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89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32
第206章 熱血男兒

    燒尾宴結束的當天,薛紹就回了講武院。出征在即,必須要把這裡的公事交割清楚安排妥當。

    回到講武院時薛紹發現,突厥叛亂的訊息已經四下傳播成為了公開。講武院裡的人正在激烈的討論,程伯獻等幾個將軍的嗓門最大甚至罵聲不絕。

    這一次的突厥叛亂,規模甚大,為禍更是不小。

    上次裴行儉北伐除惡未盡道班師,走脫了一個突厥酋長阿史德溫傅。此後阿史德溫傅四處聯絡草原各部糾合兵馬,再度舉起反叛之旗,萬大軍衝擊大唐北方邊防重鎮雲州,被檢校豐州都督程務挺與代州都督竇懷愆合兵擊退。

    阿史德溫傅雖然敗走了兩次,但他的斗膽反叛大大的助長了突厥各部的野心,叛亂蜂擁而起。這時,突厥汗室後裔阿史那伏念自立為可汗,將草原叛軍組合為一部,形成了一股巨大的有組織的反叛勢力。

    很快,突厥兵馬相繼進犯北方邊防重鎮原州都督府和慶州都督府。阿史德溫傅馬上與之合兵一處,突厥叛軍的勢力再度壯大。

    駐守邊關的定襄道行軍總管李暕在北方、慶州都督曹懷舜西北先後平叛,三戰三敗,唐軍十死七八。西北邊關的情況最糟,原州、慶州境內諸多鄉村州縣慘遭屠殺與烈火焚城,屍枕遍野城池一空。

    在天可汗李世民北伐平定了突厥汗國之後,沉寂了將近半個世紀的突厥草原部族洶洶倔起已呈烈火燎原之勢,大唐北方邊疆無一寸安寧之國土。數十萬難民從北方逃難而下,西北與河北一帶流民成災生靈塗炭,兵荒馬亂城池催毀,山莊空落田地荒蕪。

    四海寧定天下呈平的大唐帝國,一夜之間烽煙四起,天下震動百姓惶恐!

    這時候,以武則天為執政的大唐朝廷做出了強硬的應對,命檢校右衛大將軍裴行儉為行軍大總管,程務挺與唐懷壁為行軍副總管,整合前方李暕、曹懷舜的所部兵馬,共起三十萬大軍——北伐突厥!

    三十萬,大唐帝國至從李勣時代平定高句麗時起,再也沒有興起過這樣大規模的刀兵。

    王師平叛弔民伐罪,大唐想要一戰而定北方的雄心,為天下士民激昂大讚。

    講武院裡的人個個熱血沸騰,哪怕是手執刀筆的書令使也揚起了拳頭,戰意熊熊。

    大唐尚武,就連書生仕也是血性十足!

    薛紹剛一出現就被這些人包圍了。

    程伯獻第一個吼道:“薛將軍,朝廷頒發了募勇士詔書,許以糧餉召集義勇青壯投軍報國建功立業。大唐天下凡有一口血性之義氣男兒,都生殺敵之心!我等將軍,更待何時?”

    “願請薛將軍領頭,我等誓死追隨——赴往北疆殺敵建功!”眾人一起吼道。

    薛紹知道程伯獻等人這是有意造勢,同仇方能敵愾,齊心才好辦事。人多勢眾總好過勢單力孤,講武院的人是想以一個“團隊”的形式登場亮相!

    “眾兄弟戰意拳拳報國心切,薛紹,亦同此心!”薛紹大聲道。

    “好——”一片叫好,群情激昂。

    薛紹雙手壓了一壓示意大家冷靜,說道:“我會以講武院的名義上書請戰,但朝廷如何點將如何用人,非是我等說了就算。無論朝廷如何決議,都請眾位兄弟遵照招待,不得再有他議!”

    “好!”眾人一口答應。

    看到這個局面,元萬頃有點慌了,連忙把薛紹請到一邊說道:“薛公,你要以講武院的集體名義請戰,我不反對。但還是要有所選擇吧?”

    言下之意,你要把講武院的人都拉走,我不成光竿司令了?

    “元公放心,我不會讓講武院人去樓空的。”薛紹笑著勸慰他,說道:“元公肯定是要坐鎮講武院的,書令使只帶走一半。我會留下蕭至忠與李仙緣輔佐你。另要補充一些學,就請元公酌情挑選。”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元萬頃笑眯眯的放了心。

    晚膳時分,飯堂裡一片激昂的討論聲就沒有停過片刻。薛紹被四御刀、薛楚玉以及郭元振、魏元忠這些人圍著,眾人暢談兵事興致非常濃郁。

    薛紹發現一個問題,程伯獻這些人都是沒有真正上過戰場。每個男人的心都有一個烈馬長槍浴血殺敵的英雄夢,戰事一起,這些人馬上鬥志昂揚!

    薛紹是上過戰場的,雖然不是冷兵器戰場,但戰爭的本質是相同的。用古代兵家的話來說,知兵者不好戰。戰爭就意味著艱難、殘酷、死亡和毀滅,不是沒有上過戰場的人想像的那樣被鐵血浪漫包圍著。

    熱血的青年對戰場充滿了未知的恐懼與理想的希冀,就像是即將展翅的雛鷹面對一直仰望的蒼穹。他們知道天空會有風雨雷電,但仍舊無法壓抑博擊長空的野心,終究會義無反顧的跳出躲避風雨的暖巢,展開翅膀,一飛沖天。

    這也正是血性男兒的,可貴之處!

    飯已吃完飯堂都已收拾乾淨了,薛紹與程伯獻等人仍舊圍坐在一起暢談兵事武藝和時事政見,一點睏乏與厭倦的意思也沒有。

    正在這時,講武院裡來了三個人。守院軍士沒有攔住他們也未有通報,直接放他們進來了。

    因為這三個人,本就是講武院的成員。

    武懿宗、武攸歸和宋之問,這三人一進院就徑直來找薛紹。剛剛踏進飯堂,滿場靜成一片。

    薛紹與程伯獻等人,全都靜靜的盯著他們,就像是一個常年並肩作戰的狼群,盯著三條闖入他們領地的豺狼。

    “薛將軍,我等來遲,還望恕罪!”武攸歸開口說話,彎腰拜了下來。

    武懿宗與宋之問也跟著拜下。

    薛紹走上前一步,淡然道:“無妨。二位將軍軍務繁忙,現在來也不算遲。”

    眾人一聽這話,已經是把宋之問擇出來了。

    武懿宗與武攸歸一看這現場氣氛不對,程伯獻等人簡直就是虎視眈眈,於是道:“如此,我二人先去館舍安頓,稍後再來拜會薛將軍。”

    “請自便。”薛紹沒有多言。

    宋之問站著沒敢動,腰彎成了十度站在那裡。

    程伯獻等人非常鄙夷的斜瞟著他,鼻裡冷哼連連。至從聽說了宋之問殺甥奪詩的事情後,宋之問在講武院的人眼裡就是“人渣”的代名詞,在街上碰到了都有揍死他的心。沒想到這樣一個人渣還傍著武家侄混進了講武院,真想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薛紹皺了皺眉打量了宋之問兩眼,看起來倒像個人長相也不差,彎腰低頭的樣很標準,賊眉鼠眼的諂笑。

    “站直。”薛紹說了兩個字。

    宋之問如蒙大赦站直了身體,呵呵的笑,“謝將軍。”

    薛紹一仰頭皺起眉頭屏住了呼吸,這口臭果然名不虛傳!

    宋之問慌忙捂住了嘴退後兩步,臉皮抽搐的乾笑兩聲,“我……我也去館舍安頓了,就請告辭!”

    說罷,彎腰一拜匆忙逃走。

    “薛將軍這下傷得不輕啊!”程伯獻等人哈哈的大笑。

    宋之問跑得更快了,到了門邊被門檻一絆,當場摔了個五體投地。

    轟堂大笑,薛紹也哈哈的大笑起來,宋之問爬了起來落荒而逃。

    “這個賤人,他來幹什麼!”程伯獻等人啐罵不休。

    薛紹說道:“三人挑在這時候出現在講武院,當然是想跟著一起去從軍好混些軍功了。”

    “這樣的人,也配上戰場?”一群人不屑的罵了起來。

    薛紹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要大聲叫罵了,說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但也不必與他們一般見識。”

    程伯獻等人也就沒再叫罵了,他們心裡清楚這兩個姓武的是天后的人,在講武院也就是掛個名,既然轟不走那就敬而遠之即可。

    晚上,薛紹與程伯獻等人在房間裡一同擬好了請戰名單,也寫好了請戰書,只等明日送報朝廷。因為是以講武院的名義請戰,所以這事兒還得落在老爺元萬頃的身上,請他跑一趟兵部遞上呈請。

    武懿宗等三人的名字,薛紹還是寫上了去。反正他們三人跟著出征也就是去打一瓶醬油,犯不著因為這一點小事惹惱武則天。

    事情辦妥天已經黑了,眾人散去各自歇息。

    薛紹輕吁了一口氣,習慣性的走到窗邊。今天被程伯獻等人纏著沒空和上官婉兒“約會”。現在窗外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就在薛紹準備關上窗戶上床睡覺時,秋瑟院那邊突然有了一點亮光。

    有人點亮了一盞油燈。夜風然燈光搖曳,掌燈之人的面目無法看清,只能依稀辨別是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人。

    薛紹站定了,看著。

    馬上,又有了第二盞燈亮起,緊接著第三盞,第四盞,很多盞。

    所有的油燈在秋瑟院裡擺成了一個字,喜!

    薛紹知道,那是上官婉兒在恭賀他與太平公主的定婚之喜。

    二聖賜婚這是國家大喜,後宮裡的人肯定也能沾些喜氣得到派賞。上官婉兒會知道這樣的訊息,倒是不奇怪。

    薛紹嘴角輕揚笑了一笑,又眉頭略微一皺,輕輕的搖了搖頭。

    我該告訴她,我即將出徵的事情麼?

    正在這時,房門被篤篤的敲響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35
第207章 大唐小兵

    薛紹拉上窗戶去開了門,是武攸歸與武懿宗。

    “深夜打擾將軍,實在報歉!”這兩人倒是挺有禮貌。

    “無妨,請進。”薛紹笑了一笑,知道你們要來。

    兩人走了進來薛紹才發現,他們身後還都揹著包袱。進來後包袱分別放下並開啟,露出兩軸裝裱精美的古畫,武攸歸說道:“將軍的燒尾宴我等本該親至,但有些原因導致去不了,無奈卻得罪將軍了。如今只好補送些許小禮,就當是恭祝將軍雙喜臨門,還望收下勿要推辭。”

    “兩位客氣了。”薛紹笑了一笑既沒收下也沒有拒絕。就算彼此政見與立場不同但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這兩人肯定也是有求而來。

    於是薛紹請他們坐下,先聽聽他們想要幹什麼。

    相比於武懿宗這個面目和言行都是一樣粗陋的人,武攸歸倒像是一個讀過書的白面書生,因此兩人在一起一直是他說話。他道:“夜色已深,我就直言相告不耽誤薛將軍歇息了。”

    “請講。”

    武攸歸道:“適才我等三人進了講武院,聽人說起,講武院正在以集體的名義請戰出征。不知可有此事?”

    “有。”

    “那將軍可把請戰人員的上報名單都擬定好了?”武攸歸道。

    “嗯,大體有了眉目,但還未最終確定。”薛紹如此答道,跟這種人交往不能一下就把話說滿或是直接交了底,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

    武攸歸和武懿宗一下來了精神,二人都把身體坐直了。

    武攸歸說道:“不知將軍可否,把我們三人的名單報上去?”

    “這個……”薛紹猶豫一下面露難色,笑了一笑說道:“那我還得和裴行儉與元萬頃商議一下。我只是個授學博士,他們才是講武院主事的官長。”

    “那就有勞薛將軍多多周全了!”兩人都拜倒了下來。

    “好,我儘量。”

    “告辭!”

    兩人既未多說也未久留,都起身告辭。

    薛紹看著桌上的兩副字畫,都沒有心情去把它拆開。人在官場就算是不貪財,有些時候該收的禮還是得收,不然就是擺明了得罪人。水至清則無魚,這恐怕也是無官不貪的一個原因所在。再者他們的這些東西肯定是來路不正,就當是劫富濟貧了!

    薛紹再度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一看,秋瑟院那邊的油燈已經熄了,黑燈瞎火的一片。薛紹心裡不禁有點惱火,這兩個鳥人因為一點鳥事,就耽誤了我和上官婉兒約會!

    正準備關上窗戶,薛紹聽到樓下的房間裡有人小聲的說話,有些模糊。薛紹聚精會神的傾聽,出色的聽力技能發揮了出來,這下聽清楚了。

    “那小端著個臭架盡耍官腔,擺明就是要訛我們,實在可憎!”聲音又尖又細還帶些嘶啞,就像是指甲磨在玻璃上發出的,毫無疑問,這是武懿宗。

    “少說兩句,這不有求於人嗎?”另一人的聲音壓得更低,顯然是武攸歸。

    “求個屁!”武懿宗憤憤道,“分明就是姑母的意思,他小拿來賣了人情還訛我們兩副畫。不就是憑著一副花花皮囊做上了駙馬麼,藉著裙帶才爬上去,還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那又能奈何?”武攸歸還嘆息了。

    薛紹聽了冷笑,裙帶又如何,有本事你武懿宗也去哄個公主來嫁你?不把人嚇得做惡夢算是修福了!

