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86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0 23:01
極品駙馬 第170章 鍍金深造

薛紹抵達玄武門外時天色尚早,都還沒有到玄武門開門的時辰。大明宮含元殿那邊仍在響著悠遠的鐘鼓,早朝都還沒有開始。

元萬頃應該是早就做出過安排,雖然大門未開,但有幾個守衛玄武門的羽林軍衛士在這里扎起了一個臨時的涼棚,好讓薛紹等人在此落腳碰頭。

有一個人,好像比薛紹更早到了。

一個二十多歲頗為英俊儒雅的青年男子,正獨自站在涼棚里,單手捧書一手剪背的在讀書。

薛紹騎馬上前,那青年讀書讀得很專注居然沒有注意到。薛紹下馬時威龍發出了一聲嘶鳴,那青年方才回過神來看向薛紹。

看到羽林軍小卒上前來替薛紹牽馬,那青年意識到薛紹恐怕不是個小人物,連忙放下書本上前來拱手拜道:“在下蘭陵蕭至忠,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你就是蕭至忠?”薛紹不由得笑了一笑。

蕭至忠愕然的眨了眨眼睛,“閣下認識我?”

“現在應該算是認識了吧!”薛紹拱了一下手,“汾陰薛紹

“原來閣下就是薛公子,蕭某失敬!”蕭至忠連忙彎腰拜下,拜了個九十度。

“你我平輩之人,蕭兄何必大禮?”薛紹道。

“蕭某受朝廷詔令前來講武院聽學,薛公子是授學博士便是蕭某之師,理當以師生之禮相拜!”蕭至忠仍是拜著不起。

出身這種世家的青年子弟,有學問重禮

到了,你可以站直了

蕭至忠聞言呵呵的笑了起來,“薛公子真是風趣

薛紹說道:“你是我大嫂的堂弟跟我也就是一家人了,再者又是太平公主把你舉薦來的,以后不必太過生份

“公子,蕭某有些好奇——在下與太平公主素昧平生,她是如何想到舉薦在下在下的?”蕭至忠問道。

“這個問題,可就說來話長了薛紹說道,“知其然,未必需要知其所以然。既然來了你就只管安心在講武院好好的治學。以后,你慢慢就會明白的

蕭至忠眨了眨眼睛,看似有些心領神會,拱手拜了一拜說道:“謹尊公子教誨!”

薛紹想笑,這蕭至忠還真把我當老師看待了,看他年齡應該比我還大幾歲——當然,若論心理年齡我可能比他大了十五歲,當他的老師也不算占了他多大便宜!

這時,李仙緣和兩個人騎著馬一同到了。

李仙緣下了馬快步上前,說道:“薛公子,小生來引薦這兩位妙人給你認識——郭兄、魏兄,二位還不快來拜見薛公子?”

薛紹心中一動,莫非這兩個就是天后舉薦的郭元振與魏元忠?

李仙緣先把一個二十六七歲、身材非常結實、滿臉英氣縱橫的青年拉到了薛紹面前,說道:“薛公子,這位就是右武衛鎧曹參軍郭震,郭元振。郭兄常以

“幸會元振薛紹與他見了禮。

“藍田公子大名,如雷貫耳郭元振暢快的大聲道,“不知何時能有機會,與公子攜姬游江河、痛飲三千觥?!”

薛紹哈哈的笑,“隨時奉陪!”

“好!”郭元振一擊掌,“郭某可就當真了!”

薛紹感覺這郭元振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文致彬彬的儒家仕子,倒更像是一個烈酒快刀、行俠仗義的江湖豪客。

與郭元振同來的魏元忠上了前來對薛紹拱手一拜,說道:“監察御史魏元忠,見過薛將軍

監察御史官職八品,薛紹是五品通貴,魏元忠以官場常禮拜見,行禮也是一絲不茍。

“魏御史不必多禮薛紹回了一禮上下打量他,儒雅,從容,神采奕奕智光內斂,與郭元振的豪爽奔放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薛紹對“魏元忠”這三個

可不陌生。歷史上的魏元忠幾次做到宰相也幾次被貶出朝堂,是和狄仁杰同處一個級別的著名大臣。

昨夜薛紹與裴行儉飲酒敘談時,裴行儉曾經跟他談論過郭元振與魏元忠這兩個人,說他們是當今鮮有的“頗有軍事天賦”的青年才俊。雖然他們現在都還很年輕、官也做得不大,但將來這二人都必成大器。

言下之意,裴行儉倒是對天后舉薦來的這兩個年輕人動了愛材之心,無疑也就是對天后的“識人之能與用人之術”,表示了認可與贊許。

倒不是裴行儉刻意獻媚與拍馬,歷史上的武則天的確是以知人善用而見長。哪怕到了后世,許多不待見武則天的人也對她的用人識人之能,持認可的態度。

這時李仙緣指著郭元振笑道:“薛公子,你可知為何十八歲就中進士做到了一縣之尉的郭元振,現在卻只是個管庫房的鎧曹參軍?”

“李司歷,你是要當眾出我的糗嗎?”郭元振瞪著李仙緣,佯裝憤怒。

魏元忠呵呵直笑,“我知道,我來說!”

“魏御史也跟著落井下石?”郭元振很是忿然。

薛紹笑道:“看來應該會是很有趣的事情,魏兄快說

魏元忠笑道:“郭元振,文武雙全少年成名、才情縱橫俠氣凜然,十八歲中進士做了通泉縣尉。可是十九歲的郭少府,就把他的頂頭官長明府君給氣得秩仕引退了

大唐的縣令尊稱為明府,縣尉則是少府。

眾人一起大笑,薛紹問道:“他都干了一些什么?”

李仙緣笑嘻嘻的道:“少府本該輯盜捕賊保境安民,負責一縣之治安的。郭元振一到通泉縣,干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去拜會那位老明府君,而是先去結交了通泉本地最大的流氓頭子,和他拜了把子做了結義兄弟

“胡說!”郭元振怒道,“我兄弟分明是一位豪杰大俠!”

“好吧,是豪杰、是大俠!”李仙緣笑道,“后來呢,郭少府就和他的結義兄弟效仿先秦游俠干起了行俠仗義的大事業,還一同做起了鑄私錢、販奴婢的大買賣,所賺錢財從不留作隔夜,一律分給手下嘍羅或是攜姬游江河痛飲三千觥。短短一年時間,郭少府和他的結義兄弟一統綠林威名遠揚,人稱‘郭太歲’。連高坐禁中的天后都知道了郭太歲的鼎鼎大名

“年少輕狂時的一點糗事,被你們說盡了!”郭元振搖頭直嘆,哭笑不得。

薛紹不禁好笑,這個郭元振真是太非主流了,好好的少府君不當,偏要學人混黑社會——倒也還混得不錯!

魏元忠笑道:“然后天后就將郭元振叫到了宮中問話。郭元振向來就是膽大包天,他見了天后眼看要被問罪非但沒有害怕,反倒和天后高談闊論起來,二人縱論古今暢談文史,郭元振還獻上了自己的得意詩作《寶劍篇》,深受天后的喜愛與贊賞

“然后呢?”薛紹笑而問道。

李仙緣笑道:“然后,天后破例法外開恩,沒有將他貶為庶民流放三千里

魏元忠哈哈的大笑,“但是讓他管了八年的鎧甲倉庫,終于與老鼠為伍,再也不能回到通泉縣去做他的花花太歲了!”

“你們說夠沒有、說夠沒有!”郭元振大叫起來。

眾人一起大笑。

尚武的大唐時代,民間自有一股“游俠”風氣在盛行,就連李白都能寫出“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俠客行》。在“道上”混得不錯的游俠,還挺能受人敬重的。武則天法外開恩沒有貶殺郭元振,在世人看來還是一種敬俠與愛材的表現。而郭元振的這些“陳年糗事”其實是一種光輝事跡,說出來并不丟人。

現在武則天會把郭元振舉薦到講武院來,也恰是證明了她一慣的用人宗旨——唯才是舉任人唯能,不以道德風評做為唯一的參考標準。

眾人談笑正歡,左奉宸衛的四御刀與薛楚玉來了。他們五個要等皇城朱雀門開了門才能出宮,然后騎馬繞過若大的一個皇城才能到達玄武門,因此來得稍晚。

四御刀與薛楚玉一同下了馬往薛紹面前一站一抱拳,蕭至忠、魏元忠、郭元振與李仙緣馬上就收斂了神色,不再談笑了。李仙緣等人都是品的京城小官或者外官,左奉宸衛的千牛四御刀對他們來說,個個都是背景雄厚只可仰視的大牌衙內。

之前薛紹有意隨和的與李仙緣等人談笑生歡,是為交流感情、拉近距離。可是奉宸衛的五個人一到,就像是有一把無形的大刀在薛紹與李仙緣等四人之間砍出了一條不可逾越的界線,將薛紹的核心與領袖地位瞬間突出和拔高了。

私交親和、上下分明,這也正是薛紹要的效果。

再過了片刻,裴行儉舉薦的三名行軍管記和元萬頃手下的十七個兵部書令使都來了。其實真正要學藍田秘碼的就是這三個行軍管記和十七個書令使。等到隨軍出征了,他們才是真正學以致用的人。其他的人包括薛紹在內,主要目的都是借著這個由頭來鍍金深造,或是寄望于求一個“裴氏門生”的出身。

只不過這其中的深意,其他人未必都能知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0 23:03
極品駙馬 第171章 無心插柳

玄武門的大門到了時辰打開了,守門的羽林軍衛士一一的嚴格詳細盤查之后,將薛紹等人放進了宮來。眾人集結,元萬頃開始清點人手。裴行儉這個“名譽校長”沒來實屬正常,他現在應該是在含元殿上參加朝會。

可是有三個該來的人還沒有來,武懿宗、武攸歸,和天后最后加進來的那個最讓元萬頃惦記的,宋之問。

“再等等。”元萬頃如此說道。

薛紹道:“軍令如山,過了時辰就沒有等人的道理。我們應該馬上就去玄武殿。”

元萬頃嘖了一聲,小聲道:“公子,法規是死的人是活的。那兩個是五品將軍又是天后的侄兒,稍等片刻又有可妨呢?”

薛紹忍了一忍,說道:“就給元公面子,再等片刻。”

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武懿宗等三人還是沒來。所有人一起站在這里干等,很多人都有一些不耐煩了發出了議論之聲。

薛紹沒有吭聲催促,元萬頃自然也聽到了這些聲音。但元萬頃很是沉得住氣,把大家的怨言全部當作了耳邊風,兩手往袖管里一扎,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繼續等著。

再過了許久,一騎奔到玄武門來,是給武懿宗等三人告假的。說二位武將軍軍務繁忙,宋之問留在二位將軍身邊伺奉,今日都不能來講武院報道了。

眾人心里都生出一股怨氣,有兩個忍耐力稍差的人已經低聲的罵了起來。

“元公,還等嗎?”薛紹冷嗖嗖的問道。

“諸公,隨老夫去往玄武殿!”元萬頃像是什么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大袖一揮先行一步就走了。

薛紹搖了搖頭,人在官場混上幾十年,別的功夫或許練不出來,但一臉老臉的臉皮鐵定能夠練到賊厚無比!

一行人跟著元萬頃去往玄武殿,這里曾是北門學士編書議事的地方,是元萬頃熟得不能再熟了的“老巢”。講武院的學堂倒是還布置得不錯,該要用到的筆墨紙硯等物一應俱全,每名學士都安頓了一間單獨的館舍下榻,伙食標準與寢居檔次一點不比當年的北門學士差。內侍省調了三十多名宦官專門來伺候伺候講武院的這些人,保證他們茶飯上手衣食無憂,房間里的床鋪都不用自己來鋪。

當然,玄武殿地處后宮禁內,學士們的活動范圍也被嚴格局限在了玄武殿周邊一帶,不能離開了那一片種滿牡丹的花圃大墻。墻里墻外都有羽林軍衛士嚴格把守,誰敢擅自出于那就行同“闖宮”,一刀就能砍了!

宮里的各方面待遇絕對是一流的,但規矩也是森嚴到了極致的。

薛紹等人走進玄武殿,再要出去一趟可就極難了。非得是有元萬頃親手下發的手令,并由四名以上的羽林衛士一路“護送出宮”。沒有特別特殊的情節,元萬頃也不會批準誰請假出去——這是他發布的第一道命令。

老頭子當了幾十年的官,明確自己的職責宣示自己的權威,這種事兒干得特別的駕輕就熟。

現在眾學士們心里清楚,武懿宗等人為什么“請假”了。進了玄武殿就像是進了一個囚牢呀,那兩個五品將軍怎能受得了元萬頃這個老頭兒定下的嚴規?

薛紹的心里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宋之問肯定是武家人舉薦來的。今天報道第一天他就和武家兩兄弟一起缺席,說不定就是去了武三思的家里。

今日午時,武三思要在家里舉行曲水流觴的詩酒會,武懿宗與武攸歸當然更愿去參加這種愉快的酒會,而不是跑到玄武殿來受這種約束悶氣了。宋之問是個挺有名氣的詩人,他如果跟武家的子侄有交情,必然會在邀請之列。

想通這些薛紹心里一陣冷笑,武三思還在等著上官婉兒的大駕光臨嗎?可別被太平公主嚇破了苦膽才好!……可惜沒有移動電話,不然我真該通知太平公主一聲,讓她把武懿宗、武攸歸和宋之問這三個“逃學”的鳥人,狠狠的收拾一頓!

眾學士在玄武殿稍稍觀光了一下熟悉了環境,就到了學堂里各自入座準備開始上課。元萬頃當仁不讓的先開講了,給大家上了一堂高屋建瓴的政治教育課,唾沫飛濺口若懸河,說得大家全都昏昏欲睡。

對此,薛紹既沒阻止也沒有發表什么意見。講武院這種地方固然是教東西學東西的,但事關國家軍事,“政治掛帥”也就顯得尤為重要了。看來武則天欽點元萬頃來做這個“政治部主任”很是用人得法,老頭兒干了幾十年的革命工作,別的才能或許沒有,但是搞政治教育絕對是一把好手。再者他也的確是肚子里有貨,說了都快有一時辰了也沒有一句重復的話,旁征博引滔滔不絕的宣揚忠君愛國、敬師勤學,還是很有一套的。

政治課聽到一小半,薛紹找了個更衣的借口離開了學堂,得去準備兩樣之前忽略了的重要的東西——黑板和粉筆!

大唐的紙很貴,講武院三四十號人的每天用紙會是一筆相當大的開銷。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薛紹覺得光憑自己口述、座下的人聽了做筆記來理解學習,這也太麻煩太沒效率了。如果有大黑板和粉筆,絕對要直觀和高效得多!

于是薛紹找到了主理后勤的宦官,對他進行了一番吩咐。要用黑色油漆刷出大黑板,這事兒很好辦;粉筆的工藝也相當簡單,暫時就用天然的白加以磨制成形做為代用即可。

白是炭酸鈣的一種,在我國古代被拿來入藥。大唐用的漆是天然的桐油與植物里榨出來的“大漆”混合而成,“油漆”一詞因此名符其實。油漆可不便宜,漆器一般只有富貴人家才用,但到了宮里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稀奇物件了。

宦官聽了號令,馬上就去辦了。這些人雖然不夠爺們兒,但是做起事來還是很麻利的。元萬頃的開學典禮大演講還沒有結束,宦官們就將大批的白從尚醫局的存藥坊里弄了來,兩塊大黑板也已經放在了太陽底下烤曬。

一塊大黑板是用來固釘釘在墻上的,一塊稍小一的是帶有腳架可以抬動的。薛紹叫他們多涂了幾塊小黑板讓學士們拿來練習單用,并叫他們回頭去煮一些生石膏(硫酸鈣)并用長條的模具將其固形,專門用在黑板上的書寫。

眾宦官們滿頭霧水個個都在心里嘀咕,這個薛公子哪來的這么多奇思怪想呀?

嘀咕歸嘀咕,事兒還是得辦,于是眾宦官個個打起小跑,絲毫不敢怠慢。

大明宮里傳來鐘鼓之聲,早朝都結束了,元萬頃的政治課也還沒有上完。薛紹倒是半點不著急,就讓“政治部主任”元老先生多講一會兒好了。反正黑板粉筆都還沒有準備好。

快到了午飯時分,裴行儉來了。他穿著一身紫色朝服,顯然是剛剛從早朝上下來的。

“老夫只是來看看而已,元公、承譽,你們照常進行。”裴行儉說道。

薛紹笑道:“照常進行的話,現在快要用餐了。元公辛苦了一上午,也該歇息一下了。”

元萬頃倒也領情,笑瞇瞇的道:“忠君為國,老夫不敢怠慢。已是快到午膳時間,就讓大家都休息一下吧!”

