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遼東釘子戶 作者:青史盡成灰(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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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2016-3-22 15:11:0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5 365630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35
第八十二章 殺人立威



    韓長祿衝到了院外,只聽到一陣亂哄哄的喊聲,百姓全都湧了出來。大家興奮的喊著叫著。

    張恪雖然官還沒正式上任,但是畢竟從許邦彥的手上把大家救了出來,又打跑了韃子,提起了張二郎,大傢伙全都豎起大拇指。

    就在幾天前,他們卻聽說張家倒霉了,最初還有人不信,可是幾百士兵凶神惡煞一般的來抓人,這總假不了吧!

    不少人暗中替張恪擔心,可是他們也沒有太特別的感覺,老百姓能如何,不就是忍著過日子嗎!

    可是他們很快就現了不對,何光光跑到了大清堡,第一件事情就是搶掠,他本來就沒帶多少糧食,又被狠揍了一頓,手裡什麼都沒有。

    他的兵就挨家挨戶的搶糧食,眼看要過年了,幾乎所有人家都會買一點好吃的,別的沒有,大年夜的餃子是少不了的!

    買三五斤白面,咬咬牙,割窄窄的一條肉,要都是肥肉,都能笑醒了。孩子們眼巴眼望的看著,一年到頭就盼著這頓餃子。

    何光光領著人衝進來,搶了白面,拿走了肥肉,要是養著雞鴨的人家就更倒霉了,簡直就像是蝗蟲過境,什麼都留不下。

    面對著空空如也的面缸,房樑上孤孤單單的拴肉繩子,多少人都欲哭無淚,盼望一年的美餐就這麼落空了。

    還有更加要命的,不少家都丟了女兒,轉過天在城中的角落,或是城外的亂葬崗子就能看到屍體。

    每具屍體無一例外都一絲不掛,雪白的肌膚佈滿了青紫的傷痕,有點更是殘肢斷腿,骨頭折斷。唯一相同的就是眼神裡深深的恐懼和怨恨,有幾位母親沒法接受女兒的慘死,悄悄喝了滷水,上了吊……

    何光光在大清堡不到五天的時間,就天怒人怨,老百姓都恨不得活吞了他們。

    當張恪回來的消息傳開,憤怒的百姓再也忍不住了,他們拿著農具菜刀,沖上了街頭。原本城中的軍戶更是歡欣鼓舞!

    「大人回來了!總算是有人給咱們做主了!」

    彷彿是一群委屈的孩子總算是等來了父母,他們像是一道洪流,衝開了城門。

    張恪還在外面等待,就看到無數的鄉親跑到了外面,跪在地上,嚎咷痛哭。

    「大人,您可算是回來了,我們受了欺負啊,您給我們伸冤報仇啊!」

    就在眾多百姓之中,唐畢也領著人趕了出去,不過他的臉色相當不好看。張恪走的時候,把大清堡的事情託付給他。

    可是當何光光領著人來的時候,他一聽張峰犯了死罪,又聽說何光光是參將的弟弟,他就怕了,雖說沒跟著何光光同流合污,但是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何光光去攻擊河灣村,又對他搶掠百姓的事情不聞不問。

    如今張恪回來了,他還對得起當初的囑託嗎?唐畢羞得滿臉通紅。誠惶誠恐的跪在了張恪的面前。

    「大人,卑職有罪,請大人責罰!」唐畢一個頭磕在雪地上。

    張恪看著眼前的人,沉吟了半晌,按理說唐畢的確辜負了自己的信任,可是設身處地的想想,一面是參將的兄弟,一面是深陷官司、連備御都不是的毛頭小子,能袖手旁觀已經很不錯了。

    張恪面無表情的說道:「起來吧,參將何光先已經被抓起來了,離著朝廷治罪不遠了。你馬上帶著城中的軍民,把何光光給我抓起來!」

    唐畢聽了頓時嚇得目瞪口呆,這個張恪還真帶著煞氣啊,他還是白丁的時候就干掉了百戶,還有指揮僉事許邦彥,備御的告身還沒下來,就弄掉了一個參將!這也太逆天了吧!

    唐畢現在滿腦子就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絕對不能惹張恪!

    他從地上爬起來,急忙說道:「大人,卑職有罪,這就去贖罪!」

    唐畢說著,招呼著手下人又沖進了堡裡。這時候何光光已經被驚動了,他帶著手下的**打手剛剛衝出來,就和百姓打在了一起。

    以往百姓沒人撐腰,對他畏手畏腳,現如今張恪回來了,大家都彷彿打了雞血。

    年過花甲的老翁舉著枴杖就打,小頑童都拿著彈弓射擊。不時有打手被按到在地,只要倒下去,無數的腳丫子就踩了上來,輕者筋斷骨折,更有人直接丟了小命。

    大清堡全都沸騰了,到處都在追打何光光的人,等到張恪領著人進城之後,戰鬥已經到了尾聲,足有上百人被俘虜,還有幾十人被打死打傷。

    「抓到了,抓到了!」

    有人興奮的喊道,大家急忙看過去,只見十幾個百姓從廁所裡面揪出了何光光,把他高高舉過頭頂,像是抬著一頭豬似的,送到了張恪面前。

    「大人,這小子就是何光光!」

    張恪冷笑著看過去,這傢伙和何光先的確長得有些相似,五短身材,頂著一個大腦袋,眉梢下垂,活脫一個囧字,下巴上有幾個鬍鬚。

    被老百姓扔到了張恪的面前,他還不服氣。

    「老子犯了什麼罪,憑什麼抓我,我是指揮同知,我哥是參將,你們這些無知的村漢都不想要腦袋了嗎,趕快放了我!」

    張恪微微一笑:「你還不知道嗎,何光先夥同商人朱金海製造冤獄,屠殺幾十名車伕壯丁,已經被扣押在大牢之中,此時說不定正嚴刑拷問呢!」

    「啊!」

    何光光頓時嚇得臉色慘白,渾身哆嗦。

    「你,你撒謊,我哥深受巡撫大人賞識,要提拔總兵的!我知道,你是想騙我,告訴你老子不上當……」何光光瘋狂的叫嚷著。

    張恪根本懶得搭理他,而是看了看在場的百姓。

    「鄉親們,他說沒罪,你們相信嗎?」

    「不信!」一個三十幾歲的婦人哭喊著跑了出來,跪在張恪的面前,痛哭流涕。

    「大人,您要給民婦伸冤啊!」

    張恪點點頭:「大嫂子,不要著急,慢慢說。」

    「嗯,大人,我那苦命的丫頭懷了六個月的身孕,三天前回娘家來看我,卻被這幫畜生搶走了,我那當家的和他們理論,被踢了一腳,肋骨斷了三根,現在還在床上咯血呢!昨天早上民婦還想去找女兒,結果現丫頭的屍體就在家門口,肚,肚子被剖開了,孩子也在邊上,六個月啦,都長成人形了,是個小子啊,我的丫頭啊,我的外孫子啊,疼死民婦了……」

    婦人哭天搶地,一口氣上不了,竟然昏倒在地。

    旁邊的百姓跟著落淚,6續又跪倒了十個人,一面哭,一面向張恪訴說著心裡的委屈,誰都是一肚子苦水。

    聽著大家的話,張峰和喬福他們都咬牙切齒,怒目圓睜。

    「畜生,都是一群畜生!老二,你要是不處置,我看不起你!」

    張恪微微一笑:「大哥,你放心吧,大清堡是我張恪的家,有人敢到家裡搗亂,豈能放過!」

    「說得好!」百姓們一起拍手大叫。

    何光光被嚇得癱在了地上,驚恐的喊道:「不能殺我,我是朝廷命官,世襲的指揮同知,你殺了我就等於是造反,朝廷不會放過你的!」

    「朝廷真的會管嗎?」

    「會的,會的!」何光先拚命的點頭:「你還年輕,前途無量,穿新鞋不踩狗屎,就放了我吧!」何光光跪在地上,像是小雞啄米一樣。

    「哈哈哈哈,你說的不錯,要是殺了一個堂堂的指揮同知,這個罪名張恪還擔不起!」

    在場的百姓突然臉色一沉,難道張二郎不敢殺人了嗎?

    就在大家疑惑之際,張恪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我不殺你,天也會收你。何光光作惡多端,大清堡軍民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手撕拳打,竟有一個時辰之多,何光光屍骨無存,只餘下一攤血跡,為害民者之鑑!」

    張恪說著,老百姓還不明白,一旁的喬福眼珠轉了轉,頓時扯著嗓子喊道:「大傢伙還等著什麼啊,都過來,把他弄死!」

    一句話點醒了百姓,憤怒的人群衝了上來,大傢伙果然按照張恪所說,拳打腳踢,那些苦主撲在他的身上,張口就咬,何光光最初還叫嚷了幾聲,可是很快就悄無聲息。

    不到半個時辰,等到暴怒的人群散去,地上只有幾根白骨,還有一攤殷虹的血跡,格外的刺目!

    百姓們還意猶未盡,盯上了那些俘虜的大手。

    「大人,這幫東西搶掠殺人,樣樣有份,不能放過他們!」

    「對,全都殺了!」

    聽著老百姓的叫嚷,唐畢臉色有些不好看,急忙到了張恪的耳邊。

    「大人,俗話說法不責眾,這可是一百多人啊,要是都殺了,只怕不好交代!」

    張恪毫不在乎的笑道:「唐大人,哪有一百多人啊,我只看到了一百多頭吃人的畜生!大清堡的士兵聽著,把這些畜生都綁在木樁上。」

    士兵轟然答應,不多時一百多人齊刷刷的綁在了城牆根,百姓們都怒目而視,恨不得能吞了他們。

    大清堡原本的士兵共有兩三百人,其中一多半都是農民。張恪從他們面前走過,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你們是大清堡的兵,職責就是保護大清堡的鄉親,這幫畜生在城中肆虐,你們不敢出頭,就是窩囊廢,不配當張恪的兵!看到沒有,這些人就是靶子,沖上去,用他們的血洗刷恥辱!要是不敢上,就永遠當縮頭的,從軍隊裡面滾蛋!」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0:4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35
第八十三章 陰險的殺招



    大清堡在冊駐軍519名,隨著大量的軍戶逃亡,剩餘的士兵也就三百人左右,可是最近接連經過三場劫難:韃子入寇攻擊,許邦彥出賣百姓,還有何光光搶奪劫掠。不少百姓走私逃亡,最後還剩下的士兵不到二百人。

    張恪就面對著剩下的士兵大聲的說道:「弟兄們,大家覺得二百兵是不是太少了?不!是多了!能保衛家園的勇士一個勝十個,只知道吃糧當兵混日子的,就算成千上萬也沒用!俗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以往的事情本官不追究了,今天就是證明你們勇氣的時候,去!殺死這些畜生敗類,敢下手的一百人還是張恪的兵,不敢下手的,就老實回家,抱著婆娘過你們的小日子,都聽明白沒有?」

    張恪的聲音清楚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大清堡的兵全都傻眼了,剛剛一團亂麻下手殺人或許也沒什麼,可是眼下好端端的人綁在木樁上。

    就算是再心狠的人,也沒法像殺雞鴨一樣殺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至於那些被綁在木樁上的人更是臉色狂變,忍不住哭天喊地。

    「大人,不要殺小的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您了,放我們一條活路吧,小的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一百多俘虜扯著嗓子喊著,鬼哭狼嚎,宛如地獄一般。

    張恪的臉就像是冰塊一樣,沒有一絲的變化,其實他何嘗不知道這麼殺人是非常不人道的,可是在這個亂世,就必須殺!殺得敵人不敢惹你,殺得你的人死心塌地!

    前路多荊棘,我以刀槍對!

