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95
V123210 發表於 2017-2-5 12:47
第226章 借刀殺人

    下午時分薛紹等人回到了程務挺的軍隊駐地。戰場已經差不多清理完畢,百姓和傷兵也都得到了一些不錯的照管。

    程務挺說,明日清晨時分他就要動身回朔代二州,主持那裡的邊防軍務。這些百姓得要送回幷州,由幷州大都督府負責安置。同時,這許多的敗兵都曾是朔代二州的駐軍,也是隸屬於幷州大都督府麾下的,現在一樣要回歸併州。

    兩撥人馬,得要分道揚鑣了。

    程務挺倒是仗義,他借給薛紹兩百精兵做為沿途護衛,另給了一些從突厥人那裡剿來的戰馬、糧食等物,讓薛紹能夠順利的率領這些敗兵和百姓回幷州。同時,薛楚玉等五個人不是他程務挺的豐州軍麾下而是右衛親府的人,現在也該回去了。

    當天,兩撥人馬就分了開來。程務挺很仗義的讓出了自己的營地給薛紹麾下的百姓們住,自己帶軍隊去露天駐紮了。次日清晨,薛紹與薛楚玉等五人率領人馬一路南行,程務挺而是揮師北去。

    現在薛紹不用擔心路上再遇到突厥騎兵了。朔代二州已經光復,這兩扇國門有了程務挺麾下的豐州精銳大軍鎮守,絕對能夠令人放心。其實現在程務挺手下的人馬,比當初的朔州都督曹懷舜與代州都督竇懷愆任何一方的人馬都要少。那兩位敗軍都督手下的人馬加起來,幾乎是程務挺的三倍。

    可是他們偏就喪失辱國丟了城池,程務挺的大軍一來,突厥人就不戰自退,朔代二州自動光復。

    這就叫,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薛紹心想,武則天素來就有識人之能,她的眼光還真是不錯,程務挺的確是一員相當出色的大將,要說統帥也不為過。而且程務挺一介武夫頭腦比較簡單,不像那些仕大夫那樣有著許多的彎彎心思。如果武則天當真大力提拔了程務挺,讓他回朝做了個大官,程務挺必然矢志報效——這從程務挺對我薛紹的殷勤態度,就已經可以做出大致的判斷了!

    這就是武則天的厲害之處。她是長於後宮的一介女流,精通權術但不懂軍事,但她能夠駕馭程務挺這樣的“古之惡來”,讓他為其所用!

    ……

    接下來的三天行程,一切安穩。再也沒有遇到什麼突厥散兵,就連隊伍裡鬧事的都沒有。程務挺的大軍一出現,薛紹帶的這一批難民和敗兵,全都安了心。想起離開小村莊時的一片人心惶惶,薛紹真是有點腦門冒汗的後怕。

    到了幷州,程伯獻與薛楚玉等人要回親府營地,薛紹的目的地是勳一府營地。那些隨行而來的百姓和敗軍,則要由幷州大都督府的人來收容和接納。

    眼看著要回大都督府軍聽由發落,屯杜徵等人有些心惶恐,有意想請薛紹帶他們一同回去。正在商議間,一撥人馬飛馳電掣一般的奔來。

    薛紹一看,李多祚來了,郭元振也一同隨行。

    “哎呀!承譽你總算是回來了!”李多祚尚未說話,郭元振翻身落馬跑了過來,“你嚇死我了!我可是幾天幾夜沒睡覺啊!你真是嚇死我了!”

    薛紹呵呵的笑,“郭兄,咱們還約好的一起攜美遊江呢,我可不敢爽約了!”

    李多祚見到薛紹,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薛紹看了他一眼,凜凜一區的一介武人,居然面黃肌瘦有了黑眼圈,可見他這幾天真是急壞了,沒睡覺是肯定的。

    “我什麼也不多說了,承譽回來就好。”李多祚長聲嘆息,“我這顆心現在總算是能放進肚裡,腦袋也能在肩膀上擱嚴實了。”

    眾人哈哈的笑了起來。

    薛紹將李多祚請到一邊,問道:“李將軍沒有收到我叫牛奔送回的信嗎?”

    “沒有啊!”李多祚還吃了一驚,“至從況三刀派了十個傷兵護送村民回來並帶回了你用藍田祕碼寫的軍情馳報,從那以後我再沒接到過你們的任何訊息。後來有北方逃來的難民,這才得知代州陷落了。你們這一旅人馬深入敵佔區卻一直杳無音信,可把我急壞了。但我只是一介郎將無權私發一團以上兵力。於是我馬上就跑去見李崇義,請求他讓我出兵收復朔代並且找尋你們。可是李崇義不同意我做這麼做!”

    “為什麼?”薛紹雙眉緊擰。

    “李崇義身為河北封疆大吏和這一次北伐大軍的行軍長史,他應該是有他的大局考慮吧!”李多祚多說,“李某身為屬下不敢多問,只能是服從號令行事。後來得知他馳傳軍令,讓豐州都督程務挺出兵去收復朔代。想來,這一舉措倒也得當。只是……動作稍慢了一點!”

    稍慢?

    只是稍慢?!——我在從林裡鑽了七天,又在小村莊裡耗了兩天,前後將近十天的時間!

    薛紹的心像是閃電劃破夜空一樣的驚悸一亮,但臉上不動聲色,說道:“李將軍,你有跟李崇義說過我的事情嗎?”

    “我沒敢明說。”李多祚皺了一下眉頭,說道:“論身份論地位,李崇義甚至遠在裴元帥之上。如果我說了你的事情,李崇義就會以為我是在用天后或者裴元帥來壓他。以私情亂軍國之謀,這在軍陣前是大忌。李崇義當場就可以把我推出去斬瞭然後拒絕發兵。為免適得其反,當時我只是隱晦的提了一句,說這一支先鋒遊騎千萬不能出事!”

    薛紹苦笑著搖了搖頭,有這一句,就太夠了。

    李崇義可是李尚旦的父親、李仙童的爺爺。這一次我隨軍北伐被髮配成新兵小卒的事情,一直睜大眼睛盯著我的李仙童,肯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如果我是李仙童,我肯定會給李崇義偷偷送個信,不說“藉機對付薛紹”,至少也得“提防”著!

    李多祚一介武夫又是個實誠人,他的焦急和擔憂肯定無法在李崇義這樣的人精面前掩飾。再加上那一句話的暗示,李崇義哪裡還能不明白?

    李崇義狠就狠在,既然話沒說破他也就裝聾作啞,一直沒有派兵來救我們這一旅遊騎。而且他甚至都沒有告訴程務挺我薛紹在那其。如果不是李多祚多生了個心眼派了個心腹密使去程務挺那裡報信,程務挺也馬上就做出了反應,那我薛紹肯定就和像馮老七一樣,交待在那一場遭遇戰當了!

    那樣,李崇義的陽謀就真的得逞了!——他分明就是希望我死在兵荒馬亂之,這是借刀殺人!

    “薛公,你怎麼了?”看到薛紹的表情變得越來越凝重甚至還有了一點肅殺,李多祚擔心的問道。

    “沒事,一路走來有些累了。”薛紹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對了,這裡有很大一批難民急需安置與救護,你可不可以接引他們去幷州大都督府,將其妥善安置?”

    “當然沒問題。”李多祚說道,“我們這一支前軍最主要的任務之一,就是安撫因為戰亂而流離失所的百姓。近日我軍拿出自己的行軍帳篷,在幷州城外紮起了許多的臨時居所用來安置流亡的百姓們——你讓他們跟我走吧!”

    “好。”薛紹略略放心了一些,又道,“那朔代二州敗退回來的衛士們呢,如何安置?”

    “這個……”李多祚面露難色的皺了皺眉頭,小聲道:“這些人是朔代二州的駐軍,算起來是幷州大都督府的家務事;就算現在河北全土的軍隊皆受裴元帥節制已經成為一體,那麼將要如何處置這些敗軍也是行軍長史職權之內的事情,李某區區一個勳一府郎將,無權過問啊!”

    “那就不勉強李將軍了。”薛紹點了點頭,行軍長史總攬軍大小內務,執掌軍法、賞功罰罪就是他的職權之一。

    裴行儉仍在長安,這裡就是李崇義說了算。

    薛紹心想,雖然還無法完全定論李崇義此前是在用陽謀加害於我,但我在長安和他的親孫兒李仙童鬥成了那樣,李崇義至少不會對我懷有什麼好心。如果我現在用薛紹的身份去見李崇義為敗兵們說情,那肯定會適得其反。這一路上下來,杜徵這些人都已經成了我的死忠,一直都在四下散播我的美德和威名,李崇義怎會不“恨屋及烏”呢?

    換個思路,如果我用衛士承譽的身份去說……那根本不用想。一介小卒能否見到李崇義都是難說。就算見到了,人微言輕片面之辭加上自己本身都是殘兵的一員,李崇義大可以置之不理、甚至把“衛士承譽”一起給辦了!

    大唐軍律的賞罰制度相當森嚴,逃兵是大罪,哪怕丟失衣甲兵器和戰馬那也都是要受到重罰的。李崇義手握大權執掌軍法,他完全可以名正言順的這樣做!

    最後,如果我不出面去見李崇義,杜正這些人又會說我自毀前諾、過河拆橋。他們與我一路護送百姓南下,同生死、共患難。就算是馮老七的部曲們,雖然最初的確是做了逃兵、或許也曾幹過一些不法之事,但是最終他們仍是撥亂反正與突厥人血戰了一場。不說有功,至少是能功過相抵、可以免罪了!

    馮老七斷氣前可是一口血噴在了我身上——我是對他發過血誓、毒誓的,誰都可騙,臨死之人絕對不能辜負!

    ……

    李多祚帶著軍士們去引領安置百姓了;護送薛紹一行南下的程務挺所部達成了任務馬上打道回府去了朔州;程伯獻等人也必須回親府報道了。

    剩下薛紹又成了孤家寡人一個。

    他舉頭望去,杜正等一大片衣衫褸襤面黃肌瘦的殘兵們,都可憐巴巴的看著他,臉上就差寫上“救命”兩個字了。

    “薛將軍,我們能夠活到現在都已是撿回一條性命。眼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杜徵帶著一群殘兵們都拜倒了下來,“求薛將軍垂憐搭救!”

    薛紹頓時感覺,肩膀上壓上了一副新的重擔。

V123210 發表於 2017-2-5 12:49
第227章 人無信不立

    看到杜徵他們這樣拜薛紹,越來越多的殘兵聚集到了薛紹的身邊來,七嘴八舌的苦苦哀求。這些人當,有第一批跟從薛紹逃難的,有在小村裡招降來的,也有半路上收來撿來的。

    其或許良莠不齊,但有一件事情薛紹可以肯定,他們都是來自貧苦人家。

    不是每個人都像薛紹這樣,是被“嚴師”裴行儉下放到基層來煅煉的。眼前這些人從軍的意圖都很簡單,無非是奔著一口飯吃,或是懷著立功得勳、封妻蔭的美夢。但是他們想要的這一切,得是提著刀跟人玩命才有可能實現。

    如果是官宦弟或是富足人家,誰會傻到跑到軍隊裡來當個小卒吃這種苦,冒這種玩命的風險?

    主將指戰不力朔代二州陷落,這些人沒有死在敵人的手上是一種慶幸;如果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會否死不瞑目?

    越來越多的人聚集到了薛紹的身邊,漸成汪洋之勢幾乎將他包圍了。有人給他下跪求饒,有人不乏忿忿的報怨,更多的是無奈且無辜的看著他。

    李多祚正帶人在不遠處安置百姓,看到這情況馬上帶著一隊兵丁衝進了人群把薛紹保護了起來,大喝道:“你們想要聚眾鬧事嗎?”

    殘兵們見了李多祚這些衣甲分明威風凜凜的“正規軍”心裡有點發虛,於是都住了嘴,不敢吵鬧了。

    薛紹將李多祚請到一邊僻靜處,小聲道:“李將軍,不怨他們。是我有過承諾在先,等回了幷州要力保他們免罪,有功的還要為他們請功。”

    李多祚皺了皺眉頭,“薛公,這事兒不好辦。你看這裡足有七八百號人,誰有功、誰有過,你能甄別清楚嗎?再說了,大總管與行軍長史都是各司其職,就算是裴元帥本人在這裡,他也不能代替幷州都督府去發號施令。要我說,還是將這些人交給幷州都督府去處置。一切自有軍法,你又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呢?”

    “人無信不立。”薛紹說道:“當時如果沒有他們,我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是一具屍體。還有這些百姓們,也無法活著到達幷州。如果我不管他們的死活,那就是過河拆橋,以後我還如何在軍隊裡立足?”

    李多祚直皺眉,搖了搖頭,“薛公,我知道你此前對他們的承諾,是非常時期的權宜之計。我想說,情與法……難兩全!”

    “不難。”薛紹說道,“這裡一千多號人,哪些是護民有功,哪些是功過相抵,哪些是後來混進來我不知道底細的,我心大抵有數。”

    李多祚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真的?”