于是大家都被釋放,走到了外面來曬一曬太陽。

裴行儉一來元萬頃的政治課馬上就結束了。眾學士齊拍額頭心里直叫慶幸——裴行儉,真是我們的大救星啊!

“這是何物?”有人指著院子里晾曬的大小黑板問道。

薛紹走過去,拿起白粉筆在一塊將要曬干的小黑板上寫下了幾個

人一起傳抄,洛陽的紙因而供不應求變得很貴。

紙,歷來就是古代的讀書人不堪承擔又不容回避的一筆大花銷。

“元公,你馬上遞個奏章,請準朝廷將這種黑板和粉筆推廣開來吧!”裴行儉半開玩笑半當真的道,“想必大唐天下的授學博士與學齡子弟都會因此而受益,大唐的教育因此高上一層樓。這可是一件大功,也是流芳后世的大德啊!”

“好,老夫馬上擬奏!”元萬頃一下就激動了,抬腳就要跑去寫奏章。一想又停了下來,回頭對薛紹道:“公子,不如就將這種黑板取名為‘藍田墨板’如何?”

“但憑元公作主,都行。”薛紹呵呵直笑,我只是無心插柳罷了。

元萬頃一溜煙就跑了,可不能讓這個大功大德落在了別人頭上!

裴行儉和其他人都有些赧然失笑,這元萬頃迂是迂了一點但有時倒也挺能逗趣的,講武院還真是不能少了他呀!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11
第172章 七十二變

    裴行儉留在講武院吃了一頓午飯,和薛紹並席而坐,相談甚歡。

    他們兩人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在其他人看來可是別有深意。尤其是四御刀與魏元忠、郭元振這些人是看在眼裡悟在心中。他們不約而同的在心中確定了兩件事情。

    其一,由裴行儉這個當今大唐第一軍事統帥主持的講武院,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學堂。藍田秘碼的背後,一定深有玄機。

    其二,早有傳聞二聖賜予了薛紹衛公兵法並讓裴行儉為他「解惑」。二人雖無師生之名卻顯然已經有了師生之誼。估計再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師生之實。一但大唐生出戰事,裴行儉必然就會帶上薛紹一同出征。因為只有在戰爭的前線用「實踐」的方法傳授的兵法,才是真正的兵法。

    程伯獻與魏元忠等人越想越覺得,今天裴行儉在這裡吃的這一頓飯的用意,當真是非常之不簡單。裴行儉與薛紹坐在一起,就如同是日光月華交相輝映,令他們只能仰視。裴行儉六十二歲暮色深沉、薛紹二十一歲如金烏騰空,這一老一少一唱一合,彷彿就是在進行衛公兵家一脈的傳承儀式。

    將來,如果薛紹能把河東薛氏大世族、皇族外戚、太平公主駙馬與衛公兵家傳人這幾者完美融合於一身,那麼接下來的幾十年裡,他想要平凡都已是不大可能。

    更何況,眼前的這個薛紹非但是有一顆大爭之心,更有一身與這顆爭心相匹配的本事與底氣。

    四御刀與魏元忠、郭元振這六個人沒有經過任何言語的交流,就已經在心中達成了一個默契——就從講武院開始,跟定薛紹了!

    至於薛楚玉和李仙緣,這兩人比他們早一步就已經做出過這樣的決定。

    還有一個剛剛由咸陽尉調到講武院來深造的蕭至忠,雖然他目前還有一點理不清這其中的頭緒,但有一件事情在他心裡是鐵板釘釘的——我是太平公主點名提拔來的,到了這裡又跟在准駙馬薛紹的手下學習和辦事。將來,我必要唯他夫婦二人馬首是瞻!

    另有裴行儉帶來的三名行軍管記蘇味道、鐘紹京與劉幽求,他們這三個年輕仕子都是一樣的出身寒微才華出眾,本來就是裴行儉慧眼識才選到身邊的心腹書吏。現在裴行儉都有意要傳下衣缽了,薛紹在他們看來就等同於是「少主人」,也就是將來的主人。

    剩下十七名人微言輕的書令使,只能跟著上面這些人「打醬油」。

    事實再一次證明了武則天的眼光之長遠,與用人之高妙。

    裴行儉這面「大旗」在講武院剛一亮出來,整個院裡的格局頓時變得相當明瞭。在各種微妙利害的交織與推動之下,薛紹的核心與領袖地位瞬間突出變得無可撼動。

    所以,與其說裴行儉今天中午來講武院是吃了一頓飯,還不說如他是來做了一場政治大秀。一來是為了給薛紹和講武院做「宣傳推手」,二來也是為了顯示他自己對講武院的重視,從而趁熱打鐵的修復他與二聖之間的緊張關係。

    元萬頃忙著擬寫奏章沒有與眾人一起吃飯,程伯獻與魏元忠等人說起他都是一陣好笑,老人家真是收之桑榆失之東隅,這麼重要的一場好戲都錯過了。此外,第一天就敢缺席的武懿宗、武攸歸與宋之問這三個人,等於也就是當眾駁了裴行儉與薛紹的面子。

    這三個人以後再想融入講武院這個集體當中來,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薛紹隨意的跟裴行儉提了一句這三個人缺席的事情,裴行儉漫不經心的笑了一笑,說道:「他們若來,承譽不妨平常待之;若是不來,不必尋找也不必苛責。總之一個原則,聽之,任之。」

    「明白。」薛紹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三個鳥人不主動給我面子難道還盼著我去給你們獻媚嗎?尤其是那個宋之問,以為捧上了武家兄弟的臭腳就了不起了嗎?

    什麼玩意兒!

    飯罷之後稍作休息,然後正式開課。

    裴行儉一句「老夫也來聽一聽薛千牛講課」,頓時就讓所有人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這藍田秘碼,該是有多麼重要啊!

    向來只和名媛美姬在花前月下吟詩作賦的藍田公子,搖身一變成了教書先生,當仁不讓的在學堂的正中央開始講課了——

    「今日的第一堂課,先不講藍田秘碼。」薛紹說道,「我要講的是,大唐的野戰軍隊裡是如何傳遞絕密軍情的!」

    裴行儉呵呵一笑,「好,老夫就當是溫故而知新。在座的這些人當中肯定有不知道的。這一課,倒是很有必要。」

    「裴公和在座的行軍官記與書令使都對此瞭如指掌,薛某不得不班門弄斧了。」薛紹開始一板一眼的講課。

    隔行如隔山,就算是程伯獻這樣的奉宸衛六品軍官,也是不知道前線野戰軍是如何傳遞絕密軍情的。不把二者之間的優劣對比說出來,別人怎能真正領悟到「藍田秘碼」的優越性與重要性?

    不過,薛紹不僅僅是照本宣科的講了大唐的軍情傳遞之法,還夾帶了許多的私貨。比如在講斥侯送信的時候,就談了斥侯這一特殊兵種的重要性與厲害之處,還請裴行儉做了許多的補充。

    斥侯源起於秦漢時期,因他「直屬於王侯」而得名。到了如今的大唐軍隊裡,斥侯就是直屬於統兵將帥的偵察兵,也就是冷兵器戰場上的「特種兵」,一般的將領對斥侯是不盡瞭解的。

    在談到軍隊裡用號角與旗語傳遞信息的時候,薛紹就根據《六軍鏡》裡的書面知識,淺要的談了一些選址紮營與屯糧取水的原則與決竅,甚至還舉用了一些以往的戰例,來詳細分析這些軍事細節給戰爭的勝負帶來的巨大影響——比如官渡之戰時袁紹失烏巢屯糧導致大敗。

    一堂課上了一整個下午。

    薛紹基本上沒有停過嘴也沒有翻看過哪怕是一次書本,眾人不僅僅是聽得興趣盎然,更對薛紹的敏捷思維、良好口才與過目不忘的超強記憶感到由衷的欽佩。就連裴行儉都感覺這樣的課真是講得別開生面,遠比大多數儒生老夫子照本宣科的傳教要生動和有趣得多,座下的學生自然也就更容易學進去了。

    更有細心之人已經察覺到了,薛紹這不僅僅是在教秘碼,更是藉著這個機會在教習——兵法!

    裴行儉靜靜的傾聽,笑而不語。他明白,今天這一堂課一講完,講武院的名聲必然大響、薛紹的名聲也必然大響!

    雖然薛紹講的只是一些不太機密與深奧的兵法理論知識,但這一堂課卻是開了一個意義重大的先河——講武院今後將會是一個教習兵法、培育高級軍事統帥的地方!

    大唐天下學館林立,從中樞的集賢院、弘文館、國子監這些高等學府,到諸州下縣鄉野授書的教書先生,教習孔儒文學與詩賦文章的屢見不鮮,但還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教兵法的學府!

    現在,有了二聖欽命特辦的「講武院」這個新學堂,由衛公的兩代傳人在這裡當「講師」,招牌何其響亮,師資力量何其雄厚!

    程伯獻等人心裡暗暗的驚詫與激動不已,好啊,好啊!我們這第一批講武院的學員,居然還沾上衛公門生的光。這以後我們在軍隊裡必然大有作為、前途無量!——那三個缺席的傢伙,簡直就是蠢到了無可救藥的大白癡啊!

    講武院的第一天授講,在大多數人的意外與驚喜之中結束了。

    這一天可謂是意義重大,薛紹與元萬頃、裴行儉這三個人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元萬頃進行了政治教育,裴行儉亮出了大旗,薛紹則是給講武院做出了一個開天闢地的自身定位與發展規劃。

    現在講武院的人心裡已經很明白,這裡絕對不是一個鬧著玩的小學堂,更不僅僅是為了教會幾個人玩那種玄妙的藍田秘碼,它更重要的職能是——教兵法、育將才!

    雖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薛紹這樣成為嫡傳的「衛公門生」,但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在這塊金字招牌發出的光環普照之下,任誰都要身價百倍。只要講武院今後照著薛紹的設想與規劃辦下去,十年二十年之後,如果從講武院走出了一批的名臣大將甚至是一代名帥與當朝宰輔,那都一點不奇怪!

    薛紹第一時間把「名人效應」與「品牌效應」豎起了起來。而且,他的心思遠不止於像孫悟空那樣學會「七十二變」,還要讓花果山水簾洞的孩兒們都來學上一招半式,形成一個以「七十二變文化」為核心與紐帶的強力團隊!

    裴行儉在心裡發出了感歎,難怪天後如此器重於薛紹,還真的不僅僅是因為他的特殊身份——這個年輕人太能辦事了,假以時日何以限量?

    真是後生可畏啊!

    講武院實行的是一日三餐的規格,眼看又要開餐了。裴行儉沒有繼續留下,不然都出不了皇宮回不了家了。

    薛紹親自送他到了花圃院牆的門口,拜別。

    「承譽,這裡就交給你了。有空老夫再來看看。」裴行儉饒有深意的打量著薛紹,微笑的點了點頭,「這裡,或許才是你真正的仕途起點。好好幹,老夫絕對看好你的前程!」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我這一堂課幾乎就要把肚子裡的貨給掏干了。沒有裴公在我身邊耳提面命指點迷津,我拿什麼來教給其他人?」

    裴行儉神秘一笑,小聲道:「那你以後就只教秘碼,不談其他。來日方長,何必著急?」

    薛紹頓時心領神會的哈哈大笑,你怎麼把我心中的計劃給說出來了啊!

    先埋下一個伏筆給出一點甜頭然後嘎然而止的打住,無疑能夠吊足他人的胃口,也能讓他們意識到——兵法不是人人可學、不是輕易可學的!

    裴行儉呵呵的笑了幾聲轉身朝前走了,還背對著薛紹揮了一揮手,彷彿是在宣佈他沒有帶走任何一片雲彩。

    薛紹看著他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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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秋瑟冷宮

    講武院的後勤服務很到位,飯罷之後那新官們給薛紹打水洗澡,茶收拾房間,然後拿著他換下的衣服去洗了.

    玄武殿曾是北門學士編書的地方,藏書極多,很多人借了書窩在自己單獨的房間裡讀書.初來乍道大家都不熟又不能外出,讀書成了最大的消譴.元萬頃給薛紹安排的房間在偏殿的二樓,與之相鄰的是裴行儉的房間.

    老人家辦事就是這樣,講究一個上下分明主次有序.如果不是因為年老體衰不想爬樓,元萬頃自己也想住到樓上來,以示與樓下學子的身份之差異.

    裴行儉當然是回家了,這樣一來樓上就只住了薛紹一人.薛紹倒是樂得落個清淨,還有太多的事情要做,比如說,準備教案.

    講院武的老師不是那麼好當的,學生都是有學識的成年人.沒有一點準備隨口胡說,肯定被他們鄙視.薛紹準備教案非常的用心,除了教習藍田秘碼,其中還穿插了許多這個時代的人不可能瞭解的知識.

    比如,行軍在外野外生存的一些技巧.

    其中包括如何利用一口鐵針裹臘之後浮在水中做為簡易指南針,從而辨別方向;如何利用隨身攜帶的鹽巴辨明哪些野生植物是可以吃,哪些是有毒;如何利用隨處可見的草藥來驅蚊,驅螞蟥,以及若干的急救知識.

    另有一些現代特種兵才會學習到的高階特殊技能,比如速記,心算,高效的黃金睡眠.

    沒有金剛鑽,薛紹也就不敢攬這瓷器活了.講武院這裡要是不弄一點出彩的獨門東西,怎麼揚名立萬

    毫無疑問,薛紹現在準備的這些教案,就將是以後講武院最初的理論基礎.

    當然,這些私密又特殊的東西,薛紹沒打算教給所有人.比如那十七名書令史和武懿宗等人,就沒機會學到.他會有選擇的在這些學生當中挑一些合適的人組成一個"特殊學堂",將這些東西教給他們!

    那麼兵法,教習的範圍將會更窄.除非能夠確定他將來是自己的鐵竿死黨或是誓死追隨者,否則薛紹絕不可能把他一起帶到"菩提祖師"裴行儉的身的身邊去"修道".

    否則,一但他日反目成仇,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所以,薛紹要做的事情真的很多.除了準備教案,還要觀察他們當中的每一個人,必須要弄清楚他們每一個的資質,文化基礎和思想層面的東西,從而選擇將不同的東西教給他們.

    就好比李仙緣,這傢伙是個"特長生",精通天文地理和風水堪輿,胸無大志但是腦子活.薛紹把他弄來講武院純粹是為了讓武則天能多放一點心,因為他是天后派在薛紹身邊的探子!

    當然,這個探子並非完全是貶義上的特務和漢奸,他還是把薛紹當了朋友,大多數的時候還是挺仗義的,這一點必須承認.

    至於四御刀,薛紹認為他們目前完全是奔著利益來的.利益這條紐帶最大的特點是既堅固也脆弱.團結得好,那會是最強大的盟友與助力;弄得不好,也有可能會變成一把刺向自己的尖刀.

    所以,一定要注意保障四御刀的利益,至少要讓他們相信跟在我薛紹的身邊,將來能有莫大的利益.這是關鍵與核心.至於同僚感情,這個可以是遮羞布或者說雙重保險.

    在這所有的人當中,薛紹認為最值得他信任的,應該是薛楚玉.無論是從人物xìng格,血緣出身還是政治立場來看,薛楚玉都有充分的理由值得信任.而且薛紹還有一個想法,等有了合適的機會最好是能把薛仁貴從流放之地招回來.

    青海一敗,十年已經過去了.如果薛仁貴要為戰敗負責,受的處罰也已經足夠了.薛仁貴也是河東薛氏的一個巨頭式人物,雖然在薛族內部有南祖與西祖的派別之分,但若是針對外界,那都是一個整體的薛族啊!

    再者更重要的是,薛紹對於薛仁貴這位震爍古今的蓋世虎將,有著個人的崇拜與敬仰.

    每個男人的心中都有一個烈馬長槍叱咤疆場無人敵,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熱血英雄夢,薛紹也不例外.

    薛仁貴,做到了!

    一個好漢三個幫,薛紹覺得薛楚玉應該會是一個可堪重點賠養的對象.

    至於天後欽點的魏元忠與郭元振,裴行儉對這二人倒是挺器重.薛紹目前對他們不瞭解,可以列為重點觀察對象.

    武懿宗等三人似敵非友,聽之任之嚴加防範.

