚的家宴,在陣陣揮之不去的尷尬與冷場中結束了,雖然不至於鬧到不歡而散,但明顯能夠感覺到秦少君與羋姜二人格格不入。

    在整整一頓家宴的工夫裡,秦少君與羋姜直接會話的次數不超過一隻手,這讓趙弘潤與其餘幾女就算有心調和,亦無計可施。

    在準備辭行的時候,趙弘潤喚來宗衛,卻發現,儘管有秦少君的叮囑,但她的護衛長彭重還是被他那一幫宗衛們給灌倒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宗衛們這邊,加上最近暫時住在肅王府的原宗衛長沈彧,有十個人,而彭重卻只有單獨一人,一人如何抵得住十人?

    可問題是,彭重已喝到爛醉如泥,這可如何事好?

    想了想,秦少君對趙弘潤說道:「不如我先回驛館,你將彭重安置在府上,明日再叫他回到驛館。」

    趙弘潤搖了搖頭說道:「不用那麼麻煩,你今日就在府上住下吧。」

    聽了這話,縱使是方才直面羋姜都沒有絲毫畏縮的秦少君,不禁俏臉泛紅,吞吞吐吐地小聲說道:「你……你要做什麼?」

    她忍不住偷偷拿眼觀瞧趙弘潤的表情。

    雖然他倆在秦國時,已在秦王囘等高陽贏氏王族的見證下成了婚,簡單地說,秦國已經認可了趙弘潤這位女婿。

    在這種情況下,秦少君倒也不是很牴觸趙弘潤對她做這樣那樣的事,但說到底,他們在魏國這邊終究還未完婚,魏國的姬趙氏王族,還未認可她這個的媳婦,因此秦少君多少有些顧慮。

    注意到秦少君臉龐緋紅的模樣,趙弘潤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想什麼呢?讓你在府裡住下,只是方便我明日帶你們入宮去見母妃,省得你來回跑。… …別胡思亂想!」

    「我……我哪有胡思亂想。」秦少君只感覺臉龐發燙,強撐著辯解道。

    見她已近乎要惱羞成怒,趙弘潤也不再過多刺激,領著秦少君便來到了北院的小苑,找到其中一間小閣樓,推門走了進去。

    起初秦少君感覺有些心慌,因為她誤以為這座閣樓是趙弘潤的寢閣,因而羞地滿臉緋紅。

    結果待走到閣樓內,瞧見閣樓內的裝飾與擺設,她這才驚訝地發現,這座閣樓的裝飾與屋內擺設偏向女性化,不像是趙弘潤的住處。

    「這裡是……」秦少君困惑地瞧著趙弘潤,在她看來,趙弘潤應該不會隨隨便便將她領到某個女人的住處,這樣無論是對她,亦或是對那名女子,都不是什麼很禮貌的事。

    彷彿是看穿了秦少君的心思,趙弘潤調侃道:「這座閣樓,是你夫人的住處。」

    秦少君愣了愣,隨即這才反應過來,在有些羞惱地白了一眼趙弘潤後,一邊四下打量,一邊喃喃說道:「原來這裡是「阿玦」的住處……」

    聽到秦少君的喃喃自語,趙弘潤也是愣了愣,他當然能猜到秦少君口中的「阿玦」,正是玉瓏公主的閨名——「趙玦」,這即是玉瓏公主的本名,就連趙弘潤都不知道。

    『玉瓏的閨名,居然是「玦」?』

    趙弘潤微微有些失神,忍不住再次對玉瓏公主的身世感到悲傷。

    何為「玦」?