    “當然。”薛紹說道,“這是我最近心想得最多的一件大事,因此時時都在留心。雖然我無法認出他們每一個人,但大抵不差。”

    李多祚想了一想,說道:“那好,你先將這些殘兵分作幾批,分別把名單報給我。然後由我出面,把這些人分批交給幷州大都督府的兵曹參軍——但這個意圖你千萬不能對這些殘兵們說,不然他們要鬧起來了!”

    薛紹雙眉緊皺的沉思了片刻,說道:“能夠保證他們不被軍法處以極刑麼?”

    “沒人能保證。”李多祚正色道,“將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帝王都不干涉軍令法度。”

    “我也不是要以情亂法包庇誰,如果真的能夠保證公正嚴明,我絕無二話。”薛紹說道。

    李多祚壓低了聲音,“不如這樣,先按我說的辦。如果幷州府兵曹處理得當,這件事情當然就能不了了之,薛公也不必拋頭露面。畢竟你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卒,這裡也是不長安。如果處理失妥,薛公再想辦法出面與之交涉如何?”

    薛紹思考了片刻,先走正常程式,出了問題再想辦法——先禮後兵,總不能以情亂法在先,落了把柄在別人手上!

    “只好先這樣了。”薛紹說道,“李將軍,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處理得好,救下人命功德一件,大家相安無事;處理得不好,興許長安那邊都要開戰。因此……還請你盡力幫我周旋!”

    李多祚聞言臉色都變了一變,鄭重點頭說了一個字,“好。”

    雖然一時無法完全明白薛紹說的“長安開戰”是一回什麼事,但李多祚知道,薛紹絕對不是在信口胡說的唬他。畢竟,薛紹不是真正的普通小卒,他跟朝廷的權力樞,關係是很近的啊!

    薛紹壓下來這麼重的一副擔,李多祚這下不敢絲毫怠慢了。他馬上召來了一整旅的勳一府陌刀衛士維持現場秩序,輔佐薛紹將這一千多殘兵分批安置。

    首先被薛紹擇出來的,是杜徵這一批人。當時他們一共約有兩百人左右,其大半是帶傷的。一路走來死了一多半現在只剩不到三十人了,活著的也只剩半條命。

    一路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薛紹能夠認識他們當的每一個人。

    在把這些人交給李多祚時,薛紹的語氣很硬,說這些人是絕對有功的。如果幷州府敢對他們亂來,我就豁出去跟他們拼了。

    李多祚知道薛紹不是在開玩笑,他也是軍人,當然能夠理解“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袍澤情誼為何物。於是他承諾,這些人的數量不多其還有羽林軍衛士,李某擔保他們無事。

    薛紹稍稍放心。

    然後就是小村裡招降來的那一批亂兵了。雖然他們的首領馮老七死了,但還有幾個小頭領跟薛紹比較熟,於是薛紹先將他們幾個找來,讓他們把自己那一夥兄弟招集到了一起,與外面那群雜兵嚴格隔離開來。

    李多祚看到他們就犯了愁,別的不說,他們都自棄了鎧甲和軍服,這絕對是“逃兵”才有的風範。杜徵那些人好歹還留著兜鍪,軍服再髒再亂也穿在身上,這就表示他們始終沒有放棄自己的“唐軍”身份哪!

    薛紹如實對李多祚說,這些人此前的確是做過逃兵,但後來遭遇突厥兵,他們力抗外敵護民有功,至少是“功過相抵”——我發過血誓要力保他們的!

    李多祚苦笑,他知道薛紹真正想保的就是這些人。如果這些人活下來,自然是薛紹的大功德一件,從此在軍隊裡就有第一批死忠。更重要的是,想要在軍隊裡立足,這樣的恩德人心是相當重要的。反之,如果失信於他們,薛紹以後再想取信於人、再想豎立恩威,可就難上加難了!

    剩下的一批人,就是薛紹帶人從小村裡走出來以後,零零碎碎收攏的一些殘兵。薛紹對他們不瞭解,只知道他們當的一些人蔘與了那一場遭遇戰。

    時間緊迫,說不定幷州都督府知道了訊息,很快就要派人來接引這些殘兵。因此薛紹和李多祚連夜緊急處理這些事情,通霄達旦。

    到了天明之時,總算將這一千多號人分作了三批。杜徵這批“功勳衛士”最先享受了英雄待遇,李多祚派了自己的衛士和軍醫來照顧他們。小村莊裡收來的殘兵們連夜被轉移到了安置百姓的偏遠臨時營地裡,不許外出走動。

    天剛亮沒多久,幷州的兵曹參軍果然帶人來這裡收容殘兵了。

    第一批被交給幷州兵曹的,是迴歸幷州的半路上撿來的這些雜兵們。薛紹對他們的情況不盡瞭解,其或者良莠不齊,那是兵曹們的事情了,就讓他們按照律法、走正常程式去查。

    第二批交給幷州兵曹的,是杜正這些人。李多祚一口咬定這些人是“護民有功”的功勳衛士。

    兵曹參軍帶著人查驗了一番,發現杜徵等人個個骨瘦如柴面黃肌瘦不是帶傷就是患病,站都難站穩。要是把他們帶回幷州都督府查問,還得增派人手伺候醫治他們。萬一死幾個在幷州都督府裡,還要惹一身麻煩官司。

    李多祚雖然無權干涉幷州都督府執行軍法,但他這個四品郎將好歹有些份量。於是正當忙得焦頭爛額的兵曹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順水推舟的就認了李多祚上報的名單,給杜徵等人記上了“軍功”。

    杜徵等人自然是如釋重負歡呼雀躍,對薛紹感恩戴德,然後安心的歇養治傷去了。

    剩下的第三批小村莊裡的亂兵們,薛紹請李多祚努力將他們藏兩天晚些時間再報。反正兵曹們剛剛接了這麼多活兒,一下忙不過來。

    李多祚滿口答應了,派了自己的心腹去監管這些亂兵的營地,嚴守訊息。薛紹還費了一番心力打聽牛奔的下落,沒有任何收穫。這個莽人好像就平空蒸發了一樣。

    薛紹多少有一點失望和難過。

    這一忙,就又忙到了下午。

    一路顛沛流離又忙了個通霄,薛紹真是累壞了。勳一府的營地離這裡還有七八里路,薛紹實在不想奔波了。這附近有不少準備用來收容百姓的行軍帳篷,薛紹飯都顧不上吃了,隨便挑了一間空帳篷鑽進去倒頭就睡,睡了個昏天黑地。

    李多祚則是回了勳一府營地,他這個郎將還有別的軍務要料理。

    回去之後,李多祚越想這回事越覺得不安穩,尤其是薛紹說的“長安開戰”那四個字,就像四座大山似的壓在他的心頭。

    歸根到底,李多祚是個一板一眼的“本份人”,他不像薛紹那樣靈活多變習慣了不按規則出牌。

    思之再三,力求穩妥的李多祚,總算想出了一個“萬全之策”。

    入夜之後,李多祚派幾個心腹衛士從勳一府大營裡祕密拖出幾車舊軍服,讓那些小村莊裡來的亂兵們換上。然後李多祚鄭重的叮囑他們,一定要死死咬定這是他們自己的軍服,死死咬定自己從來沒有做過逃兵——不然就真的死了!

    李多祚幹這些事情的時候,薛紹正在帳篷裡打著震天響的大呼嚕,吵得不遠處同樣在這裡落戶的百姓們都無法入睡。

    兩條人影悄無聲息的越過了附近巡邏的衛士眼線,出現在了薛紹的帳蓬外。

    一個身材魁梧穿著一身鎧甲,另一個體態婀娜戴一頂黑紗宮闈帽。兩個人靜靜的站在帳外,傾聽薛紹的如雷鼾聲。

    “沒錯,是他!”
V123210 發表於 2017-2-5 12:50
第228章 陰魂不散

    薛紹睡得十分深沉,但前世十幾年的軍旅生涯練就了他極高的警惕性,彷彿就長了一顆看不見的“心眼”。聽到帳篷外的這一點輕微動靜,他的眼睛斗然睜開了。

    神奇的是,鼾聲居然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仍是保持那樣的節奏和音量。沒人想到他居然是已經醒了。這或許也算是前世那麼多生死經歷,練出來的一門技能吧!

    帳篷外面兩個人,好像沒有要走也沒有要進來的意思,站在外面竊竊的低語。

    薛紹凝神一聽,頓時表情變得有些愕然,叫了一聲,“月奴!”

    “啊!”

    帳篷外響起一聲低低的驚呼,真是月奴!

    薛紹翻身坐起,“還有一個人是誰?都進來!”

    帳篷外的兩個人依次走進來,月奴一身遊俠勁裝手提長劍頭戴黑紗宮闈帽,半夜裡看來顯得極是神祕而且滿副颯爽英姿。隨她後面進來的,是一個身著鎖戰甲頭戴兜鍪的高大男。

    薛紹看到他不禁驚訝,“吳大師?”

    居然是吳銘!

    “噓,公噤聲!”月奴上前一步彎下腰來成單膝下跪之勢,小聲道:“此處人多耳雜,公請隨我們來!”

    薛紹點了一下頭便起了身來,隨月奴與吳銘走出了小帳篷。這一帶安置了不少的離亂百姓,李多祚派了一些軍士護衛以免有歹人趁火打劫。月奴和吳銘的身手都很敏捷,輕鬆就避開了這些衛士的眼線,行為顯得極是神祕。

    薛紹也如法炮製,和他們一起悄悄的離開了難民營地,往郊野樹林深處而去。

    一路上三人甚至沒有任何交談,就如同三個潛伏在黑夜的頂級刺客,悄無聲息飄忽如鬼魅。

    薛紹心雖然好奇,但絲毫沒有懷疑。如果這世上還剩一個人值得薛紹完全信任,絕對就是月奴!

    三人總算停住,這裡已是一片密林深處,進來的路徑都沒有。薛紹很好奇,吳銘和月奴是怎樣在這樣的密林黑夜之精準的找對方向,沒有迷路的。

    眼前有一天然的小山洞,月奴點亮兩個火把,一個自己打著一個交給吳銘,二人一前一後,請薛紹進山洞裡去。

    山洞好像還稍有一點深,進去後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個石灰熔洞。進去後點起火把還有一片五光石色的石鐘乳奇景。開始薛紹還有點擔心這種石灰熔洞裡面二氧化炭含量太高,現在看到火把能夠正常燃燒,也就放心了。

    前方月奴終於停住,點亮了放在一邊的幾枚蠟燭,然後弄熄了火把。

    薛紹看到,有一個身材巨大的漢躺在一個鋪了幾床破棉絮的石坪上,背對著三人,像是睡得深沉又像是昏迷之。

    眼熟!

    薛紹走過來將那大漢扳過來一看,居然是牛奔!

    牛奔被他這樣一扳也就醒了,迷迷糊糊的看著薛紹,突然一下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哇咆一叫就將薛紹死死抱住。

    “白臉的,俺終於又見到你了!”

    “蠢熊……撒手!”薛紹又被他匝得喘不氣來了。

    “嗚嗚,咱們不是在地府相會吧!”牛奔才不管,一邊緊緊抱著一邊號淘大哭。

    “有姑娘在這裡,你也不嫌丟人!”

    牛奔恍然一怔,這才鬆開了薛紹,抹了一把臉上的鼻涕眼淚往破棉絮上一擦,又嘿嘿傻笑,“月奴姑娘,嘿嘿……別笑俺!”

    月奴摘下了宮闈帽訕笑了一聲,沒有多說,拿來兩個羊皮袋分別遞給薛紹與牛奔,裡面裝的是軍的果酒。

    “好東西!”牛奔很歡喜,“有肉嗎?”

    吳銘扔來一個包袱,裡面裝滿了軍的脯肉。牛奔大喜過望的開始大嚼大吃,看來是餓壞了。

    薛紹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蠢熊還能吃能喝,四肢看來也都健全,應該是沒事了。

    他稍稍吁了一口氣,問道,“月奴,他怎麼在這裡?”

    “這就說來話長了。”月奴沒有回答,吳銘上前一步來,說道:“公,這位牛奔兄弟,是我從幷州大都督府的刀下,救來的。”

    “什麼?”薛紹吃了一驚,“幷州都督府要殺他?”

    “對!那班狗日的要害俺!”牛奔一聽就憤然大叫起來,滿嘴的果酒和肉屑亂噴亂飛。

    薛紹抹了一把臉,然後一手將他的嘴捂住,“你閉嘴,我聽吳大師說就行了。”

    牛奔瞪大了眼睛直點頭,示意薛紹將手拿開,別擋著他吃東西了。

    三個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吳大師,你說吧!”薛紹說道,“簡明扼要一點為好。天亮後我還得去軍營報道。”

    “好。”吳銘說道,“我現在已經是幷州大都督府新募的衛士,因為我有幾個當年的同袍在這裡為官為將,他們認出了我來,因此給我做了一個監管糧草府庫的清閒小官。有一日幾名逃難的百姓將牛奔兄弟用一輛板車推到了府庫,讓我們幫忙救人。當時牛奔兄弟已是半死不活,但手裡仍然死抓著一個竹筒不鬆手。我認出這是斥侯信筒,知道他一定是押送的機密軍情。於是我救了他,並準備將他手的信筒拿走,交給大都督府的軍機官員。沒想到昏迷的牛奔兄弟死不鬆手,還喃喃的唸叨白臉的、白臉的。”

    薛紹皺了下眉頭,回頭問牛奔,“你怎麼弄成那樣了?”

