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唐朝工科生 作者:鯊魚禪師 (已完成)

   關閉
九臉龍王 2016-3-22 22:41: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93 1836363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0 12:03
第十五卷 一年一度秋風勁 第六十四章 方向

  對修路這個事情,一貫以來歷朝歷代都是很上心的。即便是秦漢之前,邦國之間的溝通,也多有對應的道路,固然早期只是為了方便周天子到處收點保護費,但也算是定下了一個基調。

  祖龍一統江湖之後,就把這個事情做到了極致。

  在這個基礎之上,「承秦制」又更加中央集權的漢朝,自然而然地,就把中原核心地區的溝通,進行了升級。

  這也是為什麼只要「中國」穩,天下就穩。不管是政治軍事經濟,大抵上都是如此的。

  貞觀朝的風雲變幻,新興的產業如此之多,那些不能夠順應潮流的,既不願意理解,也沒有能力去理解新生事物其背後的意義。於是當陸德明之子陸飛白著作《物流論》之後,蘇杭諸地老世族,都是看笑話一般。

  誰曾想,小白師兄這書一版再版,差不多就成了物流行的「寶典」。地方進奏院中只要是做「物流」的門第,如今也要拿小白師兄做牌面,誰叫他老子是陸德明呢。

  幾年一晃,做過地方主官,又在朝廷清水衙門混過的陸飛白,朝野地位居然也水漲船高,尤其是船運、板軌、弛道發揮的作用越來越明顯之後,《物流論》的地位,就算比不上賈誼,但也的確算得上「寶典」。

  理論研究是有指導性的,人們在事物發展的摸索期,很少能夠看清方向。而理論研究,就相當於在黑暗中點燃一盞燈,它或許未必一路光明,但至少,人們可以尋著燈火前行。

  從原來的寸步難行,到能夠沒病走兩步,還能大跳,其意義自然是非凡的。

  「五百里以上,還是走馬開車比較划算。修鐵路著實無甚用處,除非當真是金山銀山。修新式弛道,馬車拉個三五千斤不成問題。貨物多,要運出來還是要看水路。船運慢是慢了點,可是載貨量大,這一點,是要明確的。」

  江西地方主官開會,安保力量自然是不小,永興煤礦又比較特殊,奴工數量不少,萬一出現暴動,把這幫地方主官一鍋端,那就成了笑話。

  開會之前已經通過氣,不作無意義的討論。畢竟也有朝廷老鐵想著騙點國家錢糧,修路這個事情,貓膩多的很,上下其手都是基本操作。

  老張這裡制度建設再「進步」,破事兒也是一堆,頂多就是吃相好看點。

  指望官吏依靠個人自覺和長期的道德修養就不下黑手,那不如寫本《貞觀棟樑的個人修養》算了,要啥監督?

  「彭蠡湖環湖諸縣,當年房相陸續走訪考察過,這幾年湖堤修築妥帖,修路當是無虞。只是要不要修鐵路,便不好說。」

  「別的不說,就說磚窯,彭蠡湖的磚就是要好一些,再有一些瓷土,品質上佳,當是第一吧?」

  鄱陽湖,也就是現在的彭蠡湖,它的主要作用還是灌溉和運輸。但真正獲得好處的,只有南昌地,其餘像樣一點的,都在湖口地區,也就是江州。

  之所以如此,還是交通不便,雖說是地處江南,但實際上也是多山多水。平均畝產其實比浙水流域要高,僅次於太湖地區,只是地形割裂,也就只能重點經營。

  但只要不是太過愚蠢的官僚,發現可以提高物流水平,自然就會明白,發達的機會到了。

  當年都昌縣建造船學堂,算是為數不多有前瞻性的。

  現在武漢要搞鐵路,固然不可能滿地圖的畫連連看來修鐵路,但把鐵路從山區修到河口或者湖口地區,還是沒有問題的,總之也不會比永興煤礦成本高到哪裡去。

  環彭蠡湖的大河並不少,除贛水之外,還有餘水、昌江以及樂安江。而這些地區,大多都有銅礦、金礦、煤礦、瓷土、石材、木料。

  除此之外,山區大量的「獠民」,原本是利用不上的,但只要物流水平上去,「化獠為漢」也就是五到十年的經營。為官一方,一屆縣令或者刺史,就一屆的功勞。修橋鋪路和地方教化,都是上上的點評,沒可能不做。

  「便是修路,總是要選址的。倘使饒州修鐵路,新昌縣的瓷土,總不能修路錢讓鄱陽縣出吧。」

  「所以要統籌嘛。」

  「新昌縣出了瓷土,可以在鄱陽建倉設庫,互惠互利,都是鄉黨,自當扶持。」

  「呵,話是這麼說。這飽飯還沒吃幾年呢,鄉黨……鄉黨個屁喲。」

  一幫縣令、長史、刺史都坐著,說話間就有秘書過來倒茶添水。

  「我看,還是先等永興煤礦這些修起來,我等回去招來地方『鄉賢』,一起來永興看一看。看過之後,回去籌措款項,也要便當一些。」

  「此事還可以上報朝廷,讓民部也想想辦法。」

  「也是,京城總歸是要有人去跑的。」

  地方官僚都是極為現實,「忠君愛國」這事兒就是掛嘴上的,問老闆要錢才是放在心裡的。

  前幾年就開始玩「跑部錢進」,這幾年伴隨著「大建」,杜總統墳頭一聲炮響,李董準備在洛陽城西蓋的新房子算是徹底泡湯,這麼一大筆錢,盯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李董一直嚷嚷說自己的墳地還沒修好呢,但這幾年也不願意在墳地上裝逼,實在是沒意思。

  鬼知道哪天會不會有失心瘋跑去炸墳取寶?

  李董很現實,給自己修的墳地用的是鋼筋混凝土……雖說不好看,但總之一句話:你炸吧。

  總體算一算,修墳的錢剩下不少,於是惦記著的朝廷棟樑,從中央到地方,成千上萬,眼睛都是綠的。

  「要說去民部討飯呢,倒也不是不可以。」

  有人惦記李皇帝的私房錢,更有人惦記朝廷的國庫。

  老張就給眾人提了個醒:「修路的好處,我們能看到,朝廷沒可能看不到。但事分兩面,話分兩說。這路倘使作用極大,朝廷要收了回去,總不能學個親王公主或是王子公孫的,跑去強搶民女吧。」

  「使君說的甚是,多少都要掏一點。」

  「這路權不能輕易轉讓出去,現錢須入庫到賬,才能作數。」

  專業炸屎兩輩子的某條土狗,一看議論紛紛,頓時閉了狗嘴,慢條斯理地喝起了茶。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0 17:49
第六十五章 內心震撼

  內廠的牲口們做著對地圖畫連連看的美夢,天下鐵路連成一片,那畫面對這些原生態工科狗而言,相當的美。

  只可惜終究還是做夢,修路涉及到的所有權、使用權以及一系列的管理、調度、配套……都是非常複雜的領域。

  鐵路從礦區進入港口碼頭,理論上來說,誰採礦才支持,這是道理。但礦區並非只有礦,可能瓷土產地還有石材還有稀土還有木材,這些坐地戶以及土豪們的白手套,自然也會有物流需求。

  長距離運輸,固然是海運水運最佳,可畢竟河流不可能貫穿天南海北。比如絲路,就只能是畜力為基礎,沿途固然也有板軌,但這些板軌,大多都是為了方便諸如鹽場把鹽運輸出來而修建的。

  同時這些板軌的盡頭,往往就是集散中心,在這裡,青鹽還是會被騾馬馱著,送往長安或者山東。

  「如此說來,這修路,還是比照國策來做。」

  在永興煤礦吃的午飯,都是地方官員,就算平日裡關起門來精緻,但在外開會,吃飯只要沒下毒,都不是清水衙門的矯情狗。

  興許是講究效率,雖說都在吃飯,但這些個縣令、長史、刺史們,倒是邊吃邊談。

  也有佐餐的餐酒,度數不高,也就跟醪糟彷彿,口感偏甜,只要不貪杯,輕易不會喝醉。

  「眼下朝廷的錢也是有限,之前河中開打,也是借了錢的。再者,諸君也是知曉的,各部宣政院正是用錢用人的辰光。這光景,想要拿多少朝廷支持,幾無可能。」

  「我看,不若專門設個衙門,專管修橋鋪路。」

  「品級低了無用,除非比照六部。六部底下那些衙門,跑去州縣,別人只當是個屁。欽差無品不算人。」

  伺候這幫地方實權一把手二把手吃飯的白役們都是臉皮微動,在場的每一個拿出來,都算是地方上有名有姓的「名流」。

  實權縣令真要是豁出去開撈,比中央的五品官那是強多了。更何況,江西的縣令真沒有窮的,這地界離武漢太近,又有房玄齡鎮著,做官只需要奔著陞官即可。發財?那不是順帶的事情麼?還需要琢磨怎麼撈?錢不是天上掉的麼?不是路上隨便撿的麼?

