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97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00:22
第266章 生來就是你的

    月奴泡在冰冷的澡桶裡糾結了許久,直到嘴脣都泡得發青了,仍是糾結不出一所以然來。

    到最後,安大將軍把心一橫。

    哼,怕什麼!

    公睡床,我……我就睡在這浴室裡!

    月奴覺得自己的這個決定是相當的英明。雖說是主僕,雖說自己早在心裡就已經把自己的一切都獻給了公,可是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情,總得是男人主動一點。萬一自己現在主動貼上去卻被公一腳踢下了床,那就算是當場一刀把自己的脖割了,到了泉之下也會羞於見閻王。

    月奴彷彿記得義父曾經罵過她,犟起來無人可擋,憨起來無可救藥。她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這個決定是犟還是憨,總之,她認為自己必須這樣做!

    說幹就幹,月奴爬出了澡桶穿上了衣服,拔掉澡桶的栓放幹了水,輕手輕腳的拆了浴室的門往大澡桶上一放,又把自己換下的衣服草草的往門板上一鋪。

    得了,有床了。月奴獨自偷著樂,我好機智,一下就解決了這樣的一個大尷尬!

    她著往上面一躺,還行,能睡。

    大概也是十分困累了,月奴剛剛躺下沒多久,也便酣然入夢。

    薛紹的睡眠質量一向奇高,睡下一個時辰便已是渡過了最為困累的深層睡眠階段,精力恢復體力充盈,意識也變得耳聽八方的十分機警,只是心裡上仍然犯困,人躺著不想起來。

    漸漸回過神來時,薛紹想到一個問題,月奴呢?

    這個房間很小很簡陋,像是旅人途盤桓時租用的小單間,除了一間剛好能夠容納一床一幾的擁擠臥室,就只剩一個剛僅能放入一個澡桶的小耳房。

    薛紹想到了一個問題,心裡暗自一笑。這麼小的房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月奴會去了哪裡呢?

    “月奴!”薛紹出聲一喚。

    “唉!!”睡熟了的月奴馬上就驚醒答應了一聲,下意識的翻身就起,“公有何吩……哎呀!”

    撲通!

    咣噹當!

    小耳房裡傳來月奴的慘叫和木質物件翻倒的聲音,薛紹一驚連忙起身朝小耳房走去。

    月奴悽慘的撲倒在地上,身上壓著那塊門板。狹窄的空間將門板卡住,月奴又羞又惱的奮力掀那門板,卻是掀不掉。

    “你沒事吧,受傷沒有?”薛紹忍俊不禁的大笑,上前來幫了她一把,將卡住的門板擡了起來。

    月奴狼狽又尷尬的從地上爬了起來,不及防備摔疼了幾處,呲牙咧嘴卻不敢吭聲。

    薛紹連忙掌起了燈,看到月奴灰頭土臉的額頭上還撞青了一塊。

    “傻妞,你幹什麼呢?”薛紹真是哭笑不得,“過來躺下,上一點藥油。”

    “噢……”月奴吶吶的應了一聲走到床邊坐下,想起之前自己心的那些糾結,她現根本不敢正眼去看薛紹,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簡直無地自容。

    薛紹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不由得笑了。

    月奴生就天不怕地不怕,同時也是一個十分耿直心裡藏不住事的人,但有一點什麼心事,都會寫在臉上。

    “躺下,我給你上藥。”薛紹道。

    “月奴不敢!……我自己來就好了。”

    “躺下!”

    “是……”

    月奴乖乖的躺下了,心裡斗然砰砰砰的猛跳起來,憋著氣,大氣兒也不敢喘。

    薛紹倒是很自然,坐到床邊拿出月奴隨身都會帶上的、吳銘獨家釀製的少林跌打療傷藥,抹了一點在指尖,輕輕的摁到了月奴的額頭上。

    月奴渾身都一記驚彈,嚇點跳起來。

    “有那麼疼?”薛紹有點吃驚。

    “不、不疼!”月奴嘴裡直哆嗦。被公那樣輕輕的一碰,像是全身的經絡都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整個身上都又麻又酥的。這感覺就像是從心底裡泛起來的,瞬間就蔓延到每一根髮梢。

    月奴心裡亂七八糟的想,以前我也不是沒和公有過肢體接觸,遞東西的時候會碰到手,我們相互比過武、甚至有過擁抱,之前怎麼沒有這樣的感覺?