    “摔的。”牛奔指著自己的臉上、額頭上還有胳膊腿上,到處都是青一塊紫一塊還破了皮,他說道,“那匹馬嫌俺太重,馱著俺跑了半夜就口吐白沫不肯跑了。俺就急啊,於是拼命的抽它。結果還沒到幷州呢,那匹蠢馬一跟斗栽倒在地直接斷了氣,俺也滾下了山坡暈死過去。好在有逃難的百姓見俺身上穿著鎧甲,知道俺是大唐衛士,就把俺送到了幷州大都督府。”

    薛紹直撓額頭非常的無語,“牛奔,看來你就是一個當步兵玩陌刀的命!”

    “啊?”牛奔直髮愣,“就因為俺能壓死馬?”

    “懶得理你,你還是吃著喝著吧!”薛紹哭笑不得,“吳大師,你接著說。”

    吳銘微然一笑,說道:“我此行北上來幷州,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你。因為我答應過你,如果你隨軍出征,我就一定要留在你的身邊。我瞭解到你成為了一名普通的小卒押第一批糧食到了幷州,因此我就想辦法在幷州投了軍,藉此來打聽你的訊息。當時救下牛奔兄弟,我並未多想。他死抓著信筒不放,我也沒有強來,只是叫來了主管軍機的官員。他想辦法從牛奔手上拿下了信筒,匆忙拆開一看卻不認得,當場吃了一驚。那官員與我相熟,我一時好奇就看了一眼。”

    薛紹會心一笑,“於是你就知道,那封軍報可能跟我有關了?”

    “那是當然。雖然我也不認得,但是月奴與妖兒成天在家裡擺弄,我如何不知道那是藍田祕碼?”吳銘說道,“當時兵曹的官員無法辨認這些書信,於是將牛奔帶走了。我知道他們是想將牛奔救醒然後直接從他嘴裡問。因為猜到事情可能與你有關,於我就留了個心眼,暗竊聽他們要如何審牛奔。”

    “結果呢?”

    牛奔又大叫起來,“結果那幫狗日的把我弄醒、知道我的來歷之後,不問青紅皁白就要殺俺哪!幸好有這兩位恩人救了俺!”

    薛紹雙眉一緊,“你可曾說了我‘承譽’的名字?”

    “當然說了!”牛奔說道,“俺就只剩你這一個兄弟了,我當然死命的催他們出兵去救你啊!”

    薛紹一拍巴掌,“這前後就對起來了!”

    吳銘一皺眉,“如此說來,幷州大都督府裡,當真有人想要害死你?”

    薛紹點了點頭,“用的還是陰謀加陽謀,先滅了牛奔的口假裝不知我身處險地,然後借突厥人與亂兵的刀來殺我!”

    “白臉的,你說啥?”牛奔愣道,“什麼陰謀、陽謀,誰要殺你?告訴俺,俺去他把剁成肉泥了喂狗!”

    “我知道是誰要害公!”月奴突然說道。

    牛奔一愣,“公?”

    “別廢話,吃你的喝你的。我們去談些事情。”薛紹拍了他一巴掌,然後把月奴與吳銘叫到了開邊,小聲問道,“月奴,你來幷州幹什麼?”

    “公勿怪,月奴雖是與我一路同行來的幷州,但卻是身負太平公主殿下的使命而來,非為其他。”吳銘說道。

    “公主?”薛紹詫異,“她叫你來幹什麼?”

    月奴說道:“殿下讓我來給公傳達兩件事情,送上一件東西。”

    “殿下?貌似你從來沒有主動對她用過這種尊稱。”薛紹笑了一笑,“什麼事情,說吧!”

    月奴尷尬的笑了一笑,說道:“第一件事情,殿下讓我告訴公,公從軍在外一切儘管放心,薛府有她照顧。長公已經回了濟州應職,公主便將夫人與妖兒接到了身邊一起住,或在宮或在芙蓉園,朝夕不離相處甚歡。另外,殿下特意讓我告訴公一聲,天后居然也非常的喜歡妖兒姑娘。”

    薛紹頓時條件反射一般的想道:那個小妖孽不會在武則天面前胡言亂語說要測量什麼“體積”,還會想要催眠她吧?

    “第二件事情呢?”薛紹問道。

    “李仙童也來了幷州!”月奴說道,“這是殿下派我來給公送信的主要原因,她就擔心李仙童在這裡使壞暗害公,幷州可是他爺爺李崇義的地盤!”

    薛紹頓時恍然,“那就難怪了!如果說,素昧謀面的李崇義想害我還有點牽強;但是,如果有那個陰魂不散的李仙童在,那他們想要害死我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2-5 12:51
第229章 物是人非

    月奴的眼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氣,“公,既然他們處心積慮的要害你,必須殺之以除後患!”

    “殺,是一定要殺的。”薛紹微眯了一下眼睛,說道,“問題是,怎麼殺?”

    月奴不假思索的道:“當然是,白刀進、紅刀出!”

    “你去,和牛奔坐到一起吃肉喝酒,別打擾我和吳大師商量!”薛紹真是沒好氣了。

    月奴愣了一愣,下意識的瞟了一眼像頭野豬似的在那裡海吃海喝的牛奔,訕訕道:“我就站這兒吧,我不插嘴就是了。”

    薛紹無奈的搖頭笑了笑,月奴就這性,性烈如火單刀直入,要不是胸前特別偉大,真懷疑她是個烈酒快刀殺人如麻的江湖俠客!……好吧,這貌似不衝突,她完全可以是俠女!

    薛紹下意識的瞟了一眼月奴的胸前,心感覺怪怪的,難道是因為在軍營裡當了一個多月的和尚,我變得特別飢渴了?

    “公,這件事情你打算如何處理?”吳銘上前來一步將薛紹請到一旁,小聲問道。

    吳銘很謹慎,他甚至不願意讓月奴和牛奔聽到接下來的話。倒不是信不過他們,而是這兩人的性格都是一樣的耿直口快,萬一什麼時候不小心說漏嘴,可就壞事了。

    “吳大師,你救下牛奔,幫了我一個大忙。”薛紹說道,“首先,他是我的生死兄弟;其次……我若想反戈一擊,還得用上他!”

    “公打算如何做?”吳銘說道,“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開口。”

    薛紹擰眉沉思了片刻,說道:“不知道李崇義是否已經把我寫的那份軍報給銷燬了?如果還在,能找來最好。那將是一件重要的證據!”

    “我去試試。”吳銘點點頭。

    薛紹再度沉思了片刻,說道:“在長安對付李仙童,小事一樁。但到了幷州,可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首先這裡是李崇義的地盤,他手握權柄隻手遮天。就拿這一次的事情來說,如果我真的死在了亂軍之,誰都怪不了他。這一手陽謀使得出神入化爐火純青,真是不容小覷。好在天理昭昭,我薛某人居然活著回了幷州,牛奔也被大師救了出來。我想,現在李崇義與李仙童一定有點恐慌,會把尾巴緊緊的夾住,然後裝作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如果大師能夠找到我寫的那份軍報,就有了直接的證據可以指證李崇義私扣馳報隱瞞軍情、公報私仇陷害軍民!——如果他早一點發兵北上施救,無論是百姓還是衛士都少死很多!這就是他的罪!”

    “公是想彈劾他?”

    “沒錯!”薛紹說道,“對付李崇義這樣的封疆大吏,只能用律法公道這樣的陽謀來對付,一定要證據確鑿有力,爭取一本參倒他!如若不能一擊必,打蛇不成反被蛇咬!”

    吳銘笑了一笑,“看來貧僧這次,還不小心辦了一件足以驚動朝堂的大事啊!”

    “不是一般的大。”薛紹點了點頭,說道,“如果辦成,李崇義、李尚旦與李仙童一家三代,都將倒臺。他們既是我的宿敵,也是天后的眼釘、肉刺。但是他們的實力非同小可,豈不說李尚旦是陛下的心腹寵臣,幷州長史李崇義的地位甚至還在裴元帥之上。這次北伐,裴元帥是最高統帥,但是李崇義主管一切軍內務與後勤,他手裡握著軍法與全軍將士的胃。所以,在戰爭結束之前還不能動他。否則我們內部一亂,得好處的反倒是突厥人。再如何爭鬥,我們不能突破了這條底線!”

    “公有這樣的大局觀,好事。”吳銘說道,“但是李仙童既然專程跑到了幷州來,恐怕就是要針對公你。如果戰爭結束回了長安,他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了。所以,公不想突破底線,但是他們肯定是不會善罷干休的。他們一定會再找機會對付公,公切忌要小心行事!”

    “說得好。”薛紹讚許的點了點頭,“難怪大哥會對大師那樣的器重與信任,大師果然見識非凡,足智多謀。”

    “謬讚了。”吳銘笑了一笑,說道,“我也就只是在軍隊裡混過十幾年,多少見識過一點官場與軍隊裡的險惡之事。另外,其實我十七歲的時候就還俗了,公就不必再叫我大師了。公是主人我是家臣,公直呼我姓名即可。”

    薛紹有點好奇,“既然大師都已還俗,為何沒有蓄髮呢?”

    “這就說來話長了,改日有機會再品茶慢聊吧!”吳銘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既然公有了主張,我們也就知道該怎麼做了。我繼續回去管我的府庫,若有機會我會去找那封馳報。只要它還在,我就一定會找到。”

    薛紹點頭,吳銘他既然能夠不露痕跡的把牛奔這個大活人都從幷州都督府裡救出來,剛才他的話就絕對不是在吹牛!

    “另外,牛奔要一直藏好,不能露面。”吳銘說道,“這地方是我選的,絕對隱密。我與月奴會給他送吃喝,保證他不餓著。但若要他不出去,還得公去說服。”

    “行。”薛紹轉頭對牛奔大喝了一聲,“勳一府越騎團第三旅衛士牛奔,聽令!”

    “諾!”牛奔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

    薛紹走到他身前,說道:“況旅帥和兄弟都陣亡了,我暫代旅帥。現在,我給你下一道命令!”

    “諾!”牛奔站得挺直,表情非常嚴肅。

    “在得到我的允許之前,你絕對不可以離開這個山洞一步!”

    “諾!——俺死也死在這洞裡!”

    薛紹笑著拍了一下他結實的胳膊,“好了,你繼續吃喝。”

    “唉,等一下!”牛奔急忙一把拉住薛紹,瞪大眼睛看著他,問道,“你跟俺說實話,你究竟是誰?”

    “廢話,我就是我!”

    “我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知道……”

    “我的真實身份?”

    牛奔把一顆大頭臚使勁的點。

    薛紹微然一笑,“對你來說,我唯一的身份就是——你的生死兄弟!”

    牛奔先是一愣,隨即咧嘴一笑,非常坦然的坐下去繼續喝酒吃肉了。

    吳銘在一旁笑道,“牛奔兄弟,絕對是一個值得結交的生死兄弟。他當時暈死過去自己只剩半條命了,迷迷糊糊唸的都是‘白臉的’。”

    “這是我這一次從軍,最大的收穫之一。”薛紹說道,“再大的權力與再多的富貴,換不來生死之交的兄弟情誼。”

    吳銘點了點頭,“同生共死的袍澤之情,有時甚至勝過親情。以後,公還將有更多這樣的兄弟。”

    這地方很偏遠,薛紹估摩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快要天亮得回去了。

    “大熊,我得回去了。你在這裡好好照顧自己。”薛紹走到牛奔身邊坐下來,看他要動連忙用手一指大喝一聲,“不許抱我!!”

    牛奔嘿嘿直笑,“大熊,比蠢熊好聽一點!”

    薛紹呵呵的笑,“有空我就來看你,給你送好吃好喝的。”

    牛奔瞄了一眼月奴,又是嘿嘿笑,“月奴姑娘真漂亮!——不過俺知道那是你的女人,那就是俺嫂嫂,俺只敢給她磕頭作揖,從來都不敢正眼去瞧!”

    “蠢熊招打!”月奴大怒。

    牛奔脖都縮了起來直作揖,“女俠饒命,俺錯了,俺真的給你作揖了!”

    薛紹使勁在他胸口擂了一拳,“你這蠢熊,居然還敢想女人了?”

    “俺可是男人!”牛奔一本正經的道,“窩在這鳥山洞裡,一天到晚沒事兒幹,難不成讓俺數腳指頭玩?”

    薛紹笑得不行,“要不給你弄幾本書來?”

    “那還不如弄幾把刀來,把俺一刀一刀的割了!”

