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大宋風華 作者:聖者晨雷 (已完成)

 
mk2258 2016-4-16 07:13: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38 60187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3
四九五、撼山易,撼漢軍難

    “陛下,陛下!”

    阿骨打騎在馬上搖搖欲墜,這一幕看到周圍的將領眼中,他們驚呼起來,把阿骨打死死抓住。

    “退吧,退吧!”有人在阿骨打耳邊呼叫。

    呼叫的人眼裡已經有淚湧出來,因為眼前這場戰事,實在讓他們難以忍受,哪怕是女真崛起之初的那些艱難戰役,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幾乎是單方面的屠殺!

    直到現在,無論是繩果的輕騎,還是斡魯帶領的鐵浮屠,都不能成規模地逼近漢軍十步之內。即使有零星運氣與武勇兼備者衝到了敵陣之中,可一二人面對著如林如山的槍、矛、錘、盾、甲,還有毫不猶豫張發的機弩,仍然無法對漢軍造成有效殺傷,更莫提動搖敵陣了。

    女真崛起至今,一直避免這種損耗巨大的戰爭,因為他們很清楚,女真諸部加起來,人口也不過幾十萬,加上號稱女真的那些附屬雜種,也不會超過百萬。

    這點人口,能選出十萬精銳戰士,就已經很了不起。所以,每個女真戰士,都極為寶貴,不該死在這種無意義的衝鋒途中。

    “蠢貨……如果不能在這裡,在今天消滅掉這支部隊,消滅掉周銓,你知道以後他會武裝出多少這樣的部隊嗎?”阿骨打清醒過來,一把抓住那個貴族的衣襟,厲聲喝道。

    比這可怕的是這一戰不戰自潰之後,女真人是否還有勇氣再面對這支漢軍。

    阿骨打知道,逃跑會成為一種習慣的,當初契丹人猖獗不可一世,但一但開始逃跑之後,他們就會習慣逃跑。

    而且,他不認為來自冰天雪地的女真人,性格中的堅毅會輸給這些漢人。這一戰,哪怕用人命去堆,他也要堆出勝利,唯有如此,才可以打斷漢人剛剛長出來的脊樑!

    “吹號,命令他們全力衝殺,不僅是他們,所有部隊,全部壓上!”

    此時的阿骨打,已經有些亂命了。

    至少在眾將心中,他這些命令就是亂命,可迫於阿骨打積威,誰都不敢公開反對,眾人只能象徵性地散開,似乎是去組織各部準備衝鋒,但實際上,唯有被號角聲催促的繩果與斡魯仍在衝鋒罷了。

    在號角的催促下,這一次也將是決死衝鋒。

    斡魯排開護衛,自己衝到了第一層:“如果不能衝破敵陣,那麼還不如死了吧,我沒有面目回頭去見皇帝!”

    護衛們攔不得他,只能團團將他裹住,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他。

    然後他們逼近到漢軍陣前……隨後在一陣鋼鐵風暴中,斡魯茫然四顧,護住他的護衛們全部倒下了。

    但他和他的馬還站著!

    這讓斡魯悲愴,也讓他振奮,除了他之外,似乎還有不少女真人仍然直立,他們可以繼續衝鋒,再一眨眼,就可以深入到漢軍的軍陣之中,而漢軍中的火炮要裝填,卻不是一眨眼可以準備好再次發射的!

    勝利,似乎在望!

    斡魯發出狂怒的吼聲,將手中的狼牙棒高高舉起,向著一門火炮衝去。

    只要給他三息時間,他就可以衝入這群穿著布衣的漢人當中,對他們進行一場屠殺,為他的護衛們復仇!

    弩機的機括聲中,斡魯用一隻胳膊擋住了自己的面部。

    漢人的弩箭用了非常好的鋼材,因此在近距離內甚至可以破甲,至少斡魯的面甲是擋不住的。果然,叮叮噹噹的聲響中,他身上至少掛了十幾枝弩箭,不過厚重的鎧甲讓這些弩箭無法太過深入,對他也只造成了皮肉傷。

    這點皮肉傷,根本阻止不了他,他的馬已經距離那些炮兵不過一躍了!

    阿骨打終於笑出聲來。

    他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了,這次是真的勝利曙光,在這個距離之內,火器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不只是斡魯一個人,而是有數百鐵浮屠都已經衝到這個距離,在他們身後,是更多的鐵浮屠在跟進。

    這麼多鐵浮屠一起衝擊,便是群山,也要退避!

    接下來將是純冷兵器的對決,阿骨打深信,這支鐵浮屠一定能將面前的漢軍摧毀,讓漢人從此不再有希望,不再敢反抗!

    “漢人就要完了!”他在心中歡呼。

    長矛從火炮之後伸了出來,斡魯的戰馬將這長矛撞得彈飛起,可那戰馬衝鋒的勢頭也因此一滯,然後,斡魯就憤怒地看到,那些炮兵棄炮後退,在他們身後,一個個同樣穿著厚厚鎧甲的漢軍重步兵出現了。

    鋼鐵與鋼鐵撞在了一起,綻放出燦爛的火光,斡魯不敢相信地連連後退,對方的力氣,比他還大!

    雖然他已經年紀大了,早不是青年時,但他一頓飯仍然能吃掉兩大碗肉,女真人年輕一代中,力氣比他大的仍然不多,可現在,他面對一個漢軍士兵,力氣竟然沒有對方大?

    他卻忘了,女真人昨日下午出來迎戰,原本以為可以速戰速決,因此包括他在內,大多都沒有進食。

    他更不知道,漢軍這邊,不僅在行軍中吃了能夠供應充足熱量的行軍乾糧,就是這從深夜到天明的激戰中,岳飛還憑藉巧妙的指揮與統籌之術,讓幾乎所有的軍士都喝過一回水、補充過一餐食物。

    又餓又渴的人,平時十分力氣能夠發揮出六分就不錯了,特別是在半夜的激戰之後,每個人都既困且乏。鐵浮屠們完全是靠著一股銳氣,才能支撐住身上三十餘斤的重甲。

    不僅僅是斡魯一人,所有的鐵浮屠,現在都已經陷入力竭狀態,哪怕他們好不容易突破了霰彈的封鎖,來到了漢軍陣中,面對的卻是體力盡乎全盛的漢軍重甲,這種鋼鐵的碰撞,漢軍仍然佔據優勢。

    而且是絕對的優勢!

    看在阿骨打等人眼中,就是漢軍不使用火炮,派出了兩千左右的重甲,面對同樣數量的鐵浮屠,不,甚至可以說數量更多的鐵浮屠,可是結果仍然是漢軍摧枯拉朽一般,將鐵浮屠錘殺!

    面對重甲,即使是破甲錐之類的武器都不好用,最好用的還是錘、鐧、棒、斧等重兵器,而這一支漢軍的武器,正是這類雖然不長卻極沉重的重兵器。他們悶聲前進,宛若移動的山岩,將毀滅與死亡帶給鐵浮屠。

    鐵浮屠靠近之後氣勢洶洶的衝擊,只讓戰線維持了一瞬,然後,漢軍反擊,鐵浮屠崩潰,哪怕在數量上,他們其實還佔據優勢,可是仍然被這支漢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斡魯不甘心,他覺得,自己還能夠逆轉戰局,只要斬殺兩三個漢軍……

    他聲嘶力竭地怒吼:“斡魯在此,誰敢與我一戰!”

    可惜,漢軍沒有人懂女真語,就算有人懂,也不會去與他單獨一戰。

    這與是否勇敢無關,女真人若不被逼到這種境地,怎麼會與漢軍單挑,為何一開始時,他們不說要與漢軍單挑,而是試圖憑藉兵力上的優勢夾擊漢軍?

    斡魯沒有等到回應,便猛撲向眼前,他看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名漢軍的軍官。

    他目光非常敏銳,所撲之人,正是岳飛。

    然後一桿槍就從胸甲貫穿過去,將他連人帶甲都挑起。

    岳飛眼睛都沒有再多看斡魯一眼,雖然對方看起來應當是一個女真貴人,但是在岳飛眼中,戰場上的女真貴人與女真平民沒有什麼區別。

    都是該死之輩。

    然後,他將槍倒栽入地,斡魯還沒有死徹,他被槍撐著,茫然地望著地面,對於自己的這個結局,完全不敢相信。

    “啊!”

    斡魯的死,讓鐵浮屠的承受達到了極限。開戰至今,五千鐵浮屠,傷亡已經超過兩千,能夠撐到現在才崩潰,已經可稱之為精銳之軍了。

    鐵浮屠的崩潰,也就意味著女真的全線崩潰。

    不僅是鐵浮屠,那些回去整理各自部眾的女真貴族們,已經意識到不對了,他們當中,阿骨打的幼弟吾都補不擅治軍,他的部下最先逃走,緊接著,帶動了周圍女真人逃跑。

    吾都補自己也膽怯而逃,阿骨打回望之時,恰好看到他的背影,不由嘆道:“父兄是何等的英雄,可到了你,為何就怯懦如此……你們逃,我不逃,我要戰死在戰場之上!”

    說完之後,阿骨打強撐起精神,縱馬想要前去支援鐵浮屠,但他的馬才一躍縱,他就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沒了氣力,連想要在馬上坐穩都難。

    然後他就一頭從馬上栽了下來,失去了意識。

    他身邊的親衛見此,立刻上來迎救,把他扶起之後,固定在一人馬後,轉身便向著燕京方向逃去。

    原本金人就已經潰逃了,再見到連皇帝的旌旗都開始後撤,他們當中殘存的那點勇氣也如冰消雪融一般不見了。

    幾乎在這同時,岳飛也發現了金軍的大潰,他下達了全軍推進的命令。

    完顏繩果的輕騎兵倒是容易脫身,但是那些金人步卒和鐵浮屠行動遲緩,被漢軍窮追不捨,幾乎殲滅怠盡。

    追擊持續到了中午時分,追出足有十五里遠,漢軍也近力竭,他們接到了收兵的號令,這才興高采烈地集結,然後是打掃戰場。

    此時戰果尚未統計出來,因此漢軍還不知道,他們獲得了多麼輝煌的一場勝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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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3
四九六、各自“將軍”

    阿骨打一直都陷入昏迷之中,他不能理事,軍中大小權力,便掌握著以他的五弟斜也為的各位勃極烈手中。8┡ 1中『『網

    這些勃極烈們經過一番並不激烈的爭吵,決定全軍撤回燕京,固守待援。

    此時葉楚已經攻克來州,切斷了從榆關回遼東之路,同時他還試探著攻打原遼國中京,嚴重威脅女真人的退路。而燕京東南的這場敗仗,如同阿骨打的“瘋言亂語”一般,已經讓女真貴人們膽寒,他們完全沒有了戰勝漢軍的信心。

    這也難怪,阿骨打以五萬人迎擊漢軍一萬五千,結果只有不到三萬人逃回了燕京城,其中最精銳最能戰的鐵浮屠全軍盡墨,折損的猛安以上將領,多達二十餘人!

    剩餘的這點兵力,莫說野戰,就是守住燕京城都讓眾人感到不易。

    他們把希望,寄託於吳乞買、斡離不身上。既然五萬人不是對手,待吳乞買、斡離不回來,就有二十餘萬人,單純拿人命去填,總也可以填掉那支可怕的漢軍!

    只不過斡離不也遇到了麻煩。

    斡離不是在澶州渡過的黃河,當他斷尾求生,擺脫周銓的追擊,趕回澶州時,卻現此地如今不在他手上了。

    韓世忠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最短時間內,將澶州於黃河之北的部分盡數奪取,但並不過河,只是將渡口處的船隻全都掠到了北岸。至於浮橋,更是被徹底拆毀,非短時間內能夠修復。

    斡離不心知不妙,他順著黃河向上游尋找渡處,終於在上游二十餘里處找到了渡口,他們沿途搜刮,也只湊到了二十餘艘漁船,就憑藉這漁船,來回往復,將三千餘人渡過黃河。

    然後這三千餘人就完了。

    吃飽喝足的韓世忠在河對岸哈哈大笑,聲若洪鐘,甚至連黃河南岸的斡離不都隱隱可以聽到。

    斡離不很清楚對方為什麼笑,這麼明顯的陷阱,斡離不還是一頭紮了進去,結果損失了三千精銳。

    他惱怒之下,卻不得不冷靜下來。

    從應天北返之時,他幾乎拋掉了所有的物資,如今只靠著沿途搜刮的一些糧食和少數乾糧,根本支撐不了多久。

    而且他可以肯定,周銓在吃乾抹淨了他留下的殿後部隊之後,緊接著便是繼續追擊,到時他既無退路,又無糧草,對方不需要進攻,只要拖住他,也能將他拖得全軍崩潰。

    看起來,他似乎走投無路了。

    但斥候帶來了一個新的消息,讓他大喜。

    一直囤兵於考城東的大宋援應天部隊,大約是覺得有便宜可佔,移師向北,前來追擊他了!