    “我給你揉揉,不然明天要青腫一塊,不能出去見人了。”薛紹說著,加了兩分暗力。

    “好……公揉吧!”月奴咬著牙說出這一句。

    薛紹聽到這句話感覺有點歧義,下意識的往她胸部瞟了一眼,真是貨真價實,躺下了仍是這般的亭亭高聳。再一看她的表情,紅脣輕咬秀眉微顰,好像有點緊張也有點羞澀,更像是有點視死如歸的豁出去了。

    像要受刑似的,至於嗎?

    薛紹不禁暗笑,耐心的給她揉了一陣額頭上的淤青。月奴初時很緊張,漸漸的放鬆了下來,表情自然多了,身體也沒繃起了。

    “好了,你睡吧!”薛紹收起了藥瓶,說道:“我已睡足,到外面活動身體。”

    “公!”

    月奴像是突然被什麼附體了一樣,心裡斗然冒出一股無邊的勇氣,睜開眼睛伸出手,一把抓住薛紹的胳膊。

    “不要走……”

    薛紹眨了眨眼睛,“怎麼了,你堂堂的安大將軍,還能怕黑不成?”

    月奴紅脣一咬,豁出去了!

    坐直了身體伸開雙臂,月奴將薛紹緊緊抱在了懷裡。

    薛紹心一怔,好大的力氣,身體都在發燙、發抖了!

    “公,你要了我吧!”

    “……”薛紹稍稍遲疑了一下,伸出雙臂抱住了她,輕撫她的後背。

    月奴感覺到他的輕撫,心一塊大石彷彿就是落了地——公並不反感我噢!

    於是月奴更有勇氣了,胸前的一對雄偉緊緊的貼到了薛紹結實的胸膛上。

    薛紹只覺得胸口被兩團極是柔軟與溫暖的東西貼住了,一股特殊的躁動暖意油然從心升騰起來。

    兩人抱得更緊了。

    月奴腰身稍稍一用力,兩人就躺到了床上。一擰腰,她整個人便壓到了薛紹的身上。

    薛紹不禁好笑,真是個女漢!

    月奴看著近在咫尺的薛紹那張臉,心就像是春天來了百花開一樣的滿副烢紫嫣紅,又有一些懵懂、羞澀與難為情。

    諸多的情緒一齊湧上了心頭,月奴的表情變得十足的嫵媚、妖嬈,甚至帶著一股妖異的邪意,充滿了挑逗與魅惑的味道。

    薛紹雙手輕撫在月奴的後背,食指輕巧的一勾,月奴穿在裡面的那一款大唐胸扣發出一聲輕微的卡嗒聲,解開了。

    兩個字,熟練!

    月奴只覺得胸前一鬆下意識的低呼了一聲,臉上頓時紅作一片,馬上將身緊緊貼在在薛紹的身上,怕自己胸部鬆開的窘樣被他看到。

    須不知,這讓薛紹感覺更加刺激了。

    狼腰一擰,薛紹抱著月奴一個翻身,反客為主的將她壓在了身下。

    月奴略吃了一驚,雙眼緊閉有點不敢去看居高臨下的薛紹。

    “怎麼,在上面的時候很威風,一但被壓到了下面,你還緊張了?”

    “我、我……我好像有點不習慣被壓在下面的感覺!”

    “你喜歡在上面?”薛紹不禁笑了,手指用一個非常輕佻的姿勢勾住了她的下巴,慢慢的往上移,在她的紅脣邊緣慢慢的遊走。

    “好……像是!”月奴變得很緊張,呼吸頓時加快,更不敢睜開眼睛了,聲音也開始發抖。

    “那你知道該怎麼做嗎?”薛紹的手已經遊走到了她嬌俏的鼻尖,輕撫她的臉龐,耳垂,眼廓。

    “公……別那樣輕輕的撓我了,我我……有點受不了了!”