    薛紹無奈的搖頭笑了起來,說道:“忍忍吧,你現在可是逃難,知道嗎?”

    “行,俺忍著!”牛奔嘿嘿傻笑,“有吃有喝就行,實在悶得慌了俺就練力氣!”

    “好,我走了。”薛紹站起身來,“記住我給你下的命令!”

    “打死俺也不敢忘了!”

    三人出了山洞,分成三道走出樹林。

    吳銘在大都督府的軍醫藥府庫當了個管事的小校,並在幷州治所太原城裡租了個院當住處,月奴也住在那裡,二人以父女相稱。為免暴露,薛紹和他們約好不再與吳銘直接碰頭,但有訊息都通過月奴私下來轉遞。聯絡的方法倒也簡單,選定了一顆大樹的高處枝椏,用藍田祕碼寫的密信來傳遞訊息。薛紹但有時間就會來這裡檢視。

    要對付李崇義這樣的精明又強大的巨梟,必須一切謹慎從事。萬一被他有所發覺,別的不說,吳銘和月奴肯定難逃一死。他二人固然武藝高強身手不凡,但是再高強的身手也敵不過“權力”這一把大殺器!

    薛紹回到了勳一府越騎團第三旅的營地。

    十個行軍大帳蓬裡空蕩蕩的沒有人。況三刀等人的睡鋪和物件都還在,他們給薛紹與牛奔進行“勇士洗禮”的大澡桶,也安安靜靜的擺在那裡。

    當時一同出發的一百零三人,先有十個傷員隨村裡的百姓一同回來了。大唐的醫療可不是特別發達,那四個重傷的後來都犧牲了,剩下個“輕傷”的現在仍在臥床治療,能否繼續軍旅生涯還是個未知數。說是輕傷,那也是相對於那些缺胳膊少腿生命垂危的。

    就算是四肢健全的牛奔,也是死裡逃生只能藏進了山洞裡。

    到今天,只有薛紹一個人再回到第三旅營地。

    入眼所見,一切物是人非。
V123210 發表於 2017-2-5 12:51
第230章 一個人的千軍萬馬

    一片鼓角聲響,這是勳一府全休官兵集結的號令,要統一進行戰陣操練了。

    古代戰爭,最講究“戰陣”。

    在這個通訊不發達、戰場指揮相當困難的時代,如果平常沒有嚴格的戰陣訓練,真要上了戰場就是一頓瞎衝瞎打,那就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烏合之眾”。

    大唐軍隊的戰陣戰術相當的豐富且多變,各類兵種各司其職,上了戰場擺開陣勢的站位,有如現代足球的陣型一樣既固定又靈活。在各大兵種當,步兵是唐軍的主戰力量,陌刀、團牌、武牌、弩兵這些不同的兵種到了戰場上展開陣戰,有如推土機呈輾壓之勢。

    大唐的騎兵除了展開長途奔襲和突然襲擊時擔任奇兵主力,在大型的戰役當,其實是“兩翼掠陣”用的。騎兵的精銳份越騎,就像是現代足球場上的“邊鋒”,那是撕破敵軍防線的絕對尖刀。

    薛紹所在的第三旅,就是越騎團麾下。

    號令吹響,全軍大營盤一起動了。平常都是各團各隊自己進行單項軍事技術的訓練,戰陣操練就像是現代的軍事演習,是向兄弟部隊展現自己風采和實力的大好機會。同時,所有好強鬥勇的勳府衛士,最受不了自己所在的集體,在大型的戰陣操練掉了鏈出了糗。

    比如集結遲到、佇列鬆散這種事情,那是絕對的零容忍!

    聽著激昂的鼓角之聲,薛紹看著空落落的營房眉頭緊皺。

    況三刀的睡鋪旁邊放著一口大箱,全旅的人都知道,那裡面放著嶄新的勳一府越騎團的麒麟軍旗。況三刀是準備有朝一日到了漠北上陣殺敵的時候,將它張打起來,為全旅將士助威。

    “只要還有一個人在,就必須出操!”

    “今天,我就是第三旅!”

    薛紹打開了那口箱,裡面除了旗幟還有兩副備用的山鐵甲。薛紹用一根木竿撐起了旗幟穿上軍服與山甲,提上一柄馬槊騎上了馬,發現騰不出手來掌旗。於是他又找來一根繩,將旗幟綁在了自己的身上。

    然後,騎馬揚槊,趕到了大校場。

    勳府的將士全是飽戰老兵,個個訓練有素行動快捷。薛紹到達校場的時候,五千人的大軍陣都已經布好了。

    所有人看著薛紹這個姍姍來遲,又身上綁著一面旗幟的另類。

    負責指引戰陣訓練的旗令使策馬上前來,大聲喝斥道:“你是哪團的兵,為何這副裝扮?”

    薛紹答道,“越騎團第三旅。我第一次參加戰陣訓練,請問我們第三旅的班陣在哪裡?”

    那名旗令使頓時怔了一怔,但馬上肅然起敬對薛紹的鄭重一抱拳,“兄弟,第三旅的班陣在這邊,請跟我來!”

    “多謝!”

    薛紹微然一笑點點頭,看來勳一府的將士們,已經知道我們第三旅幾乎全旅陣亡的事情了。

    薛紹跟著旗令使走進了大校場,在幾千人的注目禮圍觀之上,站到了一塊空地上。

    若大的一塊空地有兩個籃球場那麼大,就站著薛紹孤零零的一個人。

    各團開始點卯。每叫到一旅,必是全旅將士大聲呼喝。

    越騎團的副校尉走到薛紹面前,看了一眼他身後空蕩蕩的一片空地。

    大校場上變得一片靜悄悄的,幾千人看向薛紹這邊。

    副校尉的表情變得十分莊重,甚至可以說是“肅穆”,大聲道,“越騎團,第三旅!”

    薛紹使足了氣力大喝一聲:“越騎團第三旅,全體衛士——到!”

    數裡大校場,薛紹雖然歇斯底里的吼了這一嗓,連聲音幾乎都要吼啞了。可是這個聲音跟此前的全旅將士齊聲大吼比起來,仍是顯得非常的微不足道。

    可是,三軍譁然!

    所有衛士一同舉起手的兵器,大喝一聲“到!”

    五千熱血男兒的嘶聲大吼,氣吞山河!

    李多祚和勳一府的左郎將、右郎將以及與各團的校尉人等站在雲臺上,一眼就看到了這一處醒目的軍陣空缺。也看到了突兀的、獨自站在那塊空地上的薛紹。

    李多祚的臉繃得緊緊的,“一個人的千軍萬馬!”

    “壯哉,第三旅!”左右郎將和校尉們一起擊拳大讚。

    “李將軍,第三旅一直都是我們勳一府的英雄旅,況三刀是最出色的旅帥。他麾下的兵,個個都是英雄好漢!這樣的旅,不應該消失!”越騎團的劉校尉說道,“我建議就讓那小暫代旅帥之職,重新挑選精銳騎兵組建第三旅。”

    李多祚當場就苦笑了。

    那小?

    暫代旅帥?

    好吧,全勳一府上下也就只有我李多祚和郭元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對啊,李將軍!”其他的郎將和校尉們也說道,“第三旅的事情我們都聽說了,這小好樣的!非但是立了大功,還讓無數的百姓都對我們大唐的衛士感恩戴德,這是我們大唐軍隊的楷模啊!這樣的英才,必須提拔予以重用!”

    李多祚輕輕的乾咳了一聲都想撓頭了,你們讓我提拔他?……快住嘴,玩笑不是這樣開的!

    “劉校尉,不如你把那小讓給我吧!”另一名校尉半開玩笑當真的道,“我讓他做我武騎團的副校尉!”

    “滾,老看上的人才,誰也別想挖牆角!”劉校尉還急了。廝殺漢就是耿直,當眾就大罵了起來。

    捱罵的沒在意其他人也哈哈的大笑,都一併勸說李多祚,就提拔那小做第三旅的旅帥好了。就聽他乾的那些事兒,一個旅帥都是屈才了!

    眾意難違,李多祚這下真是騎虎難下了,於是只好擺了擺手道:“把他叫來!”

    旗令使馬上騎馬跑了過去,把薛紹叫到了雲臺點將臺前。

    “呵,這小氣凜然一表人才,還是個美郎君啊!”劉校尉和其他一些郎將校尉們,看到薛紹就脫口而贊。

    “有那麼一點傳說的蘭陵王之風範!”

    “沒錯、沒錯!”

    “神似、神似!”

    “行了,你們適可而止!”李多祚的臉皮兒直抽筋,心說改天你們要是知道了“這小”的真實身份,看你們不抽爛自己的賤嘴!

    薛紹下了馬,將馬槊將給將臺前的衛士,手執軍旅走到了李多祚等人的面前。

    李多祚說道:“承譽,你們越騎團的劉校尉要提拔你做第三旅的旅帥。你有什麼意見?”

    薛紹略感意外,但是果斷答道:“我服從!”

    “好。”李多祚也不二話,直接道,“從現在起,你就是勳一府越騎團第三旅的旅帥。你可以在勳一府與親府的萬大軍當,任意挑選弓馬嫻熟的三衛五府之衛士,來充當你的下屬。前提是,他們的官長肯放人。”

    李多祚剛一發放,他旁邊的一名四十來歲的精壯漢馬上就叫道:“承譽,歡迎你到我們武騎團來挑兵!我一定竭力配合,把最好的兵都給你!需要隊正的話我這裡也有現成的人手,千萬別跟我客氣啊!”

    其他的郎將和校尉就都取笑他,“你想得美!”

    越騎是騎兵的精銳,武騎是一般的騎兵。所有的武騎都想成為“越騎”,就像各國的籃球運動員都想到nb打球一樣的道理。

    “多謝官長美意。”薛紹善意的笑著對武騎團的校尉一抱拳,然後對李多祚道:“李將軍,我想從新兵裡面挑人。”

    “啊?”所有人吃了一驚。

    軍人心直口快,馬上有人說道:“新兵,他們甚至都還算不上是合格的大唐衛士,直接就變成大唐軍隊裡的頂尖精銳,這不是痴人說夢嗎?”

    李多祚揚了一手示意他們不要吵,問薛紹道:“你這麼做,有什麼理由?”

    薛紹答道:“我要把第三旅的精神,直接傳承給最新加入大唐軍隊的後輩!我有把握,在戰爭爆發之前把這些新兵,訓練成真正合格的,越騎衛士!”

    眾人再度大吃一驚,“這小,夠狂啊!”

    “別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是右衛勳一府的越騎團從來就沒有收過三年以下的老兵!”

    “能進入越騎團的,誰不是百戰餘生?”

    “不成、不成,你還是來我們武騎團挑兵吧!”

    七嘴八舌,都勸薛紹不要這樣做。

    只有李多祚沒有吭聲。一來他“不敢”反對薛紹,二來他認為,薛紹敢這麼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我同意!”李多祚突然大喝了一聲,力壓群雄。

    其他人頓時全部閉嘴收聲。

    令出如山!

    “多謝李將軍!”薛紹抱了一拳,“那我現在就去挑兵了!”

    “可以,看來你一個人也沒法兒參加戰陣訓練。”李多祚看著薛紹苦笑了一聲,說道,“方才你說,你能在戰爭爆發之前將他們訓練成合格的越騎。我得提醒你一句,你最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那是裴元帥給出的各路北伐大軍全體集結的最遲期限!”

    “好,我知道了!”薛紹抱了一拳。

    “去吧!”李多祚擺了一下手,“既然你誇下了海口,就自己去大顯神通。我看你怎樣從其他各府各團,挖來什麼樣的新兵苗!”

    薛紹意味深長的笑了一笑,說道:“兵苗很好找,那些新兵竿做夢都想成為三衛五府的兵。但是,我想請李將軍幫我弄兩名隊正來,做我的副手。”

    郎將和校尉們都哈哈的大笑,“挖牆角都挖到李將軍頭上了!”

    李多祚無可奈何的笑著點了點頭,“你說,要誰?”

    薛紹道:“兩個和我一樣的新兵,七品侯小校,勳一府的郭元振與親府的薛楚玉!”

    雲臺上的所有人再度譁然。

    “新兵做了旅帥、再選新兵入越騎,這些還不夠,還得挑兩個新兵做副手!”

    “你真把戰爭當兒戲?”

    “到時上了戰場,可是要死人的!”

    面對這些人的質疑,薛紹平靜的說道:“我剛剛死裡逃生,並親自埋葬了我的兄弟們。我不會拿任何人的性命開玩笑,尤其是我的袍澤!”