    「你們還不敢動手嗎,那就全都解散了,本官重新招兵也是一樣的!」

    張恪話剛說完,突然一個年輕人挺身而出。

    「大人,殺幾個雜碎有什麼難的,我謝來當第一個!」

    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夥子提著砍刀就衝了出來,這小子一身黑布棉襖,黑黝黝的面皮,動作矯健。

    三步兩步跑到了一個俘虜的面前,爆喝一聲,刀光閃動,砍刀從右耳劃過,大半個腦袋被砍飛了,血液腦漿迸濺,濺得少年臉上胸前全都是,濃稠的血腥氣刺激得他一陣反胃,小夥子一瞪眼忍住了,轉身退到一旁,手裡攥著滴血的砍刀,胸脯挺得高高的。

    「好!」謝總旗咧著大嘴笑了起來,殺人的小夥子正是他的兒子。他和張恪接觸的次數不多,可是也深深被這個年輕人的能量折服了。自己沒多大的本事,能升到鎮撫或許就到頂了,兒子年紀輕輕,要是能得到張恪的賞識,說不定就有飛黃騰達的幾乎。

    他拚命的拍巴掌,謝也得意的看了老爹一眼。

    有人帶頭了,其他士兵也就了狠,又沖出三五個人,挑選好了俘虜,紛紛下手,一時間血光迸濺,一具具屍體不斷倒下去。

    張恪不動聲色的看著,「去,點一炷香,等到香燒完了,還不敢下手一樣逐出去!」

    手下人急忙捧來一個香爐,放在了所有士兵的前面。這下子更有壓迫感了,士兵們紛紛衝出來,揮動手裡的武器,不斷的收割生命。

    撕心裂肺的喊叫,迸濺的血光,彷彿到了地獄一般,周圍的百姓看得心驚肉跳。雖然解氣,但是他們也忍不住向後踱步。

    就在人群的後面,有一個穿著破麻片,蓬頭垢面的少年乞丐偷偷往裡面看著。

    「叔叔伯伯,這些人弄得一身血有啥好處啊?」

    正伸著脖子看的老頭摸了摸紅鼻子頭,笑道:「給別人當兵,最多餓不死吧!不過聽說咱們的備御大人可有本事了,河灣村的那些兵天天都能吃到肉,沒看到嗎,四周的那些軍爺就是!嚯,個頂個的像是牛犢子似的!」

    「有肉吃啊!」

    乞丐的兩隻眼冒出了賊亮的光,上次吃肉是在什麼時候?差不多是半年多之前吧,和幾個乞丐一起殺了條野狗,他拚死拚活的就搶到了一個後腿,那個味道他這輩子都忘不了!

    當兵,吃肉,吃肉,當兵!

    乞丐渾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了,可是眼看著士兵沖上去的越來越多,剩下的俘虜越來越少,根本沒有什麼機會,乞丐急得抓耳撓腮,上躥下跳。

    一炷香快燒到了盡頭,剩下的俘虜也不到十個了,城牆邊上全都是殘肢斷腿,鮮血流成了河。有的俘虜乾脆已經被嚇死過去了,這時候有個三十出頭的老兵舉著刀刺向了俘虜的胸膛。

    這個俘虜非常壯碩,他的一刀只插進去兩寸多深,竟然斷掉了,健壯的俘虜拚死掙扎,竟然把木樁拔出來。他帶著傷,雙手還被捆著,歪歪斜斜的跑了出去。周圍看熱鬧的百姓全都嚇得四散奔逃。

    就在這時候,乞丐眼前一亮,夢寐以求的機會終於來了。他邁開雙腿,以前所未有的度衝了過去。

    砰!

    碩大的俘虜被撞倒,乞丐也被彈出去一丈多,他也顧不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猛撲到了俘虜身上,伸出雙手,就奔著俘虜的脖子掐去。

    大漢雙手被捆著,只能拚命的扭動脖子,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看著乞丐,可是乞丐比他還要瘋狂,雙手死死的扣住,掐得大漢臉都青紫了!

    「我要殺了,我要當兵,我要吃肉!」

    乞丐瘋狂的吼著,一旁的百姓看得都瞠目結舌。

    就在此時一炷香燒完了,張恪大聲的喊道:「時間到了,停止殺人!」

    這話出口,乞丐身下的大漢吐著舌頭,還沒有斷氣,乞丐急得紅了眼睛。

    「老子要當兵,你給我去死吧!」

    他一口咬在了大漢的脖子上,腥臭溫熱的血液沿著牙縫迸出,乞丐滿嘴都是可怕的紅色!

    周圍的百姓全都像是看瘋子一樣,盯著這個乞丐。

    一炷香的時間,一百零七名俘虜被殺,也就標誌著一百零七人通過了選拔,成了張恪的兵。

    唯一特殊的就是那個乞丐,大家都不知道怎麼處理他。

    張恪邁著大步走到了他的後邊,這小子還在拚命的咬著大漢的脖子。

    「鬆開吧,本官要的是有血性的兵,不是食屍鬼!」

    聽到了張恪的話,乞丐從大漢身上滾落,一張口竟然吐出了幾塊脆骨。

    「大,大人,小,小的過關了嗎?能不能當兵吃肉?」

    「嗯!」張恪微微一笑:「喬福,你帶著他去洗一洗,這小子有股狠勁,值得好好訓!」

    「遵命!」

    士兵的選拔雖然是結束了,可是卻在每一個大清堡百姓的心頭刻下了深深的一道!張恪狠辣無情,讓人顫慄。不過要不是有他,只怕他們就要被何光光那樣的人搶光,殺光了!

    轉過頭張恪更是宣佈拿出三千兩補償百姓的損失,城中每家二兩銀子,通過選拔的士兵每家五兩銀子,白花花的銀子拿在了手中,大家心頭最後的疑慮也都消散了,只剩下死心塌地的聽張恪話。

    大清堡和河灣村全都鐵板一塊,張恪也算是有了一點根基,放心地把老娘接回了大清堡。

    沈氏見到了張峰,娘倆抱頭痛哭,雖然不是親生骨肉,可是沈氏一直都一視同仁,又共同患難,簡直比親兒子還親。

    一家人總算是團圓了,喬鐵山見到兩個侄子都沒事,更是開懷大笑。

    「大侄子平安無事,二侄子又升了備御,再加上過年,這是三喜臨門!嫂子,我看該好好慶祝一番!」

    沈氏也頻頻點頭:「鐵山兄弟說得對,也別我們一家樂呵。恪兒,多拿點銀子,賣幾十頭豬羊,家家戶戶都分點肉,讓大傢伙過一個好年!」

    沈氏吩咐下來,張恪忙不迭的答應,手下的這些兄弟全都動了起來,跑到十里八鄉,甚至到了義州,大肆的購買肥豬,簡直就像是暴戶一樣。

    就在所有人喜氣洋洋的時候,張恪的心卻沒有放下來,整天坐在書房裡呆。

    「二弟,你還在擔心官司的事情?」張峰忍不住問道。

    「是啊,大哥,雖然咱們證據確鑿,可是對方已經湮滅證據了,最後是個什麼結果,還要看京城的意思,旨意一天沒下來,就不能說贏了!」

    張峰也只能拍拍二弟的肩頭,兄弟倆相對悶坐,儘管等待的滋味不好受,可是還要忍著熬著!

    ……

    「乾爹,洪大人來了!」

    小酉子說話之間,洪敷敎已經氣喘吁吁,滿頭大汗地跑到了書房。張曄手裡正拿著一本金剛經唸誦著。

    「張公公,你怎麼還有這個閒心啊,大事不好了!」

    張曄急忙放下了經書,忍不住問道:「洪大人,有什麼事情?」

    洪敷敎臉色鐵青地說道:「我們被朱家給耍了,朱金海押運的車隊是給宮裡辦事的!」

    「什麼?」張曄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洪大人,張峰不是說裝的是廢鐵器嗎,怎麼成了給宮裡辦事了?」

    洪敷敎也頓足捶胸,悔恨的說道:「我這兩天又抓了朱家的兩個賬房,查了賬目,現他們要往宮裡送一批皮草和東珠,給聖上做衣服,給娘娘們做飾。」

    張曄緊鎖著眉頭,「這和廢鐵器有什麼關係?」

    「我的張公公啊,關係大了,這些東西要從建奴手裡買,朱家就是用廢鐵器去換皮草東珠的!」

    「啊!」

    張曄一聽,頓時嚇得癱在了位置上,從裡到外都冰涼冰涼的。

    「魂淡啊,他們不知道這麼幹會有辱聖明啊,他們都瘋了!都該死啊!」張曄歇斯底里地狂叫著。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0:4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35
第八十四章 萬曆的笑容



    洪敷敎卯足了勁頭要把遼東的黑幕掀開,朱金海瘋了也沒有擋住他的腳步,上奏說了張峰的冤案之後,又查封了朱家的三處產業,搜到了大量的賬本。

    洪敷敎本以為是大有收穫,能順藤摸瓜,就能揪出更多的人。他領著一幫賬房,不眠不休的查了兩天,等到老先生紅著眼珠子看結果的時候,嚇得差點趴下!

    他的確是抓到了一條大魚,只是這條大魚太大了,大到跳過了龍門,直接成了真龍天子!

    按照賬冊記載,朱家每年要給皇宮提供東珠五斗,貂皮二百件,其餘山珍土產要二十車。

    往年朱家都能正常供應,可是自從老奴作亂之後,大明官方就停止了貿易。可是宮裡的用度卻沒有跟著調整,相反不少太監還加著碼的要!

    朱家不敢得罪宮裡的人,只能想辦法走私,偏偏老奴不缺金銀,缺的是鐵器,缺的是藥品,因此就有了這樁走私。

    如果張恪在這裡,對這種情況他一點都不會陌生,當初沈青煙就說過這種事,只不過她家負責的藥材而已。

    張曄看著洪敷敎的賬單,頓時瞪圓了眼睛。

    「這,這算什麼事啊,朱家豈不是成了為主子辦事的忠臣了嗎?」

    洪敷敎頓時瞪圓了眼睛,氣呼呼說道:「張公公,話不能這麼說,朱家走私鐵器,就是敗壞大明的江山,就是死有餘辜!」

    張曄一陣苦笑:「洪大人,咱家不和你爭論什麼家國天下的事情,咱家就問你主子萬歲爺會怎麼看?」

    「這……」

    洪敷敎也不是笨蛋,怎麼想不明白。朱家是給宮裡辦事,那就是盡忠,可是他偏偏又用最不應該的手段。重罰朱家,那是宮裡人逼著他們這麼幹的,不罰朱家,怎麼向天下臣民交代!

    堂堂的皇帝就被逼到了牆角,左右不是。

    洪敷敎忍不住嘆口氣:「張公公,永貞當初就分析過這種可能,只是我想著他們不敢如此喪心病狂,竟然敢把髒水潑到皇宮,牽涉上皇上。看來都是我失策啊,張公公,下官最擔心的就是一旦宮裡知道了這個事情,萬一給壓下去了,只怕對我們不利啊!」

    其實何止不利,如果按照宮裡辦事的德行,天大地大,皇帝面子最大!這種有損聖明的事情一定要盡快了結!怎麼辦呢,涉案的人員干掉,牽涉的官員調走,真相也就徹底淹沒了。

    只是這樣皇帝的面子保住了,其他人可就危險了,張恪兩兄弟,甚至包括洪敷敎,還有張曄,都要有麻煩!

    洪敷敎想通了其中的問題,就像是三九天掉進冰窟窿裡,從裡到外那麼冷!

    「張公公,下官以為當務之急是向宮裡說明遼東的情況,不能讓他們被幾個商人給牽著鼻子走。一旦沒法繼續查下去,那些人勢必反撲的更厲害,你我還包括永貞,賀總兵他們就有麻煩了!」

    張曄哪裡不知道事情的嚴重,只是他很明白,要是依照洪敷敎所說,不但沒法讓宮裡改**度,還會惹來麻煩。

    人家和你講利益,你去和人家講道義,會聽你的才怪呢!

    張曄焦急的在地上走了幾圈,走到了桌案前面,他突然看到了金剛經下面壓著的一封信,頓時張曄就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

    「哈哈哈,洪大人,你不用擔心了,永貞早有辦法留下來了,這小子真是料事如神啊!」

    洪敷敎也瞪圓了眼睛,急忙問道:「張公公,永貞給你什麼東西了?」

    張曄拿著信封要給洪敷敎,卻又收了回來。

    「洪大人,不是咱家不給你看,只是這玩意太重要了。咱家本想著研究明白了,再給宮裡送去,現在看來時不我待,必須馬上送去了!」

    看著張曄寶貝疙瘩兒似的神情,洪敷敎忍不住在心裡吶喊:我到底教了一個什麼樣的妖孽啊!