    剩下三個裴行儉的心腹行軍管記與蕭至忠等人,薛紹把對他們的瞭解交給時間.

    理清了這些人事頭緒,薛紹長吁了一口氣伸起了懶腰.領導也不是那麼好當的,"識人有術,用人得法"這八個字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何其之難!

    薛紹走到了窗戶邊看看窗外的景緻放鬆一下,看到幾個在講武院伺候的太監抱著學員們換下的一堆堆衣物,往旁邊不遠處的一個院落走去.

    那個院落與講武院所在的院子僅有一牆一街之隔,院門口的拱門上寫著三個字"秋瑟院".

    從名稱上看,倒像是一座冷宮.

    .薛紹看到那幾個太監走成一串進了秋瑟院,馬上開始大聲呦喝叫人.院子裡馬上跑出了一群女子來接取太監們拿來的衣物.

    其中一個四十來歲的太監尖著嗓子高聲道:"爾等賤婢聽著,這些衣物可是講武院的官員們的換洗衣物,須得盡快的好生漿洗伺候,不得有任何的差池."

    "是……"眾女子站成一排小心翼翼的應諾.

    隔得稍遠,薛紹也看不清那是一些什麼人,大概是後宮裡一群負責洗衣服做粗活兒的宮女.

    那個中年太監在這群宮女面前走了一遍,停在了一個宮女面前指著她哈哈的大笑了兩聲,叫道:"呦,這不是官拜尚宮局六品司言的大才女,上官婉兒嘛!"

    聽到這一聲,薛紹恍然一怔瞪大了眼睛,上官婉兒!

    她怎麼跑來秋瑟院洗衣服了!

    "奴婢正是上官婉兒,給公公請好."上官婉兒低眉順目的矮身施禮.

    "賤婢!!"中年太監突然大叫一聲,一腳就將上官婉兒踢倒在地,掄起手中的鞭子就抽了起來,一邊抽一邊大叫道——

    "你往日不是特別神氣嗎"

    "你也有今日!"

    "我抽死你這賤婢!"

    "眾人聽著,所有的衣服讓她一個人洗!明日天亮之時我來收取!"

    "若有一件沒洗乾淨,我剝了你的皮!"

    "若有一人敢與她幫忙,一樣剝皮!"

    薛紹的雙手猛然拍到了窗戶的扶欄上,差點從二樓窗戶一躍而出衝了過去!

    低頭一看,窗戶下面的院子裡有幾個講武院的學員在散步,不遠處還有羽林軍衛士值哨.

    忍!

    薛紹深呼吸,強行把這個衝動忍了下來.牙齒咬得骨骨作響.

    秋瑟院裡發出一片笑聲,那新官們都在笑.眾宮女則是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

    上官婉兒趴在地上抱著頭一動不動的挨鞭子,一聲不吭.

    那中年宦官抽了幾鞭子,一腳踩在上官婉兒的臉上使勁的往泥土裡踏,狠狠的道:"你這賤人,看你往日打扮得無比光鮮有如貴婦,趾高氣揚真把自己當成了達官顯貴,我等一直對你忍氣吞聲!蒼天有眼,現在將你打回了原形!別以為你寫得幾句破詩就當真變成了鳳凰,上官婉兒,你就是一個賤如泥土的奴婢!豬狗不如的奴婢!"

    "叭","叭"又是兩鞭子.

    聽著那兩聲鞭響,薛紹的身體都抽搐了兩下.

    "別他娘的裝死,趕緊爬起來洗衣服!"中年太監鬆開了腳,一口濃痰啐在了上官婉兒的身上,"賤婢!還敢瞪我!"

    上官婉兒連忙低下頭爬起身,把所有的衣物從那些宮女們的手上抱了過來,艱難的抱起一人多高的衣堆匆忙往裡走.中年太監對著上官婉兒的屁股就是一腳,上官婉兒一下撲倒在地,衣物散落得四處都是.

    眾太監哈哈的大笑,揚長而去.

    宮女們沒有一個吭聲也沒有一個上前來幫上官婉兒一手的,默默的從她的身邊走過,進了院內.

    上官婉兒從地上爬起身,將所有的衣物一件件的撿起來,再次摞成一人多高,艱難的抱起,走進了院子裡去.

    至始至終,上官婉兒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發出一聲叫疼的呻吟.

    薛紹的一雙眼睛,如同噴火一樣的瞪著那幾個太監有說有笑的,走回了講武院.

    薛紹的眼睛落在中年太監那張臉上,如同高科技掃瞄儀給他來了個高清大掃瞄,將他認了個精准.

    死緩!

    深呼吸,薛紹平緩情緒坐等天黑.

    每一秒,度之如年.

    薛紹猜測,大概是因為武三思一事武則天罰了上官婉兒……

    這時候再跑去見她,如果落在了武則天的耳目之中,必然是害人害己……

    院牆內外戒衛森嚴,羽林軍看到有人擅自闖宮必然是當頭一刀……

    思之再三,薛紹決定——

    去見上官婉兒!

    如若冷了這一腔大丈夫熱血,那還不如死了乾脆!

    夜幕降臨,宮裡一片漆黑.

    薛紹如一隻狸貓從窗戶裡躍了出來,凌空一翻穩穩落地,輕盈無聲.三起兩落形如夜中鬼魅之飄然,他已經翻過了兩堵高大的圍牆落在了秋瑟院的院落之中.

    羽林軍

    泥胎菩薩,擺設!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13 23:5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12
第174章 紅顏薄命

    若大的浣衣房裡,點著一盞菊豆似的油脂燈,濃煙把牆壁熏了一片漆黑,刺鼻的焦味。

    上官婉兒奮力搓洗衣服的影子映在牆上,隨燈火的搖晃一陣斑駁與零亂。

    夜已極深,一片寂靜。

    庭院重重的幽深居舍裡,間或傳來一陣女人歇斯底里的怪叫和瘋瘋癲癲的大笑,偶爾也能聽到有人在悽慘的哭泣,更有不堪入耳的廝打謾罵之聲。

    冷宮之中特有的這些聲音交織在一起,有如地獄鬼哭。

    上官婉兒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脂粉與花鈿,幾綹零亂的頭髮被汗水粘在額頭與臉頰上,每動手搓一下衣服,她的眉頭就不由自主的驚悸一皺。

    白天皮鞭抽的傷痕被粗糙的麻衣一摩擦,火燒一般的疼。可是上官婉兒無暇顧及這些,如果今晚不能將這些衣服洗完,明天還會有更加兇狠的毒打。而且,她想顧及也是無法顧及,被罰到了秋瑟院來的宮女,是不可能得到什麼醫藥治療的。

    憐憫?

    幫助?

    這樣的詞彙不屬於後宮。

    別說是她一個被罰的女官,就算當年高在云端的王皇后,在宮斗失敗被貶入冷宮之後的處境,也不比現在的上官婉兒好多少。以往見了王皇后跪倒在地瑟瑟發抖連磕頭都怕磕得不夠響的老宦官,都敢把被貶王皇后的頭往馬桶裡摁,都敢拿撫塵的木柄子去捅她的下身,捅完了還塞一把砂子進去。最後王皇后和蕭淑妃被砍去四肢裝進酒罈子裡盡血而亡,那些下手用刑的宦官還滿聲嘆息——死這麼快,真是太便宜這兩個賤婦了!

    那些被閹割了的男人,天生就是心裡扭曲且yīn毒的,在後宮裡活得越久則越甚。那些一輩子也難見到男人的後宮怨婦飽受各種壓迫與欺凌,心裡想不扭曲也是極難的。這樣的一群人整天生活在一起,誰不是滿腔怨氣隨時都想找人發洩?

    所以,本該是同命相憐卻變成了同類相殘,彷彿彼此天生就是仇敵。尤其是曾經得勢的人一朝落難,會更加遭致他人的惡毒報負。今天拿皮鞭子狠抽上官婉兒的那個宦官,上官婉兒連他的姓名都不知道,更談不上不上有什麼新仇舊怨。在那個宦官看來,上官婉兒曾經比他好運、比他風光、讓他唯唯諾諾的賠過小心,那就是上官婉兒的罪過!

    後宮裡的人,從來都是把嫉妒當成飯來吃。宮女與宦官之間的自相殘殺,根本不需要理由。如果非要找一個理由,那或許就是因為後宮裡再沒有比他們更加低賤的人,讓他們去發洩每時每刻都在積累的怨氣。

    要是有人活活被整死了找個沒人的地方隨手一埋,還算是運氣。五坊養了許多供皇族圍獵用的飛鷹獵犬,它們時常要吃一些新鮮帶血的心肺保持野xìng。因此後宮裡有一句很惡毒的詛咒——保你速死不得全屍下葬,心肺進五坊!

    相比之上,抽幾下皮鞭又算得了什麼?

    從小在宮里長大對這一切早就看多看淡了的上官婉兒,此時連自怨自艾的心情都沒有,更不可能發出黛玉葬花似的悲吟。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盡快把這一堆衣服洗乾淨,而且是越乾淨越好。

    後宮裡的唯一生存原則就是——儘量保持呼吸!

    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偽原則。

    肚子裡發出一串咕咕的叫聲,上官婉兒乾嘔了兩聲吐出一口青黃sè的苦水。胃裡,只剩下胃膽汁水了。在這堆衣服洗完、讓那個宦官滿意之前,上官婉兒清楚自己是不可能有任何東西吃的。

    舀起一瓢清水,上官婉兒仰起脖子來將清水往肚子裡灌。灌了幾口突然又一陣犯嘔,她撐倒在地把剛剛喝進去的清水全都吐了出來。

    頭昏眼花,搖搖yù墜。

    突然有人將她扶住,很溫暖很結實的一個懷抱。眼前一片發黑的上官婉兒喘著粗氣,隨口說了一聲「謝謝」。

    一個油紙包遞到了她的眼前,還有一個羊皮袋子。

    胡餅的香味!

    上官婉兒很不淑女的嚥了一口唾沫雙手抓住油紙包就拆了開來,果然是撒著黑芝麻的羊油胡餅啊!

    咬!

    無比香甜!

    羊皮袋的塞子被拔出,飄出一股甜糯米酒的清然香味。上官婉兒幾乎是條件反shè的將它一把奪過來,恍然回神的一怔,扭頭看了一下正將她抱在懷裡的那個人。

    一張近在咫尺,熟悉的臉。

    「公……子?!」上官婉兒幾乎像是遭了雷擊一樣「騰」的一下跳起來,瞪大了眼睛像見鬼了一樣的,瞪著薛紹!

    「你怎會來此?!」

    薛紹將手放在嘴唇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微然一笑,「吃。」

    上官婉兒無比震驚的看著薛紹,腦海裡突然失神一瞬,變作一片空白,只剩嘴裡喃喃的道——

    「你怎會來此?」

    「你不該來此!」

    「快走,你快走!」

    上官婉兒像著了魔一樣跳起來就把薛紹往外推,胡餅和羊皮袋子都扔到了地上。

    薛紹仍由她推攘紋絲不動,將掉落到地上的胡餅撿起來撕去了弄髒的表層,面帶微笑將它送到上官婉兒的嘴邊,「你該吃飯了。」

    「你快走!」

    「你不要命了!」

    「求你了,快走啊!!」

    上官婉兒幾乎要急哭了,拼了命的將薛紹往外推。

    薛紹猛然一把將上官婉兒抱在懷裡讓她再也掙扎不得,仍是微笑的看著她,將胡餅放到了她的嘴邊,「聽話,吃!」

    上官婉兒的表情瞬間凝滯,機械的張開了嘴。

    薛紹將胡餅放到她的嘴裡。

    上官婉兒張嘴咬下的一瞬間,兩行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落在胡餅上。

    薛紹突然鬆開了上官婉兒,像一隻靈猴順著屋裡的樑柱幾躥幾跳就上了屋頂,藏在了房梁的yīn影之中。

    上官婉兒目瞪口呆了一瞬,馬上揮袖抹淚。

    浣衣房的門口響起腳步聲,上官婉兒慌忙將胡餅塞進了內衣之中,一腳將羊皮袋子踢到了堆滿雜物的角落裡,然後自己坐到了洗衣服的小馬札上。

    太平公主賜的文胸,剛到秋瑟院的時候都被人搶了。上官婉兒只能隨意扯了一塊布當成抹胸穿作內衣。

    門被推開,走進來兩個打著燈籠值夜的宦官。

    「賤婢,衣服何時能洗完?」

    「回二位公公的話,最多還有一個時辰就能洗完晾好!」

    「如此遲慢,你又想要脫一層皮嗎?!」

    「公公饒命,奴婢盡快洗完!」上官婉兒奮力搓洗衣服。

    「賤婢,終究是風光不起來了!」兩名宦官掌著燈籠,罵罵咧咧的走了。

    聽著他們的腳步聲漸漸走遠,上官婉兒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輕手輕腳走到門口,將門鎖緊了。

    薛紹像一隻展翅的大鵬,直接從屋樑間跳了下來,落地輕巧無聲。

    上官婉兒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卻無暇他問,連忙上前來拉著薛紹的胳膊低聲急語道:「此地凶險萬分,公子速速離開!」

    「我會怕了那些閹奴?」薛紹冷笑。

    「我知你身手非凡,但是後宮全是天后的眼線——千萬不可造次!」上官婉兒幾乎要急得跺腳了。

    薛紹微然一笑,「你放心,就憑這些閹奴和幾個羽林軍,還奈何不了我。」

    「……」上官婉兒愕然無語,發現薛紹的眼神盯著自己胸口,下意識一看,頓時臉紅了。

    破舊粗麻布捂出的乳溝間露出了半截胡餅,可不狼狽。

    上官婉兒連忙轉過了身去伸手將胡餅拿了出來,吃了不是,不吃也不是。

    薛紹輕輕將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說道:「你犯了什麼錯,天后要罰你到秋瑟院來?」

    「天后是後宮之主,罰人不需理由。」

    「還是因為武三思之事?」

    「……」上官婉兒沉默了一下,輕聲道:「公子千萬不要低估了天后,更加不要在天后面前耍小心眼。婉兒自作聰明罪有應得,公子不要因為婉兒之故,再受任何牽連!」

    原本薛紹心裡就想通了一個大概,聽上官婉兒這麼一說,心裡就更加明白了。那天武則天教訓他的時候曾經說過,你與太平二人和武三思因為「區區」一個上官婉兒自相攻訐,成何體統?

    常言道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既然武三思盯上了上官婉兒,如果武則天繼續把她留在身邊,難保將來又因為上官婉兒整出什麼妖蛾子。或許武則天是挺欣賞上官婉兒,但是拿她和太平公主、武三思等人相比,上官婉兒可就不那麼重要了。

    權衡利弊果斷消除一切隱患,是武則天向來的作風!

    感情?

    如果在原則的問題上武則天會被感情所左右,那她就坐到不今天的這個位置,甚至不可能活到今天!

    「我會想辦法救你的。」薛紹說道。

    「千萬不要!」上官婉兒慌忙轉過身來,差點一頭撞進了薛紹的懷裡。

    薛紹既沒有退避也沒有順手揩油的去抱住她,而是微低下頭,平靜的看著她。

    上官婉兒也沒有退縮或是躲閃,小聲的道:「天后罰我,是內廷家務事。你一個外廷命官千萬不要插手,否則非但救不得婉兒,自己也要搭進來。這次武三思的事情,歸根到底是我自己太不謹慎。我不應該讓你和公主去幫我說情開脫。天后歷來最是痛恨別人幹涉插手她的權內之事。公子,你千萬要記住!」

    薛紹點了點頭,權力,誰又容得了自己的權力被他人幹涉與褻瀆?別的不說,要是有人敢插手我薛府裡的事情,我能樂意?講武院裡,宋之問抱了武家子侄的大腿對我表示不屑,我能待見他?

    「那天天后已經責罵過我了,說我不該干涉內廷事務。」薛紹說道,「可是我認為,挨上一頓臭罵換回解決你的隱患還是很值得的。只是我沒有想到,天后還是不放過你!……看來我仍是太過天真,都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公子與殿下仗義相助,婉兒已經淪為武三思的胯下玩物,今後可能還會更慘。不管婉兒如今是何遭遇,一切只怪婉兒命薄生在了後宮之中!」上官婉兒低聲的道,「對公子,婉兒從來都只有感激,真的!」

    薛紹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終有一日,我要讓你離開這吃人的後宮!」

    「……」上官婉兒咬著嘴唇,低下了頭,不言不語。

    薛紹深呼吸,斬釘截鐵的說了三個字——

    「此、為、誓!」


第175章 離心最近

    聽到薛紹斬釘截鐵的誓言,上官婉兒禁不住周身輕輕一顫。冰@火!中文

    皮膚磨擦粗糙的布衣,上官婉兒身上的鞭傷一陣針扎似的刺痛,她禁不住眉梢驚彈,表情當中閃過一抹痛楚的神sè。

    「傷在哪裡?讓我看看!」薛紹說完自己的點後悔,一時嘴快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上官婉兒與我可沒熟到這份上。

    真是關心則亂!