    在魏國,貴重的玉石一般雕刻成環形,其中,完整且無瑕疵的稱作「環」,而有殘缺的稱作「玦」——在魏國,贈人「玦玉」代表著決絕。

    很顯然,這個名字肯定是由魏天子取的,代表著魏天子與蕭淑嬡、與北燕蕭氏的決絕。

    此時趙弘潤終於明白,為何玉瓏公主當初與他那般親近,也始終不肯對他透露她的閨名,沒有任何一名女孩子,樂意被人叫做「代表決絕的殘缺之玉」。

    想到玉瓏公主,想到六王叔,趙弘潤忍不住黯然嘆了口氣。

    「姬潤,你怎麼了?」回頭瞧見趙弘潤面色有異,秦少君詫異地問道。

    趙弘潤搖了搖頭:「沒什麼,就是感覺有點驚訝,沒想到你跟玉瓏的關係,好到她願意將閨名告訴你。」

    秦少君愣了愣,隨即略帶苦澀地說道:「或許是因為,我倆皆身不由己吧。……要不然怎麼會湊到一起成為夫婦呢?」

    從她的語氣可以看出,她多半也已從玉瓏公主口中得知了「玦」的含義。

    『這話還真不好接……』

    趙弘潤暗自嘀咕了一句,岔開話題說道:「既然如此,想必你也不介意在玉瓏的寢居暫住一宿。」

    秦少君點了點頭,倘若是其他女人的住處,她很介意,但如果是玉瓏公主的住處,那她還真不介意,畢竟她倆對外是夫婦的關係,私底下亦引為閨蜜,早已到了無話不談的地步。

    就比如,連趙弘潤都不知道的玉瓏公主的閨名,玉瓏公主卻告訴了秦少君。

    「既然如此,那你也早點歇息吧,雀兒,今晚你就不用陪我了,替我照顧一下少君,她有什麼需要的,你就吩咐府裡的人。」趙弘潤轉頭對雀兒說道。

    「是,公子。」雀兒恭順地回覆道。

    對此,秦少君也沒有意見,因為她也希望能留下個人陪她聊聊,雀兒雖然話不多,但總好過一個人吧?

    「早點歇息。」留下一句話,趙弘潤邁步離開了閣樓。

    瞧著趙弘潤離去的背影,秦少君抿了抿嘴唇,有些吃味地說道:「肯定是去找府裡那幾個女人了……」

    對此,雀兒彷彿跟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在櫃子裡尋找被縟。

    見此,秦少君有些無奈地說道:「雀兒,你好歹說句話呀。」

    雀兒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秦少君,淡淡說道:「在今年九月之前,公子不會與任何一個女人圓房,你放心吧。」