    全場一下安靜了下來。

    李多祚重重一點頭,“如你所願!——就三個月,你自己看著辦!”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00:35
第231章 虎窩

    軍隊裏的辦事效率就是一流,火線提拔一個軍官,手續不出半個時辰就辦完了。這要是在地方上,科考奪魁的仕子想要得授官職,層層考核各種選拔,最後還得有後台才能辦成。盡管如此,如果沒有空閑的官職仍是要等,再不就從事校書郎這種打醬油的職業。

    軍隊的確是一個高風險也高回報的地方,強者的天下。有實力,脫穎而出並不困難。薛紹今天全憑自己的能耐在極短的時間內由一名新兵,一躍成為旅帥。雖然隻是一個低級武官,但如果他真是個平民子弟,這就已經是完成了由民到官的轉變。

    這也許,是一般人家幾代人的努力攀爬,才能達到的成就。

    拿上了新的軍籍,薛紹帶上他的副手郭元振,一同去親府找薛楚玉。

    郭元振聽說薛紹與程伯獻等人都上陣殺過敵了,早就羨慕嫉妒恨心裏癢癢得不行。現在聽說薛紹要帶他一起帶新兵練越騎,簡直興奮得手舞足蹈,然後就開始倒苦水。他說雖然“中侯”也是個軍官,但整天就是板著一張臭臉在主將幕府帳前擺儀仗,非但學不到什麼東西,一天到晚簡直就是個泥胎菩薩無聊透頂。與其這樣,還不如留在長安花天酒地。

    薛紹想起一個人,問道:“講武院的兄弟們我差不多都見到了,隻有魏元忠一直不見人。他去哪裏了,你知道嗎?”

    “薛公子你莫非忘了,魏元忠的本職可是監察禦史。”郭元振說道,“以往但凡大唐出兵,一般都有禦史隨行監軍,這是一項朝廷製度。雖然魏元忠是以講武院的成員名義隨軍出征,但裴元帥可不敢忘了魏元忠的本來身份。所以他沒有將魏元忠像我們一起押糧草先行,而是將他留在了身邊,做為主帥身邊的錄事參軍事,負責監察全軍將帥的風紀。”

    薛紹點了點頭,其實朝廷為了表達對裴行儉的信任,他出征時一般不派禦使隨軍。但是裴行儉自己非常的自覺和謹慎……監察禦史,我怎麼就忘了魏元忠的這個重要身份呢?

    大唐的司法監察製度相當完善,禦史台負責監察和彈劾天下百官。禦史台下設三院,分別是監察朝廷的台院、監察百官上朝禮儀與政治言論的殿院,和巡視天下州縣監察地方官僚與刑獄的察院。

    監察禦史就是察院的官員,官品雖然隻有八品,但是他代表的是大唐律法,他有權到大唐的任何州縣去查訪,看到有任何不法的官員,他都可以彈劾拿問。

    所以,禦史簡直就是大唐官僚體係中的一個bug,哪怕是官居一品的三公甚至是親王犯了事,小小的八品監察禦史也敢上奏彈劾,在朝堂之上將他罵得狗血淋頭。曆來,就連大唐的皇帝都對耿直忠烈的禦史,敬畏三分。早年狄仁傑就曾做過監察禦史,皇帝李治幾次因為私怒要殺人或是包庇有罪之人,都被他給罵回來了。李治非但沒有治他的罪,反而大加褒賞,狄仁傑因此名聲雀起。

    薛紹心想,如果我抓到了李崇義的確鑿證據,倒是可以借助魏元忠來彈劾他。如果僅僅是私怨,倒也罷了。但是這次李崇義為了整死我使了一個陽謀,遲誤出兵救援那些敗兵和流離的百姓,導致很多人慘死在突厥人的手中。

    他本是封疆大吏,理當以保境安民為己任;卻因一己私怨而害死這麼多人——這就是他的罪!

    稍後薛紹與郭元振到了親府,來到親府中郎將的主帳前,發現這裏正一片熱鬧,好像在舉行一個小型的慶功宴。

    程伯獻和薛楚玉等人都在,還有一些陌生的親府官將們,大約有二三十多人。

    “哎呀,二位來得正好!”程伯獻一見到薛紹與郭元振就來了勁,大聲道,“快來喝一杯我們的慶功酒——難得啊,隨軍這麼久了,第一次喝上酒!”

    “對,快來!上好的新釀葡萄酒啊!”其他人也熱情的邀請道。

    “這是為誰慶功呢?”薛紹問道。

    “開玩笑,當然是為我們五個了!”程伯獻大言不慚的笑道,“我們五個人自高奮勇去了豐州,與惡來將軍的大軍一起收複了朔代二州,又殲滅了一千多名突厥兵,這可是實打實的戰功呀,我們全都親自上陣殺敵了的!”

    程齊之馬上接過話來說道:“薛楚玉殺得最多!沒辦法,他的馬快,一衝進敵陣當中就不見他人了,隻見到他的方天畫戟右砍右劈前衝後殺,突厥兵像一堆西瓜似的全給他給劈了!我們幾個跟在他後麵,專撿嚇蔫了的死魚!”

    “哈哈哈!”一群人大笑。

    薛楚玉貌似謙遜的笑了一笑,“沒他說的那麼誇張,我也就殺了三十七個。”

    “噗……”好幾個人一口酒就噴了出來。

    “三十七個,你還嫌少?”

    “排名第二的程伯獻,也才殺了九個!”

    薛紹笑了,“你們難道沒聽出來,他就是在故意炫耀?”

    一群武夫湊到一起,喝上酒聊軍事,倒也開懷。薛紹看得出來,親府的大將們對薛楚玉不是一般的器重和喜愛。再者,這裏當家的中郎將,身分和威望絕對都是非比尋常——他叫,李謹行!

    右衛親府中郎將李謹行,是裴行儉最倚仗的左膀右臂和心腹愛將。這是一位將門虎子,同時也是戰功赫赫的老將。他現年已經六十出頭了和裴行儉的年紀差不多大,兩人長年並肩作戰,名為上下實如兄弟。

    李謹行原是靺鞨人,他的父親原名叫“突地稽”,是隋唐之交時的靺鞨酋長,率部歸唐然後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是一位叱吒風雲的良臣虎將,因功被賜為李姓,並封為耆國公與左衛大將軍。

    李謹行繼承乃父之風,甚至青出於藍。同樣是靺鞨族人也同為中郎將的李多祚見了李謹行,得管他叫“叔祖”;就是程務挺這樣的功勳虎將見了李謹行,也得彎下腰來抱上一拳,恭恭敬敬的叫一聲“老將軍好。”

    軍隊裏,其實比官場上更講究資曆和名望。麵對李謹行這個超級大腕,薛紹在仔細思考該要如何開口挖這個牆角。

    薛紹正琢磨著,李謹行主動上前來給薛紹敬酒了。薛紹忙道“不敢當”,與他喝了一杯。

    李謹行六十出頭的人了,身板結實精神十足,一把白胡子極是醒目。可以想像這位老將軍在年輕的時候,是何等的虎將威風。就算現在老了,程伯獻這樣的高壯小子在他麵前,氣場也得矮去一截。

    虎老威不倒,說的就是李謹行這樣的人。

    “你就是裴公新收的唯一門生,薛公子吧?”李謹行聲如洪鍾,但是笑容可掬,“不錯,一表人才。老夫聽說了你的壯舉,果然智勇雙全。裴公的眼光,從來就不差!”

    “李公謬讚了。”薛紹謙遜的笑了一笑,說道,“我等末進小生在老將軍麵前,不敢言勇。”

    “哈哈!”李謹行大笑了兩聲,說道:“既然你這麼仰慕老夫,不如這樣吧——你到老夫的親府來,老夫就代替裴公好好的敲打淬煉於你,保證不讓裴公失望!”

    “呃……”薛紹頓時赧然,我來挖牆角,他一出口連我都想挖了!

    “怎麼,瞧不上老夫的親府?”李謹行洪聲道,“勳一府,倒也還不錯。但是跟老夫的親府比起來,那就是麻雀比鳳凰!——不信你把李多祚那小子拉來問一問,看他承不承認?”

    程伯獻等人都在一旁暗笑不已。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李公大名,如雷貫耳;右衛親府,想必天下無人不服。但是晚輩以為,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我剛剛做了勳一府越騎團第三旅的旅帥,我還想自己帶一窩兵出來呢!所以,李公的美意,我暫時隻能心領了!”

    “喲,這麼快升官了?”程伯獻等人驚奇的叫道。

    雖然這旅帥比起薛紹以前的“千牛背身”來說隻能算是個屁,可他現在完全以一個新兵小卒的身份被火線提拔起來的,這可就真算得上是有點“神奇”了。

    “第三旅,這一次不是打光了嗎?”李謹行恍然的點了點頭,“老夫明白你來幹什麼的了——你想在我這裏挖人,對不對?”

    薛紹笑了一笑,“晚輩這點小心思,完全瞞不過老將軍這雙如炬慧眼!”

    “少拍馬屁!”李謹行老臉一板,“從來隻有我老李挖別人的牆角,從來沒人能從我手上把人挖走!”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老將軍行行好,就隻要薛楚玉一個!”

    “那更不可能!”李謹行這下把眼睛都瞪大了,“當著眾人的麵老夫也敢說,這五隻小老虎當中,老夫最喜歡的就是薛楚玉!”

    “五隻小老虎?”薛紹笑了。

    程伯獻麵露窘色,訕訕的道:“同僚們說我們是親府的‘五虎將’。老將軍就說了,我們是牙齒都還沒長穩的小老虎,撕不動肉,還得吃奶呢!”

    一群人大笑。

    薛紹笑道:“老將軍形容得不錯,親府就像是一個虎窩啊,老將軍就是虎頭,帶著一群小虎,虎虎生威!”

    “虎窩?有點意思!”李謹行爽朗的大笑。

    薛紹見他被哄得開心了,才道:“老將軍,有件事我得告訴你——薛楚玉原本是羽林衛的越騎隊正,是我把他挖到左奉宸衛做了我的親隨!親府和勳一府,都是右衛的兄弟,都是大唐的衛士。老將軍寬宏之人,何必守著這一點門戶之見呢?你看我現在多可憐,第三旅幾乎所有的兄弟全部陣亡了,活著的幾個也躺在病榻上起不來身。我得找一兩個得力的兄弟助手,幫我把第三旅重建起來才行。不然,我那些兄弟泉下有知,不會瞑目啊!老將軍你就忍心,讓第三旅的英烈寒心?”

    “好家夥,真能說!”李謹行被薛紹一席話說得眼睛一輪一輪的,“罷了,看在那百條英靈的份上,薛楚玉,借給你了!”

    “多謝老將軍寬宏大量!”薛紹大笑,“薛楚玉,你可願意隨我一同去勳一府,自己練一旅天底下最精銳的越騎出來?”

    薛楚玉微然一笑,“如果沒有‘最精銳’這三個字,我還就不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00:36
第232章 一場暗戰

    有了薛楚玉這個得力臂膀,薛紹心裏多了許多底氣。

    薛楚玉雖然年輕,但他是名符其實的將門虎子,還在母親懷裏吃奶的時候,就耳濡目染跟著父親薛仁貴與從小隨軍從征的長兄薛訥,學習軍事。

    在薛仁貴的五個兒子當中,嫡長子薛訥自然是最引人注目的。但是那天燒尾宴時,薛訥自己就曾對薛紹說過,在他薛家五子當中,庶出的第五子薛楚玉才是真正繼承了父親衣缽的那一個。

    五年前,年僅十六歲的薛楚玉突然悄悄的離家出走,以“楚玉”之名應募朝廷的“舉猛士詔”,參與了大唐與吐蕃之戰。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薛楚玉當年就像薛紹今天以“承譽”之名來投軍,從一介小卒幹起。不同的是,薛紹是目的明確的來“深入基層煆煉”,而楚玉則是懷著一顆複仇與證明自己的心,去參的軍。

    當年薛仁貴在大非川一役敗給吐蕃,因此被貶十年之我,並導致薛家從此家道中落。那個時候的薛楚玉還隻有十歲,這一場經曆肯定給他的少年時光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當時統兵與吐蕃會戰的是中書令李敬玄,他不知兵。唐軍大敗全軍潰走。但是薛楚玉一介小卒非但不走,反而翻身殺進了追殺而來的吐蕃敵群之中。一把方天畫戟殺得號稱“天下無敵”的吐蕃鐵騎人仰馬翻,單槍匹馬絲毫不傷的在萬軍叢中殺了個無數進、無數處,這比演義小說裏麵的趙子龍在長阪坡的舉壯,更加驚人。

    薛楚玉,幾乎成了那場戰役唯一的亮點。

    薛楚玉的驚人之舉,得到了名將黑齒常之的注意與欣賞,將他招到自己麾下擋任一名越騎火長。後來多次戰鬥,薛楚玉無不身先士卒殺敵無數,成了一把寒光四射的殺敵快刀。

    神奇的是,他身經百戰,但是從來沒有受過任何一絲一毫的傷!

    最有名的一次,李敬玄大敗之後步步後退龜縮營盤不敢交戰,吐蕃人步步緊逼。黑齒常之率領五百死士組成一隻敢死突擊隊,趁夜襲殺了狂妄托大不設防的吐蕃人的數萬大軍敵營,攪得敵軍陣營大亂,連戰連勝兵勢正旺的吐蕃人,居然因此而撤軍。李敬玄這才得已揮師而退,沒有被吐蕃人追著打垮。

    曆史,有時候比小說還要更加誇張。那一戰,成就了黑齒常之的赫赫威名。現在,他已是威名遠播的大唐名將,率領大唐的精銳西軍鎮守河套,令吐蕃人不可逾越。

    薛楚玉當時就是黑齒常之麾下的五百死士之一,他第一個躍馬殺進了吐蕃敵營!