    這支援軍正是梁祖揚所帶的部隊,數量不少,前前後後加起來,足有六萬人馬了。他在往應天府進途中遇襲,若不是解寶救援及時,只怕要全軍崩潰,事後他們撿了八百績,當作自己的功勞報到朝廷中去,全軍上下,都受了嘉獎。

    只不過那一仗讓諸將破膽,他們雖然號稱前去援助應天,實際上卻是退回考城,擁兵觀望。

    可在斡離不北退之後,應天圍解,他們就不得不考慮一個新的問題:冒功之事若被現了該怎麼辦。

    然後他們又聽說,周銓三千追兵,於河汊口幾乎全殲金軍殿後部隊,這等情形下,彭揚祖麾下諸將一致認定,金軍已經破膽,像是被砸破了殼的果子,只等著他們去吃了。

    在諸將鼓動之下,鼓揚祖也打起精神,全軍北進,前來追擊斡離不。

    得知追來的不是周銓,而是一支宋國援軍,斡離不幾乎要大笑三聲了。

    在這之前,宗澤派往汴京的使者,也飛奔入汴京城中。

    露布飛捷!

    隨著他所乘的馬飛掠過御街,應天圍解,金人敗退的消息,也傳遍了京城。

    只是京城的百姓卻沒有多少興奮,大夥最關注的,還是趙佶什麼時候還錢。

    “此前說朝廷要用兵,故此一時間籌不出錢來兌付債券,如今金人北退,朝廷總該有錢了?”

    “就是,這等情形之下,朝廷還說沒有錢,未免太過不去,別的不說,你們看到天水商會新建的樓了麼,那裡面當真是金碧輝煌,據說連牆都貼了金箔,朝廷沒有錢,他們趙家可不缺錢!”

    “宗室那群蛀蟲,倚仗身份,欺行霸市,就知道佔國家的便宜,如今國家既無錢,讓他們拿點錢出來,卻比割他們肉還難!”

    “憑什麼我們省吃儉用節約下錢來供他們趙家打仗,而他們趙家人卻是花天酒地山珍海味?我昨日聽說,趙有章在歡歌樓裡宴客,一頓飯就值一千八百貫……爺爺家一年花銷也沒有八百貫!”

    百姓冷淡,趙佶倒是高興。

    “好,好,宗澤果然知兵,太師當初給我此人為應天府知府,果然不錯……哈哈哈哈,如今應天圍解,來自東南的財賦與糧食很快就可以入京,京城之內,終於不再像是坐在火堆之上了!”

    趙佶得到消息後沒有接受百官朝賀,而是把蔡京再度召入宮中。

    他想要以這種方式,向外界出明確信號,蔡京即將復相。

    事到如今,以蔡攸、王黼、李邦彥等為代表的幸進派才不堪用,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實了,故此,蔡京需要能夠穩定朝局的老臣出來,先將這一副爛攤子收拾乾淨。

    蔡京很明白皇帝的意思,因此反而非常謙遜:“上賴官家英明,下賴宗澤才華,老臣唯獨進了一句話罷了。”

    “此戰之後,有關濟國公婚事之事,還請太師多多花些心思。”趙佶又說道。

    此時他已經認清了形勢,至少在短時間內,是大宋需要周銓更勝過周銓需要大宋。他這話一出,蔡京立刻明白其中含義,點了點頭:“官家放心,此間事了,老臣必定會出京一趟,周銓不是正在應天府麼,老臣再去見他,將事情敲定,如今倒是可以提前恭賀官家,得此佳婿,實是讓人羨煞。”

    趙佶面上泛起苦笑,若是普通人家,得到周銓這樣的佳婿,確實是要叫人羨煞的,偏偏他是皇帝,是大宋官家。

    外戚太厲害,當皇帝的總會睡不著覺的。

    好在先把眼前這一關過了再說,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講。

    只是趙佶還沒有高興多久,高俅又來了。

    高俅很不願意來,他最近總要扮演一個讓人不高興的烏鴉角色,可他又不能不來,因為事情緊急,而且此事確實是他公務之內。

    靈州失守!

    在苦撐許久卻仍然沒有援軍到來的情況下,种師中終於無法支撐下去了,他不得不放棄靈州,退回延州。

    這個消息如同當頭一棒,讓剛剛還高興的趙佶立刻心情灰暗起來。

    种師中退回延州,可是在撤退過程之中,少不得損兵折將,只憑著一群殘兵敗將,他能守得住延州麼?

    他匆匆回宮,召開朝會,百官們都說要支援种師中,可是卻沒有誰能說得清錢從何而來,糧從何而來。

    若說靈州失守的消息還算在趙佶可以承受範圍之內,緊接著第二個消息傳來,梁揚祖兵敗黃河南麓,從應天府退走的金兵在大潰梁揚祖部,奪取其糧草輜重之後,揮師西向,直逼東京,聲稱要從東京渡河北上。

    如此,東京東北門戶洞開,金人遊騎,甚至已經出現在武丘,離東京不過一日之遙。

    緊接著,吳乞買部破白馬津,渡黃河攻入滑州,與斡離不會師於白馬,再破胙城!

    原本急於回援父親的斡離不,此時倒不急了。此時他們還沒有得到阿骨打戰敗的消息,因此吳乞買說服了斡離不,他們認定,周銓就算全力出擊,一時半會也奈何不了燕京。既然周銓願意為趙宋出戰,那麼攻擊東京,可以逼迫趙宋皇帝向周銓求援。

    如此一來,周銓只能將北面的部隊調動南下救援,或許他們可以在途中擊破這一支部隊。

    幾乎在此同時,兀朮的信使也找到了斡離不,帶來了一個讓他們信心更為堅定的消息:夏人又打了回來,宋國西北邊境將有大敵,同時兀朮安排好的宋國內亂,就將在最近這段時間生。

    可以說,金人與周銓如同下棋一般,同時完成了佈局,現在就要看,誰能先完成“將軍”了。

    此時東京城中,群情洶洶,百姓們不明白前因後果,只知道外頭濟國公周銓打了勝仗,結果京城這邊卻被金軍包圍起來。汴京城的百姓在恐懼之餘,也開始要問,是什麼原因導致此事的生。

    一時之間,皇帝身邊奸臣環繞,致使周銓這般忠臣良將無權可用,無法入京效力的呼聲甚囂塵上,哪怕趙佶派了幾百人守護登聞鼓,可現在登聞鼓那邊也是一天被敲響三兩回。

    趙佶再度親臨蔡京府,希望在這一時刻得到蔡京的指點,如今應對急轉而下的局面。

    然後讓他更震驚的事情生了。

    在他駕幸蔡京府之前兩個時辰,明明收到了他要到來的消息,蔡京卻出京了。

    藉口是現成的,去尋找周銓探討公主婚事,可實際上為什麼,趙佶一清二楚。

    蔡京覺得情形不對,扔下他逃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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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3
四九七、兀朮拱卒,趙佶失據

    洛陽城的文維申拄杖出門,他如今也是垂垂老朽,一直當任一個不受重視的微末小官,連辦公的衙署都沒有,不過是掛個名領份俸祿罷了。近來天下不太平,故此他每日早早會來到洛陽城東門,在這邊尋個茶肆坐著,希望能夠更快得到東邊的消息。

    應天府解圍的消息他已經知道了,又是周銓的功勞,讓他極為不爽,比起金人,他更厭惡周銓,覺得天下如此,儘是周銓之流敗壞的。

    在茶肆裡,像他這樣的老人很多,三兩盞香茶往面前一放,再添上兩碟豆子、乾果,一盤點心,大夥便可以坐上半日,談天說地,話題最多的還是當年的舊事,特別是當初司馬光、文彥博等人在西京之中,嬉笑怒罵,指正斥邪,更是為人所津津樂道。

    文維申當然知道,這些內容大多都是假的。司馬光躲在地下室裡不見天日,哪裡能指正斥邪,王安石就算有雅量容他,王安石身邊的那些新黨小人,如何會許他發聲?

    在繞了一個彎子之後,眾人的話題又回到了如今的戰事上來。

    有好消息也有壞消息,真假難辨,但有一點眾人都明白,那就是朝廷面臨著一場巨大的危機。

    西北是夏賊捲土重來,北面、東北是金人悍然背盟,內部則是官僚內爭,百姓要債……大宋這局面,當真算不上好。

    “現在當真是四面楚歌,也就江南和蜀地稍好些了,但願那邊別出什麼問題。”有一人說道。

    文維申噗的一聲笑:“盛鼎,你莫說話,你一說無事,那定然是有事了。”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這位盛鼎也是茶肆常客,他們在一起討論時,發現此人就是一張烏鴉嘴,說起話來好的不靈壞的靈。

    不過此時誰都沒有將他的話當真。

    便是盛鼎自己,也只是訕然一笑,不等他們繼續打趣,就見一人匆匆走了進來,面上帶了古怪的神色:“官家出巡了!”

    “什麼?”

    “剛剛衙門裡傳出來的消息,官家自東京巡幸西京,準備前往蜀地!”

    “此話當真?”

    “西京留守府已經開始準備了,怎麼會有假!官家未與群臣商議,直接出了京,正往此而來呢!”

    文維申聽到這個,憤怒地一拍桌子:“此明皇故事……官家怎麼能這樣做!”

    他雖然對新法不滿,對趙佶的輕佻亦是不喜,更將周銓視為政治死敵,但是,他畢竟是宋臣,不希望大宋真的完蛋。

    可趙佶在現在的情形下,要出巡四川,跑到蜀地去還能幹什麼,不過就是逃避戰火罷了。

    “去蜀乃不智之舉,蜀地貧苦,近些年來天下興盛,唯蜀不堪,蜀地哪裡能承擔得了朝廷的開支!”有人輕聲說道。

    “說的有理,去蜀,不如去江南!”又有人道。

    文維申愣在那裡,滿腔的怒火已經平熄了。

    他如今只是一個微末小官,就是反對皇帝出巡,又能如何?

    對了,有一個辦法!

    皇帝經過西京時,他或許有機會去拜見,那時他可以向皇帝請求召對,他要和趙佶提議撥亂反正,把大宋糾正回正確的道路上去。

    只不過不等文維申想明白,到時如何想法子請見趙佶,又有一人神情慌張地跑了進來:“不好了,不好了,蜀地……民變!”

    “什……什麼?”

    眾人目光都看向那盛鼎,方才這廝才說的,但願蜀地別出什麼事情好,結果現在蜀地就亂了?

    那盛鼎忙搖手:“和我無關,和我無關,非我所為!”

    “自然不是你所為,你哪裡有這等本事,聽急報說,是一個叫鐘相的人所為……也不知此人是何許人也!”

    “這是要天下大亂了,天下未亂蜀先亂,天下大治蜀未治……”有人嘀咕道。

    文維申呆在那裡,好一會兒,面上露出一絲複雜的神情,原本他對趙佶棄都而逃的行為很瞧不上眼,現在好了,趙佶不可能跑到四川去了。

    這消息應當正在急送汴京,肯定會與趙佶在半路上會合,也不知官家接到這個消息時會是什麼樣的神情。

    趙佶接到這個消息時,神情自然是震驚、震怒和恐懼。

    他得到的報告,比起文維申等人道聽途說的要詳細。四川的亂子,也與京城如今面臨的窘境有一定關係。

    因為金軍大舉南下,朝廷無力抵抗,又籌不到足夠錢糧招募壯勇,所以向天下發出勤王詔令。四川雖是蜀地,卻也積極響應,當地軍士集結準備入京勤王。但勤王總需要錢糧,否則千里迢迢地怎麼走,錢糧從何而來,自然是搜刮百姓。於是百姓苦不堪言,一些原本聚集起來也準備“勤王”的人,甚至直接變成了流寇。

    此時有寓居於四川的鼎州人鐘相,自六年起便在蜀地辦鄉社傳聖教,乘機利用百姓的不滿而舉事。他們打出的旗號,也是要入京勤王,但卻不向北行,而是調頭南下,圍成都府。那些被官兵騷擾又早就積聚不滿的百姓,群起響應,聲勢瞬間擴大,聚眾已有十餘萬!