    「……」秦少君被這句話堵地啞口無言,滿臉羞紅。

    良久,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輕聲問道:「是因為那位六王叔麼?」

    「嗯。」雀兒默默地點了點頭,從櫃子裡取出被縟,抱著它上了閣樓。

    見雀兒拋下自己,自顧自上了閣樓,秦少君亦有些無奈,只好跟了上去。

    她已不再奢求晚上雀兒能陪她聊天解悶。

    果不其然,待她倆上了床榻後,雀兒果然一言不發,若不是依稀能到聽到幾聲呼吸,秦少君十分懷疑是不是獨自一人睡在這座閣樓內。

    也不知過了多久,秦少君實在忍不住了,問道:「雀兒,你睡了麼?」

    「有事嗎?」雀兒語氣冷淡地回道。

    『這語氣,跟那個羋姜還真像啊……』

    暗自嘀咕了一句,秦少君好奇問道:「你是怎麼會成為他貼身侍女的?」

    「因為義父的命令。」雀兒回答道。

    「咦?」秦少君聞言吃驚地問道:「那倘若不是出自你義父的命令,你其實並不願意呆在他身邊?」

    雀兒沉默了,在足足沉默了半響後,她這才冷淡地說道:「早點睡吧。」

    「別啊,再聊會啊。」秦少君苦悶地說道。

    這麼早就讓她睡,她根本就睡不著啊。

    雀兒在昏暗的燭火下皺了皺眉,語氣冷淡地問道:「少君你想聊什麼?」

    「唔……你說,姬潤會不會去找那個羋姜?」

    想來想去,秦少君還是問起了她最想知道的疑問。

    「不會,公子會去找蘇姑娘。」簡潔地說完,雀兒便翻了個身。

    「為什麼會是那位蘇姑娘?雀兒?雀兒?」

    連問幾聲不見雀兒回應,秦少君忍不住推了推雀兒,卻被雀兒一把扣住了手腕。

    「我要睡了。」在昏暗的燭火下,雀兒的眼眸隱隱閃著冰冷的眸光,語氣也是冷冰冰的。

    「哦……」

    秦少君訕訕地縮回了手,暗自揉了揉有些疼痛的手腕。

    她終於親身驗證了衛驕的那番話:當趙弘潤不在身邊的時候,這位叫做雀兒的侍女,脾氣遠遠沒有在趙弘潤身邊時那樣無害。

    『為什麼是那位蘇姑娘呢?是因為她是他第一個女人麼?』

    躺在睡榻上,秦少君百無聊賴地想道。

    而與此同時,在蘇姑娘的閣樓閨房內,蘇姑娘亦向躺在榻上的男人詢問著類似的問題:「為何今夜會在奴家這邊歇息?……不是說潤郎你要為六王叔守孝一年,不得親近女色的麼?」

    「所以我只是躺在這裡,並沒有撲到你身上呀。」

    躺在床榻上的趙弘潤微笑著解釋道。

    其實他是看出了今晚家宴時蘇姑娘的眼眸中的失落,當她看到秦少君與羋姜為了「肅王妃」這個名分對峙時的失落,是故前來安慰,終歸,她是她第一個女人。

    既感動又感到哀傷,蘇姑娘怯怯地問道:「潤郎,抱一抱奴,會違了守孝的規矩麼?」

    「呃……」看燭火中看著蘇姑娘期待的目光,趙弘潤苦笑說道:「六叔生前禦女無數,想來也不會計較這麼點事吧?」說著,他伸手輕輕將蘇姑娘攬到懷中。

    靠在趙弘潤的胸膛上,蘇姑娘微嘆一口氣,黯然神傷。

    「這樣也好,正室的名分早日確定下來,奴家這邊……終究,奴家也已經不再年輕了……」

    曾經她最擔心的事,終於降臨了:當初他十四,她二十一,如今他二十一,可她卻已二十八歲。

    對於當代的女子而言,二十八歲著實不再年輕,因為三十幾歲就當上祖母的都大有人在。

    彷彿正應了那句話: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蘇姑娘略帶哽咽地低聲輕吟著。

    「還不算晚,不算晚。」

    輕輕拍著蘇姑娘的背脊,趙弘潤輕聲安慰道。

    此時他腦海中,不由開始預測明日眾女匯聚凝香宮時的景象。

    那兩位,可比懷中的麗人難哄得多。
ikller 發表於 2017-7-25 23:07
第1280章:次日

    次日巳時三刻前後,待趙弘潤睜開朦朧的雙眼時,就看到蘇姑娘正手托香腮側躺在身邊,恬然地看著他。

    “怎麼了?”趙弘潤有些憂心地問道,此時他仍記得,昨晚蘇姑娘趴在他胸膛上,無聲啜泣、淚水染濕了他的單衣。

    蘇姑娘搖了搖頭,語氣輕柔地感慨道:“隻是想到了過去,那時候,奴家亦是這般看著你……”

    忽然,她噗嗤一笑,打趣道:“那麼多年過去了,「薑公子」的睡相還是那樣差。”

    趙弘潤愣了愣,著實有些意外。

    沒想到一晚上過去,蘇姑娘的心情似乎改善了許多,居然還有閑情逸致與他開玩笑。

    嘿嘿一笑,趙弘潤一把將蘇姑娘攬到懷中,調笑道:“那是當時的睡相更差,還是昨晚的睡相更差呢?”

    被趙弘潤摟在懷中無法動彈,蘇姑娘羞澀不已。

    當年的年少公子,在經過七年光景長大成人後,在某些方麵變得愈發霸道,明明她年長他許多,可在他麵前,她卻毫無招架之力。

    “不回答?唔?難道還惦記著那什麼「薑公子」麼?”趙弘潤故作吃味地假意質問道。

    蘇姑娘抿嘴嗤笑了一聲,也不回答。

    事實上,她的確很懷念曾經的那位「薑公子」,畢竟薑公子是屬於她一人的薑公子,而肅王趙潤,卻並非隻屬於她一人。

    更何況,薑公子是平日裏空閑無事、能時常陪伴著她的富家紈絝,可肅王趙潤呢,卻是身係著整個魏國的王族棟梁,有時候,蘇姑娘實在很難將這兩者聯係到一起。

    “怎麼不說話了?”

