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混亂
「但這是一夜而已。」阿瑟說。
「不止一夜,」葛蘭說:「接下來精靈們會面對一個棘手的問題。」
「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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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尼托。
維尼托之前已經失去了他們的國王與王后。是的,雖然早有預料,但精靈們發現被議員們囚禁的國王也被刺殺在密室裡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嘆氣,因為巫妖所施加的腐囊法術,能夠控制與支撐維尼托的人大多都不情不願地去了哀悼荒原,至於剩下的那些人,精靈們只怕很難和他們解釋他們的親人與朋友怎麼會突然遇到這樣悲慘的誅殺而他們卻能安然無恙——無論銀冠密林還是翡翠密林都不會太過在意偏見與遷怒,但他們也必須考慮到,是否會有人認為精靈們在涉足凡俗間的權勢,這個問題早在銀冠密林與高地諾曼之間就產生過,即便有著數以百年並肩作戰的深厚情誼,人類還是無可避免地對辛格精靈產生了懷疑,繼而疏遠與敵視。
葛蘭所說的拖延時間也就是這個,精靈們也不可能直接拋下失去了首腦的維尼托自行離開,雖然這不是他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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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我們的責任。」阿芙拉托著下頜說。
「是的,但是……」瑞雯看了一眼窗外,憂慮地搖了搖頭,人們的慟哭聲正從外面傳來。
已經有憤怒而莽撞的年輕人企圖衝入精靈們所在的房間,他們舉著利箭,弓弩還有錘子,要將殺死了他們父親和兄長的外來者親手處死,雖然精靈們也試著解釋,但最後還是以本身的武力與法師威懾了他們,在整個維尼托,不安與憎恨的情緒正如雨後的菌類那樣在陰影裡膨脹蔓延——精靈敏銳的聽覺足以讓他們聽見這些人正在討論向羅薩達或是泰爾祈求,讓白袍與聖騎士來對付這些異類。
「沒關係,」阿芙拉走到黑髮龍裔的身邊,輕輕地晃動著他的手臂,「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決了。」
異界的靈魂望向遠處,黎明之前的黑暗正在退卻,它所掌控的時間已經不多,但在它詢問阿芙拉之前,它就看見了從空中飛來的一群細小的黑點。
對於不明情況的人來說,最初這些黑點就像是一群海鷗,但只過了很短的時間,一些人就指著天空驚恐地叫喊起來,守著傾頹的宅邸不願意離去的人們也在發現了來者不善後四散奔逃,一點也看不出先前不惜性命也要復仇的英勇姿態,就連那些裹著白布的死者都沒有被他們帶走,而是淒涼地繼續被擺放在地上——鷹首獅身獸們從天而降,率領著它們的正是人面獅身獸,也就是克瑞瑪爾曾經的坐騎克歐,他一落到地上就打了很大一個噴嚏,雖然這些死者都已經被淨化過,但腐爛的臭味還是讓人面獅身獸難以忍受。
龍牙騎士高高地坐在鷹首獅身獸的鞍座上,目光淡漠地掃視著周圍,還是有些膽大妄為的眼睛注視著這裡——但這些視線很快就消失了,因為騎士身後的施法者們已經開始施放法術,開啟傳送們,淡藍色的線條在空中嗡鳴著展開,片刻後克瑞法的士兵們就全副甲冑,手持長矛從傳送門裡走了出來,數量多到令人絕望。
阿芙拉有點擔心地看向她的監護人,讓她高興的是,操控著這具身軀的靈魂已經換了一個,而另一個,不但不會對她的做法有所不滿,甚至還會褒獎和支持他們呢。