    武懿宗越來越帶勁了,“真想不通,姑母居然會重用這種繡花枕頭紈絝膏粱,還讓我們兩個五品將軍聽命於他,真是越想越氣悶。遲早一天,我要讓他跪在我面前叫我大爺!”

    “行了,噤聲!”武攸歸壓低了聲音,“此處盡是他的耳目,少說兩句!”

    “在自己房間裡還怕個鳥,就你膽小如鼠和那武承嗣一樣!換作我是武承嗣,公主早就懷上我的種了,還有這小屁事!”武懿宗仍是在絮叨。

    薛紹雙眼一眯,作死!

    “罵有何用?”武攸歸悶哼一聲,“他現在得勢,且行退讓。以後有機會再對付他便是了。如今武承嗣與武三思都被扒了官,我們也就忍忍吧!耐心等候時機不愁收拾不了他。到時候太平公主是武承嗣的,上官婉兒和他所有的女人包括他嫂,就都由我們一個一個的換著來玩,玩膩了扔到妓院去讓她們人盡可夫!如此,方能出了這口惡氣!”

    “甚好、甚好!這有學問的人想出來的計策就是不一樣!”兩人奸笑連連。

    薛紹輕輕的拉上了窗戶。

    臉色鐵青,眼神如刀。

    武則天想讓我與武家的人和睦相處,未免太過一廂情願。

    遠的不說,這兩個人就必須死!

    光是駙馬之爭我與武承嗣就已是水火不融。在武家侄看來,就是我薛紹一人壞了整個武家的好事。以後就算我不招惹姓武的,他們也早已把我視作盯釘。這都還沒到女皇登鼎武家倔起的時候。一朝天一朝臣,武家遲早想要徹底剷除李唐擁護者,我薛家身為李唐外戚首當其衝。

    歷史上的薛紹也正是因此而死,後來太平公主也的確是改嫁給了武家侄。

    到那時,才真是不共戴天生死博殺!

    薛紹拿起桌上的兩副畫,一手掐下去,畫軸粉碎!

    潛伏的敵人,正在磨著獠牙。未來,充滿了危機。再不奮發倔起,只有死路一條!

    ……

    次日清晨開課之前,薛紹把請命北伐出征的名單交給了元萬頃,請他去兵部跑一趟。

    然後一切如常,蕭至忠負責講課。武懿宗等三人倒是也進了課堂,小和尚唸經有口無心的在那裡濫竽充數。

    薛紹坐在最後面的位置像個校長似的旁聽,看到那三人的後背他的左眼就會不由自主的眯起,就像是以往看著瞄準鏡一眼,腦海裡還會上演他們頭臚爆裂的畫面。

    午飯時元萬頃回到講武院,拿來了兵部的調令。薛紹的請戰書只是一個程式與過場,當然能夠獲得准許。

    兵部正式下徵調講武院的薛紹和四御刀、薛楚玉,還有郭元振、魏元忠和蘇味道等三名裴行儉的行軍管記,以及武懿宗三人和十五名行軍書令使,一同參與北伐。

    並即刻就讓這些人去往右衛官署,到主帥裴行儉麾下聽侯呼叫與差使。

    調令一下,眾人都很激動,馬上收拾東西準備去右衛官署。軍隊的行事作風就不比一般的官府衙門了,講求一個令行禁止雷厲風行,得儘快去裴行儉那裡報道才行。

    片刻後,薛紹就和受調之人準備妥當一起離開了講武院直奔右衛官署,也就沒機會和上官婉兒當面道個辭行了。

    薛紹與薛楚玉的馬最快,兩人跑在前面。

    “將軍,不知朝廷徵用了我兄長沒有?”薛楚玉問道。

    薛紹搖了搖頭,“雖然我有此心,但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了。稍後到了右衛官署,自然就能知道。”

    “只好如此了。”

    稍後一行人到了南衙的右衛官署。裴行儉是檢校右衛大將軍,此次北伐由他掛帥,出征之前的人員排程都在右衛官署進行。

    出兵三十萬,朝廷徵用的將軍與官吏都是不少。這裡早已是人滿為患,但是一點也不混亂。多個官署衙門都有人在登入,分別有人去那裡報道。

    “你們是講武院的人?兵部剛把你們的名單報來,現在來得正好!”負責登記的右衛官員忙得焦頭爛額,急忙道:“蘇味道、鍾紹京與劉幽求何在?”

    “在!”這三名行軍管記一同上前。

    “趕緊帶上書令使來幫忙啊,還愣著!”

    “是!”

    蘇味道這些人,就是幹這些事情的。

    “至於你們。”右衛官員看了薛紹等人一眼,說道,“大將軍有過吩咐,你們直接去大將軍那裡報名!”

    薛紹便與四御刀等人進了裴行儉的官署,裴行儉正在和幾名大將議事,其只有一個薛紹認識,郎將李多祚。

    “來了。”裴行儉掃了薛紹等人一眼淡淡的說了一聲,然後對旁邊一名身著甲冑的將軍指了一指,“這是行軍副總管唐懷壁,你們歸他管。”

    唐懷壁上了前來,“除薛紹外,都跟我走。”

    薛紹怔了一怔,唐懷壁已經帶上程伯獻等所有人都出去了。

    裴行儉上前來站到了薛紹的面前,表情很嚴肅甚至還有點冷漠,和平常的和藹小老頭兒判若兩人,說道:“薛紹,從現在起你不再是駙馬,也不再是千牛背身和什麼薛家公,更和我裴行儉沒有任何的關係。”

    “明白。”薛紹站直了身體,大聲道。

    這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前世的特種部隊軍營裡,到了快要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薛紹如同條件反射一樣,有些熱血沸騰。

    “這是你的。”裴行儉拿起桌上一個紙折遞給薛紹。

    薛紹開啟看了一下,是一個戶籍冊,姓名叫承譽,二十一歲,籍貫京畿藍田縣,出身於普通讀書人家父輩是官銜都沒有的縣衙吏。

    裴行儉說道:“這是你的新身份,用這個身份自己去官署後方的右衛募兵處報名。”

    “是。”薛紹二話沒說,答應了。

    “為何不問,我為什麼這麼對你?”裴行儉問道。

    “不用問,軍令是用來執行的!”薛紹答道。

    裴行儉點了點頭,說道:“但我還是要告訴你。真正的兵法,來源於戰爭的每一個細節與實踐。要想指揮好一支軍隊作戰,首先就要像瞭解自己的身體一樣,瞭解軍隊的每一個角落。知己知彼百戰不怠,三軍未動——”

    “糧草先行!”

    “現在你就是一名押糧的小卒。”裴行儉的表情很嚴肅,扔給薛紹一箇舊兮兮的布包袱,“你所能帶的除了戶籍就只有這兩件小卒軍服。除此之外任何東西,包括人,你都不許帶入軍營。”

    “是!”薛紹應諾,心想此前吳銘想要一同隨軍的,看來是不可能了。算了,稍後寫封家信說一聲就是。

    “即刻就去報道,不得片刻拖延!”

    “是!”

    薛紹走出了裴行儉的官署,不由得笑了一笑。嚴師出高徒,裴行儉作為一名軍帥老師,鐵血嚴酷的一面終於是表現出來了。正好,我也正是想要全面的瞭解一下大唐軍隊的每一個細節。

    承譽,曾經的特戰隊員,如今的大唐小兵,有點意思!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43
第208章 快刀斬亂麻

    薛紹回了一趟左奉宸衛,叫來自己的親隨們。

    盧思義與唐真潘奕等人,早就等薛紹等到心焦了。大唐徵兵擴伍北伐突厥,他們也想一同參與。但是薛紹給他們潑了一桶當頭冷水——就在左奉宸衛乖乖呆著,好好護駕皇帝,哪兒也不許去!

    這些人懵了,想要問個情由,還有人提出我們就跟著將軍一起去投軍,依舊做將軍的親隨好了。

    薛紹也不廢話,當著眾人的面換上了裴行儉給他的小卒軍服,“我就是個普通小卒,怎麼帶親隨?”

    盧思義等人當場傻了眼。

    薛紹安撫他們說,等我打完了仗還是要回左奉宸衛來的。要出征,以後有的是機會。

    盧思義等人便不再多說,只是置疑以將軍的出身和品銜,怎麼就做了一個小卒呢,裴行儉也太不講情面了。

    “正因為我出身太好品銜太高,所以裴行儉才刻意讓我從一個小卒做起。”薛紹說道:“要想在軍隊裡立足,尤其是在遠征的野戰軍當立足,光靠良好的出身和上頭的人際關係是不行的。野戰禦敵的軍人,每天都在吃苦玩命,我一個錦衣玉食從未吃過一天軍隊之苦的人,他們能服我嗎?我若對軍的實事與細節不瞭解,只憑著一些書本上學來的東西紙上談兵高談闊論,他們能服我嗎?只有同甘共苦,才能同仇敵愾著有威信。所以我此行出征,就是去吃苦、就是去了解軍隊裡的每一個細節的。表面看來裴行儉不講情面是要折磨我,實際上,他是為了我好。常言道樹大根深,一顆樹如果不把根鬚扎進深深的土壤裡,如何長成參天大樹?”

    盧思義等人恍然大悟,一同道:“將軍勤肯務實不貪虛榮,我等受教!我等必將腳踏實地做好自己的一切本份,決不好高鶩遠!”

    “這就對了。”薛紹坐了下來,提筆寫下了兩封短簡短的書信交給盧思義,說道:“你親自去了一趟我家裡,把這兩封信交給我大哥。一封是寫給我大哥大嫂的告別信,另一封是託我大嫂轉交太平公主的辭別信。”

    盧思義驚道:“將軍此去至少得要數月才還,就不當面去和至親告別一下?古來征戰之人,無不如此!”

    “不了。”薛紹深吸了一口氣,雙眉微擰,“裴行儉命我即刻就去右衛報道入軍,就是怕我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快刀斬亂麻,如此最好不過!”

    “屬下知道了……”盧思義等人嘆息不已,吃得苦苦方為人上人,這做大事的人,也得有個狠心才成,包括對自己都狠!

    薛紹把自己的官印告身和馬匹錢財等物全部留在了左奉宸衛,交給屬下保管。當真就像裴行儉說的只帶了一冊新的戶籍和兩身衣服,連一個銅板也沒有多帶。

    “將軍,你這……這也太誇張了吧!”盧思義等人驚訝道:“好歹也要帶幾個錢在身上,軍隊裡面也和外面一樣,無錢寸步難行啊!”

    “那我是不是還要帶上一班舞妓樂工和奴婢僕人啊?”薛紹笑了一笑,說道:“軍隊裡有吃有喝,這就行了。”

    盧思義等人啞口無言,普通的小卒都還會帶上幾許銅板以備不時之需,將軍比小卒還要更能混跡了!

    薛紹想了一想,還是多帶了兩樣東西——自己親手所制的鋼筆和一冊線裝的空白紙薄。沿途若有所觀所想,拿來寫成行軍日記!

    “我的事情和我對你們說的話,都不可以對外宣揚!”

    交待了這一句薛紹就離開了左奉宸衛,直接去了右衛官署後方的大軍坪。

    大軍坪裡已經有了數千上萬人在排隊登入名冊,不斷還有人朝這裡湧來。一旁有接兵的將校。登入入冊的人每湊齊一個五十人的隊,就由一名隊正將人帶走。

    戰時不比閒時,大唐平常的府兵招募都在各個折衝府進行,入府之後還有新兵操練和各種適應。

    現在是朝廷許以糧餉招的是“僱傭軍”,是職業軍人。管你是否有能耐,既然主動投軍領了糧餉那就得馬上派上用場,到了軍隊裡再去自己適應。

    就像是學游泳一樣,有人在漂亮乾淨的游泳池裡,抱著保險圈有教練手幫手的慢慢教;還有人是直接被扔進了江河之去嗆水,不學會就等著淹死!

    薛紹和在場的許多前來投軍的人一樣,都是後者。

    扒去了一身花鈿繡服和玉佩金冠,薛紹在千萬人的人海之並不起眼。但是周圍還是有人注意到了他。他身後一個身板比程伯獻還要高壯的濃眉大胡,就隔著兩個人伸過胳膊來一把搭在了薛紹的肩膀上,對著他大聲道:“喂,你叫啥名字?”

    “承譽。”薛紹回頭看他,當場覺得眼前一黑,感覺像是天上的陽光都被遮住了。

    這哥們太壯實了,簡直就像是一堵大牆!

    大漢生了一對帶著藍色的銅鈴大眼,嘴脣很厚像兩片香腸,臉上的大胡幾乎和眉毛連成了一體還泛著紅黃之色,像一頭怒目雄獅。穿一件短褐腰間繫一條麻繩坦胸露腹,古銅發亮的面板胸毛非常濃密,標準的塊腹肌胸膛如同隆起的鐵板,就像是羅馬角鬥場逃出來的職業角鬥士。

    大漢看著薛紹輪了輪眼睛,“看你細皮嫩肉的倒像個富家弟,咋的也跑來從軍了?”