    趙弘潤用手指輕柔地刮著蘇姑娘的細長挺直的鼻梁,這親昵的舉動,讓後者不禁呼吸略顯急促。

    她下意識地抓住了愛郎的手,懇求道:“不要,潤郎,你還在守孝期內……”

    “放心。”趙弘潤笑嗬嗬地說道:“我把持得住。”

    “可是……奴家會動情的……”蘇姑娘麵色紅撲撲的,弱不可聞地說道。

    她那幽怨的眼神,仿佛在無聲地控訴:撩起人家的心火,又不負責到底,怎麼能這麼可惡?

    仿佛是看懂了蘇姑娘那幽怨眸光的蘊意,趙弘潤亦不禁有些尷尬,咳嗽一聲岔開話題道:“那……時辰也不早了,索性就起來吧,母妃那邊還等著咱們呢。”

    蘇姑娘聞言眸光一黯,不過並未多說什麼,強撐笑容道:“嗯,不可讓淑妃娘娘久等了……”

    說著,她下了床榻,去拿趙弘潤昨晚脫下的外衫。

    然而她那一瞬間的黯然,並未逃過趙弘潤的眼睛,隻不過目前暫時為止,他也沒有什麼能哄其開心的好法子。

    忽然,趙弘潤心中微微一動,暗自責怪道:誒,我怎麼把這件事給忘了!

    “怎麼了,潤郎?”取來了趙弘潤的外衫,見愛郎坐在床榻旁若有所思,蘇姑娘好奇地問道。

    “不,沒什麼。”趙弘潤微笑著,起身接過蘇姑娘遞來的外衫披上,然後看著她細心地為扣係著衣帶。

    待等到二人走下閣樓時,趙弘潤頗感意外地看到雀兒正坐在閣樓外庭院內的石凳上,似乎已等候了許久的樣子。

    “少君呢?”趙弘潤詢問雀兒道。

    “已去主屋了。”雀兒簡潔地回答道。

    趙弘潤隨口應了一聲,也沒多問什麼,遂帶著蘇姑娘與雀兒前往主屋側廳。

    待等趙弘潤與蘇姑娘、雀兒三人來到主屋正殿時,趙弘潤看到宗衛高括、周樸、穆青等人正圍在一起,也不知在做什麼。

    忽然,宗衛種招瞥見了趙弘潤一行人,急呼一聲“殿下來了”,驚地眾宗衛們連忙站成一排。

    “幹嘛呢?”趙弘潤好奇地詢問道,但宗衛們卻沒有一人回答,隻是尷尬地笑著。

    這時,趙弘潤瞥見穆青好似故意將手放在背後,遂走上前去,將他刻意藏在背後的手拽了出來。

    這時趙弘潤這才發現,穆青手上攥著一張紙,紙張兩端各寫著兩個字,一個「贏」、一個「羋」,在集合眾宗衛們那尷尬的表情,趙弘潤頓時就明白了,沒好氣地罵道:“就這麼閑是吧?啊?既然這麼閑,你們幾個去給我把府上的馬棚打掃一遍!”

    於是乎,待等片刻後宗衛長衛驕與前宗衛長沈彧說說笑笑地走向主屋時,他倆驚愕地看到高括、周樸、穆青等人一臉尷尬、急急匆匆地離開,問他們去做什麼也不說。

    “不是說好今日一同去凝香宮麼?”不解地嘀咕著,衛驕與沈彧二人邁步走到主屋內,就看到自家殿下正一臉憤慨地將一張紙撕成碎片,口中仍不解恨地咒罵:“這幫混蛋,不想著替我分憂,居然私底下拿這事賭錢,果然是對這幫混蛋太客氣了!”

    『原來如此……』

    衛驕與沈彧對視一眼,皆有些哭笑不得。

    “殿下,卑職已在府外備好了馬車,隨時可以出發前往皇宮。”向趙弘潤抱了抱拳,衛驕正色說道。

    趙弘潤點點頭,隨即轉頭看向沈彧,方才還有些氣憤的臉上露出幾許微笑,問道:“你是來向本王辭行的麼,沈彧?”