    “怎樣的受不了?”

    “我好想你……用力!”

    原來你喜歡狂野的!

    薛紹的雙手發動了襲擊,一齊捂到了月奴身上最為高聳的地方。

    月奴猝不及防驚叫了一聲,頓時腳尖繃直仰起頭來,右手的食指兒下意識的就放到嘴裡,咬住了。

    至柔,至彈,貨真價實。

    薛紹斗然發力,非常粗暴的將月奴身上的所有衣服,都給撕了開來。

    雖說此前閱女無數,但這一刻薛紹仍是有一點驚喜。

    兩世為人,這是他見過的最美的身材,沒有之一。月奴身上所有的肉,都長在了該長的地方。

    月奴感覺,公這一下撕去的不是她洗完澡後,鬆散的搭在身上的一件男裝服胡,而是包裹在她那顆少女芳心之上的層層羞澀與戒備。

    “公,來吧!”

    “月奴……生來就是你的!”

    ……

    天邊露出一絲晨曦時,月奴秀髮散開的側躺在薛紹的身邊,臉頰上浮著兩朵如同朝霞的紅暈,氣色顯眼一絲疲憊,但是嘴角時時掛著一絲溫馨與暖意。

    我是婦人了。

    我已是公的女人。

    她伸出手,輕輕的撩撥薛紹下巴下青短的胡茬兒,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一些事情,既荒唐又好笑,既感覺到了一種刺入心扉的疼痛,更多的是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與滿足感。

    一切,真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毫無預期的發生,卻順理成章的開始,最後……水道渠成!

    看著疲累之後再次熟睡的薛紹那張能讓天下多半女都會心悸神往的臉龐,月奴靜靜的心尋思,或許,女人天生就是要被男人寵的。不管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哪怕是像我這樣的習武女,天下成以上男人都打不過我,但我一但落在了心愛的男人的懷裡,我就只是一個女人,一個渴望被霸道的力量來征服、渴望被狂野的溺愛來融化的女人。

    男女之間,如此奇妙!

    或許我月奴,生來就是屬於公。

    以前我把心給了他,願意為他做一切事情。

    現在,我的人也是他的了。

    我的人,我的魂,我的人生我的一切,從此,盡皆屬於公……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2 00:23
第267章 滴水不漏

    清晨,魏元忠早早的起來,洗漱更衣,非常仔細的打點好了自己的衣冠儀表,準備入幷州大都督府公幹。

    雖然只是一個八品官,但是“御史”負責監察天下百官。魏元忠一直都認為,御史,是一個神聖的公職。

    要想做好一名御史,首先要做到的就是“忘我”。

    忘卻自己原本的身份與來歷,忘卻一己之安危與禍福。一個“御”字代表的就是朝廷、是皇帝陛下、是律法的公正與嚴直。

    不忘我,何以作御史?

    今日這一趟幷州大都督府之行,或許有凶險,情況也會很複雜。魏元忠看著銅鏡的自己,不停的在心暗示自己:膽大、心細,忘我、秉公!

    忘記自己與裴行儉及薛紹等人的私交友誼,也忘記心對李仙童與韋巨源等人的憎惡之情,一切憑事實說話,一切秉公而論!

    館丞送來了早餐,魏元忠吃過之後,幷州大都督府果然有人來請,來的還是李仙童本人。

    “魏御史,久仰大名!”李仙童的臉上仍是他招牌式的微笑,拱手道,“在下曾在長安為官時,久聞魏大學士學富五車才高八斗,武雙全傲笑仕林。今日得見,足慰平生!”

