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風華 作者:聖者晨雷 (已完成)

 
mk2258 2016-4-16 07:13: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8 60189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0
今天更新同樣晚一些,又睡過頭了,太累啦.

    今天更新同樣晚一些,又睡過頭了,太累啦.(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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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同樣晚一些,又睡過頭了,太累啦. 大宋風華 聖者晨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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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1
四八六、隱忍

    如同宗澤料想的那樣,在從混入應天府的奸細那裡得知昨夜所謂的火炮還擊,其實只是宋人用於慶祝節日的炮仗,而且周銓就在應天府中,身邊的兵力只有區區三千後,斡離不大怒。

    羞怒交加之下,斡離不“瘋”了。

    他將兩門火炮推至城外,就在城上舉目可及之處,開炮轟擊。

    城頭沒有回應。

    斡離不又添兩門火炮,如此一直添到十門,直轟得城上飛石碎濺,城門也被打得粉碎,若不是宗澤早就在城門後用厚土將門洞堵死,只怕已經城門洞開了。

    這樣轟擊了一上午,城中並無反擊。斡離不基本可以確定,宋人在應天府城中佈置有一個陰謀。

    他才不會蠢到以為宋人真沒有火炮,畢竟周銓入內,怎麼會不攜帶火炮,整個天下,還有比周銓更精於使用這種陸戰之王者麼?

    不過對方既然想要以陷阱誘己,自己可以抓住這機會,將誘餌一口吞掉!

    斡離不以十門火炮轟擊城中,終於等到了城頭的反應,城上開始用火炮回應。斡離不不但不驚,反而咧開嘴笑了笑。

    要用這等伎倆,證明守城方的心虛。

    雙方互相炮擊了好一會兒,實際上準頭都差得可以? .quldu. 。

    “城上已經有幾處出現裂縫了。”一個將領匆匆來找宗澤:“太守,這般耗下去,不是辦法,不如讓沒將出去衝殺一番,好歹毀了金人的火炮!”

    那將領敢於請戰,宗澤甚是欣慰,因此撫慰道:“勿急勿急,終有你出力之時,此刻耗就耗吧,金人炮有限,在轟開城牆之前,他們的炮會先用盡!”宗澤道:“倒是城中百姓,傷亡如何?”

    雖然金人只敢在最遠射程轟擊,可終有零星炮彈落入城內,給城內造成損失。好在目前只有幾幢民宅被打破了屋頂,嚇著了一個娃娃。

    這讓宗澤甚是欣慰。

    到得中午時風,斡離不見炮擊佔不得太多便宜,心中開始有些焦躁了。

    其實不能說沒有效果,對方城頭,許多垛口都被擊塌,城牆上出現的裂縫,也已經很明顯,只要繼續轟下去,轟個三天五天,足以將城牆徹底轟塌。

    但是金人的火炮可沒有那麼耐用。

    僅僅是一個上午,十門火炮有五門啞了,匠人檢查後確認其中三門已不堪用。

    這讓斡離不萬分心疼,他還指望著靠這些火炮去轟開汴京的大門呢。

    因此他不免有所猶豫。

    當金人的火炮停止之後,城頭上宋人歡呼起來,雖然目前為止,城頭開炮反擊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戰果,可逼得金人火炮不敢靠近,這本身就是一種戰果。

    緊接著,宋人的歡呼聲越來越響,還有人在叫“濟國公、濟國公”。

    斡離不雖然不像兀朮那樣痴迷於向漢人學習,可聽得這個喊聲,他還是知道是什麼意思的。

    他臉上變色,然後舉起望遠鏡,向著城頭望去。

    如今望遠鏡已經成了軍中標配,哪怕周銓有所控制,卻也無法避免流失到敵方。斡離不望見城頭之上,一面“周”字旗幟之下,有個長得甚為英挺的漢人,在另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將陪同之下,正在察看城頭裂隙。

    周銓!

    不必任何人提醒,斡離不就認出了那人!

    他的眉頭頓時皺緊,死死盯著這個女真人的大敵。他想從周銓面上看到一點緊張不安,或者是憤怒。

    但什麼都沒有,周銓很平靜,與宗澤談笑宴宴,偶爾指向金人營寨之時,神情也帶著輕蔑,時不時回頭和周圍的士卒、百姓說話,只要一開口,城中守卒就會歡聲雷動。

    於是斡離不氣得渾身發抖。

    是真氣得渾身發抖,周銓這種不將女真大軍放在心上的態度,讓他感覺到了一種被輕視的羞辱。

    “火炮……全部給我上前,不必顧忌,轟擊就是!”

    長時間雙方對轟的結果,讓斡離不對城內的火炮有了輕視之心,覺得無論是射程還是準頭,城內城外相差無幾,而若只是比數量,城外金人的火炮數量還多一些。

    在被周銓如此淡然的態度激怒之後,斡離不做出了這個決定。

    不僅如此,他還下令中軍上前,將自己的主陣,逼近到離城只有不足三里處。

    一些零星炮彈,已經有可能落在這附近了,不過金中軍主營的列陣相當分散,因此就算偶爾有一兩發炮彈落來,也造不成太大損失。

    如今各國兵士,已經有些熟悉大炮,不再會發生一兩門炮可以嚇跑數萬人的事情了。

    金人的調動,全看在城頭宗澤的眼中。他此時向周銓一拱手:“有勞濟國公了,以濟國公為餌,實是宗某之過,戰後向濟國公請罪。”

    宗澤逼瘋金人的計畫中,有一條就是要用周銓牢牢吸引住金人。

    唯有將金人這一支釘在應天城,京師才會安全。

    而對千里趕來參與此戰的周銓來說,這未免有些不公平,等於是宗澤將他置於險地,來換取趙佶的安全。

    哪怕宗澤很清楚,論及對華夏的重要性,周銓遠勝過趙佶,論及與他宗澤的關係,周銓同樣遠勝過趙佶,但他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他相信,周銓既然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就不會將此放在心上。

    果然,周銓一笑:“宗公何必客氣。”

    “宗某如今還有一問,周公是想將這支金人釘在此地,還是想將他們趕回塞北?”宗澤又問道。

    這個問題,讓周銓稍稍猶豫了會兒。

    “周公不必回答,我已經知道了,我會盡己所能,將金人留在應天府!”宗澤又道。

    周銓微微點頭,然後撤下城頭。

    就在他撤下城頭不到三分鐘之後,城外再次響起了火炮的怒吼。

    金人將所有還能用的火炮,足有五十門,一齊推到了城外,然後全力開炮,一時之間,城頭到處都是碎石飛濺,塵渣揚起。雖然宗澤對此已經有所準備,還是在城頭造成了百餘人的傷亡。

    又是半天的轟擊,金人的火炮從五十門減少到了四十門,又減少到三十餘門,中間還發生過兩次炸膛,不過應天府的城牆也終於支撐不住,出現一小段的崩塌。

    宋人的火炮,也好不到哪兒去,初時還能夠密集反擊,可現在,都已啞了。

    此時宗澤自己,還挺立於城牆之上,將士數次催促他下去尋掩體躲避,他仍然堅持。

    原本因為火炮損耗而心疼不已的斡離不,看到城牆出現崩塌,終於露出笑臉。

    到得下午太陽即將落山,城頭崩塌的地方越來越多,斡離不覺得時機已經成熟,他一把召來郭藥師。

    “郭藥師,你說你忠於大金,絕無二心,現在,表現你忠誠的時機到了,讓你的部下進攻吧,破城之後,我許你們劫掠三日,除了軍資、工匠得歸我,其餘你們搶到什麼,都歸自己!”

    原本聽得斡離不命令,郭藥師心裡是突的一跳,以為對方是要借刀殺人,讓自己的部下去當這炮灰,可聽得許他們劫掠三日,郭藥師頓時眼珠子紅了。

    自古以來,二鬼子漢奸比起真鬼子就更為凶狠!

    他回去召集部下諸將,如今斡離不手下的漢軍可不少,不但有跟隨他叛宋的常勝軍,還有一路南來變節投降的原大宋軍卒,還有張覺投宋失敗後被改編的漢軍,數量足有近十萬,可以說構成了這支南侵金軍的主力。

    當然,這些人並不都歸屬於郭藥師,哪怕郭藥師表現得忠心耿耿,可是身為主人的女真貴族,仍然對他保持著一定程度的猜忌。他手中的兵力有四萬,約是所有漢軍的一半。

    底下諸將初聽要他們先攻城,都是垂頭喪氣,可聽到許他們劫掠三日,頓時嗷嗷直叫,一個個精神抖擻起來。

    身為宋人,他們最清楚宋軍的戰鬥力,如今城牆之險已無,那麼……

    正在他們商議間,突然間覺得地震山搖,彷彿地龍翻身一般。他們一個個驚得趴在地面,等這一陣暴風驟雨般的炮擊結果之後,才爬起來。

    “怎麼回事?”人們紛紛問道。

    郭藥師急匆匆奔出營帳,放眼望去,卻看到離得不遠的中軍大帳處,一片狼籍。

    那可是斡離不的中軍所在!

    他駭然奔去,到得那邊,還沒有接近,就被喝止。金人可不管他被封為什麼爵位什麼高官,只知道他是漢人,這一特殊之時,漢人不許接近!

    好一會兒之後,郭藥師才被允許靠近,過去一看,只見到處都是揚土。伏倒的旗幟、破碎的肢體,再加上傾倒的戰馬屍骸,看上去極為淒慘。

    還不等他定神,斡離不從一堆護衛中走了出來,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你到這裡做什麼,來看我死沒死麼?”

    郭藥師駭然搖頭:“屬下只是關心二太子……”

    “攻下應天府,就是對我的最大關心,去做,現在就去!”

    額頭還在滲血的斡離不,此時當真要瘋了。

    他沒有想到宋人隱忍不發,但當他的中軍稍稍靠前,準備就近觀察攻城情形時,宋人早已準備好的火炮突然一個齊發。

    從聲音來判斷,火炮數量並不多,恐怕還不到十門,但這一次宋人運氣好,正中他的位置,他也運氣好,被飛濺的石子擦破了點皮,但他身邊的女真諸將,還有他的親衛,卻是死傷慘重!