    「張公公,能行嗎?」

    「哈哈哈,放心吧,咱家會安排人手親自送給老祖宗。乾爹什麼都好,就是一門心思的伺候主子,別的事都不願意管,不過這東西到了他老人家的手裡,也不能不管!」

    張曄急忙叫來了手下,立刻將信封好,用六百里加急的度前往京城。

    等著信送了出去,張曄笑著說道:「洪大人,張恪可是你教出來的學生,這小子在你那都學了什麼啊?」

    洪敷敎也被問得瞠目結舌,嘟囔了半晌,勉強憋出一句話:「此乃天授!」

    ……

    歲末年終,京師的家家戶戶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悅之中,遼東的慘敗距離老百姓還是太遠了,他們還是一門心思過自己的小日子。送走了灶王爺,打掃屋子,蒸饅頭,包凍餃子,忙得不亦樂乎。

    街道上不時傳來幾聲鞭炮響,伴隨著孩童純真的笑容。

    百姓人家熱鬧,可是在這種當今最偉大的城市中心——紫禁城,卻是一片的愁雲苦雨。太監和宮女們只敢在私底下說笑,生怕觸了霉頭。就在過去的一個月之中,已經有五六個小太監被打死了。

    登基四十七年的萬曆皇帝病了,就在薩爾滸戰敗的消息傳來,這位老皇帝在群臣面前還勉強撐著,可是回到了寢宮就吐了一口血。

    本來就孱弱的病體,更是雪上加霜,入冬以來,萬曆經常昏迷不醒,每個人的心頭都有了不好的預感,只是不敢說出來而已……

    雕欄畫棟的寢宮之中,一個白蒼蒼的老太監拿著一個溫熱的手巾板,轉身向龍床走去。

    在龍床上躺著一個方面大耳的老者,鬍鬚花白了,鬢邊也爬滿了老年斑,尤其是白胖的臉上沒了光彩,鬆散的皮膚耷拉下來。

    老太監剛到龍床前面,伸手換手巾板,突然龍床上的人無聲無息的睜開了眼睛。

    「陳矩,到了大年三十嗎?」

    老太監聽到了聲音,先是一愣,隨即老淚住不住的流淌下來。

    「沒出息,那麼大歲數了,哭什麼啊!」

    老太監慌忙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老奴沒哭,老奴是高興啊!主子萬歲爺,今天是臘月二十七了,睡了兩天,不算長!」

    「呵呵呵。」萬曆皇帝輕輕笑了笑。

    「皇帝就是孤家寡人啊,盼著過年有什麼意思,不過是離著棺材又近了一步罷了!」

    陳矩慌忙跪倒,說道:「主子萬歲爺,您老還要長命百歲呢,可不能說不吉利的話!」

    「哎,古往今來,哪個帝王是長壽的啊!」萬曆苦笑了一聲:「不說這些煩心話了,讓他們都進來吧,有些公務交代清楚了,也好過年!」

    陳矩急忙點頭,早有小太監去傳旨了。不多時就有一陣腳步聲,幾個人快步走進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老者是輔方從哲,他的身後跟著吏部尚書周嘉謨,戶部左侍郎李汝華。另外一隊領頭的是司禮監席秉筆汪海林,他的身後跟著兩位隨堂太監。

    這些人戰戰兢兢的到了寢宮裡面,齊刷刷的跪倒在龍床起來。

    「老臣(奴婢)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沉默了半晌,萬曆的聲音悠悠傳來,「都起來吧!」

    眾人全都爬了起來,小太監急忙給方從哲搬了一把椅子,讓輔大人坐下。

    「朕這些日子昏昏沉沉的,朝廷大事,千頭萬緒,都辛苦了!」

    輔方從哲聽著皇上有氣無力的話,心裡直冒苦水。

    「陛下,臣等不過是略盡本分而已,這九州萬方的擔子還在陛下肩上,臣等都盼著陛下早日康復呢!」

    萬曆微微搖搖頭:「哈哈哈,輔這是在安慰朕啊!你們都說說吧,有什麼要事!」

    方從哲偷眼看了看一旁服侍的陳矩,心說皇上的身體究竟能不能撐得住啊?見到陳矩微不可查的眨眨眼,方從哲頓時有了底氣。

    「陛下,自從熊廷弼到了遼東之後,整軍經武,頗有成效,只是消耗軍餉有三百萬之巨,戶部缺口在一百二十萬兩,請陛下准許增加遼餉!」

    方從哲說完,萬曆又沉默了半晌:「加吧,加吧,讓百姓苦點,總不能苦了將士吧!」

    方從哲繼續說道:「陛下,自冬月以來,各地聚集京中飢民不下三萬人,每天都有增加,急需賑災;山東,河南,山西等地鬧了災荒,也需要賑濟;遼東的鎮江和寬甸等地的新募兵四散逃竄;浙江顯倭寇作亂,搶掠商船二十餘艘,殺戮百姓百餘人……」

    這些人紛紛上奏,不過歸結起來都差不多,就是告訴萬曆,您老人家的天下已經千瘡百孔,民不聊生。

    上奏了一個多時辰,到了最後萬曆乾脆都懶得開口了,太陽穴上的青筋忍不住崩起。

    「不要說了,難道堂堂大明就沒有好消息嗎?」

    大傢伙面面相覷,全都不吱聲!

    萬曆膩歪的擺擺手,無力的說道:「都下去吧!」

    眾人正要跪安,這時候一直在床邊看著的陳矩突然笑道:「主子萬歲爺,也不是沒好消息,奴婢剛剛就聽說在義州打了一個勝仗,砍了一百來顆腦袋!」

    「一百來顆,不是老百姓的吧?」

    陳矩慌忙跪倒:「啟稟主子萬歲爺,絕對不是,立下這個大功的是一個年輕的書生,似乎叫做張恪,他領著義民痛擊來犯韃子,砍了九十多顆人頭!」

    一直躺在龍床上的萬曆聽到這話,突然掙紮著要坐起來,臉上終於有了笑容。

    「哈哈哈,我大明不是無人啊,一定要重獎!」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35
第八十五章 天子一怒



    萬曆靠著枕頭,勉強坐了起來,臉上還帶著欣慰的笑容。

    「好啊,陳矩,你說這個張……」

    「張恪!」

    「對,你說他是個書生,怎麼能領兵打仗,還殺了近百個韃子啊?」

    陳矩微微帶笑,說道:「主子萬歲爺,老奴偶爾聽說了兩句,這些天一直伺候主子,也沒過問,想必汪公公知道的更清楚。」

    輕輕一腳,皮球骨碌碌到了汪海林的腳下。其實就在陳矩提到張恪兩個字的時候,他的心頭就是一顫,嘴角忍不住抽搐。

    按照大明的規矩,大功要巡按御史在兩個月核查完畢,小功一個月,然後登記造冊,上報兵部,再確定獎賞,忙活完至少要幾個月的時間。

    不過義州的勝利有王化貞親手運作,在半個月之內就送到了京城。汪海林身為首席秉筆,還管著東廠,有什麼風吹草動,他肯定最先知道。

    汪海林看到了捷報之後,簡直喜笑顏開,眼看到了年根兒,正愁沒有好消息告訴主子呢,有了這個捷報,這個年也就好過了。

    汪海林都擬好了獎賞的辦法,不巧的是萬曆這些天病得昏昏沉沉,他一直沒有機會……

    直到兩天前,和他關係最好的遼東監軍何汴派心腹秘密進京,把張峰的案子原原本本告訴了汪海林。

    汪大太監一聽,頓時氣得臉色鐵青。

    「飯桶,都是飯桶,何汴他的腦袋被凍住了嗎!怎麼連一個區區的把總都辦不了,他這個監軍太監怎麼當的?」

    送信的小太監渾身顫抖,拚命的磕頭:「二祖宗,乾爹也沒料到張公公會突然插手……」

    「廢物!」汪海林毫不客氣的說道:「怎麼就料不到?洪清泉去了遼東,咱家沒告訴他嗎?主子萬歲爺對遼東起了疑心,想要清查,這時候怎麼能出紕漏?讓一個小小的白丁給翻了案子,咱家就沒聽過這麼荒唐的事了!簡直丟內廷的人,無能,飯桶,廢物!」

    汪海林破口大罵,小太監嚇得渾身哆嗦,一句話都不敢說。

    好半晌,汪海林總算是勉強壓住了怒火,說道:「那個朱金海不是瘋了嗎?再把小五子也弄死,沒了證人,抓不到他監軍太監。要是清查,拿幾個當官的,還有朱家人的腦袋!」

    汪海林的主意和張恪猜的其實差不多,斷尾求生,這是最正常的選擇。

    跪在地上的小太監急忙說道:「二祖宗,乾爹說了,放在以前沒事,只是這次決不能追查!不然,不然……」

    「不然怎麼樣,還能牽連到咱家嗎?」

    小太監也不敢說話,從懷裡急忙掏出了一本賬目,送到了汪海林的面前。

    「二祖宗,請您看看這個!」

    汪海林接過賬目,皺著眉頭翻著,越翻他的臉色越難看,像是漲得通紅,緊跟著氣得鐵青,到了最後竟然變成了沒有人色的慘白!

    不愧是內廷的二號人物,變臉的本事比起川劇都一點不差!

    也由不得汪海林不如此,這份何汴給他的賬本記錄的內廷在遼東採購的物資。這些年來宮裡需索無度,為了滿足宮裡的龐大胃口,遼東的商人和官員勾結起來,大肆的貿易,將鹽鐵瓷器布匹棉紗販售到女真和蒙古諸部,其中老奴就佔了七成以上。

    貿易的暴利大半都落到了內廷,落到了汪公公的腰包!

    就拿這次的事情來說,向朱家要東珠和皮草就是汪海林的主意。一旦追查起來,他也少不了麻煩。

    「哼,何汴他是豬腦子嗎,讓他們送東珠和皮草,他們就走私鐵器給老奴!簡直是自掘墳墓,不可救藥!都是一群豬腦嗎?」

    小太監磕頭作響,哭道:「二祖宗,朝廷禁絕和東奴的貿易,底下人也是沒有辦法,只能出此下策!」

    「呸!」汪海林狠狠的啐了小太監一口。

    「還有臉給他們說情?難道看不明白嗎,那幫商人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他們這是在威脅咱家啊!」

    汪海林伺候萬曆十多年,他把萬曆的心思都摸透了。萬曆幼年的時候被張居正壓得太狠了,使得這位皇帝從心裡有股子爭強好勝的勁頭,三大征都打贏了,其實極大地滿足了萬曆的虛榮心。

    直到老奴在遼東崛起,萬曆已經老了,已經力不從心,可是他還想著再來一場輝煌的勝利,給他的帝王生涯畫一個完美的句號,也給後代子孫留下一個太平盛世!

    正因為如此,萬曆才會迫不及待的讓楊鎬出戰。

    薩爾滸!

    一切的希望都破滅了,萬曆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身體一下子就垮了。

    萬曆畢竟做了快五十年的皇帝,比起他的孫子崇禎可要英明多了,失敗了,萬曆是懂得反思的,懂得找問題的。他隱隱約約的也知道遼東定然有嚴重的問題,才會派遣洪清泉去遼東。

    汪海林的心裡都有數,他又看了看賬本,不動聲色的問道:「何汴他想著怎麼辦?」

    「乾爹想著既然要查,不妨就讓他們查下去,只要查到了朱家是替主子萬歲爺辦事,一切都是宮裡讓的,那幫人自然就不敢查下去……」

    「放屁!」

    汪海林突然飛起一腳,把小太監踢出一溜滾兒。

    「何汴這頭豬,要是把事情扯到了主子身上,有辱聖明,那才是逼著主子查,不查個水落石出都不行了!到時候他的狗頭落地,咱家也保不了他!」

    其實不止何汴,一旦查下去,扯出遼東的黑幕,等於是觸動了萬曆最大的心病。

    龍有逆鱗,觸之必死!

    哪怕這條龍老了,病了,糊塗了,可是只要一個念頭,就足以讓他粉身碎骨了!

    汪海林呆坐了半晌,才說道:「你去告訴何公公吧,趕快湮滅所有證據,不要搞什麼小算盤了,往宮裡扯那才是找死呢!咱家會盡力壓住案子,不讓萬歲爺知道。」

    汪海林不耐煩的擺擺手,像是趕蒼蠅一樣,打發走了小太監。坐在椅子上,三角眼不斷射出憤恨的光,拳頭攥得咯蹦蹦作響。

    「老祖宗啊,老祖宗。你這些年不顯山不露水,卻偏偏把江南織造局的肥差都捏在手裡,兒子我是看得到吃不到啊!偏偏能吃到的遼東,又是燙手的山芋,端得好算計!」

    每句話幾乎都是從汪海林的牙縫擠出來的,苦思了半晌。

    「來人,去內閣,咱家要見方首輔!」

    ……

    汪海林和方從哲已經約好了,把遼東的事情暫時壓下去,案子不提了,張恪的功勞也壓下去了。只要等到風潮過去了,或者萬曆的病更重,幾隻螻蟻就不在汪公公的眼裡了!

    只要東廠隨便安排個罪名,就能輕鬆除掉,一切都十分順利。半隻腳都邁出了鬼門關,陳矩竟然又活生生的把汪海林給拉了回來!

    那個白髮蒼蒼,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老祖宗,下起手來真是狠辣到了極點,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做咬人的狗兒不露齒!