    魏元忠早前不及弱冠就已是國監太學生,才名遠揚。後來大唐與吐蕃開戰,魏元忠專程從長安跑到洛陽找到皇帝李治上了一封密疏,議論大唐在用將用兵與統籌排程上的一些不足與錯漏之處,極富真知酌見。李治看後對他在軍事上的異才頗為驚歎,於是破格提拔魏元忠為祕書省正字,相當於皇帝的私人智囊。後來不久,皇帝又發現魏元忠為人忠正耿直精通律法,於是又提拔他做了監察御史。

    李仙童當面誇讚魏元忠是“魏大學士”並給了許多的高度評價,雖說有討好之嫌,但還真是不為過。

    “李將軍過譽了,元忠慚愧。”魏元忠微笑的回禮。雖說李仙童現在只是一個法曹參軍,但他以前曾是左奉宸衛郎將,魏元忠稱呼他為將軍,也算是給足了面。

    “魏御史,請!”李仙童也未多說,就請魏元忠上了馬車。

    朝廷的御史來視察工作,這就等於是欽差大臣。李仙童不敢怠慢,自己親自策馬朝前引路。

    魏元忠守定寸心不慌不亂,隨李仙童進了幷州大都督府,在正堂入客坐下。

    “御史稍坐,待我去引一人前來與你相見。”李仙童道。

    “好。”魏元忠坐等,先看他如何出招。

    稍時過後,李仙童帶著一個人來了。魏元忠剛一看到那人,就略微吃了一驚——李多祚?

    “不瞞御史,幾天前,我就已經將李將軍開釋放出了。”李仙童說道,“本人身為幷州大都督府法曹參軍,責職所在一切秉公而辦。魏御史但有查問,只管開口。李將軍,此前若有得罪之處,也請見諒!”

    “不敢當。”李多祚冷冷的回了一聲。

    這一招,倒讓魏元忠有些猝不及防了。原本是想以李多祚一案為突破口,查一查幷州大都督府內部的情況。現在不料,李多祚已經無罪開釋,這該如何是好?

    靈機一動,魏元忠道:“李參軍,人雖然是放出來了,但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那麼事情的真相本官還是要了解一個透徹。回去也好向裴元帥、向御史臺回報詳情。本官,不能當它沒有發生。再者,與李將軍同時下獄的那些衛士,本宮也必須全部見到。須得查清他們每一個人的過往及現狀,方可定案!”

    “這好辦。”李仙童笑眯眯的道,“不如就請御史在此與李將軍議談筆錄,我去把那些同樣都已開釋了的衛士,全部請到這裡來,逐一與御史見面。如何?”

    “甚好。”魏元忠拱了一手,“有勞李參軍。”

    “那我去去便來。少陪。”李仙童微然一笑,對魏元忠與李多祚各自拱手行了一禮,走了。

    魏元忠連眨了幾下眼睛,心說看來李仙童是早就料到會有人來專查此案,因此早就做了準備。非但是提前放出了李多祚,連那些衛士也都放了。

    這樣一來,案件本身就已經沒什麼好查的了。軍案畢竟不同於民案,民案講究動機、過程和結果,軍案更注重結果。

    軍人彼此之間的感情非常深厚,因此,但凡涉及軍隊的案件都不可輕易將事情擴大化,以免影響到衛士的情緒與軍隊的穩定。

    “李將軍,請坐。”魏元忠說道,“我乃裴元帥麾下監察軍隊風紀的行軍司馬,御史臺監察御史。現在奉公,問一問關於你下獄一案的詳情。”

    “哎,沒什麼好說的了!”李多祚很鬱悶的坐了下來,濃眉緊皺的有點咬牙切齒,說道,“那個鳥人把我弄到了幷州大都督府來,既不捆綁也未下獄,還派人好吃好喝的伺候著,只是不讓我出去。就兩個字——軟禁!”

    魏元忠皺了皺眉,“那幷州法曹可曾正堂開審問案,查問有關於你的案情?”

    “問個屁!”李多祚一介武夫受了滿肚的氣,沒好氣的道,“就是關著我不讓出去,一句屁話也沒問過!”

    魏元忠心裡彷彿是清楚了。看來李仙童並非是真要把李多祚當作是整治物件來收拾,甚至不想把李多祚得罪得太深。他拿下李多祚只是做個樣,目的,只是為了逼急薛紹,引薛紹進入圈套!

    想必,李仙童也不會真的為難那幾百衛士。他在軍隊裡幹了十年,肯定非常的清楚濫殺士卒會引起什麼樣的惡劣反響。這種蠢事,絕對不是李仙童能幹出的!