精靈們在次日就離開了維尼托,值得吟遊詩人們為之嘲諷的,在精靈們克制的應對下反而愈發洶湧氾濫與咄咄逼人的指責一下子就消失了,沒人提起那些死狀淒慘的不幸的傢伙,也沒有人在公眾場合演講煽動民眾的情緒,更沒有人想要囚禁和處死他們,就連泰爾與羅薩達的白袍與聖騎士到來的時候,都意外地發現死者的親屬與朋友們都變得溫和寬容,通情達理起來,他們有口一致地認為,帶來了這場災難的不是別人,正是一群瘋狂的盜賊和刺客,承蒙泰爾與羅薩達的護佑,他們已經將這些可恥與殘酷的罪人抓住了,即日他們就會被審判,是的,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妥當了,不需要牧師和聖騎士參與其中……尊敬的大人們只要拿上他們的奉獻盡快回到自己的神殿與聖所裡就好。
什麼,精靈?精靈怎麼可能與這樣可怕的事情有關聯呢,他們也是受害者,如果有誰聽到了一些胡言亂語,那麼不是他們聽錯了,就是傳言變成了謠言。
「這可真是一個相當快捷而又簡單的處理方式啊。」阿瑟讚歎到,完全不顧葛蘭陰沉的臉色:「真不愧是你的女兒。」
「她不是我的女兒。」葛蘭快速地說。
「不管是不是,」阿瑟說,「你的計畫都被她破壞了。」死者永遠比不上生者,這條鐵律在維尼托一樣通用。克瑞法的龍牙軍團與阿芙拉的士兵早就用維尼托週遭國家與領地的鮮血和死亡證明了自己的強悍與殘酷,沒有人想要去嘗試他們的長矛與刀劍,即便有些愚痴的傢伙仍然被不可靠的情感控制著,格瑞納達人也不會如精靈一般無法動作——他們的血就像是冰雪一樣喚回了人們的理智,維尼託人很快就意識到,龍牙軍團的格瑞納達騎士們根本不會在乎他們的名譽是否遭到損害,不,正確點來說,他們的名譽原本就是用纍纍屍骨積聚而成的,仁慈與寬和對他們來說反而就如用一種譏諷般的可笑,如果他們不肯讓步,他們不會介意一個街區一個街區地清理所謂的「叛民」。
這種事情龍牙騎士們做起來簡直就是駕輕就熟,他們一落地,還沒等阿芙拉煮開一杯茴香酒,龍牙軍團中的術士就找到了一個維尼託人,並且讓他一轉眼間就成為了維尼托的新主人,雖然這個主人也只是克瑞法的傀儡——在之後的幾個月內,克瑞法的術士與騎士們會進一步地鞏固他們在維尼托的統治,其中必然不會缺少的就是血腥與鎮壓,但這種做法是被允可的,就像曾經的維尼托也在克瑞法傭兵的利刃下侵掠鄰國那樣。
「也不算全都被破壞了,」葛蘭若無其事地說:「一天也可以說是拖延成功。」
「希望那位大人也能這樣認為。」阿瑟說。
而後兩人就陷入了一陣冰冷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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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已經是維尼托的邊境了。」人們必須在這裡分別,克歐與負責載著精靈們的鷹首獅身獸們回到克瑞法,而精靈們中,除了凱瑞本,艾洛赫與露西厄,其他的精靈們也要從星光河回到銀冠密林。異界的靈魂希望阿芙拉能夠和克瑞法的其他人一起離開,但阿芙拉根本不可能走,除非露西厄也願意離開——但就和凱瑞本那樣,露西厄參與到這個任務之中,更多的是因為她將來所需繼承的東西——外界尚不得而知,但凱瑞本知道,翡翠林島的王即將回歸安格瑞斯的膝下,所以才會將這個重任交託給露西厄,希望她能夠如同她的母親,母親的母親那樣獲得安格瑞斯的關愛與信任。
「別趕我走,」阿芙拉說:「你知道,就算我走了,我也會回來的。」
巫妖看了凱瑞本一眼,「我會和你解釋的。」
曾經的不死者說出的事情,即便是凱瑞本也感到了一絲驚訝,雖然他也曾經想到過阿芙拉是否也成為了弗羅的聖者,但他沒有想到阿芙拉不是弗羅的聖者,從某個意義而言,她甚至可以說是弗羅的化身,或是本源,她現在還很幼小,但他們將要經過的崎嶇之途,不但對於他們,即便是對於阿芙拉,也是有所裨益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如果可能,凱瑞本更希望阿芙拉能夠留在克瑞法。