  「不可。」

  「如何不可。」

  「我說不可,是指鐵路不可歸入專管路橋的衙門。揚子江兩岸,多少礦山,多少碼頭?」

  說話之人,左手拎著雞腿,又是拿著筷子,環視四周,「今時鐵路,一地興許只不過是三五十里,至多六十里,超不過百里。可天下奇技,多是日新月異。今時需工本十五萬貫,五年之後,興許還是十五萬貫。可貞觀二十三年的斗米價錢,和貞觀三年的斗米價錢,能是一回事麼?」

  眾人聽了,若有所思,通貨膨脹這個體會,伴隨著貴金屬的大量輸入,唐朝軍政勢力在外瘋狂掠奪,發達地區是深有感觸。

  「再者,今時一地六十里鐵路,將來若是比照弛道,兩地皆用鐵路聯通……」

  「這怎可能?!豈有恁般多的鐵料糟踐,便是聯通兩縣,這也是二三百里,糜費實在是太多太多!」

  「無甚不可能的!」

  有個操著杭州口音的把湯匙放下,官袍抖了抖,這才大聲道,「舊年用船,不過是幾十石,百幾十石,如今兩千石比比皆是。鐵路眼下用的是牛馬不假,可誰敢說不能有跑的更快力道更大的?比如……比如福建就有大象為畜,用在碼頭,運輸木料堪比起重機。」

  所謂「福建」,是指福州和建州,這年頭建州有象群,而且屬於「害獸」。每年武夷山都要組織圍獵,只是還沒有殺乾淨。

  揚子江兩岸一般不稱呼福州建州一帶為「江東」,大多都是稱呼「福建」,只因江西如果去泉州,或者去流求,走陸路的話,就會通過武夷山。

  先入建州,再到福州,人們的概念裡,便把東南這塊地方,稱呼為「福建」。

  大象在本地對農業生產的破壞極大,因緣際會吧,當時張德開發流求,在島北建立種植園,開闢農莊。因為牲畜不夠,無意中遭遇了流求島上的野象,殺死象群的成年大象之後,小象因為破壞力小,加上吃得不多,於是就留下來飼養起來。

  原本想的是用來犁地,當時缺少耕牛,馬匹在渡海的時候,很多都因為暈船和病倒,也沒有選育適應海洋環境的馬匹。人力本就捉襟見肘的情況下,這些小象就是臨時應急的產物。

  但萬萬沒想到小象的智商極高,不但能夠犁地,還能幫忙搭建房屋,在開墾田地砍伐林木等業務中,一頭小象抵得上二十個人。

  吃得多但也幹得多,於是就調派了一組賈氏子弟,專門過來調教小象。

  後來建州福州為了把建陽溪一帶的象群趕盡殺絕,從外地請了職業獵人團伙,聽聞消息之後,張德也派人過來,把小象留下來。然後在連江設了一個培訓點,只要合格,都會發往流求島北。

  一開始福州人當笑話看,結果看到效果不錯,於是也開始訓練小象,往來客商在福州泉州停留的多,便以為這是「福建」自來的習氣,卻不知道是流求最早的歪打正著。

  永興煤礦上有人拿大象為畜舉例,雖說想像力還是差了些,但方向是對的。牽引力的提升,一定會改變現行鐵路的重要性。

  而只要稍微有點實務經驗,就會聽明白其中的道理。牽引力得到大大提升,那麼,長距離的鐵路運輸,其潛力,將會是「無窮無盡」的。

  都是施政一方的「大佬」,當下就有人用筷子比劃起來,揚子江南北,哪裡人口繁多,哪裡物產豐饒,都是心知肚明的。這光景只要兩點之間畫個線,沿途都能獲益。

  「不錯,鐵路不可和弛道混為一談。」

  「此事我看還得煩勞房相。」

  「夏訊之前,房相都會巡察江堤,想來這幾日就會前往江州,不若先行稟告。」

  說話之間,老張表情淡定,內心卻是相當的震撼,這幫貞觀朝的老江湖,跟他們鬥心眼,他張某人還不是被按在地上摩擦?這他媽「見微知著」的能力也太普遍了一些吧,老子還沒把蒸汽機按車皮前頭呢,這就已經發現了鐵路的與眾不同?

  好在他張某人從來不玩權術,工科狗莽就完事兒了,管你什麼弄權謀術,絕不跑別人的優勢領域玩。

  還是現在好啊,把別人拖到自己的「地盤」,等於拉低了別人的水平,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他們……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2 13:39
第六十六章 跟誰姓

  修鐵路的錢擠一擠總歸是有的,地方上打起中央的主意,也是因為中央掌握著很多來錢的渠道。比如「宣政總制院」,比如榷場,比如皇銀。

  僅僅是東海貿易航線上,每年進口的「扶桑銀」,大概就有三十萬兩。這還是牛進達進駐之前,某些有活力社會團體在日本「拷掠」的產量。實際產出量,遠遠不是這個數目,因為日本小朝廷動亂之前,就已經有地方勢力向東逃竄。

  逃竄的過程中,自然是需要經費,這些經費來源,就是扶桑東土的大部分金銀礦。

  長孫皇后能夠黑掉一百多萬兩現銀,就算「扶桑銀」只是其中一部分,但是貞觀朝二十餘年經營積累,實際上的白銀保有量,已經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

  尤其是這些年開採設備大大進步,礦工管理水平也極大提高,市面上物價連連增加,銀元被人接受,也是市場的選擇,百姓的需要。

  鐵路的運力放在那裡,對於攥著錢精打細算的中央朝廷來說,要不要修是不用討論的,修肯定是要修的,武漢是個風向標。

  永興煤礦十五萬貫砸進去絕對不是為了聽個響,但是在哪裡修,弘文閣也好,內府也罷,都要好好琢磨。

  是在登萊修呢,還是在河北修,還是在遼東修。

  地方上想要問中央要錢,沒關係沒大佬支持根本就是異想天開,除非已經幹出了成績,拿成績單去要零花錢,那還有點戲唱。

  江西總督房玄齡親自出馬要錢,那朝廷裡面一個個「棟樑」都是癟三,別說六部如何如何,就是馬周站在他房喬面前,也就是個「後進末學」。

  四大天王去了一個,「房謀杜斷」只剩其一,皇帝老子不管從感情還是從帝國前程來看,都不可能這當口禍害房玄齡。

  老房要錢也是理由充沛的,他畢竟是宰輔肚量,沒可能就為了騙這點工程款。南昌地需要鐵路,因為南昌地礦藏豐富不說,這幾年治水成功,不但開拓了數十萬畝耕地,還給修路打好了基礎。

  除了北進的弛道之外,南昌地修一條鐵路進入彭蠡湖,也是可以理解的。

  整個南昌地,眼下就是個贛水流域貿易集散中心。物資在這裡集中,然後通過北上的弛道或者贛水,陸續發散出去。即便是嶺南的貨物,也能在這裡集結,大量的灰糖會在這裡停留,提煉也好,繼續北上也罷,選擇餘地就大得多,風險也要大大減小。

  而有了鐵路,在彭蠡湖的湖畔,可以建設市鎮,就好比咸寧市之於武漢,咸寧市就是東行武漢的物流中心。公安縣年年發大水,治下百姓能夠鼓起勇氣「跑路」的原因,就是咸寧市給了退路。

  同樣的,南昌地分流了貿易市鎮之後,房玄齡反手就可以把贛水流域的「獠寨」盡數拔除。

  這年頭「剿撫並舉」在內部已經有些過時,戰功在利潤面前,偶爾也要讓讓步。

  甭管老房私心上是如何想的,但公事上並沒有含糊。「南部大開發」是「既定國策」,馮盎留給子孫的保全法則,也是在如何「化胡」上做文章。冼夫人的招牌要打,但冼氏後人,三代以內都是廣州名望。

  隋唐的老江湖沒有哪個是認不清的,連豳州大混混都能夠非常迅速且熟練地轉換自己的認知,何況在前隋就能混飯的?