    如此一來李多祚一案根本就沒有造成什麼真正嚴重的後果,行軍馬事對此查無可查,報到御史臺人家還會認為小題大作不予受理。

    魏元忠不禁心暗自驚歎,李仙童這人的手段真是高明又精巧。身為幷州大都督府法曹參軍,聽說有關於“逃兵”的案件,他立案偵察、傳人來問,都是職責之內的事情。李多祚一案,李仙童對外宣揚得很誇張、很嚴重,實際上卻是處理得雲淡風清小心翼翼,讓人挑不出什麼把柄與漏洞。

    稍後,李仙童果然帶著兩三百名衛士來了。李多祚還刻意出來辨認了一下,沒錯,那些人他雖然無法全部認識,但大多眼熟,都是和薛紹一起逃難回來的朔代敗兵,身上都還穿著李多祚給他們的軍服。

    見了李多祚,這些軍士也都有些慚愧,認為自己連累了李多祚,因此紛紛請罪。

    魏元忠見狀,這件案看來真是查無可查,不好再揪著這個小鞭對李仙童窮追猛打了。否則,就將有公報私仇、小題大作之嫌。

    “魏御史,本參軍現已逐一查明這些人的所有來歷、出身和與突厥一戰前後的一切行為。他們的確是曾經做過逃兵,也幹過一些違法亂紀之事。但事後他們已經幡然悔悟,保護百姓抗擊突厥人立下了戰功。本參軍依據軍法,判定他們功過相抵,因此既往不咎、不賞不罰,命其重回軍旅,歸於右衛勳一府郎將李多祚麾下效命。”李仙童說道,“魏御史認為我處理得妥當嗎?如若不妥,可有見教?”

    魏元忠雙眉緊擰的沉思了片刻,“並無不妥。”

    李仙童微然一笑,“魏御史還還有何疑問?”

    魏元忠很想說,我想見一下李崇義。可是現在案都辦完了,用一個什麼樣的名義要求見李崇義呢?如果不能順理成章,反而容易打草驚蛇!

    罷了,見好就收,回去與薛紹商議了,再作定奪!

    “關於此案,本官還得將李將軍與眾衛士們請回去,詳細做了筆錄與調查,再向裴元帥回報。”魏元忠說道。

    李仙童很爽快的一揚手,“魏御史請便。現在他們都已是無罪之人,想去哪裡就去哪裡,只要不犯軍法,本參軍絕不干預!”

    “哼,小人得志!”李多祚才沒好氣,當面就噴了他一句。

    李仙童呵呵直笑,拱手抱拳,“當真是得罪了,李將軍。職責所在,還請李將軍大人大量!”

    “懶得理你!”李多祚冷冷的扔下一句,上前一步將手一揮,“兄弟們,跟我走!”

    眾衛士一同應諾。

    “那本官也告辭了!”魏元忠見狀也只好告辭而去,看來今天是不大可能有什麼好的收穫了。李仙童早有防備,守得是滴水不漏。

    “李將軍好走。魏御史好走。”李仙童立於屋檐之下,笑眯眯的拱手與這些人拜別。

    ……

    臨近午飯時分,薛紹帶著月奴到了太原城裡的來儀酒肆,郭元振與薛楚玉以及三刀旅的人,都已經在這裡了。看到薛紹二人進來,眾人歡喜的離座相迎。

    郭元振一臉暖昧的壞笑拉著薛紹請他趕緊坐下,說,薛公昨夜操勞辛苦了,快請入座歇息。啊,安大將軍也辛苦了,坐,快請坐!

    除了在軍隊裡的時候挺嚴肅,郭元振平常很像是個嬉皮笑臉的市井之徒。他這番言語調笑都像是說習慣了,三刀旅的人習慣性的呵呵一樂,薛紹也是不以為然,月奴卻是一下臉紅到了脖根兒,當場恨不得上前揍他一頓、堵上他的臭嘴。

    莫非這人知道我昨夜與公那樣了?月奴既羞且惱的瞪著郭元振,心裡做賊賊心虛的開始了一陣胡思亂想,莫非他偷聽到了,或者是偷看到了?

    酒菜上來,眾人談笑生歡。正樂著,魏元忠與李多祚一同來了。

    薛紹一眼看到李多祚,當場心一醒神:這麼順利就把人帶出來了!