    一些官兵,聞道伐遼、戰金,禁軍屢屢失利,生者十中無一,也不願意北上與窮凶極惡的金人作戰人,也們乘機投靠鐘相,壯大了鐘相的實力,也為鐘相提供了一大批的軍械。

    如今成都府往北的府縣幾乎盡數被鐘相所攻克,就連這告急的消息,也是綿州代傳。

    這樣一來就尷尬了,繼續西行已不可能,趙佶只能回駕京城。

    他出京時弄了群臣措手不及,再回到京中,想要出京就難了。而且回到京中時,哪怕坐在御車之內,趙佶也可以聽到外頭百姓的叫罵聲京中百姓,對於這位花天酒地欠了無數債、面臨危機時拋下滿城百姓不顧的官家,實在是傷透了心。

    回到皇宮之中後,便是一個又一個重臣請見,趙佶一概不見,但當他收到吳敏與李綱的請見摺子時,卻動了一番心事。

    朝中重臣會說什麼,他基本能猜到,可是吳敏乃給事中,李綱為大理寺少卿,官職上都只能算是中階,還不能說是高官。與李邦彥、王黼等不同,這二人都任過實務,做的還很不錯,特別是李綱,更曾經偵破艮岳縱火案,給趙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希望這二人能夠說點有用的東西。

    趙佶並不知道,在他回京之前,蔡攸就已見過這二人。

    當吳敏和李綱被召來時,兩人並不是一起見趙佶,而是分別奏對。

    “陛下欲棄京師奔蜀,而今蜀亦亂矣,金人聚兵於北,朝夕可至,陛下欲何以對?”吳敏第一句話便是質問。

    趙佶皺著眉道:“奈何?”

    “陛下實在欲走,且聽臣一言,上回陛下出京,大理少卿李綱曾與臣言,陛下欲效天寶舊事,奈何不用唐肅宗,臣請陛下召李綱問對!”

    吳敏是在借李綱之語,表達自己的意思,趙佶你要逃可以,但是逃之前,先給大臣、百姓們留下一位皇帝,由這位皇帝帶領眾臣文武抵抗金人,平定蜀亂,應付危局。

    趙佶默然無語了好一會兒,然後勉強道:“朕知了……卿且去。”

    打發走吳敏之後,趙佶懶得再見李綱,命其退下後,獨自召來李邦彥,滿臉都是鬱悶地道:“朕欲離京,可吳綱建議朕傳位於太子……李卿以為如何?”

    李邦彥的心狂跳起來。

    這對他來說是機會!

    因為被鄆王冷落,所以他又轉投太子,只是此事隱秘,別人不知,否則的話,趙佶也不會來問他這意見。

    他很清楚,趙佶現在想要重新起用蔡京,若真如此,他什麼時候才能在相位上去坐上一坐?

    相反,若是太子趙桓繼位的話,趙桓身邊只有小貓三兩隻,他李邦彥就算重量級人物了,宰相之位,哪怕不能象蔡京一樣一人獨大,也可以混個門下侍郎或中書侍郎乾乾!在神宗改制之前,這可就是參知政事,相當於副宰相。

    這一點,李邦彥與蔡攸有共同點,哪怕讓趙佶退位,也不能再讓蔡京復相。

    不過李邦彥明白,趙佶雖然已有傳位之心,可意願並不堅決。

    他沉吟了一會兒,然後道:“臣不知吳敏所為者何也,是為國為君耶,亦或是圖求定策之功以為個人富貴?”

    “此話何解?”

    “若是為國為君,陛下傳位太子,仍不失上皇之尊,自可悠遊嬉戲,而無政務冗煩。陛下既為天子之父,所欲所求,天子以孝治天下,安敢不從之?若是為個人富貴,則陛下恐怕就要追究,其是個人私心,還是幕後有人指使了。”

    趙佶聽了之後,連連點頭。

    他雖然不喜歡政事的麻煩,可也不願意放棄權力。這對他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容易做出的選擇,可是如今面臨的局面,卻又讓他不得不選擇。

    想到回京時聽得沿途百姓的言語,他實在不願意在京中多呆了。

    沉吟了會兒,他令李邦彥退去,然後再度召吳敏來,不等吳敏施禮,他就說道:“方才卿所言,朕深思之後,覺得甚為有理,朕欲以卿為門下侍郎,以佐太子,卿當勉之!”(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3
四九八、新君趙桓

    趙佶的問話,讓吳敏愕然,過了一會兒,他下拜道:“臣既然建言傳位太子,那麼自當隨陛下出巡,如何能為門下,效力於新君?”

    聽到他作此語,趙佶再無疑心,當即命人傳召太子及諸重臣。自有耳目將此消息告訴鄆王趙楷,他大驚欲入宮,卻為人所阻,只能望宮垂淚,黯然而矣。

    太子趙桓得此消息,則是欣喜若狂,不過在趙佶面前,少不得一番惺惺作態。趙佶急於離京,心意己決,一切從簡,次日便傳位,典儀一結束,他便帶著一批親近之人出京。

    這一次的目標是江南。

    欲去江南,先得到應天府,原本趙佶以為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殊不料離京半日,便上得鐵路,僅僅又過一日時間,便抵達應天府。

    宗澤正在修補城牆,聞得他到來大驚,須知傳位太子之事也才剛傳來,突然間退位的上皇出現在應天府,不能不讓人產生遐想。

    趙佶沒有說什麼廢話,勉勵了宗澤幾句便問道:“濟國公如今在何處?”

    “半日前臣遣使者去京中稟告,濟國公麾下岳飛部於燕京大破金主完顏阿骨打,韓世忠部復澶州,很快就能犁庭蕩穴,斷絕金賊歸路,只請朝廷稍稍忍耐,北方邊患便可永平!”

    這消息讓趙佶呆住了。

    好一會兒之後,他苦澀地道:“原來如此……竟然如此……”

    早知如此,他退什麼位啊!

    若不是群臣相逼,他根本不要退位,只要堅持到周銓獲勝就可!

    “群臣誤我!”

    他惱怒地一頓足,長嘆了一口氣,又暗自鬆了口氣。

    周銓不在應天府也好,省得二人見面尷尬,也省得周銓看到他,生出挾上皇以令天下之念。

    “陛下可在應天暫停一些時日,待戰局明朗之後歸京。”宗澤建議道。

    “再說吧……朕難得出京,久聞江南風景與中原有所不同,自是當去遊玩一番。”

    宗澤還待要再勸,卻被趙佶以道行疲憊為由打發出來,宗澤離開之後,便有不捨京中繁華的親信道:“早知如此,何必出京?”

    趙佶不以為意,嘆息一聲:“我欲出京,非是畏金人,而是畏百姓,京中群情洶洶,皇帝不好當啊!”

    “召濟國公入京彈壓就是。”

    如今趙佶身邊的近侍也當週銓無所不能了。

    趙佶橫了他一眼。

    近侍只是不願意離開京師繁華之地罷了,事實上,讓周銓來打金人有可能,讓他來鎮壓百姓,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也不知我那皇兒會如何應付百姓……只望他莫要向金人屈服就好。”

    如同趙佶所料,趙桓果然在為應付百姓頭疼。皇帝雖然換了,可朝廷欠的債卻換不了。趙桓有意向商會再度借錢,結果被趙佶上回的聖旨堵了回去。

    “如之奈何?”他有了難題,自然要向新為參政的耿南仲問計。

    “陛下只須斥奸邪修仁德,則百姓自安。”耿南仲的能力可惜沒有隨著官職一起提高,所說的仍然是那一套大道理。

    趙桓還不能說他講得不對,誇獎了耿南仲一番才打發他走。想來想去,他想到了此次內禪中的另一個功臣李綱。

    李綱倒是有一個主意。

    “當初上皇抄沒朱勔家,得錢二百餘萬貫,又抄楊戩家,得錢三百萬貫,彼輩俸祿幾何,安得富裕如此,不過是吞沒國庫搜刮百姓罷了……”

    趙桓大悟:“說的是,我……朕這就令人去抄沒東海商會!”

    這下李綱呆了,他沒想到,趙桓對周銓竟然恨到這種程度!

    回過神來,他急道:“陛下,萬萬不能啊,臣所說者,非是周銓,而是童貫、王黼等!”

    趙桓猛然拍手,興奮地道:“也對,先抄此二賊,周銓留待今後!”

    他還是放不過周銓,李綱真不知道,這是哪兒來的深仇大恨。

    不等李綱勸解,趙桓又擔憂地道:“只是此二人皆是上皇舊臣,動之會不會被說不孝?”

    他並不想放過這二人,只是害怕有損自己的名聲。

    李綱道:“陛下何必擔心這個,此二人在上皇面前便以獲罪,上皇仁厚不忍誅之,命其待罪,可他們卻怙惡不悛,私結皇子,動搖國本,理當誅之。陛下為此,正是大孝,必得天下人心!”

    趙桓大喜,再不猶豫,當即又召耿南仲來,耿南仲也連道好計,童貫與王黼當初支持趙楷,可把他逼得夠嗆,這正是報復之機!

    但當得知此計為李綱所獻,他心中暗暗不喜,因為在趙桓繼位之後,李綱與他的關係,由盟友變成了競爭對手,李綱越是出彩,也就越會威脅他的地位,這麼一想,他便笑道:“此策雖妙,但恐除未盡,還有兩人,理當與童貫王黼同罪!”

    現在趙桓喜歡上抄家了,聞言喜道:“還有誰?”

    “二蔡!”

    二蔡就是蔡京蔡攸父子,蔡家之富,更在王黼之上,而且蔡京擅自出京,蔡攸誤國無能,確實當治罪。

    這個時候,趙桓完全忘了蔡攸在他繼位上的功勞了。他立刻同意,蔡京不在京中,只抄了家,而蔡攸還做著有策立之功的美夢,卻不想等到的非是封賞,而是抄家。

    耿南仲將二蔡也扯進來的目的,就是通過他們,牽連到曾為蔡攸門客的李綱。李綱想明白之後,也不敢太為蔡攸說話,不想就在此時,來自應天府的消息到了。

    周銓大軍攻燕京大勝阿骨打,斷絕金人歸路的消息,加上新皇抄了童、王、二蔡家,有了充足的錢可以還債,京中百姓頓時歡欣鼓舞,一時之間,京城北面不足百里的金人,都沒有那麼可怕了。

    百姓們讚的最多的,還是周銓。

    但他們並不知道,被認為去了燕京的周銓,其實就在離京不遠處。

    “上皇已過徐州,他原本只是經過,但到了徐州之後,卻多留了幾天,頗有些樂不思蜀。”在周銓身邊,白先鋒笑著說道。

    周銓哈了一聲,卻沒有多少喜色。

    雖然在戰場上連連獲勝,可是事態發展還是偏離了他們原來的預計。

    一是斡離不竟然沒有不顧一切北返,或者說,他們高估了女真人的父子親情。原本的計畫中,斡離不會不顧一切北上回援燕京,韓世忠會攔住他,將他擋在黃河邊,等岳飛消滅阿骨打之後,三軍會合,一舉滅之。

    但是斡離不卻被吳乞買所說服了,這一下周銓沒有什麼,可大宋京城就麻煩了。

    第二個意外則是鐘相跑到四川去了,四川是周銓滲透最弱的地方,他在那邊的情報系統能傳來的也只有些基本信息,此前甚至沒有關注到鐘相此人。在這個時候鐘相舉事,讓周銓起了不好的預感:或許鐘相與金人有關!