  不管從經濟繁榮、地方穩定、教化有方等等路線上來看,房玄齡哪怕有再大的私心,對帝國的強盛是有益的,李皇帝哪怕功利點來思考問題,也不會拿「意氣」來噁心人。

  更何況,現在掌權的是長孫皇后,她可以防著長孫氏,但不用防著房氏。

  誰叫房氏已經下放地方呢?杜如晦一死,也沒見杜氏還能保持原先的「威勢」,只能倚靠皇家的「恩寵」。

  於是乎,雖說弘文閣、六部沒有直接給答覆,但江西總督房玄齡通知了一下朝廷之後,內部討論就是擬定批復三十萬貫給江西,民部、工部、都水監、將作監、內府聯合作業,專款專用嘛。

  噴是不敢噴房玄齡的,只不過內部開會還是會讓人冒冒酸、吐吐槽。

  「這也太過了吧。百幾十里的路,要三十萬貫。三十萬貫,都能修個『京洛板軌』了!」

  「永興煤礦那裡修了一條十五萬貫,江西總督府出馬,豈能弱了。」

  「放屁!這是比大小的事情麼!」

  「哎哎哎,何必如此急躁。三十萬貫又不是打水漂,武漢那裡從來不做賠本買賣。想來這鐵路,定有不凡之處。倘使真的運力驚人,其中好處,自是不必多言。」

  「除了江西,江淮魏玄成,也過來要錢。」

  「呵呵。」

  房玄齡過來要錢,那是人家本事。魏徵算個什麼?你要是一直在中央狂噴皇帝,別說要錢,你要命都是對的。

  現在算個什麼?要招牌不算招牌的,六部根本沒人買賬。

  實際上魏徵也是心知肚明,他就是走個流程。就好比早早擬定給了江西三十萬貫,但實際上對外還說要討論。

  其實討論個屁啊,也就是走個流程。

  六部不知道多少人算是房玄齡的「門生故吏」,除非這些人鐵了心說我特麼這輩子就是李皇帝的人了,我特麼是忠臣……那就沒問題。

  做不到,做不到就得乖乖配合一下老領導。就算不配合,有什麼苦衷那也是得早早跑去老房面前親口說,事後再說,那也是不作數的。

  江湖地位就是這麼的不平凡,不是誰都可以當天王,也不是誰都可以跟蕭何曹參比一比。

  蕭何留下一堆的「蕭何堤蕭何渠蕭何堰」,他房玄齡這幾年也不少啊。連拆分「湖南」,組合「湖北」,都是在他手上實現的,千幾百年後,當朝諸公死的骨灰都沒辦法拌飯了,他房玄齡依然是本地招牌。

  「現在想的,就是這路修了之後,怎麼算。」

  「甚麼怎麼算?」

  「歸誰啊。」

  「當然是工部啊。」

  「你再想想。」

  「emmm……」

  洛陽高層內部討論的,從來不是房相公要錢對不對,而是要錢之後,這路,到底是跟誰姓。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3 10:07
第六十七章 彩

  入夏之後,武漢又開始了「殺蛟行動」,突擊獵殺靠近人類生活區工作區的野生鱷魚。雖說持續了十多年的「殺蛟」,大部分鱷魚都學會了流竄到洞庭湖和彭蠡湖,但雲夢澤南北,以及江夏縣諸湖區,還是有「漏網之魚」。

  除了「殺蛟」,「殺虎」也是每年都要持續的工作。以「湖南」為例,徐孝德為「湖南土木大使」期間,基本每個月都要打死三到五頭老虎。

  這種在千幾百年後的珍稀保護動物,現在就是「害獸」。

  人類活動的區域越大,也就越擠壓這些兇猛野生動物的生存空間,自然而然地,就有了衝突。

  只是人類這種高等動物掌握了工具,於是衝突勝利的一方,是一開始就知道的。

  「房相,這虎皮不錯吧。」

  「不錯不錯,是個好物件。」

  漢陽鋼鐵廠內,老張讓人把一件巨大的虎皮帶了過來。這陣子房玄齡視察工作,也不好送禮,只是今天看完鋼鐵廠和內廠合作的實驗機車,就算完事兒。於是提前把禮物拿出來,也就不顯得突兀。

  非法穿越之前,老張別說搞虎皮了,搞母老虎都得被槍斃一百遍。這年頭,有些山區老虎比人還多,「湖南」一地就能湊兩百多張虎皮出來,更不要說矩州、劍南等地,時不時就能遇到雲豹、花豹等等漂亮的大貓。

  虎皮御寒效果極好,而且還防各種小動物,比如老鼠、黃鼠狼,基本聞著味道就不敢冒出來。因為這種特性,多有人以為這是「虎威」鎮宅。

  實際上虎皮放在椅子上鋪著,大門敞開了,惡狗都不敢沖裡面吠兩聲。到跟前夾著尾巴就溜了。

  老房要這張「虎王」的皮,是準備給老婆盧氏的。

  「『湖南』抓的?」

  「不是,汊川抓的。」

  「這怎可能?」

  汊川在江北,就算有老虎,也不可能這麼大啊。

  然而還真就是這麼凶殘,這頭「虎王」橫渡了長江,從江南遊到了江北,然後在雲夢澤吃了個爽。被人發現之後,開始流竄,誤入汊川縣,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聽得老張解釋之後,房玄齡才感慨道:「南昌地也有猛虎,兩年打殺了七八頭,居然還有,莫非真有王氣?」