    越順利,可能就越表示魏元忠,其實沒什麼收穫!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3 23:40
第268章 與虎謀皮

    并州大都督府裡。

    待魏元忠等人走遠,李仙童才輕吁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消逝不見,臉色已然變得一片陰沉。

    一個中年男子穿著一身緋色官袍從側堂走了出來,踮起腳尖看了一眼大都督府的門口,長吁了一口氣,「走了?」

    「廢話!」李仙童沒好氣的低喝了一聲,扔給他一個極底難看的臉色,扭頭走進屋裡自顧坐了下來。

    緋衣男子臉色很尷尬,輕聲的嘟嚷,「仙童,我好歹是你的岳父長輩,你怎該對我這樣的大呼小叫?」

    緋衣男子,即是并州司馬韋巨源,剛剛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李仙童。

    「你幹的好事!」李仙童大為光火,拿起一個茶杯就使勁摔到了地上,砰噹作響茶水四濺,嚇了韋巨源一大跳。

    「有話好好說,何必如此動怒?」韋巨源嘴上雖硬但腳下像生了根一樣都不敢隨便挪動,看起來他還有點怵怕李仙童的發怒。

    「說個屁!」李仙童咬牙切齒,牙縫裡繃出幾個字來,「再如何說,能扭轉大局嗎?——我祖父現在想要辭官歸隱交出權力,請求朝廷更換并州大都督府的主要官員。還不是因為你辦事不周密,讓他對你起了疑心?現在我們都不能讓我祖父與外人接觸,尤其是魏元忠這樣的行軍司馬與朝廷御史!但是我們這樣一直把他藏著,能藏多久?——你告訴我,能藏多久?」

    「噫,怎麼反過來怪我了?」韋巨源驚道,「當初可是你出的主意,要借用你祖父的力量來收拾薛紹。但是,你祖父頂多只想制衡一下程務挺不想讓他的勢力太過膨脹以免將來難於管束,或是回朝之後威脅到你的父親。他老人家並不想與長安的公子哥兒為敵從而得罪天后或者是裴元帥,更不同意借突厥人的手來砍殺程務挺,那是觸犯底線、禍國亂邦的事情。你見無法說服你祖父獲得他的同意與支持,便拉著我一起將你祖父軟禁架空,然後一切聽你謀劃行事。如今眼看事情有了敗洩的風險,你怎能就把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到我頭上?」

    李仙童聽他這麼一說,馬上和顏悅色的賠出笑臉來,上前來輕撫韋巨源的後背,笑眯眯的道:「岳父大人息怒,小婿情急之下言語冒犯多失禮,萬望岳父大人能夠恕罪!」

    「你呀,哎!」韋巨源長嘆一聲,說道,「薛紹究竟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你要這樣窮極心思的去對付他?」

    「不共戴天之仇!」

    「他是殺你父,還是奪你妻了?」

    「……」李仙童被不輕不重的嗆了一口,強顏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岳父大人,薛紹一天不死,我一天不得翻身甚至會有性命之虞。你也不想你的愛女跟著我,永世受人欺壓、甚至朝不保夕吧?」

    「可是你連番出招,薛紹都未傷分毫,事情反而越鬧越大!」韋巨源無可奈何的攤開了雙手,說道,「事到如今,我已上了你的賊船,再無上岸的道理。咱們還是說一說現狀吧——魏元忠來得蹊蹺,或許是嗅到了什麼味兒。萬一他一定要見長史,如何是好?元帥點派的軍紀監察與朝廷的御史,誰還能真的攔得住?」