    上官婉兒倒是淡定,微笑的輕輕搖了搖頭,「不妨事。婉兒從小在宮中長大,這一點小傷真不算什麼。」

    「那畜牲抽你的時候我親眼所見,怎會沒事?」薛紹皺了皺眉頭,「休說是你一介弱女子,就是一頭大水牛被這樣抽打,身上也會落下條條血痕!」

    薛紹這個蹩腳的比喻讓上官婉兒噗哧一笑,「公子,婉兒當真沒事。習慣了。」

    習慣了?

    這三個字像三根針那樣扎進薛紹的心裡。

    薛紹突然一把握住上官婉兒的手,「跟我走!」

    「去哪裡?」上官婉兒瞪大了眼睛。

    「……」薛紹雙眉緊擰的怔住,去哪裡?

    能去哪裡?

    一走,當真就能了之?

    沒錯,我是可以憑藉自己的身手強行將上官婉兒帶出皇宮。就算我自己做不到,我還可以去找月奴、找吳銘來幫忙。設計周全三人合力,必然沒有問題!

    可問題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出了皇宮我們能去哪裡?

    浪跡天涯,那只是聽起來美好。一但我現在把上官婉兒帶離這間房,就只能和她一輩子藏頭露尾躲起來不能見人,每時每刻提心吊膽的謹防查問與追殺!

    如果我這樣做了,又將把太平公主置於何地,將把兄長、嫂嫂與妖兒這些人,置於何地?

    ……

    上官婉兒微笑的看著薛紹,輕聲道:「公子,你握疼我的手了。」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放開上官婉兒的手,「抱歉。」

    上官婉兒深呼吸,抬頭看著薛紹,展顏一笑,「公子拳拳之心,婉兒自知。有生之年能夠聽到有人對我說出『跟我走』這樣的一句話,婉兒死而無憾。但是……」

    薛紹伸出雙指封在上官婉兒的櫻櫻雙唇雙唇之上。

    「遲早一天,我會做到!」

    上官婉兒依然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來握住薛紹的那兩枚指頭,輕輕的放下,「婉兒信!」

    薛紹深呼吸,很多年了,我再沒有過這種不計後果的輕狂與衝動!

    可笑?

    可怕?

    還是可悲?

    上官婉兒輕言細語的柔聲道:「公子,此地當真不宜久留。你不必過份擔心婉兒,婉兒自幼在宮中長大,早已適應了宮中的生存方式。或許現在是受了一點苦,但是我會堅強的生存下去的。我娘時常訓誡於我,能讓一個變得智慧與強大的不是財富與權勢,而是磨勵與苦難。很巧,這樣的話天后也曾對我說過。這一次的事情,婉兒時時都在反省。誠然武三思可惡,但歸根到底都是婉兒在咎由自取。前太子……婉兒一介官奴婢何德何能鍾情於他,思念於他?「

    「感情的事情,不是嘴上說了算的。」薛紹說道,「沒有誰真能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能。」上官婉兒的輕聲的說道,但是斬釘截鐵!

    「……」薛紹愕然的眨了眨眼睛。

    「從小我就在練習,逼迫自己去忘掉不該記起的人和事,逼迫自己在最憎恨的人面前保持微笑,逼迫自己把最心愛的東西拱手讓人甚至是親手摧毀。」上官婉兒輕聲的說道:「記得十歲那年母親送給我一隻白兔,我非常喜歡,把它當作是我的親人。可是有一天掌院宦官看到了說想吃烤兔子,我就毫不猶豫的將兔子親手殺死並且烤熟了,雙手奉給了他吃。」

    薛紹雙眉緊皺,「十歲?」

    「沒錯,十歲。」上官婉兒面帶微笑的說道:「當時我記得很清楚,我的心都要碎了,可是我仍然天真的笑著哄那個掌院宦官,希望他能多吃幾口兔肉。因為我知道,如果他稍稍的皺了一下眉頭,我母親可能就要被打得遍體鱗傷十天半月下不了床。至於我?……呵呵,有可能會被他們偷賣出宮外做了娼jì或是別人的奴婢,也有可能被送進了五坊。因為他們經常說,童兒的五臟六腑是那些猛禽與斗犬最喜歡吃的。」

    「這些年來,你就是這樣在宮裡活下來的?」

    「是的。」上官婉兒說道,「那樣的日子都熬過來了,所以,公子根本無需替婉兒擔心。我會很好,真的!」

    「……」薛紹沉默。

    「公子……」上官婉兒雙手握住薛紹的一隻手,輕聲道:「你知道嗎,我真的很羨慕太平公主殿下。不是因為她的高貴與權勢,更不是因為她貌美與幸福。而是……她可以放肆的笑,也可以大聲的哭。」

    兩行眼淚,順著上官婉兒的眼瞼流了下來。

    薛紹伸出手,輕輕的摸到了她的臉頰上,抹去淚水。

    上官婉兒閉上了眼睛,將薛紹的一隻大手捂到了臉上。

    「公子的手,寬厚且溫暖。但他不屬於婉兒。」上官婉兒輕聲道,「願上蒼能夠原諒婉兒的無知與貪婪,我只想借用一小會兒。一小會兒,就夠了……」

    薛紹伸出另一條手臂想將上官婉兒攬入懷中,上官婉兒突然鬆開薛紹退後一步,並轉過了身去。

    薛紹的手伸在空中懸著,定住,慢慢的收了回來。

    「公子與殿下天作之合,你應該好好的用心去愛她,發自內心的去深愛她!」上官婉兒說道,「婉兒,不能害了你!」

    「我知道。」薛紹沒有多說,更沒有再度上前接近於她。

    彷彿說什麼、做什麼,都會像鞭子抽在她的身上,像是刀子刺進她的心裡,。

    「公子,後宮之中儘是天后耳目。此地凶險,公子不宜久留。」上官婉兒背對著薛紹說道,「公子一定要記住這句話——千萬不要低估了天后,更加不要在天后面前耍小心眼!」

    「我知道。」薛紹點了點頭,「這一次的事情,對我來說也是一個教訓,我會牢牢記住的!」

    上官婉兒稍稍輕吁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眼圈兒紅紅,臉上卻是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公子,大恩不言謝。今生也好來世也罷,婉兒都一定會報答公子!」

    「我什麼也沒有做。」薛紹輕輕的搖了搖頭,苦笑,「我也什麼都做不了。我只是……想來看一看你。」

    「患難之時,方見真心。公子能在這時來看我,已是情義比天高。」上官婉兒輕聲道:「但是公子,內廷與外面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你最好是不要插手任何內廷的事務,這是為臣之大忌,歷來就連宰相也不敢過問內廷事務。今天發生的事情,公子就當沒有發生好了。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公子又能管得了多少?」

    「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薛紹嘆息了一聲,我是無能,我拯救不了誰,更加改變不了後宮裡人吃人的黑暗現狀。而且,我也不想做什麼拯救蒼生的人類英雄……我只想,給你一個平安!

    薛紹抬起手,朝上官婉兒的臉上摸去。

    上官婉兒驚悸的顫了一顫,沒有躲閃。

    薛紹的手停住了,沒有摸上去。

    是,就算我現在要將上官婉兒剝光了幹點什麼,她也無力阻止。或者說,不會阻止。

    但這真是我想要的麼?

    男人一世,得無數床伴容易;得一紅粉知己,難於上青天!

    何必唐突佳人,親手毀了這樣的稀世瑰寶?

    薛紹放下了手,微然一笑,說道:「你說得對。苦難與磨勵,會讓一個人變得更加強大,這才是我認識的上官婉兒。如果有一天我能讓你離開秋瑟院,離開這吃人的皇宮,我要與你——大醉三千場!」

    「婉兒,捨命相陪!」

    「這一次,我也算是長了記xìng。」薛紹說道,「如果不是我的狂妄與無知,也不會害得你這樣。我終究是有些低估了天后,太過自負。以後,我會謹記這樣的教訓!」

    上官婉兒微笑的點頭,「婉兒深信,公子睿智!」

    薛紹也是微然一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持清醒與微笑,這就是上官婉兒,從萬斤巨石之下生長出來的一株豔絕群芳的奇花!

    「睿智絕對談不上,不再繼續愚蠢就很不錯了。」薛紹搖了搖頭,我以往養成的「血狼式」思維該要改一改了。現在很多的問題不是單兵作戰就能解決的,尤其是面對政治!

    「公子,遲則生變,快走!」上官婉兒催促道。

    「你千萬保重,等我救你出來!」薛紹說道。

    「……好!」上官婉兒深呼吸,強顏一笑,「公子快走!」

    薛紹微然一笑,我知道你不相信,隨口一答應只是催著我快走。

    但是你等著,我一定會做到的!

    走到窗外對觀察外傾聽了片刻,薛紹縱身一躍,如同一道幻影消失在了夜sè之中。

    上官婉兒長吁了一口氣重新坐回了那堆衣服旁邊,拿著那塊被咬了一口、撕去一層的胡餅端詳,良久。

    微然一笑,上官婉兒又將那塊餅塞回了胸口埋在了乳溝之中。

    那是少女身上最柔軟的地方,也是離心最近的位置。

    「花鈿繡服,哪一件會是他的呢?」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13 23:5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12
第176章 霸道暴君

    薛紹原路返回,泥胎菩薩仍是無法顯靈,他安然無恙的回到了自己房中。

    心,彷彿有些亂。

    但是,意志更加堅定了!

    除了奮力攀爬變得更加強大,根本沒有了別的選擇!——如果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將來又哪能逆天改命,哪能去保護更多需要保護的人?

    那些親人,未來的妻兒!

    一夜無眠。

    天明之時薛紹出了房間,叫住一個小宦官對他道:「去,把太平公主的內侍朱八戒,給我叫來。」

    那小宦官嚇了一跳,「薛公子,朱公公可不是小奴輕易就能見到的呀!」

    「莫非他還是個人物了?」薛紹冷笑。

    小宦官苦笑著直咧嘴,小心翼翼的道:「朱公公受太平公主殿下的重用提拔官拜六品內謁監,整個內侍省能比他有權勢的宦官已經不多了呀!」

    宮官的最高級別只有五品,六品內謁監,的確是後宮裡一個很有實權的大官。

    薛紹不耐煩的「嘖」了一聲,「讓你去,你就去!誰敢攔著不讓你見,就說是薛紹派你去找他的。再敢有人阻攔直接打斷他腿,出了事我來負責;朱八戒自己不來,一樣打斷他腿!」

    小宦官幾乎被嚇得跳了起來,大叫了一聲「是」倉皇而逃!

    薛紹冷笑,管不了內廷事務,我還治不了一個朱八戒嗎?!

    稍後一切如常,薛紹到了膳食堂與眾同僚們共用早膳。前世那麼多的生死經歷,讓薛紹練就了一門強大的「偽裝」技能。不光是到了敵後能夠通過易容喬裝來隱藏行跡,心裡的喜怒哀樂也能在旁人面前完美的掩飾。

    喜怒不形於色,才是真正的「偽裝」。

    元萬頃老爺子今天的心情彷彿特別好,逢人就笑一臉燦爛,來到薛紹面前對他說,天後已經恩准將藍田墨板與粉筆在天下推廣,給裴行儉、元萬頃與薛紹都記上了政績一件。他日接受吏部考核時必有嘉獎。

    薛紹呵呵直笑,做了一輩子官的元萬頃,目前也就只剩這麼一點追求了。

    官員學員們在膳食堂吃早飯,自有那些宦官們從旁伺候。薛紹早就一眼瞄到了昨天毆??天毆打上官婉兒的那個中年宦官。顯然,他還是這三十多名宦官當中的一個頭目。

    「你,過來!」薛紹衝他招了下手。

    中年宦官小跑過薛紹面前,點頭哈腰的道:「薛將軍有何吩咐?」

    「你從哪裡給我弄來的那一套髒臭被褥?我睡了一夜,渾身癢!」薛紹板著一張臭臉斥道,「去,給我換了!」

    「老奴該死!將軍恕罪,被褥馬上就換、全換最新最好的!」宦官慌忙應諾,對身邊兩個小宦官一揮手,「還不快去!」

    「你親自去!」薛紹沒好氣的喝斥道,「再辦不好,唯你是問!」

    「是、是!老奴親自去辦!」宦官不敢廢話,急忙就走。

    薛紹冷冷一笑,老子判的死緩,只有一天的緩期時間。

    現在,到點了!

    掐著時間吃完了早飯,薛紹請元萬頃集結學員先去學堂,說自己去房間裡取書案準備開始講課。

    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時,正遇到那個宦官帶著兩個小宦官,抱著換下的被褥從裡面出來。

    「薛將軍來了最好,但請過目一觀,新換的被褥可曾滿意?」宦官慇勤的說道。

    薛紹傲慢無比的「嗯」了一聲走進房間,擺出一臉不屑與刻薄的神色,非常詳細的一一查看。

    那宦官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生怕又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心裡不停的嘀咕說:出身貴冑的公子哥兒果然挑剔,當真難伺候啊!

    「叫什麼名字?」薛紹冷不丁的問道。

    「老奴小姓楊,賤名維華……」

    「好名字。」薛紹似笑非笑的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辦得不錯,走吧!」

    楊維華如釋重負,笑嘻嘻的點頭哈腰,「將軍滿意就好,老奴告退!」

    薛紹從窗戶裡看著楊維華和那兩個小宦官走下樓,等他們走到學堂門口人最多的地方時,薛紹突然大叫一聲:「攔住他們三個!」

    「他們偷了我的家傳玉珮!」

    楊維華等人嚇了個魂不附體,學堂裡的人都跑了出來,這一下可就炸了鍋了!

    最先衝出來的就是牛高馬大勢如奔雷的程伯獻,一把揪住楊維華讓他雙腳都離了地,大聲吼道:「賤奴,把東西交出來!」

    「沒、沒有!將軍明鑒,老奴沒偷東西啊!」

    李仙緣跑上前來大喝一聲「搜」,薛楚玉等幾個奉宸衛的武將一起衝了上來,二話不說將三名宦官一同摁倒在地搜了個裡外朝天。

    「找到了!!」程伯獻大聲叫道,「薛將軍快來查驗,可是這塊玉珮?」

    薛紹的舌頭舔了一圈牙齒眼睛微微一瞇,露出一抹餓狼進食前的冷冽微笑,「來了!」

    楊維華頓時傻了眼,這東西何時到了我的身上……對了,方才薛紹好像近身拍過我幾下!

    薛紹走到了眾人面前,從程伯獻手中接過那塊玉珮一看,點頭,「沒錯,就是它。這是我先母城陽公主留給我的遺物,太宗皇帝陛下在我父母大婚之日,親手所賜的龍鳳飛天佩!」

    「你這賤奴好生大膽,皇家器物也敢盜取!」程伯獻雷聲大吼。

    「薛將軍,我與你近日無怨往日無仇,你為何要陷害於我?!」楊維華大叫起來。

    薛紹猛然抬腳踢中了他的嘴鼻,一腳直接將他拋飛開來落在了兩丈之外的花圃叢裡,壓倒一片牡丹。

    眾人出了一聲驚噓,好沉的腳力!

    薛紹沉喝道,「陷害?你也配!」

    當場無數人大聲附合,「就是!人贓俱獲,還敢狡辯!!」

    「捉起來,打!」程伯獻一擼袖子就大踏步上前,衝進花圃裡將滿嘴是血的極維華拎了起來。

    元萬頃連忙用大袖子遮住了老臉「哎喲哎喲」的叫,「薛將軍,千萬別鬧出了人命呀!」

    薛紹冷笑,「元公,律法有定盜取神御皇器之物,屬於十惡不赦罪之『大不敬』條例。本公子身為皇族外戚與器物之主人,完全可以當場斃殺於他,以正皇威律法!」

    「呃!!」元萬頃縮了縮脖子,「那……那遠一些、遠一些吧!」

    「薛將軍,既然如此那老程可就下死手了!」程伯獻大叫一聲,將楊維華拋了起來凌空一腳踢飛,又落進了花圃之中。

    楊維華殺豬般的尖叫,大聲求饒。另外兩個宦官嚇得趴在地上,屁股高高蹶起不停抖。

    「住手,豈可在宮裡隨意殺人!」薛紹大聲叫停,被你兩下弄死了我拿誰撒氣去!