    “我出身小吏人家,家道落。”薛紹道,“你找我有事麼?”

    “你……你有吃的麼?”大漢舔著嘴脣嚥著口水,“我看你像個有錢人,所以才問你。他孃的在這裡站了快有兩個時辰了還不開飯,老快餓死了!”

    周圍的人發出了一片轟笑聲。

    “笑個鳥!”大漢沒好氣的道,“俺提著腦袋來玩命,還不許吃飯哪?”

    旁邊一個身著甲冑的將校大喝一聲,“行伍之,不得喧譁!”

    眾人馬上噤聲,軍隊裡的規矩一向很嚴。

    薛紹笑了一笑退後兩個位置和那大漢站到了一起,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俺沒名字,那些幫閒鳥人都管叫我牛奔!”大漢道。

    薛紹不禁笑了,“一個大男人,怎會連名字都沒有?”

    “俺打小就是個西域流民,不知爺孃是誰,就靠替人養馬跑商來過活。”大漢說道,“日前俺隨一個販馬的漢人商隊浪蕩到關內。店東黑心俺不想替他幹了,正逢朝廷招募官健,於是俺就偷偷跑到了這裡來想要混口飯吃。”

    大唐一般實行的是府兵制,府兵多半來自於農民算是義務兵,戰時為兵閒時為農。“官健”則是戰爭非常時期,大唐官方出錢出糧招募的義勇,也就是職業軍人、僱傭兵!

    “牛奔?這名字倒也貼切。”薛紹笑道,“既然是流民,那就是戶籍都沒有了?”

    “戶籍是啥?”

    “……”薛紹直撓頭,“跟我來。”

    “吃飯去嗎?”大漢雙眼冒精光。

    “吃你個頭!”薛紹沒好氣的道,“戶籍都沒有,你從個鳥軍!”

    “那咋辦?”大漢慌了,“得了,我還是回去給那黑心店東接著幹吧!”

    “少廢話,跟我來!”

    牛奔愣了一愣,倒也跟著薛紹走了。

    薛紹把牛奔帶到了戶部,這裡也正有一群人排隊,都是在臨時登記戶籍為了投軍。大唐的人口普查可不如後世那樣的嚴密,漏記人口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尤其是一些流民和富戶家的奴婢下人,多大數都是沒有戶籍的。

    大唐重視軍工,如果普通的小卒能在軍隊裡殺出軍功,都能獲得爵祿來個鹹魚翻身。所以,一但朝廷出糧出餉徵募官健,對於流民奴婢這樣的“賤民”來說就是春天來了,就算是殺不到軍功也能混一些軍餉。

    戶部和各級官府就得忙著給這些人補錄戶籍。

    “還有這等事兒啊?俺咋就從來沒聽說過!”牛奔愣道。

    “趕緊排隊。”薛紹道,“我在這兒等你,完了再一起去投軍。”

    “好嘞!”牛奔歡天喜地的大屁股一拱就從隊伍間插了進去。被插隊的人當然很不樂意,但一看是這麼一個蠻牛似的傢伙跟他講道理肯定是沒輒的事,就都生生的忍下了。

    薛紹在一旁好笑,牛奔這樣的人就適合在軍隊裡討生活。

    “喂,白臉的!”牛奔站在隊伍裡閒不住,對薛紹叫道:“俺覺得你是一個很有學問的人,你能弄點吃的來嗎?”

    “你這馬屁可拍得不怎麼樣!”薛紹頭上直冒黑線,這兩者搭界嗎?

    牛奔嘿嘿直笑,對著薛紹抱拳作揖,“幫幫忙、幫幫忙,俺真是餓得快要兩眼發黑暈了!”

    “行,等著。”

    薛紹搖頭笑了笑剛要走,驀然想起,貌似我現在也是個超級窮鬼,身上一錢也沒有。

    “算了,你還是忍忍吧,一會兒到了軍隊裡就有飯吃了。”薛紹撓了撓臉,“我身上一錢也沒有。”

    “看你像個有錢人,咋的比俺還窮啊?”牛奔非常不屑的瞪了薛紹幾眼,坐地上把鞋一脫,從裡面摸出兩錢來,“給你,快去買幾個饅頭來,俺請你吃!”

    薛紹拿著那兩枚臭氣熏天混漉漉的銅錢,眨著眼睛四十五度無語望蒼天,我堂堂的藍田公,也有今天?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44
第209章 冰山一角

    傍晚時分,晚霞如織。芙蓉園的柳林,一片瑰麗景象。

    河東夫人蕭氏,將薛紹的信件交給了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展信而觀,看完後微然一笑將信件摺好,說道:“大嫂不必擔心,薛郎必能如期平安歸來,聽說兄長不日也將離京。他二位不在長安的這段時間裡,大嫂但有任何不決之事,可儘管來找我。”

    “……”蕭氏有點愕然,原本準備了一堆的安慰話語要說給太平公主聽,沒想到她反倒來安慰我了?夫君留我在長安,就是讓我看守門戶主持薛家大小事宜。如此看來,年僅十歲的太平公主也頗有主母風範……

    “大嫂,怎麼了?”太平公主拉住蕭氏的手,輕聲問道。

    蕭氏微然一笑,雙手捂住太平公主的手,說道:“二郎好福氣,能娶得公主殿下這麼好的妻。這也正是薛氏之福!”

    “大嫂過譽了!”太平公主嫣然而笑,說道:“大嫂孤自一人在家,不妨多來與我走動。華陽夫人也是個有趣的人,有空我們可以一起玩雙陸、賞歌舞、遊湖賞景或是說些詩辭曲藝。大嫂達禮知書博學多才,我正想多多請教呢!”

    蕭氏聽她一口一個兄長、大嫂的叫,心裡一陣暖洋洋的,欣然點頭道:“公主殿下屈尊體己,臣感佩之至!”

    “別一口一個殿下和臣的,我們是一家人啊,不是麼?”

    “是……”

    ……

    蕭氏與太平公主在柳林敘談的時候,薛紹正與牛奔押著一輛驢車,往長安城外走去。

    驢車上裝著滿滿的一車兒粟米,出城之後道路崎嶇木輪經常陷進土坑裡,兩人時不時的要奮力推車方能順利前行。出城不過兩裡,兩人都已是一身大汗淋漓。

    薛紹抹了一把汗擡頭看去,前前後後,都是延綿不絕的車馬,車上拉的都是軍糧。糧隊的兩旁有騎著馬的軍官和老兵往來監視與督促,四下裡一片塵土飛揚。

    “餓死我了!”牛奔又嚷嚷了起來,“方才吃的四個饅頭,這轉眼又沒了!”

    聽他這麼嘀咕,薛紹的肚裡也咕咕叫了兩聲。這重體力活兒幹下來,還真是餓得快。

    “餓啊餓啊,什麼時候開飯?”牛奔推著車,不停的嚷嚷。

    “別叫了,別叫越餓!”薛紹沒好氣的罵道,“四個饅頭你全吃了,還喊個屁!”

    牛奔哈哈的大笑,“白臉的,你也餓了吧?”

    “我有名字!”

    “哦,那個……承什麼?”牛奔一邊憨笑一邊四下裡放眼一看,伸手掏進軍糧麻布袋裡抓了一把粟米,一口包裡了嘴裡使勁的嚼。

    薛紹愕然,“生的你也吃?”

    “要不要來一口,不錯哇!”牛奔眉飛色舞,又掏了一把。

    薛紹表情一變剛要制止他,旁邊飛來一騎,一鞭就抽到了牛奔身上。

    “大膽!”

    “你他娘幹什麼!”牛奔一摸後背,瞪圓了眼睛扭頭就罵。

    “來人,拿下!”馬上的那名騎士惱火的大喝,“偷食軍糧還敢辱罵官長,活膩了!”

    牛奔這才傻了眼,原來是趙隊正。

    每四十名新兵加上十名老兵編為一隊,趙隊正就是頂頭官長。

    幾名騎著馬的老兵一起過來下了馬,橫刀一拔對著牛奔一指,牛奔當場就蔫了,乖乖的受手就擒。

    “二十記鞭笞,打!”趙隊正二話不說,下了令。

    幾名老兵把牛奔按倒在地,掄起軍笞就開打了。牛奔捂著頭叫都不敢叫一聲。

    薛紹和牛奔押的這輛糧車被拉開了道旁,過往的押糧新兵看到牛奔捱揍不無駭然。

    “都給我聽著!進了軍隊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知道——軍令如山!”趙隊正大聲喝道:“此人偷食軍糧、辱罵官長,按律當處五十軍棍!念其初犯方才從輕發落。今後誰再敢犯,一概按律嚴懲!”

    眾軍士都噤若寒蟬,薛紹也沒有多說什麼。趙隊正說的是正理,誰也無法反駁。新兵都需要“殺雞儆猴”才能明白何謂軍法,只能說牛奔這個愣撞到了槍口上。

    趙隊正訓了幾句話走到薛紹面前,冷冷的看著他,“你看到他偷軍糧不予阻止和揭發,理當同罪!”

    “願受罰。”薛紹知道軍隊裡就是說一不二,初來乍道千萬別天真的提什麼人權,更不要妄想頂撞官長會有好結果,因此二話沒說。

    趙隊正反倒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念你初來不知軍法,暫不予罰。進了軍屯學習軍法之後,不得再犯。”

    “謝趙隊正。”薛紹抱拳。

    趙隊正上下打量了薛紹兩眼,“看你像是個體面的讀書人,怎會來投了軍?戶籍與軍籍拿來我看。”

    “在下出身小吏人家,是讀過幾天書。”薛紹便將承譽的戶籍與新辦的戶籍交給了趙隊正。

    “既然通,就好好幹!”趙隊正看了戶籍與軍籍將東西還給薛紹,說道:“我會注意你的!”

    “是。”薛紹收起了東西,也沒多說。

    軍隊裡的普通衛士多半是農戶、流民和奴婢這些窮苦人,識字的是真不多。也就難怪趙隊正會把識字的“承譽”當成注意物件。

    牛奔吃完了二十記鞭笞,捂著屁股呲牙咧嘴的爬起來。沒奈何,還是得要推車前行。

    “還好俺皮粗肉糙,從小挨慣了打,沒事兒!”牛奔灰頭土臉的推著車兒前行,倒是沒有一點難為情,仍是嘿嘿傻笑,“白臉……哦,承那個啥,你細皮嫩肉的可別捱了鞭,管叫你皮開肉綻!”

    “我叫承譽!”薛紹哭笑不得的喝道。

    “譽就譽吧!”牛奔仍是嘿嘿直笑,眼睛仍是盯著軍糧麻布袋的缺口,直咽口水,“這粟米味道還是不錯的,比糜好吃!”

    “……”薛紹直接無語,這就是一口打不怕的活豬啊!

    稍後大隊的糧草運進了右衛屯糧大營,薛紹進營之前舉目看了一眼,巨大的營盤一眼看不到頭,茫茫的煙塵之是無邊的人海與車馬。糧草輜重堆積如山,旗幟林立如同浪濤翻湧,所有人都在緊張的忙碌。

    薛紹現在理解《軍鏡》所說的“十兵三夫”是什麼意思了。冷兵器時代沒有火車皮、卡車車隊與大輪船這種運輸工具,三十萬大軍所需要的糧草與輜重要進行運輸,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三十萬大軍出征,其有三分之一的人要專門用來運輸和保管輜重。有時,朝廷也會另外徵發一部分民夫,減輕軍隊的運輸負擔。但是“勞務費”和民夫的吃喝無疑又是一筆新的開銷。

    因此,這一次的北伐朝廷沒有徵發民夫,而是讓所有的新兵來負責押運糧草。

    如今這個大營盤裡,有成的人是和薛紹一樣的“新兵”。另有一成的老兵混編在其擔任軍官,負責帶領新兵。這些人將要押著糧草一路北行直到戰爭前線,也就相當於是經歷了“新兵連”的艱苦歷練。

    糧草押進軍營之後車輛全被整齊的擺放在了一起,然後新兵們又從輜重車上卸下帳篷、棉被和炊具這些東西,在老兵的帶領下學著扎帳篷和埋鍋造飯。

    一火新兵先是搬運了糧草個個餓得肚咕咕叫,現在還要忙個不停自行安頓,像個陀螺一樣轉了大半天就沒停過片刻,好幾個體弱的人都已是累得直不起腰來。

    但是手下稍稍一慢,火長的怒斥甚至是鞭就會揮上來,容不得半分懈怠更加沒人敢於偷懶和頂嘴。

    初來乍道的第一天,所有的新兵都在心裡一起在叫苦。

    薛紹和牛奔被編入了同一火,兩人都很強壯幹事兒也很利索,比其他火的新兵進度要快多了。因此,火長的臉色也好看了一些。

    火是唐軍軍營裡的最小編制,每火十人,相當於現代軍隊裡的“班”。火裡有八個新兵和兩個老兵,老兵當然是領頭的火長和副火長。這不是正式的“軍官”更沒有品銜可言,但他們的威嚴同樣不容冒犯與褻瀆,否則就要攤上“頂撞官長”的罪名,吃不了兜著走。

    大唐軍隊裡的紀律非常森嚴,比之於官場上的勾心鬥角和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軍隊裡是典型的官大一級壓死人,官長的權威那是百分之百絕對的。

    頂撞官長違抗軍令,那是重罪!