    宋人能夠拼著城牆被破,也要隱忍至此,這是對他的挑釁,也讓斡離不覺得羞怒交加。

    在趕走郭藥師之後,他再看向左右。

    至少有十餘名將領、親衛,或死或傷,不能再戰了。

    “豎我帥旗,連夜攻城!”他厲聲吼道。(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1
四八七、耐心

    “金賊一路南下,勢如破竹,此時正是他們士氣高漲之際,若不能迎頭痛擊,則應天城難守。”

    “而應天軍民,未經戰事,若不能讓他們明白自己身處絕境,恐怕不能堅守。”

    “故此,與金賊戰,首戰便是決戰,首戰必須給敵迎頭痛擊。”

    宗澤仍然挺立在城頭,無數火把照耀之下,他的身形傲然,雖然身體上沾了不少血跡污漬,可是他的腰板卻仍然挺直,雙眼中仍然滿是戰意。

    金人不再炮擊,而是發動攻城已經有半夜了。

    這段時間裡,金人發起過五次衝鋒,但除了第一次沖上城頭,險些衝入城內之外,接下來的四次,都止步於城牆之下。

    哪怕有一段城牆崩塌,成為金兵攻擊的重點,可宗澤親自守在這段城牆之上,甚至以老將之軀,親手斬殺了兩名敵人。

    “金賊又退了。”望著那些退下的敵人,城頭軍民歡呼起來。

    第一次金人沖上城時,城上軍民幾乎動搖,全仗著宗澤身先士卒,這才撐住。在連續經過數次敵人攻城之後,如今城上的軍民已經習慣,因為有周銓弟子在,他們總能在最短時間內組織好人手,搶修城牆,補足器械,運治傷員,故此雖慌卻不亂。

    隨著敵人退下,在歡呼聲中,周銓走上了城頭。

    “濟國公如何來了?”宗澤見他來此,忙勸他下城。

    周銓卻向他一笑,火光中露出一口亮閃閃的白牙:“宗公,你辛苦了,料想經這半夜苦戰,金賊已經力竭,他們要收回去歇息了,此時該輪到我表現一番。”

    “你想夜襲?”宗澤面色微變。

    此前無論如何激戰,周銓除了最初時露了一面之外,就一直沒有上城。連他帶來的那三千護衛軍,同樣在城內休息,沒有上來幫助守城。宗澤原本以為,周銓是要在城防到最危機之時,才將這支部隊投入戰鬥,卻不曾想,他們一直在養精蓄銳,為的就是在敵軍退去之時夜襲。

    “此事不妥,須知金人都是打老了仗的,他們不會上這個當,肯定會留有伏兵!”宗澤立刻表示反對。

    若是周銓出擊獲勝,也不過是重挫金人的銳氣罷了,對守城來說,並沒有決定性的意義,相反,若是周銓失利甚至自己都出現危險,對於城中軍民士氣,將會是致命的打擊。

    周銓卻是一笑:“我欲將更多的金人吸引過來,免得他們去騷擾其餘地方,禍害別處百姓,就必須冒點險。要打痛斡離不,唯有如此,他才會真正發瘋……宗公,請你放心,我沒有把握不會亂動,你準備接應我就是。”

    宗澤聽得要將金人吸引過來避免他們騷擾百姓,面色陰晴變化了好一會兒,終於默然。

    他心中同時升出淡淡的哀傷。

    當京中的官家和滿朝大臣縮頭不出時,還將百姓安危放在心中的,唯有周銓罷了。

    如此周銓,怎能不得民心,不得將士擁護?

    緩緩點頭之後,宗澤下令城頭做好準備。

    應天府諸門之中,絕大多數都被泥袋塞住,避免門被轟破後金人乘機入城。現在周銓要出去,須得先安排人手,將這些泥袋暫時搬開。

    將泥袋全部搬開之後,周銓還沒有動身,卻聽得有馬蹄聲從後邊傳來。

    卻是周儻聞訊趕來。

    白日守城時,周儻在城頭數次參戰,直到力竭才撤下休息,此時他又趕來,全身披戴,顯然是準備與周銓一起出戰。

    只不過不等他開口,周銓便問道:“父親若與我一起出去,諸將士是聽我還是聽你,若你我父子都遇危險,諸將士是護你還是護我?”

    周儻頓時啞然。

    “我不是隨意冒險,老爹,我在城外有所準備。”周銓又道。

    這一次,周儻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單憂地看著周銓帶領部下,走出了城門。

    此時城頭都是熄了火把,周銓等人一出甕城,就進入了一片黑暗中,不虞城外金人注意到。他們到了城外後,並沒有急著動身,而是在那裡稍等。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便見極遠處,轟的一聲響,一朵巨大的焰火衝天而起!

    “怎麼回事?”如同宗澤所料,斡離不留有後軍,一是戒備,二是伏擊可能出城襲擊的宋軍。但這突然衝天而起的焰火,讓斡離不愣住了。

    這焰火並不是來自於應天城頭,而是在金軍背後!

    金軍共有十餘萬各族,分營囤扎,綿延一二十里,焰火衝天之地,離中軍甚遠,故此斡離不等了好一會兒,才等到了確切消息:宋人精銳部隊,突入金軍營中,乘金軍連續攻城疲勞之際,大肆燒殺,如今已經向著東面退去。

    斡離不大怒,他原本以為宋人會從城內出來夜襲,卻不曾想他們早就將部隊留在了城外。

    好在從得知的消息來看,這隊宋軍數量不多,只有兩千人不到,他們非常擅長夜戰與奔走,在襲營之後,便已經往著東面而去。

    他一邊下令繼續戒備,另一邊下令各營穩住,只是派出一隊精銳,追著這支夜襲的宋人。斡離不覺得,這支宋人的夜襲,可能會被城中守軍知曉,守軍沒準就會派人出來接應。

    再度出乎他意料,城中的宋軍,並沒有乘機殺出來,應天府城頭,仍然是一片沉寂,斡離不又等了許久,見已經是後半夜,將疲兵累,只能下令各營戒備休息。

    他卻不知,就在他下達命令之後不久,一束火把,在常勝軍的哨樓之上閃了閃,晃動了幾下。

    而此時已經摸到了常勝軍附近的兩人,見此信號,立刻在地面爬行,足足爬了半裡,遠離了火把燈光可以照到的範圍之後,他們迅速向著應天府城的方向奔去。奔得裡許,他們以身遮掩,讓身後之金人營地看不到,而應天府城方向卻可以看得到一盞燈光閃動。

    周銓最初沒注意到這盞燈光,但有人提醒,他確認無誤之後,下令道:“上馬,出擊!”

    他這三千騎,可都是騎兵!

    濟州島的環境氣候,都很適合養以,經過他近十年的經營開發,如今島上養了九萬餘匹可用之馬,這也讓周銓終於可以組建屬於自己的騎兵部隊。

    三千騎緩緩前行,馬嚼子和包腳,讓它們行動時發出的聲音很輕微。金人的大營在六里之外,在相距三里時,有兵下馬,將帶來的野戰炮擺好,開始調整炮口角度。

    而其餘將士,則是繼續前行。

    距離一里時,已經可以看到金人的哨崗,眾人再度止馬,休息了片刻,便聽得身後炮響。

    隆隆的火炮聲,瞬間打破了金營的平靜。

    在炮響的同時,周銓一揮手,近三千騎同時衝了出去!

    剛剛躺下的斡離不,在聽得炮聲響起時頓時跳起,金人將士迷迷糊糊爬起,好在沒有發生營嘯。

    斡離不的反應很快,立刻明白,這才是宋人的夜襲。

    但是周銓拿捏的時機相當巧妙,這一刻正是金人剛剛放鬆下來,人困馬乏,便是知道遇到夜襲,身體與大腦的反應也沒有那麼快。而周銓帶來的更是挑選出來的精銳,其中不少人,就是耶律延禧帶給周銓的遼國精騎,這些人身懷國仇家恨,對殺金人最為上心,只是瞬間,他們就突破了外圍的柵欄,闖入了營帳之中。

    火,火,火!

    在這之前,周銓上有佈置,專門放火的縱火兵,將身上的皮囊、瓶子一個個砸出去,其中裝著的油脂,潑灑得到處都是這種帶著臭味的油脂,來自於陝地,沈括在《夢溪筆談》中曾說它可以用來造墨,但周銓覺得,它還是用來縱火更合適些。

    還有人專門負責殺敵,凡是從營帳中出來抵抗者,瞬間就被砍翻,他們用彎刀、長斧,劈倒所有的支柱,砍下任何直立的旗杆,而這些,都將是極好的燃料,火油的幫助之下,將整座營帳都變成火海,裡面沒有來得及逃出來的金兵,自然也會變成一團團行動的火球,然後將火焰又傳到其餘地方去。

    炮聲一響時,應天城頭之上,宗澤就舉起望遠鏡,再也沒有放下過。

    足足有近一個時辰,他終於聽到了馬蹄之聲傳來。

    “舉火!”他下令道。

    城頭火把高高舉起,宗澤緊張地望向來處,只見一隊人馬疾馳而來,片刻之後,便於城下集結。

    緊接著,周銓催馬上前,出現在宗澤的視線之中,他仰首一笑:“安然回來,幸不辱使命!”

    城頭頓時歡聲如雷!

    宗澤懸著的心也放了下去,他感慨地抬眼,終於有閒情去望一望金人遠處的營地了。

    原本金人的營地是有一大片火把的光芒,現在更是變成了連綿不絕的火堆。看上去金人已經放棄救火,他們開始在向後撤,將營地移向更遠、更不容易被宋人襲擊的所在。

    這次夜襲,周銓以三千人出擊,傷亡逾二百人,但近戰斬殺金兵逾千,連帶著被火燒死的,數量超過三千。逼使金人不得不撤退五里,將營地放到了更遠之處,也令其第二天偃旗息鼓,不敢繼續攻城。

    應天城中的百姓不知道細節,他們只是從傳聞中得知,昨夜濟國公夜襲敵營,金人敗退。登上城牆一望,果然昨天還密密麻麻的金人營寨,如今只剩下一些餘燼,在他們視力所及處,已經看不到金兵。

    他們頓時歡呼,宴飲,為周銓、宗澤祝賀。

    宗澤心裡卻還有一個疑惑,周銓安排在外先夜襲轉移金人注意力的那支部隊會是誰?(。)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1
四八八、外圍

    “金人氣瘋了。”

    在應天府城西北數十里外,一隊人馬正圍著火塘吃食,馬口鐵的罐頭被架在火上烤,裡面的魚肉散發出濃郁的香味,在這隊人中,一個滿面蝟須的大漢咧嘴笑了起來,然後狠狠嚼著罐頭裡的肉。

    他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年紀,看上去極是精悍。

    “真是痛快,這幾日才叫替天行道,以前咱們做的都是什麼事兒!”另一人笑著道。

    “幸好當初未曾聽石秀那個蠢貨的,解家哥哥,還是你說的對。”又有一人道。

    那精悍的三十歲漢子,正是梁山解寶。

    當初周銓把梁山一夥人收編之後,便不停向其中滲透,宋江、吳家亮等頭領,大多被他打發到流求去當新開拓的寨子寨主去了,而解寶等卻被留下來。改編、受訓、整編、再受訓,幾輪下來,不知不覺中,官府口中的“梁山賊”成了周銓暗伏在梁山的一支棋子。

    他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翻山越嶺、剪徑打劫,周銓對這支部隊的培訓,也專往這方向發展。故此在金人南下之後,這支原本呆在山寨中的部隊,終於接到了周銓的命令,抽調精銳千人,夜襲金人,然後一直騷擾金人的糧道。

    宗澤可沒有客氣,在金人來之前,就行堅壁清野之策,應天府外,幾乎沒有什麼糧食,故此金人需要從大名府、澶州運送糧草來,才能供給近十萬人人吃馬嚼。金人原本試圖用船運,結果到得水上,他們就更不是對手,於是只能通過陸路,而解寶帶著梁山寨這支在金人意料之外的部隊,倚仗對地形的熟悉和百姓的支持,幾乎是晝夜不息地騷擾,令金人大感頭疼,斡離不不得不從北面抽調更多的部隊,前來保護這條糧道。