    「汪海林,吃敗仗的事情有隱瞞的,怎麼打勝了反倒不好說了,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啊?」

    「奴婢不敢!」汪海林只能咬著牙說道:「啟稟主子萬歲爺,奴婢在幾天前就得到了報告。的確有一批從炒花部歸來的義民到了大清堡,結果韃子緊跟著殺來,河灣村的新任里長張恪率領義民以水築城,以冰臨敵,打死打傷韃子百餘人,砍下頭顱近百具。廣寧參議王化貞已經上奏朝廷,奴婢想著等到人頭送到了京城,點驗完畢,再像主子報捷!」

    萬曆聽完點點頭:「好啊,總有人說遼東苦寒,這個張恪竟然能巧妙利用天氣,也是一個奇才,遼東缺兵少將,出了人才,不能不用,你們都想好了要怎麼賞賜嗎?」

    這句話剛出口,陳矩突然跪在了龍床前面,慌忙說道:「主子萬歲爺,依老奴看,不要賞張恪什麼了,能赦免他兄長的罪名就感激不盡了!」

    「罪名?什麼罪?他的兄長又犯了什麼罪?」

    萬曆的目光快速掃過了陳矩和汪海林,聰明莫過帝王,手下這兩大太監都太反常了!願意搶功的汪海林閉嘴了,不聲不響的陳矩怎麼多事了!

    這個張恪到底牽涉到了什麼?

    最後萬曆的目光落在了首輔方從哲的身上。

    「方首輔,你和朕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方從哲早就感到了萬曆咄咄逼人的目光,他慌忙拜倒在地上。

    「老臣剛剛接到了遼東經略熊廷弼,還有監軍僉事洪敷敎上的摺子,提到了一樁冤案。」

    「冤案?給朕說說!」

    「是!總兵賀世賢的部下把總張峰奉命巡視邊境,查獲了一支走私廢鐵器和藥品的商隊,把總張峰就把商隊扣下。在三天之後,巡撫周永春等人去親自查驗,結果發現車上竟然裝得全是糧食,商人朱金海又懸樑自盡。周永春就治了張峰盤剝商人,致人死命的罪!」

    「嗯!」萬曆問道:「這個張峰就是張恪的兄長吧?」

    「沒錯,張峰定罪要問斬的時候,張恪和監軍僉事洪敷敎一起了到了瀋陽,以斬殺武將必須上奏朝廷為名,阻止行刑。在其後的兩天多,張恪接連找到案情疑點,更是抓住了炸死的商人朱金海,如今參將何光先,還,還有監軍何汴的手下小五子全都被抓了,正在審訊……」

    方從哲正在說著,可是偷眼看去,只見萬曆臉漲得通紅,牙齒咬得咯咯響。

    「好啊,真是好啊!怕朕敗得不夠慘,給建奴送鐵器,真是太好了!」

    萬曆喊著,身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陛下(主子)!快傳太醫啊!」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0:4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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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簡在帝心



    寢宮內燈火昏暗,醫和小監們早就退出去了,只有陳矩留在了萬曆的身邊。老監坐在繡墩上,閉目養神,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龍床有細細的聲響,老監像是條件反射一樣,急忙睜開眼睛,一步到了床邊,不愧是內廷的總管,衰朽的老人竟然比年輕人還矯健。

    「主,您可算是醒了!」

    萬曆睜著雙眼,死死的望著棚頂。

    「汪海林呢?」

    「啟稟主,他去查案了,聽說把好些給宮裡辦差的商人都抓了起來。」

    「把他叫來,朕要問話」萬曆冷笑了一聲。

    陳矩慌忙說道:「主,千萬不成啊,您剛剛醒過來,身骨還虛弱,萬一要是被氣到,奴婢們可萬死難贖啊!」

    老監跪在面前哭哭啼啼,伺候自己幾十年的人了!

    萬曆苦笑了一聲:「不讓找就不找。查案?有什麼好查的,身為廠公連這點事都弄不清?除非他本來就不想弄清!」

    從語氣之中可以聽出,萬曆已經怒火中燒。

    千載難逢的機會就擺在面前,陳矩和汪海林已經明爭暗鬥多少年了,萬曆終於討厭汪海林了,只要再燒把火,說不定……

    話到了舌頭尖兒,老監卻生生忍住了,沒有多嘴。只是低著頭,一語不。

    萬曆側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陳矩,你為什麼不讓朕拿下汪海林,好好的查查他。」

    「主。汪公公多年殫精竭慮,一心一意的侍奉著主,就因為遼東一個小案拿下內廷秉筆,奴婢以為不妥!」

    萬曆嘆口氣,笑道:「果真是跟了朕這麼多年,懂得大局!」

    「奴婢不敢當主的誇獎。」

    萬曆突然臉色驟然一變,冷笑道:「陳矩,你以為朕真的在誇你嗎?別以為朕不知道,說,你替張恪說話,讓朕查遼東,是不是藏了私心?想著藉機對付汪海林?」

    都說伴君如伴虎,尤其是萬曆這種受傷嚴重的病虎,更是格外的敏感。剛剛還在罵汪海林,現在又懷疑上陳矩了,變臉比翻書還快。

    好在老監經驗豐富,急忙說道:「主,老奴只想著一心一意的伺候主,不想扳倒任何人!只是老奴不想看著一群碩鼠再敗壞您的江山了,不忍心再欺瞞主,還請主明察!」

    老監跪在眼前,痛哭流涕,老淚縱橫,就連萬曆的心都軟了,沉吟了半分鐘,嘆道:「快起來吧,朕身邊的人就屬你伺候朕的時間最長了,也最實誠,你把遼東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朕說說……」

    「主,是不是把汪公公叫過來……」

    「不必!」萬曆微微一笑:「你是內廷總管,乾兒又在遼東,你要是不知道遼東的情況,朕就讓你去守皇陵!」

    陳矩慌忙說道:「主,老奴的確知道一些遼東的情況。」

    「嗯,正好朕也睡夠了,你就說說吧。」

    陳矩急忙點頭,將張峰的案原原本本的訴說了一遍,萬曆仔細聽著。

    「真沒有想到,我大明的商人竟成了老奴的幫手,敗壞大明的根基,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此時碩鼠實在是可殺不可留!」萬曆怒火中燒,說道:「既然如此,為何汪海林猶猶豫豫的,一副生怕讓朕知道的樣?」

    「這個……」

    「講,沒什麼不能說的!」

    「是,主,涉案的朱家是皇商,他們幫著宮裡辦事,聽說他們走私,也是為了進貢宮裡的東西。奴婢以為汪公公那是擔心有些不明真相的人胡說八道,有辱聖明!」

    萬曆微微一笑:「哼,擔心有用嗎,朕都管不了天下人的嘴,更何況是你們!別以為朕的宮裡就鐵板一塊,周圍那麼多大漢將軍,還有伺候的監宮女,一個個不聲不響,說不定就是誰的人,朕說了什麼話,宮裡出了什麼事,都瞞不住!信不信,明天就會有人談論朕今天在奏對的時候,昏過去的事情!」

    陳矩急忙連連磕頭,哭著說道:「主萬歲爺,老奴這就告訴下邊的,誰敢多嘴多舌,立刻處斬,絕不寬貸。」

    萬曆無力的搖搖手:「不必了,讓他們說去吧,遼東的亂局朕不能不管,朕不能當糊塗蛋!」

    萬曆咬牙切齒,眼神之中噴出了火焰。掌握大明朝近五十年,他的心中充滿了驕傲,可是薩爾滸一戰,將萬曆的光環打得粉碎,就像是一柄淬了毒的刀紮在了心頭,每時每刻都在流血。

    陳矩咬了咬牙,磕頭說道:「啟稟主,根據張曄的奏報,遼東上下勾結在一起,有官,有武將,有商人,有內廷,這一案牽涉到方方面面,只怕查下去要大開殺戒,清理遼東官場才是!」

    饒是萬曆做好了準備,可是聽完了陳矩的話,他還是痛苦的閉上了眼睛,腦袋一陣陣的變大。如果倒退幾年,或許還有精力徹底整頓,只是眼下病入膏肓,還有那個能耐了嗎!

    尤其是遼東已經爛到了根,又有老奴虎視眈眈,如果官場真的亂了,對大明未必是福啊!

    遼東的一團亂麻,越想越頭疼。

    想著想著,萬曆突然說道:「陳矩,此案背後牽連如此之廣,按照你的性,多半會和汪海林一樣壓下去吧!你為何又提出來,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

    萬曆本來是閒問了一句,哪知道陳矩竟然毫不猶豫的點點頭:「老奴的確收了好處。」

    「哈哈哈,送禮送到朕的大總管手裡了,那和朕說說,給你送了多少銀?」

    「不計其數!」

    「你可是朕的總管啊,多少錢沒見過?不計其數!?你不嫌丟人啊!」

    陳矩笑著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托在掌上。

    「主萬歲爺,奴婢雖然見過不少銀,可是奴婢沒見過聚寶盆!」

    「聚寶盆!?別和朕打啞謎了,趕快說吧。」

    「請容老奴給主念一封信。」

    陳矩從信封裡抽出信,開始念了起來。剛開始萬曆還閉眼聽著,可是到了後來,竟然覺得陳矩唸得不過癮,直接搶了過來,仔細的看著。

    這封信正是張恪所寫,裡面的內容主要有兩條,第一就是白銀流入的問題,張恪簡單介紹了自從隆慶開關之後,五十多年的時候,前後流入大明的白銀數以億計,西洋商人帶著整船的金銀來到大明換取絲綢、瓷器。

    對外貿易別人也說過,沒什麼出奇的,可是接下來的第二點卻讓萬曆大開眼界。張恪用大篇幅介紹了方套現的問題。

    大明朝規定金銀比價是十比一,不過在實際當中,由於白銀缺口大,造成銀價高漲,甚至到了六比一、五比一的兌換比例。而歐洲同期的銀價差不多只有明朝的一半。

    因此歐洲的商人就把從美洲開採的白銀運到了大明,換成黃金,單程就有一倍的利潤!這也是隆慶開關之後,白銀流入,黃金外流的原因。

    洋人靠著套現,輕輕鬆鬆賺錢,看得萬曆眼紅心熱,大明能不能也賺這個錢呢!

    張恪在後面完美解答了萬曆的困惑,問題的關鍵還在日本身上,這個小小島國曾經大量的生產白銀黃金,一佔到了世界分之一的份額,也是中國白銀的來源之一。

    日本的金銀兌換比例比起中國還要離譜,基本在五比一左右,也就是說拿著中國的白銀去日本兌換黃金,有分二十以上的利潤,對於一般商人相當可觀!

    不過張恪那是實心財黑之人,他給萬曆出了一個更好的主意,原來日本的幕府規定金銀價格在一比十左右。只是一些強大的藩閥,坐擁金山銀山,根本不在乎這個規定。更何況還有金銀黑市的存在,不少西洋商人也去日本套現獲利。

    張恪的想到的賺錢就是拿著一筆銀到藩閥手裡換成金,然後再用金去幕府換銀,然後用銀再去換金……

    如此循環往復,只要拿出一點本錢,就用日本的錢掏空日本,同時提供源源不斷的金銀給大明!