    非如此,無法做到“令行禁止”。

    晚飯是粟米混著糜起煮的粥,每人再加一勺醬菜。軍隊裡的晚飯就這樣,只能吃稀的而且不能吃得太飽,否則晚上睡不安穩影響第二天的體力。

    薛紹來了大唐還真沒吃過這麼粗劣的飲食,但餓了吃什麼都香,到最後都想把這碗從間劈破了舔個乾淨。

    大家都是一身臭汗髒兮兮,想洗澡?免談!

    水是軍隊裡的珍貴資源,水車隨軍而走,水都是限量供應只供飲用。除非是高階的軍官,否則行軍在外半年不洗澡那太正常了。除非軍隊傍水駐紮,一般的軍士才有機會到河裡洗個澡洗一洗衣服。

    吃完了飯薛紹和其他七個新兵蛋一起收拾好了本火的餐具等物,然後就被趕進了帳篷裡,聽火長說軍法。所有的新兵都在心裡想著一件事情——能讓咱們躺下聽麼?

    這大半天的重體力勞動完畢了,新兵們幾乎都已經站不穩。

    薛紹遠比一般的新兵體能要好、適應性也更強。但他也有了一點透支之感。

    他心裡清楚,行軍之苦,這才揭開了冰山之一角。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45
第210章 苦中作樂

    直到夜深,火長才說完了軍法。軍一片刁斗聲響,全部就寢。

    七個新兵像癱瘓了一樣全體躺下,一秒鐘,鼾聲大作。

    薛紹趴在硬實的木板上,身上蓋著一床僵硬的棉被,聽著如雷的鼾聲聞著讓人頭暈目炫的汗臭,他就著帳篷口投進來的一點火把光芒,在行軍筆記本上悄悄的記寫東西。

    有些東西,真的只有深入實踐了,才能切身的瞭解與體會。

    大唐現在是很富庶,每個從徵健兒的口糧能夠達到每日兩升米的標準。這兩當然是換算之後得來的結果,軍隊裡所有的軍糧都換算成米來計算。每人每天兩升米,聽起來能撐死人。但實際執行下來,卻未必如此。

    軍的軍糧是以粟米為主、糜(黍米)為輔。至於白麥面和白大米,在大唐時代還只是貴族的主食,到了軍隊裡也不是普通軍士輕易就能吃得到的,一般只供軍官。

    除了主食,軍隊裡的軍糧還包括酒、肉、醋、醬、茶和鹽這些東西。酒是利於儲存不易發酸的果酒,軍隊裡也有釀酒師隨軍而行。按規矩是每人每天有一斤酒的指標,但除了軍官平常沒人能夠喝上酒。一般是戰前總動員再不就是打了勝仗以後,普通的衛士才能喝點酒。

    肉是醃製的酢肉或者風乾的脯肉,按標準來說每人每天有一斤的肉可以吃。同樣的,除非是軍官或者戰前再不勝利之後,否則很難吃上肉。每天實際上分到每個衛士碗裡的有二兩肉算不錯了。

    薛紹他們今天吃的軍隊裡的第一頓飯,就只放了幾勺豬油,根本沒有肉。

    在軍隊裡,想要吃上新鮮的蔬菜和水果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鹽、茶、醋、油這些全是按人等份每日限量供應。

    軍隊裡的馬是珍貴無比的資源,馬料是由苜蓿、黃豆和粟米的混合物,光吃青草那是要跑肚拉稀害病的。

    馬比人要吃得好,一匹馬要抵得過個人的口糧。

    ……

    薛紹詳細記下了自己第一天的所見所聞,明白了一件事情——打仗,打的就是綜合國力。三十萬大軍人吃馬嚼,每天的開銷都是驚人的數字。因此兵法說“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每一場戰爭都是國力的大損耗和國民的大負擔,能夠在敵人那裡取用一斤糧草,相當於為國力節省二十斤糧草的開銷。相反,一戰戰敗,所有的糧草輜重都將失於敵手,自己國力大衰而助長了敵軍之勢,這就等於是削弱了自己的國力而助長了敵國的實力。

    戰爭直接關乎民生與國運。所以,兵者是“民之司命”。

    另外,大唐的普通衛士幹著比奴隸還累的活兒,提著腦袋上前線玩命,生活上卻很艱苦。很多人都是奔著那一點軍餉或是戰後得爵受賞來的。

    其能有多少人是奔著“為君效力保疆衛國”的理想來的,真不知道。顯然,不能指望這些化水平低劣的農民和流民、奴隸能有這麼高的思想覺悟。這些普通的衛士要求不高,平常能夠吃得好一點就很滿足了。能夠拿到軍餉、立功之後的賞賜能夠兌現,是他們最大的期盼。

    因此薛紹認為,為將者如果能夠真正的愛護士卒、與士卒同甘共苦、賞罰分明言而有信,必能獲取士卒的擁戴。只有建立了彼此信任的基礎才可以談為將者的威信,才能做到令行禁止指揮自如,一支軍隊才能成為一個整體。

    要想做好一個將軍,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在運用戰爭的謀略指揮軍隊克敵制勝之前,他還有無數的功課要做。

    這恐怕就是,千軍易得一將難求的原因所在。

    ……

    入軍第一天薛紹的感悟不少,刷刷的寫完了一整管墨水,明天還得想辦法借一些墨水來用了。

    次日黎明薛紹和其他的新兵們還在睡夢之,就被火長踢著床板叫醒了。

    “一群豬,還在蠢睡!趕緊起床操練!”

    眾新兵們艱難的爬起來,好多人渾身腫脹痠疼。動作慢了火長的鞭就已經抽上來了。

    薛紹和所有的新兵們一起,在極短的時間內每人用一碗水洗漱完畢之後站成了佇列,再掄起木槍來跟著訓練。

    訓練是以隊為單位進行的,入門級的軍武術套路。

    薛紹一板一眼的跟著練,練得很認真。他可不想和那幾個手忙腳亂的新兵一樣捱上幾個鞭。

    趙隊正在新兵們間邊走邊看,眼神兒落在了牛奔身上。

    “你會武?”趙隊正問道。

    牛奔昨天吃了他二十記鞭怠還是有點害怕的,老老實實的回答說,以往在西域每天都要跟人摔跤或是打架,有時還得對付草原上的狼群和打劫的馬匪,因此練過一些弓馬和刀槍防身。

    “用過陌刀嗎?”趙隊正問道。

    陌刀是大唐軍隊裡步兵用的“大殺器”,三米長的大陌刀重達十多斤,得有高大的身材和雄渾的力量才能使得好。陌刀兵自然也就成為了軍隊裡的高階兵種,各方面待遇也就要好一些了。

    牛奔直搖頭,“啥是陌刀?”

    “憨貨!”趙隊正重重的擂了牛奔兩拳,“你這天生就是用陌刀的好架!好好練,新兵期結束之後,我選你進陌刀營,那裡天天有肉吃!”

    “好、好!”牛奔很是歡喜,口水直流。

    “好個屁,就知道吃!”趙隊正沒好氣的罵咧了兩句,又停到了薛紹的面前。

    薛紹旁若無人,一板一眼的跟著練槍。

    “你有功夫底?”趙隊正問道。

    薛紹收了勢,“在下曾跟村裡的武師,練過幾日槍棒。”

    “底不錯。”趙隊正眯了眯眼睛,“說,最擅長什麼?”

    “近戰格鬥!”薛紹答道。

    “馬術與箭術如何?”

    “一般。”

    “那就補拙。”趙隊正說道,“我看你像個好兵苗,別讓我失望。”

    “是。”

    操練繼續,這個趙隊正細心的觀察著每一個新兵的特點,時不時的與人交談幾句,或是糾正他們的練槍動作。

    薛紹心想,大唐軍隊裡的基層軍官,的確是非常重要。像趙隊正這種七品隊正基層軍官,他的帶兵水平直接決定一隊兵的人員素質。打起仗來,隊正也是要直接帶人衝鋒陷陣的。一個隊正的軍事素養,直接決定一整隊兵五十人的戰鬥力水平。

    那麼,如果能夠提高基層軍官的軍事素養,將能極大的提高大唐軍隊的戰鬥力。講武院今後,是否可以朝這樣的方向去發展呢,讓它成為一個基層軍官深造提高的搖籃?

    薛紹又想動筆寫點東西了。

    訓練罷後,天才大亮。早餐相對豐富,每人吃到了一個夾肉饅頭和一個油炸散喝到了羊頭羊骨燉的湯,還發了兩個大蒸餅當作是行軍午飯。午就不再專門埋鍋造飯了。

    今天的工作,依舊是去長安太倉搬運糧食。不斷有新兵集結而來,兩座右衛大營裡很快滿員。每軍一萬二千五百人,這裡是兩軍。

    上頭傳下軍令來,這先頭兩軍將押運第一批糧草,最先出發。

    這兩軍都是新軍,其新兵佔到了成。兩軍的最高行統帥行軍總管是薛紹的熟人,右衛郎將李多祚。糧草和練新軍都是大事,裴行儉任命他信任的直系大將來押運,也是情理之。

    一連十天,薛紹這些新軍都在運糧草、學軍法、操練行伍當度過。人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最初的三四天不適期過後,大多數人都適應了這種艱苦卓越又緊張忙碌的生活。

    薛紹的手上和腳上都已經磨破了兩層皮,結成了血繭。同火的新兵都成了同甘共苦的鐵哥們,大家僅有的一點閒時消譴,就是聽薛紹講《金瓶梅》改編的葷故事。

    軍營裡的爺們兒很難見到個雌性動物,聽到任何一點沾葷的都能舉槍致敬。薛紹和他們在一起很自然的就變得“三俗”了,還因為能講故事獲得了很高的人氣,連一些火長和隊正都來聽他瞎瓣,高興了還能賞他個肉饃。

    要是用一個詞來形容這十天的生活,苦作樂。

    漸漸的,新兵們越來越能適應軍隊的生活,變得自覺乖巧和能幹勤快。隊正和火長們的臉色比剛來時好看多了,給大家的伙食待遇各方面都有了一些提高。有一次趙隊正大發善心,還給隊裡的每個人發了一合果酒,也就二兩。雖然只是溼了溼嘴就沒了但大家還是很高興,從此對趙隊正感恩戴德。凶神惡煞經常拿鞭抽他們的趙隊正,漸漸的被新兵們敬若神明。

    薛紹想起了前世在接受心裡治療時學的一個名詞,斯德哥爾摩結合症。簡而言之,就是人性當都有著“受虐也能上癮”的潛質,軍隊裡的軍人就是典型的代表。他們每天都吃盡了各多苦,漸漸的不僅能夠適應這種苦,還會在潛意識裡認為這些苦都是理所應當,時間長了甚至會當成一種享受。突然一下閒下來過上清閒的好日,還會受不了。如果在受苦的過程當上面的人給一點小恩惠,馬上就會對上面的人感恩戴德無比忠誠。

    古今外的軍隊裡,無不如此。很多人都是這樣帶兵,只是知道這個“理論”的人少。

    所以,軍隊裡的衛士和軍官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同袍之情,有時甚至勝過親情,要說兩肋插刀一點也不為過。

    帶兵的時間一長尤其是打的勝仗多,一名將領往往能夠擁有極多的死忠。

    身為大唐軍隊的最高統帥,裴行儉帶過的大將小將都服他。於是這些人再向身邊的人和屬下傳遞這種資訊。口耳相傳層層膜拜,裴行儉就這樣成了所有大唐衛士心目敬若神明的偶像,他在軍隊裡的威望也就無人可及了。

    軍隊裡一多半的人一輩沒見過裴行儉,就因為裴行儉是他官長心目的神,或者是他官長的官長心目的神。於是,裴行儉成了所有大唐衛士心目的,軍神!

    現在薛紹覺得,這十天的實踐比花一百天時間來死讀兵書的收穫,都要多一千倍。這還只是一個開始。

    裴行儉這一手安排,堪稱絕妙。這個嚴厲又和藹的小老頭兒,是個好老師!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46
第211章 脫穎而出

    第十一天,先頭兩軍正式出發了。浩浩蕩蕩的兩萬五千人,押著近萬輛車,旌旗蔽日煙塵漫天,向北方進發。

    為了沿途安全,行軍總管李多祚親自帶領五千精兵沿途開道護衛。這五千兵可就不是新兵了,而且兵源不是普通的農戶、奴婢與流民,而是三衛五府僱傭軍。

    每一軍都有三衛五府,分別是親府、勳一府勳二府、翊一府翊二府,他們是直隸於行軍總管的精銳兵馬,士兵的來源是軍武官宦之家的弟,他們當有很多人的父輩就是軍的低層軍官,從小跟著父輩練習武藝從軍打仗而且受過化教育。趙隊正有兩個兒就都是三衛五府的僱傭兵,他這一家堪稱是軍武世家了。

    此外,三衛五府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兵員來源——戰爭獲得過軍功的勳官老兵們。

    由此可見,三衛五府的是由一群高階僱傭兵組成,兵員素質要遠遠高於普遍的士兵,他們是大唐野戰軍隊當的流砥柱與出色戰鬥力的代表。當然,他們的各方面待遇也大大超出薛紹這種普通的新募兵。

    所以一路上走來,憑著一雙腳推著糧車艱苦前行的牛奔等人,對那些騎著馬、穿著盔甲跑來跑去的三衛五府精兵很羨慕。

    趙隊正就激勵這些新兵好好幹,等打了勝仗立了戰功得了勳爵,你們也能進三衛五府騎馬穿盔甲,甚至還能成為我這樣的軍官!