    「好勒!」程伯獻像拎一隻小雞一樣,一把提起半死不活的楊維華將他扔到了薛紹的面前。

    楊維華一身骨頭幾乎要散架了,嘴裡鼻子裡都在流血,趴在地上直抽筋的哼哼,「薛將軍,我當真與你無仇無怨,你為何要……」

    薛紹一把將他提起來怒瞪著他,想起昨天他拿鞭子狂抽上官婉兒、踩住她頭、還對著她臉上吐痰的情景,心中一股無名業火猛烈的怒燒起來,幾乎都要燒紅了眼睛!

    「你這狗賊,還敢抵賴!」

    一記怒拳,準準的落在了楊維華的左眼上!

    「彭」的一聲大響,楊維華的眼珠當場爆裂開來,黑的紅的流了一臉!

    圍觀之人出一聲驚叫,連程伯獻都下意識的怔了一怔,下手太狠了,這是有多大的仇恨哪!

    儘管如此,薛紹仍是拿捏了勁道,否則一拳將他擊斃根本沒難度。此刻楊維華都沒有暈過去。

    「認了嗎?!」薛紹單手將他雙腳離地的提起,大喝。

    「認……認!老奴認了!」楊維華知道今天是栽定了,姑且一試看能否保住性命。

    「狗賊膽大包天,真敢偷我母親遺物!」

    又是一記怒拳,這一下落在了楊維華的右眼上。

    楊維華像一隻風箏一樣飛起,第三次落在了花圃之中。

    一動不動了。

    全場鴉雀無聲,七成以上的人瞪圓了眼睛張大了嘴巴表情完全定格……蒼天,原本俊俏儒雅的一個翩翩公子,居然如此凶悍狂暴,那一拳怕是千斤之力吧?!

    講武院裡這麼大的動靜,一群羽林衛軍士站在園門口遠遠的看著,沒人過來。

    朱八戒聞聲也快步跑了進來,剛好看到薛紹一拳將楊維華放了風箏,嚇得渾身僵硬目瞪口呆。

    老爺子元萬頃和那些文弱的書令使們,明顯退離了幾步離薛紹遠了一些,噤若寒蟬大氣也不敢喘。對於他們這種殺隻雞都要提起勇氣的文弱書生來說,薛紹實在是太……血猩?暴力?凶悍?好像都不能準確形容薛紹現在的舉動!

    霸道!

    簡直就是暴君式的霸道!

    昨天在課堂上給大家講課時那個滔滔博學的儒雅公子,形象徹底顛覆了。元萬頃心裡就在嘀咕,以後還是順著他吧,像昨天那樣在玄武門門口等人的事再不能幹了。萬一激怒了他一拳下來,老夫肯定比那個楊維華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遠哪!

    「將軍,此等小事何須親自動手?吩咐一聲,屬下自當辦妥。」薛楚玉很淡定的遞給薛紹一條毛巾。

    薛紹接過毛巾來擦了擦手上的血污,順手將毛巾就砸到了跪在地上的一名宦官的頭上,說道——

    「有些事情,必須是自己親歷親為!」

    「否則——對不起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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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桃之夭夭

    盜賊歷來最遭人恨,世人對宦官本來就沒好感更談不上會有什麼同情心,加上大唐等級森嚴並以孝治國——楊維華一個宦官竟敢偷竊皇戚的先母遺物,簡直就是引起公憤!

    不過打狗欺主,宦官畢竟是皇族的家奴。就算他犯了死罪,也由不得他人私設刑堂來斃殺。因此薛紹才沒有親手將楊維華撕成碎片、砸成肉泥,那樣或許更能洩憤,但自己也就難免會要攤上麻煩,過猶不及便得不償失了。

    程伯獻等人在七嘴八舌的怒罵——

    「這老賊也忒膽大了,竟敢盜取薛將軍的先母遺物,讓薛將軍落得一個不孝的罵名!」

    「依我看,公子也太過心慈手軟了!看,那老賊居然還能動彈!」

    「吊起來,活剮了他!」

    薛紹連忙叫住了眾人,說道:「兄弟們都住手。這件事情生在宮裡,最終還是交給宮官來處理好了。」

    站在院門口的朱八戒聽到薛紹這話,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大聲叫道:「來人,將楊維華綁拉起來!」

    眾人突然聞到一股騷味。

    趴在地上的兩個小宦官已經嚇尿了,拚命的在地上磕頭,頭都磕出血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事情都是楊維華一人所為,與小奴無幹哪!」

    朱八戒一溜小跑渾身肥肉直顫的到了薛紹身前,九十度彎腰拜下,「薛公子千萬恕罪,都怪小奴沒能管教好手下這些牲口,給公子添麻煩了!」

    「事情你差不多也應該清楚了。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讓他們兩個說給你聽。」薛紹拿腳尖捅了地上的小宦官一腳。

    那個小宦官驚叫一聲就開始連珠炮似的開說了,還是從昨天說起的,說楊維華昨天就盯了薛公子的家傳玉珮對其讚不絕口念念不忘,今日趁著給薛公子收拾房間的機會就給盜了。所有的細節說得一清二楚水到渠成,彷彿那就真是他親眼所見的真相一樣。

    宮裡得勢的人倒了霉果然不是樹倒猢猻散、人走茶即涼那麼簡單,簡直就是牆倒眾人推!

    另一邊半死不活的楊維活早就被堵上了嘴,宮裡的人最懂這種辦事的法門——堵嘴?堵嘴第一。

    「這閹賊,著實該死!」一群人忿忿的罵了起來。

    朱八戒氣急敗壞的衝到楊維華面前,啪啪扇了他幾個大耳刮子怒聲咆哮,「狗賊吃了熊心豹子膽,竟連薛公子的寶物也敢偷!今日活該你當死,被逮了個人贓俱獲!」

    事情到了這份上,基本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鐵案了。

    薛紹說道:「朱公公,我這裡是學堂,你執法起來要打要罵都別吵到了我們講學。我建議你把人拉到秋瑟院去,讓講武院的宦官與那裡的宮女一同圍觀,看以後誰還敢偷我們的東西!——明正典刑,以儆傚尤!」

    「是是,小奴遵命!小奴有失計較吵擾諸公了,還請諸公恕罪!」朱八戒笑瞇瞇的上前來作了一圈的揖。

    薛紹擺擺手,「大家都進學堂吧,該授課了。朱公公,這閹賊我就交給你處理了,早晚給我一個說法。事情辦完了再回我這裡一趟,我得問你一些公主的事情。」

    「是,薛公子!」

    眾人一聽這話無有生疑,大概這朱公公只是因為太平公主的事情碰巧趕來。宮裡有人犯案交由他來處理,倒也妥當。

    學士們6續進了學堂,朱八戒叫人拖起了楊維華將所有的宦官都一同拉到了秋瑟院去。一路走,他一路大罵楊維華這個不長眼的老畜牲,偷誰不好偷到薛公子頭上去了,下輩子變了驢也活該瞎了眼睛!

    朱八戒一邊罵人一邊在心裡直嘀咕,一向寬懷大度的薛公子,今日怎會和一個閹人如此大動干戈,還特意叫我將人帶到秋瑟院來行刑呢?

    眾宦官噤若寒蟬,走路的步子都是輕輕巧巧,生怕出了不和諧的聲音惹了朱八戒的牽怒。宮裡歷來就是這樣的,有個小頭目倒了霉,處理小頭目的時候就要大搞誅連。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在那個小頭目倒霉的時候,狠狠的埋汰他、檢舉他、最好是能親手殺了他。

    總之,下手越黑越狠,自保的可能性才越大!

    於是,那兩個差點被列為從犯的小宦官一路哭求朱八戒,請命親自動手對楊維華用刑,並說了不下於三十棕他以往所犯的罪過,諸如貪污盜竊還是輕的了,背後辱罵過朱公公這種罪名也肯定是有的。

    一行宦官進了秋瑟院,四五十名宮女慌忙出來迎接。一見綁了個渾身是血的半死楊維華,來了個頭面極大的內謁監朱八戒,宮女們個個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喘。

    朱八戒往那些宮女們面前一站,其中有個宮女衣衫襤褸氣色虛弱顯然是勞累過度。儘管如此,她的姿容與氣度仍在一群宮女當中,鶴立雞群。

    朱八戒一眼就認出了她來——上官婉兒!

    至此,朱八戒的心中就已經完全明白了。若是這一點覺悟都沒有,他哪裡還能爬到太平公主的身邊,做了她的心腹近侍?

    「來呀,將這賊奴吊將過來,給我狠狠的抽打!」朱八戒大聲喝道。

    那兩個「准從犯」小宦官各自脫了衣裳拿起裹了鐵釘的牛皮鞭子,「朱公公,抽多少?」

    「蠢!這是你該問的嗎?!」

    兩個小宦官不敢再廢話,掄起鞭子使足了吃奶的力氣開抽了。

    沒有規定數量,那就是抽到死才是個結束。而且,要抽得越多就越好。要是三五記狠手就將人給抽死了便有「給爽快」的嫌疑,朱八戒定會饒不了他們!

    辟里啪啦的鞭子聲響起,在場圍觀的宦官和宮女們,要麼心驚肉跳要麼揚眉吐氣的一陣解恨。隨著鞭子的起落,還有人大聲的罵了出來,可見這楊維華平常沒少作惡欺負人,都有人要求分一塊他的肉吃!

    唯有上官婉兒很平靜的站在那裡,彷彿眼前生的事情都與她無關一樣,像是麻木,又像是雲淡風清。

    「你們聽著,這賊奴竟敢盜取皇家器物,死罪!」朱八戒大聲道,「今日當眾施以鞭笞死刑,勸誡後人切勿效仿!」

    「我等不敢!」眾宦官和宮女們只敢唯唯應諾。

    「賊奴一死秋瑟院倒是沒了主院事。」朱八戒好似漫不經心的對著上官婉兒隨手一指,「就由你來接掌院事吧!」

    「奴婢拜謝朱公公厚恩!」上官婉兒連忙拜謝。

    「既然是主院事,就得有個體面。」朱八戒先是笑瞇瞇的點了點頭,馬上把臉一板,「你們這些蠢奴婢居然還愣著?」

    「是!奴婢馬上伺候院事更衣!」

    「奴婢去燒水為院事香湯沐浴!」

    「奴婢為院事梳洗上妝!」

    「奴婢馬上去準備茶飯飲食!」

    ……

    幾十個宮女宦官爭先恐後的忙碌了起來,恨不得一瞬間就把上官婉兒給抬到雲端上去,然後趴在地上舔她的鞋底高呼女王陛下萬歲!

    冷宮裡的主院事雖然不是正式的有品銜的宮官,但就像是這裡的「土皇帝」。總領後宮事務的皇后只會提綱楔領的管好幾個大宮官即可,看都不會多看冷宮一眼。就如同皇帝治天下,也不會親自去下管一些不起眼的鄉村野事。

    上官婉兒走到朱八戒的面前來,拱手拜下,「奴婢拜謝朱公公再造之恩!」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朱八戒可沒有在上官婉兒的面前擺他內謁監的大譜兒,趁著旁邊沒什麼人,他笑嘻嘻的低聲道:「上官姑娘,小奴人微言輕只能把事情辦到這個程度了。如若還有不妥之處你只管開口,只要我能代勞的,一定盡力!」

    「沒有了,多謝公公厚意關懷,婉兒無以為報!」上官婉兒再拜。

    「哪能沒有呢?」朱八戒笑瞇瞇的道,「看你這衣服都有被鞭子抽破了的痕跡,想必是滿身帶傷——來呀,快取傷藥來!」

    「是!」朱八戒的小跟班撒腿就跑。

    「多謝公公垂憐!」上官婉兒拱手拜道。

    「哎喲,小奴可沒這福氣!」朱八戒扭過頭,悄悄的對著玄武殿二樓開著的那扇窗戶,擠眉弄眼。

    上官婉兒會心一笑,這還用你說嗎?

    朱八戒乾咳了一聲,正了正臉色朝著吊在樹上的楊維華努了努嘴,「姑娘要不要親手抽他幾鞭或是戳他幾刀,洩一洩憤?」

    上官婉兒微然一笑,「不必了。」

    朱八戒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上官姑娘難道就不恨他?」

    「你叫人一刀殺了他吧,倒是能落得一個清靜。」上官婉兒搖了搖頭,恨?他還不配。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他也就是一條可憐蟲。

    「……那行,就依上官姑娘的!」朱八戒直納悶,你怎麼能不恨他,怎麼能不想割他幾塊肉吃呢?

    「公公且忙,婉兒先行告退了!」上官婉兒拜了一拜。

    「好,姑娘氣色不佳,趕緊去好生休息。我會叫人來幫你治傷的。」朱八戒慇勤的點頭笑瞇瞇的道:「此後姑娘若有事情需得照應,只管派人來內侍省找我!」

    「多謝朱公公!」上官婉兒拜別,轉身朝房舍裡走去。

    至始至終,兩人非常默契的沒有半字提起過薛紹。

    朱八戒走上前,親手一刀就將楊維華的頭砍了下來,人頭咕咚落地。

    「送五坊!」

    上官婉兒聽到這一聲停了一下步子,沒有去看楊維華的人頭卻是看向了玄武殿的方向,看向了二樓那一扇開著的窗戶。

    沒有人。

    上官婉兒微然一笑,走進了烘燙衣服的房間裡,將一朵二月桃花的完整花瓣,夾在了一件折好的花鈿繡服之中。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詩經》的《桃夭》篇,有多少人還知道它本來的含義呢?……紅票,書評,謝謝!】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3-13 23:5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13
第178章 公子多情

    玄武殿的課堂裡,寂靜一片,只聽到薛紹在黑板上寫字的嗒嗒聲。從零到九,他寫下了十個阿拉伯數字,說道:「這就是我們今天要學的東西。」

    沒人答話也沒人發問,全都怔怔的看著他。很多書令使的眼神裡都透出一股油然的敬畏,如同森林裡的小獸躲在自己的土穴裡,小心翼翼的看著一頭下山猛虎邁著華麗的貓步從他眼前走過。

    薛紹眨了眨眼睛掃了堂中的所有人一眼,不由得心中一笑,好嘛,楊維華的事情還產生了不錯的附加效應——殺雞儆猴了!

    濫殺敗德,正殺立威。

    薛紹不介意這些人的眼神當中有那麼一股敬畏。打成一片固然是一種親和,著有威信方能令行禁止。親而且威,這聽起來很矛盾,但二者必須是相輔相成。如何拿捏分寸,可就真是一項技術甚至可以說是一門藝術了。

    薛紹正在努力的學習並操練之。

    阿拉伯數字的學習並不難,這東西在二十一世紀的幼兒園裡都有教,大唐時代的成年讀書人再笨,不可能笨到接受不了這幾個符號。所以今天的第一堂正式「啟蒙課」教得還算順利。有幾個聰明的傢伙馬上從這些數字聯想到了數學運算的應用。於是薛紹又掏了一點私貨給他們,將教給妖兒的一些基礎數學跟他們說了一說。

    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群眾的智慧才是無限的。

    就像是黑板與粉筆一樣,薛紹不經意的隨手撒下了一顆種子,說不定哪天就能收穫一片綠林呢?