    「奇才,天縱奇才!」萬曆看完了這個計畫,激動的都要哭了!心緒久久不能平靜,張恪這個名字徹底被萬曆記在了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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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新年大禮包



    平整的空地周圍,擺滿了刀槍架,長短兵刃,打熬力氣的石鎖等物,一應俱全。

    場地中間幾十號年輕人圍成一個圈,在圈中間站著一個高壯的漢,大聲說道:「劈掛拳是戚爺爺在軍中倡導的拳術,最重實戰,招數簡潔實用,大開大合!下面我就演練一番,你們都好好看著!」

    張峰說著擺出一個起手式,隨即身形轉動,招數綿綿不絕的施展開。張恪仔細的盯著,他只覺得大哥行拳氣勢磅礴,勢不可當。

    以腰為軸,兩臂條直,放長擊遠,以長制短,兩臂大開大合,大劈大掛,兩臂交劈,勢如破竹,勁猛沉實,能放能收。練到了精妙之處,閃展騰挪,起落鑽伏,有鷂穿林之巧,狸貓撲鼠之妙,倒翻五擂之猛。

    周圍的兄弟們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時拍著巴掌,大聲叫好。

    張恪也頻頻點頭,大哥的拳法步伐穩健,攻擊兇猛,直來直去,正適合軍隊作戰之用,和後世那些花裡胡哨的招數完全不同,看起來行雲流水,簡直就是一種享受。

    其實張恪也瞭解一些搏擊的技法,不過他對那些武術套並不怎麼在乎。武功再好也怕菜刀,搏擊不就是以快打慢,以強打弱嗎!傳統武術吹得神乎其神,多少武術家走到黑胡同裡,一樣被**暴打。

    可是看了大哥的演練,張恪心中的念頭隱隱的改變了,武術的確有過人之處,有些招數明顯在軍隊作戰的時候能用得上。張恪不知覺得伸出雙手,跟著張峰的動作模仿起來。

    一趟拳打了一刻鐘,張峰終於收招了,渾身上下熱汗用處,透頂都冒起了白氣。周圍的弟兄們紛紛拍手叫好。

    「打得好了!」喬福一蹦尺高,大聲的拍手叫好:「峰哥,你的拳法可比我爹厲害多了,趕快教教我吧!」

    「哈哈哈,我這功夫還不到家,沒法做到氣不常出面不更色,比起名家差遠了,不過教你們還是足夠了。這劈掛拳講究前掩胸、後走橫,上掛耳、下護襠,滾肩閃劈反扯勁,摟膝繞步把人傷。」

    張峰說著把招式一一拆解開,大傢伙全都跟著練習,張恪也不例外。足足練了一個多時辰,喬福、岳軒、吳伯岩、謝等人都記住了前幾招,不停的反覆練習。

    張峰看著點點頭,拉著張恪到了一邊,笑道:「二弟,他們練他們的,大哥有點好東西,你想不想?」

    哪個男人沒有點武術情節啊,張恪一聽毫不猶豫的點頭:「大哥,你有什麼好東西趕快拿出來吧!」

    張峰微然一笑:「老二,聽說過石敬岩石大人嗎?」

    張恪微微蹙著眉頭,這個名字他的確有些印象,似乎是明末的一位武術家。

    「是不是槍法很高明的那位?」

    「哈哈哈,沒錯,石大人槍法卓絕,人稱石家槍,那是和楊家槍並稱的!」張峰說道這裡有些自豪的拍著胸脯,笑道:「世人都知道石大人槍法好,其實石大人的刀法更加絕倫。前年他去遼東和賀伯父切磋武術,大哥僥倖從石大人手裡了一套刀法,一共八招,叫做春秋八法,傳說可是關老爺的絕技,老二,你想不想?」

    身在亂世,又帶兵打仗,武術就是保命的本錢,張恪怎麼可能不呢!不過看到大哥嘴角玩味的笑容,似乎像是釣到魚的老翁一般。

    張恪道:「大哥,你說吧,想讓小弟幫你辦什麼事?」

    被張恪道破了心思,張峰撓撓頭,嘿嘿笑道:「老二,咱們是兄弟,大哥肯定會教你的,不過想請二弟幫我一個小忙,就小小的一個!」

    「說吧,只要能做到,我一定幫忙!」

    「你保證行的!」張峰紅著臉說道:「二弟,在瀋陽的時候,我看上了一個姑娘。」

    「好事啊!」張恪笑道:「咱娘天天念叨親事,你有了意中人,那就更好了,馬上下聘禮!」

    「唉,老二,要是這麼容易就好了!」張峰抓著頭說道:「聽說那姑娘的爹是個舉人,根本看不起武夫,有參將和游擊去給兒求親,都被趕出了門外。人家說了,他是舉人,姑爺怎麼也要比他強!」

    比舉人強,那就是進士相公啊!

    張恪偷眼看了看大哥,就憑他的墨水,再讀十輩也別想考進士!

    「大哥,咱換一個成不?」

    「不行!」張峰斷然說道:「老二,不怕你笑話,我在廟會見過她一次,那,那叫什麼來著,對了,一見鍾情!那個眉眼,那個身段,簡直和夢裡的仙女一樣,我當時就誓,非她不娶!」

    「看不出來,大哥還是痴情的人!」張恪笑道:「行了,這事包在我身上,保管你得償所願!」

    「老二,你又幫了哥一回啊,放心吧,哥一定好好教你武術的!」張峰拍著胸膛保證道。

    接下來的幾天張恪算是知道這個承諾的份量了,讓他簡直欲哭無淚!

    天不亮張峰就把他叫起來,腿上綁著二十幾的沙袋,繞著校場跑半個時辰,吃過早飯,上午扎馬步練拳法,下午跑到樹林練刀法,對著臉盆粗的大樹拚命的劈砍,也不知道要砍幾千下。

    等到晚上,腦袋沾了枕頭,就呼呼大睡,鼾聲如雷。

    不過他這麼玩命的訓練也有好處,手下的士兵全都被帶動起來,喬桂喬福他們不用說,練得格外辛苦。岳軒、馬如峰、吳伯岩也不例外,他們都清楚,武術就是命根,只有把本事練好了,才能有生存的本錢。

    備御,各個隊長苦練,底下的小兵更不能僥倖,一個個卯足了勁頭。大清堡和河灣村的士兵戰力快的提升。

    俗話說窮富武,練功可不是說說就行的,拋開那些神奇的武林秘籍,練武術就是摧殘渾身的肌肉,讓肌纖維在不斷的損傷和修復之中變得更強壯,更有力!

    因此一面要苦練,一面要有足夠的蛋白質補充,簡單的說就是吃肉!自從練功開始,張恪一天少說要吃二斤肉,而且還是蛋白質更豐富的牛羊肉,有時甚至打獵來的鹿肉。

    至於下面的士兵,也要有充足的肉食,喬鐵山每天安排一個小隊士兵打獵,還要一個小隊鑿河撈魚。就算是這樣,花在買肉的銀也是不可計數的,眼看著從黑山口繳獲的銀越來越少,喬鐵山也不得不找張恪來算賬了。

    張恪眼下最大的一筆錢就是從下山虎手裡繳獲的兩萬兩白銀,五兩黃金。這次去救大哥,張恪打點上下,僱傭人手,差不多花了千多兩,這還算少的,畢竟老師洪敷敎和張曄都不要錢,不然張恪就要破產了。就算人家不要,張恪也不能不表達一份心意,兩顆幾乎成精的老山參都送給了張曄。

    回來的時候,張恪手上只剩下六千多兩銀,加上五十兩黃金。留下的一萬兩之中,幫著河灣村姓安家花了兩千多兩,撫卹戰死的士兵,給大清堡的姓又是銀,又是送肉,花的僅剩不到一千五兩。

    「永貞,算來算去,咱們手上只有八千兩銀了,這些天買肉又差不多花了一千兩。看起來剩下的銀不少,可是開春之後呢,要買種、農具、耕牛,另外河灣村用冰築城,到了春天冰化了,也要換成磚牆,光是修一座小城,恐怕也要上萬兩的銀。要是再不想想來錢的,可就沒法維持下去了!」

    張恪看著賬目,也驚呆了半晌,他本以為兩萬兩銀是個不小的數目呢,哪知道這麼不禁花!

    仔細翻看了一遍,都是糧食衣服,再就是撫卹金,都是該花的項目,不能省的!

    張恪咬咬牙:「喬大叔,我本來想等著弟兄們操練差不多了,備御的任命也下來,就領著大傢伙剿匪,來個賊吃賊越吃越肥!不過現在看起來要提前了。」

    喬鐵山有些撓頭:「大清堡挨著蒙古諸部,山賊土匪不少,可是全都不好對付。我看要不要再等等,老劉那邊的鐵匠作坊生產了不少東西,拿到馬市能賣點銀,還能勉強維持!」

    喬鐵山的意思很明白,那就是對這些新兵的戰鬥力還有些懷疑,不放心讓他們去野戰。

    張恪說道:「鐵山叔,不是我不心疼大傢伙,可是周圍山賊不除,咱們也沒法安心耕種土地,沒法種田,咱們可撐不了多久啊!」

    喬鐵山也知道這個道理,只能點頭,「永貞,剿匪是剿匪,不過咱們必須制定好策略,務求一擊必中!」

    正在他們商量之時,突然外面一陣喧嚷,馬彪撒腿跑了進來。

    「大人,外面來了好多人,指名拜訪您。」

    「哦!」張恪急忙站起,今天剛剛初六,按常理還沒過完年呢,誰能來啊!

    張恪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府門,抬頭一看,只見一個身著麒麟服的公公,緊挨著他是個壯漢,在後面還有不少護衛。

    這兩個人張恪都認識,正是洪清泉和卓十!

    「洪公公,十哥,你們怎麼來了?」張恪急忙跑了幾步,就要磕頭見禮。

    洪清泉伸手急忙拉住了張恪的胳膊,哈哈笑道:「永貞,攪擾你過年了,不會不歡迎我們這兩個不之客吧?」

    「洪公公,您可別折煞我了,快請吧!」

    張恪將兩個人直接請到了書房,洪清泉笑著坐下,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永貞,你別忙活了,咱家一來是給你報喜,恭賀榮升,朝廷的賞銀也帶來了。二來是奉了老祖宗的命令,想要向你問計,那個套匯的事情究竟要怎麼操作!」

    張恪一聽到賞賜頓時眼睛一亮,笑道:「洪公公,您真是心疼我,知道缺錢了,您就給送過來了。」

    「哈哈哈,永貞,套匯的事情你說不清楚,賞銀咱家一分都不給你,全都送到瀋陽犒勞士兵,你信不信?」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0:4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35
第八十八章 最貴的備御

    隨著洪清泉的到來,張恪終於知道了京城的變動,他也被嚇得渾身冒冷汗,原來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又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陳矩在關鍵時刻幫了張恪一把,總算是把案子捅到了萬曆那裡,萬曆也準備下手徹查遼東。

    不過就在關鍵的時候,鄭貴妃竟然跑到了萬曆的寢宮,痛哭流涕。

    說起這個鄭貴妃,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就拿一件事來說,就足以看出她的精明,歷來皇帝都是朝三暮四,再動人的女子也鮮有長久受寵的。

    可是鄭貴妃自從萬曆十年被冊封為淑嬪之後,就長久的佔據萬曆的心頭,這份戀情一直維持到了萬曆死去,萬曆駕崩的時候還要冊封她為皇后。

    更因為鄭貴妃的兒子福王朱常洵,萬曆和大臣們展開了長久的國本之爭,君臣關係幾乎破裂。

    能和帝王維持三四十年的夫妻恩愛,還讓皇帝為了她和大臣開戰,鄭貴妃不可謂不高明!

    久病之中的萬曆聽到了鄭貴妃前來,勉強掙紮著坐起。

    鄭貴妃一見萬曆,頓時痛苦失聲。

    「陛下,您病得臣妾好心痛啊!」說著珠淚滾落。

    萬曆嘆口氣:「愛妃,誰能沒病啊,你有什麼事情嗎?」

    鄭貴妃擦擦眼淚,說道:「「陛下,臣妾聽說您要徹查遼東的皇商,不知道有沒有此事?」

    一旁伺候的陳矩頓時嚇得手一哆嗦,貴妃怎麼也插手了!

    老太監畢竟見慣了風雨,急忙忍不住吃驚。

    萬曆眉頭一皺,但還是說道:「不光是皇商,還有文武大臣,內廷的宦官,朕都要查,也必須查清楚,薩爾滸慘敗,十幾萬將士喪命,朕不能不給他們一個交代。」

    鄭貴妃輕輕嘆口氣:「陛下,您做什麼臣妾都不攔著,只是臣妾聽說那個皇商是為了給宮裡供應皮草和東珠才向老奴走私的。一旦大張旗鼓的調查,下面的朝臣又會怎麼看?他們就會說是宮中妃嬪貪婪無知,不顧國事,是禍國殃民的禍水,恨不能說成妲己和褒姒!」

    「他們是在說宮裡的人嗎?他們是在說陛下,說您是亡國之君!臣妾只求陛下清查的時候,能夠放過皇商和宮裡的人。臣妾知道陛下大公無私,可是那些臣子就會攻訐陛下有辱聖明,臣妾看著心疼……」

    要不說是枕邊人,鄭貴妃把萬曆給看透了,這位皇帝從小被張居正壓了十年,對於權臣的厭惡,連帶著對朝臣也不信任!隨後又爆了曠日持久的國本之爭!

    雖然最後以朱常洛被立為皇太子告終,但是君臣關係也產生了不可彌補的鴻溝,拿群臣說事,正好能戳到萬曆的痛處。

    在另外一方面,萬曆身體越來越差,宮裡已經開始了押寶。老祖宗陳矩雖然還是一心一意的忠於萬曆,他手下的人卻或多或少的已經和太子站在了一起,滿朝文臣也都站在了這一邊。

    至於廠公汪海林則是另一番心思,他把寶押在了鄭貴妃身上,若是福王能夠即位,他就是內廷的總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為了討好鄭貴妃,汪海林把從遼東搜刮的財物多半都送到了鄭貴妃那裡。正因為如此,當得到消息之後,鄭貴妃也不得不出頭。

    查吧,只要查遼東的事情,一盆髒水就會扣到鄭貴妃的頭上。說起來汪海林和金萬貫的手法一樣,都是轉嫁危機,只不過汪海林這手來的更狠辣!