    牛奔等人頓時幹勁十足士氣大振,奔著三衛五府和軍官美夢開始拼命的努力和前行。

    薛紹心想,大唐的軍功獎勵制度的確是贊,太能激發士兵的鬥志和爭心了。很多出身寒微的人都想通過從軍殺敵建功,來改善自己的生活、提高自己的地位,甚至改變自己孫孫的人生命運。

    薛紹現在明白,“大唐尚武”的根源所在了。

    行軍非常的艱苦,每日重體力大負荷的勞作,還得頂風冒雨餐風露宿。

    出發後的第十七天,大軍走出七百多裡已經到了幷州大都督府境內。對於糧草輜重隊來說,這個行軍速度已經是很快的了。因為是救急平叛,因此軍隊不得不加速前行。

    幷州已經比較接近前線了,這裡是大唐的北都和李唐的龍興之地,總攬北方軍政和防務。

    幷州大都督一般是皇來擔任,李治在成為太之前就是晉王兼領幷州大都督,李勣擔任幷州大都督府長史做他的副手,直接管理大唐的北方半壁江山的軍政防務。

    現任的幷州大都督是太李顯,這裡的實際最高官長是幷州長史是譙國公李崇義。同時,他也是總攬這次北伐後勤的單于道行軍長史,也就是僅次於裴行儉的第二號人物。北伐的三十萬大軍,也將有十萬出自於幷州大都督府治下。

    大軍走到這裡,軍士們的體力幾乎都到了耗盡的邊緣,連馬匹都集體瘦了一圈。李多祚下令休整三日。幷州長史李崇義出城犒軍,送來了大量的羊肉和米酒,軍士們都很高興。

    可是對於薛紹來說,這叫不是冤家不聚頭——李崇義是羽林衛將軍李尚旦的父親,李仙童的爺爺!

    李崇義七十多歲了,仍然非常的健旺。他親自騎著馬帶著軍隊民夫出城犒軍,在軍隊裡四處走動撫慰士卒噓寒問暖親自派送酒肉,折騰了一整天沒見他休息。全軍上下都對這個幷州長史充滿了好感。

    薛紹現在明白,李仙童父為什麼那樣底氣十足了。李崇義身為皇帝李治的堂兄,一直幫他鎮守北都幷州並打理北方半壁江山的軍政與防務,無疑是在將他倚為心腹與臂膀。

    李尚旦能夠得到李治的信任和重用,在天后的面前都敢那麼硬氣,一多半的原因是因為他有個硬氣的老爹。再者,李崇義從名義上來說是太李顯的直接下屬,李仙童在失勢之後直接投靠了東宮,這也在情理之。

    薛紹心暗道,看來武則天要想解決李尚旦父這對勁敵,除非是扳倒李崇義。但是目前,這對她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李治絕對不會容許任何人,砍去他的一條胳膊。幷州大都督府治管大唐黃河以北的半壁江山,李崇義手下的十幾萬大軍也不是吃素的!

    現在,李仙童與我已成死敵。他們家裡的勢力如此龐大,我還真得要小心了。

    三日休整讓士兵們得到了難得的歇養,甚至有機會睡了兩個囫圇覺,伙食也開得很不錯,每天能吃上兩頓乾的一頓稀的,碗裡能見到幾片羊肉甚至還有李崇義從幷州送來的新鮮蔬菜。幷州送來的酒上頭也沒半點貪汙,全都分批發給衛士們喝掉了。

    將近一個月的新兵經歷,薛紹感覺自己徹底發生了改變。前世他曾經在軍隊裡受過苦訓,各種各樣的苦都吃過了,吃苦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大唐軍隊的瞭解,薛紹是前所未有的深入。如果說以前是隔著兩層皮膜朦朦朧朧的瞭解大唐的軍隊,現在,薛紹算是把那兩層皮膜給褪去了。

    相比之下,之前呆的左奉宸衛那真不叫軍隊,頂多能叫“一群保鏢”。

    或許奉宸衛的兵員素質很過硬,但是他們個個養尊處優鮮衣怒馬慣了,沒吃過什麼苦,也就談不上有多硬。

    現在和薛紹同火的這些新兵蛋,經過一個月的辛苦磨鍊,個個眼冒精光身板結實體能超一流,能吃苦能幹活兒也敢拼命。剛入伍時幹一天活直不起腰來還有人哭,現在是扛起大糧包都能上躥上跳。隊正火長一聲令下他們個個野性十足的嗷嗷叫,火坑都敢往下跳。如果上了戰場經過生死的考驗,相信這些新兵蛋會更加牛叉!

    左奉宸衛裡的那些公兵,單挑可能厲害,但拉出來打仗絕對幹不過這些把苦當飯吃的野戰遠征軍。

    軍隊,還是需要淬鍊!

    薛紹是來學習與修行的,從沒想過在這群新兵當出風頭。但他仍是不知不覺的脫穎而出了。

    首先薛紹是一個化人,在一群不識字的盲當理所當然的就是佼佼者。再者他的軍事素質不是一般的出色,連那些隊正火長也自嘆弗如。三衛五府有幾個號稱“牛人”的老兵和薛紹較量過幾場個個都被打得很服氣,不少人開始主動向他請教他的那些軍警搏擊術。

    是金總要閃閃發亮的,這一支新軍當有個名叫“承譽”的新兵很拽毛,成了全軍上下都知道的事情。趙隊正很器重薛紹多次和他私下談話,把自己的一些軍伍經驗當面傳授給他,讓薛紹獲益良多。

    趙隊正給薛紹提出了建議,讓他努力成為一名“越騎”。騎兵是冷兵器時代最珍貴最高階的兵種,越騎又是騎兵的精銳。趙隊正對薛紹卓越的軍事素質很是欣賞,但他說的最多的是讓薛紹尋找機會轉為軍的職,成為行軍管記與錄事參軍這樣的謀士最好。

    趙隊正的眼光很毒,他認為薛紹只做為一名搞後勤的募兵實在是太浪費人才了。是人才,就該出現在最需要他的地方。他從來沒有半點嫉賢妒能的意思,相反一直非常著重的激勵和培養薛紹。自己帶出的兵有出息,這對趙隊正這樣的基層軍官來說既是寶貴的人脈財富,更是無上的榮耀。

    整日和薛紹為伍寸步不離,牛奔跟著學到不少東西。除了一身過硬的格鬥功夫,他甚至還認識了幾個字。就像是一塊頑鐵和磁石貼在一起貼久了,自己也會具備磁性。不知不覺間,牛奔的軍人素質大幅提高。很快,他受到的關注與培養也多了起來。

    趙隊正認為牛奔是一員天生的猛將。但是針對牛奔,就是另一種培養方式了。趙隊正每天都派好些個老兵來“揍”牛奔,一次比一次揍得很。揍著揍著,那些老兵就合起來也揍不過牛奔了。這個奔著混飯吃來的猛人,第一天就因為偷吃軍糧挨鞭在新兵當出了名,現在他在軍隊裡更加大名鼎鼎,卻是因為他有一身猛人好膽和硬功夫。

    薛紹與牛奔,在兩萬五千名新兵當,脫穎而出。

    薛紹認為,大唐軍隊尚武的光榮傳統和質樸的軍人作風,的確是培養人才的一片沃土。這使得大唐的將才代有人才出,其更是湧現了不少的草根將軍。最典型的代表就是如今的當朝宰相劉仁軌,和曾經的大唐戰神薛仁貴。

    因為趙隊正的賞識,隊裡上上下下給了薛紹很多的方便,筆墨紙硯這些原本只供軍官的東西,私下讓薛紹用了不少。

    一個月下來,薛紹寫下了厚厚的七本行軍筆記。之前死前硬背的《軍鏡》和《兵法四十訣》當的很多內容,成了實實在在的知識和經驗,沉澱在了薛紹的腦海裡。

    大軍休整的第三天上午剛剛吃過了早飯,趙隊正把薛紹和牛奔叫到了一起,說帶他們去個地方。

    兩人沒有多問,跟著趙隊正走到了行軍總管的軍將帳前。

    “行軍總管李將軍要見你們,自己進去。”趙隊正說道。

    牛奔看著眼前兩排鎧甲耀眼戰袍鮮豔的軍衛士很羨慕,帳前的十面大軍鼓和整齊的旗幟、團牌和金角,又讓他感覺一陣天然的威壓不敢隨便張望。

    薛紹在將帳前的護衛當看到了一個熟人,郭元振。

    能夠護衛軍主將帳前的,都是司戟、司階、侯這種儀仗軍官,是主將的心腹近衛。郭元振的個很高,在那群護衛當鶴立雞群。相比於一個月之前,郭元振的氣象也像是換了個人,精神抖擻一身凜然威風,顯然不是再是那個十八歲就進士卻跑去混黑社會的麻煩縣尉了。

    軍隊,真的很煅煉人。

    薛紹和郭元振沒有交談只是互遞了一個眼神,然後就和牛奔一起進了將帳。

    李多祚一身鎧甲戎裝端坐在將帳裡看一本兵書,左右各有三四名職書史在忙於案頭。二人進去參拜後,李多祚掃了二人一眼,既不冷漠也不熱情的道:“本將聽說你二人,是這一期新兵當較為出色的。本將有意給你們新的考驗,敢接受嗎?”

    “敢!”兩人不加思索的大聲應諾。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47
第212章 實戰來臨

    李多祚未有多言,對薛紹二人說道:“從今天起,承譽去勳一府越騎團,牛奔去勳一府陌刀團。”

    大唐的軍制,兩隊為一旅,兩旅為一團。團是軍隊編制的一個重要基層單位,相當於現代軍隊的連隊。大唐軍隊的一團有兩百人,最高官長是校尉。

    牛奔聽到李多祚的話當場笑得一臉稀亂,“將軍,俺這就成為三衛五府的兵啦?”

    “你想得美!”李多祚一點沒客氣的給他潑了一桶當頭冷水,“只是讓你去跟著他們同吃同睡同訓練,上了戰場一起戰鬥。但你的衛士編制還是普通的募兵。除非你能立下戰功才可以正式轉為勳府兵!——承譽,你也是一樣的!”

    “是。”薛紹笑了一笑沒有多說。

    “同吃,這個好啊!”牛奔一陣傻笑,笑得很樂,“聽說翊府兵每頓都有肉!”

    “看來趙隊正說得沒錯,你就是一頭專貪吃喝的蠢熊!”李多祚沒好氣的罵。

    牛奔倒被罵得樂了,一個勁的傻笑。

    “來人,把這頭蠢熊給我帶走,扔到勳一府陌刀團去!”李多祚下令道。

    馬上進來一名侯軍官,把牛奔帶走了。

    牛奔邊走邊喊,“承譽,到了勳一府千萬記得要來找俺哪!”

    薛紹衝他揚了個拳頭,表示一定。

    牛奔走了,李多祚斥退了左右的吏並拉上了軍帳,這才請薛紹坐了下來,親自給他倒了一杯高階軍官才能喝到的龍膏果酒。

    薛紹擺了擺手,“不喝這個,茶水就行。”

    李多祚就笑了,“莫非是嫌棄?”

    “我一個小卒哪還有資格嫌棄?”薛紹笑道,“我是怕我今天能喝到,以後都沒得喝,那日思夜想的滋味太難熬了。你可不知道我初入軍營的頭幾天有多難受,都想跳到別人身上去咬兩塊肉來吃了!”

    李多祚哈哈的大笑,給薛紹換了一杯茶,說道:“現在薛公想必是非常懷念長安的錦衣玉食和風花雪月了吧?”

    “說不懷念那是假話,誰還不想過好日呢?”薛紹喝下了一整杯茶水,吁了一口氣,說道:“但這一個月的苦當真沒有白吃,我學到不少東西。”

    “那就好。”李多祚在薛紹旁邊坐了下來,說道:“裴公慧眼如炬,果然沒有看錯人。兩萬多名新兵當,薛公脫穎而出成為最出色的一個,這可全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

    薛紹笑了一笑,煞感興趣的道:“我挺好奇,李將軍青春幾何,從軍多少年了?”