    看來,講武院裡能教的東西,只會越來越多。

    午膳時分,朱八戒辦完了秋瑟院的事情來向薛紹交差,薛紹邀請他吃了一頓午飯,讓朱八戒受寵若驚。

    薛紹也沒問上官婉兒的事情他是怎麼處理的,朱八戒也很謹慎隻字沒有提上官婉兒,只說了楊維華那個老賊奴身為掌院事還敢監守自盜,著實該殺。現已將其當眾明正典刑,新任掌院事必然不會像他這般糊塗與愚蠢了。只不過那個新任掌院事是個女的,不大方便親自到玄武殿來伺候。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薛紹哪能還不明白,?白,於是笑瞇瞇的拍了拍朱八戒的肩膀以示嘉賞,「你還真是越來越能幹了,說吧,想讓我怎麼打賞你?」

    「哎喲,小奴哪敢向公子索要賞賜?說起來都是內侍省的牲口冒犯了公子,公子不降罪於小奴這個管事的內謁監,小奴就已是高興都來不及了。」朱八戒一臉燦爛的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說道,「再說了,公子以往對小奴一直都是非常之照顧,小奴為公子出生入死都是應當,何況區區舉手之勞呢?」

    「你這張破嘴呀,死人都能被你說活了!」薛紹呵呵直笑,說道,「問你個事,公主吩咐的那一樁生意,辦得怎麼樣了?」

    「妥!那是大大的妥呀!」朱八戒頓時勁頭大起,但是聲音壓低了下來,說道,「小奴長話短說就兩個字——賺足!」

    看到他這股高興勁兒,薛紹知道他沒少在其中撈好處,那便行了。於是薛紹只是笑了笑不再追問此事,轉而說道:「殿下昨日去武三思家中會宴,可還順當?」

    「順當。」朱八戒想了一想,說道:「反正小奴沒看出有什麼異樣之處,武三思等人倒也熱情恭敬。」

    薛紹點了點頭,「可有見到武懿宗、武攸歸與宋之問?」

    「有,他三人都在。」朱八戒說道,「那宋之問作的詩特別多出盡了風頭,武三思等人讚不絕口,還讓他給殿下敬了幾回酒。」

    「幾回?」

    「呃……三回!」

    薛紹眉頭一擰,朱八戒則是心頭一跳,壞了壞了,我說錯話了!

    於是朱八戒連忙道:「殿下回來後連罵了幾聲那個宋之問,說他雖然能作詩但是為人太過矯情與諂媚,而且有很重的口臭,隔得六尺遠也能熏得人頭暈眼花的,太討厭了!公主殿下還說,宋之問雖有幾分才氣,那也得看是跟誰比。若是跟薛郎比起來,哼——分明就是麻雀比鳳凰!諸如『九天闔閭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的壯氣磅礡之句,他那種諂媚下作之人是抵死也作不出來的!」

    薛紹搖頭笑了一笑,用力拍了拍朱八戒的肩膀,「你這嘴,無敵了!」

    「多謝公子誇獎、小奴愧不敢當,嘿嘿!」朱八戒一個勁兒的傻笑,額角卻是在一陣流冷汗,還好還好,若是薛公子因為宋之問獻媚一事而生了殿下的氣,我可就裡外不是人,死定了!

    薛紹沒再追問此事,說道:「今日這裡發生的事情,不必宣揚。」

    「小奴省得。」朱八戒很老實的點頭,上官婉兒的事情必須處理得越隱晦越好,萬一通過什麼耳目傳到了天後那裡,難保沒有禍事。

    「回去告訴殿下,說我對他甚是想念。講武院初初開課百廢待興,我一時忙碌抽不開身。待我有了空閒必然會去看她。」薛紹說道,「你不妨每日派個小宦官來跑一跑腿,為我與公主互遞書鴻。」

    「好勒!」朱八戒眉開眼笑,這等討主子喜歡的事情他當然樂意干了。

    薛紹笑了一笑,就近在學堂裡取了一副紙筆,畫了一張太平公主的素描畫像交給朱八戒,說道:「告訴殿下,我每天都會畫一張她的畫像。」

    「哎喲喂,公子的畫作好生奇美,當真就是躍然於紙上了啊!」朱八戒驚歎的叫道。

    薛紹呵呵直笑,大唐的畫家畫出來的男人基本上都是高大魁梧大腹便便且有三尺美髯,女子多半飛眉入鬢鳳眼斜挑而且豐滿圓潤。像閻立本這樣的名家都能把李世民一家三代和親族男丁全都畫得**不離十。我這寫實的素描畫風,當然和大唐時代肥美誇張的作畫風格全不相同了。

    朱八戒這一叫,旁邊許多人都圍了過來觀看。眾人驚奇之餘全都讚不絕口——寫實素描,這樣的畫風豈是大唐的仕子曾經見過的?

    「薛公子,神來之筆呀!」

    薛紹心想,前世畫了那麼多年的安小柔,今生第一次畫太平公主,雖然只是髮型不同但神韻完全是兩個樣。如今,我能夠不見到太平公主的人而將她畫出來連神韻都是惟妙惟肖,這或許證明她真的已經住在我的心裡了!

    安小柔,太平公主,上官婉兒……我幾時變得如此多情了?

    眾人圍著那副畫,歎為觀止的讚歎個不停。誠然這其中有討好的成分在,但真心稱讚的也著實不少,就連玩了一輩子棋琴書畫的大學者元萬頃都連連點頭稱是。

    「好了,你去吧!」薛紹對朱八戒說道,「代我問候公主殿下,讓她多多珍重,每天都要開心一些,快樂一些。」

    「是!小奴拜別公子!」

    中午飯罷之後有些休息時間,薛紹回了自己的房間打算將下午要用的教案再完備一下。進屋一看,洗好晾乾的官服擺在書案上卻沒有放進衣櫃裡。

    薛紹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上前將那衣服一攤開,裡面落出一片桃花的花瓣。

    微微清香,幽然入肺。

    薛紹想到了他在侍制院的上官婉兒官署裡,見到的那幾株插在寶瓶裡的二月桃花。

    心中略動,薛紹走到了窗邊朝秋瑟院那邊看去。隔著兩牆一街,薛紹看到秋瑟院的院子裡,一叢楊柳桃樹間有一名女子在悠然漫步。

    博帶披帛衣袂飄飄,如仙。

    上官婉兒!

    薛紹微然一笑,這才是上官婉兒該有的模樣。

    正在院子裡漫步的上官婉兒,在第一百多次回眸看向玄武殿時,終於看到了薛紹出現在窗口。

    她站定了腳步正對著薛紹的方面,看著。

    兩兩相望,兩人根本看不清對方的面孔,更不可能看到對方的細微表情。

    可是薛紹分明感覺到,上官婉兒是在對著他微笑。

    心有靈犀,無關距離。

    但這兩牆一街之隔,又像是萬里關山之迢迢。

    片刻後,已在院子裡散了有一個多時辰步子的上官婉兒,走回了房舍掩上了門。

    後宮之內冷槍暗箭危機四伏,上官婉兒可不敢落了什麼把柄在他人的手上。

    薛紹也拉上了窗戶,輕輕的吁了一口氣,眉頭卻是皺了起來。

    以暴制暴的殺了一個楊維華,出了自己一口惡氣也暫時給了上官婉兒一個安寧。可是後宮裡還有成千上萬的這種人,如何又能殺得乾淨?

    以我如今的能力,能讓上官婉兒不再跪在地上挨鞭子、不再餓得發暈的做苦力……幾乎已是極限!

    別說是從根源改變上官婉兒的命運,就是讓她現在脫離秋瑟院,對我來說幾乎都是癡人說夢!——誰能改變或者左右武則天的意志?

    就算是當今皇帝,也只能與之「博弈」!

    一切,都能歸咎於「權力」二字。

    有的人追逐權力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不受他人的支配;有的人是為了立功立德立言的宏圖偉志;有的人則是為了能夠生存下去,為了悍衛不能失去的東西,保護至關重要的人。

    我薛紹呢?……目前仍是泥菩薩過河中,務求自保。

    太平公主那句話說得極好,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14
第179章 喜聞樂見

    薛紹收斂心神坐下來整理教案,過了約有半個時辰,薛楚玉到了門口拜言道:「將軍,裴公讓你去院門外見他。」

    「進來說話。」薛紹放下筆,有點好奇的道,「裴公怎麼不進院來呢?」

    薛楚玉走了進來,答道:「裴公是與華陽夫人一同來的。夫人不便入院,因此有請將軍到院外說話。」

    華陽夫人即是庫狄氏的封號。她居然來了,莫非有事?

    薛紹來到講武院門口,看到裴行儉夫婦都站在那裡。

    庫狄氏今日穿上了二品外命婦的朝服,一身打扮比那日在家中看到她時更加珠光寶氣、鮮艷奪目。

    看她滿面春風,想必今日還是有什麼好事發生了。

    原本以裴行儉和華陽夫人的身份,真要進來羽林衛軍士必然不敢阻攔。可是裴行儉自己是帶兵的人,絕對沒有自亂軍法的道理,於是夫妻二人都很自覺的站在了院門口等著。

    把守大門的羽林衛軍士,對裴行儉夫婦是肅然起敬。

    薛紹可就不會像裴行儉這麼「自覺」了,他走到門口對羽林衛軍士說「我得出去與裴公伉儷敘話」,羽林衛軍士二話不說「薛將軍請」!

    哪裡還能真把這些當官兒的當囚犯來關呢?

    薛紹走到了院門外與裴行儉夫婦見禮,邀他們二人就近在花園的涼亭中坐了下來。

    「天後盛情,於後宮設宴款待我夫妻二人。」裴行儉笑容可掬的道,「宴罷之後拙荊非要跑到講武院來看看承譽,老夫拗她不過,只好將她帶來了。」

    薛紹看出來了,裴行儉只要在他夫人身邊,一張老臉總是笑瞇瞇的。他還真是很愛他這個火辣辣的少妻庫狄氏。

    庫狄氏笑道:「夫君總要數落為妻。分明是天後命我前來與公子傳話的,怎的就變成為妻無理取鬧了?

    ??」

    「好好好,你現在已經是身負職事的尚宮局六品司言了。」裴行儉笑呵呵的道,「你趕緊說你的公務吧!」

    薛紹一聽到「司言」二字就不由得略微一怔,這不是上官婉兒曾經擔任的官職麼?她當了不到三天,現在倒讓庫狄氏取而代之了。

    「承蒙公子點撥,我現在已是做了宮中女官,官拜六品司言。」庫狄氏對薛紹拱手一拜,說道,「我今日此來,也是專程為了答謝公子。」

    薛紹回了一禮,笑道:「夫人這話真是無從說起。官是天後封的,與我何幹哪!」

    庫狄氏飛了裴行儉一個白眼,「若非公子動之以理曉之以情的勸服了我家夫君,奴家豈有今日?」

    裴行儉苦笑,笑而不語。

    薛紹也笑了一笑,「夫人方才說,天後有言語轉達?」

    「是的。」庫狄氏說道:「天後娘娘命我轉達兩句話給公子。其一,公子與太平公主殿下的婚事,基本已經定下來了。媒人李梁公、你兄長薛君侯還有宗正寺的一些人,正在緊鑼密鼓的執行各項婚前事儀。稍待兩日朝廷就會正式下達詔令,將婚事公之於朝野。」

    「嗯,好。」預料之中的事情,薛紹只是點了點頭。

    「第二件事情……」庫狄氏眨了眨眼睛,神色頗為機警的四下環顧了幾眼,低聲說道:「天後說了,講武院的人也不能整日關在玄武殿裡,要多出去活動。既然名為『講武』就該有名有實,不能僅為治學。公子身為主事,應該組織學員們勤練武藝強身健體,諸如騎馬、射箭這些技能,還是要教上一教、練上一練的。就算是那些文職出身的書令使,有朝一日他們也要隨軍出征,若無一副強健的體魄,如何能夠吃得消呢?」

    「天後所言即是,我即刻就會安排下去的。」薛紹點了點頭,心想武則天這話用意不凡。她是想讓我帶著講武院的?的人,到北衙校場多去晃蕩晃蕩。

    她刻意把講武院設在離北衙很近的玄武殿,還不就是衝著針對北衙去的?既然來了,講武院就沒理由真的只是閉門造車、悶頭授學。

    終究,講武院還是要以武事為先。

    去北衙校場騎騎馬、射射箭,名為強身健體更深層的用意是讓講武院的人多去拋頭露面,增加公眾爆光率,至少也要在羽林軍與千騎那裡混個眼熟。為他日的後續動作,打下一些鋪墊——否則到時候真要讓講武院操辦什麼大事,別人還不知道這群人從哪裡冒出來的,如何能夠辦成事情呢?

    薛紹心中直歎,武則天做什麼事情都是環環相扣思慮周全,她這腦子也真的是太好使了!

    「還有一件小事也是公子的私事,天後讓我提醒公子一句。」庫狄氏說道。

    「什麼事?」

    庫狄氏說道:「天後娘娘讓我提醒公子,公子忙歸忙,燒尾宴還是得要抽空辦一下的。」

    薛紹連拍了兩下額頭苦笑不迭的道:「瞧我這一忙,竟把這件事情都給忘了。對,是得辦了。一些請貼也該發出去了——裴公,夫人,屆時還請二位大駕光臨啊!」

    「放心,老夫一定會去的。」裴行儉笑瞇瞇的道,「老夫,還真是有點一想念妖兒姑娘了。」

    「奴家也必當親至。」庫狄氏笑吟吟的道:「我還要把三個孩兒都帶了去,和妖兒姑娘認識認識。」

    裴行儉老大不樂意的「嘖」了一聲,「你這婦人,燒尾宴又不是家宴,帶一群孩子過去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庫狄氏撇了撇嘴兒,「就數夫君規矩多,人家薛公子都未嘗說個不字!」

    裴行儉老臉一板,「薛公子是不好損你顏面,你須得自省!」

    薛紹呵呵直笑,「無妨,無妨,就將三位小公子一併帶去好了。燒尾宴也就是個宴會嘛,無非就是圖個熱鬧。多幾個孩子反倒是更加喜氣!」

    「哼,多事婦人!」裴行儉氣乎乎的道。

    「哼,倔強男人!」庫狄氏也當仁不讓。

    薛紹悶頭好笑,要是外人看到裴行儉跟他夫人鬥氣的這副樣子,定然大跌眼鏡——堂堂的儒將之雄、三軍統帥,怎的還一副孩子氣的樣子呢?

    看來有句俗話說得沒錯,男人也好女人也罷,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都容易變成孩子,無關年齡。

    另外有件事情薛紹分明感覺到了,裴氏夫婦是真沒把他當外人了。否則這樣的姿態是肯定不會讓他看到的。

    「哎呀,奴家差點忘記了!」庫狄氏驚呼了一聲連忙將一個包袱遞上來,說道:「薛公子,奴家替你做了件袍衫,行事匆忙手藝也不好,公子千萬不要嫌棄一定要收下啊!」

    裴行儉就在一旁冷笑,「難得你會謙虛一回說上一句大實話。薛公子,反正我是從來不敢穿她做的衣服出門。」

    「有本事你也不要進我的門了!」庫狄氏沒好氣的喝斥道。

    裴行儉又是苦笑,而且笑而不語。

    薛紹赧然失笑的收下了包袱,拱手拜道:「夫人一番美意,薛紹只能是拜謝愧領了!」

    「收下就好!」庫狄氏美滋滋的點頭笑道:「話就這些,事兒也就這些,該說的說了該辦的辦了,奴家也該去侍制院做事了。夫君、公子,告辭!」

    說完庫狄氏就走了,風風火火。

    裴行儉拍著膝蓋搖頭直歎,「我這內子,當真是個另類!」

    薛紹笑道:「依我看您二位是完全互補,夫人恰與裴公相配啊!」

    「罷了、罷了,不說她了!」裴行儉笑著直擺手,說道:「老夫也有一些事情,要同你講。」

    「裴公請講。」

    裴行儉正了正臉色,低聲說道:「天後有意針對北衙,在這件事情上,你須得十分謹慎。」

    「是,我知道。」薛紹點了點頭,北衙那是皇帝李治的忠實部曲,天後自己都不敢輕易觸雷,我又怎會發傻亂來?