  「……」

  南昌有王氣,這是自來就有的說話。偶爾流放一兩個王爺,也多有扔到南昌去的。千幾百年下來,總歸是有點「王氣」。

  只是房相公說這話的時候,老張腦子短路了一下,心說這好像還沒到八月一號,回過神之後才愣愣道:「信則有,不信則無嘛。」

  老房輕輕地拍了拍「虎王」皮:「當真是個好物件,這物事,當年在大興城,換個爵位綽綽有餘。」

  「房相要不要帶一些蛟皮包回轉?」

  「孫夫人時常用的那種?」

  「自是要更好一些。」

  「那最好。」

  孫師兄的老婆就愛包包,高興的時候買一個,不高興的時候還是買一個。被孫師兄吐槽買一個,吐槽孫師兄還是買一個……

  總之,孫伏伽家裡有個倉庫,專門除蟲除蟻放包包,鱷魚皮的包包幾百個。感覺扔一條鱷魚到院子裡,聞著包包的味道鱷魚都能當場自殺。

  禮物送出去之後,一行人到了試驗場。

  鐵軌架設距離延長了不少,大概百丈。

  試驗台上,一台明顯還是很臃腫的車頭正冒著白色「煙氣」,入夏本來就熱,這光景幹活的工人大多都是赤膊,厲害一點的,直接就是兜襠布,赤腳拿著鏟子,賣力地鏟煤。

  「山長。」

  「房相到了,可以準備。」

  「是,山長。」

  那邊忙活開來,張德轉身問房玄齡:「房相,要不要講兩句?」

  房玄齡擺擺手:「無甚用處,先試跑看看。」

  不看廣告看療效,在南昌地搞「運動」,房相公要出來講話,這是對的。在試驗場,就沒必要了。等到成果出來,再講話怎麼地也是「錦上添花」。

  沒有裝汽笛,但是「哐哧」「哐哧」的聲音緩緩響起,車頭跟老牛似的緩慢挪動起來時候,房玄齡情不自禁地擊掌喊道:「彩!」

  他不是沒見過斯特林發動機玩具,但張德跟他說過,那玩意兒就是個「夢」,這年頭不用想。

  巨大的鋼鐵「怪獸」僅僅是啟動,就已經超出了房玄齡的預料。

  因為這種力量,不是人力,也不是畜力,在房玄齡看來,這和「風力」「水力」一樣,是人類運轉了「天地偉力」。

  「奪天地之造化。」

  房喬猛地蹦達出這麼一句話,讓老張都震了一下。

  四大天王之一,老房判斷事物的存在,是有邏輯的。在中央時,給李皇帝沒少擦屁股,但終究還是重「名實」,也就是邏輯。

  虛頭巴腦的玩意兒,在他房玄齡這裡沒有必要。

  擬重的生鐵鐵餅整整齊齊地碼放在拖板上,每一塊重量都在一石,五十塊鐵餅瞧著不多,占的地方極小,但象徵意義卻並不小。

  「五十石?」

  「五十。」

  「老夫記得上個月試車,能拖拽一百二十石?」

  「這不是以防萬一嘛,這車頭和上個月的不是一回事。」

  「噢?」

  「這車頭要小一點。」

  房玄齡微微點頭,雖說眼前的蒸汽「怪獸」依然是個巨物,但能夠做小一點,就已經相當的不錯。

  「能上兩千石最好。」

  上了兩千石,運費就算上去,但也比得上船運。至於快不快重要性不大,重點是這能夠確定很多地方的礦山,就有了開採的意義。礦石就不需要就地粉碎冶煉,而是運輸到冶金工廠進行加工。

  生產效率上來講,是極大的提高。

  整個江右的礦產分佈可以說是密密麻麻,這個時代能夠利用的一應資源都有豐富的儲藏。只是採挖難度高,交通極為不便利,本地區的最大產出,刨除武漢系之外,就是因為水利設施加強之後的農業。

  但有了鐵路,這一切就會發生巨變,「地上魔都」可能會強者更強。但南昌地,就如房玄齡說的那樣,這地方就有了「王氣」。

  「先跑起來,總有一天能上兩千石,不但要上兩千石,還要兩萬石。」

  老張回答著房玄齡,卻是難得神采飛揚!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1-13 10:24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3 15:58
第六十八章 封王

  試驗車頭終究只是試驗用,離實用化還差了不小的距離,龐大車身的自重,如何減重「瘦身」,就已經可以單獨列一門學科出來。

  帝國高層之中,為數不多知道這個鋼鐵「怪獸」的人不多,四大天王中,也只有「房謀杜斷」知道細節。長孫無忌每次來武漢,並非沒有前往漢陽鋼鐵廠,但每次過去,看到的就是靜置物件,跟他的解釋,也就是一台新款大型抽水機。

  「這要是兩年之內能夠跑起來,依老夫所見,大有可為啊。」

  「預計是十八個月正式上線,船用其實已經可以,但還是只能附近跑跑,最多漢水這一段,或是南運河。」

  「燒煤恁多,怕是跑不遠。」

  「麻煩之處便在這裡,把煤省出來,也是個學問。」

  「天地為烘爐,煉製個甚麼物件出來,都是學問。」

  此次考察,房玄齡相當的滿意,可以說整個江西推動鐵路建設的信心大大增加,定心丸吃到肚子裡,將來不管什麼樣的業績出來,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和大多數土鱉不一樣,房玄齡大膽預計,機車放在中原要是能跑起來,成效會更高,這才是真正做到南北互通。

  「待時機成熟,你為湖北總督之時,揚子江兩岸,便可盡數鋪就鐵路。」

  這話說的直白,如今湖北總督是張公謹,過渡性質意味很濃。杜如晦臨死之前的那一波折騰,絕非是瞎搞。

  房杜二人固然都是有私心,未來家族的興衰已經脫離了皇權的「恩寵」,這對兩個巨頭家族而言,或許這一代皇帝時期未必能見到效果,但第二代第三代皇帝之後,就是大不一樣。

  到那時,什麼錢谷什麼許敬宗……都是灰灰。

  「這些不去說它,房相不日入京,如何籌措款項新置衙署,德皆無意見。於某而言,這鐵路是誰的不重要,它修起來即可,且要一直修下去。倘使誰只撿了便宜去修,便不管不顧了……」

  張德十分罕見地露出了陰險的嘴臉,「某定會打爆彼輩狗頭!」

  一看張德這幅模樣,把房玄齡都嚇了一跳。自來張德給人的感覺,都是「差不多」「都可以」,什麼利益都能出讓一些,什麼寶物都能開個價碼討論,難得出現這種不得退讓的模樣,如何不讓人驚詫莫名?

  在房玄齡看來,「逐鹿中原」這種事情,張德都半點興趣都沒有,偏偏鐵路上面跑個車頭,就這般的要緊?

  而且張德說得出自然做得到,對張德來說,跟他講法律沒有意義,講道德也沒有意義。誰只想撿鐵路的便宜,卻不去發展它,他不會跟人講法律,也不會講道德。只要張德認為你在敷衍了事甚至背地裡拖後腿,破家滅門沒有任何餘地。

  權力的小小任性升級一下嘛。

  房玄齡略微觀察,便知道張德不是在說笑,心中更是古怪:煉鋼煉鐵造船百業,卻也不見他如何,怎地這物事如此的執著?

  橫豎老張也不知道房相公內心如何吐槽他,就算知道了,大概也只會回一句:我特麼想看落英繽紛不行啊!

  網癮戒斷反應實在是太強,老張「蟄伏」數十年跟只家犬似的,內裡卻非常狂躁。不碰底線還好,碰了底線就是另外一回事。

  千言萬語一句話:老子要上網!你們唐朝人懂個卵!

  離開武漢的房玄齡在路上就給督府幕僚佐官下達了總督令,全力配合漢陽鋼鐵廠和內廠運作,關於鐵路,更是專門從路橋中剝離開來,此事在總督府是停當封存留待侯勇的。

  一切,都要等房玄齡再次入京之後回轉,才能知道後續如何。

  「相公,這鐵路,當真要專門設個專項衙門?」

  有的幕僚年歲不比房玄齡要小,是房氏老人,房玄齡做縣令時就一直跟著。這次武漢視察,除了最後機車試車沒有跟從,其餘地方都是走了一遍。

  「地上魔都」日新月異帶個人的感覺依舊強烈,只是,他並不知道,最後這一看,車頭「哐哧哐哧」那氣喘如牛的兩下子,才是讓房玄齡下定決心的緣故。

  「你不懂。」

  房玄齡沒有多做解釋,「此去洛陽,且先給民部工部一個甜頭。可設『路橋監』,民部、工部、都水監、將作監、內府,五方籌措。止這鐵路,老夫要跟親自跟皇后談一談。」

  幕僚鬚髮皆白,這光景卻露出了少年人也似的驚詫。

  「相公,倘使獨自奏對聖人,恐引非議啊。」

  「老夫怕他們咬卵?」

  猛地蹦出一句粗口,老幕僚臉皮都抖了一下。

  到了江西,因為時常巡視考察,房喬的身體非常好,大量的公務都是交由「秘書辦」,這也是照著武漢學的。江漢觀察使府的大部分業務量,都壓在底下,府內一把手成天貓著的地方,不是學校就是工廠,辦公室辦公屬於少數。

  只是老房身體雖然變好,脾氣卻是變差了,沒有盧氏跟著,還悄悄摸摸地摟了幾個美嬌娘。

  可惜不能養在家中,只好托了關係,安置在了廣州。

  想來盧氏就算再怎麼喝醋,也不會蹦躂到廣州去,那多遠啊。

  船艙內,房玄齡此刻琢磨的,便是杜如晦寫給他的信,房杜二人對未來的佈置,大同小異殊途同歸。

  唯一不同的地方,大概就是杜如晦死得早,而他房玄齡,還能在江西總督位子上坐很久。

  送走房玄齡之後,武漢官場又歸於了平靜。

  不過有人還是小心翼翼地問張德:「使君,房相此去洛陽,鐵路一事,可是有了變數?」

  諸多幕僚也是懷揣著疑惑,看著張德。

  「鐵路之事……」

  張德頓了頓,道,「會有別於尋常路橋,便是遼東弛道,也等而次之。又因鐵路貴重,多有警衛,所以特殊非常。老夫也不介意跟你們透個底,此次房相是要跟皇后詳談,底線……」

  手指虛空劃了一下,「警衛數量,比照十六衛,不設將軍,有類警察衛。此外,品級比照六部,不受民部、工部、將作監、都水監、內府等政府衙門管理。」

  「……」

  「……」

  「……」

  一群幕僚當時就腦袋當機,這特麼是啥?封了鐵路為王?這跟封王開府有啥區別?連「私軍」都有了,這要是造反,還不是輕輕鬆鬆分分鐘的事情?