    原來,『雍丘之戰』之後,沈彧雖然已回到了趙弘潤麾下,但是並未回到宗衛的行列中,畢竟沈彧在肅王趙元佲身邊學習兵法,深得禹王趙元佲的讚賞,隻要經過磨礪就能成為坐鎮一方的大將——把這等將才拴在身邊,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因此,趙弘潤決定將沈彧放到商水去,讓他統領商水軍預備役。

    至於磨礪的機會,待今年秋收之後,相信朝廷就會發動對叛將南宮垚的征討,若到時候朝廷將『出兵征討』委任於他,他便會將這件事交給沈彧,讓沈彧帶著商水軍或鄢陵軍中的其中一支,前往宋地,征討南宮垚,順便正式將宋郡收歸朝廷。

    這件事趙弘潤在戰爭結束時就跟沈彧商量過,當時沈彧因為不想讓衛驕為難,決定嚐試去成為一位統領軍隊的將軍,向百裏跋、司馬安等宗衛前輩的榜樣邁進。

    “容卑職再在府上多留幾日吧。”聽了趙弘潤的話,沈彧有些留戀地說道:“待過幾日,卑職再前往商水。……今日前來,是我想與跟淑妃娘娘告別。”

    “嗯,理當。”趙弘潤點了點頭。

    也是,眾宗衛們跟了他十幾年,雖然對於沈彧、衛驕等年長的幾人來說,沈淑妃其實比他們大不了十幾歲,但長久以來,宗衛們在沈淑妃麵前也跟半子無異,該訓斥的時候,沈彧、衛驕等人那是絕不敢頂嘴的。

    帶著沈彧、衛驕、蘇姑娘、雀兒幾人,趙弘潤走入了側廳。

    如他所料,此時偏廳內仿佛彌漫著一股緊張、拘束的氣氛,其原因就在於屋內默不作聲的秦少君與羋薑二人。

    看著這兩位自顧自地想著自己心事的姐姐,在旁,羊舌杏與烏娜亦不好貿然插嘴,畢竟,就算是與她們生活了許久的羋薑都談不上太過於熟絡,更何況是僅僅隻吃了一頓飯的秦少君?

    “都起來了?既然這樣,咱們就直接到凝香宮去用飯吧。”趙弘潤招呼道。

    眾女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畢竟就算是刨除秦少君與羋薑這兩位,其餘幾女得知今日要前往凝香宮,那也是早早就起來,畢竟沈淑妃可是她們的婆婆,一句話或能決定她們的命運,豈可不謹慎對待?

    在準備出發的空檔,趙弘潤不動聲色地將雀兒拉到了角落,詢問她道:“雀兒,你姐姐還在大梁麼?”

    雀兒的姐姐,即是那位狐媚可人、富於心計的鶯兒,趙鶯,如今「夜鶯」的首領,在趙弘潤的默許下,奪占了怡王趙元俼在自刎謝罪前留贈於趙弘潤的龐大家業「一方水榭」,目前正通過她自己的方式,竭盡全力搜查著蕭氏餘黨首領蕭鸞的蹤跡,希望有朝一日殺掉蕭鸞,為她們的義父怡王趙元俼報仇。

    可能是沒想到趙弘潤會問起她姐姐,雀兒愣了愣,搖頭說道:“奴婢不知,「夜鶯」與奴婢許久以前就已斷了聯係了。”

    “這樣啊……那如果我想找她,你有辦法聯係到她麼?”趙弘潤問道。

    聽聞此言,雀兒不解地問道:“青鴉眾聯係不到鶯兒姐?”

    “鶯兒一心想要證明她的才能不遜色於我,若派青鴉眾去聯絡夜鶯,鶯兒肯定不會露麵的……最好由你出麵。”趙弘潤搖了搖頭解釋道。

    “奴婢明白了。”雀兒點點頭,說道:“那今日奴婢就到一方水榭試試,我想王都這邊肯定會有「夜鶯」的聯絡人,至於鶯兒姐會不會赴約,奴婢不敢保證。”