    裴行儉說道:「老夫有八字個送你,注意分寸、點到即止。」

    「好,我記下了。」

    裴行儉再道:「另有一件事情,你須得加緊辦了。」

    「什麼事?」

    「再編寫一套,適用於斥侯的藍田秘碼。」裴行儉說道,「這一套密碼只能是斥候與主帥才能懂,不能與行軍管記與書令使用的秘密相同。很多時候,軍令與機密都是通過斥侯口頭來傳遞的。那日在曲江邊我見你與妖兒用敲擊之法傳遞字符,這樣的方式很是適合斥候。所以,老夫希望你能抽些時間出來,專門在這方面下一點功夫。」

    「沒問題!」薛紹一口答應了下來。

    其實不用裴行儉來說,這件事情他早就提前有所準備。現在的藍田秘碼字符極多,是為了適應傳遞複雜的軍情。斥侯用的密語相對肯定要簡單一些,包括一些以往在特種部隊用過的「手語」和各種江湖「行話」,都可以靈活變通以後教給斥侯。

    「能者多勞,你最近定然很忙。你須得抓緊時間,該辦的事情一件別落下,同時也要注意身體別累垮了。」裴行儉說道:「能讓人代勞的別自己一個人全扛著。要想做好事情,關鍵還是要用好人。」

    薛紹點頭,「好,我記住了。」

    「好,老夫就不耽誤你時間了,先走一步。」裴行儉站了起來,笑瞇瞇的道,「等著去你家吃燒尾宴!」

    薛紹呵呵直笑,「好!薛紹恭候裴公與尊夫人的大駕光臨!」

    裴行儉走了。

    薛紹往講武院走,一路上忍不住搖了三次頭,事真多!真要會七十二變就好了,變出無數分身去幫我把事兒全給辦了,我自己躺著睡大覺。

    下午上完了課,薛紹吃了飯洗過澡就回了房裡歇息。

    別說,還真有一點累。精神的透支遠比體力的消耗,更難彌補。

    推開窗忘掉看向秋瑟院,上官婉兒亭亭玉立的站在楊柳樹下,手裡捧著一本書。

    薛紹微然一笑,這一天下來最為輕鬆與愉悅的時光,莫過於現在了。

    片刻後,上官婉兒依舊翩然而去,留給薛紹一個暇想的背影。

    這輕鬆與愉悅,未免太過短暫。

    薛紹心裡突然生出一個念頭,要不今晚再變一次飛賊,去秋瑟院裡看一看上官婉兒了?

    馬上他腦海裡又冒出一個詭異且邪惡的念頭,後宮裡這麼多漂亮的寂寞的美媚,我是不是應該發揚雷鋒精神客串一下採花大盜呢?

    想必,那些美媚們會是相當的喜聞樂見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14
第180章 採花大盜

    不作死,才不會死。

    雖說食色性也,可薛紹還沒有色急到要犧牲了大頭,成全小頭一時之快的境界。別說是採花大盜了,現在就是和上官婉兒對視幾眼都得小心謹慎。

    薛紹心裡又冒出了一個邪惡的幻想,等哪天我能在後宮裡橫衝直撞大殺四方了,那或許就是我「成功」的一個標誌了。

    哼,為理想而奮鬥!

    於是薛紹收斂雜念打起了精神……準備教案!

    夜已深沉,薛紹倦意來襲,於是收拾了紙筆躺到床上休息,很快就進入了深層睡眠的層次。近日忙碌尤其腦力消耗很大,薛紹很注意用睡眠來補充精力。

    弦月如鉤,皇宮裡靜悄悄的一片,不時有成隊的兵丁舉著火把巡過。

    一條黑影如同鬼魅飄然落在了玄武殿外,藏身於黑暗之中緊緊的注視著那些羽林軍衛士。片刻後,黑影從軍士的視線交叉盲點之中無聲無息的悄然滑過,宛如壁虎一般爬上了宮牆輕盈的落在了屋簷之上,不聲不響的摸到了薛紹的窗戶邊。

    窗戶是關著的。出於職業的習慣,薛紹從來沒有開窗睡覺的習慣。

    黑影試著拽了拽窗戶發現扯不開,摸出一把尖刃從窗戶的縫隙裡刺進來,挑在了窗閂之上。

    咯嗒,極其輕微的一聲清響。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已然進入深層睡眠的薛紹猛然睜開了眼睛,但是人躺著沒有動。

    警覺。

    如果沒有了警覺,薛紹恐怕早就死過不下一千次了!

    窗戶被輕輕的拉開了一道縫,那道黑影如同夜貓一樣一翻身從窗戶裡跳了進來,落地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高手!

    薛紹心裡暗忖了一聲,全神貫注提高了警惕。想不到白天殺了個假盜賊,晚上就來了個真盜賊——還是個身手不凡的高手!

    黑影落進房內居然如釋重負的吁了一口氣,反身,還小心翼翼的關上了窗戶。

    薛紹心裡驚咦一聲,這盜賊倒是挺有公德心,莫非還怕我夜半著涼麼?

    盜賊輕手輕腳的朝薛紹走近,離床不過三尺。

    薛紹陡然暴起一記精準狠的鐵指鎖喉,直襲盜賊喉間。

    盜賊被嚇了一彈但反應也是極快,非但一揚頭避開了薛紹的攻擊,還一個急擰身閃到了一旁,低呼一聲——

    「公子,是我!」

    女聲!

    還是個熟悉的女聲!

    薛紹陡然收勢,「琳兒?你怎麼來了!」

    「公子小聲一點,莫要驚動了他人!」琳兒慌忙湊了近來,包著頭髮穿的一身黑金色的胡服與薄底快靴,扯掉了臉上的面巾。

    薛紹很是愕然,「大半夜的你扮作飛賊,跑到我這裡來想幹什麼?」

    「……」琳兒沒有說話,黑暗之中,薛紹只覺得她的一雙眼睛精亮精亮的。

    異光閃閃。

    「說話!」薛紹越發納悶了。

    「公子,我想……」

    「想什麼呢?」薛紹都有點哭笑不得了,這是玩的哪一出啊?

    「我想和你……」

    「幹嘛?」

    「……啪啪!」

    薛紹差點一口老血噴到了琳兒的臉上,伸手摀住了她的額頭,「不燙啊,沒燒壞腦子——那莫非是吃錯藥了?」

    「公子,你莫非就不想麼?」琳兒湊得更近了一聲,聲音變得十分的嬌嫩,還有了幾分勾魂的魅惑味道,幽幽的道,「宮中的彤史說,男人但凡有了片刻空閒,都是想要做那回事兒的。尤其是年輕力壯的男人!」

    「……」薛紹一聽他這話,下意識的喉節上下一滑,隱約就感覺小腹處有一股子邪火慢慢的燃了起來。

    「公子,琳兒至從和你行過一次**,再也不能忘記那種滋味……連睡覺了做夢都在想!」琳兒湊得更近,幾乎和薛紹面貼著面了。她伸手拉住薛紹的一隻手捂到了自己飽滿柔軟的美峰之上,眼神頓時變得無比的迷離,甚至還有幾分放蕩。

    薛紹手上用上暗力一握手指在蓓蕾尖兒上來回一挑,琳兒低吟了一聲渾身都打了個顫,不顧一切的抱住薛紹,烈焰紅唇就吻上了來。

    「公子,疼一疼琳兒!」

    「……」

    「琳兒,當真很想要你呢!」

    薛紹不管三七二十一將琳兒抱了起來扔到床上,如狼似虎般撲了上去。

    「你可千萬別大叫!」

    「琳兒抵死忍住!」琳兒飛快的脫去衣物,同時也在扒著薛紹身上的衣服,「公子,來、快來呀!琳兒忍不住了!」

    沒有任何前奏,薛紹長驅直入,到底!

    琳兒渾身都像是痙攣了一樣的抽搐,雙手使出全身力氣死死拽住被褥,嘴裡也咬住了一個枕頭不敢發出聲音,可是喉嚨裡仍是沒能忍住,發出小母獸發怒時才有的那種沉吼。

    「……我、我飛到天上去了!」

    琳兒的身體連續的抽搐,嘴裡一陣模糊的胡言亂言。

    薛紹停了一會兒沒有動,看著懷下的美人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你難道是游泳來的嗎?」

    琳兒美眸緊閉喘著粗氣兒哪裡有空回他的話,只是搖頭。

    「那你怎麼濕成這樣?」

    「……」琳兒頓時雙手捂臉既羞臊又好笑,反正都到這份上了,把心一橫,她索性扳住了薛紹反將他壓倒在下面,滿面紅光春情蕩漾的吃吃笑道:「琳兒就是這天底下最蕩的蕩婦,今夜便要做一回貪心的採花大盜,吃得公子一丁點兒也不留!」

    「……」薛紹著實無語,「我可以說雅蠛蝶麼?」

    「什麼意思?」

    「就是……你已經懂了!」

    琳琅不等薛紹回答完畢,已經騎在薛紹的身上開始了劇烈的聳動起伏,拉著薛紹的雙手緊緊抓在了她豐滿且有彈性的美峰之上,秀花散落一陣亂舞。

    「用力,揉我!」

    癲狂!

    薛紹連忙抓起一個枕頭去塞她的嘴。琳兒一口咬住繼續馳騁,沒幾下突然呲啦一聲響,絲質緞面的軟枕頭被她撕破了一個大洞,棉花一陣亂飛。

    薛紹嘴裡「噗噗」的直吐,渾然忘情的琳兒才不管這些,忍不住發出了**的呻吟來。

    這不是作死嗎?!

    薛紹有點惱了,一個翻身將琳兒壓倒在下,隨手扯了被子一角就將她的嘴給塞住。

    「太囂張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薛紹的表情凶神惡煞。

    小薛紹,也變得凶神惡煞起來。

    琳兒百忙之中將被子從嘴裡扯出來,「琳兒但求死在公子身下!」

    「你想得美!」

    「公子,別停!!!」

    ……

    雄雞報曉,趴在薛紹身上喘著粗氣的琳兒低聲驚叫一聲,「好討厭的雄雞,就知道打鳴!」

    「你這不太厚道了!」薛紹也是躺著不動彈在喘氣兒,鄙夷的道,「折磨了它一夜,倒來討厭它了!」

    琳兒噗哧一笑,伏到薛紹身上粘粘的親了他一口,柔柔的在他耳邊道:「公子,舒坦麼?」

    薛紹真是有點哭笑不得,拎了她的臉蛋兒一把,說道:「你何時變得如此膽大了?」

    「料也無妨。」琳兒吃吃的笑道,「雖說是在皇宮裡,但這是在公子的私署之中,琳兒又是公子的女人。就算被人發現了也頂多是有礙風化,不犯法!」

    「這麼說,是公主允許了你來的?」薛紹說道。

    琳兒嘿嘿的笑了一聲,在薛紹耳邊竊語道:「固然是有公主允許,琳兒才敢來陪公子。」

    「她幾時變得這麼開明又好心了?」薛紹笑問道。

    「公子畫了一副畫像,公主看了很開心。」琳兒說道,「近日殿下也一同去彤史那裡學習了幾次,懂了一些男女之事。殿下認為公子每日忙碌不近女色,血氣方剛老是憋著也對身體不好。於是……」

    薛紹輕歎了一聲,太平公主倒是越來越體恤我了……難得!

    琳兒一隻手兒挺不老實的在薛紹稜角分明的腹肌上輕輕撫摩,漸漸往下游移,聲音像是春天的貓兒一樣魅惑又勾魂,「殿下叫琳兒待公子忙完歸家之後再去抽空服侍……琳兒自己當真是等不急,於是今晚就來看公子了!」

    薛紹哈哈的笑,「你不會是聽到公主下令,就游泳了吧?」

    「公子好生聰明……哎呀,羞煞我了!」

    薛紹笑個不停,說道:「這世上有兩種女人最招男人待見。一種是男人想要強暴的;另一種……是想要強暴男人的!」

    「那殿下是哪一種呢?」琳兒問道。

    「傻!這還用問?」薛紹在她臉上不輕不重的擰了一把,說道:「殿下當然是二者兼備啊!」

    琳兒悶頭怪笑了幾聲,又道:「那上官婉兒呢?」

    薛紹略微一怔,沒有回答。

    「一說上官婉兒,我倒是想起來了。」琳兒說道:「她好像沒在天後的身邊做事了。聽說,是被貶到冷宮去了。」

    薛紹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沒有多說,看來朱八戒的嘴巴倒是很嚴實,回去以後都沒有向太平公主匯報上官婉兒的事情。

    「公子莫非對上官婉兒沒有半分看法?」琳兒好奇的問道。

    「那依你說,我該有什麼樣的看法?」薛紹反問。

    琳兒眨了眨眼睛,說道:「上官婉兒生得真美,人又聰明又有才華。就連殿下都曾說過,後宮裡成千上萬的女子包括陛下的嬪妃愛姬在內,唯一值得殿下偶爾嫉妒一下的,也就只有一個上官婉兒了!——公子怎會對她沒有半分看法呢?」

    「你的話太多了!」薛紹突然一個翻身將琳兒壓到了身下,表情十分的凶悍且邪惡,像是一個半夜裡潛入民房捉住了良家少婦的採花大盜。

    「呀……」琳兒驚叫了一聲,隨即嘿嘿的暗笑,笑得眼睛都彎成了彎月兒,「公子嘴硬!只是說到上官婉兒,公子就變得如此雄壯了!」

    「大膽胡說!」薛紹大怒,鉚足了腰力猛然往下一挺!

    「啊!!!公子……饒……命……!」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5 09:15
第181章 集 體榮譽

    天已亮,講武院的膳堂裡已經在擺碗筷了。見到一向早起的薛紹還沒有下來,薛楚玉上了樓來敲門,「將軍,該用早膳了。」

    「讓我再睡一會兒……」薛紹在裡面迷迷糊糊的哼道。

    薛楚玉吃了一驚,「將軍莫非生病了?」

    「沒有,就是困!」薛紹瞇著眼睛躺著不想起來,生個毛的病,就是被採花大盜凌辱折磨了一夜!

    薛楚玉眨了眨眼睛也不好多問,於是走下了樓去,叫廚子溫了一份早膳在鍋裡等薛紹來了再吃。

    薛紹躺在床上多瞇了一會兒,心不甘情不願的爬起身來,一眼看到房間裡到處都是散落的棉花不由得恍然一驚……從戰場痕跡來看,昨晚的戰鬥實在是太慘烈了一點啊!

    更衣洗漱罷後薛紹下了樓來,隨口叫住一個小宦官,「我那枕頭不行了,去給我弄一個新的來。」

    小宦官嚇得哇嗚一叫跪倒在地號淘大哭,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

    其他人都看了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明顯是楊維華後遺症嘛!

    薛紹的嘴角抽搐了幾下表情有點尷尬,踢了那小宦官一腳,「你叫魂嗎?讓你去換個枕頭,又不是割你的頭!」

    「嗚嗚,小奴不敢去!」

    「不去就閹了你!」薛紹脫口而出。

    「小奴已經被閹過了,閹得好乾淨好乾淨的!」

    「……」薛紹哭笑不得,拍了拍那小太監的頭,「別想多了,真的只是換個枕頭!」

    「當真啊?」

    「廢話!」

    「那、那小奴……去便是了!」小宦官爬起來,屁顛顛的跑上樓去了。

    一旁圍觀的程伯獻等人哈哈大笑,李仙緣說道:「公子,以後再有不聽話的宦官侍從,我們就叫他去換枕頭!」

    一群人笑得更樂了。

    薛紹也笑了幾聲,少見多怪,換枕頭算什麼,撿肥皂的意思你們懂嗎?

    話說回來,虞紅葉那邊的香皂也該賣進宮裡來了。相比於文胸,這東西應該更容易賺錢。

    財可通神,有空我得去虞紅葉那邊問一問情況,開發新產品也勢在必行。

    吃罷了早膳,薛紹照例去上課。藍田秘碼其實簡單,尤其是對行軍管記與書令使這些人而言,更是一通則百通。按照原來的估計,最多也就是七天的時間藍田秘碼就可以教完。剩下的,就是不斷的熟練運用。

    上課的過程當中,程伯獻等人一直心中期待薛紹能和他們說一說「兵法」。畢竟衛公兵法《六軍鏡》裡的內容,不是誰都可以窺視得到的。可是薛紹偏就不說,程伯獻也只能心癢癢的乾著急,也不好主動去問。否則不就是覬覦他人獨門絕學,有偷師之嫌了麼?

    課上得很順利。大家對於藍田秘碼充滿了新奇感,學習的興趣與勁頭也很大。在眾多學士當中,薛紹覺得蕭至忠是最專心也最踏實的一個。最先提出那些阿拉伯數字可以運用到算術當中來的,就是他。證明他這個人治起學來不僅僅是認真踏實,更加善於思考懂得靈活運用。

    活讀書與死讀書之間的差距,一下就顯現出現了。

    於是薛紹重點關注了一下蕭至忠,時不時的與他多作了一些私下的探討,算是給他開了些小灶。蕭至忠真把年齡比他小了幾歲的薛紹當成是老師來對待,治學認真謙虛而且禮數上也是一絲不苟。

    薛紹覺得,可以把蕭至忠培養成他的「助教」。以後,一些理論上的東西可以由他來代行授課。

    同時可以被培養成助教的,還有李仙緣。別看這半調子神棍經常是一副吊兒郎當不靠譜的神氣,但他的腦子特別活學東西也特別的快,口才好知識面也廣,像元萬頃那樣滔滔不絕的說上一兩個時辰,完全沒問題。

    或許李仙緣治學沒有蕭至忠那樣嚴謹,但他最大的優勢在於頭腦靈活不僵化,很能接受新鮮事物也很有創新意識——這不就和講武院的辦學宗旨相符合了嘛!