    “這些時日,金人不能全力攻城,咱們功不可沒,不過朝廷反應也太慢了,到現在,還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援軍來!”解寶在講武堂受過兩期培訓,說起這等事情來,也極有條理,眾人聽得連連點頭。

    “朝廷就別指望了,昨日咱們救的那百姓不是說了麼,這一帶,百姓都不指望朝廷,指望著周公來救他們呢!”另一人笑道。

    大夥都覺得極為榮幸,因為他們就是百姓所指望的“周公”麾下部隊。

    朝廷要花錢徵兵,要重賞才有人願意出戰,可如今他們所到之處,百姓都追著問如何能夠加入他們,而軍中上下,也都以戰為樂,哪怕開戰至今,犧牲了百餘戰友,卻還未見到一貫錢的賞錢,眾人心裡也仍然很踏實,仍然勇於求戰。

    解寶知道這是為什麼,這支部隊中幾乎所有基層軍官,都曾在講武堂受過訓,他們構成了部隊的骨幹,將每一名士卒都牢牢團結在自己身邊。

    “朝廷的反應與我們無關,我們只為周公效力,大夥吃好沒有,吃好了準備動身,看看哪裡金人守備薄弱,咱們再撕他一口肉下來……”

    解寶的聲音未落,突然聽得了一聲呼哨,不待他吩咐,眾軍士就紛紛行動起來。

    那些基層軍官第一時間組織了自己的部下,火塘被熄滅,東西收拾好來,戰馬也被牽了過來。

    “西面,有人,看旗號,應該是官軍!”負責偵察的斥侯驅馬趕來,喘著粗氣道。

    “你先歇歇,其餘人做好戰鬥準備。”解寶沒有因為來的可能是官兵而放鬆警惕。

    沒過多久,便見一大隊人馬列隊而來,解寶看得他們的這行軍方式,不禁微微搖頭。

    如此散漫的行軍隊列,若是遇到敵襲,恐怕半晌都無法列陣迎擊。

    只是這些兵馬面上,卻都是驕悍之色,見到解寶等人,特別是個個有馬,人人精壯,他們當中有人面上就露出垂涎之色。

    他們將解寶等當作大宋的敗兵了,此時兵慌馬亂,特別是諸路戰敗,像這樣的敗兵,四處皆是。

    “這等壯士,正合國家所用。”被人圍在當中的一人揮手道:“張俊,你去招他們來為國效力。”

    “何須張伯英出馬,我去就是。”張俊正待動身,旁邊另一人躍躍欲試。

    當中那人見張俊未與之爭,便笑道:“那好,苗傅,你乃將門世家,你去將他們招來,國家危亡之時,正當用人之際……”

    苗傅應了一聲,縱馬出來,只帶了五騎,向這邊奔到。

    “你們頭領是誰,快快上來見禮。”苗傅揚聲高叫道。

    解寶哼了一聲,在馬上挺直身軀:“有何見教?”

    “你可知爺爺我是誰麼?”苗傅哈哈一笑。

    “哪來的狗子!”

    “什麼玩意兒!”

    一聽得這人如此狂妄,解寶沒有出聲,旁邊伴當卻紛紛叫罵起來。

    “管你是什麼人,沒事就滾,休要在這裡招惹爺爺我。”解寶可也不是什麼善茬,他在投周銓之前,無法無天的事情可沒有少做,雙眼一翻,自有殺氣。

    “好賊兒,爺爺今日來送一場造化,你卻不知好歹,爺爺苗傅以五百人,在金人中殺來殺去,令金賊破膽,便是官家亦聞爺爺之名,親賜御酒以慰勞,如今在信德太守梁公帳下效力。梁公見你們都是好漢子,欲招你們從軍報國,好男兒志在富貴,這等造化,你們如何能錯失了?”苗傅不怒反笑,連聲說道。

    這些人有血氣,見了他這官兵不懼,正是能上陣廝殺的好漢子。他之所以搶了張俊之先,要來招人,便是希望將這些人編入自己的帳下。

    “信德太守梁公?沒聽過。”解寶撇了撇嘴:“在金人中殺來殺去,這等事情,我們常做。”

    苗傅只道他是吹牛,哈哈一笑:“行了,隨我來,這是爺爺給你們的造化,以後記得,要跟著……”

    他話未說完,卻見一騎飛馳而來,湊到解寶面前說了兩句,解寶神情一變,一聲唿哨,這百餘騎盡數撥轉馬頭,顯然是準備離開了。

    “喂,你難道想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苗傅神情一凜。

    “回去告訴那位梁公,金人約有三千騎,往這個方向來了。”解寶歪過頭,冷冷地掃了苗傅一眼:“想要爺爺我為你效力?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也不配!”

    說完之後,解寶帶著這百餘騎便揚長而去。

    苗傅大怒,想要上前追,但又念及自己只帶了五人,只能退了回去。來到那梁公面前時,面色就很難看:“梁公,這等人物,不識好歹,必是有了投敵之心,下回見得,直接剿滅就是!”

    梁公名祖揚,原是信德太守,童貫部被金軍擊潰之後,頗有人馬流落信德,為他所招,竟然也聚攏了萬餘兵卒。此後金人南下,破大名府、澶州,他都不敢起兵去救。待京中勤王詔書到,他便棄了信德,趕往京中,因此得趙佶之命,督領諸部共三萬人,前來援應天府。

    他雖是守臣,可是人出身,對兵事並不太在行,所倚仗者,就是童貫潰兵中的四將:張俊、苗傅、楊沂中、田師中。聽得苗傅之語,他好言慰撫,而苗傅只道金人忙著攻應天府,此地距離還有數十里遠,應當不會來此,因此未將解寶的警告當回事。

    他卻不知,金人被解寶等屢斷糧道、劫殺遊騎,於是派出三支各數千騎的部隊,正在瘋狂掃蕩四周,希望捉住解寶部的行蹤。

    解寶帶領部下遠去之後,回頭一望,看到這隊三萬人的官兵,仍然是那種馬馬虎虎的狀態,不由得搖了搖頭。

    金人很快就要趕到,這些傢伙的模樣,分明是送死。

    他心中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出身梁山賊,又投靠了周銓,他對大宋可沒有什麼忠誠可言。因此他下令過去,身邊瞬間七八騎奔出,奔向各個地方。

    他們倚仗熟悉地理,又有一套暗中聯絡的方式,故此千餘騎化整為零,避開金人的搜索,此時解寶覺得有了戰機,便派人去將散開的部隊召回。

    官兵行軍速度甚是拖拉,半個時辰之後,才行了不到五里,然後諸軍就開始叫嚷,要求停下來立營休息。

    梁祖揚問了四將意思,四將也贊同休整一番,他們正準備立營,卻有斥侯來報,外圍似乎有人窺視。

    “莫非就是開始那伙潰兵?”楊沂中問道。

    苗傅卻想到瞭解寶的警告:“方才那伙潰兵曾有人言,說金人就在附近……莫非是真的?”

    楊沂中一聽頓時急了:“你如何不早說!”

    “潰兵之語,豈可當真?”旁邊的張俊打了個圓場:“派斥侯去將之逐退就是,距離應天府還有三四十里,此前也偵察過,並無金人蹤跡,想來是一場虛驚……”

    他話聲未落,就聽到外頭呼喊聲:“金兵,金兵!”

    眾人駭然衝出營帳,紛紛上馬,便看到東面旗幟招展,一隊金人,雖然數量不多,可是陣容齊整,而且對數量十倍於己的宋人毫不畏懼,竟然就這般直接殺來!

    這也是連戰連勝,給了金人勇氣,同時這支宋軍散漫的行列與隊伍,也讓金人窺出他們的虛實。金將是打老了仗的,一眼就判斷出,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只要一個衝鋒,就足以徹底擊潰這支宋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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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1
四八九、草雞與猛虎

    梁祖揚被金人的突然襲擊打蒙了。

    他有那麼一剎那,腦子裡就全是空白,而他所倚仗的麾下四將,在那一刻同樣發呆。

    “金人,真是金人!”苗傅失聲大叫起來。

    “該死!”楊沂中也是大叫,他一把推了梁祖揚一下:“梁公,快下令!”

    “下、下什麼令?”

    “迎擊,迎擊啊!”

    這等情形之下跑就是自亂陣腳,楊沂中看得清楚,金人數量不多,若是能夠扛住對方第一波攻勢,此仗還有得打。

    但若第一波沒有扛住,那麼唯一的選擇就是乘亂逃走了。

    “對,列陣,迎擊,迎擊!”

    諸將勉強前去整頓本部,只是他們的反應太遲了。還沒有完全整好隊,金人就已經衝了過來,緊接著,便是一場屠殺!

    金人僅以極微的代價,便將宋軍殺了個對穿,然後又折了回來,再次突破宋軍殘破的軍陣。被連續洞穿,給宋軍極大的打擊,不僅是傷亡數量上的,更是士氣鬥志上的。整個宋軍,已經動搖,金人則再次整隊,準備第三次突陣。

    “防不住了,梁公,我們走吧。”見此情形,張俊面色慘然,他抓著梁祖揚的胳膊道。

    一邊,一邊拖著梁祖揚就欲走。

    若是他們當先逃走,可以是棄軍不顧,事後追究,少不得責任,但若是梁祖揚先走,他們的責任就少得多。

    梁祖揚心中惶恐,不知道張俊心裡的打算,還以為其人甚是忠誠,他半推半就,跟著張俊就要揚鞭而去,卻在這時,聽得東面傳來嗚嗚的號角之聲!

    在這號角聲裡,東面出現了一支部隊!

    論人數,不過千人左右,其中騎兵,也只是三四百人,但當他們出現時,卻彷彿擁有上萬人馬!

    “為了周公!”解寶在馬上舉著長刀厲喝。

    “為了周公!”他的周圍,彎刀如林。

    然後,他們奔騰而來,如同驚濤捲浪,洶湧澎湃!

    那些步卒,平端長矛,緊跟在他們之後,跑上前,當解寶帶領騎兵將金人脆弱的側後防線撕開後,他們迅速跟進!

    象利刃一般,這支新出現的部隊,狠狠衝進了金兵的後側方。金兵整好隊列,正要第三次突擊大宋官兵,結果前面在和宋軍作戰,後面卻被這支部隊捅了屁股,頓時也亂了起來。

    金人遇襲的反應,比起宋軍要迅速得多。他們將後隊變成前隊,迅速轉向,試圖結陣自保。

    可這支部隊的勇氣與戰力,都出乎金人意料,甚至可以,他們是金人此次南下以來遇到的最為凶悍的部隊。金人剛剛結起陣,就立刻被衝破、撕碎,他們不得不放棄反擊的打算,散開陣型,以避鋒芒。

    若大宋官兵此時能夠組織起來反擊,絕對可以將這支金兵盡數消滅!