    從其人行事風格來看,周銓還聞到了摩尼教的氣息。若此猜測為真,那麼四川之亂還不是大宋問題的極限,江南摩尼教只怕也會鬧騰了。

    這些都是癬疥之患,根本不算什麼,但蒼蠅叮不死人卻可以煩死人。周銓微嘆了口氣:“我不怕金人,但我怕趙家人。”

    白先鋒莫名其妙:“趙家人有何可怕?”

    “上皇倒還罷了,雖無人君之相,卻總算當了一二十年的皇帝,行事還有點經驗。可趙桓只靠著忍耐而登上帝位,恐怕會裝忍耐當成解決一切問題的最後方法,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會去搞什麼韜光養晦,對上金人也會如此。他身邊親近之臣又都出自東宮舊人,空談仁義而無實策,不壞事就不錯了,根本無補於世!”

    周銓的話不幸言中了。

    在解除了眼前危機後,趙桓便開始琢磨金人的問題。

    在他看來,與金人有矛盾的是上皇、童貫等人,他新皇既立,自可與金人言和,故此他派出使者向金人請平。

    金人同意言和,前提條件是漢軍退出燕京。

    趙桓聞此大喜,覺得和談可成,他也不經朝會,徑直派出使臣,快馬加鞭,飛奔往燕京。

    李綱聞知此訊,大驚失色。忙入宮求見:“陛下,是誰為陛下出此下策!”

    “這如何是下策?”

    “在燕之軍,乃是周銓私兵,陛下如何支使得動?草率如此,我恐不但不被重視,失了朝廷體面,更恐惡了周銓,令君臣失和,反為金人所乘!”

    “李伯紀之言,我不敢苟同,十步之內,必有芳草,十室之內,必有忠信。周銓私兵,亦是大宋之臣子,豈會對朝廷諭旨置若罔聞?”

    耿南仲一聽到李綱之語,便極不高興,只因出此主意者,正是他本人。

    不等李綱再說,趙桓笑道:“姑且一試,成故可喜,敗亦無憾。”

    李綱默然退下,心中對趙桓也漸失望了。

    趙家的這些龍子龍孫,盡昏不靠譜!

    他卻不知,在他走後,耿南仲向趙桓舉薦道:“李綱之憂,也不是不無道理,臣以為,要令周銓部眾臣服,只派一路使者恐怕不足,須連發金牌,派遣善辯之忠直之士前往,則事更易成。”

    趙桓又覺得有理,便問道:“卿可有合適人選?”

    “臣確實有一人選,御史秦檜,一向忠於君王,可為欽使!”(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4
四九九、第十二道金牌金檜

    此時燕京外圍,已經是空無一人,金人的所有防線都已經拔除,他們唯一可以倚靠的,唯有燕京城牆了。

    岳飛望著這道牆,微微搖頭。

    換作過往,這牆可謂天下監城,但火炮徹底改變了攻城戰法,這種城牆已經落伍了。

    倒是東海護衛軍,在探索面對炮火時的防守策略,現在已經提出棱堡戰術。

    周銓對新戰術與新武器一樣重視,在這方面的投入一直很大。岳飛更是這方面的專家,有時候他也會覺得遺憾,自己跟著周侗所學,現在已大半沒了用處。

    弓三石,可射程比不得火槍,槍八尺,現在只能偶爾撿個漏,根本沒有多少發揮的餘地了。

    “那邊為何吵嚷?”

    他正在觀察燕京城,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嚷,他不滿地回頭問道。

    他和潑韓五不同,對於軍紀還是很重視的,此時全軍肅然,唯有彼處,有人在叫嚷。

    “還不是朝廷派來的那些傢伙,也就你要留著他們,依我之意,便是不砍了他們,也應該裝之趕走,免得他們在這邊亂叫亂嚷!”

    岳飛身邊,一個營正不以為然地說道。這話引發一片共鳴,眾人紛紛點頭,望著岳飛的眼神,多少有點不解。

    “又來了一個!”有人叫道。

    卻是又一騎金牌急鋪飛速趕來。

    “這是多少個啦?”

    “第十二位,朝廷當直看得起我們,竟然派出了這麼多人!”

    十二道金牌傳召,這可不是什麼常見事情。至少在大宋的歷史上,並沒有多少次。

    岳飛冷冷的看著這已經飛奔而來的人,他目力好,看到這是一個中年的文士模樣的人。雖然外表是個文人,看起來乾枯黑瘦,但在馬上卻能夠騎得飛快,倒不完全是個書生。

    “這是誰?”

    “看起來和之前的十一道金牌,都不太一樣!”

    “不管來的是誰,都是朝廷派來的走狗!”

    眾人竊竊私語,最後由鄭源一錘定音。

    鄭源是遼東漢人,對任何韓廷,無論是遼的還是宋的都沒有好感。

    像他這樣的,在商會護衛中佔了一大半。在他們看來,所謂朝廷,收稅之時在,有事的時候就不存在,比起講道義的江湖強盜尚且不如。

    “誰是岳飛?”與此前十一道金牌果然不同,這個男人一下馬就直接點了岳飛之名。

    大宋畢竟是大宋,當一個大國真正發動起來,全力調查之下,最短的時間內,就可以查到他們想知道的一切。

    他不點岳飛之名,那多半就是送去同此前的那些使者“團聚”了。但既是提到了岳飛,自然有人向岳飛稟報,岳飛也有些好奇,不知道此人是何等人物,因此便招來人相見。

    來人正是秦檜。

    隨著周銓帶來的變化,許多人的命運軌跡都發生了變化,比如說秦檜。他兄長是梁師成的親信,與周銓合作得相當不錯,秦檜本人也借助梁師成的力量,比原先要早出仕。只不過他是個很“聰明”的人,一出仕之後,立刻翻臉,彈劾梁師成,與之劃清界限。

    在他看來,梁師成等人雖然一時權盛,可終究不會是長久之事。

    他一見岳飛,相貌堂堂,便在心底暗讚了一聲:難怪打得金賊聞風喪膽,這等人物,果然不凡!

    同時他心底對於曾經不只一次見過的周銓,生出更多的心思來。

    他早就知道周銓傑出,只不過周銓對他始終有若有若無的敵意,秦檜初時未曾發覺,可是時間久了,哪裡會感覺不到?因此,他雖然也想搭上週銓的線,借周銓之力陞官,結果卻只能羨慕地看著李綱、宗澤等人,直接或者間接因為周銓而升職,自己卻是空識其人,卻無其路。

    他這種人,當然不會是什麼心胸寬廣之輩,心底之中,頗得怨憤,只是周銓勢大,他不但不敢表達出來,反而在每次見面時,都畢恭畢敬,生怕一不小心,就觸怒了周銓。

    只不過這一次他奉命而來,無論如何都要得罪周銓。

    “眼前少帥,便是打得金人聞風喪膽的岳將軍?”秦檜上前向岳飛施禮,寒暄說道。

    “說。”這是岳飛的回應。

    原本岳飛就是信奉敏於行而訥於言的,不喜廢話,對這個明顯是朝廷派來的人更不會有什麼心間去套近乎。

    骨子裡,岳飛其實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不喜歡交結逢迎。在周銓這裡,他身為周銓義弟,只有別人敬他的,而無需刻意去與人結交,反而讓他的人緣關係非常不錯。但對外人,不客氣,等閒休想見到他的笑臉。

    秦檜竟然對他這種性格略有瞭解。

    周銓絕對不知道,在發覺周銓的敵意之後,不知是為了能夠對付周銓,還是能夠想法子投靠周銓,秦檜對他身邊的人狠下了一番功夫。

    象岳飛、韓世忠,在此戰之前,默默無聞,知道他們的人並不多,可是秦檜不但知道,對他們的身份背景等都做過細緻的調查。

    “廢話不說,朝廷與金人議和,請閣下暫時駐軍,勿壞友盟大計。”秦檜道。

    岳飛沒出聲,而邊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秦檜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本朝自開朝半部論語治天下的宰相趙普以來,歷代執政,對於友盟之事都非常重視,甚至連王安石這樣的拗相公,為了所謂的友盟,不惜將邊軍將士浴血壓來的城堡邊地送還給西夏。這是典型的外交無小事,可謂遺毒千載,在大宋甚有市場。

    但是,在護衛軍這邊,卻是毫無市場可言。

    護衛軍這邊,無論是講武堂還是伏波堂,兩所軍校裡都有有關外交的內容,愛毒舌的鄭源對此做過非常精妙的曲解:大炮的口徑決定正義的距離。

    如果武力得不到尊重,那麼靠著韜光養晦、出氣外交或者夫妻論,同樣也得不到尊重,至於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更是等而下之的背國言論。

    鄭源見岳飛懶得理解這個使者,於是朗聲說道:“友盟大計,誰和誰的友盟大計?”

    “自然是大宋與金國。”

    “屁。”鄭源道。

    秦檜畢竟是讀書人,在他面前一個“屁”字,直崩得他額頭青筋一跳,不過他沉住氣,只看著岳飛。

    殺手鐧還沒有使出來,此人是周銓的義弟,如果能在他與周銓間打進一枚楔子,那才是無量之功!

    岳飛伸手散了散鼻子,然後後退了一步,一句話都沒有說,但誰都知道他的意思了。

    眼前這廝,就是一個“屁”。

    眾人又是哈哈大笑,秦檜眉頭青筋再次一跳:“岳將軍乃是人傑,自然知道,戰事一起,百姓遭殃,所謂友盟,不過是應付眼前,待我大宋整頓了內部,清除了童貫、王黼之流幸進,自然可以聚力於北,將金人一舉蕩平之!”

    “第二個屁!”鄭源又道。

    秦檜本不準備理睬他,就在這時卻聽得有一個護衛軍將領道:“阿源,你這廝胡說啥,為什麼我覺得這傢伙說的好有道理?”

    “比人口,大宋與金孰多孰寡,比鋼鐵,大宋與金差距幾何,比火炮,大宋與金誰強誰弱,便是比兵力,大宋與金又是如何?這麼大的優勢,仍然打不過別人,指望著來日?一頭豬,瘦的時候打不過野狼,長胖了還是打不過野狼!大宋在遼面前吃過的教訓,都證明他們這些傢伙,其實就是內殘外忍,寧為異族之奴!”

    此一番話,擲地有聲,護衛軍的另一個將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連連點頭:“你說的是,你說的是,他就是第二個屁!”

    秦檜面上紅了紅,但又轉為黑。

    這兩人一唱一和,其實就是要拐彎抹角罵大宋,罵他,他如何會不知覺。

    但人家罵的確實又狠又準,令秦檜不能不再反嘴了。很明顯,這些人都是怕岳飛被他說服,他現在只有辯倒這些人,才能掃清通往岳飛的障礙。

    因此秦檜回過頭來,一振衣袖,厲聲喝道:“無知蠢漢,莫非濟國公在教你們的時候,就未曾教過你們禮儀麼?”

    此語一出,周圍一片沉寂,緊接著,秦檜覺得背上的有些發涼。

    如果說此前眾人看他,最多只是戲謔嘲弄,有如對待一個小丑,那麼現在眾人就似乎準備要揍他一頓,甚至可能要取他性命了。

    秦檜不想死,於是又開口道:“某姓秦,名檜,字會之,與濟國公乃是多年舊識,當初濟國公尚在汴京,並未出仕,某便和他認識,知道他一向謙遜有禮,以理服人,你們想必不是出自龍川學堂,就是出自濟州學堂,算得濟國公門生,為何卻如此無禮?“”哈,哈,哈!“眼見眾人皆默,似乎都被他震懾,哪怕明知道這是因為他自稱的”濟國公多年舊識“身份而來,秦檜卻依然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他仰天大笑三聲,正要借此機會,繼續下去,突然聽得那個鄭源又幽幽地開口:”周公教我們的禮,有一句我記得很清楚,朋友若來有美酒,豺狼若來有獵弓多年舊識,想來是多年舊敵吧?“

    此話一出,秦檜張開嘴巴欲笑的,結果被自己的口水嗆了回去,連接咳嗽,眼淚鼻涕都咳了出來。

    (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4
五零零、看對與看錯

    秦檜搬出所謂多年舊識這個身份,其實就是讓護衛軍眾人對他有幾分忌憚,從而不必擔憂自己的安危。

    可是舊識既有可能是舊交故友,也有可能是舊日仇敵。若是被座實了這個舊仇的身份,以這些護衛軍對周銓的狂熱崇拜,秦檜毫不懷疑他們會幹出些讓人不忍言的舉動。

    好在這時他嚇得失儀之事,讓眾人哄堂大笑,方才的劍拔弩張之態,也因此有所緩和。

    “第三個屁。”鄭源陰陽怪氣地又說了一句。

    秦檜發現此人雖然是其貌不揚,可是每一句都直指自己言辭中最薄弱之處,讓他無法應付,不得不開始正視這人。

    “閣下目光不凡,思維敏捷,為何開口不離濁氣,偏偏不能好生說話?”秦檜沉聲向鄭源問道。

    “怎麼,你們讀書人就不拉屎放屁了?”鄭源再次噗笑:“不過也是,你們只長一張嘴,吃喝拉撒全靠那一張嘴了,當然會如此!”