    當時,他已經是第三年的老兵了,年僅十八歲。

    戰役結束後,薛楚玉被召回了朝廷,因戰功策勳被提拔左羽林衛七品越騎隊正,成了一名皇家禦衛的小將。

    怪隻怪薛家沒落了根本沒了後台,薛楚玉也隻是一個沒有地位的庶出之子。他完全是以一個白身小卒的身份,自己給自己殺出的一條人生之路,和薛仁貴當年在高麗之戰非常的神似。所不同的是,薛楚玉沒有他父親的運氣那麼好,他的英勇事跡沒有李世民那樣的帶兵皇帝在陣前關注,並且親自誇獎、破格提拔。

    年僅二十二歲的薛楚玉,能夠得到征戰一生的沙場宿將李謹行的殊愛,不是沒道理的。

    如果薛家沒有沒落,以薛楚玉的能力和戰功,他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就做一個四品郎將,絲毫不為過。要用“懷才不遇”來形容現在的薛楚玉,並不為過。

    對於薛楚玉的那些往事,很多羽林衛的人甚至都不知道,隻當他是一個出身河東薛氏南祖將門的官二代,在羽林衛當中混了個隊正小官。薛楚玉雖然傲氣淩雲,但不是一個誇誇其談之輩。薛紹之所以知道得這麼清楚,當然是得益於他的“好老師”安小柔的各種灌輸。

    薛紹等三人聚在一起,花了很長時間一起商議,將要如何要訓練和打造新的第三旅。

    薛楚玉本就是越騎出身,如何練騎兵,他是最拿手。薛紹的腦子裏則是裝滿了21世紀的特種訓練與作戰經驗,將它們靈活變通的拿出來與薛楚玉的越騎戰術相結合,現代科學配合實地經驗,當然是事半功倍。

    郭元振這個人,薛紹也不是隨便叫上的。首先他是天後特別賞識與器重的年輕人,再者,雖然他在能力與經驗上比二薛有不足之處,但他在軍事方麵確實有著驚人的天賦。當然更重要的是,薛紹認為,自己身邊有一群同甘共苦共同走過來的小夥伴,這遠比去巴結程務挺和李謹行這樣的成名大將要強。

    李謹行這些人再有名望再有能力,他們終究是老了。時代是屬於年輕人的。現在薛紹最指望的就是將來自己的這些小夥伴們,全都成長為軍中的大將。他更加指望自己接下來帶出來的那些新兵當中,能有無數人成長為大唐的中堅軍官,甚至成長為一代名將!

    短期來看,傍上裴行儉這樣的大腿固然是有萬般好處,但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也不實在。就好比今天李謹行稱讚薛紹也沒忘了加上一句“裴公門生”,而不是真的在誇他薛紹本人。

    招牌終究隻能是招牌,還得是要自己做大腿才是真正的王道——這就是薛紹心裏的想法。

    議定辦法之後,薛紹找到李多祚,這事兒還得是他這個勳一府中郎將幫忙去打點。李多祚先是看了薛紹的麵子,再者這也是他自己所在軍府的家事,因為半點推搪也沒有的幫忙了。

    很快,在親府與勳一府所率領的五六萬新軍當中,掀起了一股類似nba選秀的“越騎參選”熱潮。

    三衛五府本來就是新兵們特別向往的,如果是三衛五府當中的精銳越騎部隊,就更不用說了。這就好比是打街邊籃球的小夥伴,仰望nba的球星一樣。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成為他們的一員,當然是激動萬分。

    新兵團的各團校尉們也積極配合,自己帶出來的新兵能夠一躍萬為三衛五府的精銳越騎,他們臉上也有光。薛紹給了他們五條選兵原則,二十五歲以下,通文識字,弓馬嫻熟,敢簽生死狀,最後一條不算嚴格的標準,算是潛規則——性格桀驁不馴為佳!

    校尉們不解,說帶兵的人都喜歡聽話的,你為何要喜歡犯事的?

    薛紹說,我要的是一群吃人的狼,不是搖尾巴的狗。

    七天的時間,全軍上下熱火朝天的大選兵。一旅兵員隻有一百人,但薛紹要了三百個百裏挑一的精銳。打算自己再親自從這三百人當中,進行汰淘製競選。

    就像當年,特種部隊用魔鬼訓練營來挑選特種戰士一樣。

    七天裏,薛紹去查看了兩次和月奴秘密聯絡的大樹,也去看了一次牛奔。一切無恙,吳銘在大都督府裏潛伏得很好,密信暫時沒有找到。

    讓薛紹有點狐疑的是,那一群從小村子裏招來的亂兵,安安靜靜的就被大都督府領走,然後恢複了軍籍重新編組為兵繼續服役,都督府的功曹甚至還給他們發了一筆酒肉撫慰物資,有些人還給記上了一些軍功。就連薛紹半道上撿來的那些雜兵,待遇也都不錯。沒有聽說懲罰了任何一個人,有傷的治傷有功的記功,一切進行得非常安穩。

    薛紹覺得,太安穩,反而是不安穩。李崇義這個老狐狸,警惕性果然極高!他仿佛是有意“夾起尾巴”來做好人,不想再落下任何口實把柄,讓我借題發揮。

    薛紹與李崇義這兩人雖然沒有見過麵說過一句話,但是一場暗戰,已經悄然拉開。還有藏在暗處的那個李仙童,薛紹時刻都在小心提防著他,也讓吳銘幫忙在都督府裏打聽他的消息。

    到目前為止,吳銘還沒有查到李仙童的動靜。他說,興許李仙童本人現在,沒在並州大都督府裏。否則,沒理由一點關於他的風聲也沒有。

    明槍好躲暗箭難防,薛紹早就認定李仙童是一個極為“陰鷙”的人,鬼知道他又躲在哪個暗處,在死死盯著自己了。

    一定要小心防範!

    七天後,薛紹手下有了三百個新兵竿子,夢想成為三衛五府精銳越騎的年輕熱血男兒。

    薛紹對李多祚提出申請,要帶這三百個新兵去朔州進行淘汰遴選,為期一個月。李多祚驚問,要練兵哪裏都行,我們勳一府大營盤方圓數十裏容不下你們三百人嗎,為何要去前線朔州?

    薛紹沒有多作解釋,隻說“若論騎兵戰法,普天之下恐怕無人能出惡來程務挺之右。我隻有三個月的時間,讓新兵和惡來的精銳野戰騎兵一起訓練,再好不過!”

    李多祚也就不好多問隻得同意,打通了上頭的關節獲得準許,撥了一筆物資給薛紹,並派了三十個兄弟部隊的老兵擔任這些新兵們的臨時火長,準了薛紹帶上這批人,去了朔州。

    薛紹在大樹枝椏上給月奴留了一封信,帶上人馬,往朔州而去。

    離開並州唐軍大營不久,這些滿懷激情與熱血的新兵們,惡夢就降臨了。

    薛紹獨家的大唐版特戰魔鬼訓練營,正式開始。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00:38
第233章 魔鬼訓練營

    薛紹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新兵們的馬匹全部沒收了,叫幾個老兵集中管理了起來。然後他把這三百個新兵竿子拉到了樹林裏,砍樹,做大轎子!

    這轎子可不是長安城裏的官老爺們坐的轎子,而是樹竿子紮成了大木筏的式樣,“轎子”上麵放的是所有的輜重。

    十兵三夫,輜重可是一個極大的行軍負擔。光是所有的人和馬吃的糧草和鎧甲、兵器等物,就在轎子上堆積如山。薛紹叫每兩火新兵二十人負責抬一個轎子,兩個老兵火長一個站在轎子上指揮隊伍前進,一個在下麵騎著馬行走負責監督行伍紀律。

    新兵們直叫苦,光是砍樹就有好多人磨出了血泡累得耷出了舌頭。現在還要抬著這樣的龐大大物前進,那不玩兒命嗎?

    於是有人質疑道:“承旅帥,我們是來學習兵法武藝上陣殺敵的,不是來當民夫的!”

    “那你怕死嗎?”薛紹用幾張黃麻紙裹成一個喇叭狀的東西,對著他的耳朵大聲喊道。

    那個新兵被吼得直捂耳朵,大聲回道:“大唐的衛士,不怕死!”

    “死都不怕,還怕累嗎!!”薛紹大吼道,“受不了的,回你們的新兵團!右衛勳一府越騎團第三旅,軍號‘三刀旅’,是用前任英雄旅帥況三刀的名字來命令的!他在天之靈不想看到三刀旅出現了孬種!別說你們不怕死,要是吃苦吃累都受不了,就肯定是個貪生怕死之輩!——還有人有意見嗎?”

    “沒有!”三百新兵被激起了鬥誌,大聲吼道。

    “以後,誰再敢對我的命令提出質疑,他所在他的全火都要受到懲罰!”薛紹大聲吼道:“軍人,以服從軍令為天職。在這裏,本旅帥最大!就算本旅帥下達的命令是錯的,那也必須服從,必須去執行!到了老子的三刀旅,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趴著。在這裏,隻有三件事情讓你去做!”

    “那就是——服從、服從、服從!!”

    “全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新兵們用嘶聲大吼發泄心中的不安與震撼,這麼牛叉的“軍令”還真是頭一次聽到!

    就連薛楚玉那些人心裏也多少感覺有點異恙,真看不出來,那樣儒雅謙和的一個翩翩公子,練起兵來這麼凶悍!

    “新兵蛋子們,我知道你們是六萬大軍當中挑選出來的精銳,你們都是自己所在團旅的精英,你們心中都有傲氣!”薛紹大聲吼道,“但是我必須提前告訴你們,這裏不是新兵團,三刀旅的訓練營不是你們在新兵團能夠想像的樣子,甚至你在別的任何部隊也沒有見過!我和你們的隊正、火長全都是魔鬼,以折磨你們為樂!以淘汰你們為榮!——這裏,就是魔鬼訓練營!

    “我必須告訴你們,接下來你們將要遭受史上最殘酷的虐待!承受不了的,隨時可以滾蛋!回你們的新兵旅,做你們的天之驕子!”

    “但是我相信,總有真正的硬漢,能夠撐到最後!到時,他將成為真正的三刀旅的勳官衛士!”

    “你們聽好了,軍隊是硬漢的天下!”

    “三刀旅,隻要硬漢中的硬漢!”

    聽了這一席話,個個都是精英選拔出來的新兵們又有一點熱血沸騰。“我的話,說完了!”薛紹大聲道,“有人想要主動退出嗎?!”

    “沒有!!”新兵們齊聲大吼,激情萬丈。

    如果不是有本事的人,如果不是爭強好勝的熱血青年,也就不會來這裏了。

    “很好,看來都是硬漢!”薛紹哈哈的大笑,“現在,硬漢的挑戰開始了——抬起轎子,全軍開拔!”

    新兵們卯足了幹勁抬起沉重無比的“大轎子”,老兵們站在大轎子上,拿著旗幟指揮著腳底下的新兵們向前衝。

    場麵非常的火爆,像是賽龍舟一樣。

    郭元振站在薛紹身邊哈哈的大笑,“我說……旅帥,這是去哪兒?”

    “去一個荒廢的小山村,帶他們去瞻仰一下三刀旅的前輩英烈們。”薛紹答道。

    “多遠?”

    “也不是太遠,當時我們騎馬跑了一整夜而已。”

    郭元振頓時懵了,“你讓這些新兵們扛著輜重跑一百多裏?”

    薛紹笑了一笑,“我還嫌近呢!”

    郭元振頓時無語了,“你還真是個魔鬼啊!”

    “沒錯。”薛紹騎上了馬,說道:“我練兵,就是要鋼鐵其意誌,魔鬼其體魄,聖潔其靈魂。隻有這樣的隊伍,才是真正的精銳!”

    郭元振愣了一愣,突然下定一個決心脫下了身上的鎧甲。

    薛紹好奇道:“你幹什麼?”

    “我雖然是他們的隊正,但實際上我也是一名新兵,我必須和手下的衛士們同甘共苦,我才知道他們心裏想的什麼!”郭元振正色道,“如果連我自己都做不到,我又怎麼對他們發號施令?”

    “好,你去。”薛紹笑道,“這樣的軍官是最受衛士愛戴的,我支持!”

    郭元振二話不說將馬匹交給了管馬的老兵們,將鎧甲往大轎子上一扔,參與到了抬轎子的行例當中。

    薛紹騎著馬,在隊伍的前後左右蹓躂監督,不時喊幾句話。薛楚玉帶了幾個老兵火長在四處巡查,隨時準備救護累倒的新兵,或是應付別的突發狀況。

    新兵們最開始激情澎湃體力也充足,十五艇“龍舟”跑得非常起勁真像是比賽一樣。但是跑出沒多遠就慢下來了,那挺大轎子可真不是開玩笑的,幾千斤重,分到每個人的身上都有幾百斤。雖然這些新兵們的身體素質都很好,以前在新兵團裏也幹慣了粗活,但是這樣高強度的還真是一下適應不了。

    薛紹就大吼的催促,落在最後麵的倒數三名,晚上要受罰!