    但可惜的是,除了少數忠勇之士奮然反擊之外,其餘大宋官兵,只想著借這機會脫戰逃走,這給了金兵機會。

    金兵此時經過激戰,其實也已經力疲,尋著機會之後,他們不是反擊,而是遠遠退走。

    這一戰,三千金兵幾乎擊潰了三萬宋軍,但又被後來趕到的一千梁山寨部隊擊退,宋軍損失最大,傷亡超過三千。而金兵其次,損失也過八百,其中大多數都是被梁山寨部隊所殺。

    剩餘的金兵不敢戀戰,他們揚鞭遠遁,迅速脫離了戰場。

    一時間,戰場之上,只有失去主人的戰馬哀鳴,還有受傷的士卒的悲呼。

    張俊等人此時都已經呆住了。

    “這……這是大宋之軍?”楊沂中喃喃道。

    苗傅眼珠子卻轉了轉:“功勞,那地上可都是功勞!”

    他們以三萬之眾,被敵三千所敗,險些潰逃,但如果能夠將死傷的金人首績砍下來送往京師,他們不但無過,反而有功,而且是大功!

    這可是八、九百金賊的首績,自金人背盟、兩國開戰以來,一役之中,得獲如此之多金人首績者,還絕無僅有。

    八百績啊……足以讓眾人都升上一兩次官了。

    苗傅眼裡火熱,縱馬上前,喝令部下前去搶奪首績。他的部下果然蜂擁而出,比起方才與金人交戰時倒是積極得多。

    但迎接他們的是一排**箭。

    “該死,該死,你們想殺官造反不成!”苗傅大怒,他對上金人自然是轉進如風,可是對上這些宋人,就膽子極大,特別是見對方射出一排**箭,卻有意只射地面,而不是射人,更覺得有了幾分底氣。

    解寶斜睨了他一眼,向身邊打了個手勢。

    頓時有人騎馬衝出,直向宋軍陣前衝來,駭得宋軍紛紛後退。

    只是一人一騎,卻讓宋軍神色大變,以為這人被苗傅激怒,要殺上前來。

    這可是能以一千之數擊敗三千金人的精銳,而且沒有倚仗火炮等利器不過他們的甲兵機**,包括戰馬,倒都是上等貨色。

    那沖上前的一騎將手中的長矛往地上一刺,長矛直立起來,然後他伸手從背後一抓,一面捲著的旗幟便出現在他手中。他利落地將旗幟套在長矛柄端上。

    風一揚,旗幟烈烈,乃是“東海周”三個大字。

    東海,周!

    這三字合在一起,旗幟代表的主人身份,不言而喻,哪怕是宋軍中消息最為閉塞者,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是……是濟國公的兵馬!”梁祖揚呆呆地望著這面旗幟,喃喃道。

    “賙濟公,東海王啊!”這是田師中一臉羨慕。

    張俊臉色陰晴不定,他方才也跟在苗傅之後,準備去奪功勞,但現在東海週三個大字,像是三記沉重的耳光,狠狠敲打在他的臉上。

    “周公部下作戰,閒雜人等讓開。”那名旗手將旗幟揚開之後,冷冷吐出這十二字,然後便回軍過去。

    於是兩萬多宋軍就眼睜睜地看著,這隊周銓部下打掃戰場。

    他們不要首績,而是搜索敵軍身上的財物,但讓人意外的是,他們找到之後,既不哄搶,也不私藏,每人只取一樣留在自己身上,其餘部分,則全部交給軍官。

    軍官也同樣只取一樣,再將別的都歸總,登記好了收入囊中,由軍士放在馬背。整個過程都乾淨利落,行雲流水一般,彷彿是經常做這等事情。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些好的商會工廠裡的工人,分工配合得極是精細,每個環節都非常流暢,絕不停滯淤塞。

    敵人中若沒死者,他們會先審問,然後一刀刺死,自己人中傷者,則立刻得到救治。

    也有宋軍的傷者被發現,簡單地包紮之後,那旗官過來喊道:“來些人,帶著擔架,把你們的傷員接過去!”

    梁祖揚此時已經不再恐懼,他當即安排人手前去接傷員,他本人原本也想上前,與這支周銓部隊的首領幾句話,探探對方的口風,只是他才往前,便立刻被攔住。

    對方知道了他的身份,雖然很客氣,卻仍然婉拒了他要求見面的要求。

    “看,看,那些……那些是什麼人?”

    讓宋軍覺得有些意外的是,還有五六個身著白衣之人,以布蒙面,拿著鋒利的短刃,開始在屍體上比比劃劃。

    這場面,讓戰場上的廝殺漢都覺得有些噁心可怕,可這幾人卻是做得極為熟練,彷彿是常幹這種事情。

    “這……”

    當戰場打掃完畢之後,這幾人也完工,他們來到解寶面前:“行了,今日就做到這兒了。”

    解寶都有些畏懼他們,這些人平時是郎中,大夥有個跌打損傷頭疼腦熱什麼的都會找他們,可到了戰場之上,他們最常幹的事情就是解剖屍體。當然,自己一方犧牲者的遺體會得到體面的待遇,但敵人的遺體對他們來,彷彿就是屠夫面前的死豬死狗一般。

    若不是周銓吩咐過,這些人如今在敵屍上研究的東西,今後有可能給大夥救命,解寶才不願意把他們帶到戰場上來。

    他們這邊結束整隊,那旗將又過來,收了“東海周”的旗幟,拔出長矛,便列隊唱歌,揚長而去。從開始打掃戰場到離開,前後不過是一個半時辰時間,而梁祖揚部下則在邊上看了一個半時辰。

    對方走出老遠,突然間,梁祖楊帳下諸軍吶喊了聲,紛紛向戰場衝了過去。

    他們可是看得清楚,雖然周銓問下將浮財全都刮走,但一顆首績都沒有帶!

    諸將紛紛上前,楊沂中還猶豫了一下,可是張俊推了他一把:“有便宜不沾,那是蠢貨!”

    “就是,這一戰,我們原本就有功勞,若不是我們吸引了金軍意,他們哪裡能勝得這般輕鬆!”苗傅也道。

    唯一未動的是梁祖揚。

    他的身份,自然不需要去砍腦袋爭功了,因此,他可以帶著親衛,遠遠地看著諸將相爭。有些兵卒,甚至為了爭奪一顆首績而相互廝打,若不是軍官喝斥,甚至會拔刀相向。

    而喝斥完畢之後,那軍官便將首績笑納,令兩個原本相爭的士卒敢怒不敢言。

    與方才周銓軍打掃戰場時的整潔流暢相比,簡直是兩重天!

    梁祖揚不禁一聲喟嘆:“無怪乎遼金皆畏周公如虎,卻視大宋官兵如草雞……只看這軍士,便能看出來啊!”

    只可惜,他的感嘆,誰都不曾在意。

    然後,他自己也正了正顏色:“濟國公不在乎這點功勞,我在乎,來人,筆墨侍候,我要上朝廷表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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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2
四九零、與諸君痛飲耳

    京中終於等來了好消息。

    當梁祖揚的戰報送達到趙佶手中時,趙佶喜不自勝。

    “斬首八百績,大勝,大勝!”他貪婪地看著戰報,一遍又一遍,口裡還哆嗦著道。

    “是大勝,金人全族有多少人口?不過數十萬到頂,控弦之士從十四歲到六十歲算起,能有十五萬就了不起。一次斬首八百績,多來幾次,金人的腦袋就全砍了!”旁邊的梁師成湊趣道。

    趙佶哈哈一笑:“若真是這麼容易砍,童貫也不會敗得如此之慘了,你看梁祖揚也不諱言,他自己同樣損失慘重,更勝過金人不過你的也沒錯,我大宋人口眾多,一換一不成,那就十換一、二十換一,終能將這些背盟的金賊殺絕來!”

    趙佶對金人的痛恨,已經深入骨中了。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苦中作樂,梁祖揚上報的捷報,就算沒有水份在裡面,對目前的局面也沒有什麼幫助。

    畢竟如今最讓他頭疼的,還不是金人金人被牽制在了應天府後,汴京暫時安全。

    最讓他頭疼的,還是京中的百姓。

    如今他就是在延福宮中,都偶爾能聽得外頭百姓在呼號,要求他“還錢”。

    他好幾次都想要下定決心,調兵彈壓這些百姓,可偏偏那些禁軍中,相當多的軍俸也變成了所謂的債券,只怕他前面剛下聖旨,後面禁軍就要嘩變。

    梁祖揚的捷報最後,自然就是為將士討要封賞。官爵好,現在朝廷的官爵不值錢了,但是真金白銀,趙佶卻是拿不出來。

    特別是應天府被圍之後,來自東南的糧與稅都被阻斷,京中米價一日貴勝一日,他更不敢輕易開府庫。

    他的高興也只持續了片刻,因為緊接著一個噩耗傳來,另一路金兵,在吳乞買帶領下,攻破相州,兵鋒距離京師,只隔著一個衛州。

    衛州兵微將寡,雖有黃河之險,可能撐得住多久,實在是一個問題。

    在等情形之下,趙佶終於決定離開汴京。

    只不過就這樣逃離汴京,似乎有些不妥。因此,趙佶下令,以太子趙桓為開封牧,留守監國,自己則準備巡幸蜀境。

    就在趙佶想著逃走之時,北面,武清港外,金國可憐的幾艘船發了瘋一般向港中航去。

    可當他們抵達港口時,身後十餘艘巨艦已經追至,船上炮火隆隆,直接將它們全部轟碎。

    不僅如此,這些巨艦就在港外一字排開,開始憑藉艦炮,轟擊岸上。岸上所有的防禦設施,包括金人還特意加固了的炮台,盡數籠罩在硝煙之中。

    炮轟武清之後不過兩個時辰,長城之外的來州,同樣也遇到了炮擊。

    伴隨著炮擊的,還有大規模登陸!

    在港口的防禦被掃平之後,二十餘艘運輸船開始靠港。因為金人破壞了港口設施,故意在港外沉了許多木樁、舊船,使得大船無法靠近,於是這些運輸船上就放下眾多的舢板,然後一舢板一舢板地往岸上運人。

    同時,也有專門的船隻、水員,開始清除港外的障礙物。

    張順咧著嘴,看著手下忙忙碌碌,好一會兒之後,終於有人來向他稟報:“這狗娘養的金賊,將好端端的港裡到處紮了刺,要想清理完畢,至少需要五日時間!”

    “我只給你們兩日時間。”張順嘿的一笑:“人手不足,老子親自上,總之,兩日之後,大船要能靠港,火炮和糧草要能送上去!”

    “老大你這是為難我們!”那人一聽便急了,嚷嚷著道。

    “對,老子就是為難你們,成了,向周公請功,給你們要銀質勛章,不成,一個個都滾去日本奶娃娃吧!”張順呸了一聲。

    那人不再話,直接跳回了自己的船上,然後唿哨了兩聲,十餘艘船便向著港內過去。

    韓世忠將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他嘿嘿笑著,捅了一下身邊的岳飛:“瞧見沒有,這便是水師風格。”

    “海軍風格。”岳飛給他糾正道。

    韓世忠撇了一下嘴,然後抓著纜繩繩梯,敏捷地向下爬去,快要到時鬆開手,直接跳入一艘舢板。

    那舢板猛烈搖晃起來,上面的水員不滿地罵了韓世忠一句,韓世忠將袖子一卷:“怎麼著,不服氣,莫看是在水裡,爺爺我照樣可以揍你十個!”