    秦檜鬚髮皆張,身體氣得發抖,他用手一指鄭源:“咄,你這廝才只有張嘴,滿口陰毒血口噴人……”

    他被激得失態,要與鄭源對罵,可是正當此際,心底生出的警兆,讓他神情一動,再看向岳飛,只見岳飛扭過頭去,似乎對他已經完全失去了談話的興趣。

    秦檜明白,自己不拿出原本作為殺手鐧的問題來,是不行的了。

    他沉聲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對岳將軍說,此事不能為外人所知,還請岳將軍屏退左右。”

    眾人都很好奇,不知道這廝會說出什麼來,岳飛卻聽都不想聽,一擺手,便有士兵上前,要將秦檜驅走。

    “此事與令堂有關!”秦檜又叫道。

    岳飛目光頓時變得森冷起來。

    他家在河南湯陰,後來隨周侗四處遊歷,周侗去世之後,便跟著周銓。這期間除了父喪和大婚時回過家鄉,就只有每年年假期間回去。他原本也想將母親接至濟州,但是岳母以欲終老鄉梓為他父親守墓為由,怎麼也不肯離開。他生性至孝,這種情形下,只能令妻兒亦留在湯陰老家,替他侍奉老人,以全孝道。

    周銓每年都會抽專門時間去探望他母親,或是拜年,或是祝壽,每次都會帶他一起,故此岳母對周銓也相當好,視如自己第三個兒子一般。岳飛的弟弟岳翻,想要隨岳飛一起闖蕩天下,是周銓將他勸住,留在鄉中,同時為他延訪名師,習文練武,還專門派了傳授濟州實學。

    濟州等周銓所創學堂教授的學問,如今被有些人稱為“實學”,其根源來自於周銓的一句話:不唯聖賢,不唯經義,不唯道德,唯於實。

    回憶起周銓所做的一切,岳飛的目光更冷。

    他自問自己並無什麼特別之處,無非是因為周侗慧眼識才,讚賞他的習武天賦,故此將他收為弟子,甚至充作義子,如此與周銓有了親近的關係,然後正式結義。

    結義之時,周銓不說名滿天下,也是已經幹過不少大事的大人物了,他呢,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少年,力氣大點罷了。

    所以周銓對他並無所圖。

    人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你們先退下。”岳飛擺了擺手,周圍一群人頓時退開了。

    “直說。”在眾人退開後,岳飛吐出兩個字。

    “聽聞岳將軍之母,頗有孟母之風,曾以岳將軍背上刺下‘精忠報國’四字,不知是否為真?”秦檜又道。

    在恩師周侗、父親岳和先後去世之後,岳母擔心這個兒子脾氣暴烈,無人可制,誤入歧途,便在他背上刺下這四個字,為的是令其時時警醒,不要為小怨而與人爭執衝突,勿以武犯人。

    更為的是勉勵他,將此一身,做些於國於民有益之事。

    只不過這事情知道的人不多,秦檜是怎麼曉得的?

    岳飛輕輕撩了一下眉,僅僅是這一瞬間展露的目光,便足以讓秦檜全身冰冷,如墜寒窖。

    可秦檜還是強自鎮定,不敢露出絲毫懼怕之色,臉上甚至浮著一絲自信的笑來:“令堂當真是天下典範,以忠義教子,朝廷已下令旌表,想來朝廷的旨意,很快就會傳遍天下……“

    岳飛的瞳孔終於劇烈收縮了一下。

    秦檜之意,可不僅僅是代表朝廷向岳飛示好,更是代表朝廷向岳飛示威。

    湯陰縣屬相州,而相州如今正在吳乞買的鐵蹄之下!

    若是給金人得知,統帥大軍圍困燕京、逼得金主完顏阿骨打走投無路的岳飛家人,就在他們如今控制的地方一座小小鄉村之內,金人會怎麼做?

    秦檜緊接著又是一笑:”聽聞岳將軍家中賢妻,替夫盡孝,禮敬姑婆,友悌幼弟,亦是婦德典範,朝廷有意一併旌表。說到這裡,還要恭喜一下岳將軍,秦某北上之時,雖然無法經過相州,卻也聽到一個消息,岳將軍賢妻於五日之前,又為將軍生出一女……如今將軍兒女雙全,當真令秦某羨煞。“

    岳飛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秦檜拿出來威脅他的,並不是岳妻,而是岳飛之子女。

    秦檜沒有催逼岳飛,以他對岳飛的關注瞭解,還有冥冥中的惡感,讓他知道岳飛這種人是什麼脾氣。

    過了好一會兒,岳飛睜開眼,靜靜地盯著秦檜:”朝廷要我做什麼?“”朝廷召將軍回京,解東京之圍。將軍便是想要與金人一決勝負,在東京城外,亦有機會,何必拘泥於燕京?“秦檜心中狂喜,他定了定神,然後又道:”自古忠孝難以兩全,但岳將軍此次回軍解東京之圍,正合令堂精忠報國之意,而且將軍南下,可過相州,取相州之後,令堂及家人亦能保全,這豈不是忠孝兩全的美事?“

    岳飛目光冰冷,是的,這一計策,看上去讓他忠孝兩全了,但實際上呢,卻讓他拋卻了義字。

    拋卻了與周銓的兄弟之義。

    秦檜知道這個決定極為難下,因此仍然沒有催逼。好一會兒之後,卻見岳飛緩緩搖頭:”金人尾襲,我回不了汴京,戰敗事小,對不起我兄長。“

    他不按周銓的戰略去做,放棄圍殺阿骨打、斷絕金人歸路,這已經是很對不住周銓了,在某種程度上說,他只有以死謝罪。

    可若在撤圍回軍時,被金人前截後追,喪失戰術主動,致使護衛軍遭遇慘重損失,那就連死都無法彌補過錯。

    秦檜心中冷笑:此人死意已決。

    他對岳飛有種莫名的惡感,或許是因為當初周銓對他的敵意,也或許是他本能地看岳飛這種人不快。

    但此時他沒有將自己的心情表露出來,而是連連點頭:”你說的有理,我願意為將軍效力,作為使者,進入燕京,說服金人,達成盟約,使其在我軍退走之時,並不進攻。“

    岳飛不屑地道:”你憑什麼能說服金人?又憑什麼保證金人能遵守盟約,他們已經背過一次盟,自然不會在意再背第二次盟。“

    這還是岳飛第一次對秦檜說這麼多話。”我能說服你,自然能說服阿骨打,至於金人是否守約,並不在於我,而在於將軍能讓他們多畏懼!“秦檜道。

    若是金人足夠懼怕岳飛,自然會守約,以漢軍此前展露出來的戰鬥力和如今燕京城中的金人態度來看,這懼怕還是相當足夠的。”你去。“岳飛道。

    秦檜大喜,他緊緊握住了拳頭:成了!

    他很早就在琢磨著對付周銓之事,特別是在考上進士成為前宰相王圭的孫女婿之後,更是如此。而這位王氏,倒不愧是李清照的表妹,狡黠多智,得知他的心事之後,便在家中東窗之下,與他共同敲定此策。

    原本只是閒極無聊時琢磨的事情,沒料想還真給了秦檜這個機會!

    他自信地離開岳飛,徑直回到自己的馬上,然後向著燕京城而去。

    馬脖子下有兩個木盒,正是他來之前向趙桓要來的童貫與王黼的首績。

    秦檜笑吟吟向一個盒子行禮,那裡面封著的,正是童貫的腦袋。

    “有勞世伯來此,為我帶來富貴,此去燕京,還須多勞!”他口中嘀咕道。

    論起關係,秦檜與童貫還有某種聯繫,其妻王氏乃是童貫義女。不過這等關係,絲毫不會影響到秦檜接下來的計畫。

    這兩顆首績當然不能讓阿骨打同意盟約,卻足夠作為敲門磚,打開和談的大門,證明大宋新皇帝的誠意。

    至於真正的和談條件……

    秦檜臉上浮起一絲冷笑。

    他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岳飛被一群護衛軍將領圍住。

    這些人不是來置問岳飛的,相反,大半護衛軍中層以上將領來此,乃是受岳飛所召。

    “機會成熟了,不久之後,我下達撤退命令之時,總攻即將開始,各部都做好準備!”他沉聲道。

    說此話時,他的雙手捏得緊緊的,骨頭裡都發出叭叭的聲音。

    秦檜沒看錯他,但也看錯他了!

    他心中確實已有死志,卻不是如秦檜之意,而是欲以身殉母!(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4
五零一、勾結

    燕京城內,此時是一片愁雲。

    在野外迎戰以多打少尚且慘敗之後,金人就全線收縮,將防線退到了燕郊,又退到了城牆,周圍的戰略之地,眼見被漢軍一個個拔除,數量分明更少的漢軍,卻將人數更多的金人打得抬不起頭來,幾個還有殘餘勇氣的女真貴人,勉強組織起來對游曳的小股漢軍進行襲擊,結果讓金人更是喪膽:只要數量相差無幾,哪怕對方不動用那可怕的部隊和大炮,也足以壓制住金人。

    說到底,護衛軍的骨幹是工業時代的職業軍人,每個人都經歷過少則三年多則五年甚至七年的專業培訓,而金兵如同這個時候大多數蠻族軍隊一樣,都是牧民或者獵人充當骨幹,或者是抓募來的農夫、匠人。

    總之,他們其實是非職業的軍隊,與工業時代的職業軍人相比,他們單兵戰鬥力不佔優勢,集體作戰更是劣勢,而且人越多,這劣勢就越大!

    因此燕京城中以斜也等人,無時不刻都在焦急地期盼吳乞買、斡離不的到來。

    但二人遲遲未至,初時還能得到信使帶來的消息,斡離不受阻於澶州,吳乞買則表示不日將北上救援,甚至連遠在西京的兀朮,都派來使者,說是要燕京堅守,不日必有變化。

    可變化要等到“不日”才來,而岳飛帶領的漢軍卻不會等到那天才發動進攻。

    偏偏能拿主意做決斷、催促斡離不與吳乞買,或者調兀朮東亞的阿骨打,此時還在昏迷之中,每日靠著幾個戰戰兢兢的漢人醫生開出的人參燉雞湯吊命。

    故此,當聽說城外有一人,舉著白旗而來,說是代表大宋前來議和,哪怕此人既無隨從又無儀仗,城中的金人權貴位還是鄭重地將此當成了一回事。

    特別是幾個宋國投靠來的漢奸被帶上,看到了來人呈上的木盒,都認出木盒中所函之首績,確實屬於童貫與王黼之後,金人精神一振。

    如今情形之下,宋國完全沒有必要殺自己兩個大臣來糊弄金國,那麼必定是兀朮所說的“有變”到了。

    這個“有變”來得可真及時!

    “請那個宋國使者來!”斜也此時身份最高,故此開口作主。

    不一會兒,秦檜便被帶入進來。

    周圍是怒目相視的金人,還有半出鞘的兵刃,可是秦檜目不斜視,大步走入,才到門口,卻被一金人躍出攔住:“站住,你是什麼東西,竟然敢走入我中軍之中,跪下,膝行前進!”