    新兵們咬牙堅持,歇斯底裏的怒吼把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拚命往前衝。

    到了晚上,三百個人幾乎全部累癱了。薛紹令出如山,最後三名的六個火,全體受罰做俯臥撐,做完才許吃飯,做不完的淘汰。

    這可是真玩命。

    半道上就有好些個體力不支或是不堪淩辱的新兵退出了,到了晚上又淘汰了一批。第一天下來就少了四十多個。

    薛紹叫老兵將這些人送回了並州原部隊。

    晚飯吃的是蒸餅幹肉這種行軍幹糧,新兵們幾乎累得吃飯的力氣都沒有了,就想趴著不動。

    薛紹在他們吃飯的時候訓話,說道:“不錯嘛,居然還有這麼多人留了下來。我以為今天就要淘汰一半以上的。但你們別高興得太早,這還隻是剛剛開始。接下來會有多少人淘汰我也不知道,興許最後一個也不剩。我早就說過了,三刀旅隻要硬漢中的硬漢,我是絕對的寧缺勿濫!所以千萬不要心存僥幸,別以為比你身邊的人強一點就可以留下來了。你們最大的敵人,是你們自己!”

    “隻有不斷的戰勝自己、突破自己的極限,才能成為真正的勇士!”

    “才能在戰場上活下來!”

    “才能去斬獲功勳封妻蔭子!”

    “才能不讓自己的人頭,成為敵人的軍功!”

    薛楚玉一路上都很安靜,從來沒有提出過任何質疑。聽到薛紹這一番話,他的表情不由得微然一變——這不像是一個初涉行伍的“新兵”能說出來的話!

    入夜,新兵們剛剛睡下沒多久,薛紹拿著一個號角就嗚嗚的吹響了。

    “全體緊急集合!”

    老兵火長們衝進行軍帳篷裏就開始踢人。

    新兵們直叫苦,還讓不讓人活了!累了一天不讓睡覺,大半夜的集什麼合!

    集結的速度很慢,很多新兵們衣甲不整,有人甚至站著都在打瞌睡。

    “集結速度太慢,我相當的不滿!”薛紹憤怒的大吼道,“全體受罰,俯臥撐開始!”

    “承旅帥,我不服!”有個新兵跳了出來,大叫道,“我們白天練得那麼苦,晚上如果還不好好休息,明天如何操練?”

    “有膽識。”薛紹冷笑一聲走到他麵前,“記得我此前的約法三章嗎?”

    “記得又怎麼樣!”那個新兵大吼道,“你這簡直就是慘無人道!比敵人還要殘忍!”

    “敵人?你見過敵人嗎!”薛紹大聲吼道,“你們的敵人會因為你們白天累了,晚上就不來劫營、不來殺你們嗎?——兵者,詭道!就在你最累最苦最沒有防備的時候,就是你的敵人最有可能殺來的時候!”

    “你們不是想學兵法嗎?”

    “——這就是兵法!”

    那個新兵頓時啞口無言。

    “我有約法在前,因為這個新兵質疑我的命令,所以,他所在的全火都要受罰!”薛紹大聲道,“全體趴下做俯臥撐!這個新兵所在的火,每人身上壓三十斤輜重!”

    “我認錯……但是,我一個人犯的錯,憑什麼罰我們一火的兄弟?”那個新兵有點難堪了。

    “因為你們是一個集體。”薛紹說道,“如果你不記住這個教訓,到了陣前對敵的時候,你一個人犯錯就有可能害死你們全火、甚至更多的人!你將成為殺死你們兄弟們的凶手!”

    新兵本火的其他人都道,“兄弟快別爭了,旅帥說得有道理,趕緊趴下吧!”

    薛紹將手一揮,“現在是六十斤了!”

    那個新兵都要哭了,二話不說趴了下來。

    兩百多人,全都做俯臥撐做到無法動彈了。郭元振還真是說到做到,一直陪這些新兵們一起受罰,背上甚至也壓上了一個幾十斤重的大包。

    天快亮了。

    薛紹給了他們一個時辰的時間打理內務吃喝拉撒。

    有了昨晚的教訓,再也沒有人敢對薛紹的命令提出質疑了。當然,有些受不了的也主動退出了。第二天早上,又少了二十幾個人。

    大龍舟繼續前進,體力幾近枯竭的新兵們歇斯底裏的吼聲如雷,不斷的突破極限,不斷的激發出身體裏的潛能。

    薛紹騎著馬拿著鞭子板著一張魔鬼臉走在隊伍四周,心裏卻是一陣開懷。第一天的淘汰率是最高的,但現在居然還剩二百多人,情況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很多。

    大唐的衛士都很能吃苦,也相當硬漢!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00:39
第234章 將軍的心

    四天後,薛紹一行人抵達了那個廢荒的小山村。現在,還剩下一百六十多人。

    薛紹帶著他們來到了況三刀等人的墳墓前,祭拜。

    每人一碗酒舉在手上,薛紹大聲道:“況旅帥,兄弟們,我答應過你們的,要把第三旅的精神傳承下去,讓更多的人將其發放光大。眼前這些人,就是你們的後輩。”

    “他們今天所受的苦,全都是日後在戰場上生存的資本,和成長的能量!”

    “我深信,他們當中一定會出現一代名將,還不止一個!”

    一番熱血激昂的鼓勵與政治教育之後,薛紹帶著這些新兵們在墳前發下了誓言,讓他們從此多了一份責任心與榮譽感。

    然後,薛紹帶著人們清理山村安營紮寨,打算在這裏盤桓幾日。人畢竟不是機器,魔鬼訓練也得有個度,不然真能把人給累死了。

    薛紹根據新兵們的體能,自己在心裏良好的把握著這個度。

    新兵們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始終處於一個突破了極限之後的將崩潰而未崩潰的邊緣。薛紹前世有那麼多年的特戰經驗,自己也曾經多次做為特戰新兵的教官,進行各種各樣的魔鬼訓練與選拔。

    那些多個國家用科學論證與實踐得出的特戰軍事經驗,被薛紹帶到大唐來結合實際靈活運用,終於是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歇養了半日之後,薛紹將這一百六十多人集結起來。

    “第一天我就聽到有人說,你們來這裏是想學習兵法武藝,將來要上陣殺敵的。”薛紹說道,“而且這些天來我也知道,你們當中有很多人心裏不服。肯定有人在想啊,承旅帥就知道折磨我們,自己卻沒什麼本事。根本不足以服眾。”

    新兵們都靜靜的聽著,全場鴉雀無聲。

    四天的時間,他們的體能飛速提升、意誌變得格外堅強。同時最重要的是,他們明白了什麼是軍隊的“鋼鐵紀律”。

    薛紹不準他們說話,就絕對沒人敢插嘴,甚至沒人敢亂挪一下眼睛。

    “呆若木雞”這個成語一般用來罵人癡傻犯愣,但它原本的出處是一個非常高級的褒義詞。是指在“鬥雞”的娛樂中,有人將鬥雞練得像木頭雞一樣的,不聽到主人發出的號令絕不動彈。與他交戰的對方那隻鬥雞又躥又跳,看到這樣一隻“木頭”一樣不怒自威的鬥雞,居然未及交戰就被嚇得落荒而逃了。

    現在,用“呆若木雞”來容易這一百六十名新兵,半點也不為過。

    就連薛楚玉都在心中暗暗稱奇,薛紹帶兵不過幾日,簡直就讓他們脫胎換骨了。以往一般的大唐軍隊裏,就算經過長達數月的軍紀學習與嚴格管製,也未必能達到這一半的效果!

    這個人,難道真是個帶兵的“天才”?!

    薛紹今天的表情語氣很輕鬆,一邊和新兵們像聊家常似的說話,一邊脫了上身的軍服,露出一身並不膨脹但是用針也難挑出肥肉的精壯腱子肉。

    “三刀旅的武藝,全天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薛紹說道,“我知道你們當中肯定有人學過武、相當能打的。來,和我過幾招!”

    新兵們猶豫不決。

    “怎麼了,都是孬種?”

    “報告——我來!”

    一個新兵跳了起來。就是當初第一次半夜集結時提出質疑的那個新兵。

    薛紹對他的印象很深,這小子姓郭,算起來跟郭元振還有些沾親帶故。今年隻有二十歲,從小練了一身好武藝,身體素質非一般的出色。性格也非常的桀驁不馴,典型的初生牛犢不畏虎。

    在這一百多名新兵當中,薛紹最看得起就是這個郭安。固然他很不好管教,但往往越是這樣的年輕人,調教好了絕對是超一流的好兵。

    “郭安,來!”薛紹衝他招手,“用你能想像的任何招式攻擊我,可以拿兵刃,可以騎馬。”

    郭安一愣,“旅帥,這不公平吧?”

    “麵對敵人,從來就沒有公平可言。”薛紹說道,“萬一哪天你赤手空拳遇到了突厥騎兵,你就趴地上求饒等死嗎?”

    “那我就與旅帥步戰!”

    “隨你。”薛紹微然一笑,“來!”

    郭安一出招,就連旁邊觀戰的郭元振與薛楚玉都覺得眼前一亮——這小子從小習武,的確有著不錯的功夫底子!

    但隻擦身而過的一瞬間,薛紹就將他放倒了。

    眾人大驚,他們甚至沒有看清楚郭安是怎麼被打敗的。

    郭安自己也是大驚的跳了起來。

    薛紹笑著搖頭,“太弱了。”

    郭安雙眼一瞪,此前還有點怕犯上大有保留,這下真的拿出真功夫了!

    還是一招,這下薛紹也多使了幾分力,郭安躺在地上半晌沒起來,鼻血都流出來了。

    薛紹撓了撓頭,“你的武藝跟誰學的,趕緊去把學費要回來!”

    郭安大窘,這下是真的服了。爬了起來擦了一把臉上的鼻血,心悅誠服的對薛紹抱拳而拜,“屬下誠服,求旅帥教我功夫!”

    “可以。”薛紹拍了拍手,“等你正式成為了三刀旅的衛士,我一定全都教給你!”

    郭安大喜,“我一定會留到最後的!”

    薛紹擺了一下手,郭安坐了回去。雖然鼻血不止,但是心花怒放。

    承旅帥是真有本事!

    “軍中的武藝,非止步戰功夫一項。”薛紹一邊穿上他的衣服,一邊說道,“我們是越騎,馬上功夫是特別重要的。你們當中也有不少此前就是新兵團的武騎,懂些馬槍與騎射。怎麼樣,有沒有人想要出來較量一下馬上功夫?”

    “報——我來!”

    “報——我來!”

    新兵們都好鬥也打不怕,當場就有四個人舉起了手。

    薛紹笑了一笑,“薛楚玉,到你了。”

    薛楚玉抱拳拜了一拜,二話不說回去騎上他的汗血寶馬,提上那把讓人觸目驚心的方天畫戟。

    新兵們一看到這把超級重兵器,當場傻了眼。

    “怎麼,怕了?”薛紹笑道,“你們幾個,剛才不是挺勇敢嗎?”

    “不怕!”

    四個新兵都騎上了馬,有的用漆槍有的用馬槊,都站到了薛楚玉的麵前。

    薛楚玉一點表情也沒有,提起方天畫戟對著一百多人一指,“四個太少,全上!”

    新兵們集體嘩然!

    訓練營的一個旅帥兩個隊正,對於魔鬼教官薛紹和與新兵同甘共苦的郭元振,新兵們都很熟。單就這個三天也難說兩句話的薛楚玉,新兵們幾乎就當他不存在一樣。今天突然聽到他這樣的狂言,他們不由得大為吃驚也相當的不服氣。

    薛紹笑了一笑,“薛隊正,就讓他們四個先試一下。”

    “來吧!誰能逼著我用了兩隻手,隊正給他做!”薛楚玉單手提著那把奇重無比的方天畫戟,指著四人人。

    一個用馬槊的雄壯新兵,咆哮著挺槊殺了過來。

    一秒鍾之後,這個新兵慘叫落馬。

    薛楚玉幾乎沒有移動過馬,單手將他一戟拍翻在地。這真是看在袍澤的份上手下留情了,否則他現在連人帶馬都變成了幾段!

    剩下的三個新兵傻了眼!

    方才衝過去的這個家夥,就是新兵們當中馬上功夫最強的,他都用的馬槊啊!