    “無妨,你隻要放出消息即可。”趙弘潤笑著說道。

    “嗯。”雀兒點了點頭。

    對於趙鶯在收到消息後會不會親自赴約,趙弘潤毫不擔心,畢竟二人終歸是有過一段夫妻關係,更何況,他倆之間的矛盾,根本不在於什麼蕭鸞,更不在於一方水榭那龐大的家產,而是在於六王叔趙元俼曾將她們姐妹像貨物一般送給了趙弘潤,而趙鶯、趙雀姐妹倆礙於養父的恩情,又不敢違背,正是這讓心高氣傲的趙鶯引以為恥,以至於當怡王趙元俼過世後,她對趙弘潤的複雜恨意一下子就爆發了出來。

    但這不是問題,畢竟聰慧如趙鶯,她應該明白,她之所以能繼承怡王趙元俼這些年來的基業,那是因為有趙弘潤在暗中庇護她,若沒有「肅王趙潤」庇護,恐怕一方水榭早已被朝廷或者國內的貴族分食,豈會落在一個女流之輩手中?

    所以,隻要趙弘潤有要求,趙鶯必定會親自赴約。

    隻不過,態度肯定不會好到哪裏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7-25 23:08
第1281章:入宮

    在此之後,雀兒自顧自前往城內的一方水榭,設法聯絡其中「夜鶯」的負責人,而趙弘潤則在沈彧、衛驕以及彭重的陪同下,帶著秦少君、羋薑、蘇姑娘、羊舌杏、烏娜等五女,分坐兩輛馬車前往皇宮。

    今日值守在皇宮門外的禁衛統領,依舊是趙弘潤與宗衛們的老相識靳炬。

    值得一提的,昨日趙弘潤前來皇宮的時候,這位禁衛統領就已隱晦地表達了願為趙弘潤效力的意思,讓趙弘潤倍感無奈,又不好冷落對方使原本不錯的關係惡化,於是最終隻能含糊其辭地應了幾聲。

    這不,今日看到趙弘潤再次前來皇宮,靳炬連忙又迎了上來,鄭重其事地抱拳參拜:“肅王殿下。”

    看著靳炬畢恭畢敬的樣子,趙弘潤心中也有些無奈:若繼續似這般「收攏」願意效忠的人,豈不是愈發讓人懷疑他有爭位之心?

    搖了搖頭,趙弘潤趁眾女步下馬車的工夫,與靳炬隨口扯了幾句。

    沒想到靳炬在看了看左右後,神秘兮兮地說道:“對了殿下,據說近兩日,宮內兩位「孫妃」因為一件小事吵得不可開交,當時內侍監差點就要命人傳我禁衛出動勸架……”

    “孫妃?那兩位孫妃?”趙弘潤驚訝地問道。

    “就是「明絮宮」、「景瑤宮」的那兩位。”靳炬低聲說道。

    趙弘潤微微一愣。

    「明絮宮」的孫妃,即燕王趙弘疆的生母孫貴姬,而「景瑤宮」的孫妃,則是趙五的生母孫淑容,前者出身「外黃孫氏」,後者出身「濟陽孫氏」,其實若倒推族譜,這兩位孫妃應該算是五服外的同族姐妹。

    正因為有這層關係在,當初這兩位孫妃關係還是相當不錯的,尤其是在施貴妃、陳淑嬡等後妃的威脅下,大有抱團取暖的意思,很難想象這兩位居然會反目。

    『哦,對了,肯定是因為山陽那件事。』

    趙弘潤心中恍然。

    就算他不清楚具體原因,但多少也能猜到:明絮宮的孫貴姬,其子燕王趙弘疆險些被南梁王趙元佐害得殉死於山陽,而南梁王趙元佐目前支持的卻是景瑤宮那位孫淑容之子、慶王趙弘信,在這種情況下,明絮宮的那位肯定要到景瑤宮去討個說法,期間一言不合,十幾二十幾年的兩位同族姐妹從此反目。

    “……宮內有傳聞,說是慶王殿下故意要坑害燕王殿下……”瞧了瞧左右,靳炬壓低聲音說道。

    『趙五腦袋有坑才會故意坑害四哥。』

    對於這個宮內的謠言,趙弘潤嗤之以鼻。

    雖然他對慶王弘信並沒有什麼好感,但相信後者也不至於會陷害一個對他爭奪皇位毫無威脅的兄弟——燕王趙弘疆都主動將燕王府搬到山陽去了,還能有什麼威脅?