    秦檜撩眉瞥了他一眼,然後轉身便要離開。

    那金人呆了,而旁邊的金人在愣過之後,紛紛揚起兵刃,或是呼喝或是怒罵,一時之間,聲浪幾乎掀破了屋頂。

    秦檜緩緩轉身,面帶冷笑。

    “休要以為我是來搖尾乞降的,諸位莫忘了,我大宋精銳就在燕京城下,此次來此,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你們金國尋條生路!”秦檜說的話語,錚錚有力,當然,前提是沒有人注意到他長袍底下雙膝戰戰。

    面上鎮定,是因為野心驅使,內裡恐懼,是因為膽氣不足。

    但是野心和權欲足夠彌補膽氣。

    “君既入仕途,當知此路須有一往無前之意,凡阻君者,皆得誅之,無論敵我。若無此等覺悟,你還是回老家去當你的猢猻王去!”

    他的妻子王氏之語,此時又迴響於心中,秦檜吸了口氣,想到自己在鄉間帶著幾十個蒙童的悲慘生活,心中頓時堅定起來。

    大殿之中,斜也等人相互對望,阿骨打嫡長子完顏繩果心中憤急,猛然跳了起來:”叔父!“

    斜也緩緩點頭,在面上堆起了笑,然後道:”請宋國使者入內,不得無禮。“

    聲音傳出來,雖然秦檜聽不懂女真話,卻也知道,必是其中的女真貴人發話讓他進去了。

    他是昂著頭進入其中的,在外邊的女真人中,聽得懂漢語的,可以聽到他在其間引經據典侃侃而談,時而威脅時而妥協,而聽不懂漢語的,則只聽得他滔滔不絕,無論殿內女真人說什麼,他都能駁回去。

    很快,為女真貴人充當翻譯的漢人不出聲了,那些女真貴人開始竊竊私語,似乎是在商議,什麼樣的條件,能夠換取岳飛撤軍。

    別的不說,歸還燕雲這一點恐怕是岳飛必須堅持的,不如此,岳飛根本無法向部下交待,但是,女真人想要只歸還部分雖然六七月的燕京酷熱難耐,讓女真人們很不適應,可是只要控制這邊部分地方,他們對上大宋,就處在進可攻退可守的有利位置。

    就在吳乞買等人接見秦檜之時,在後院中,一座大帳裡,阿骨打緩緩睜開了眼睛。

    身邊時不時傳來的低泣,讓他非常厭煩,因為這根本就是在提醒他,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境了。

    這是自野戰慘敗以來,阿骨打第一次醒轉,隨侍的妃子見此情形,大喜連呼,阿骨打卻喝了兩聲,將她安撫下去,然後目光一轉。

    不僅斜也等兄弟不在,就連兒子繩果都不在此,這讓阿骨打很是奇怪。”斜也和繩果呢?“喝了杯妃子端來的湯汁,他稍有了些氣力,沉聲問道。”來了一位宋國的使臣,他們都去見那位宋國使臣了。“”宋國使臣……我昏迷多久,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情?“阿骨打有些急迫地問。

    這妃子倒是個伶牙俐齒的,三言兩語將事情交待清楚。阿骨打沉默了會兒,然後挺身揚眉:”扶我起來,幫我穿上盔甲……衣服。“

    原本是想要穿上盔甲的,但是他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能夠堅持到現在,就已經是一個奇蹟。妃子大驚,周圍護衛也勸他靜養,只是阿骨打堅持命令,所以他們不得不聽從。

    不一會兒,阿骨打又是一身整齊,在兩名護衛的摻扶之下,他出了大帳,緩緩向帳前的大殿行去。

    最初時,他身體的重量,幾乎全在兩名護衛身上,但當他到了大殿前時,兩名護衛被他推開,他大步上前竟然如同健康人一般!

    裡面正是斜也等人討論而秦檜靜候之時,阿骨打從側門進入,眾人都未曾注意,當他來到居中位置旁時,斜也才發現他,幾乎是驚跳而起。”讓開。“阿骨打下令。

    斜也飛快地從居中正位讓開,阿骨打坐了上去,目光森冷地看著秦檜。

    秦檜這時有些不安,剛開始他認為斜也就是阿骨打,這裡最尊貴的女真人,現在看來,眼前來的這個虎視鷹顧的老人,才是真正的阿骨打?”我要岳飛死。“阿骨打說道。

    通譯將話譯給秦檜聽,秦檜嚇了一跳:”什、什麼?“”我本來是想要周銓死的,不過以你們的本領,恐怕弄不死他,這個傢伙,只能由我們大金來對付。那麼,對面宋軍的主將岳飛,我要他死!“

    阿骨打這個要求,完全出乎秦檜意料。

    秦檜沒有想到,阿骨打如此處境之下,竟然還會提出這種明顯不合理的要求。”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你想要什麼?“阿骨打目光炯炯,彷彿能看透人心,仍然是他們女真人慣用的野蠻粗暴的說話方式:”讓我想想,你是宋國的文官,很好,我很喜歡你們這些文官,你想要的無非就是富貴、權勢,對不對?“

    秦檜臉色微沉,剛想說自己是儒家弟子,聖人門徒,不將個人富貴權勢放在心上,可是遇到阿骨打的目光,這些話說不出來了。

    與方才那些虛張聲勢的女真貴人們不同,眼前這傢伙,只要自己的回答,讓他覺得不滿意,他接下來就會殺人!

    而且,秦檜也意識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可能就在自己面前。”你要富貴,我給你富貴,不是大金的,而是大宋的……只要你與我們合作,大宋的宰相之位,用不了多久就是你的了……當然,你也可以拒絕,但是,你知道拒絕的後果嗎?你這次出使,不但一事無成,而且,我會讓你身敗名裂地活著回到宋國……“

    阿骨打的威脅,看起來也只是空話,可秦檜卻從這個老女真人的眼中,看到了他的決心。”宋國有了新皇帝,他不怕老皇帝重登大寶將他廢黜了嗎,即使他不怕,那麼如果我向周銓投降,女真勇士都為周銓效力,那麼大宋的江山還屬於他們趙家嗎,還有,在周銓的手下,你這樣的文官,會有自己的位置嗎,你自己本人,能夠活命嗎?“

    阿骨打又問了一連串問題。

    與斜也等人急於達成盟約,換取岳飛撤軍不同,阿骨打他現在是孤注一擲。既然正面無法擊敗周銓,無法讓岳飛撤軍,那麼就讓宋國人自己來對付他們好了。

    若說此前的話語,只是讓秦檜恐懼,那麼他這一連串問題,則是讓秦檜怦然心動了。

    耿南仲他來此,既是他的自薦,也是雙方反覆商議後的結果。耿南仲早就將周銓當成了大宋最大的威脅,還在遼、金之上,而秦檜本人如今也將周銓視為自己登上權力頂峰的障礙。

    就是新君趙桓,若不是猜忌周銓,早就該向周銓下旨,召他入京勤王,而不是越過周銓,想要控制岳飛。”我什麼都不怕,我們只是遼東的部族,僥倖擊敗遼國,成就了如今基業,我當了十幾年皇帝,殺滅了無數人,就算輸給周銓又有什麼,無非是一死罷了,我死之後,女真人退回遼東,照樣逍遙。但你們呢,比起我,你們更害怕周銓,所以,我們聯手,是大金在幫你們,而不是你們在救大金!“阿骨打最後說道:”斜也,繼續和這個漢人談判,我要歲幣,要燕雲,還要漢人的工匠和岳飛的腦袋,至於周銓……以後你們去要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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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4
五零二、秘約

    談判形式急轉而下。

    原本是金人急需要和談,因此不惜讓出燕雲之地,可現在,阿骨打表示出極強硬的態度,寧可被岳飛圍死,也要逼迫大宋新朝廷讓步。

    這已經觸及到新朝廷的一些底線。

    秦檜最初時還試圖據理力爭,可是當他意識到他爭不出更好的結果時,便只能接受事實。

    在他來燕京之前,趙桓曾經給過他一個底線,至少金人的條件並沒有觸及這底線。而他甚至還努力從金人手中拿到部分燕雲之地雖然這些地方在金人背盟之前,原本就已經降宋,可畢竟是再次收復了嘛。

    至於被金人擄去的百姓,秦檜根本是提都沒提。

    朝廷怕異族,異族怕漢人,漢人怕朝廷,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在朝廷眼中,漢人百姓如同草芥,反正數量多得是,少就少些。至於是否救回他們,或者為他們報仇雪恨,這種事情,且待日後再說時間久了,記憶自然淡忘,此恨再無人提起,朝廷便只須吹噓所謂的盟好便可。

    在秦檜心底,對阿骨打還有種難言的恐懼。

    此前連周銓都不是他最怕的人,因為周銓雖強,可秦檜仍然敢暗中針對他。但阿骨打展現出來的洞察力,讓秦檜意識到,自己面前之人,能夠成為大金開國雄主,絕非運氣,實在是他擁有一代梟雄氣質。

    幸哉,此梟雄似乎已經走到了暮年,哪怕他竭力支撐,秦檜也從他的神情裡看出了一點異樣。

    雙方最終達成了秘約。

    秘約規定,金與宋為叔侄之邦,金為叔,宋為侄。宋每年要向金獻歲幣折合銀圓五十萬圓、生鐵一百萬斤、鋼料三十萬斤、棉布六十萬匹,其餘特產若干。

    雙方在邊境確定之後,擇交通便捷之處,開設榷城,互通有無。

    金國撤回吳乞買、斡離不兩軍,宋國也撤回岳飛部,雙方各自在撤退之時,對方都不得追襲。

    在這秘約之外,還有秦檜簽名畫押的另一份附約。

    金幫助宋國對付周銓,當大宋有意對周銓動手時,金國必須予以但又不只限於軍事和物資援助;宋國擇機誅殺岳飛等在戰場上大敗女真人的護衛軍將領,以此為金國幫助對付周銓的前提。

    有了這份附約,便又有金主阿骨打對秦檜私人的一份承諾。

    金人盡一切所能,幫助秦檜成為宋國的宰相,而秦檜為宋相之後,必須致力於金宋“友盟”,壓制宋國內部反對金國之聲。

    可以說,金國人在戰場上沒有獲得的東西,因為秦檜的到來,他們在談判桌上全部得到了。

    若說有什麼讓金人還不滿意的,就是這兩約一諾中,宋人沒有承諾一定要對付周銓。

    秦檜在這兩約一諾中也賺得盆滿缽滿,金人所謂的盡一切所能,不僅會在雙方正式簽約劃界時,送秦檜一些邊境土地之功,同時,在財力物力上,甚至在人力上,都會給秦檜大力支持。

    趙桓本人也得到了好處,金人承諾維護他大宋皇帝的位置,無論威脅到他帝位的是他父親趙佶,還是周銓,金人都會反對。

    受損的是華夏,是漢民。

    “你瞧,這不挺好的麼?”

    在秘約達成之後,阿骨打再次出現在秦檜面前,仍然是那副梟雄模樣,只不過面上多了些笑意。

    秦檜面無表情,心裡已經在醞釀著下一次背叛了。

    他很清楚,達成的這些協議中,他的利益其實完全建立在金人守信的基礎之上,而金人會有多大程度上守信,實在值得懷疑。

    金人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將這秘約透露出去,大宋有的是等著上位的言官,他們的攻訐會讓秦檜他媽都認不出他來。

    而當這些攻擊來臨之時,指使秦檜出使並且默認了談判底線的趙桓,是絕對不會替他承擔這個責任的。趙桓絕對會將他拋出,以他的前途甚至性命,來維護自己的形象。

    “狼主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外臣就告退了。”面對阿骨打,秦檜心裡有些打鼓,因此迫不及待想要離開。

    “莫急,莫急,只有這些還不夠的……簽下這個吧。”

    隨著阿骨打的話,旁邊一位金人武士上前,將一張紙拍在了秦檜面前的案几之上。

    此時秦檜頗受“禮遇”,不但有座位,還有案几。他將紙拿起一看,臉色頓時煞白,怒道:“狼主,這是何意?”

    “口中說的,哪裡有實在的白紙黑字更牢靠?”阿骨打笑眯眯地道:“秦檜,莫要在我面前裝腔作勢,我與你們宋國的皇帝不同,我一怒就要殺人……現在我就很想發怒!”