    李多祚笑了一笑,說道:“李某本是靺鞨人,家父曾是一名部落首領,數年前家父率領族人歸附大唐,才被賜姓為國姓。李某八歲那年就被父親推上了馬背,十三歲跟隨父親開始打仗第一次殺人,今年已經二十八了。”

    “十五年的老兵?”薛紹有點驚歎,“飽戰之將啊,難怪裴公對你如此的器重與信任。”

    李多祚呵呵直笑,“我不行,畢竟讀書太少腦太笨。裴公甚至叫我去跟妖兒姑娘學習讀書,這讓李某很是汗顏哪!”

    薛紹哈哈的大笑,“很多東西,都不是書本上能夠學到的。年僅二十八歲就已經是十五年的沙場宿將,李將軍前途無量!”

    “不指望、不指望!”李多祚笑道,“還是薛公這樣聰明的讀書人有前途。你這一個月學到的東西,能抵得上李某十五年所得啊!”

    薛紹笑了一笑,其實李多祚更想說的恐怕是,我光憑出身就能抵得上他十五年的征戰攀爬了。

    “薛公,知道我為什麼將大軍按在幷州不動了嗎?”李多祚突然道。

    薛紹皺了皺眉頭,“莫非不是因為休整?”

    “這不是主要的原因。十七日行軍,根本不算什麼。當年追隨裴公在西域遠征,一連走上兩三個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李多祚說道,“前方,又傳敗訊。朔州都督曹懷舜領兵出擊,在長城關外遭遇阿史德溫傅,一戰大敗死傷無數。我怕我率領的這一隻新軍和糧草輜重隊擅自上前,聽到了敗訊會影響士氣,或者是遭遇突厥主力攻破朔州殺進長城,被劫了糧草。”

    “曹懷舜又敗了?”薛紹很震驚,“此前在長安就聽說了定襄道行軍總管李暕與慶州都督曹懷舜戰敗的訊息,三戰三敗死傷無數,還丟了幾個州縣城池被突厥人血洗——現在又敗!”

    “是啊!”李多祚濃眉緊擰,說道:“曹懷舜兵敗慶州後由回朝,原本朝廷要治他的罪,但裴公求情,說臨戰之時斬殺戍邊大將太傷士氣,可許他戴罪立功。於是朝廷再用他為朔方道行軍總管鎮守朔州,與雲州的定襄道行軍總管李暕共守北方。但是曹懷舜也太急於立功了,他聽幾個牧民拱提的訊息說阿史德溫傅就在黑沙附近一帶,隨行兵馬並不多。他居然就信了,急衝衝的帶著人馬急襲而去,想要來個擒賊擒王一雪前恥為自己正名。結果,他反倒是落入了阿史德溫傅的包圍之,一戰死傷無數,最後還向阿史德溫傅行賄並許以和盟才得已逃脫。阿史德溫傅才不理會什麼盟約,趁他回師沒有防備攆著他又是一陣掩殺,順手還血洗了朔州的兩個邊境縣城和漢民的牧人部落。”

    “接連喪師辱國禍及百姓,曹懷舜恐怕是再無翻身之日了。”薛紹搖頭嘆息,身為主將急功近利不辨虛實用兵不得法,害死無數熱血男兒,也使得後方的州縣不保百姓深為荼毒!

    “曹懷舜已經被祕密押到了幷州關進囚籠之,不日即將押往長安治罪。”李多祚雙眉緊皺,說道:“現在前方的局勢越來越危急了。雲州李暕與朔州曹懷舜本來是互為犄角共同防禦長城一線,現在曹懷舜一軍已經打光,周邊也被突厥人洗劫,軍民慘死雲州危急,連幷州都直接面對了突厥人的威脅。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整個大唐北疆頓時變得千瘡百孔防不勝防。曹懷舜一敗,真是禍國殃民啊!”

    薛紹擰眉沉思了片刻,說道:“既然如此,李將軍何不抽調精銳,頂上朔州防務的空缺?”

    “我是有這個想法,但不敢輕易實施。”李多祚說道,“首先,我麾下雖有三萬兵馬,但只有五千能戰之兵,其他都是糧草輜重兵,還是未經戰陣、訓練不熟的新軍。我如果帶上全軍殺奔朔州,無疑是去給突厥人送人頭、送糧草。如果我只帶五千兵馬前去,身後的兩萬多新軍隨時可能生亂或是遭劫。去了,或許能夠暫時頂上一時防務之空缺,但是朔州幾乎已是空城,我這五千人的補給會是一個大問題。再者,朔州周邊剛剛遭受突厥人的血洗,曹懷舜一路敗逃手下的一些殘兵也四下逃散了。朔州敵情不明,五千精兵也不敢輕易貿進,否則就有可能是羊入虎口。”

    “李將軍不愧為沙場老將,思慮周全。”薛紹想了一想,說道:“儘管如此,也不能在此坐視不理。李將軍何不派一小隊人馬先去朔州打探,或可收集曹懷舜所部的殘兵探明敵情安撫百姓?為將者保境安民,不就是幹這些事情麼?”

    “說得好。”李多祚眼睛一亮,“這就是我今天找你和牛奔來的原因。”

    薛紹頓時恍然大悟,“李將軍的意思,要派勳一府的人馬去朔州一探?”

    “沒錯。首先申明,這不是裴公的意思,完全是我的意思。”李多祚說道,“再者,我敢斷定此行很危險,你完全可以拒絕。”

    薛紹站了起來,“我去定了!”

    “其實,我更希望你能拒絕。因為,如果你稍稍出了一點差池,我都承擔不起。”李多祚也站了起來,雙眉緊擰,“昨日召開軍前會議,眾將一致通過我的決議,同意派一支人馬去朔州打探。同時,有人提議可以派幾個出色的新兵一同參與,算是一次實戰磨鍊。當場就有不少人合力推薦了承譽和牛奔這兩個最出色的新兵。我一聽到承譽的名字,當時就騎虎難下了。”

    “現在我就寫下一份軍令狀,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麼事,絕對沒人賴到你的頭上!”薛紹笑了一笑,“這麼寶貴的機會你不給我,回頭我肯定跟你翻臉!”

    “唉!”李多祚無奈的重嘆了一聲,苦笑道:“我說,你怎麼就分到了我的麾下呢,這不是讓我左右不是人嗎?”

    “李將軍,快借筆墨一用吧!”

    當天,薛紹就和牛奔捲起鋪蓋一起離開了新兵團,去了勳一府。

    新兵戰友們如同送別遠行的至親一樣戀戀不捨,都有人流淚了。一個月的同甘共苦,大家彼此之間結成了非常深厚的同袍情誼。

    薛紹和牛奔到了勳一府軍營當,全是另一種感覺。

    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說新兵團裡是一群苦作樂的華田園犬,那這裡就是一群獠牙舐血敢於搏虎的野狼。

    薛紹來到這裡的第一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前世的特種基地。

    煞氣!

    匪膽十足的煞氣!

    這裡每個人的身上都有一股,因為殺人浴血而讓人窒息的張揚煞氣!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8 00:47
第213章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勳一府的兵全是參與過上次北伐和多次戰役,百戰餘生的老兵,是裴行儉精心打造的一支骨幹精銳,是經歷過血火淬鍊的鋼鐵部隊。

    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牛人,但是新兵們都罵他們是鳥人,甚至罵過這些“鳥人”的祖宗十八代。因為他們特別拽毛特別囂張,總喜歡在新兵面前裝出一副老天下第一、你們都是狗屎大便的神氣模樣。偶爾客串一下新兵的武藝教頭絕對都是下狠手,打傷打哭過不少人。

    但是,新兵們又極度渴望成為他們這樣的“鳥人”。

    奇怪的是,勳一府的衛士們對待薛紹和牛奔非常的和氣,名符其實的“像春天般的溫暖”。

    原因很簡單,此前他們對新兵們苛刻和殘忍,是希望新兵們儘快的成長,將來能在戰場上多活一會兒,這其實是一種獨屬於軍人的特殊的“慈悲”。

    現在,他們已經把曾經交過手、特別熟悉也特別敬重的薛紹和牛奔這兩個新兵,看作了自己集體當的一員,是自己在戰場上的臂膀與後背,是生死與共的鐵血兄弟。

    薛紹,終於在大唐的軍隊裡找到了他熟悉的存在感。

    若論單兵格鬥能力,勳一府當幾乎沒人能是薛紹的對手,這也是薛紹贏得了他們的尊重與認可的一個重要原因。但是,薛紹在大唐還沒有見過這樣精誠團結眾志成城的團隊。

    薛紹一點也不懷疑,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敢於為身邊的任何一個戰友,去擋刀擋箭。

    三衛五府的僱傭軍老兵,他們是大唐的殺敵衛士,是真正的純爺們兒、熱血漢。

    就像薛紹在特戰基地認識的那些戰友們,一樣!

    薛紹與牛奔到達勳一府時,這裡的漢們給予了他們一個非常盛大的歡迎儀式——

    一擁而上,將其扒光!

    薛紹再神勇,敵不過一群驍勇又齊心的鐵血爺們,被剝了個一絲不怪非常窘惱的站在那裡,“你們想幹什麼、想幹什麼!老可沒有龍陽之癖!”

    牛奔早就在罵街了,“你姥姥的,賠俺衣服!”

    勳一府的爺們兒哈哈大笑,擡來了兩個大水桶。

    “洗吧!”

    “洗完了,換張新皮!”

    水,薛紹和牛奔在新兵團裡是論碗分的。

    到了這裡,居然能洗個澡!

    一群粗手粗腳的大爺們兒將薛紹和牛奔扔進了大水桶裡,七手八腳的幫他們搓背洗頭。

    牛奔的大黑臉都紅成了醬紫色,別這樣別這樣,俺會害羞的!

    薛紹就更不用說了,你們這是要鬧哪樣啊?

    洗完澡,一群大老爺們像舉行莊重的宗教儀式一樣,整齊的站成了兩排,手裡託著嶄新的白色內衣和赤色的軍服,還有閃亮的兜鍪與精緻的鐵甲,繡有瑞獸麒麟的血色戰袍大氅。

    還有,要上戰場的衛士,才會配發的橫刀!

    原本輕鬆甚至有點無聊的氣氛,斗然變得非常的凝重。

    這時走進來一個四十出頭的孔武漢,臉上有三條猙獰的刀疤,長相不是醜陋就能形容,加上眼神冰冷像是完全沒有感情,簡直就是凶神惡煞。

    “我是勳一府越騎團第三旅旅帥,姓況,家排行第三,臉上也有三條狗咬的傷痕,兄弟都叫我況三刀。”刀疤漢的嗓很沙啞、很厚實,每一字都像打鼓一樣:“勳府沒有孬種。每一個能進勳府的兵,都是真正的漢,都是我況三刀的生死兄弟。”

    薛紹和牛奔站著,沉默。

    “每一個進勳府的兵,都會經歷這樣的儀式——洗去以往的一切,成為大唐的功勳衛士。”況三刀用他沙啞但是奔雷一樣的聲音沉吼道,“我們管它叫——勇士的勳禮!”

    況三刀氣十足,雷鳴大喝——

    “不管你是奴隸賤民,還是達官顯貴,在這裡,勳府——只有鐵血與忠誠的衛士!”

    “赤色軍服是勇士的榮耀,麒麟戰袍是英雄的標誌!”

    “你們要時刻記住,你們身上穿著的軍服,是我們的妻女兒和姐妹同胞們一針一線縫起來的!——我們,誓死撼衛之!”

    “你們要時刻記住,你們身上穿的鎧甲拿的刀劍,是我們的父輩兒與兄弟同胞們親手鍛造的!——我們,誓死撼衛之!”

    “你們要時刻記住——

    頭頂的蒼穹,是大唐的天!

    腳下的厚土,是大唐的地!

    身後的民,是大唐的人!

    ——我們,誓死撼衛之!”

    所有的勳府衛士齊聲大喝——“誓死撼衛之!”

    薛紹與牛奔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咆哮——“誓死撼衛之!”

    “授服!”

    手捧內衣的衛士上前一步來,“豈曰無衣,與同袍!”

    手捧軍服的衛士上前一步來,“豈曰無衣,與同澤!”

    手捧戰袍的衛士上前一步來,“豈曰無衣,與同裳!”

    況三刀大喝道:“穿上它們,你們就是我們的生死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眾衛士齊聲大喝。

    薛紹感覺都快有一點喘不過氣來,熱血與厚重的男人,簡單而熾熱的情感。

    大唐的軍人,壯!

    “俺就認了你們這群好兄弟了!——不求同生,但求同死!”牛奔突然號泣了起來,手忙腳亂的開始穿衣服。

    薛紹相對比較沉默,靜靜的穿上了衣服。對那些人伸出了一隻手,“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眾軍士各自一笑,一起把手拍到了薛紹的巴掌上。

    “兄弟!”

    “俺也是!——兄弟!”