    萬曆聽完了鄭貴妃的話,默默無語,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這個和自己相依相伴四十年的女人!鄭貴妃也被這雙眼睛看的渾身不舒服,彷彿什麼秘密都被看透了一樣。

    不過鄭貴妃不怕,她相信這四十年的感情越一切。萬曆在她的面前,一定會低頭的。

    果然萬曆長長的嘆口氣,「你去吧,遼東的事情朕會妥善處置的。」

    鄭貴妃總算是放心了,起身離開,萬曆盯著她的身影,一直從視線中消失。

    「唉!都說天家無情,四十年的夫妻,四十年啊!她想的還是自己,想的不是朕的江山社稷!朕這個君父愧對遼東子民,蒼天厭之,天厭之!」

    萬曆喊完了這一句,兩眼一翻又昏死過去了!

    ……

    「永貞,主子的龍體越來越差了,要是清查遼東,下至文武官員,上至內廷宮中,都要雞飛狗跳,牽連甚廣,只怕是不行了!」

    洪清泉對著張恪沒有什麼隱瞞,直接說道:「不過主子也說了,實心用事的官員不能不賞,昏聵無能之徒不能不罰。令師洪大人遞補按察副使,薛國用出任遼東巡撫,至於周永春和葛春芳都被被調到南京,兩個碩鼠竟然輕輕的放過了,真是便宜了他們!」

    張恪也猜到了萬曆很難大刀闊斧的改革,能做到這樣,已經算是不錯了。

    老師剛剛上任就向前邁了一步,成了按察副使,下一步就有希望衝擊巡撫,甚至經略。要是遼東地區可是大明朝陞官最快的地方,要不然那位邵武縣令怎麼會在短短幾年之內躥升到督師高官!又怎麼會有貽害遼東的本錢!

    洪敷敎高昇一步,再加上廣寧的王化貞,張恪有了這兩大臂助,腰桿也硬了起來,抓緊時間,練兵立功,說不定真有改變遼東命運的能力!

    看出了張恪的欣慰,洪清泉笑道:「永貞,說起來還多虧你的那個辦法,打動了老祖宗,也打動了主子,這麼多年老祖宗都沒有冒著得罪人的風險,替別人說話了,你可是第一個啊!」

    張恪急忙說道:「天高地厚之恩,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報答陳公公,要不我給他老人家建個生詞,每天誠心祭拜……」

    「別!」

    洪清泉狠狠瞪了張恪一眼,笑罵道:「老祖宗幫你是看重你的才華,更是看重那一年一百萬兩銀子的主意,你到底能不能賺出來?」

    「嗯,一定能行!」

    張恪斬釘截鐵的說道:「洪公公,我在書信裡面已經分析過了,我大明和外面存在金銀差價,這個差價就是賺錢的基礎。另外大明在海外生活的商人並不在少數,光是日本的長崎一帶就有長住商人兩三萬人。」

    「哦!」洪清泉忍不住大吃一驚。

    「永貞,海上波濤洶湧,九死一生,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去冒險啊?」

    看著洪清泉吃驚的模樣,張恪暗暗搖頭,在明朝大多數人眼裡,還是談海色變,殊不知海洋才是未來財富的源泉!

    「洪公公,如今航海技術已經提高了不少,死亡的並不多,更何況在國初的時候,鄭和公公就領著船隊七下西洋,要是真九死一生,他還能活著回來嗎?」

    一聽這話,洪公公也忍不住撓撓頭,的確鄭和可是他們這些太監的榜樣,一想到前輩的豐功偉績,洪清泉也有些熱血沸騰。

    「永貞,你是要宮裡組織船隊去日本換黃金嗎?」

    「當然不是!」張恪笑道:「大規模出動船隊,一類投入大,二來也會惹人嚼舌根子。宮裡想賺錢哪用這麼麻煩,光是一個名號就足夠了。大明皇家!四個字,千金不換!」

    張恪說的慷慨激昂,可是洪清泉還是滿臉的不信。

    「永貞,宮裡的牌子要是好用,就不會滿世界的派礦監稅監了!」

    「公公,實不相瞞,別看礦場真金白銀的出來,可是賺錢的度還是太慢了,而且累死累活,惹人非議,真是不值得!」

    洪清泉哼了一聲:「小子,別說大話,趕快說你的辦法,咱家倒要看看,你的高明在哪裡?」

    「哈哈哈,洪公公,大明和日本之間有貿易往來,又有那麼多的商人在日本,可是每次貨物往來,都要攜帶大量金銀。海上風浪大,又有海盜出沒,一旦被搶劫了,那就欲哭無淚。如今大明不少錢莊票號都有兌換的業務,長途販運的時候,拿著銀票,既輕鬆又安全。」

    洪清泉也非常敏銳,聽張恪這麼一說,急忙說道:「你的意思讓宮裡在日本辦票號!」

    「公公高見,海商漂洋過海,在異域經商,最需要安全和信用。如果在日本建立一個大明皇家銀行,就衝著皇家的金字招牌,所有的商人就會把金銀乖乖的送來,換成銀票,在中日之間往來經商。銀行囤積了金銀之後,也在日本建立起關係網,就可以大肆的換取金銀,大賺暴利,公公以為我的辦法如何?」

    洪清泉聽著張恪的話,越聽呼吸越急促,在宮裡萬曆和陳矩也探討過張恪的方案,他們認為有兩個麻煩,第一是本錢問題,第二是怕引來各方的非議。

    張恪這番話把兩個難題全都解決了,建立了皇家銀行,吸收了金銀就有了本錢,而這個銀行自然就成了最好的保護傘,如果真的出了麻煩,宮裡也可以推說不知道。

    洪清泉越想越覺得完美,竟然手舞足蹈起來。

    「好,真是太好了,銀行賺錢,加上金銀兌換,一年給宮裡送百萬銀子應該沒有問題!永貞,你可真是奇才,這樣吧,你想不想進宮做事?」

    洪清泉脫口而出,嚇得張恪急忙低頭掃了眼兩腿之間。

    「洪公公,小的還沒成親呢,再說了,我怕疼啊!」

    洪清泉哈哈大笑起來:「想什麼呢,咱家是讓你給宮裡做事,當個皇商,去負責皇家銀行!」

    開玩笑!要是太平盛世,老子當個富商也就算了,眼下什麼時候,我才不湊熱鬧呢!

    「公公,小的雖然獻了計策,可是我一不懂票號,二不懂商貿,三不懂日本,我看還是找更合適的人去吧!」

    洪清泉沉著臉說道:「你小子就是不想去海外冒險!咱家也不勉強你了,朝廷的任命已經下來了。」

    洪清泉拍了一下巴掌,有人就把官服,告身,印信一大堆東西捧來進來。

    「這是你的備御印信,還有世襲千戶的告身,都好好拿著吧!」

    張恪一看,頓時眼睛就直了,總算當官了!這麼容易就成了千戶了!捧著沉甸甸的銅印,張恪忍不住咧嘴笑出來。

    「洪公公,我不是做夢吧!」

    洪清泉看著他沒出息的模樣,冷哼了一聲:「你還要怎樣,張永貞,你知不知道尋常買個備御,不過三五千兩銀子而已!你小子可是花了一年一百萬兩,咱家都替你心疼!」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6-3-22 20:4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36
第八十九章 難民如潮

    「永貞,你也知道,大明九邊的軍戶制度大體崩壞,世襲的將官昏聵無能,一心盤剝部屬,臨戰則不堪一擊。雖有幾百上千之數,一觸即潰。朝廷不得已,才招募各地勇士,以募兵代替世兵。永貞,以你的才華,何必非要當備御呢!咱家可以保舉你到賀世賢的手下,當個千總,用不了幾年,升任參將總兵也不是難事。」

    洪清泉說的語重心長,也入情入理。只是張恪清楚,明軍的狀況已經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必須自己另起爐灶,這話他不能和洪清泉直說。

    只能笑道:「洪公公,斗膽請教一事,眼前有一個美女,突然有人向她的身上倒了無數的污穢之物,臭不可聞,人人聞之色變,您說該如何處置這個美女呢?」

    「這有何難,拉去洗涮一下不就成了?」

    「公公英明,可是偏偏有人就把美女扔在了一邊不管,還有人想把她給殺了!」

    洪清泉眉頭微蹙,輕笑了一聲:「咱家雖然身子損了,可是萬萬做不出辣手摧花的事情。」

    張恪笑道:「沒錯,太祖皇帝痛擊蒙元,養兵百萬,威懾四方,所仰仗的就是軍戶,就是屯墾戍邊!如今世兵衰敗了,弊端叢生,振衰起敝,讓世兵重新揮作用才是正途。越是棄之不用,任由腐朽下去,豈不是坐視一個美女在爛泥塘打滾,自甘墮落嗎!」

    「哈哈哈,永貞的心思果然不一樣!」

    洪清泉大笑道:「比得妙,也說得好。不過世兵制的確積重難返,朝廷也想過整頓,推出了不少考評的法子,裁撤昏聵的武官,只是效果不彰,一陣風吹過之後,又故態復萌,甚至變本加厲。永貞,你要想解決世兵的問題,只怕蚍蜉撼樹啊!」

    張恪當然知道兩百多年的大明朝,就像是一個滿身是病,背著稱重包袱,身上還有無數吸血蟲的老病之人,步伐踉蹌。偏偏要和建奴跑馬拉松,後果可想而知。

    光是大哥的案子就讓張恪看透了大明的衰朽,他要做的非常難,可是不做就只有死路一條!

    「洪公公,小子不敢奢望能解決世兵的問題,但至少要練出一支虎狼之師,才能為朝廷效力,為聖上分憂!」

    洪清泉總算是點點頭:「年輕人有志氣啊,主子萬歲爺還有賞賜,張恪跪領!」

    張恪一聽居然有皇上的賞賜,急忙跪倒在地,向著京城的方向磕頭叩拜。

    洪清泉從一旁的小太監手裡接過一件大紅的衣服,張恪偷眼看去,只見在衣服的胸口處繡著一隻張牙舞爪的金色大蟒,富麗炫目,明豔無比,一看就是高大上的東西。

    張恪忍不住眼紅心熱,難道萬曆要賞賜蟒袍,這可是無上的殊榮啊!

    「張恪孝悌忠勇,允文允武,獻策朝廷,別出機杼,有功於國,朕心甚慰……特賜飛魚服,以示嘉獎!」

    竟然是飛魚服!老子早就是錦衣衛了,只是飛魚服和繡春刀還沒下來。難道是補之前的缺失嗎?堂堂皇帝不會這麼摳門吧!

    張恪愣神的之時,洪清泉忍不住咳嗽了一聲:「永貞,還不磕頭謝恩!這大紅的飛魚服以往只有朝廷的六部高官,九邊的大帥才能穿,雖然武宗皇爺之後,有些氾濫,可是尋常的總兵參將都未必能得到殊榮!」

    聽到了洪清泉的解釋,張恪是恍然大悟,的確雖然都是飛魚服,可是不同顏色也代表著不同級別,自己這個算是頂尖的了,張恪急忙磕頭謝恩。

    洪清泉將飛魚服交到了張恪的手裡,語重心長的說道:「永貞,主子和老祖宗心裡都記下了你,只是不願意讓你陞官太快,揠苗助長。可是也不能和其他尋常官員一樣,有這件衣服你就放手做吧,不用畏畏尾的!」

    張恪一聽,頓時覺得手裡的衣服又重了不少,這玩意簡直就是尚方寶劍,比起滿清醜陋的黃馬褂可要拉風多了,看來沒事別穿在身上,還是找個地方供起來才是。

    「多謝洪公公!」張恪深深一躬。

    ……

    洪清泉在大清堡呆了三天,這三天張恪一直在撰寫詳細的計畫,該怎麼建立皇家銀行,該怎麼進行金銀兌換。又分析了日本藩鎮割據的情況,甚至張恪還提到了大海商兼大海盜李旦,知道李旦的人或許不多,可是他有個乾兒子那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正是鄭芝龍!