    這張紙上所寫的,根本就是一份自白狀,說的是自己為求富貴,勾結金人,暗害岳飛,算計周銓,出賣大宋利益,甚至還有讓秦檜心驚膽顫的“事君不忠”之語。

    這玩意兒真的寫出來的話,秦檜就無法狡辯了。哪怕他回國之後聲稱,這些都是金人脅迫所為,可是當人們將他的行為與這上面的內容一一對應,便會發現,上面所說,全是真的。

    那麼等待他的,就是身敗名裂,哪怕趙桓願意保護他都沒有用,千夫所指,無疾自終!

    “狼主容稟……”秦檜還想做一番掙扎。

    可是他弄錯了,阿骨打是梟雄不假,更是野蠻人的梟雄,解決問題的手段,並沒有那麼多文明人的彎彎繞繞。阿骨打只是一抬下巴,頓時有兩個金人武士上前,一左一右將秦檜按住。

    “你們要做什麼,我是使臣,我是大宋使節……你們不能這樣,不能……”

    秦檜淒厲地叫了起來,彷彿是被色鬼夜襲的女子,此前的種種鎮定泰然,此時已經是蕩然無存。也不怪他,那夾著他的金人武士中,有一個已經拔出了腰間短匕,含在嘴中,然後將他用力一扯。

    “我答應了,我答應了!”秦檜叫道。

    來之前他還有幾分勇氣,可是與金人達成秘約之後,他的榮華富貴指日可期,怎麼能死在這種情形下!

    可是他說答應也遲了,那金人武士直接劃開他的手,血汩汩而出,滴在那張紙上,金人武士用他的手指一沾血跡,在紙上署名之處按了一個指印。

    “這可是從周銓那裡學到的手段,據說,每個人指印都不相同,故此濟州那邊有些商會協議,為慎重起見便用指印為證……很好,放心,不殺你,你可以走了。”

    阿骨打戲謔的聲音,讓秦檜無地自容,早知對方只是這樣,他原本該半推半就的,哪裡要鬧成這模樣!

    當真是顏面盡失!

    他以袖掩臉,狼狽出去,不過到了外邊卻是一怔。

    只見三匹上好良馬,每匹馬上都駝著大口袋,幾個漢人打扮的僕從,神情惶恐地候在那裡。

    “這些,馬、財富還有奴僕,都是我們陛下所賜,你去好生做事,休要浪費了我家陛下的恩義。”將秦檜押出來的一個金人貴族,用略帶生硬的漢話對他說道。

    秦檜苦笑:“馬與金銀我收了,這奴僕還是算了?”

    “你說呢?”

    顯然是不能算了的,這奴僕當中,沒準就有金人安排來的監視者。

    於是秦檜進燕京時只有一個人,出燕京時卻是帶著五六個僕從,三匹好馬,外加六大口袋的金銀。

    出城不久,他就遇到了漢軍偵騎。

    他在來之前,親眼所見,漢軍營中正在做準備,隨時可以攻城,在說服岳飛之後,他原本以為岳飛已經在做退軍準備,可是現在一看,漢軍仍然在緊鑼密鼓準備攻城。

    秦檜心裡一驚,若是岳飛變卦,那諸事皆休,他被金人收服的事情,只怕也瞞不住了。事後便是他想法子將岳飛家人都送給了金國,那也於事無補。

    因此他沉聲向偵騎道:“帶我去見岳將軍!”

    岳飛很快再見秦檜,不等岳飛開口,那**又叫道:“這生意做得,去時只是一人,回來時有馬有奴還有大口袋!”

    “金人極為敬佩岳將軍,有撼山易、撼岳家軍難之說,聞得此次兩國可結盟好,便托我轉送三匹良馬給岳將軍。”秦檜瞄了他一眼:“六口袋金銀細軟,乃是請岳將軍頒發全軍,算是金人求和懇請拔營之費。”

    岳飛仍然一臉冷肅:“和議已成?”

    “正是,和議已成,岳將軍不必太過擔憂,今日和盟,只是權宜之計,等燕京圍解,金人北返,將軍是中途截殺還是銜尾追擊都可!”秦檜此時一臉誠懇:“天下之重,莫過京師,京師之重,莫過天子,將軍,大局為重啊。”

    在他心中,卻已經琢磨著如何殺死岳飛,以滿足金人的要求,同時將岳飛手中的部隊收編過來,成為朝廷的軍隊了。

    “和議內容?”岳飛又問。

    “雙方各自撤軍為第一步,然後金人先歸還大宋故地,待雙方議定榷城、歲幣之後,再歸還燕雲。此次將軍勤王保駕、收復疆土,朝廷少不得召將軍誇功,郡王之封,指日可期,秦某在此先為將軍賀了。”

    岳飛凝視盯著他,秦檜面帶微笑,毫不動搖地迎著他的目光,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岳飛面無表情地下令道:“全軍拔營,準備……撤軍!”

    秦檜大喜:“我遣一僕回去,將此好消息通報金人,將軍辛苦,將軍辛苦!”(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5
五零三、反被算計

    在支撐著應付完秦檜之後,阿骨打的身體再度陷入虛弱之中。

    不過這一次,他沒有立刻昏迷,還有時間交待幾句。

    第一件事,就是警告斜也與繩果等勃極烈,千萬別輕信秦檜。

    “漢人奸詐,雖然我們手中已經有了把柄,但只憑著這些東西,想要令其完全聽命,絕無可能,所以你們要當心有詐!”

    第二件事情,則是有關岳飛。

    “周銓用兵打仗之能,也就那樣,而且他現在很難再親赴前線與大金爭鋒,岳飛、韓世忠輩將為其爪牙,欲除猛虎,先除爪牙,岳飛等不除,周銓便可以抽身於後,專心經營,漢人就會越發強大……讓人絕望的強大。”

    阿骨打的話引起了同感,事實上這次燕京之戰,才打了不到一個月,已經讓金人感覺到絕望的強大了。

    第三件事情,是有關金國自己的。

    “拿一根麻線來。”阿骨打吩咐道。

    他身邊隨侍的妃子拿來一根麻線,阿骨打目光瞄了一眼大帳中的諸人,示意將這根麻線交給繩果。

    “繩果,你一向自恃勇力,將這根麻線扯斷吧。”

    繩果輕而易舉地將這根麻線扯斷,心裡嘀咕,自己的父親剛才還是梟雄本色,現在卻在做這種無聊的事情,是不是病情已經到了極限,整個人都糊塗了。

    “給根給斜也……在場的每位勃極烈,一人一根。”阿骨打又吩咐道。

    於是每人手中都有了一根麻線。

    “扯斷。”阿骨打又道。

    麻線很快都被扯斷了,阿骨打吩咐妃子再次拿出麻線,數量和剛才分發給眾人的相同,只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再分給眾人,而是將之擰成一束。

    “從斜也開始,你們每人都試一試,看能不能將這一束麻線扯斷。”阿骨打道。

    當然扯不斷,雖然女真人中不乏力可舉鼎的大力士,在場諸人中便有不少力量遠勝過常人,可是要他們不借助工具,直接扯斷一整束麻線擰成的麻繩,那也太難為他們了。

    “宋國國土遠勝於我們,人口遠勝於我們,兵力遠勝於我們……但他們不齊心,就像是分散的麻線,我們可以一根根將之扯斷。我們完顏部能夠從一個小部族,發展到如今大金國,滅遼壓宋,靠的就是我們擰在一起……你們記住,我死之後,要應對周銓這個前所未有的大敵,完顏部,整個女真,都必須擰成一束繩子!”

    說完這句之後,阿骨打閉上眼,今天他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昏迷幾天緩過的勁,現在又消耗得差不多了,下一次醒來,也不知會是什麼時候。

    斜也與繩果對望了一眼,繩果叫了兩聲“父皇”,卻沒有得到回應。

    “陛下已經安歇,我們先出去。”斜也道。

    眾人回到前面的大殿中,斜也又是一屁股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眼中泛著寒光:“陛下最後的意思,你們都明白吧?”

    女真貴人們連連點頭,他們當然都明白。

    “既是如此,那就要把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那麼接下來就不要再爭什麼了。”斜也又道。

    眾人默然,包括繩果,面上都有不服之色。

    斜也分明是想曲解阿骨打的話,讓眾人都聽從他,唯有如此,才算是擰成一束繩。

    一場爭執,在所難免。

    還沒有等這些女真貴人爭出個子丑寅卯來,秦檜派回來的僕人到了,帶來漢軍撤退的消息。

    “不要輕易相信漢人,他們最為狡猾,多派斥侯,先看清楚他們是否真的撤了!”

    斜也撇開剛才的爭執,開始發號施令,眾人也知道,漢軍撤軍是真是假,關係到他們的生死存亡,因此毫不猶豫地各自派出斥候。

    沒過多久,確切的消息傳來:漢軍確實撤退了。

    不僅撤退,大約因為撤得比較急,漢軍營壘並沒有徹底破壞,還留下了不少物資,斥候們就帶回了不少漢軍的玻璃罐頭,用狗做了試驗後發現無毒,便將之獻給了金國各方貴人。

    燕京城內,頓時歡呼一片。

    宋國新皇帝當真蠢到極點,現在竟然真將岳飛召回,這也就意味著,幾乎面臨滅頂之災的金國核心權貴們,終於不勝而勝,而漢人則是不敗而敗!

    緊接著,他們就想到了城外的那些漢軍物資,特別是撤退中的漢軍如果有機會,這些恢復了點勇氣的女真人,會毫不猶豫撲向漢軍,從他們身上再啃下一塊血肉來。

    原本緊閉的城門,頓時大開,而緊張的情緒,也因此放鬆,女真人都開始討論,這次背盟南侵,自己僥倖活下來,能夠帶著多少財富回到遼東,又能夠分得多少漢人奴隸。

    掃蕩漢軍營地的舉動也很順利,僅僅是運回來的部分物資,就讓金人笑得合不攏嘴。

    然而就在他們歡天喜地之際,突然間,自北面有數騎瘋狂地奔了過來。

    從服飾上不難認出,這些都是女真人,應當是派出的巡騎。

    在這數騎之後,是數十騎在狂追,然後是百騎、千騎!

    女真人並不是沒有警惕性,可是在長期緊張之後,徒然放鬆,然後再想要緊張起來,卻不容易。此時城頭並沒有多少衛兵,大夥關注的焦點,始終是南面,誰會想到北出事。當城頭衛後意識到不對時,發出警告已經晚了,那數騎被追上,瞬間淹沒在一片弩矢之中,緊接著追來的千騎直接衝到了燕京北門下。

    雖然城上的士兵警告下,北門已經緊閉,而且城頭的絞盤咯吱咯吱聲響起,吊橋也將被絞起。但來者中一個身如鐵塔的壯漢大吼了一聲,舉起半邊門那麼大的斧頭,轟的一下劈在吊橋的鐵索上,鐵索轟的一聲斷開。

    緊接著,另一邊鐵索也被劈斷。城頭零星射下的弓箭,被來襲者用盾擋開,他們直接衝到了城門之下,然後將一包包東西扔在城門洞中。

    這數十騎扔下東西,掉轉馬頭就又上了吊橋離開,足足退出百步。此時北門城頭上聚集的金兵也越來越多,大夥都在指指點點,不知這些人究竟是何用意,然後他們只覺得腳下先是震動,緊接著是炸破耳膜的巨響。

    不等他們回應過來,不少人就隨著斷壁殘垣一起塌陷下去!

    天地彷彿都在塌陷,煙塵遮天蔽日,城頭一片鬼哭狼嚎,剛剛聚起準備防守的女真人損傷大半。而在城外,那趕來的千餘騎,卻發出了連片歡呼,他們不等煙塵散盡,就向著被炸出的城門缺口衝了過來。

    金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原本金人的防備重點就是南面,城北方向主要是留了些機動部隊,在得知漢軍撤退之後,哪怕金人權貴仍然保持警惕,可是那些普通士兵,警惕性已經失去了大半。

    因此,城北門落入漢軍之手時,金人整個中樞,尚未得到漢軍復襲的消息,他們還在為漢軍撤軍而興奮呢。

    燕京城南二十餘里,岳飛掏出懷錶,看了看時間,然後下令道:“全軍集合。”

    原本在路旁休息的護衛軍,在軍號聲響起不過數分鐘內,就完成了整隊集合。看到他們這雖忙不亂、井然有序的集結,一直跟著岳飛的秦檜心中暗暗罵了一聲。

    有這樣的軍隊,不為朝廷效力,卻是效命於周銓個人,當真是大逆不道!