    “一起來!”薛楚玉仍是一點表情也沒有。

    三個人像品字一樣把薛楚玉包圍在了核心,像是三英戰呂布一樣。仍是不過幾秒鍾之後,他們全都被打下了馬來。

    薛楚玉始終用的單手,有一個從背後襲擊他的家夥特別倒黴,薛楚玉都沒有回頭去看,方天畫戟隻在手中一滑,戟柄一甩就將他捅翻下馬,半天沒緩過氣來差點昏死過去。

    新兵們震撼不已,全都傻了。

    薛紹拍了拍手,笑道:“薛隊正剛才真不是在唬你們。一百多人而已,還是沒有經曆過實戰的新兵蛋子。忘了告訴你們,當年他曾在數萬吐蕃大軍當中單槍匹馬殺了無數個來回,斬將無數然後片毫不傷的全身而退。黑齒常之五百死士夜襲吐蕃大營的光輝戰績,你們都知道吧?——薛隊正,就是第一個衝進吐蕃大營的死士!”

    “那一年,他才十八歲!”

    “你們都問一下自己,今年多大了?”

    新兵們頓時個個啞口無言肅然起敬,這幾天來一直沉默寡言的薛楚玉,成了他們心中的天神一樣的人物。

    “既然是軍人,個人武藝就相當的重要。”薛紹說道,“如果你們當中有誰能夠最終留下來成為三刀旅的衛士,我和薛隊正就將把所有的功夫都教給你們!”

    “有人想學嗎?!”薛紹大聲問道。

    “有!!!”新兵們齊聲雷吼,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激動和期待。

    薛紹笑著擺了擺手,“錯了。”

    新兵們愕然。

    薛紹說道:“我知道你們當中很多人在心裏想,我要學會況旅帥那樣的步戰功夫,或者我要學會薛隊正那樣的騎戰功夫。如果心裏隻有這樣的想法,將來肯定很難有所成就!誰能告訴我,怎樣的想法才是對的?”

    “報告——!”郭安將手舉了起來。

    薛紹點了點頭,“講!”

    “終有一日,我要超越況旅帥和薛隊正!”郭安大聲道。

    新兵們甚至包括火老兵們,都集體驚愕。

    薛紹拍巴掌,“這就對了!”

    “必須要有這樣的鬥誌和野心,才能不斷變強!才能學到更多的東西!”

    “我要求我手下的衛士,個個都要有當將軍的心!”

    “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一個好兵!!”

    薛紹帶著這些人,在小村子裏盤桓了半個多月,以體能訓練、個人武藝和練習野外生存為主。薛紹自己也跟著薛楚玉一起苦練了一把馬上功夫,因為要以身作責,所以練得很玩命,一日千裏的精進。

    新兵們選勝劣汰,又淘汰了二十多人。

    這二十多人,每一個人離開的時候臉上都是帶著眼淚的,甚至有人抱著同甘共苦的同火兄弟號淘大哭,依依不舍。

    吃了這麼多的苦好不容易堅持到現在卻被淘汰了,他們傷心難過是一回事,更多的是因為錯失了“硬漢中的硬漢”這個屬於男人的至高榮譽。

    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薛紹不可能將這些普通的凡人變成無所不能的戰神,但是薛紹最大的成就就是讓這些新兵們認識了到了,什麼是軍人真正的——鬥誌、責任和榮譽!

    鋼鐵其意誌,魔鬼其體魄,聖潔其靈魂,薛紹真的做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2-8 00:40
第235章 大唐女將軍

    將小村子裏好好的收拾了一番,村民們的房舍幾乎都被修葺一新,連地裏的莊稼地都給收拾了一陣後,薛紹方才帶領人馬離開。

    出發時的十五挺“大轎子”,現在還剩六挺。半個多月的時候,剩下的新兵真的是脫胎換骨了。比起剛剛離開並州時的初生牛犢的毛糙,現在他們個個變得精悍強壯,集體感特別強。

    現在他們再抬起這樣的大轎子,不會喊苦喊累更不會東倒西歪了。所有人都很齊心,也很合理的分配著自己的體能。薛紹甚至能躺在大轎上睡個懶覺了,新兵們走得相當的安穩。

    用他們自己的話說,這半個多月的魔鬼訓練下來,現在走路肩膀上不壓個幾百斤都不習慣了。

    典型的“斯德哥爾摩結合症”。

    數日後,到了朔州。

    鎮守朔州的新任朔方道行軍總管程務挺的麾下軍士。他們看到這樣的大轎子奇景,還以為是哪裏的邪教組織來了,城裏嘩嘩的衝出幾百號人將薛紹就圍了起來。一番解釋之後,朔方軍們哈哈的大笑。

    新兵們完全不以為然,仍是“呆若木雞”。

    朔方軍的老兵們就不笑了,反而發自內心的有一點肅然起敬了。

    通報之後,程務挺親自出來接待薛紹。因為早前就有李多祚送來的消息,所以程務挺早就做了準備。營盤、糧草這些都已經給薛紹準備好了。

    薛紹叫薛楚玉與郭元振,將新兵們拉到營盤裏去安頓,休整三日恢複體力。

    程務挺請薛紹到他的行軍總管官署做客,就是以往朔州的縣衙。

    二人騎馬入城,程務挺問薛紹有什麼要幫忙的?

    薛紹說道:“我折磨了他們快一個月了,現在想給點好吃好喝,讓他們休整三天。”

    “這不算事。”程務挺笑道,“你還沒來,我就把美酒肥羊準備好了,現在都已經拖到了你的營地裏,叫你的人隻管敞開了肚皮吃喝就是!”

    “真是多謝程將軍了!”薛紹抱拳而拜,非常感激。

    薛紹自己曾經押運過糧草,對其中的細節了如指掌。如果不是軍官或者是戰前總動員、戰後慶功的時候,普通衛士是很難有這種享受的。這在作戰前線這種糧草轉動艱難、物資極度匱乏的地方,更為不易。

    這些美酒肥羊,分明就是程務挺自己手下的軍士從牙縫裏省出來的。遠在長安皇宮裏的太平公主吃的皇家禦宴,也抵不過這裏的兩斤羊肉一碗果酒來得珍貴。

    程務挺說得輕鬆,但薛紹知道這是一筆大人情!

    “薛公子不必跟我客氣。”程務挺笑道,“都是自己人嘛!”

    薛紹點頭笑了一笑,“自己人”這三個字恐怕是一語雙關。一是指都是大唐衛士,二是指……都是天後的人麼?

    “既然是自己人,那我就真不客氣了。”薛紹笑道,“其實我的來意,想必程將軍也都知道了吧?”

    “知道一些,李將軍對我說過幾句。但詳情如何,還請薛公子賜教?”程務挺問道。

    “賜教絕對不敢當,我就是來偷師的!”薛紹笑道,“我早就知道惡來將軍麾下的騎兵,疾如風烈如火天下無人能擋,連突厥、奚人和靺鞨人這些在馬背上為生的胡人,都對你百般敬服。我帶的這一旅新兵,又是越騎騎兵。所以嘛,我想讓我的人和你的騎兵在一起訓練一段時間!”

    “小事一樁!”程務挺非常爽快的說道,“程某這點東西從來就不藏藏掖掖,我反倒希望更多的人學會我的騎戰之術,那樣大唐的軍隊就更加強大,胡人才不敢冒犯我們!隻不過這些年來,想跟程某學習騎戰戰法的人根本就沒有幾個;就算有,也沒人有那個本事真的學會了。”

    薛紹微然一笑,“我願一試!”

    程務挺很是欣慰的點頭而笑,“看到你帶進城來的這一支精神鬥擻的百人隊伍,連我都不相信他們是新兵。這麼短的時間能把他們訓練成這樣,以我三十多年的軍旅經驗來看,這絕對是非常人所能及。如果你想學我的騎兵戰法,我相信,你一定行!”

    “我盡量!”

    “如果程某三十多年的騎戰之法能夠有年輕人繼承,程某他日就算馬革裹屍,也就可以瞑目了!”程務挺說罷長歎一聲,“時風不古啊,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開疆拓土布武天下的大爭之世了,四海呈平天下文治,歌舞生平詩歌飛揚,武夫失寵名將凋零。”

    薛紹微微笑道:“程將軍不就是一代名將麼?”

    程務挺謙遜的笑了一笑,說道:“我純粹是小時候受了先父影響,入錯了行!這天底下誰還真的願意吃苦受累呀?你看,犬子程齊之他就比我聰明,他留戀長安的繁華安逸不跟我一起受這邊塞軍旅之苦。但這一次他居然能受你感化來到北疆,我很欣慰。薛公子,你絕對非常人,你非但能練兵,還能禦人!”

    薛紹嗬嗬的笑,“程將軍過譽了!”

    “實話實說,先前我的確有些不以為然,以為薛公子就是憑著出身和血統,攀上了裴公。但是現在親眼所見,我對公子充滿了信服。這年頭還有幾個貴族公子,肯像薛公子這樣吃這種苦、受這種累,同時當真有報負,有才華?”程務挺很認真的說道:“裴公的眼光果然不差,薛公子將來必定大有成就!!”

    “程將軍別說這種話。”薛紹連忙擺手,笑道:“我很容易驕傲的!”

    “哈哈!”程務挺爽朗的大笑,突然一轉神,說道:“光顧著聊軍事,有件私事我倒是忘記跟薛公子交待了!”

    “私事?”

    “幾日前,有個女娃兒跑到了朔州來,說找一個叫‘承譽’的人。”程務挺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古怪了,“是一個身材很高挑、手裏提寶劍穿一身俠衣勁裝、頭戴黑紗宮闈帽的年輕女子,仿佛帶著一些胡人血統。”

    末了,程務挺特意加上了一句,“天姿國色!”

    薛紹一愣,月奴!

    “她居然來了朔州!”

    程務挺笑道:“想必是因為,特別思念薛公子吧?”

    “咳……我有交待過她一些事情。”薛紹笑了一笑,“她在哪裏?”

    程務笑道“程某不敢怠慢。於是就她請到了行軍總管府裏的客院安置,早晚派了幾個軍士送吃送喝,絕對無人敢於叨擾!”

    “那真是多謝程將軍了!”薛紹抱拳而拜。

    程務挺很會辦事,如果她把月奴藏在某個僻靜的地方,像金屋藏嬌似的等著薛紹來光顧,那就是“循私”。

    軍隊裏的將領都特別的注意自身的形象,如果自己躲起來享樂被手下的軍士知道了,這對將領的威信是一個很大的折扣。

    公開的收留月奴,反倒是正大光明,無傷大雅。

    “薛公子,那可真是個奇女子,巾幗英雄啊!”程務挺有點驚詫的道,“”

    “啊,巾幗英雄?”薛紹不由得一愣。

    “你看戰事一起百姓全都逃難了,甚至好多衛士都光了逃兵。一般人敢到邊塞這種地方來嗎,更何況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程務挺說道:“這倒也罷了,那姑娘當真是有一身好功夫!她住進總管府客院沒幾天,完全閑不住,每天都找我麾下的親隨近衛比試功夫。一開始我那些親隨因為顧及她是個女人,不肯比。實在拗不過了跟他比劃幾下,好家夥,真厲害!後來我的親隨們用上了真功夫,一打一,無論是步戰還是馬戰,居然沒有一個能敵得過她的!”

    薛紹直輪眼睛,月奴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程務挺的親隨,哪個不是百戰餘生的沙場老手?

    “她說,她以後要追隨薛公子左右,做一員大唐的女將軍!”程務挺說道。

    “啊?”薛紹一愣神,當場哭笑不得,“她那純粹是胡鬧!”

    “我看未必啊!”程務挺說道,“起初程某也覺得她是信口開河,小姑娘家家嘛,隨便說說而已。可是最近幾天她每天都和我的親隨們一起操練。她的個人武藝本就相當的出眾了,沒想到她連騎兵戰法都領悟得非常之快!這簡直就是奇跡啊,程某帶了這麼多年兵,還沒見過有誰學戰法像那個姑娘那麼快的!——如果拋開她的性別不說,程某幾乎都要認為她是一把衝鋒陷陣的好手、是一員天生的將才了!”

    “天生的……將才……”薛紹徹底愕然了,細細一想,月奴武藝非凡火爆脾氣,如果她不是一個女子,至少比郭安要出色很多。

    能夠得到“惡來”這樣的稱讚,莫非月奴當真在軍事方麵有著奇異的天賦?

    “當然,程某隻是說說而已了!”程務挺笑道,“戰爭嘛,那是不屬於女人了。”

    “嗯。”薛紹點頭而笑,我也隻是想一想而已。戰爭有多殘酷,我太清楚不過了。絕對不是月奴這種人該參與的事情。

    二人且說且走,進了行軍總管府,遠遠就聽到總管府的後院校場上傳來一片叫好聲。

    薛紹跟隨程務挺走過去一看,乖乖個不得了,月奴正穿著一身鎧甲手提一條馬槍在和三個軍漢殺得熱火朝天。

    月奴槍法淩厲大聲喝斥威風凜然,以一敵三居然半點不落下風。

    薛紹看得出來,這些男人當真沒怎麼放水!

    旁邊圍了百多個衛士正在大聲叫好,不停的高呼“安將軍威風!”

    薛紹頓時有點哭笑不得,範兒還挺足,你還真當大唐的女將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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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