    當天深夜,勳一府越騎團第一旅全體一百名越騎衛士加上兩名新兵,在旅帥況三刀的帶領下,悄然離開大軍屯,往北方挺進。

    薛紹終於穿上了心儀已久的大唐鎧甲,雖然不是明光甲,但也是鐵甲之一的山甲,很沉,穿在身上一點也不輕鬆。明光甲那種既輕薄防禦力又高的鐵甲,得是高階將領和皇族的親勳才有資格穿。

    再加上手上那一挺馬槊、背上扛的角弩和腰上挎的橫刀,加起來將近一百斤。帶上這一套裝備騎馬,當真不輕鬆。

    在挑選馬戰武器時薛紹本不想用馬槊,原因很簡單,自己的馬上功夫本就不怎麼樣,一般騎兵用的漆槍都還用不大利索。

    但是況三刀說,不會的都可以學。如果你只滿足於用好漆槍,必然用不好漆槍。

    這話聽起來有點拗口,但意思薛紹懂了,道理和“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一樣。於是他毅然的選擇了世族大將專用的重兵器——馬槊!

    薛紹一行一共一百零三騎,他們的任務是打探朔代二州及長城周邊敵情,及時回報。同時,還要招撫潰敗之兵,安撫流亡百姓。

    三萬大軍,還不知道前方的敗訊。薛紹一行人執行的是祕密任務。

    勳府的馬彷彿都是久經考驗習慣了長途奔襲,體力特別好。一夜疾馳,途幾乎沒有做過長時間的休息。黎明時分,一行人抵達了代州境內的唐林縣郊野。

    在一片濃密的樹林稍作休整。

    況三刀安排了兩火衛士在四周輪換做為警戒斥侯,讓大家抓緊時間吃喝休息補充體力。

    臨行之時眾人都只帶了一些散蒸餅和飲水,現在坐了下來吃些乾糧歇息馬匹,有人靠在大樹上打盹。

    薛紹前世軍旅之慣用的“黃金睡眠法”,這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強迫自己在不熟悉的惡劣的環境下抓緊一切時間休息,這在戰時是一門相當重要的技能。

    吃完半張餅喝了幾口水,薛紹馬上進入了深層睡眠,體力得以飛速補充。

    休整了大約一個多時辰,人馬重新集結。

    代州毗鄰朔州接連長城,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古名“雁門郡”。

    因為天色已明這裡也接近敵戰前線,隨時可能遭遇敵軍,因此況三刀帶領大家走了山林間的小路。

    老兵的經驗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對於這一片的地形,況三刀瞭如指掌。他甚至精準的在山林裡找到了一眼清泉,帶大家補充了飲水。

    在山林裡走了約有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一個村莊。

    似有濃煙滾滾!

    大家心裡都冒出一種不好的預感。況三刀下令潛伏,先作觀察。

    滾滾的濃煙消散了一些,火焰卻冒了起來。與此同時,五騎嗒嗒嗒的從村莊裡跑了出來,一路在揚著刀“嗚嗚”的叫,馬脖下面還懸著帶血的人頭!

    “突厥雜種!”

    所有人幾乎同時血脈卉張,眼睛發紅!

    但是,沒有人貿然衝出去,因為況三刀還沒有下令。

    薛紹死死按住旁邊像一頭即將出籠野獸一樣蠢蠢欲動的牛奔,牙關緊咬,眼睛裡似要噴出火來!

    況三刀出奇的冷靜,一雙冰冷的眸裡彷彿看出不半點他的情感波動。

    薛紹覺得,況三刀就像是一座冰原下的火山。

    這樣的人,的確是合格的戰場指戰官。

    深入敵後,戰場指揮官的每一個判斷與命令都關乎勝負與生死。此刻,況三刀仍在冷靜的觀察。

    那五騎沿著山道,朝著遠離薛紹等人埋伏的地方奔走了。馬脖下面懸著的人頭,灑下一片血跡。

    “旅帥,就這樣放這群雜種走了?!”牛奔發出了低聲的咆哮。

    況三刀撿起身邊一坨泥塊,劈頭蓋臉的砸到了牛奔的頭上。

    “再吵就砍了!”

    牛奔恨得咬牙切齒,但是悶著沒有再作聲了。

    薛紹蹲著身走到況三刀身邊,小聲道:“頭兒,讓我進村去打探。”

    “閉嘴!”況三刀很不客氣的冷哼了一聲,“都給我趴好了!”

    不過片刻之後,前方山道上又響起了那一片更大聲的“嗚嗚”怪叫。方才去而復返的五騎突厥兵又回來了。

    山林震動!

    他們的身後,跟來了一大片的騎兵!

V123210 發表於 2017-1-31 13:17
第214章 全都必須死!

    薛紹伸出手指比在眼前,用速記法將突厥騎兵的數量飛快數了一下。

    “三十個!”薛紹與況三刀幾乎同時出聲。

    況三刀回頭瞟了薛紹一眼,表情仍是那樣猙獰,但眼神流露出一絲讚賞的神色。

    “幹了吧,咱們人多!”牛奔壯起膽,又小聲的嘟囔起來。

    況三刀把手裡的鞭一揚,牛奔嚇得縮了起來。

    眾人安靜的潛伏,看這一群突厥騎兵從眼前跑過,衝進了村裡。

    “都過來。”況三刀一揮手,除了在旁戒嚴的斥侯與看管馬匹的人,所有人都圍到了他的身邊,呈扇形。

    況三刀說道:“突厥兵的編制與大唐軍隊同,這批突厥兵應該是一隊滿員的編制,加上正副隊正大約是五十二人或者更多。那個村裡的村民應該是凶多吉少,活著的也有可能被他們的人挾制了。所以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牛奔恍然大悟,“況旅帥真聰明,剛才那五個是回去叫同夥的,之前肯定有同夥已經在村裡面踩穩了點鎮住了村民——就跟那野狼來偷羊群時一樣的路!”

    他旁邊的一名衛士說道:“突厥人習慣每三人為一犄角,五人為一戰圈,十人一火敢屠村,湊滿一隊五十人就敢抗衡十倍於己的官軍!突厥每每襲擊一地,必然先派前哨採眼,若能得手則放火起煙並派斥侯攜帶人頭回報,二者缺一不可,否則大隊人馬方不會挺進以免落入陷阱。既然這條村有了一隊突厥兵,那附近不遠很有可能還有他們的大隊主力,正分散在各處燒殺搶虐,到了規定時間全都要一併撤返!如若貿然出擊,必然打草驚蛇!非但救不得這些村民,我們也全都要死在這裡!”

    牛奔傻了眼,“這樣啊……”

    那衛士在牛奔的頭盔上拍了一巴掌,“況旅帥在北疆多年,對此間地形風土和突厥人的戰法習性都是瞭如指掌,這都是他教我們的——你個新兵竿,多聽多學少插嘴!”

    薛紹靜靜的聽著,這些都是書本上學不到的富貴經驗!

    “因為有兩個新兵,所以浪費了多餘的時間來說些廢話!”況三刀冷冷的掃了一眼牛奔和薛紹,沉聲道:“現在聽我號令,甲火分為兩組斥侯,沿大隊突厥人來的山道向上溯查,看其後方是否有大隊主力;乙火看守馬匹;丙火分為兩批斥侯,沿南、北兩個方向包抄村落,仔細查探入村敵軍的虛實!剩下的人馬全部原地待命養精蓄銳,隨時準備戰鬥!”

    “是!”

    丙火的衛士馬上開始脫卸鎧甲和刺眼的騎士戰袍,留下馬槊與箭弩,只帶隨身橫刀與短刃,準備向村落潛伏進發。

    薛紹,正是丙火的衛士!

    大家的動作都很快,況三刀一雙眼睛盯著薛紹許久,待他更衣完畢,況三刀一招手,“過來。”

    薛紹到了他身邊。

    “你做過斥侯?”況三刀問。

    薛紹搖頭,“沒有。”

    “別想騙我。”況三刀說道,“你居然會掐點數頭法,說,誰教你的?”

    “跟一名退役的老軍學的。”薛紹笑了一笑,吳銘教月奴的時候我看到了,他便跟我聊過。但是,這麼簡單的東西我還需要他來教嗎?

    況三刀沒再多問,“機靈點,去吧!”

    “是!”薛紹心裡明白,況三刀是有意多給他煅煉的機會。

    一火十人,貓著腰穿梭在樹林,向村落挺進。

    薛紹前世有那麼多的叢林特戰經驗,這下真是如魚得水了。與他同行的幾個老兵都驚訝不已,這個新兵竿居然比咱們還躥得利索,這不合理啊!

    一行十人摸到了村附近,個個都像隱伏在山林的捕食山貓,悄無聲息動作輕盈,呈扇形分散開來從不同的角度觀察村裡的情況。

    薛紹匍匐的摸到了村落的邊沿,前方一棟民宅已經近在咫尺。他早就盯到了一顆民宅後方高大茂密的大槐樹,那既是最好的掩飾,又能佔領至高點的觀察到幾乎整個村的全貌。

    越接近民宅,薛紹越能清楚的聽到房間裡傳出的女人號哭聲,和男人粗野無恥的大笑聲。

    這個聲音,稍有一點人事經歷的人都能明白,那幾個無恥的突厥人在對一個女人幹什麼。

    薛紹強忍住內心殺人的衝動,三兩下爬到了大槐樹的高處,隱藏在樹最茂密的枝叉,透過樹的孔隙居高臨下觀察。

    村不大,像是一個葫蘆形,大約只有三四十戶人家。葫蘆的邊緣就像是挨著山林砍鑿開墾出來的,挨著山林建著民宅。較大的兩個葫蘆腹腔是村裡的大空地,應該是平常用來祭祀、集會或者晒穀的大坪。

    這時,葫蘆小腹地的土坪上堆了大量的柴草在冒著煙火,應該是之前突厥人的前哨放的“烽火”。大腹地的土坪上則是聚集了大量的村民,圍圍站了一群穿著木甲皮甲與灰麻布戰袍、戴著卷邊羊皮帽的突厥兵,手裡提著明晃晃的五尺彎刀,偶爾甩出手裡的皮鞭抽向人群。

    已經有七八個人倒在了血泊,人頭已被砍下。剩下的村民緊緊湊在一團,有幾個小孩在不停的號哭。

    薛紹清點了一下人頭,大土坪裡有三十一個突厥兵,八十四個百姓。剩下的突厥兵應該是抓著村裡的婦女進了民房去糟蹋,或去搜尋散落的百姓與民財去了。

    這時,大槐樹下的民房裡女人的號叫聲突然嘎然而止,幾個突厥男人嘰裡呱啦的用突厥語罵咧起來。

    薛紹的心裡猛然一緊,氣血就翻湧了起來……那個村婦,肯定是被殺了!

    民房裡的突厥男人踢開了房門,提著一顆帶血的人頭大搖大擺的走了出來,將人頭對著村民的人群一扔。

    村民們嚇得慌張大叫,也有人大聲的號哭起來,還有兩個小孩喊著“孃親”大聲的哭號。

    “畜生!!!”薛紹咬牙切齒的低聲恨罵。

    村民人群,一個七十歲的白髮老人站了起來,“我跟你們拼了!”

    突厥兵的皮鞭劈頭蓋臉的就抽了上來,兩個突厥兵上前將那個老人從人群裡拖出來,噗哧幾刀就捅翻在地,然後七八個人上前一陣亂刀,將那老人砍得支離破碎成了一堆肉泥。

    薛紹扭過了頭去,指關節抓著橫刀的刀柄,骨骨作響

    “誰敢反抗,以此為例!!”

    方才提著那個婦人人頭出來的突厥兵,高揚著手裡的彎刀大聲咆哮。

    薛紹回過頭來看向那人,看來他還是這群突厥兵的頭目。大唐統治了草原五十年,雖然沒有將他們完全漢化,但是突厥人會說漢話,倒是一點不奇怪。

    村民們看著大土坪上一堆沒有人頭的屍首、婦人的人頭還有那一堆肉泥,都不敢吱唔反抗了。

    一群手無寸鐵的村民,面對一群手握刀劍喪失了人性的惡魔,想反抗也是無能為力。

    “你們聽著!”突厥頭目大聲道,“從現在起,你們當的男人,都是我的奴隸!你們當的女人,都是我的侍妾!你們就像牛馬一樣屬於我,不許反抗、不許逃跑!否則,砍成肉泥!”

    這時,另有十幾名突厥兵,或者抱著成堆的財物或者牽著牛羊,再不就是押著幾個逃散的村民都匯聚了過來。

    突厥頭目揚起彎刀嘰裡呱啦的說了一串突厥語,突厥兵揚起刀槍發出了一陣“嗚嗚”的歡呼聲。

    薛紹猜測那頭目說的應該是“分贓”的事情,以後真該學一點突厥語。

    這時,突厥頭目走到了漢民人群,從間抓出了一個村婦。

    村民一片惶恐,村婦拼命的掙扎與求饒,突厥兵則是哈哈的大笑。有個青壯男跳起來反抗,馬上被拖到一邊砍下了人頭懸到了馬脖上,身被砍成了肉泥一樣。

    突厥頭目讓兩個突厥兵拉著那個婦人,依舊進了這間民房,從裡面扔出一具**的無頭屍首。

    薛紹差點沒忍住跳下去,衝進民房將那畜生給剁了!

    “布穀——布穀!”

    樹下傳來了輕輕的暗號聲,薛紹溜下樹來。三個同袍來了。

    火長打了個手勢,示意回去。

    薛紹擺手,湊到火長耳邊說這間民房裡的是首領,我在這裡盯著——擒賊擒王!

