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秦子揚的心
跟隨著秦子揚來到女孩被害的公寓,樊狸發現房間裡面已經拉起了警戒線,附近卻沒有警察和警車,兩個穿著西服的男子站在房間裡,看到秦子揚的出現,竟然彎腰行禮。
「報告長官,『蟻巢』已經接管了這裡,並且封鎖了消息。」其中一位特工說道,樊狸沒有看到他身上有任何代表「蟻巢」的標誌。
「知道了,你們在外面守著,聽候指令。」秦子揚接過特工遞過來的文件,看都沒看將文件拋給珈藍。
拉開警戒線進入房間,樊狸瞅著整潔的房間竟然有了一絲溫馨感,除了床上趴著一具屍體外,四周沒有一丁點犯罪現場的樣子。
「呵呵,有意思,這上面說,凶手殺死人後,還給這個女孩收拾了房間。」珈藍翻看著文件說道。
秦子揚走到死者面前,死盯著她背後的九尾咒靈,只覺得心裡一陣發毛,她扭頭看了看妮絲娜,妮絲娜半蹲下來瞅著死者的皮膚。
「你怎麼看?」
「死者皮膚很白嫩,非常適合作畫,而且紋身和你的不一樣,這……不是圖騰,就是一個簡單的滿背,大概……一般紋身師大概五六個小時吧,但是我瞭解馬喬,他做紋身就像做細活,怎麼也要六個小時以上,而且……他不可能把人殺死了以後才進行紋身,那樣就會影響效果。」
「你還真是厲害,比『蟻巢』特工的眼睛都尖。」樊狸誇讚道,妮絲娜只是輕嘆一聲,搖搖頭。
「我是行內人,說的都是關於紋身的經驗,況且如果凶手真是馬喬,我對他再瞭解不過了。」妮絲娜撇過頭看著死者,掩蓋臉上飄過的悲傷,秦子揚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閃到一邊,自己在死者旁邊蹲下來,撕下女孩背部的保鮮膜,碰了碰被凡士林塗滿的後背。
「如果馬喬不是罪犯,那麼他會是一個很盡責的藝術家。」秦子揚自言自語,她站起身對著門外喊道。「你們兩個可以進來了。」
兩個特工走進來後,秦子揚一把搶過珈藍手中的資料,扔給那兩個特工。
「資料全部燒掉,讓『蟻巢』調集警力,檔案備在『蟻巢』,警局不留,另外……別讓他們找偵探,這案子我來接,你們去辦吧,我們走後依然封鎖這裡就行,找人24小時看著。」
兩個特工走後,秦子揚又轉身看樊狸和珈藍。
「馬喬是我妹妹的前男友,即使她能夠提供有力線索,我仍不希望執行任務的時候帶著她,就我們三個來辦案吧。」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既然已經不是『蟻巢』的指揮官了,為何那兩個特工……」
秦子揚順著樊狸的眼光看了看門外,然後低頭一笑。
「『蟻巢』就是這麼一個奇怪的組織。」
「你忘了,熊貓已經辭職,仍然有權力。」珈藍提醒樊狸,樊狸露出幾分恍然大悟之意。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們真正的目的,如果你們想要獲得我的信任,必須對我說實話。」秦子揚看著樊狸,即使沒有煙燻妝,樊狸依然覺得她很酷,可能艾薇兒在他心目中就是一個酷酷的女孩,所以秦子揚在他印象中就和統領、女強人、朋克搖滾之類的東西聯繫在一起。
「說實話,藍帕向『蟻巢』提出辭職後,誰是頭兒我可不知道。因為倪梓瓊曾經在拯救迷城的戰爭中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所以我信任她,是她告訴我魔能的存在,也是她讓我來這兒調查你的。」樊狸沒敢說出之前看到藍帕影像的事情,因為聽到倪梓瓊三個字之後,秦子揚已經黑著臉瞪著自己,真不知道說出藍帕兩個字後,她會不會又沖上來攻擊自己的鼻樑。
「其實就歷史而言,你們樊家人還是挺不錯的,就是你的爺爺過於較真了,我離開的時候,你爺爺仍然進行針對我的研究,後來他的下落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你爺爺並不只屬於藍帕管制,倪梓瓊、潘明月和我這樣的人只聽從藍帕一個人的命令,而你的爺爺是投資方請來的專家,所以我想他和投資方的聯繫比較大吧。其實這事情你該問問藍帕,如果見到他的話。」
樊狸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說出關於藍帕的故事時,秦子揚一扭頭摟著妮絲娜走向門口。