    “口出狂言,侮辱袍澤,軍棍十記。”跟在他後面下來的岳飛面無表情地道。

    韓世忠縮了一下脖子,上前將那個水員攬住,親熱地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在玩笑,算不得侮辱袍澤,老友,你是不是?”

    他力氣極大,可那水師也是個凶悍的性子:“友你老母,老子這也是玩笑!”

    韓世忠翻圓了眼睛,他被稱為潑韓五可不是沒有原因的,雖然因為娶了周銓義妹,行事稍有收斂,那也是在周銓眼皮底下才有的事情,在外頭時,可是一如既往。

    不過岳飛鎮得住他。

    比力氣,韓世忠可開兩石的弓,而岳飛卻能開三石弓據韓世忠所知,岳飛尚未及冠時,就可開兩石弓了,如今打熬多年,力氣只有更大。

    比起用兵,韓世忠之堅忍,岳飛亦不遜之,而岳飛之猛銳,則非韓世忠能及。

    所以雖然年紀要許多,可是岳飛真板著臉,韓世忠不敢亂來。

    他們上了岸之後,各自整隊。雖然官職上兩人都只是在戰前被提成團正,但手中的兵力卻早就超過了一團之數。

    “我會在雄霸二州攔住金人,絕不令其北援,鵬舉,青史留名,便在今日,你我共勉之!”韓世忠難得的沒有嬉皮笑臉,他肅然對岳飛道。

    岳飛凝神看他,點了點頭,簡潔明了地吐出兩個字:“放心!”

    完之後,他伸手綽,翻身上馬,頭也不回便向著西北方向而去。

    他的任務,在燕京。

    擒殺金主完顏阿骨打,是周銓給岳飛的任務。

    周銓藉著日本內亂之機,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動用細作間諜,傳遞出真真假假一堆信息,目的就是一戰徹底解除女真人的威脅。

    要徹底解除女真人的威脅,完顏部的首領、金國國王完顏阿骨打便是關鍵。擒殺阿骨打,控制住燕京,深入到河北境內的金人就失去了歸路,哪怕他們再凶殘,最終也是被盡數剿滅的命運。

    而失去了進入河北的這些精壯,所謂的金國,就只剩一個空殼,周銓只要用萬人就足以將之消滅。

    當然,金人不傻,只要得知周銓部在武清登陸的消息,吳乞買與斡離不肯定會全力回援,特別是斡離不,他的回援速度會非常快。

    所以周銓的安排中,善於攻堅的岳飛,便去攻燕京城,善於堅守的韓世忠,則去攔住斡離不。

    除了他們二人,還有葉楚,行蹤飄忽不按常理出牌的他,則是北上來州,截斷阿骨打退往關外遼東的退路。

    東海護衛軍的總數,在經過動員之後,能夠調動出來的也只是三萬餘人,其中還有大量的海軍人員,故此,這一戰略的最關鍵之處,就在於岳飛能不能在最短時間內拿下燕京。

    韓世忠看著岳飛的身影越來越遠,伸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鬍鬚,軍中不准留長鬚,他的鬍鬚也剪短了,摸上去有些扎手。他從自己腰下拔出一柄短劍,將頜下的短鬚刮了:“都給我聽著了,這一次若有差池,我從今以後就不再留須不只是我,你們也全部不留須,從此我們就被稱內侍軍吧!”

    眾人哄然大笑,紛紛拔出利刃,刮了自己的鬍鬚。

    “行,刮了鬍鬚去砍金人腦袋去!”他大叫道。

    然後一馬當先,也不管隊伍行列,直接向著西南方向而去。

    他的任務,是順著黃河而去,奪取河邊所有的渡口浮橋,控制住所有的渡船。

    岳飛督軍向著西北而去,這一條路他不陌生,很早的時候,他就跟隨周銓,從武清一直打到了燕京城下,只不過那個時候,這一帶還由遼國控制。

    那時路上雖然比不得大宋富庶,卻也頗有人煙。可是此次,大軍行了二十餘里,岳飛也沒有看到人煙。途經的幾個村子,都沒有任何活人的跡象。

    這些人並非亡於兵火,而是被金人強擄了去,充當奴隸。

    再就是纍纍墳丘,有的地方,甚至到處白骨相撐。金人擊敗遼國之後,以獲勝者自居,對於當地百姓,稍有反抗,便會屠村,整村人的屍體堆積在村口,不准收斂,時間稍長,便成了這模樣。

    岳飛原本就沉毅少語,見此情形,禁不住雙眼泛紅。

    他的部下當中,許多都是當年逃離燕雲的漢人子弟,少年時家鄉的記憶尚在,看到這一幕,想到自家若不是被周銓帶走,只怕也是這般命運,不由得生出敵愾之意。

    急行三十里,到了預定中紮營之所,這裡原本是一個鎮子,不少前往武清貿易的商旅,都會在這兒歇腳。可他們到此時,整個鎮子空無一人,只有野狗唁吠,狐鼠穿行。

    營地紮在鎮外,岳飛召集部下中下層軍官,每人面前,都放著一杯水。

    “今日一路上的情形,諸位都見到了。”岳飛一指面前的杯子:“余話不,以水代酒,直搗燕京,與諸君痛飲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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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2
四九一、相向而行

    夜幕中的燕京城,就像是潛伏著的怪獸(小說)

    原本遼國統治時期,燕京雖然不像大宋的大城那樣繁華,可也相熱鬧,即使到了夜晚,仍然能聞笙歌胡笛,勾欄瓦肆裡歡聲笑語徹夜天明。

    但金人來後,一切都變了。

    凡是他們看中的,盡數被搶走,無論是財富還是人口,盡皆如此。

    完顏阿骨打很不喜歡這座城市,雖然住在耶律延禧的行宮之中,但他卻將行宮院子裡的假山樹木全清了,搭上帳篷,不肯住進屋子。

    “兄長為何不住進屋子,我發覺遼人的屋子不錯,他們還從宋人那裡學會了火炕,只要點著了,哪怕再冷的冬天,也不必擔心冷了。”

    完顏斡魯在他邊,為他披上一件皮裘,然後勸說道。

    自從折了斡本,完顏斡魯在阿骨打這裡就失去了獨當一面的機會,此次南征,吳乞買與斡離不各領一軍,斡魯這樣的宿將,卻被留在了阿骨打身邊。

    “我幫意不去屋子裡,漢人太會享受了……因為太會享受,所以吃不得苦,他們在戰場上被契丹人壓制,長達兩百年都翻不了身。而契丹人,你看看這,到處金碧輝煌,他們跟著漢人學會了享受,於是就不會打仗了。”阿骨打緩緩說道。

    斡魯對此不以為然,不過阿骨打既然這樣說了,他也不敢反駁。

    “漢人有些東西是好的,大炮就是好的,他們的船也是好的,可是有些東西都不好……斡魯,我一直都很擔心,你知道我為什麼並不是很想攻打宋國麼?”

    斡魯知道阿骨打對伐宋並不熱心,他更看中的是能夠與周銓一較高下,好為他的長子復仇。但卻沒有細想過,為何阿骨打不願意攻打宋國。

    “宋國太大,人口太多,我們打下他的地盤,如果佔住,很快我們就會和契丹人一樣,只會享受,不會作戰,到那個時候,來自北方的其餘部族,就會消滅我們,或許是室韋人,或許是韃靼人……”

    “那就把他們全部殺盡!”斡魯道。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漢人能夠做出那麼多好東西,誰捨得殺盡他們,你做不到,吳乞買、斡離不他們也做不到。你們都只想著把漢人變成奴隸,讓他們為你們創造財富。”

    說到這裡,原本坐著的阿骨打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原本他以為自己還可以多撐一年,但從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能撐到年底就不錯了。最新章節全文閱讀/>

    “所以我一直在想,要怎麼和漢人相處,怎麼樣讓我們既可以得到他們的財富,又不會被他們腐化……斡魯,你是聰明的人,你想得到麼?”

    “我很愚鈍,屢屢犯錯,想不到如何……不過,陛下是諸兄弟中最為聰明,目光也最長遠,一定能解決這個問題;!”

    “是,是,我有辦法,讓漢人去統治漢人,我們要在漢人中扶持一些,讓這些人被其餘漢人痛恨,然後他們就只有依靠我們,才能統治其餘漢人。我們可以從他們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財富、工匠……但是,我們又絕不能……”

    斡魯在他身後撇了一下嘴。

    斡魯的年紀也不小了,但他還是覺得,自己這位兄長真的到了暮年,說起話來也變得糊裡糊塗,若不是大事上他還清楚,斡魯真要以為,他是不是瘋了。

    阿骨打沉浸在自己的構想之中,正在自說自話,可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動靜。他沒有注意到,斡魯卻注意到了,斡魯歪過頭去一看,便見到一個披頭散髮氣喘吁吁的女真貴族闖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漢人打過來了!”

    那人大叫大嚷,進來時被火盆絆倒,直接摔在地上,他也不爬起,趴著說道。

    “胡說八道,漢人從哪裡打過來,難道是他們造反了麼?”斡魯怒道。

    “不是,是武清,是周銓打來了。”

    說話的不是地上的那女真貴族,而是阿骨打。

    斡魯訝然望去,只見方才還似乎胡言亂語、暮氣沉沉的阿骨打,這一刻卻是紅光滿面,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

    不僅如此,他的眼神變得極是堅毅清明,有一種洞徹人心的力量。

    “陛下說的是,就是武清,就是周銓,好多炮船,我們根本無法守住港口,我父親令我回來報信,他……他肯定陣亡了。”那女真貴人嚎啕大哭起來。

    阿骨打呵的笑了一聲:“果然,我就提醒過兀朮和斡離不,告訴他們不要小看了那個漢人……他果然早有準備,他的目標,是我啊!”

    “兄長,我帶兵馬過去,把他趕下海!”斡魯叫道。

    “不急,不急,恐怕他的兵已經衝著燕京來了……你先出去,讓人往來州、錦州示警,要他們當心,如果我是周銓,要斷我歸路,必然要在這兩地之一登陸!”阿骨打道。

    斡魯此時對阿骨打的判斷絕無懷疑,因此大步而出。

    當他回來時,諸將都已經齊聚於阿骨打的大帳之中,一股緊張的氣氛瀰漫在帳內。

    這一次,他們的對手將和此前任何對手都不同。

    雖然已經有數年未在陸上同周銓直接交手,可是周銓的部隊致使斡本敗亡的舊事,給女真貴族們留下太深的印象了。

    “我原本一直很擔心,我們南下,滅了遼,攻了宋,最後卻便宜了周銓,現在看來,這個擔心沒有必要。日本果然就是一個陷阱,他想要讓我將全部兵力都派出去……但他不知道,我在燕京之中,還有五萬人馬,而且是我最精銳最信得過人馬!”