    火長略作尋思,點頭,帶上其他人貓著腰回去通報訊息了。

    薛紹依舊爬上了樹盯著村裡的情況。片刻後,突厥兵驅趕幾個村民進了民房,然後就升起了炊煙。大土坪上也升起了柴火,他們動手宰了幾隻羊。

    看來突厥兵沒有急著走,還想在這裡做頓飯吃。

    “斷頭飯!”

    薛紹的牙齒咬得骨骨作響。

    稍後火長和幾個衛士去而復返,說敵情已明附近沒有突厥大部,況旅帥已經下令捕殺這群突厥兵——下手要快以免誤傷百姓,除惡務盡,一個也不許逃脫!

    “這間民房裡的頭目,交給我!”薛紹請命。

    “況旅帥已經布排妥當,只等這裡最先下手,成敗與否至關重要。突厥人最先撲殺的,肯定也是這裡!”火長猶豫了一下,“有把握嗎?千萬別逞能!”

    “我行!”薛紹斬釘截鐵。

    “得手之後,吹這個號角!”火長拍了一下薛紹的肩膀,遞給他一個越騎專用的牛犄號角,帶著其他的兄弟貓著腰,悄然消失。

    雖然是個新兵,但火長給了薛紹充分的信任。薛紹按捺住即將沸騰的熱血,仍舊爬上了樹,盯著大土坪上的那群突厥兵。

    頭頂的蒼穹是大唐的天,腳下的家園是大唐的土,這裡的民是大唐的人!

    ——誓死撼衛之!

    這群畜生,全都必須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31 13:17
第215章 以血還血

    過了片刻,薛紹估計火長和其他的兄弟應該都抵達了埋伏地點,準備就緒了。大坪裡的突厥人圍著火烤的全羊大聲笑喊,稍有放鬆。蹲成一片有如一群鵪鶉的村民當有人在東張西望的看似是想逃跑或是反擊,負責看守的突厥士兵掄起皮鞭就是一陣猛抽,村民便不敢動彈了。

    薛紹心想,大唐的民還是很有血性的,不是那種排隊跪著讓日本人砍頭、旁邊還有一群同胞麻木圍觀的滿清遺民。只要我們這裡一動手,這些村民必然發起反抗!

    羊看來是烤得差不多了,大多數的突厥兵圍了過去。

    民房裡的村婦慘叫聲和猥褻的怪笑聲,卻還沒有消停的意思。

    薛紹悄無聲息的從樹上滑了下來,沿著民居後方挖出的土坎摸到了宅後,到了臥室的窗戶邊。

    聲音很近,甚至能夠聽到**撞擊的啪啪聲了。

    窮苦人家用的夯土和草木搭的房,臥室的窗戶用幾根小木棍撐起然後遮了一塊破布。窗戶很窄不好進去,瓣斷木棍發出的聲響很有可能驚動裡面的突厥兵。

    後門應該是一塊挺薄的木板,薛紹悄悄的潛伏到這裡觀察了一下,這應該是連線廚房,門外潑了不少的洗碗髒水。門板只有一塊橫著的門閂插著,這個沒難度!

    薛紹從馬靴裡掏出瞭解繩尖刃,小心翼翼的用刀尖刺進門縫,將那門閂朝旁邊悄悄的挪移。

    “卡嗒”一聲輕響,門閂解除!

    薛紹屏息凝神的停了一下,臥室裡仍是那樣的聲音,突厥人正得意忘形,沒有注意到廚房這邊的細小動靜。

    薛紹將手從門下的縫隙裡伸進去輕輕托起,以免木門的門軸轉動發出聲音。然後慢慢的,輕輕的推開了門。

    廚房裡悄無聲息。

    薛紹貓著身閃了進去,剛剛落停,大水缸裡突然冒出一個小小的頭來,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

    薛紹嚇了一跳,一個翻滾過去捂住那男孩兒的嘴,示意他不要出聲。

    小男孩兒彷彿都嚇傻了,瞪大了眼睛雙手扳著薛紹的手。

    “我是大唐衛士!”薛紹在他耳邊小聲的說了一句。

    小男孩兒馬上就不掙扎了,眼淚奪眶而出,稚氣的臉上充滿了悲憤。

    “乖乖在這裡藏著,我去殺敵!”

    小男孩兒連連眨著眼睛,身往下縮。

    薛紹鬆開他,小男孩兒乖乖的躲進了大水缸裡自己拉上了缸蓋,露出一個蘆竿在外面呼氣。

    薛紹吁了一口氣,差點暴露!

    臥室裡的突厥人發出了猥瑣的大笑聲,好像是在嘲笑同伴“時間太短”。馬上又是女人的驚叫,看來是換了個男人在凌辱她。

    有腳步聲朝廚房來了!

    薛紹一個激靈朝旁邊一滾,藏身在了柴堆與灶臺之間。

    一個光著身滿身是汗的突厥人喘著粗氣兒走進了廚房,拿起灶臺上的一個泥碗。看來是口渴了,他伸手去揭大水缸的蓋。

    水缸裡的那個小男孩兒突然一下跳了出來,對著那個突厥人臉上就噴了一口水。

    突厥人出於本能的嚇得大叫一聲後退兩步。幾乎是在同時,薛紹一閃身跳了出來從後面扳住那個突厥人的下巴,將他頭臚往左方一扭同時手的尖刀在他喉嚨上往右一抹,他的脖間就像斷裂了的自來水管一樣,血霧猛噴而出灑了小男孩兒一臉。

    房間裡的兩個突厥人顯然是被驚動了,嘰裡呱啦的大叫。

    薛紹再也無法顧及那個小男孩兒,一步跨進臥室裡,迎面一個赤條條的突厥人拿著刀對他衝來,正是那個頭目!

    薛紹剛一看到他,心那股怒火就像火山噴發一樣再也無法抑制,怒喝一聲斗然暴起,一把尖刀疾如閃電的扎進了他的喉嚨裡!

    突厥頭目瞪大了一雙死魚似的眼睛,死瞪著薛紹。

    薛紹將手的尖刀用力一拉一絞,突厥頭目的喉管與頸椎咔嚓扭斷,鮮血噴了薛紹自己一身。一拳猛然揮出,這一顆人頭直接滾落下來,生生被打斷!

    一切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床上那個突厥人大聲怪叫的從婦人的身上跳起,剛要去抓床邊的刀,薛紹的手裡的尖刀飛快一扔,直直的插床上那個突厥人的喉嚨!

    “啊——啊!!!”床上的婦人像瘋了一樣,縮在床角驚聲尖叫!

    薛紹什麼都顧不上那麼多了,拔出腰間的橫刀,拿起號角“嗚嗚”的吹響!

    大土坪上的突厥人頓時炸了鍋,一窩蜂的朝薛紹這邊湧來。

    薛紹提起突厥頭目的人頭,踢開房門扔了出去,大聲道:“大唐天兵在此,賊首已死,叛逆還不束手就擒!!”

    朝這邊衝過來的突厥人看到頭目的人頭大吃了一驚,稍稍一停,幾枚箭矢就朝他們射了過來,當場放翻了兩人!

    “大唐天兵在此!!”薛紹的火長,帶著埋伏的兄弟們衝了出來!

    “殺——”

    突厥人的野性頓時暴發出來,一群人分散開來,分別殺向薛紹和火長等人。

    朝薛紹這間房殺來的突厥人,約有七八個。薛紹站在門口想憑藉地勢化解他們的人數優勢。突厥人倒是不笨,搶起弓箭就射了過來。薛紹連忙閃身進房關上門板,篤篤篤一陣大響,薄薄的門板一下就被弓箭射穿了!

    床上的那個婦人已經拔出了突厥人喉尖的那把解繩尖刀,雙手高舉過頭瘋狂的對著那兩個突厥人的下體猛扎。

    “畜生、我殺了你!殺了你!!”

    小男孩兒也從水缸裡爬了出來,拿起立在廚房後門邊的大鋤頭憤怒的砸打廚房裡的那個突厥死屍。

    “快從後門逃走!!”薛紹倚著土牆大喝道。

    小男孩兒很聽話,扔了鋤頭就準備從後門裡跑出去。薛紹大喝道:“男人怎能獨自逃命,帶上這個女人!”

    十歲的小男孩兒勇敢的跑了回來,拉那個婦人一起跑。婦人赤著身一身是血的跳下床,連滾帶爬的從後門跑了。

    門外響起激烈的搏鬥聲,篤篤篤的箭矢之聲不斷傳來,薄薄的門板很快支離破碎,突厥人掄起石頭砸過來,房門轟然大開。

    薛紹知道,這時候跳出去肯定要被射成個刺猥。但是他們的射箭速度,肯定不會快過沖鋒槍!

    他抓起一個牆邊的大瓦甕就朝外面扔了出去,果然響起一片叮噹當的箭矢撞擊聲。幾乎是在同時,薛紹大喝一聲如同猛虎下山的衝了出去,一躍而起從天而降,手的橫刀怒劈下來!

    一顆大好人頭從頭頂到鼻被劈破,鮮血與腦漿迸裂!

    突厥人剛剛放了一箭來不及換弦,看到薛紹出來,哇哇大叫掄起彎刀就殺奔過來。

    火長等人分散於各處在與突厥人搏鬥。這個戰術的意圖很明確,就是要儘量的分散突厥人的兵力並最大可能的牽制他們,減少他們殺害村民的可能、為況旅帥的主力來襲贏取時間!

    可是短時間內,薛紹這一火人面臨的壓力也就相當巨大了。

    薛紹現在已經面對了十幾個人的圍殲!

    被他當頭砍死了一個,其他的突厥兵顯然是大怒,一米多長的大彎刀瘋狂的朝薛紹砍來。薛紹邊打邊跑,總之不讓他們包圍起來,也不給他們抽空放箭的機會。

    近戰格鬥,沒理由怵他們!

    遊鬥戰術很起效果,薛紹非但沒有受傷還砍死了兩個突厥兵,抽空還吹了幾下衝鋒的號角。

    號角再次一響,那一夥村民當突然爆出幾聲怒吼,全體爆發了!

    他們沒有武器,但幾個勇敢的小夥不顧一切的跳起來迎向突厥人的彎刀,用自己的身體做盾擋住了他們的攻擊,身體被戳穿了也死死的抱住突厥人不鬆。其他的人馬上跟上,一窩蜂的將幾個突厥兵壓在了一起,用掐、用拳頭、用牙咬,將那幾個突厥兵弄得大聲慘叫!

    “鄉親們,報仇啊!!!”

    村民們全部發狂了,掄起什麼是什麼,石頭、鋤頭和突厥人落下的刀全部成了他們的兵器,瘋狂的展開了反撲。

    薛紹怒喝一聲,一刀斬斷了一名突厥人的脖,人頭滾落一旁,脖頸噴出濃烈的血水。

    “畜生,我殺了你們!!”

    一聲歇斯底里的女人尖叫聲響起,赤身**滿身是血的婦人光著腳跑了回來,手裡抓著薛紹的那把解繩尖刀,瘋了似的衝向突厥兵。

    薛紹大驚,“不要!”

    遲了,一名突厥兵一刀砍下來,女人攔腰被砍成了兩截。

    倒在地上的女人瞪大了眼睛高舉著尖刀仍在叫罵,“畜生,我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那個男孩兒也衝了出來,掄起鋤頭砸向了那個殺人的突厥兵。

    突厥兵揮刀一擋,剛要迎頭砍死那個小孩兒,一把橫刀的刀尖從他心窩裡鑽了出來。

    薛紹把手裡的橫刀當成飛刀給擲了出來。

    “混蛋,快跑!!”薛紹大吼。

    小男孩兒大叫一聲,“我是男人!”

    撿起突厥人掉落的那一把彎刀,小男孩兒“啊啊”的大叫著衝了過來。

    薛紹看到,不遠處兩名突厥人將弓箭瞄準了小男孩兒。

    他的心臟猛然一縮!

    箭未射出來,那兩個突厥人突然慘叫著翻倒在地,身上變得像刺猥一樣!

    滾滾的馬蹄聲和嗚嗚的號角聲,鋪天蓋地而來。

    “大唐天兵在此!!!”

    葫蘆型的村頭和村尾,兩撥騎兵衝殺進來,如同兩股鋼鐵洪流,如同泰山崩塌之勢!

    村民們發出了歇斯底里的怒吼,瘋狂的撕咬追殺突厥人。

    突厥人慌了!

    圍攻薛紹的幾名突厥兵掉頭就跑,想去騎上他們的馬匹逃躥。薛紹撿起地上的一柄彎刀扔了出去,當場戳死一名突厥人。

    那幾個突厥人跑出沒有幾步就停住了,因為他們面前堵著一個鐵塔巨熊般的男人,揮著一把三米多長的大陌刀,像絞肉機一樣哇哇大叫的砍殺了過來。

    “殺!——殺!——殺死你們這群雜種!!!”

    牛奔,如魔神下凡!

    薛紹連忙跑過去拉住那個嗷嗷叫的小男孩兒,從他手裡奪過那把比他個還要長的彎刀,將他拉回了房裡。

    “躲著,別出來了!”

    “不行,我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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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