    於是薛紹經常把蕭至忠與李仙緣這兩個人叫到身邊,對他們面授機誼。講武院是一個新興的學堂,所學所教都是嶄新的事物,薛紹自己也是摸石子過河。有了嚴謹踏實的蕭至忠與靈活變通的李仙緣這兩個人當助教,上面還有學識淵博的大學者元萬頃提供助力,教師的團隊基本成形。

    薛紹把自己整理的教案拿出來,讓四個人一同參詳修定。這以後,就將是講武院的辦學基礎。至於今後再要如何發展完善,就是群策群力,江山代有人才出了。

    次日,一天的課結束吃過晚膳之後,眾人一同在玄武殿外的花圃間散步閒談,也有人吟些詩作來博些眾彩。

    程伯獻不經意的說起,整日閉在這玄武殿裡不見天日,骨頭都要長毛了。不如我們來角抵或是比拳吧!

    眾人一下退到好遠,可沒人想要跟他過招。

    薛紹恰好看見,走了過去笑道:「程兄,憋不住了?」

    程伯獻苦笑了兩聲,「以往在衛府裡,哪天不騎馬,哪天不練箭?來了玄武殿成天坐在學堂裡,像個老夫子一樣的寫寫畫畫。說實話,我真有點憋得慌了。」

    薛紹點了點頭,有程伯獻這種想法的肯定不止一個。不說他,我自己何嘗不是感覺有些悶得慌?

    於是薛紹道:「這樣吧,明日我們一同去北衙校場騎馬射箭,活動一下筋骨。」

    「真的?」程伯獻大喜過望,哈哈的大笑,「那敢情好!俺老程要出一身猛汗了回來!」

    眾人一聽這消息,也都來了勁,「好,去北衙騎馬射箭,好!」

    大唐尚武,書生騎馬射箭的都是不少。儒家六藝,騎與射都包含在其中。這不僅是一項軍事技能更是一項仕族喜聞樂見的運動。

    「勞逸結合,對大家的身體也都有好處。」薛紹看清這是大多數人的意願,便果斷做出了決定,說道:「我馬上就請元公去聯繫一下,請北衙借校場我們一用。還得讓他們提拱一些馬匹與弓箭。我們這些將軍有馬,其他人可是大半沒有馬匹。」

    薛紹這麼一說,懂軍事的程伯獻等人心裡就怔了怔,說道:「借校場容易,馬匹和弓箭怕是難借到吧?不如派個人去左奉宸衛說一聲,讓馮長史叫人送些弓馬過來?」

    薛紹眨了眨眼睛,「先試試。不行再說。」

    「也好。」

    元萬頃這個講武院的當家人,聽薛紹一說這是天後的意思,馬上屁顛顛的去替薛紹跑腿辦事了。結果去了北衙一趟回來,年歲已高的元萬頃差點沒有氣絕身亡,對薛紹說羽林衛的人也太小器、太囂張了,非但不肯借馬借弓,連校場也不肯借用。說什麼兵家重地閒人免入。

    「我們是閒人嗎?我們是閒人嗎?」元萬頃氣結,激動不已的拍著桌子,「真是豈有此理!」

    「元公別生氣,羽林衛都是些不通文的粗魯軍漢,你可是大儒,別與他們一般見識。」薛紹連忙好言撫慰。

    「哼……」元萬頃好不容易按捺了怒氣,說道,「現在如何是好?這點小事都辦不成,傳到天後那裡,你我都不必干了!」

    「元公勿急,待我思量。」薛紹想了一想,羽林軍不肯借弓馬,這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凡大唐軍隊每衛每府自己的弓馬都是嚴格管制的軍事器械,要是有人找左奉宸衛借弓馬,也多半是個碰釘子的下場。

    可是校場都不肯借一下,也就太不近人情了。

    北衙的大校場的確是屬於是羽林軍的統轄區內,但其實並沒有在羽林軍的衛府裡面,而是座落在玄武門甕城中的一片大空地。那裡經常拿來舉辦一些公眾活動,比如千牛講武就經常在那裡舉行。但凡有人進出皇宮玄武門,也都從那裡經過。

    也就是說,北衙大校場根本就不是什麼軍事禁區。羽林軍不肯出借,分明就是拿起雞毛當令箭,不給講武院面子。

    程伯獻等人聽說了這事,都很氣憤。嚷嚷的說我們自己有弓有馬,不用找羽林軍借!——我們還偏就要去大校場騎馬射箭了,看他羽林軍還敢驅趕殺人不成?

    馬上得到了一大片的響應!

    現在大家同在講武院,有著同樣的經歷和需求,每天悶在玄武殿裡,誰不想出去透透氣?

    薛紹一看這是人心所向,於是便道:「這樣也好。薛楚玉,你執我書信跑一趟左奉衛衛府去見馮長史,請他帶人送一些弓馬過來。」

    「是。」

    左奉宸同來的六個人當中,薛楚玉的官職最低,跑腿的活兒當然是他去辦。稍後薛紹修書一封讓薛楚玉帶上,騎馬離開了玄武殿。

    大家一起等著薛楚玉的回音。

    騎馬射箭活動一下,這要是在往常不是個事。但是涉及到面子問題,講武院的每個人都上了心。

    雖然相處日短,但是講武院的人還都有了一點「集體榮譽感」,薛紹認為這一點挺難得。

    人齊心,隊伍才好帶嘛!

    次日清晨薛楚玉回來了,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說衛府不同意堪發弓馬,因為不是公職戍衛,私自堪發弓馬有違軍制。

    這一下程伯獻等人可就怒了。北衙外人不通情理,倒也罷了;自己人怎麼也這樣呢?

    只有薛紹深知其中的道理。北衙當家的是左羽林衛將軍李尚旦,他當然不樂意讓講武院涉足北衙,不管出於什麼樣的理由。

    左奉宸衛現在當家的,是李尚旦的兒子中郎將李仙童,父子倆當然一個鼻孔出氣了!

    眾人都很失望和忿然,四御刀大嚷了起來要親自回一趟衛府找馮長史算帳,這也太不給面子了!

    薛紹計上心來,把薛楚玉叫到一邊私下說道:「你再辛苦跑一趟去周季童家裡,跟他傳達一句話。」

    「什麼話?」

    「就說——時機到了!」

    【以後每月月底左右休息一天,不更新。除此之外每天兩更準時准點。本月休息日選在29日,也就是明天。謝謝大家的理解!】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4 21:28
第182章 統一戰線

    今日陽光晴好。傍晚時分夕陽格外燦爛,如同給大明宮的巍巍宮殿全都鍍上了一層水墨油彩,原本的大氣磅礴平添幾許炫麗與妖嬈。

    桃花楊柳下的上官婉兒,分外嫵媚。

    薛紹站在窗邊,面帶微笑的享受他每天短暫的輕鬆與愉悅時光。上官婉兒捧書漫步於桃花樹下,時而凝神於書本,時而翹首企望彷彿是在思索書中之意,不經意的又擡頭對玄武殿這邊一望,臉上的笑容嫵媚無雙。

    薛紹看不清她的五官,但卻能感覺到她在笑。同時,自己也會情不自禁的會心一笑。

    夕陽炫爛,卻輸婉兒之靜美。

    正當出神之時,門被人敲響,“薛公子可在?”

    是程伯獻。

    薛紹知道他們這些人今天肯定有想法,會來找他並不奇怪。於是答了一聲“在”上前來給他們開門。

    四御刀都來了。

    “沒有打擾到薛公子休息吧?”

    “大家都是兄弟,何必如此見外,快坐!”

    崔賀儉不經意的走到了窗邊朝外一看,突然大叫了一聲“啊”!

    “怎麼了?”眾人吃了一驚連忙圍了上來。

    “我……我不行了、我要死了!”崔賀儉捂著xiong口一副萬分痛苦的樣子,“諸公,記得將我好生下葬!”

    “胡說八道!”眾人知道他是在耍寶,於是一起笑罵。

    程伯獻等人往秋瑟院那邊一看,都吃了一驚,“我說薛公子老是藏在房中,原來是躲在這裡看美人兒啊!”

    崔賀儉使足了力氣將牛高馬大的程伯獻扒到一邊,“你這麼大一塊閃開別攔著!”

    “就不讓你、就不讓你!”程伯獻雙手拽住窗稜崔賀儉扯都扯他不動,眾人一起好笑。

    崔賀儉只好悻悻的縮在一邊lu出一個頭來對秋瑟院邊張望,說道:“只看了一眼,我就覺得xiong口像是被一把萬斤的鈍器給擊中。不能再看、不能再看了!這分明就是天降的仙女啊,美得如此傾國傾城……嗚,我受不了,我真要死了!”

    眾人一起被逗笑了,程伯獻沒好氣的道:“就知道胡說八道,隔這麼遠連人臉都看不清楚,你便知道那不是個大花臉麻子?”

    “所以說程兄不識風流不懂其中之韻味!”崔賀儉拿出了教授的派頭,嘖嘖的道,“你看她一舉一動如行雲流水飄逸似仙姿,就衝她這份自信又內斂的從容與灑脫就絕非是個醜女!再看她捧書凝神沉思的姿態,分明就是個富有學識充滿靈氣的聰明女子!程兄,我敢打賭——此女絕對是一名絕se女子!”

    薛紹一聽,崔賀儉這個號稱左奉宸衛第一才子的傢伙,絕對是個獵豔高手,眼光毒啊!

    那邊上官婉兒看到薛紹的房間里人影綽綽,都擠到窗戶邊來看她。上官婉兒不由得抿然而笑,收起書本雙手剪背的朝房舍裡走去。

    “哎呀,要走了!”崔賀儉遺憾的叫了起來。

    上官婉兒走到門口,突然停步回眸對著玄武殿一看。

    “糟糕,被發現了!”四御刀一齊驚呼往後退,推推攘攘東倒西歪。

    “丟人、丟人啊!”薛紹笑罵起來,“堂堂的朝廷命官、皇帝御前近衛將領,居然集體被女子一眼瞪得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四個人臉上一陣發燙,都訕笑的離開了窗邊坐了下來。

    崔賀儉說道:“薛公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些在奉宸衛當差的人,最忌諱的就是垂涎後宮女子。所以一直以來我們都養成了習慣,絕對不敢多看後宮女子一眼!”

    “就是就是,所以這一仗敗得不冤嘛!”程伯獻嘿嘿直笑,“再說了,咱們可是好些日子未見過女人了啊!”

    薛紹知道他們都給憋壞了。四御刀可都是出身豪門的官二代,本身又是當官的人再加上年少風流,平常誰會缺了枕邊人?

    “過幾天,講武院給大家放一兩天假。”薛紹說道,“忙歸忙,也不能把所有的時間都給攤進來了。畢竟大家除了公職,也都還有si事嘛!”

    “嘿嘿,薛公子近人情,放假好、放假好哇!”程伯獻等人就樂了。

    “四位兄弟一同來找我,可是有事?”薛紹發問了。至從講武院開課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元萬頃有意營造一個“上下有序”的氛圍,大家也一直很守這個規矩,平常除了薛楚玉這個親隨,很少有人來和薛紹竄門。

    說到正事,四人都不調笑了。

    程伯獻說道:“薛公子,今日之事,我等都有想法。”

    “什麼想法?”

    程伯獻說道:“我等四人si下商議,覺得馮長史不會故意與我們為難,不發弓馬過來。”

    “對。”一向有些沉默寡言的劉冕說道,“雖然馮長史負責執掌軍庫,一切器械堪發都要經由他的同意。可是馮長史的為人我們都瞭解,他雖然奉公守法盡職盡責,但還不至於迂腐。這次不發弓馬,簡直就是不給我們五個人面子!”

    “這種事兒不是馮長史能幹出來的。”其他三人幾乎異口同聲的附合。

    薛紹點了點頭,他們就差把話說破,說這是李仙童的意思了。將軍李孝逸很少去衛府,就算當時他在,他也絕對沒理由反對。原本是兩位中郎將一同執掌衛府,現在周季童在家養傷,衛府裡當然是李仙童一人說了算。

    但是他們不把話說破,薛紹絕對不會主動說破——那不就是背後挑撥離間了嗎?

    以往,四御刀和李仙童可是走得很近的!

    於是薛紹說道:“薛楚玉回話說,我們si下借弓馬有違軍制……想想,也是這道理。”

    “正因為讓他佔了一點道理,所以就得理不饒人!”程伯獻氣乎乎的道,“屁大點事,用得著那麼小題大作嗎?借幾副弓馬而已,通融通融打什麼緊?我們自己就是左奉宸衛帶兵的千牛備身,難不成還能把自家的東西給糟蹋了?這不是把我們當外人來看待,當賊來防了嗎?想想都是……豈有此理!”

    “人走茶涼啊!”程齊之也發話了,直搖頭,“莫非衛府的人以為,我們暫時離開了衛府到講武院來學習,以後就不是左奉宸衛的人了?”

    “我看很有可能!”崔賀儉接過話來說道,“再者,北衙不借弓馬不借校場,那肯定是李尚旦的意思。因為只有李尚旦才在北衙說一不二並且一向不近人情。其他的如張虔勖等人,一向都是ting好說話的。”

    “那就很明顯了!”程伯獻說道,“李仙童是李尚旦的兒子,他當然聽他爹的安排了!”

    薛紹一聽,樂了!

    得了,你們自己把道理想通、把話說破最好不過!

    “那李仙童還就真是不念舊情,翻臉就不認人啊!”程齊之嘖嘖的搖頭,“往日裡跟我們稱兄道弟的極是熱乎,眼看著我們可能要離開左奉宸衛了,就把我們當外人了!”

    “這是什麼鳥兄弟!”程伯獻氣乎乎的道,“不幫忙也就算了,還背後坑咱們!”

    “真是讓人寒心哪……”劉冕與崔賀儉一頭搖頭。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我聽李樑公說,李仙童最近還在積極活動,想接替李樑公出任左奉宸衛的將軍。”

    “那怎麼行!”四人都一同叫了起來,“他還沒當將軍呢,就敢和我們玩yin的了;等他當上了將軍,我們豈不是都要被他掃地出門?”

    “就算他沒那能耐把我們掃地出門……在他手下做事,那也是憋屈啊!”

    眾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和抱怨了起來,總之就是不同意李仙童當將軍。

    “薛公子,你為何不竟爭這將軍之位?”程伯獻突然說道。

    其他三人一同看向薛紹,對啊,此前李樑公都當眾暗示過,將由你來接掌將軍之位的!——否則,我們四個也不會當場就決定,隨你來講武院啊!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我是想過,要接任左奉宸衛將軍之職。但是後來我反覆思量,暫時還是不做這個將軍為好。”

    “為什麼?”四人一同驚訝的問道,這世上還有不想升官兒的?

    “主要原因,當然是因為我來日尚短資歷不夠。但還另有其因……”薛紹擰了擰眉頭,壓低了聲音,“我說出來,四位千萬保密!”

    “一定!”

    “發誓!”

    “發毒誓!”

    “好,我四人一同發毒誓!”

    薛紹點了點頭,說道:“在皇帝陛下身邊當差固然是光耀門楣,但你們看李仙童與周季童,幹了十年有餘階官還在從四品。也就是說,在奉宸衛當差想要立功很難很難。不立功想要快速升遷,那就是極難!”

    “這倒是。”四人一同點頭認可,“奉宸衛是陛下近衛,犯錯是死罪,無過即是功。但是這個功在吏部考核的時候是看不到的,所以奉宸衛軍官一般都是四年升一級階官很少有論功升賞。因此,我們當中很多人都是奔著轉文職去的。做個六七八年然後轉為州司馬、州長史之類的文官。再從那裡一步步做起,希望用政績來尋得升遷。”

    薛紹眨了眨眼睛看著四個人,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軍功和政績,哪個升遷快?”

    “當然是軍功!這是一板一眼看得見的東西,大唐最重軍功!”

    薛紹笑了,“軍功比政績快,左奉宸衛裡連政績都沒有——四位兄弟,我可是衛公傳人、裴公門生,我為什麼要窩在左奉宸衛裡坐等四年一次的官員考評,而不去跟著裴公打軍功呢?”

    四人一聽,恍然大悟齊拍桌子!

    “誠如此理!——我們也隨薛公子一同去!”

    薛紹再一次笑了。

    現在,四御刀才正式和我統一戰線,站在同一個陣營裡了!

    ——拉攏四御刀架空李仙童的任務,圓滿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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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