    阿骨打高坐於中間,周圍群將環繞,或坐或站,這還是女真原始部落制留下的傳統。他環視眾人,看到大夥連連點頭,便又繼續說道:“而且,我可以從長城之外,再征發各族大軍趕來支援,那些惡狼聽說要瓜分大宋,一定會將最後一匹馬駒、最後一個男人派來的。我的兒子斡離不,他只需要五天,就可以趕回來救援。我的兄弟吳乞買,他可能來得更快我能夠在這裡聚集四十萬大軍,與周銓打一場前所未有的會戰,這一戰要將他多年積累的力量盡數消滅,至少保住我大金二十年再無強敵!”

    眾人哄然應是。

    他們雖然對周銓心懷忌憚,卻不像遼人那樣畏懼周銓,對於與周銓一戰,洗刷此前和海上的恥辱,都懷有極強烈的信心。

    整個燕京,彷彿因為這個消息而躁動起來,在阿骨打的命令之下,即使是在夜裡,也有一隊隊的人馬疾馳而出。

    第二日大早,他們就得到消息,一支部隊,從武清出發,正在逼近燕京。

    來州那裡同樣有消息傳來,周銓派出的另一支部隊,已經在來州登陸,兵力直指榆關,顯然是準備切斷阿骨打退往關外的道路,同時截斷他向長城以北諸遊牧部族求援。

    緊接著,第三支部隊順著黃河而上,沿途破壞了所有渡口、奪走所有渡船的消息也傳到。

    周銓的部隊完全不掩飾自己的目的,這是公開向阿骨打下太了戰書:燕京城下,就是雙方的決戰之地。

    第二日下午,阿骨打披甲而出,他沒有通知諸將,只是帶著自己的親衛向著城外而行。

    他的親衛士卒,不過五千罷了。

    他出宮不過片刻,斡魯趕到了:“兄長,你要做什麼?”

    “親征,這是我的最後一戰,無論勝負,我都要死在戰場之上,而不是死在床榻之間、婦人的悲哭之中。”阿骨打豪笑道。

    斡魯身體微微一顫,不知為何己方兵力佔優,阿骨打卻還作如此不吉之聲。

    阿骨打自有打算。

    他很清楚,武清那邊接到過他的命令,將港口破壞得很厲害,因此現在漢人登陸之後,無法運送重炮。

    所以漢人最大的優勢並不在手。

    既然如此,他當然要在漢人清理完港口之前,將其步卒消滅掉。

    他雖然將此戰視為自己的最後一戰,卻絕不想戰敗,而是想著儘可能發揮自己的優勢,儘可能削弱對手的優勢!

    另外,想必漢人也不會想到,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會親自帶兵,不做充足的準備就出來迎戰。

    這支漢軍的將領,或許還以為,自己會在燕京城外與他們交戰。

    終究要讓漢人知道,自己與他們的皇帝是不同的,自己是馬上皇帝!

    斡魯不敢阻攔阿骨打,只能帶著部下跟在阿骨打身邊。

    他們到得城門口時,已經有大半女真將領跟了來。而當他們的部隊出了城門,在外列陣之際,燕京城中,除了少數兵馬,已經是傾巢而出。

    阿骨打回頭望了一眼高大的城牆,火炮發明之後,城牆的作用就不大了,至少這種城牆,根本無法為城內的人帶來安全。

    然後他將馬鞭向著東南方向一指。

    “敵在那個方向,兒郎們,像往常一樣,隨我,找到他們,打敗他們,然後殺死他們!”

    在他身後,多達近五萬的金人,發出連綿不絕的怒吼,然後像漫天的飛蝗,往著東南方向撲去。

    若能夠從高空中俯視,必然會看到,在東南方向與他們相距不過四十里處,同樣有一支部隊,正在與他們相向而行!(未完待續))。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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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2
四九二、夜戰之初

    夜幕來臨時阿骨打與岳飛,都通過斥侯的偵察知道了對方的存在。

    只不過阿骨打不知道來的並非周銓本人,而岳飛也沒有想到,率領大軍出來迎擊的竟然會是金國皇帝阿骨打自己。

    雙方都沒有紮營過夜的打算,因為營養能夠跟上,兩支部隊幾乎都沒有夜盲症患者,夜戰對他們來說,並無不利。

    但當兩支部隊距離十里時,雙方終於發生了變化。

    “漢軍未立寨,要與我等野外浪戰?”

    傳來的消息,讓斡魯覺得不妥,他想要勸阿骨打,但此刻阿骨打卻聽不進任何意見。

    “他們要戰,那就給他們戰,難道我們還怕了他們麼,區區萬人,有何可懼?”

    阿骨打下令分兵,他親領鐵浮屠開始放慢腳步,準備正面迎擊,令嫡長子完顏繩果領騎兵繞道,向著漢軍側後方包抄。

    “將士**疲憊,還是先休息一會兒再戰吧?”斡魯又勸道。

    “我們不曾進食,莫非漢人就曾進食?斡魯,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麼,我們能勝過契丹人,能勝過漢人,靠的就是我們能比他們更能吃苦!”阿骨打橫了他一眼。

    他卻不知,比起吃苦,漢人不會遜色於這世上任何一個族群!

    而岳飛所領的這支部隊,更是最能吃苦最為頑強者。

    與未曾就食出來作戰的金人不同,這支部隊,身上帶著炒麵、淨水,他們在前進過程中,一邊行軍一邊進食,雖然吃的只是沒有多少味道的乾糧和他們體溫溫熱的水,但與金人相比,他們畢竟是飽的。

    兩軍在相距三里處,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列陣。

    此時夜已深沉,四週一片寂靜,只有雙方高擎的火把,如同星光一般,點綴著黑暗。

    大戰,一觸即發!

    岳飛抿緊了嘴,他知道,自己一聲令下,就將決定此戰的走向,這讓他稍稍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天生名將降臨戰場時的那種興奮。

    “夜戰!”他在馬上將長矛一舉。

    “夜戰!夜戰!夜戰!”周圍諸軍,齊聲歡呼,然後向著金軍陣營主動進軍。

    阿骨打還是第一次看到迎著自己的部隊主動上前的漢人。

    此前遼*中的漢人,或者是宋國所謂的精銳,在他眼中,幾乎都不值一提。

    但這一支部隊,他們昂揚的鬥志,哪怕是在黑暗,也如同火焰一般,光芒四溢!

    阿骨打看不清任何一張漢人的臉,可他卻彷彿看到了每一個漢人的面容。

    那種生機勃勃,是他這垂垂老朽的身體所沒有的,甚至是他那些個粗魯野蠻的子侄們也沒有的。這讓阿骨打心中嫉妒,他要摧毀這生機勃勃的軍隊,摧毀在古老的國度裡誕生出嶄新生機的漢人!

    “休要輸給了漢人,只要擊敗他們,整個漢地,都將是我們的奴隸!”他揚聲高叫,馬鞭同樣指向對方。

    然後他聽到了炮聲。

    此時雙方相距三里許,金人的重炮,也無法射擊到這個距離。

    可是漢軍的不同,哪怕是野戰所用的輕便炮,經過改良火藥配方和先進的鑄造材料,令其射程可以達到三里外甚至四里。

    不過阿骨打對此完全不在意。

    漢人只能靠著武器之利來作戰了,但金兵已經熟悉了大炮,所有的金兵都受過相應的訓練,再不會因為這可怕的聲音而自亂陣腳。

    阿骨打相信,只要金軍不自亂,那麼決定勝利的仍然是短兵相接,而金人勇悍,在這個問題上,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稍喝,你領本部前去迎戰!”阿骨打向身邊一將下令道。

    稍喝本部有四千人,原是阿骨打幼弟吾都補的隨衛,只是吾都補年幼驕縱,被阿骨打削減護衛,將稍喝調到了自己身邊。他聽到阿骨打的命令,知道這是給自己戴罪立功的機會,嗷的叫了一聲,然後飛騎而去。

    片刻之後,他所帶的金人向著對面漢軍之陣開始進發。

    因為是夜戰,故此阿骨打看不真切,只是發覺對面敵人,似乎也有一部不過兩千左右,向前推進,竟然是以稍喝部針鋒相對而來。

    阿骨打眉頭皺了皺:這些漢人,倒還真的自大!

    “父親,戰場平闊,我們何不全軍壓上?”有人在他身後建議道。

    卻是他的第九子阿魯補,因為年少,所以軍略方面還有所欠缺,這才提出如此問題。

    此時天黑,若真是開始混戰,金軍人多,必然更亂,只怕會有許多互相殘殺之舉,反倒給漢人可乘之機。故此阿骨打寧可一點點添兵,也不願意進行一場完全混亂的大戰。

    他雖然狂妄,但作戰之時其實非常謹慎,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將戰事拖到天明。天明之後,繩果所領騎兵,會出現在漢人的後方,那時再全軍壓上,則此戰必勝!

    只不過他還是低估了宋軍的戰鬥力。

    稍喝的部隊才逾眾而出,他們所點的火把就成了靶子,使得他們受到漢軍火炮的集中轟擊。

    以漢軍編制,每千人必有六門輕便的野戰炮、炮兵一百二十人,岳飛部共萬人,六十門野戰炮集中開火,雖然稍喝部有意散開,卻仍然受到極大打擊。直到雙方接陣,他們都無法布成密集的衝鋒陣型。

    而金人也有炮,但不但數量少,更是笨重不堪,射程也近,故此對漢軍幾乎毫無影響。

    雙方接近至百步之後,為了防止誤傷,漢人的炮火開始向後延伸。到六十步時,稍喝原本以為可以喘上口氣,他的兵力損失並不太大,仍然遠勝過對方。可是不等他這口氣喘出來,就聽得對面陣營之中可怕的嗡嗡聲響。

    那是**!

    原本大宋就以**見長,各種機**讓遼人聞風喪膽。到得如今,周銓手下工業化生產出來的制式**,不僅威力增強,而且數量增多,所有士兵,幾乎人手一把。而且這種**的射程,雖然不能和岳飛這種能夠開三石弓的強橫之人相提並論,卻也比一般的一石弓要遠。

    至少六十步這個距離之中,大多數金人的弓箭只能勉強抵達,而宋人的制式**則是件件都有殺傷力!

    稍喝在一瞬間便看到,自己的隊伍像是被咬掉一口的餅,中部出現了一個向內陷進去的缺口。他越是向前,這個缺口就越大,當他衝到面前時,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人數,已經與對方相差無幾了。

    倒不是真有這麼多人被射中,而是火把熄滅,人群混亂,讓稍喝做出了誤判。

    這就是夜戰的壞處,能夠保持陣型的一方對上不能保持陣型的一方有著絕對優勢。

    “鋒!”稍喝聽到對面的漢人大喝。

    “鋒!”所有的漢人都喝了起來,然後他們放下**,抬起,如山如林,向前移動。

    轟的一下,雖然無聲,可是在稍喝心中卻生出巨響,他殘餘的部隊,就在對方一輪衝擊中粉碎了。

    他自己,都是失魂落魄,不知道怎麼才從這樣的境地中走脫,只是在他的意識回覆之後,才發覺自己已經跪在了阿骨打的馬前。

    阿骨打揮了揮手,立刻有人將稍喝的腦袋直接砍下。

    “廢物!”阿骨打冷哼了一聲,他揚眉看向對方陣列,那邊火把並未減少,看起來他方才的衝鋒,完全沒有給對方造成什麼傷害。

    “當真是廢物!”他又說了一聲,然後下令:“準備,讓他們攻來!”