「子揚,我能聽你唱歌嗎?」樊狸的話讓秦子揚停在原地,她回頭望著樊狸充滿期待的眼睛,眉毛一揚,好似在他身上發現了一些閃光點一樣。
「可以啊,我今晚就可以唱,到時候你可以來聽聽,你們『蟻巢』人肯定能夠查到我的電話。」秦子揚回答道。
告別了秦子揚,樊狸一直想著九尾咒靈的事情,秦子揚的一系列做法就是想自己攬下這個案子,不想讓外人知道,可是她又很悠閒,閒到可以去酒吧唱歌,這說明她不在乎這個案子,明明知道是誰幹的,卻在第一時間放縱凶手逃走,這很可疑。此時他們已經飢腸轆轆,就找了一家火鍋店,等待上菜的時候,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珈藍。
「我們已經見過葉雨凝、倪梓瓊和潘明月的能力,這就說明秦子揚也一定是個聰明人,而且作為團隊的領導人,她應該比其他人更加棘手。可是她的一舉一動都不加收斂,而且身心放鬆,就像知道凶手下一步在哪作案一樣。」
「你覺得她和這件事情有關?是什麼幕後黑手之類的?」樊狸問。
「也不能排除,你也經歷了葉雨凝的事情,儘管葉雨凝沒有炸掉『蟻巢』,可是你不能否定她就是策劃人,是幕後黑手,她從不表現什麼,人稱『偽裝大師』,而秦子揚好像有什麼就說什麼,口無遮攔一樣,這一點又讓人捉摸不定,只能先觀察一陣子。」
「對了,秦子揚給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麼?」樊狸問道。
「第一印象?肯定是她驚世駭俗的長相了。」珈藍笑著回答道,難得見到她笑,樊狸只覺得驚訝,剛想調侃,珈藍又緊繃著臉,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你呢?」珈藍反問。
「我……我只覺得,她很迷人,但不是說我喜歡上她了,看到葉雨凝第一眼很有一見鍾情的感覺,可是秦子揚不一樣。第一眼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一輛蘭博基尼,到哪都是搶手貨的感覺,很扎眼,而這種扎眼,不是華麗產生的,而是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
「親切感?難不成你和葉雨凝一樣覺得在她身上能夠找到家的感覺吧。」珈藍轉著筷子,不屑地咧著嘴。「你可不能被眼前的事物矇蔽,你放走葉雨凝,『蟻巢』沒說什麼,國家沒說什麼,是因為『蟻巢』替你和葉雨凝把迷城的罪擋了下來,可是這次你可不能再犯錯了。」
「我知道。」樊狸對著珈藍露出充滿信任的笑容。「不過想要瞭解一個人,必須要聽聽她唱的歌曲。」
晚上八點鐘,樊狸和珈藍受邀來到秦子揚唱歌的酒吧,進門的時候,秦子揚已經開始演奏了,樊狸和珈藍坐在比較靠邊的座位上看著昏黃燈光下的秦子揚,聽著她一首《老街》唱得酒吧裡靜悄悄的。從她的歌聲中,樊狸嗅到了小時候爺爺家的味道,也看到了小學裡那雕著花紋的木窗子和中學裡刻著某人名字的課桌。他閉著眼睛感受著秦子揚帶給她的味道,這味道很熟悉,非常熟悉,曾經在新月飯店的練歌房裡,他總是用這歌聲來麻醉自己的心靈。
「有那麼陶醉嗎?」珈藍看著靠著椅子隨著音樂搖擺的樊狸,碰了碰他的肩。
「音樂是來自心靈的產品,是人真實的生活寫照,你難道聽不到聲音裡面的故事嗎?」
「小時候的故事嗎?」珈藍學著樊狸一樣眯著眼,眼前的確浮現出小時候的場景。
「不。」樊狸睜開眼看著秦子揚,她抱著吉他坐在舞台上,自彈自唱,抹著煙燻妝的雙眼微閉,掛著因為回憶而產生的微笑。
「是秦子揚的故事。」樊狸回答道。「秦子揚是個非常戀舊的人,而葉雨凝是個渴望新事物和團隊的人,她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喜歡挑戰。」樊狸一番話讓珈藍非常迷惑,她湊到樊狸面前看著他再次閉上眼陶醉其中,無奈地搖了搖頭。
「隨你怎麼說吧,你是盜靈人,天生聽到的就和我們不一樣,如果你能聽到墓穴裡面的聲音,也許也能聽到秦子揚靈魂深處的聲音吧。」