應該怎麼怎麼描述呢,也許這就是人類的愛情,充滿了私慾與暴戾,凱瑞本曾經認為,如同克瑞瑪爾這樣的好孩子,即便被女性精靈們所愛,他也不會讓自己的愛人最終心碎而死,只是辛格精靈中的女性精靈,很不幸地與他先前預估的克瑞瑪爾的年齡相差太多……雖然精靈們並不十分在意這個,但也許是因為凱瑞本起的壞頭,女性精靈們雖然很喜歡克瑞瑪爾,但幾乎都是當做幼崽來看待他的,像是摸頭捏臉之類的行為……簡直就是層出不窮。
現在凱瑞本已經知道了克瑞瑪爾的真實年齡,但既定的印象是無法更改的了,而且除了凱瑞本,瑞雯以及佩蘭特之外,也很少有精靈會去完全地接受一個曾經的不死者,朋友與愛人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埃雅的露西厄倒是對克瑞瑪爾顯露出了不加掩飾的真摯愛意,但凱瑞本覺得,露西厄對於克瑞瑪爾又太小了,她自己還是一個孩子呢,她真的意識到自己正在追索一個贖罪巫妖的愛嗎?克瑞瑪爾之後的路途注定艱辛,凱瑞本希望能夠找到一個能夠支持與幫助他的人,但露西厄……她甚至還需要艾洛赫的指引和照顧呢。
至於阿芙拉,阿芙拉,正如凱瑞本一開始就有所顧慮的,阿芙拉的愛意是柄雙刃劍,或許帶來的傷害還要遠大於她所能持有的善意,無論如何,凱瑞本都不能放心地將克瑞瑪爾交給她——更不用說阿芙拉古怪處境,還有最為重要的是,克瑞瑪爾對阿芙拉並沒有產生所謂的愛情,他對她就像是一個父親對著自己的女兒,沒有一星半點污穢的念頭。
既然這樣,凱瑞本當然希望阿芙拉能夠放棄她的執念。
不過,要做到這點,可能比他們完成這個任務還要困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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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斯克一點也不喜歡希瑞克的神國,但如果希瑞克確實召喚了他,他沒有不去的理由,或者說,他不希望給希瑞克什麼理由。
希瑞克的神國,當然,也有可能只是一個經過矯飾的半位面,一個虛假的所在,作為一個陰謀與謀殺之神,他的神國原本就被隱藏在無人可知的迷霧之中,但一個模棱兩可的鬼地方就足夠瑪斯克煩惱的了,他在這裡,要和凡人那樣用雙腳走路,這裡的任何事物都會隨時發生變化,就像是希瑞克的心,路面和天空會顛倒,鳥會在水裡揮動雙翅,魚則在空中拍打魚鰭,火焰會是冰冷的,而冰塊會灼傷人們的皮膚,這裡隨處可見祈並者,他們不像其他地方的祈並者,**著身軀,蒼白而瘦弱,四肢畸形,反而就像是一個個健康的生者那樣,穿著華美的衣袍,帶著珍貴的首飾,並且異乎尋常地喜歡幫助別人——他們不斷地將經過的靈魂指向錯誤的地方,或是跟著他們一路前行,獲得他們的認可,還有秘密,並借此得利以及嘲笑他們。
瑪斯克倒是無需顧慮這些卑微的靈魂,他所需要面對的也只有希瑞克一個人。
希瑞克,也許是希瑞克的一個投影或是分身,坐在他最喜歡的寶座上等待著瑪斯克。他的身邊環繞著數個魅魔,女妖以及他最虔誠的牧師,他還是那副普通盜賊的樣子,就連靴子上也惟妙惟肖地有著清晰的磨損痕跡。
「我想你已經知道了我為什麼要召喚你,瑪斯克。」希瑞克說。
「是的,」瑪斯克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已經狠狠地懲罰過他了。」
「真沒想到你會如此憐惜這個孩子,」希瑞克用不祥的語調說道:「我以為你會將他的靈魂奉獻給我——瑪斯克,你可以有更多的兒子。」
「但他的身上未必能夠有克藍沃的詛咒,」瑪斯克說:「那個偽君子經過此事後一定已經提高了警惕——我的主人,我只是在完成您給予的任務——我相信他一定遭受到了巨大的痛苦,並且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希瑞克對此只是譏諷地一笑:「他是為你預備的,我親愛的瑪斯克,好吧,如果你堅持。」
「萬分感激。」瑪斯克說,然後又一次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