  這種會發生?

  不是,這種事情皇帝皇后會允許發生?

  這不是扯淡麼?

  但是看到老張現在的嘴臉,幕僚們心中暗忖,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橫豎鐵路總要修的,處處「封王」,跟處處「蒼頭」有個屁的區別。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1-14 09:51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4 09:37
第六十九章 進取

  老張尋思著,要是真給小火車封王,怎麼地也是個「超級無敵機車王」,匡哧、匡哧、匡哧……聽著就很賣力很給力。

  只可惜一個臃腫的車頭,在經過減重「瘦身」之後,還是重達五千石。

  偏偏這個二百五十噸的大傢伙,根本拉不了多少貨,好在技術上已經沒有任何問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鍛煉身體」,然後繼續減重「瘦身」。

  擼鐵是不可能擼鐵了,多來幾組老漢推車就差不多完事兒。

  等到全新型號定型,這些「笨重」的鐵疙瘩也不是沒有用處,它們作為動力源還是相當合格的。

  咸寧市新修的一座紡織廠,動力源就不再是水力,而是漢陽鋼鐵廠和內廠立項之後搞的1.0版本。

  留著放博物館裡做標本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地上魔都」還沒有奢侈到這種地步,「廢物」利用才是王道。

  原本是要留給冶金坊,但因為咸寧市去年開始的布匹運輸量就大大增加,市內要求增設織布廠的聲音一直就沒停。

  只是人工嚴重不足,就算給咸寧市五千張機子,也找不到那麼多織布工人。

  而咸寧市的水力有限,於是就把主意打在了蒸汽機上。

  改裝的東西不多,其實就是把水力作坊中的青銅傳動件改個材料,然後請個燒鍋爐的老大爺過來盯著……

  只是最終設定的工場,發生了一點點小偏差,原本咸寧市想的是做布匹,最好就是成匹成匹地從咸寧市直接發貨。

  可惜配合蒸汽機的織布機還沒有,反而並線、粗紡是有的。

  於是一台機子就帶動了一條粗紗車,一條並線車。一條並線車,可以有兩百多個工作口,差不多相當於水力傳動的五倍,人力的一百倍。

  而且因為是第一次裝配,在安置上還是有點保守,蒸汽機的能力並沒有被完全發揮出來,更不要說還有巨大的潛力並沒有被挖掘。

  在低轉速的情況下,只進行並線作業,這台機子一天的工作效率,相當於一百個工人手動作業一個月。

  能夠跟它一較高下的,只有水力器械配合熟練工。

  只是它的存在意義,顯然不僅僅是工作效率,而是減少了大生產加工對地理環境的要求。

  對水力要求大大降低,只要能夠時不時地加水,不是一年到底半點水都挖不出來的破地方,機器就能講究,就能「生存」。

  一台能夠為生產加工「添磚加瓦」的機器,對於拓展人類的社會空間,其重要性實在是大的驚人。

  連續忙碌了十天半個月,送走房玄齡之後的張德終於找了個時間休息。只是他雖然休息,但府內休息的女郎卻不多,蕭氏姊妹返轉江淮山東,「女秘書」們又有各自的業務要拓展,武二娘子現在更是獨當一面,比張德還要忙。

  哪怕一向懶散的銀楚,這光景在白沙洲也忙著養牛。

  之所以在白沙洲養牛,是因為這地界就在江心,既防止有人偷牛,也防止有疫病傳染。和大多數腐植層混合污水的沼澤地不同,這種江心沙洲只要水草豐茂起來,就是優質的天然牧場。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沙洲面積大多很小。

  不過揚子江很大,沙洲更是密密麻麻,這一塊那一塊的,大型牲口的養殖總存欄量也是可觀的。

  老張沒有進入長安之前,就在江陰養馬逾千,現如今技術更加成熟,較之十歲之前的各種麻煩,現在輕鬆得多。

  銀楚在白沙洲養牛不是為了肉牛和耕牛,而是奶牛。武漢市場上的奶製品數量已經相當可觀,甚至還有簡單粗暴版本的「奶粉」,只是這種「奶粉」,是專供給敦煌宮的。密封之後,混合各種澱粉,揉雜了一些動物油脂,屬於唐朝版本的「能量棒」。

  西軍小股游擊的時候,戰馬和軍獵犬也能食用,體力恢復效果相當不錯。

  不過銀楚準備搞的,是奶酪製品,算是個逐漸發展起來的營生。

  於是乎,府內女郎不管在外在內的,大多都有自己的事情在忙。哪怕是白三娘子,還要時不時地跟洛陽白氏的人交待事情,她手中攥著兩個碼頭,一個在漢陽,一個在江夏,洛陽白氏早年跪舔皇帝做了「王下七武海」。

  只可惜世事難料,這年頭皇家海賊的日子也不好過,皇帝老子為了「扶桑金」「東海銀」,家犬棋子或殺或扔,不過是基本操作。

  如此境地,白潔手中的兩個碼頭,也就「舉足輕重」起來,尤其是對現在的洛陽白氏而言。

  「三娘子呢?」

  回到府中,換了家居服,張德隨口問婢女。

  「適才坐車去了碼頭,說是老家又來了人。」

  「還有哪個娘子在府內?」

  「鄭娘子在的。」

  「嗯,下去吧。」

  也算是理所當然,和別的女郎不同,鄭琬只需要靠著女兒即可。她女兒的「家私」,那是相當的豐厚。

  僅僅是每年的分紅,張洛水養活整個鄭氏都不成問題。鄭穗本在洛陽就算不做官,也能成為諸多豪門的座上賓,就是因為這個「小小的」原因。

  「嗯?雪娘不在?」

  「大哥二哥帶著進山了,說是去學院看看。」

  後院一處小園,鄭琬帶著女兒住在這裡,正在忙著繡花的鄭琬抬頭應了一聲,然後隨口問道,「今日休沐麼?怎地恁早回轉?」

  「忙完了,休息一陣。」

  言罷,他找了躺椅躺下,雙眼剛剛閉上,一雙熟悉的手就已經揉捏了過來。手法極為嫻熟地給他腦袋按摩,片刻,張德「嗯」了一聲,竟是一會兒就睡熟了過去。

  見張德睡著了,鄭琬輕笑一聲,搖搖頭,起身拿起一面蒲扇,輕輕地對著他扇著風。天氣越來越熱,只是給人扇風,不過一小會兒,鄭琬已經額頭冒汗臉色通紅。

  在家中她穿得不多,絲綢透氣涼快得多,但汗水浸漬之後,原本就極為碩大的胸部,頓時因為衣衫緊貼,顯得更加「宏偉」。

  大約是熱的不行,小睡不久張德就被熱醒,見鄭琬還在扇風,便道:「還扇個鳥,走,跟老夫去池子裡泡一會兒。」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8-11-14 11:13 編輯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4 11:20
第七十章 你大爺

  蒸汽機車從一無所有到設計定型,涉及到一百多家「大型」配套工場和生產單位,還有臨漳山書院、內廠、冶金研究所、漢陽鋼鐵廠實驗室等等十幾個「研究」單位。總「研究」人員超過兩千,總從業人員超過二十萬。