珈藍瞟向吧檯,看到妮絲娜的背影,此刻她正在喝悶酒,也許是因為男友的背叛而傷心吧。珈藍覺得無聊,她可不像樊狸一樣是個情感豐富的動物,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鐵石心腸,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刺客,音樂藝術什麼的,距離她十萬八千里。
大約過了兩個小時,秦子揚演出結束,另外一位歌手代替她,她便坐到樊狸的對面,要了一杯科羅娜。
「雨凝也喜歡喝科羅娜。」
「愛屋及烏嘛。」樊狸回答。
「說實話,我不信任你,如今能讓我信任的人不多了,舞媚焱、謝凌和瑪莎,她們三個人在我忍受地獄般生活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想要救我,若不是雨凝和你,恐怕我早已將她們逐出家人的圈子了。」秦子揚狠狠灌了一口,這一口足有三分之一。
「每個人都有難處。當初也是雨凝讓我去找謝凌和舞媚焱的,怎麼說的,我看到的謝凌是個脾氣古怪的傢伙,我看到的舞媚焱是個風流浪蕩的女子,她們兩位一個變成了賭徒,一個過度縱慾,似乎都在人生的低谷期,也是這次營救計畫讓她們獲得了新生,雖然她們沒能在監獄看到你,不過我覺得對於謝凌而言,這是最好的結果。」樊狸朝著秦子揚的小腿瞥了一眼,她立刻會意地笑了笑。
「再說倪梓瓊,雖然你不喜歡她,但是你必須承認,她在你改變對家人的印象上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如果不是她救出雨凝,你依然會來這家酒吧唱歌,可是我卻不會坐在這兒。」
「你說的沒錯,說到倪梓瓊,我們之間還真是……可以用複雜來說,和她成為對頭之前,我們是非常非常要好的朋友。她喜歡唱歌,而且視歌如命,在『蟻巢』的一段時間因為唱歌的問題她有點抑鬱,什麼話都聽不進去,和我大吵了幾次,後來我就覺得她變得冷酷無情,變得不可理喻。她是那種曾經迷失在自己的夢境中的人,我很高興今天她能夠擺脫由自己創造的夢魘。」
「那你呢?秦子揚。」
「我?」秦子揚朝著珈藍瞅了瞅,露出微笑。「我怎麼了,不就是不唱搖滾改唱民謠了,不就是告別說大話了麼。」
「一個人終將要改變的。在『蟻巢』,葉雨凝一度想要和藍帕拚個魚死網破,希望通過炸燬基地來了結自己和『蟻巢』之間的恩怨。可是最終她放棄了,她選擇奔向新生,忘記仇恨,她只希望她的家人能夠好好的。」樊狸取出「暗夜之星」,放在秦子揚面前,秦子揚驚訝地將它撿起來,然後噗嗤一笑,好似明白了什麼。
「她偽裝了這麼久,你一眼就把她看透了,你們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你錯了,她偽裝是被任務逼迫,而對我,她從沒有偽裝過,她、你、倪梓瓊都是喜愛音樂的人,你們都習慣性的把情感包裹在音樂之中,那樣更為含蓄。我在雨凝的歌聲中聽到了疲憊和無奈,聽到了對家的渴望,聽到了一種堅忍不拔。所以她忍受了一年的疾苦,最終打破了『蟻巢』大門,將『蟻巢』攪得天翻地覆,還學著你建造了一個家。而你呢,你的歌聲中帶著憂鬱和絕望,帶著對過去的回憶,帶著幾分頹廢和無奈,你愛時間,你把時間分成了兩半,一半過分嚮往著歲月,一半過分憎惡著未來,其實你的歌聲中沒有仇恨,所以你不恨包括藍帕在內的任何人,你只是……有點迷茫。」
聽完樊狸的話,連珈藍都覺得驚訝,她完全沒看出來樊狸還是個揣摩別人心思的高手,難不成他真的能夠聽到別人的心聲?
秦子揚緊握著手中的科羅娜,好似要將它捏碎一樣,她扭過頭看著妮絲娜的背影,眼淚夾雜著煙燻妝的黑劃過臉頰。
「說心裡話……能為你唱歌……是我的榮幸。」說完後她扭頭看著樊狸。「從你的話裡我看到了信任,你不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蟻巢』人,我想我可以信任你。」
「那麼我們可以談談……關於九尾咒靈的案子嗎?」
秦子揚點點頭,一口氣喝乾了剩下的酒水。
「對於你們,群蠍護主是片禁地,是你這樣的盜靈人以及一些盜墓者不能侵犯的地方,而對於我們這樣搞藝術的,九尾咒靈就是一段美妙而神奇的故事,這樣的故事,可以麻醉一個人的靈魂,讓他覺得生死相比藝術而言是及其微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