    在這件事上,趙弘潤還是看得很清楚的:當初,並不是慶王弘信故意坑害燕王趙弘疆,而是南梁王趙元佐根本不在意後者的死活。

    如今這則宮內的謠言,將這個黑鍋扣在慶王弘信的頭上,趙弘潤多少也為其感到有些不值。

    “不會是「錦繡宮」傳出來的吧?”趙弘潤哭笑不得地說道。

    在他看來,似這種蹩腳的謠言,恐怕也就隻有錦繡宮的施貴妃想得出來。

    『簡直就是拖累……』

    趙弘潤暗自搖了搖頭。

    有時候他也感覺納悶,似施貴妃那等眼高手低又無厲害手腕的女人,居然能生出似雍王弘譽那等城府、心計、才智、權謀無一不是上佳的兒子,這可當真是天意莫測。

    在趙弘潤看來,宮內後妃最厲害的莫過於王皇後,若非這位王皇後顧念舊情一味地容忍,似施貴妃那種,怎麼可能蹦地起來?施貴妃連陳淑嬡都鬥不過。

    但很遺憾,王皇後的兒子、長皇子趙弘禮才智一般。

    而在眾皇子當中,最全能的莫過於雍王弘譽,就像如今代魏天子監國,查無巨細,方方麵麵都安排地妥妥當當,縱使是時刻盯著他的慶王弘信都挑不出刺來。

    可遺憾的是,雍王弘譽卻攤上一位時而昏招疊出,明明是想幫兒子、卻因為能力不足反而給兒子拖後腿的母親。

    就拿最近這事來說,燕王趙弘疆鐵定會跟慶王弘信鬧掰,繼而影響到兩位孫妃,施貴妃何必插手,給人留下一種挑撥是非的不好印象?

    此時,秦少君、羋薑等眾女已步下馬車,就站在宮門外等待著趙弘潤。

    見此,趙弘潤遂與靳炬告別。

    雖然靳炬透露給他的消息,於他趙弘潤本身並沒有什麼利害衝突,但這份心意,趙弘潤還是承情的。

    『南梁王的想法,有時真令人捉摸不透……難道他不知道四哥的生母孫貴姬與趙五的生母乃以往關係頗為親近的同族姐妹?還是另有什麼隱情?』

    平心而論,對於當時南梁王趙元佐有意無意對燕王趙弘疆見死不救的做法,趙弘潤至今都沒有想明白。

    在趙弘潤看來,南梁王完全就是在瞎搞嘛!

    若他當時知會了燕王趙弘疆,或者隨後出兵搭救後者,以燕王趙弘疆那直率的性格而言,必定會承情,這樣一來,或許就有可能將燕王趙弘疆拉攏到慶王弘信這邊。

    可南梁王趙元佐做了什麼?

    他硬生生將一位本來有機會籠絡的助力,變成了敵人。

    這不是瞎搞這是什麼?

    『總感覺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暗自嘀咕了一句,百思不得其解的趙弘潤一邊在心中琢磨這件事,一邊領著沈彧、衛驕、秦少君、羋薑等人前往凝香宮。

    待等一行人來到凝香宮時,正巧他弟弟桓王趙弘宣帶著幕僚周昪與兩名宗衛從凝香宮出來,雙方撞了一個正著。

    “哥。”趙弘宣一臉興奮地打著招呼。

    “小宣?”見弟弟一臉喜悅,趙弘潤笑著說道:“什麼事這麼開心呀?”

    “嘿嘿。”趙弘宣嘿笑了兩聲,作怪般朝著趙弘潤拱了拱手,說道:“多謝哥在母妃麵前給小弟美言,母妃終於鬆口了……”

    『原來如此。』

    趙弘宣心中恍然,笑著說道:“別高興地太早了,母妃沒跟你說,隻有你成婚後,才允許你駐軍安邑麼?”

    “這個嘛……”趙弘宣頓時有些氣餒,歎了口氣說道:“這不是遲早的事嘛,英雄如哥你,到最後不也隻得妥協麼?”說到這裏,他故作興奮地說道:“哥,你猜我的婚配對象是誰?”