  對張德而言,這就是個破爛,但它代表著「進取」,所以,最終實用型號,就取名為「進取一型」。

  一台能夠正式拉貨跑起來的蒸汽機車,搾乾了張德三十年來的所有積累。

  不管是十歲之前在江陰積攢的合用人手,還是說進入長安之後偷雞摸狗坑蒙拐騙而來的受教育群眾,全部繞了進去。

  專業的挖礦,專業的修橋,專業的鋪路,專業的煉鋼,專業的熱處理,專業的防腐蝕,專業的裝配,專業的設計……

  每一樣都要專用人才,「全才」在這個事業中,連螺絲釘都不算,甚至連一般的消耗品大約都是不如的。

  這一切,需要這個時代最頂級的工程師,最頂級的技師,最頂級的技工,最頂級的一線熟練工……

  培育這一切,都需要十年為單位,需要忍受著寂寞,等待這些人才從青少年逐漸成長,逐漸成熟,逐漸成為中年油膩大叔。

  而在工程技術的背後,社會運轉需要的管理人才、醫療衛生人才、金融人才……同樣需要配套培養。

  應用科學需要社會科學為催化劑,哪怕老張一直在瘋狂吐槽,但時代不因個人的意志而減緩腳步。

  洛陽,夏季房玄齡的到來,讓弘文閣感覺到了一股涼意。

  房謀杜斷只剩其一,天王的威勢前所未有地鎮壓著「新貴」們的囂張跋扈。朝官之中大多數中青代,見到房玄齡,都要稱呼一聲「相公老大人」。

  喊房玄齡一聲「爹」,他們並不丟人,也不虧。

  大朝會上,房玄齡等於做了一個江西曆年工作的總結匯報。成果自然是喜人的,尤其是南昌地修了一條新式弛道通往北方,彭蠡湖湖西就算是連成了一片,甚至有南昌地的達官貴人也願意坐車前往廬山好好地渡假。

  「化獠為漢」的教化功勞,修橋鋪路的上等業績……一件件一樁樁地匯報過來,眾多朝官才明白自己跟天王的差距。

  前隋出仕就能混得風生水起的房玄齡,又怎麼可能只有「努力」這麼一個優點的普通人才?

  江西這麼大的地盤,能夠梳理的井井有條,半點震動朝廷的大事件都沒有,這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

  幾年總督生涯,整個江西新增人口多了兩百多萬,不但能夠順利養活這多出來的兩百多萬張嘴。因為新增了大量田畝,江西全境還對外出口糧食,不是雜糧,而是真正的稻米。

  朝廷也因此準備在贛州設立一倉,可見其成效。

  江西全境更是有六七個市鎮戍堡可以升格為縣,而且升格之後,立刻就是「中縣」。增加百幾十頂官帽子,只憑這個,房玄齡在京城,依然是天王。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只是在房玄齡匯報完工作,大朝會準備散會的時候,老房吼了一聲:「臣奏請留對!」

  沒玩過這種套路的長孫皇后一時有些手足無措,只好看向老公,有些疲倦的李世民微微點頭,於是長孫皇后同意了房玄齡留中問對。

  如果是馬周留下來,別人不會想什麼,點頭相公而已,就是個大號秘書。

  可房玄齡說了一通江西,在朝臣們看來,這已經是「大新聞」了。這種業績功勞,歷朝歷代都沒聽說過,可萬萬沒想到,房天王真正的大招,居然沒想給大家看,是要秀個女聖陛下的。

  眾多朝官離開之後,在路上就議論開來,許敬宗偷偷地瞄了一眼馬周,馬周雖說也有些好奇,但並不會去多想。

  旁人會猜測,是不是房相公要回中國主持國務。但馬周卻很肯定,房玄齡是不會返回中央的,就算要回,也不是這個時候。

  除非跟杜如晦一樣,快要死了,大概會回轉。

  「登善,以你觀之,房玄齡所為何事?」

  「聽聞揚子江大興土木,多在修橋鋪路,總計在路橋二字之上。」

  「歷年修堤之苦,已見成效。往年這光景,房玄齡都要留在江西巡查江堤,以防洪澇。如今卻敢大膽入京,想來這大堤事業,已經是相當圓熟。」

  孔穎達不是酸儒,他也是操持過實務的,哪怕專攻教育領域,對這些基本業務,還是爛熟於心。

  修堤不僅僅是土木工程上的事情,地方調動人員搶修搶險以及救災,這需要相當成熟的團隊。從官吏到一線勞工,命令傳達要精確,這是很考驗施政水平的。大多數庸官之所以是庸官,最大的一個特點,就是命令傳達下去之後,到了一線,就直接變了模樣。

  房玄齡施政猶如韓信治軍,官吏兵將都是多多益善,沒有什麼治不了的事情。

  「之前早就有了吹風,將作監、都水監、內府及京城各倉監,還有警察衛、欽定徵稅司……都在忙活。李大亮這陣子這般消停,不正是因為工部有了好處?」

  「路橋……」

  念叨了一番,孔穎達微微點頭,看著褚遂良,「登善,倘使得空,不若宴請房玄齡,共續舊時情誼?」

  「好。」

  褚遂良不傻,當即同意。

  此時房玄齡跟長孫皇后叨咕什麼他是不知道的,但大方向只要猜準了,後面的就是如何把這個業務做的精緻一點,漂亮一點。

  「既有路橋司,為何要單獨把鐵路拎出來,重組衙署?」

  「此間道理,臣已謄寫成文,陛下閱覽便知。」

  儘管四周都是宮婢內侍,但房玄齡根本不信這些奴婢的口風,而是把成文落字,寫成了奏章,遞交了上去。

  長孫皇后沒有看,而是轉交給了臉色疲憊的老公。

  李皇帝看了一眼房玄齡,這才翻開奏章,看著看著眉頭微皺,但一會兒又舒展開來,半晌又道:「依玄齡之意,似要效仿警察衛,再組一支『鐵路衛』。」

  「府衛受恩於上,也好叫人放心一些。」

  房玄齡沒有說虛的,直指皇帝最關心的地方。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4 18:04
第七十一章 未來

  機器的大小演變是很微妙的,當材料、加工工藝、設計水平有限的時候,可能同樣效率的,在最開始龐大無比。

  而隨著材料提升、加工工藝進步、設計更加規範科學,機器可能就逐漸縮小體量。可是當現實又需要更加強勁「功率」的機器時候,機器又會變得很大。

  但此刻機器的大,和最初的大,原因卻是大相逕庭。

  「五千石的自重,路基都會壓垮,照著試驗區的鐵路來修,別說十五萬貫,一百五十萬貫都不夠糟踐。」

  「要說砍一半,倒也輕鬆,這直接上五百石,工期還壓在十八個月以內,難啊。」

  「難個屁,內廠跟鐘表廠合作的機子,上台自重只有一百石!」

  「那不一樣,是精工攢出來的物件。現在要的是能批量生產,總不能都讓鐘表廠的大工過來敲打吧!」

  「為什麼不能?!一邊做一邊試!只有壓到五百石才有搞頭,否則現在永興煤礦的鐵路根本承受不起。咱們按照自重和載貨比一比五來計算……」

  「一比四,沒有一比五,還要算上載煤。」

  「好,就算一比四,也有了兩千石。兩千石,比得上一條大船,對煤礦而言,才算是有用。」

  看著工科狗們在那裡討論,老張卻很平靜。五千石的「鋼鐵怪獸」是沒有意義的,也就是勉強自己蠕動起來。但五百石的話,時速怎麼地二十公里每小時有的。永興煤礦出煤到碼頭一個半小時,對比現在的效率,那是相當的高。

  而且運力也不在一個級別上,機車單次兩千石,上兩台機子跑,那就是翻一倍。永興煤礦又不缺你那點燒開水的煤,但揚子江兩岸,多的是缺少燃煤的州縣,更不要說京城洛陽,現在木炭消耗量已經銳減,石炭幾乎佔據了七成以上的燃料市場份額。

  「進取一型」是已經落實到圖紙上的,能不能達標,該論證的也論證過了。只是有的工科狗比較保守,但更多的工科狗卻不想繼續保守。

  這一次如果不一鳴驚人,將來要經費的底氣是不夠的。

  張德在鐵路上的堅決,讓不少工科狗很清楚,這裡沒有太多商量的餘地。

  「現在有了蒸汽機,其實可以試試電機嘛。」

  「試你娘個頭!」

  「……」

  「……」

  「電」這個概念,從一開始張德就已經引入,電流電壓電阻電量的各個單位也直接沿用了安培、伏特、歐姆、庫侖。

  老張當初教學的時候,直接就說這些人是昔日遠西大秦國的「先賢」。

  愛信不信,不信你他媽去考據啊,你考據個「物理復興」出來都沒意見。

  好在學生們雖然一肚子的懷疑,可還是覺得,這遠西大秦國真雞兒牛逼。也不是沒有好事的想要去「行萬里路」求學,尋思著咱們大唐這點知識,應該還是不夠的,沒瞧見玄奘老法師偷渡也要出去麼?