    按照張恪的記憶,李旦就是往來中日之間的商人,要是有這個地頭蛇幫忙,事情就成了大半。

    昏天黑地的忙活了三天,張恪將厚厚的一摞文件送到了洪清泉的面前。

    「永貞,這份東西咱家就不看了,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到京城,主子萬歲爺還等著呢!」

    「洪公公,您不回京嗎?」

    「不回了,老祖宗讓咱家接替乾爹的礦監,另外再把監軍之職兼了,至於乾爹要回宮裡,進司禮監了,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直接給乾爹送信!」

    張恪頓時喜上眉梢,俗話說朝裡有人好做官。這次大哥的案子送到了京城之後,各方如何博弈張恪是一概不知,只能默默等著裁決。

    這種無力感讓張恪格外的憋屈,如今總算是改變了,自己的關係網也編織起來了!

    洪清泉要去遼東,卓十三也奉命在接掌遼東的錦衣衛千戶所,以往大明朝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蒙古身上,如今建奴崛起,朝中竟然只能靠著一些奏摺知道遼東的情況,實在是弱得可以,派遣卓十三也是理所當然。

    這位十三太保到了大清堡之後,就鑽到了校場,看著士兵練武就來了興趣,他二話不說就沖上去,連續摔倒了三五個人。

    「小崽子,練得不錯,十三爺陪你們玩玩!」

    說著卓十三擺了一個架勢,做好了準備。

    場上這幫年輕人還不知道卓十三的身份,只當是一個普通的壯漢,大家也都不客氣,喬福和岳子軒領著頭就衝了上來。

    別看卓十三塊頭驚人,但是動作比誰都快,拳頭掄起來,疾風暴雨一般,這些小夥子竟然不是他的對手,不到一刻鐘竟然被打倒了十幾個。

    喬福的左眼被打成了熊貓眼,岳子軒的胸口也挨了一拳。

    「哈哈哈,小子們,練得花架子不錯,可是沒有真功夫啊!」

    卓十三的話氣得大家漲紅了臉,這時候一直在後面看著的張峰突然走了過來。

    「這位朋友,你說別人是花架子,為何不回頭看看自己,會幾招通臂拳就敢猖狂嗎!」

    「好小子,竟然認出了十三爺的拳法,那好,我就領教一下你的本事!」

    張峰和卓十三幾乎同時出拳,就打在了一起。

    小兄弟們都退到了四周,站成了一個圈子,不停的給張峰加油。

    「使勁,用力,好好教訓他!」喬福扯著嗓子大喊。

    張峰和卓十三你來我往,拳拳到肉,就像是猛虎和豹子在爭鬥,互不相讓。張峰看準了機會,一拳砸在了卓十三的胸口上。

    這一拳力氣十足,打在了筋肉盤虯的胸口,只聽砰地一聲,就好像砸在了岩石上一樣!

    「好厲害的硬功!」

    「哈哈哈,小子有點眼力!」

    卓十三狂笑著,猛地一拳打出,張峰急忙閃身,可是還是晚了,挨了卓十三拳頭,張峰忍不住倒退了三步。大傢伙一下子就把心懸了起來。

    「峰哥,沒事吧!」

    「死不了!」

    張峰咬著牙,瞪著血紅的眼睛,再度搶攻。

    「小子,十三爺的橫練功夫刀槍不入,你還敢打嗎!」

    「少廢話,打得就是你!」

    張峰又打了卓十三幾拳頭,可是全都毫無用處,反倒是身上挨了好幾拳。和這樣一個大肌肉塊拼,實在是太吃力了,可是周圍那麼多的弟兄,張峰也不是認輸的人,他拚命的尋找卓十三的弱點。

    就在這時候,卓十三一拳打向了張峰,張峰咬著牙,竟然不躲不閃,挺著胸膛迎了上去。

    砰!

    一拳打在了張峰的胸口,可是張峰並沒有被摔出去,他的左手死死抓住了卓十三的袖子,右手使了一招烏龍探爪,電光火石的一剎那,右手竟然掐在了卓十三的咽喉上。

    「咳咳咳!」

    從張峰的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不過他笑得格外的燦爛。

    「怎麼樣,你的脖子沒有練到刀槍不入吧?」

    剛剛的一瞬,卓十三渾身也冒出了冷汗,練武這麼多年,第一次有了死亡的感覺,他毫不懷疑對方的手爪能抓碎咽喉。

    「好,我卓十三認輸了!」

    兩個人鬆手分開,卓十三意味深長的看著張峰,笑道:「朋友,看你剛才的拚命勁頭,是不是在疆場廝殺過?」

    「沒錯,被我親手殺死的建奴不下十個!論功夫我不如你,可是真正到了疆場上,死的一定是你!」張峰氣勢十足的說道。

    ……

    「大哥,十三哥不停的誇你呢,看樣子有心思讓你加入錦衣衛,怎麼樣,有興趣嗎?」

    「別!」張峰慌忙搖頭:「老二,你可別害我,錦衣衛我可干不來。再說了咱爹天上有靈,知道我當了錦衣衛,還不扒了我的皮!」

    張恪哈哈一笑:「大哥,別忘了小弟我還是錦衣衛呢,你是不怕咱爹,怕的是老岳父不讓你進門!」

    張峰臉膛通紅,突然厲聲說道「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功夫一天不能落下,你小子都三天沒練了,趕快跟我練刀去!」

    張恪萬般無奈,也只好跟著大哥開始了叫苦不迭的魔鬼訓練。成千上萬次的揮刀,簡直胳膊都要斷了。

    這天正在練刀的時候,突然哭喊之聲從遠處傳來,一大片黑影向著大清堡緩緩移動。

    「張大人,救救我們吧,張大人,收留我們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36
第九十章 順水推舟


    在河灣村砍了九十多個韃子人頭,每個五十兩,湊了一個整數,一共五千兩,另外萬曆又從內帑賞賜了兩萬五千兩銀子,加起來一共三萬兩銀子。

    其實張恪立了戰功,又獻上了賺錢的妙策,萬曆是想多賞賜一些的,只是他這個皇帝真不富裕,別看滿天下的派礦監稅監,可是三大征都是花錢的無底洞,有多少銀子都添窟窿了,眼下遼東花錢又像流水一樣,實在是拿不出多少。

    三萬兩對於張恪來說也不算少,他原本還想著剿匪賺錢呢,不過有了這些銀子,似乎又能維持一段時間了……

    「大人,您看看吧,又有兩撥百姓來了,您看看該怎麼辦啊?」唐畢急匆匆的跑來,腦門上都是汗珠。

    張恪也有些吃驚,急忙問道:「唐大人,老百姓都舍家撇業的來大清堡幹什麼?」

    「這個……他們都說大人仁義愛民,是難得的好官,他們願意投靠您,求您收留他們!」

    張恪眉頭緊鎖,要說他不像其他當官的,把老百姓看成負擔,可是也要看大清堡的承受能力啊!前後三天時間,來大清堡的百姓足有五六波,加起來有四五百人,負擔可不輕!

    不過投奔自己張恪也不能不管,他想了想問道:「唐大人,剛剛朝廷賞賜了三萬兩銀子,救濟百姓應該差不多了,你算算要多少銀子?」

    唐畢急忙搖頭:「大人,您捨得花銀子,卑職佩服,可是眼下光是有銀子也不行,咱們沒地方買糧食啊!」

    「怎麼會,有錢還花不出去嗎?」

    唐畢頓時哭喪著臉說道:「大人,為了安頓河灣村的一千多百姓,咱們已經把義州的糧食都買來了,這些天您又讓買肉食,方圓三四十里的豬羊雞鴨也都差不多買光了。偏偏又是過年,往年的生意人都要過了正月才從關內運糧食過來,有二十多天的缺口,卑職真是沒了主意!」

    張恪這下子也傻眼了,唐畢偷眼看看張恪,試探著說道:「大人,依卑職看就把這些人趕走吧,誰知道他們怎麼來的,我看純粹是給大人添亂。」

    「不可!」張恪急忙擺手:「唐大人,要做事就要以人為本,你跟著我出城,去看看百姓們。」

    唐畢暗暗苦笑,到底是年輕人,喜好虛名!看就看,等看到了那麼多人,你也就知道難了!

    唐畢一面搖頭,一面跟著張恪出了大清堡。

    就在東門外面,臨時搭了一大排棚子,十幾口鐵鍋熬著濃濃的小米粥,喬大嬸領著一幫婦人忙活,馬如峰領著一隊士兵維持秩序。

    再往遠處一看,張恪頓時血壓升高,迷迷糊糊。

    原來在棚子內外已經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一眼望不到頭,黑壓壓的到處都是,很多人更是攜家帶口,扶老攜幼全家都過來了。

    有老百姓來投靠,絕對是大好事,可是這個時候太糟了,貧弱的大清堡背一個河灣村已經夠難了,又來了這麼多人,這不是要命嗎!

    唐畢看到了張恪的一臉苦澀,偷偷低聲問道:「大人,您也看到了吧,咱們的存糧也僅能維持到二月。救了他們,咱們怎麼辦,更何況四周還有百姓過來,到時候更不好辦了!」

    張恪沉著臉,沒有說話,他疾步匆匆到了熬粥的大鍋前面。

    「喬大嬸,給我準備2o碗粥!」

    「好嘞!」

    喬大嬸動作麻利,很快盛好了粥,張恪又一擺手,把馬如峰叫來。

    「你去選幾個百姓過來,記住了,挑那些長得憨厚一點,最好傻不拉幾的帶過來,我要問話。」

    「大,大,大人,卑職沒聽錯吧,您要問話找幾個精明的過來啊,弄一幫連話都說不明白的幹嘛!」

    張恪一瞪眼,說道:「哪來的廢話,照著做就是了!」

    馬如峰只好點頭,果然要不了多久,就帶來了十幾個人。張恪看了看,果然全都呆頭呆腦,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

    張恪隨手端起了一碗濃濃的小米粥,笑道:「大家都過來領粥吧。」

    這些人也都照做,拿了粥碗,就悶頭吃了起來。耳邊全是哧溜哧溜的喝粥聲。

    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左臉好好的,可是右臉竟然有一大塊傷疤,五官都跟著蜷縮,看起來好不猙獰!

    「你叫什麼名字?」

    「狼,狼剩子。」

    「聽說過狗剩,可沒聽說過狼剩,你怎麼叫這個名字?」

    年輕人眨眨眼睛,突然畏縮地問道:「能不能再給俺一碗,俺告訴你。」

    張恪忍不住哈哈一笑:「看你臉上的疤我也猜到了,你覺得粥好喝嗎?」

    狼剩子撓撓頭,突然說道:「不好喝。」

    唐畢在一旁頓時皺起了眉頭,氣呼呼說道:「小子,這可是上好的小米熬的,除夕晚上都未必能吃到的,你還嫌不好吃,難道要給你吃酒席嗎?」

    「那,那……」狼剩子囁嚅了半天,說道:「怎麼沒有肉吃?張大人摳門,不給俺肉吃,他是壞蛋!」

    「你敢罵張大人,找死!」馬如峰掄拳就要打,張恪急忙拉住了他。

    「狼剩子,你要想吃肉不難,你要先告訴我,是誰告訴你大清堡有肉吃的?」

    「是……不,不讓俺說!」狼剩子堅決的搖頭。

    張恪眉頭緊鎖,都過了年關,按照大明的規矩,在正月十五之前,債主不要債,衙門不拿人。而且也沒聽說有戰亂,怎麼就來了一大堆的難民,實在是蹊蹺!

    「去,拿一碗紅燒肉來!」

    「是!」

    不多時有人捧著肉碗過來了,紅豔豔的五花肉,飄著醇香,狼剩子眼睛都直了。

    「說吧,說了就給你肉吃!」

    狼剩子皺著眉頭,疑惑的說道:「不對啊,明明告訴俺不說有肉吃,怎麼變成說了有肉吃!」

    張恪看著狼剩子一頭霧水的模樣,笑著夾起來一塊顫顫哆嗦的肥肉,笑道:「說吧,不說可就沒的吃了。」

    「俺說!」狼剩子艱難的嚥了下口水:「是甲長大人告訴俺的,說是去大清堡,就有房子住,有衣服穿,還有肉吃,每個人還,還……」

    狼剩子痛苦的揪著頭,他想不起來還有什麼好事了。可是張恪和唐畢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感到了異樣。

    「唐大人,你馬上去排查,給我問清楚,這些難民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畢急忙轉身,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唐畢終於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氣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大人,卑職問過了,九成以上的百姓都是被官員騙過來的。」

    「什麼?」馬如峰吃驚的問道:「當官的把老百姓騙到咱們這兒,有什麼好處嗎?」

    唐畢苦笑道:「怎麼沒有好處,他們至少沒了麻煩,還能看咱們的笑話!」

    ……

    張恪總算是弄清楚了為什麼回來這麼多的難民,原來臨近的幾個墩堡的備御紛紛對手下的百姓說大清堡如何如何好,新上任的張大人如何如何的慷慨,給手下的百姓銀子,送肥肉!