    “全體都有,向後轉,目標燕京城,出發!”

    秦檜正在那裡暗暗嘀咕,突然聽到岳飛身邊的**傳出這樣的命令。

    他駭然跳起,張開雙臂攔著岳飛:“岳將軍,你這是何意?”

    “我們團正幾時答應過你真正撤兵了,無非是避免太大傷亡,借你這蠢貨糊弄一下女真人罷了,你這蠢貨還當了真?”**伸出四根手指:“屁一樣的人,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秦檜直愣愣地盯著岳飛,岳飛卻根本不睬他,走過他身邊時繞了一下,彷彿他是一棵擋著道路的樹。

    “不,不,你不能這樣!”秦檜回過神,大叫道。

    他心中明白,自己被耍了!

    這看似直率的岳飛,將他滿腹毒汁的秦檜耍了,借他之力,迷惑了女真人,金國此時肯定以為岳飛真的撤軍,他們的防備會鬆弛,會給護衛軍可乘之機!

    “以我的性子,原本是不必這麼麻煩,直接上前,用炮轟就是,反正重炮不過幾天就能到,可團正卻想要儘可能減少傷亡和損失拿下城池,這才陪你這蠢貨演了一齣戲對了,最近濟州島裡說三國,有一段叫蔣幹中計,你這廝,不就是一個蔣幹麼?”**還不放過秦檜,繼續打擊他道。

    秦檜想哭。

    他可是陰險狡詐卑鄙無恥之人,他這樣的人,天生就該算計岳飛這等人,可今日,他怎麼反被岳飛算計了?

    這不真實,完全不真實,莫非是在作夢?

    然後秦檜想到了周銓。

    以他對岳飛性格的認知,此人本性之中,並無這等“奸詐”,只有一個可能,他為周銓義弟,與周銓呆在一起久了,被這廝感染了。

    他還想做最後的努力,因此聲嘶力竭地大叫:“岳將軍,想想你老母妻兒!”

    岳飛腳步此時才一停,回頭望著他一眼。

    只是一眼,岳飛便又前行,可秦檜卻像是被電殛一般,因為他從這一眼中,讀到了更可怕的威脅:“若因為我的緣故,致使老母受累,我唯有一死罷了。不過在我一死之前……會先誅你九族,你秦檜滿門老少男女,雞犬不留!”(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8-5-1 21:35
五零四、城亂

    ,。

    秦檜此時心中滿是絕望。↑△小↓△ . .m】

    他沒有想到會有這個結果,自己想要離間、利用岳飛,結果反被岳飛利用,岳飛借他與金國秘密談判,而玩了一個漂亮的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真是陰險狡詐卑鄙無恥!

    他滿心悲憤,那些實誠人不就是該被他這種人玩弄欺凌麼,怎麼現在事情反過來了,他反而被人玩弄欺凌了?

    且不管滿臉幽怨之色的秦檜,單言燕京城中的情形。

    北門失守的消息傳到行宮中時,行宮裡正在進行一場爭論,雖然阿骨打很努力要維持女真完顏部的團結,但當外在的威脅暫時“消失”後,還是少不得一番爭吵。

    諸位勃極烈並非不知團結的重要,但若不爭吵一番,怎麼討價還價,為自已爭更多的利益?

    此為人性使然,絕不是阿骨打一個故事能夠解決的。

    可消息一傳來,頓時所有爭吵都安靜了下來。

    “我就知道,漢人狡猾,絕不可信!”

    “殺盡漢狗!”

    “方才就不該令其走脫,如今他盡窺我等虛實!”

    “皇帝陛下他根本就糊塗了!”

    一片吵鬧聲,眾人的矛頭甚至阿骨打本人,繩果聽得大怒,跳了起來便要與之爭吵,但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響聲響起。

    卻是斜也將一個杯子擲在了眾人面前,精緻的瓷杯摔在地上,碎成無數碎片,那刺耳的聲音,也讓眾人終於安靜下來。

    “此時陛下未醒,諸兄弟中我最長,因此都聽我的。”斜也緩緩道:“這是規矩,也最符合兄長之意。”

    眾人默然,他說的不錯,女真人的規矩是兄終弟及,斜也確實有這個資格說這話。

    “我……”繩果有些不服。

    結果話還沒有說出來,斜也就老大的耳光抽去,將他抽得在地上轉了一圈半,連牙齒都險些掉了出來。↑△小↓△ . .m】

    “你出生的時間還太短了,所以對咱們完顏部的規矩不是那麼熟悉,現在我教你一點完顏部的規矩。如果你的幾個兄長在這裡,絕對不會蠢到這個地步!”斜也冷哼了一聲。

    此時他的身形,竟然有幾分像是阿骨打!

    繩果用力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叔父的身形,竟然與父親的身影有幾分重合。

    他只能默默退了兩步,用手揉著被打腫了的臉。

    “北門要奪回來,不能讓漢人入內……他們瞞過我們的耳目,人數肯定不多攜帶的補給也不會多,驅使城中百姓進攻吧。”斜也凜然道。

    燕京城中,居住著近五萬戶百姓,雖然歷經數次兵亂,又被金人劫掠過一回,但仍然還有近十萬各族人口。

    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從燕京道各處搜刮驅趕來的百姓、工匠,這些都被金人視為戰利品,準備帶回遼東去。只不過因為大戰尚在進行之中,他們被留在燕京內,用來充當苦力,為前線支援。

    故此,燕京城內的百姓數量,有超過三十萬。

    此前金人不信任這些人,不敢借用其力,可是現在,他們顧不得了。

    以這些百姓去消耗漢軍的精力,為金人真正的反擊創造機會。

    只不過斜也的如意算盤打得響,卻未必能行。

    還沒有等女真人組織起百姓,那支突入的漢軍,已經殺散北門的金人,緊接著,他們將更多的火藥堆上了城牆,隨著一聲轟響,小半截北門城牆都被炸塌。

    他們根本沒有打算死守城牆等待接應,摧毀城牆後,他們又直接闖入了城中,目標正是位於城內東北方向的奴營。

    金人擄掠各族百姓為奴,準備將他們帶回遼東,僅東北角的奴營裡,就聚集著數萬人。這裡只有少量金兵看守,被漢軍一頓衝殺,頓時作鳥獸散。奴營被破之後,漢軍將那些百姓放了出來,讓他們從被炸塌的北門處先撤離。

    但這些百姓卻不願走。

    “各位可是王師?”有一個為首的百姓叫道。

    “不是,我們是東海護衛軍,乃是東海周公之部曲。”漢軍中人自然答道。

    大夥在這裡來,可不是為了給趙宋皇室賺名聲的。那為首的百姓聽了之後略一愣,然後更是欣喜若狂:“原來是周公的部隊,我就說了,除了周公,誰還會把我們這些百姓放在心中……各位軍爺好漢,我們被金人擄來,個個都是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如今願意和金賊拼了!”

    “正是,正是,我們也要和金人拼了!”

    護衛軍雖然竭力拒絕,想要說服這些百姓不必如此,可是群情激憤之下,百姓們根本聽不進去!

    他們中大多數都不是燕京城內本地人,而是金人從他們攻掠過的遼、宋州府中抓來的,這一路上飽受苦難,正如他們所言,家破人亡一無所有。這種情形下,只要給他們一絲膽氣,他們就敢把天撞出個窟窿來。護衛軍人數少,又不能對這些百姓下狠手,到後來還是有人靈機一動:“如同你們一般被金人抓來的百姓還有不少,大夥去幫幫他們,讓他們也能脫身,等聚攏的人多了,再一起向金賊報復!”

    百姓們信以為真,跟在護衛軍之後,便向另外幾處奴營殺去。

    “營正,這樣不行,我們進來的任務,是徹底擾亂城中的防禦,儘可能將金賊的力量吸引過來。如今帶了這許多百姓,我們失去機動性,金賊反應過來之後,我們很難脫身,將會面臨苦戰!”

    見此情形,有一人小跑著來到張猛面前。

    當初在彭城之亂中救下的遺孤張猛,如今已經是一個高大雄壯的青年,在加入護衛軍後,屢立戰功,如今也成為一名營正,並且甚得周銓、岳飛看中,認為他有勇有謀,兼顧大局,所以才會領下這個任務。

    岳飛從來就沒有打算和金人妥協,為了減少己軍傷亡,他藉著秦檜前來議和之機,悄悄派出張猛,帶領兩千騎繞道數十里,避開金人的耳目,來到了燕京城北。張猛也不負所望,成功地完成了這一任務的第一步。

    此時聽得眾人建議,他神情平穩,卻是不急不躁。

    “這些百姓,大宋棄之,我自取之,此周公之令。便是在城中與金賊浪戰,我們難道就怕了?”張猛不覺得這些百姓是負累,他沉聲說道:“我只考慮兩件事情,第一,保護百姓,是否符合周公建護衛軍的宗旨;第二,保護百姓,是否能夠完成周公交給我們的任務!”

    此話一出,眾人的爭論頓時消彌。

    周銓早就說過,護衛軍所護衛者,非是他個人,亦不是東海商會,而是整個華夏。百姓則是華夏之根基,未曾聞有輕賤百姓卻願意振興中華者。

    他們此行的任務,是要在燕京城中混亂,儘可能吸引住金人的注意力,為後續部隊進入創造條件。

    解救城中被俘的百姓,正合乎周銓之意!

    眾人再無異議,當下先是派出數十人,引導這些百姓前進,趕往其餘幾處奴營,又搶佔途中有利位置,佈置好巷戰事宜。

    這邊還未安排好,金人的反撲來臨了。

    金人大多數部隊都出城監視護衛軍撤離,同時搶奪護衛軍所棄的物資,留在城中的部隊不多,大多為各個勃極烈等貴人的親衛,總共加起來,也只有五千餘人。但他們相當精銳,也知道事情緊急,因此一陣狂攻,倒也展露出金人勇猛的一面。

    只是面對金人的瘋狂反撲,護衛軍更為凶悍,更讓人吃驚的是,那些百姓踴躍參戰,他們展示出來的大無畏,竟然令金人精銳也為之動搖。

    一個個被俘的百姓,用自己的身體去糾纏金人,為護衛軍爭取到殺敵的時機,用自己的手指、牙齒為武器,瘋狂攻擊金人,撕其肉,飲其血!

    斜也親自到了城北,他騎著高頭大馬,於遠處眺望,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大驚:“我見漢人,向來如同雞犬一般,只知俯首聽命,便是刀砍刺,也不知反抗,可今日卻是為何,竟然英勇如此!”

    若只是這些百姓,再英勇,也是被金人殺戮的命,可是如今他們在護衛軍的掩護之下,這些百姓卻不是輕易可殺的,不少女真人貪功濫殺,結果反而倒在護衛軍的手中,甚至有些女真人,乾脆就被釋放的百姓用磚頭、木棒砸死,他們的衣甲兵刃,也就用來武裝這些百姓了。

    武裝起來的百姓,不待護衛軍引導,就開始借助人數上的優勢,向著四處分散而去。他們或許不是金人精銳的對手,可是在對方力所不及之處搗亂,卻是輕而易舉。這在城中了大量混亂,也為護衛軍前進爭取到了時機。

    很快,護衛軍就連破兩座奴營,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入之後,金人根本阻擋不住。甚至連原本居住在燕京中的百姓,此時也乘機暴動,漢軍還沒有打到,他們就主動襲擊金人,攻佔庫房糧倉,縱火焚燒金人的軍械。

    金人原本還有數萬兵馬,只是大多數都已經出城搶奪護衛軍留下的物資,城內只有少部分。城中內亂,再派信使出去召回他們,一時半會他們也無法入城。故此城內的金人捉襟見肘,四面火起之下,只能節節敗退,最後退至城西。

    此時外頭的金兵終於撤了回來,但他們並不是接到城內的消息後退來的,而是被護衛軍趕來的!

    岳飛率軍趕回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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