    “這就定下來了?”趙弘潤有些意外,調侃似地問道:“誰家姑娘這麼倒黴啊?”

    聽聞此言,趙弘宣眼眸中閃過幾絲微不可查的複雜神色,咋呼般說道:“哥,你這話什麼意思啊?”

    在他身側,幕僚周昪與兩名宗衛默然不語。

    『唔?這氣氛不太對啊……』

    瞥了一眼周昪與兩名宗衛,趙弘潤感覺有些奇怪。

    可還未等他細細思忖,就見趙弘宣朝著秦少君、羋薑、蘇姑娘、羊舌杏、烏娜五女拱手抱拳施了一禮,笑嘻嘻地說道:“不打擾兄長與幾位嫂嫂入宮去見母妃,小弟就不湊熱鬧了。”

    說到最後時,他故意朝著趙弘潤眨了眨眼睛,有意加重了「湊熱鬧」三個字,很顯然,他也察覺到了秦少君與羋薑之間的凝重氣氛。

    見弟弟這就要走,趙弘潤心中難免有些著急。

    好不容易碰到這個弟弟,怎麼能叫他跑了?——倘若待會秦少君與羋薑發生什麼,這是多好的擋箭牌啊!

    想到這裏,趙弘潤一把拉住弟弟的袖子,笑著說道:“急什麼?湊湊熱鬧也無妨嘛。”

    說罷,他湊近趙弘宣,壓低聲音說道:“你就不想看看哥窘迫的樣子?”

    “哥,我都被你騙那麼多年了,你以為我還會上當麼?”趙弘宣毫不配合地掙脫,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傻我才會留下來被你利用。……您就自求多福吧。”

    說著,他繞過趙弘潤就跑了,氣地趙弘潤在心中暗罵:沒義氣的混小子!

    來不及細細思忖弟弟的事,趙弘潤帶著沈彧、衛驕與秦少君、羋薑等人走入凝香宮的正殿。

    此時沈淑妃正坐在正殿,大概是剛剛與趙弘宣結束談話,待瞧見趙弘潤帶著她幾位兒媳婦前來,臉上頓時布滿了笑容:“方才還跟弘宣說起你們呢,結果弘宣聽了後,說他府上有事,需要回去一趟……”

    『混小子!』

    趙弘潤暗自咬牙切齒地咒罵不義氣的弟弟,渾然沒想過那位弟弟為何會對他深懷警惕。

    此時,沈淑妃已瞧見了身著女衫的秦少君,不由地眼睛一亮。

    身穿男服時的秦少君,她早在去年秦少君獨自跑到大梁懇求魏秦休兵時就曾見過一麵,可換下男服穿上女衫的秦少君,她還是頭一回見到。

    “高陽贏氏之女,贏瓔,見過淑妃娘娘。”

    在沈淑妃這位日後的婆婆麵前,秦少君自然不敢大意,畢恭畢敬地行禮。

    “好好。”沈淑妃眉開眼笑,一轉頭又看到羋薑,後者亦恭順地拜道:“羋薑見過淑妃娘娘。”

    “好好好。”沈淑妃更為高興,一手一個拉著這兩位仿佛內定的正室兒媳,招呼著趙弘潤與其餘三女到偏廳就坐。

    到了偏廳之後,沈淑妃主動招呼蘇姑娘、羊舌杏、烏娜三女在她身邊就坐,暗示秦少君與羋薑坐到趙弘潤兩側。

    不得不說,無論是秦少君還是羋薑,沈淑妃都覺得與她的大兒子頗為般配。

    可「肅王妃」隻有一位,這可如何是好?

    想來想去,沈淑妃決定先用飯,期間好好觀察觀察這兩位兒媳。

    片刻後飯菜上齊,當秦少君接過侍女小桃遞給的飯碗,可能為了討婆婆歡心,遂主動遞給了趙弘潤。

    趙弘潤也沒想那麼多,正要伸手去接,卻愕然看到另外一邊,羋薑亦將她的那碗飯遞到了他麵前。

    看著兩隻玉手將兩碗飯同時遞到麵前,縱使是趙弘潤,亦有些不知所措。

    他很是羨慕弟弟趙弘宣,因為後者能一走了之,而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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