  倒是沒有學生琢磨著這玩意兒不是漢家人士就覺得可惜,貞觀朝的當下,器量是相當的恢弘。有用的就拿來用用,沒用的管你哪裡產的。

  正如斯特林發動機是一個夢,普及用「電」,也是一個夢。

  樓上樓下,電燈電話……這個難度在現在實在是膨脹到沒有逼數。

  不說電氣化,僅僅是初級電力工業的配套工廠,其規模,是現在的十倍都不止。至於市場……暫時還沒有什麼工廠用得起電。生產製造且先不論,賣不出去用不出去,就是擺設,就是大玩具。

  但實驗室的電機還是有的,只是和斯特林發動機一樣,屬於教學用的模型,但也就到此為止。

  若從工程技術上來講,眼下的技術,堆一個小型水力發電站出來是沒問題的,但這種行為,只是為了建造而建造。既不能進行電力普及,也沒有實用意義,更要緊的,總投入比蒸汽機車研發要多得多得多。

  蒸汽機至少還是在現有基礎上搭積木,消耗多少成本,將來都會從市場中賺回來。固然老張並不考慮太多的成本問題,但不代表他真的喜歡拿開元通寶打水漂玩。

  「房相此去京城,為的就是鐵路,你們當中不少人,將來都會去新的衙門裡做事。要是兩年之內半點成果都沒有,房相現在做的就是無用功,不僅僅是你我等人,房相自己也會成為笑話。」

  張德一番話,把一群工科狗都嚇住了。

  將來要是沒有成果,鐵路上還跑馬還是人在壓桿,十五萬貫修六十里就幹這種事情,就算是自殺,怕不是也要被鞭屍。

  「好高騖遠」的幾條工科狗都是悻悻然地縮了腦袋,不管內心多麼狂野,有多麼遠大的理想,此時此刻,必須按部就班腳踏實地。

  張德允許他們沒學會走就先去跑,但跑不起就老老實實回來爬。

  「山長,房相就這麼相信鐵路?」

  有工科狗好奇地問了一句,在他們看來,房玄齡這種天王級大佬,沒理由這麼干啊。賭性這麼大,萬一玩脫,遺臭萬年不至於,作為反面教材被後代婊個千幾百年是沒有問題的。

  「你們以為房相是什麼?年紀大了的糊塗蟲?他要是少年時學你們一樣的東西,能有你們什麼事情?」

  老張冷嘲熱諷地掃了一幫工科狗,「這等頂級英才,幾百年才出一個,別拿你們的榆木腦袋去揣摩天才。」

  「是……」

  一番「侮辱」之後,一群工科狗都是悻悻然地低下了腦袋。

  天才是讓人絕望的,曹老爺子的關門弟子李善,他從來沒有鑽研過數學物理,但是為了方便歸納,還是學了數學,結果把一群「自命不凡」的臨漳山「數學家」吊起來打。

  至於李善那過目不忘的本領,都沒怎麼展示過,這種差距,個體想要靠努力鑽研根本無法拉近。

  老張至今可惜的,就是沒有把李善拉過來好好地教育一番。

  「你們在府內都有官身,待新衙門成立,自有一番去處。兩年之內若是成果斐然,做個『百里侯』不成問題。」

  「是!」

  原本耷拉的狗腦袋,頓時耳朵豎了起來,相當的精神。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5 08:52
第七十二章 刁民偷鐵

  「這幾年稀奇古怪的衙門越來越多,卻也不覺冗員,倒也是透著古怪。」

  「有甚古怪的,舊年做賬,才幾個人?如今賬目變化,想要胡亂應付,怕是自討苦吃。只這一項,增補多少缺位?魔都張公的學生,嘴上最愛掛著的一句,便是『專業』二字。」

  「專業專業,專攻其業啊。」

  相較於老大帝都長安城的風氣,「地上魔都」雖說是群魔亂舞各種妖魔鬼怪出沒,可辦事效率確實有口皆碑。「專業」二字,放在「地上魔都」身上,也算是一個良性標籤。

  房玄齡在京城放了一顆衛星,甩手就是「四個二」「一對王」,炸的一群京城「老鄉」七葷八素,連身體不算太好的李皇帝,也冒出來主持了幾次弘文閣會議。

  「相公,這鐵路和弛道有個甚麼分別?怎地還要專門設個衙門?這不是多此一舉?」

  皇帝離席之後,弘文閣內部開始了瘋狂的討論。

  有人奇怪鐵路問題,可知道內情的馬周,也不好直接解釋,於是用來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借口。

  「偷鐵刁民甚多……」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馬賓王恨不得抽自己倆耳光。

  可偏偏這借口很給力,京城的老爺們一聽,頓時滿意點點頭。

  理由很充分!

  若非要「為君分憂」,馬周肯定要罵一聲「老夫可去你們媽的」,作為弘文閣大學士,他說出這樣的話,其實要承擔政治風險。罵誰都可以,就是不能罵治下百姓是「刁民」,哪怕你罵李皇帝是昏君,這也是可以的。

  馬周說出這句話,其實也算是給自己留個小黑點兒。但他萬萬沒想到,弘文閣諸學士的下限超乎了他的想像,這幫老雜碎居然認同了這個扯淡的觀點。

  平日裡念叨的「教化」,在此刻都成了放屁。

  這讓馬周很受傷,心中暗忖這幫雜碎給張操之提鞋都不配!

  張德治下固然也是處處吃人的,但至少有一點讓馬周很服氣。你隨地大小便,我教你不要隨地大小便;你到處拉野屎,我教你不要隨便親近大自然;你半個大字都不認識,我教你如何讀寫畫畫。

  論跡不論心,固然這一切背後都是為了某個目的而服務,但孰優孰劣,一眼就能看明白。

  「只是……這『鐵路衛』和『鐵路局』,作甚要並作一項?」

  「陛下聖心獨裁。」

  馬周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一群學士微微點頭,琢磨著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深意。

  其實沒什麼鳥深意,「鐵路衛」就是歸「鐵路局」管理的「警察」部門。雖然「鐵路局」只是一個局,但是局令品級極高,比照六部,這就很有說道,等於說就是個低配版的工部加兵部。

  平日裡倒還好,可要是局令會經營,落在某些豪門大族手中,等於就是一支相當可觀的力量。

  這種情況會不會發生,馬周不知道,但一切事情只能防微杜漸。當年吃肉喝湯各種痛快,眼睜睜地看著武漢人口踩在兩百萬這條線上的時候,痛快也就只剩下痛,可誰又敢說重來一回,當年的甜頭不吃下去?

  思來想去,重來一回,照樣還是要吃下去。

  「鐵路局」所設局令第一回有了「任期」這個成文立法的概念,而不是以往嘴裡的「任期」,皇帝是可以隨時「奪情」想用誰用誰。

  李皇帝也想通了,在這個事情上必須嚴格執行,在張德這個事情上玩脫之後,他很清楚,後世子孫能夠比得上他和他老子的,大概是不太可能有了。他尚且會玩脫,還指望後世子孫能夠微操有如神助?