    不少百姓還不信他們的忽悠,可是這時候有些大清堡的親朋好友紛紛說著張恪的好,他們頓時深信不疑。

    等過了除夕,家裡東西也吃光了,不少窮苦的百姓就結隊來到大清堡。即便是不想來,也架不住當官的威逼利誘,結果短短幾天時間,大清堡就聚集了數百號的難民。

    唐畢咬牙切齒的說道:「小人,全都是小人,大清堡又不是開廟的!同樣都是一方的備御,他們不好好照顧自己的百姓,怎麼能往咱們身上推,簡直豈有此理!大人,卑職這就去鎮夷堡、大靖堡、瓦子谷、花兒營。倒要問問他們,是誰出的主意!」

    唐畢氣得轉身要走,張恪卻低聲說道:「唐大人,等一等!」

    「大人,可不能放過他們啊,這幫人鼓動百姓過來,明顯是想消耗咱們餓物資,要是大人把百姓趕走,又會傷及大人的名聲,簡直用心險惡!」

    「哈哈哈,他們想算計我張恪,那是走錯了佛堂燒錯了香!」

    張恪說著豁然站起,大聲說道:「大家都聽著,遠來是客,鄉親們一路走來都辛苦了。趕快殺幾頭豬,我要好好款待大傢伙!」

    唐畢和馬如峰他們面面相覷,根本不知道張恪打得什麼算盤,給點粥就不錯了,竟然真給肉吃,就不怕這些人黏上甩不掉嗎?

    他們滿肚子的疑問,可是架不住張恪的命令,他們只能去安排。

    眼看到了傍晚,城東肉香撲鼻,聚集的難民都流下了口水,不少人更是趴在地上磕頭。

    「張大人仁慈啊,張大人仗義,小的們叩謝張大人恩德!」

    張恪笑著走在人群之中,享受著百姓的叩拜。

    「咱們都是相親,我張恪自然不會虧待你們。實話告訴你們,大清堡有的是糧食,也有肥豬牛羊,足夠你們吃的!」

    「多謝大人!」這幫人激動地眼睛都亮了。

    「不過……」張恪故意拉長了聲音,笑道:「吃得雖然有,可是這天寒地凍,沒法蓋房子,總不能讓大傢伙睡在外面吧,要是把你們凍壞了,我也心疼!這樣吧,我有一個主意,吃了這頓飯之後,我派遣大清堡的士兵,把大傢伙先送回家裡,你們然後再一一放物資,大家以為如何?」
Babcorn 發表於 2016-3-22 16:37
第九十一章 目標金礦



    大清堡外一口氣殺了十頭肥豬,架上大鍋,濃香的肉湯飄出二三里。當難民哆嗦著接過熱乎乎的湯碗,用力吸了一口香氣,幾乎眼淚都流下來了,就算是過年也沒吃過這麼好的東西啊!

    難民一個個對著張恪感激不盡,不停地道謝,張恪也是滿臉含笑,噓寒問暖。

    「大家放心吃著,有我在,大家以後肯定會更好!」

    難民們激動的幾乎跪倒:「多謝張大人。」

    安撫了百姓之後,張恪轉身回到了大清堡,一進城他的臉色就變了。

    唐畢,喬鐵山,還有一幫小兄弟都堵在了門口,等著他回來。顯然他們也都知道了難民怎麼來的,一個個憤憤不平!

    「大人,吃了這頓肉,卑職敢保證不出兩天城外都是難民了。」

    喬鐵山也說道:「沒錯,永貞,你可不能當爛好人啊,要是把百姓都收留了,大清堡就沒法維持了!」

    張恪點點頭:「鐵山叔,你放心吧,我有主意了,咱們找個地方談談。」

    大傢伙跟著張恪到了書房,一個個全都坐好。

    張恪微微含笑:「鐵山叔,咱們周圍的幾個墩堡都有什麼好東西沒有?」

    「好東西?永貞,你指的是什麼?」

    「就是礦場,密林,湖泊,耕地什麼的,總之是值錢的玩意!」

    喬鐵山對周圍情況還是挺熟悉的,皺著眉頭想了半晌。

    「永貞,要說咱們大清堡周圍也算是富庶的好地方,靠近細河都是良田,另外在鎮夷堡外有石炭場,聽說幾十年前還有煉鐵的作坊,同河灣村的作坊都是一體的。再有,再有就是雙山台了,那地方有金礦!在河谷裡面淘金,一個月差不多能弄到二三兩金子!」

    沒有什麼比起金燦燦的東西更能刺激血脈了,在場的幾個年輕人都把眼睛瞪圓了,就連張峰也忍不住說道:「喬大叔,你怎麼不早說啊,老二這些天光為了錢的事發愁了,要是咱們能拿到一個金礦,那不等於抱著聚寶盆嗎!」

    喬福兩眼冒光的說道:「峰哥說得對,咱們趕快把雙山台搶下來吧!」

    「對什麼對!」喬鐵山毫不客氣的給他一個爆栗。

    「傻小子,你以為金礦那麼容易開啊,朝廷早就盯著呢,十多年前,你們還光屁股的時候,朝廷就派了礦監淘金呢。」

    原來讓朝廷佔了啊,大傢伙都面面相覷了,看來這塊肥肉吃不到了……

    唐畢突然說道:「老喬,雙山台那邊的金礦我也聽說過,可是這幾年好像荒棄了吧,是不是採光了?」

    喬鐵山拍了拍大腿,嘿嘿笑道:「唐大人,這你就不知道了,雙山台的金礦不但沒採光,裡面的金子還大把大把的。」

    張恪聽到了金礦,也來了精神,急忙問道:「鐵山叔,你詳細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

    「嗯!」喬鐵山點點頭,抓起了煙袋桿,一邊抽菸,一邊訴說起來。

    原來張曄的前任,礦監太監高淮到了遼東之後,大力開礦,雙山台也不例外,最多時候有二三百人開採金礦,每年能采上千兩黃金。不過隨後遼東展開了大規模的反對礦監的行動,高淮被嚇得逃回了關內,從此銷聲匿跡。張曄接替了高淮之後,就老實多了,除了守著幾個大礦之外,其他的都不管了。

    唐畢皺著眉頭,忍不住問道:「老喬,我聽說不少人都說高淮搜刮地皮,盤剝百姓,無所不用其極,礦夫更是不堪其苦!」

    喬鐵山忍不住搖搖頭:「唐大人,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可是在雙山台對礦夫還算不差,每個人采夠了金子還能給礦夫吃兩頓好的,逢年過節還發些銀子。」

    「這就怪了,既然對礦夫不錯,怎麼那麼多人反對啊?」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喬鐵山重重的吸了口煙,苦笑道:「還不是有人看著金礦紅眼嗎,滿天下的說什麼開礦害民,礦監十惡不赦!可是皇上不開礦,地方上也是一樣開,對老百姓更狠。就拿雙山台金礦來說,有不少鄉紳還有衛所的官員,他們聯手鼓動礦夫百姓把朝廷派來的礦監趕走了,轉過年他們就徵調了三百民夫開礦,比起以前更熱鬧了!

    張恪一聽,頓時心裡一清二楚,開礦多半都是賺錢的,對國家也是有好處的。可是偏偏在晚明的歷史上,礦監稅監被冠上無數的罵名,什麼禍國殃民,什麼盤剝無度,甚至把大明朝的滅亡都聯繫上了。更有無數文人搖旗吶喊,撰文寫作。

    他們能欺騙世人一時,可是沒法欺騙永遠,說到底礦監之爭就是地方和中央的爭奪。當崇禎傻乎乎的放棄了商稅,放棄了礦監太監,把所有的財政缺口都轉嫁到田賦上面,這個龐大的帝國就注定滅亡了!

    聽著喬鐵山的解說,張恪更感到心情沉重。

    「鐵山叔,既然金礦那麼興盛,又怎麼衰敗下去了!」

    「哎,還不是樂極生悲嗎。開採的人多,出產的金子也多了,雙山台又靠近長城,自然就引來了韃子的注意。不到一年半的時間,韃子搶掠四五次,礦夫死傷近百人,再也沒人敢去開礦了,也就衰敗下來。不過最近幾年,鎮夷堡的備御徐大千倒是暗中偷偷開採,只是規模不大。」

    張恪聽完,長長出了口氣:「哈哈哈,又是鎮夷堡,城外的難民也是鎮夷堡來的最多,徐大千自己送上門,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大傢伙一看張恪神采飛揚的模樣,頓時就來了精神。

    「老二,你準備怎麼下手?」

    「哈哈哈,城外不是有那麼多的難民嗎,我們就帶著他們回去安頓,順道把地盤和礦場都拿下來!」

    「妙!」唐畢率先就伸出了兩個大拇指,笑道:「大人果然厲害,咱們這就將計就計,既有了人,又搶了地,簡直一箭雙鵰啊!」

    張恪心裡也對自己的計畫美滋滋的,大清堡還是太過狹小了,正愁沒有主意擴張地盤呢,就有人主動送上門了,實在是求之不得。

    「我準備調動兩個小隊的兵力,以護送百姓為名,搶佔鎮夷堡的土地。只有一點憂慮,那就是咱們的新兵能不能成,要是拳頭不硬,想得再好都沒用!」

    一提到戰鬥力,在場不少兄弟都默默低下了頭,說實話他們雖然訓練很刻苦,也打過幾次戰鬥,但是對自己的水平真沒有把握。

    就連張恪也有些疑慮,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張峰。

    「哈哈哈,老二,平心而論,大清堡的兵底子非常好,苦訓半年,再打幾場仗,以我的估計不會比賀伯父的兵差,絕對堪稱勁旅。大明的世兵什麼德行不用我說,只要小心應付,徐大千絕對不在話下!」

    有了張峰的保證,張恪頓時來了信心,笑道:「這次我要親自帶兵,大清堡由唐大人鎮守,河灣村留給喬桂,其他人都跟著我行動,咱們搶佔雙山台,把金礦拿下來!」

    ……

    「鄉親們投靠大清堡,是看得起我,請大傢伙放心。我想著等到開春的時候,重新劃分土地,讓大家耕者有其田,我再上奏朝廷,把田賦和人丁稅給減下來。再撥一筆銀子,興修水利,大傢伙看怎麼樣?」

    隊伍緩緩的前行,大家都默默聽著張恪的話,一個個低著頭尋思。

    喬鐵山看著這幫人,突然怒喝一聲:「你們這些賤皮子還想要怎樣?難道還想著不用幹活就頓頓吃肉嗎?誰這麼想的,給我站出來,我姓喬的賞他一頓鞭子!」

    說著一抖馬鞭,脆響傳出,大家都忍不住哆嗦。

    「喬爺,我們絕不敢這麼想,可是鎮夷堡的田八成都是徐家的,我們年年收成都不夠交租子的,除夕晚上就有兩家被逼得喝了滷水,我們苦啊……」

    老百姓們互相扶持著,淚水在眼圈裡不停的湧動。

    張恪也點點頭,誰也不是天生的懶蟲,可是付出再多的汗水,卻沒有收穫的時候,誰都會變得絕望,甚至成了行尸走肉!

    「鄉親們放心吧,只要你們聽我的,保證過上好日子!」

    張恪領著人連夜行動,到了天光放亮的時候,就已經到了雙山台。這是一個靠近長城的小堡,多年以來缺少整修,已經殘破不堪,低矮的城牆上露出斑駁的磚頭。

    幾個懶洋洋的士兵來回巡邏,看到了龐大的隊伍歸來,嚇得他們縮頭縮腦。

    「你們是哪的?幹什麼來了?」

    喬福急忙跑到了城下,破口大罵:「守城的孫子,大清堡的備御張大人來了,快開城門迎接!」

    張大人!?這些互相看了看,還一頭霧水。

    「我們只知道徐備御,不知道什麼張備御,上峰有令,不准隨便開城!」

    「放你娘的屁,睜開狗眼看看,這些老百姓都是你們鎮夷堡的人,我們好心送回來,你們還敢拒之門外,簡直不想活了!」

    喬福說著抽弓搭箭,一支雕翎箭正好射中了城頭的燈籠。

    嘩啦一聲,嚇得士兵一縮脖子。

    「大人,您等等,小的這就開門。」

    等了一會兒,吱呀呀,城門開放,喬福領著頭,就衝到了城中。那些難民也都緊緊跟隨,一下子就把城門搶佔了,守城的士兵全都被繳械。

    張恪滿臉帶笑,進來雙山台。

    「哈哈哈,既然來了,金礦就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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