    既然主動出擊無法撼動對方陣營,那就等對方攻擊,在對方攻擊中尋找破綻,然後再一擊致命!

    反正拖時間也沒有關係,時間拖得越久,對金軍越有利!

    他雖然是如此想,但在他心底也明白,對手是一支訓練有素極其頑強的部隊,哪怕他真的佔據了上風,恐怕也不能短時間打垮他們。

    斥侯帶來的消息,這樣的部隊有近兩萬……周銓這些年間,可沒有歇著。

    阿骨打心裡已經將自己對此戰的期待降低了,他想要的,不再是憑自己的力量將對方消滅,而是纏住對方,讓其進退不得。

    或許只有等斡離不與吳乞買來,數軍會合,以十倍以上的力量,才能夠真正擊敗這支部隊吧。

    這個時間,斡離不應當已經得到消息……他在大宋的應天府那邊,能不能及時抽身?

    對吳乞買,阿骨打很放心,自己這個弟弟狡猾多智,有如狐狸。但對斡離不,他則有些擔憂。

    應天府前,斡離不抓著手中的印符在微微發抖。

    女真的文字才剛剛創立,故此阿骨打給他下令,靠的是口述,而證明口述真實性的,就是使者帶來的印符。

    還是上當了!

    周銓的主力根本沒有去日本,而是在等待機會。

    更讓他氣憤的是,周銓的主力沒有來這裡與他會戰,而是在武清登陸,直接去打他老子去了,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但他心底又不得不承認,哪怕就是這樣,自己……也奈何不了周銓。

    只帶了三千人入城,加上城中軍民相助,自己十餘萬人圍攻卻沒有佔得半點便宜,反而是糧道屢屢被襲擾,全軍疲憊,已無戰意。

    此時他面臨著抉擇,他不可能不回軍救援他父親,否則他父親真有什麼意外,他這裡也會撐不住。

    但回去……周銓會輕易讓他脫身嗎?(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2
四九三、伏擊與反伏擊

    因為金人隔絕了道路的緣故,周銓暫時還沒有接到北面的情況,他只能從事先的安排推斷,岳飛、韓世忠和葉楚已經開始行動了。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連接十餘日,金人即使不攻城,夜間也少不得騷擾鼓噪,吵得城裡人無法安心睡眠,昨夜也不例外。倒是周銓,除了第**夜襲之外,此後都休息得很好。

    “宗公請我?”他大早起來,在院子裡活動了一下筋骨,便聽得有小吏來通稟道:“有何事?”

    宗澤這些時日,不是有軍情,一般不會打擾他,故此周銓會有此問。

    “不知道。”那小吏對此一無所知。

    周銓匆匆趕到城頭,卻看到宗澤滿眼血絲,瞪圓了眼睛,望著遠處。

    與周銓不同,這些時日,宗澤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便是打盹,也是在城頭和衣而睡。

    見周銓趕到,宗澤放下望遠鏡,沉聲道:“濟國公請看,金人是不是退走了?”

    周銓也舉起望遠鏡,向著遠處的敵營望去。

    為了避免再被城中襲擊,金人的營帳向後撤了五里,距離應天城有十餘里,不借助望遠鏡,只憑肉眼很難看清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即使是用望遠鏡,也只能看個大概。周銓端詳了好一會兒,向宗澤問道:“宗公可曾派人前去打探過?”

    “我募得勇士縋繩下牆,前往近前窺其虛實,但不等抵達,都被敵騎所驅回情形很不對,昨夜時敵軍人馬喧囂了**,我原本以為是騷擾,或者可能乘我軍疲憊夜間攻城,但結果並無動靜。早上來看,雖然敵營中旌旗依舊,但活動的人影卻少了許多,而且往常此時,金賊必然要來試探一番,今日卻到現在都未曾出營。”

    周銓眯著眼點了點頭:“與我所見相同,宗公猜的應當不錯,金人退軍了。”

    宗澤召他來可不是為了看這些疑點的,而是請他來確認,金軍主力是不是已經撤走。

    聽得周銓這樣說,宗澤臉上泛起微微的紅色:“若真如此,那就太好了……”

    “是真是假,一試便知……我這些日子不與宗公同上城頭,等的就是這機會,宗公,請下令開東門,讓我出去試探一番,若金人真走了,我就吊尾銜擊,若是金人故弄玄虛,還請宗公注意接應我,實在不成,我就順鐵路東去。”

    宗澤正是此意。

    當週銓帶領三千軍士出東門時,那邊金營突然亂了起來。

    不等他的部隊逼近,整個軍營,不知多少人衝了出來。

    周銓督軍而前,正待與這些人交戰,卻看到他們紛紛跪倒,一個個棄刃舉手。

    “逃了,全部逃了!”

    “昨夜金人逃了,我們都不知道!”

    “我們要降,我們原是漢人,我們要降啊!”

    周銓心裡沒有多少歡喜,反而煩躁起來。

    金人退去,是在他意料之中,但退得這麼幹淨利落,卻非他所能預料。原本他是想著,憑藉自己,將金人吸引在應天城下,讓對方的主將心生猶豫,給北面的岳飛、韓世忠爭取更多的時間。

    結果對方拋下部分漢奸軍為疑陣,自己卻跑了。

    聽這些偽軍的口氣,金人已經退了大半夜,此時去追,應當能夠追上。只是以對方如此果決的態度,周銓懷疑,對方會舍掉一切輜重,迅速遠離。就算自己追上,只怕對方也會斷尾求存。

    不管怎麼說,總得追上去試一試。

    因此他一揮手:“休要理睬他們,我們循跡追擊!”

    將這些自稱投降的漢奸部隊扔給宗澤來收拾,他帶著部隊向北追去。金人連夜撤退,留下了大量的痕跡,如同周銓所料,他們一邊走,一邊拋棄攜帶的輜重,最先扔下的是那些布帛細軟,而且金人有意將之翻倒在路旁,若換了別人,想要去拾撿這些細軟,但周銓卻瞄都不瞄一眼。

    “有不少是咱們東海商會出產的啊。”有人小聲嘀咕,然後步子更加緊了。

    在布帛細軟之後,便是金銀銅錢,甚至有一箱箱的銀圓,傾倒在地上,混雜在泥土之中。不少還灑落在溪水裡,要想將它們撈起來,恐怕會花不少時間。

    斡離不做傾倒這些時心情,一定有些不捨。

    但周銓只是冷笑:“黔驢技窮了吧,竟然試圖以此來亂我軍心,繼續追擊,不要停留!”

    諸軍繼續前行,再看到的就是軍械,甚至連火炮都橫七豎八扔在路上。

    對此周銓更是噗之以鼻,金人的這些銅炮,少數自造,多數繳自遼國與大宋,在周銓看來這些都是廢物,打得響些的炮仗,在戰場上的實際作用有限。

    因此他仍然是置之不理。

    再往後,金人連糧草都扔下了,可以想見,他們惶急到了什麼地步。

    見此情形,周銓更無疑惑,再次催促道:“金人逃不了多遠,追!”

    他卻不知,就在距離他們前不過十餘里處,一個河汊口外樹林中,近萬金兵正埋伏於其中。

    完顏撻懶瞪著南面,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人真會追來?”旁邊有人小聲嘀咕了一句。

    “換作別人,或許不敢追,但應天府裡的宗澤和周銓,卻定然是要派兵來追的。他們害怕我們殺個回馬,兵力不多,肯定是周銓的那三千人馬……哼哼,這一路追來,我們跑得快,他們也追得急,所以肯定不會攜炮。到時候,若能擊敗他們,我們北行無憂矣!”

    完顏撻懶是阿骨打的堂弟,亦是軍中宿將,當斡離不決意北歸馳援阿骨打時,他便自告奮勇要求斷後。但是斷後歸斷後,他並不想被動挨打等人追上來,相反,他更希望設伏,將膽敢追擊的漢人擊敗。為此,他甚至說動了斡離不,將北歸不易攜帶的輜重沿途扔下,既可以遲滯宋人行動,又可以驕怠對手。

    遲滯沒有做到,但驕怠這一點,周銓確實是稍稍有些大意了。

    但完顏撻懶如蟑螂捕蟬般等待周銓上鉤之時,卻不曾想到,在他的側後方,一座緩坡上,緩緩升起了一個汽球。

    “如何,看到什麼了嗎?”

    “沒有……不對,不對,那邊林子上空,有鳥在盤旋,可是卻不肯落下,看來林子裡果然有人!”

    聽得熱汽球上斥侯的話,解寶撇了一下嘴:“莫非是等我們的?”

    “定然不是,我們看到了,方才金人的主力都向北而去,這些人肯定是埋伏起來準備對付追兵……”

    斥侯的提醒讓解寶神情從滿不在乎變得肅然起來:“不對,若是從應天追來……那肯定是周公,不好,周公有可能落入金賊埋伏!”

    想到這裡,他跳了起來,看了看自己身邊,挑了兩個騎術最好也最機靈的,令他們加速繞道前去提醒,同時又將其餘信使派出去,把分散的諸部再度召集起來。

    不等他的人召集齊整,汽球上的斥侯便看到了周銓部帶起的煙塵。

    也不知道自己派出的信使是否及時趕上通知周銓,解寶喃喃罵了兩聲,他如今無法判斷出埋伏的金人有多少,但可以肯定一點,一定是比應天府裡追出來的人要多。

    “看清楚旗幟了麼,追來者何人?”

    “是周公,是周公的旗幟!”熱汽球上的斥侯叫道,聲音裡也透著緊張。

    “不管了,準備攻擊!”解寶又罵了一聲後道。

    金人的打算他已經看明白了,當週銓部趟水過小河時,他們半途截擊。在弄不明白周銓是否接到消息的情況下,解寶唯一的選擇,是在周銓趟河之前搶先攻擊,讓周銓知道這邊有埋伏。

    這樣一來,必然會令解寶部陷入困境之中,對方既然敢埋伏身為甲種部隊的周銓部,對付他這不過數百人的乙種部隊,更沒有問題。

    可到此關頭,解寶只能如此。他甚至敢肯定,若是他決意坐視周銓落入陷阱,只怕下一刻就會被自己的部下擒住,奪走指揮權。

    包括他在內,這支部隊對周銓本人的忠誠是毫無疑問的。

    但就在這時,他卻聽到上頭汽球上斥侯叫了起來:“等一等,我看到了一面旗幟……一面……火字旗!”

    “火”字旗表示火攻的意思,行軍之中,不可能打出來,而現在周銓部不僅打出了火字旗,那旗幟還很大,明顯是臨時過,為的就是他們在遠處也能夠看得見。

    解寶與幾名部下一商議,大致猜出了周銓的想法。

    “此時正值北風,去上風頭縱火,將金人熏出來……到時候半渡截擊的就是我們,不是金賊了!”解寶道。

    這正是周銓之意。

    在接到警告之後,周銓問明地形,便做出這個決定。或許無法追上斡離不的本部,但他留下斷後的這支部隊,一定要徹底消滅!