  一旦微操起來,怕不是都成了「逍遙津」,盡讓姓張的耀武揚威了。

  所以,「鐵路局」局令不但有「任期」,還嚴格執行了「退休」制度,到年齡線,哪怕「任期」未滿,也得結束「任期」。

  除此之外,「鐵路局」局令,是從內府中選拔,只有副官局丞是從工部中「借調」。

  地方上比照中央,各地只要開建鐵路,就可以建設地方分局,這就留給了進奏院搞事的機會。

  算是皇帝老子扔出來的肉骨頭。

  橫豎修鐵路對不少人來說,就是個「發家致富」的好路子。

  馬周要協調弘文閣諸學士的「念想」,鐵路真正的大殺器還沒有被祭出來,這光景就算想要撈,也就是賺點工錢賺點中間商應該有的差價。

  但是只要大殺器祭出來,這些王八蛋有一個算一個,想要和現在一樣胡亂伸手,能成事他馬周當場自殺。

  外臣從馬周這裡得到解釋,而皇帝皇后又一次召見了房玄齡。

  「那物事,當真這般厲害?」

  已經胖的跟李靖一般的李董,說話都沒有了以往的中氣十足,帶著一股子沉悶聲響,聽得房玄齡十分不好受。

  沙場馳騁的「宿將」,落到現在這幅模樣,房玄齡也只能說是感慨。

  「眼下還是不成事的,只是諸多手段業已攻克,剩下的,只剩時間。」

  言罷,房玄齡拱拱手,又道,「定下的計劃表,是在十八個月內正式在『永興線』上跑。這一次同期開建,共有四台車頭。臣在南昌地,也是定了一條線路直通彭蠡湖。」

  「如你所言,怕是江南兒是有了十足把握。」

  「這是自然。」

  房玄齡回答的理所當然,李董聽了雖然不爽,可還是微微點頭,他這輩子的敵人對手中,最具備欺騙性最具有威脅性的,也只有張德這麼一個。

  而且嚴格地說,張德還未必是他的敵人。

  杜如晦臨死前的話還歷歷在耳,這條江南土狗的敵人,可不止他這麼一個皇帝。

  「若如此,比照京洛板軌,可在兩京之間,再修一條鐵路。」

  話是這麼說,實際上李皇帝就是打算把京洛板軌換成京洛鐵路,別人能想到鐵路運輸物資,作為皇帝想到的就不可能只是運輸物資。

  只是,正如馬周跟外臣解釋的那樣,「刁民偷鐵」啊。

  思來想去,這「鐵路衛」組建,簡直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8-11-15 11:35
第七十三章 時機

  偷鐵的「刁民」到底還是沒有偷鐵的老爺多,風頭過去之後,欽定徵稅司衙門重新開張,錢老闆屁顛屁顛地又搞起了創收。

  連續兩個月查獲大量走私鐵鍋的商船,管你掛什麼親王公主的牌子,查了沒收乾淨利落。

  你說你要出國吃飯,你倒是張幾百上千的嘴啊。

  東海之上最出名的鐵鍋,一是揚州鍋,二是杭州鍋,都是用來打造兵器的好貨色。誰叫倆地方都蓋了煉鐵廠,小日子還紅紅火火呢。

  「這走私鐵鍋賺頭恁大?」

  翻著《揚子晚報》,欽定徵稅司掏錢在上面放了個通告,大概就是貞觀二十三年六七月如何如何「懲惡鋤奸」,查獲犯罪分子多少多少走私贓物……

  威懾力不小,「走私」是重罪,判刑跟殺人差不多。

  「怎地不大?倭地諸土王土公,這光景打的不可開交。連『廣交會』都去了,不走私些鐵器,如何能過活?除了鐵器,糧食也是走私的。你問朝鮮道去買,也得牛總管願意賣啊。」

  「嘿,這日子過的。」

  揚州的茶館十分熱鬧,和別處不同,這茶館旁邊,必然有個修腳的門店或是鋪面。喫茶吃點心,舒坦之後便去隔壁躺椅上躺著,又是一番舒爽。

  這是個類似巴蜀的快活地,便是窮酸,去點個「螺娘」,也當是個快餐,舒服得很,就是容易得病……

  「聽說江西還修甚麼鐵路,那杭州老客,先頭說是杭州也要修一段,這是個極為金貴的物事。幾十萬貫打底。」

  「這能賺得回來?」

  「分期付款麼。」

  「也是。」

  朝廷組建「鐵路局」,地方就立刻跟進,甭管「鐵路局」是幹啥的,至少有官做啊。

  好在中央也不是傻的,怎麼可能放阿貓阿狗進來鍍金,地方「鐵路局」籌備,那也是計劃一個建一個,每建一個考一個。

  總而言之,「逢進必考」。

  外人多有認為,這特麼不是專門給武漢老鐵留的餡餅兒麼?不公平。

  然後房天王就發了話:邊個話唔公平啊?

  沒有人說話,並且跑去武漢學習先進的路橋知識。

  做個鐵路工人……光榮!

  地方上建設「鐵路局」,進奏院是要忙活立法的,雖說一竅不通,可有道是「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諸院士跟背後金主這麼一說,金主們就掏了錢,尋思著去武漢養狗也沒什麼不好的,到時候修路論證,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實際上修路是個長久買賣,短期內是看不出效果來的。似武漢往西一路通往蒲圻縣,當年哪裡能想到路還有不夠用的時候?

  如今咸寧市「富甲一方」,更是大多數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能夠插手路橋的地方大佬,本身在朝廷裡面,也是有能喊兩嗓子的人的。

  「這幾年東南豪門撈的不少啊,眼界是高了不少。」

  「海外私兵最多的,就是東南豪門,雜七雜八加起來,大概三五萬有的,不比地方府兵少了。」

  東南的塘報傳到洛陽,褚遂良跟孔穎達看了之後,就閒聊起來。

  「登善所見,這些地方世族,當真願意在鐵路上砸錢?老夫著實看不懂這其中的古怪,要說修路,新制弛道不比鐵路差啊。」

  「其中變數我也不知,不過想來賺頭極大,畢竟,鐵路鐵路,鐵做的路,一進一出怕不是萬貫都輕飄飄的。」

  二人說的輕鬆,卻見外間來了一人,是來通稟的。

  「何事?」

  「崑崙川來了消息。」

  「崑崙川?」

  褚遂良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是哪裡。

  一旁孔穎達也是突然想起來,對褚遂良道:「就是『圖倫磧』。」

  更名這個事情搞了幾回,變來變去,最終欽定為「崑崙川」。更名的時候,長孫皇后正在犒賞一幫拍馬屁技術極高的「功臣」,其中就有「平海伯」李秀。

  而「崑崙川」這個名稱也大有說道,誰叫周天子撩的老姐「西王母」,她就住崑崙山呢。

  雖說似周天子這種級別,沒可能真的就是為了旅旅遊去大一點的城市看一看。但故事是後人進行解讀的,當年記錄文字的時候,可未必有那麼多閒工夫來解釋其中的政治外交技術。

  一如武丁、婦好,輕飄飄的一句干挺了誰誰誰,可婦好那個時代,幾乎多有的原生文明都被一波蠻族入侵給攪合了個稀巴爛。唯有商,不但反手一巴掌,還逆推了回去。

  周天子旅遊的性質,是武裝遊行還是軍事威懾,自然可以拿婦好故事來參照。

  只不過對長孫皇后來說,她又不住崑崙山,也不在瑤池風餐露宿,沒必要去解讀背後的故事。

  她要的,只不過是把「西王母」立起來。

  一如「平海伯」說的,他現在出海,都是要拜一拜女聖陛下的。

  這年頭,拍馬屁拍得多了,流傳後世別人一查。嘿,當時是女聖主政,圖倫磧更名崑崙川,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這功勞,是女聖陛下的啊。

  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就是故事充滿著離奇……

  弘文閣收到消息之後,馬周主持了會議。

  主要就是河中地區已經得到了控制,主要關隘都在修築工事。但是修築工事非常缺材料,西軍的意思,就是搞點水泥。

  而且委婉地表達了,價錢高點沒事兒。

  反正不是西軍出錢,是兵部採買。但西軍在河中撈的著實不少,加上敦煌宮從皇帝老子那裡要來了很小的一點外貿權,雖說只是臨時的,但從西突厥身上,賺的不比攔路搶劫少。

  畢竟西突厥現在就是在攔路搶劫……

  贓款贓物轉個手的事情。

  「橫豎要修路,這水泥提一提產量,也是應該的。」

  「相公以為如何?」

  「山高路遠,但有下雨,怕不是水泥成了磐石。」

  馬周有馬周的擔憂,還有另外的考慮。

  皇帝早就有心把敦煌宮經營的更加紅火些,只是一直找不到突破口,這光景,為了消化河中,馬周倒是覺得,時機算是成熟。

  工部路橋司、新置鐵路局,這兩個衙門很吃材料,但反過來也可以說這兩個衙門對擴大生產很有幫助。

  藉著這股東風,馬周要做的,就是讓敦煌宮也跟著吃肉喝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九臉龍王

LV:15 支援小組

追蹤
  • 8

    主題

  • 12484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