    眼看就要到河汊處,周銓瞄了一眼河對面的樹林,這片密林據說屬於楊戩,正是畏於楊戩**威,所以百姓不敢入內樵採,讓它長成這模樣。

    “止步,列陣!”到了河畔,他下令道。

    這邊沒有立刻渡河,立刻引起了完顏撻懶的警惕,只不過他的警惕此時已經晚了。

    “火,火!”在他身後,突然有人喊了起來。

    完顏撻懶霍然回頭,卻見身後,濃煙滾滾,火蛇翻騰,在北風的催促之下,一道高達數丈的火牆,正向著他們迅速逼來!

    這至少是上百個火點同時著火,然後才能有如此聲勢!

    望著這火,撻懶眼中滿是絕望,他決然回頭,又望著河汊對面的周銓部,他很明白,自己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與此同時,周銓在河對岸下達了冷酷無情的命令:“張**!”(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2
四九四、山與火

    ,。

    “張**!”

    在周銓還沒有起**的時候,燕京之東南,岳飛冷靜得沒有任何情感變化的聲音響了起來,然後,周圍一片機括聲。

    所有人都沉默,沒有熱血的吶喊,沒有憤怒的吼叫,但這種冰冷的機括聲,卻讓逼近的女真人心驚膽顫。

    緊接著,他們面臨著的就是一陣**箭的暴風驟雨。

    對周銓來說,人是最寶貴的,為了加大自己這支部隊的殺傷力,也為了提高他們的生存能力,因此無論是甲冑,還是武器,特別是遠程武器的機**,周銓都可謂不遺餘力地投入。

    這種投入放在此時任何一支別的軍隊身上,都是奢侈,他武裝一人所花費的錢,即使是放在最花錢的金人鐵浮屠上,也足以武裝五個人,甚至是八個人。

    但所有投入都很值得,反應在戰場上,就是驚人的殺傷比。

    從昨天半夜起,殺到現在東方魚肚泛白,已經有數個時辰,這數個時辰裡,漢軍陣列向前推進了足足五里,而金軍則是後退了五里。

    五里中,至少有五千金軍的屍體鋪墊於這片土地之上,漢軍的損失卻是微乎其微。

    至少阿骨打那昏花的老眼裡,就根本沒有看到多少漢軍的損失。

    他實在沒有見過這種軍隊,如果他的兒子兀朮在,或許會告訴他,這種軍隊,就像是宋人開在濟州、徐州或者海州的工廠,每一個人,都只是工廠的機器中微不足道的一個件,可每個件運轉起來,卻能夠發出足以碾壓一切的力量。

    “咳咳咳!”

    或許是寒意襲體,阿骨打劇烈地咳嗽起來,他伸手摀住嘴,然後感覺到自己掌中濕濕熱熱的。

    他沒有看那是什麼,更不敢讓別人知曉。

    “漢軍又往前推進了!”就在這時,他聽得身邊的斡魯叫道。

    伴隨著這叫聲的,還是斡魯類似於病獸呼嚕的喘氣聲。

    不僅是斡魯,周圍女真諸貴,盡數如此,覺得胸口似乎被大石頭壓住了,讓他們喘不過氣來。

    從昨夜接戰開始,宋軍就維持這個節奏,如果女真來攻,他們就立陣嚴守,若是女真不攻,他們就前進百步,然後立陣,倚仗**箭的射程優勢,逼迫金兵後退。

    如此循環,就像一座移動的山,逼得金兵不得不出來衝擊他們的堅陣。最初時阿骨打還忌憚發生自相殘殺,所以只令諸部一部部出戰,到後來是數部齊上,卻仍然如此。

    阿骨打目光從斡魯臉上移到了周圍年輕點的女真貴族身上,他們是伐宋背盟最積極的支持者,但現在,他們的臉上幾乎是恐懼。

    顯然,所有人都拿這支緩慢推進的漢軍沒有辦法。在某種程度上,這支漢軍以鋼鐵般的意志、機器般的配合,給女真人帶來了足以窒息的絕望。

    “無妨,無妨,繩果部已經到了……這一仗,最後勝的只是我們,只有我們!”阿骨打沉默了會兒,將嗓子裡的甜腥壓了下去,然後催馬上前,縱聲大喝。

    此時的他,仍然聲若洪鐘,完全看不出半點病態,他甚至還可以將懸在馬身上的狼牙棒拎起,舞了一圈。

    看到年邁的皇帝如此英武,女真人呆滯的眼神恢復過來。

    是的,沒有關係,他們分出的騎兵主力已經繞到了敵軍側後,接下來,只要騎兵破壞敵軍的陣勢,他們再乘機圍攻上去。

    而且此時天色已亮,再不必擔心混戰中自相殘殺,所以,他們這一次,會全軍壓上。漢軍的機**雖然可怕,但是機**畢竟要上弦,對於鐵盾、鐵甲,它們的穿透能力也有限。

    “鐵浮屠!”

    彷彿是應證他們所想,阿骨打又吼了一聲。

    “鐵浮屠!”數千人齊聲狂呼,然後轟然上前。

    這是阿骨打留在燕京中的金人主力,清一色女真人組成,一共五千。

    事實上,若不是兀朮跑到日本去搜刮一番,帶回來不少工匠、錢財,金人根本湊不齊這麼多鐵浮屠。

    全身都是重甲,包括胯下戰馬都被鐵甲,便是身體強健的青壯,也無法長時間支撐這種裝備。因此,只有在阿骨打點了他們,他們才挺身上前,然後在旁人的幫助下,開始將重甲往自己身上套。

    “萬騎鐵浮屠,我留了五千騎在燕京,等的就是這一刻……我從來沒有小看周銓,我知道,他將是我們大金、我們女真人的死敵,所以,我要在這裡,用鐵浮屠碾碎他的心血,跨過他手下的屍體,去奪取他的一切!”阿骨打的聲音帶著一種鈧鏘聲,彷彿是從鋼鐵縫隙中迸出來,他目光在身邊一掃,然後盯住了斡魯:“斡魯,你穿著我的甲,替我出戰!”

    “是!”

    斡魯呼噗呼噗地吼了一聲,滿臉都是紅光,在遼河之戰中,他敗在了周銓手下,甚至令阿骨打長子斡本喪命。但這一刻,阿骨打將復仇的機會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對此萬分歡喜。

    “漢軍動了。”就在這時,有斥侯提醒道。

    斡魯仍然在著甲,不管漢軍怎麼動,他都要代替阿骨打去衝殺征戰。而阿骨打則拿起瞭望遠鏡,看著漢軍當中,分出了一部,向著側後方迎去。

    這一部分明是來阻攔側後方的繩果帶領的騎兵的,他們手中拿著的長矛便可證明,全都是長達兩丈左右的超長長矛,而且他們所列的陣型也有些古怪。

    最古怪的是,在這些漢軍當中,有些身著紅衣者,他們明顯與別人不同,所執武器也不是那種超長長矛,而是短矛。

    這些漢軍排成六排,前三排是執長矛者,後三排是執短矛者,面對繩果部,執長矛者蹲下,將長矛斜斜向上插起,矛柄處拄入地面;執短矛者靜靜挺立,彷彿是在等著繩果部衝鋒,然後就近廝殺。

    阿骨打嘴角微彎了一下:只憑這麼薄的陣列,不可能擋住繩果帶領的輕騎突擊。

    到那時,側後是輕騎,正面是鐵浮屠重騎,兩翼再以步甲夾擊這支漢軍確實頑強善戰,但面對這種圍攻,他們,必敗!

    想到這,阿骨打的面上浮起了興奮的潮紅,他可真想自己親自披甲上陣,與這樣強悍的對手激戰,然後摧毀他們的勇氣,擊垮他們的信心,追逐他們,俘虜他們,奴隸他們!

    “準備好了沒有?”他望向斡魯。

    斡魯將頭盔上的面罩推了下來,這也是跟著濟州學的,如此可以將軍士的臉部也保護住。

    他向阿骨打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攻擊!”阿骨打又晃動了一下狼牙棒。

    只不過這時一陣虛弱突然襲來,讓他無法將狼牙棒舉得更高。

    更無所謂了,鐵浮屠已經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呼聲,開始向著漢軍進發。

    鐵浮屠既是重甲,它們衝鋒的速度不算快,但列在一起,以密集陣型向前推進,那種壓迫感,確實震人心弦。

    只是震不動面前的那些宋人。

    三十門火炮被推上前,炮口放低,近乎平射,全部對著逼近的鐵浮屠。

    不過它們不是最先咆哮的,最先咆哮的是那群穿著紅色軍衣的漢軍。

    他們手中的短矛,噴出火光與硝煙,然後在他們面前,輕騎被一排一排收割!

    ,而且是後膛燧發!

    這支部隊早在韓世忠等加入商會護衛軍時,就已經開始組建,只不過那時還只有前裝火繩,周銓對其威力與射速、射程都不滿意,只造了極少數,便開始進一步。

    直到去年,他才弄出了合適的,但要造出合適的卻不容易,哪怕花費了一年時間,產量也只有不過區區兩千支。

    這兩千支,全部被派給了岳飛。

    長矛手很好地保護了這些只著胸甲手執的紅衣漢軍,阿骨打看到這一幕,睚眥俱裂:漢人又有了新武器,難道說,漢人只能靠著這些新武器來勝過他們麼?

    這算什麼英雄好漢!

    若是周銓在此,肯定會冷哼一聲回應:漢人不以己之長,擊敵之短,難道他們女真人打獵時,也是用指甲牙齒去與狗熊猛虎搏鬥麼。

    只可惜時間不足,否則周銓肯定要全部用替換**箭,雖然現在的射程,並不比**箭強到哪兒去,但畢竟便宜,而且容易訓練。

    前有長矛阻擋,遠有攢射,繩果部彷彿遇到了一頭披著刺甲的猛虎,還沒有靠近,就面臨著死亡的洗禮,僥倖未死衝到陣前,星的戰馬面對長矛組成的矛陣,形成的衝擊也極有限。

    他們不但沒有辦法穿透這支漢軍陣列,反而在扔下一大堆人馬屍體之後,開始崩潰了。

    即使是最精銳的部隊,在冷兵器時代,一成五的損失,也足以讓他們膽寒動搖,乃至崩潰!

    阿骨打牙齒將下唇咬得發白,他移回目光,再看向自己寄予厚望的鐵浮屠。

    對方不用那種新武器對付鐵浮屠,或許是因為,那種武器無法穿透鐵浮屠的重甲……

    但不等阿骨打心中的僥倖存在更長時間,那種短炮也開始怒吼了。

    射出的不再是實心鐵球,而是一大片鋼珠!

    射程極近,準頭極差,可是面對速度沒有輕騎快、又布成密集陣型的鐵浮屠,鋼珠散彈卻是最合適不過。哪怕有鐵甲保護,但是面對這鋼珠組成的死亡之雨,阿骨打最引以為傲的精銳,比起那些輕騎也沒有什麼區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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