    「他要見,那就讓他見。」李仙童冷冷的一笑,伸手摸了摸嘴角的兩撇八字須,說道,「我祖父大人只是臥病在床不便理政,又不是被誰謀害了。」

    「那萬一長史與魏元忠當面一對質,說穿了我二人架空長史、在援救朔州的軍事部署上有意遲延的事情,如何是好?」韋巨源最為擔憂的就是這件事情。

    「不會的。」李仙童雙眼略微一眯,笑得自信滿滿,「我自有妙計應付這一切!」

    「……」韋巨源見他不想細說詳情,心裡有點鬱悶,但也不好追問到底。二人論輩份是翁婿,論官職韋巨源是上級李仙童是下屬。但實際上的背後掌控者卻是李仙童。

    類似這樣話說一半自己做主的事情,李仙童幹了多次,韋巨源幾乎都要「習慣」了。

    「那好吧,就看你的了。」韋巨源只得如此說道。很無奈,也很妥協的口吻。

    李仙童眯著眼睛微然一笑,笑得挺滿足。他很欣賞自己的岳父大人與頂頭官長,以這樣的一個態度跟自己說話。

    韋巨源只能在心裡奉勸自己多忍一忍,等這小子和薛紹鬥完了滾回長安,并州就是我的天下了!

    能與李仙童一拍即合,韋巨源心中最深層的出發點當然是「野心」二字。

    身為并州司馬,韋巨源是李崇義的副手,以往他要做任何的事情都須得有李崇義的首肯。他的一切權力,都來自於李崇義的賦予。

    在與李仙童合謀架空了李崇義之後,常年聽侯李崇義的吩咐行事的韋巨源,終於自己享受到了大權在握、自己發號施令、決定他人前途與命運的美妙感覺。別的不說,以往那些眼高於頂或是看他不對眼的并州官員們,現在見了自己就像是看家犬見了主人一樣的唯唯諾諾搖尾乞憐。

    這種感覺,實在是妙不可言。金山銀山與千嬌百媚也換不來權力帶來的快感!

    在韋巨源看來,人為財死那是司空見慣而且小打小鬧。大丈夫大權在握寧死不放,這才是真理!

    或許,這也正是許多人心目中至高無上的真理。

    權力,這東西就像是毒品一樣,一但沾上就很難戒掉,而且需要不斷的加大劑量,才能維持權力帶來的快感。歷史上從來不乏有人為了爭奪更大的權力而鑽營拍馬、出賣**、出賣尊嚴、出賣靈魂、出賣國家與民族,甚至骨肉相殘將一切情義拋諸於腦後!

    韋巨源剛剛享受到權力的美妙,又怎會甘心拱手讓出?

    為此,韋巨源都已經不惜賠上了自己的女兒,不惜枉顧輩份與身份來忍受李仙童的呼來喝去。目的,還不就是看中了李仙童是李崇義的嫡孫,由他來親自行使「軟禁與架空」李崇義的手段,最不會引人懷疑。

    李崇義年歲已高行將就木,李仙童根在長安意不在并州,這爺孫倆遲早要滾出并州大都督府。趁著北伐期間,韋巨源如果能夠控權一段時間多多的發號施令,讓并州大都督府治下的那些官員將軍們都習慣自己的號令,同時利用這樣的職務之便廣結人緣多施恩,多提拔一些自己的心腹起來共同掌權。

    那麼等到北伐一結束,大唐在河北的半壁江山,就將是他韋巨源的天下。就如同當年的李勣那樣,上馬治軍麾下萬千虎狼之師,下馬治民轄內沃野千里無數子民。

    出將入相封妻蔭子,權傾一時標秉史冊,指日可待!

    韋巨源的如意算盤,打得不可謂不妙。他明知道李仙童絕非善類與之合作如同與虎謀皮。但是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人生如果沒有一點豪賭的膽量,他韋巨源只能一輩子窩在長安做一個名不見經傳的芝麻小官!

    ……

    薛紹等人在來儀酒肆裡暢飲聚玩了多時,非常的盡性。并州大都督府內的洶湧暗流,在場的人並不知情。薛紹與魏元忠也很默契的隻字不提,只顧飲宴與放鬆。

    憑著強烈的職業警覺,薛紹早就發現酒肆之內有不少於三個盯梢的探子。不用猜,多半是李仙童派來的人。他早就知道魏元忠是講武院出來的人,不派人來盯著他,那才有鬼了。

    李多祚本來還想對薛紹倒一倒苦水,再找他詳細打聽一下他最為感興趣的「奇襲黑沙」的戰況。但是薛紹一句話就堵住了他的嘴「今日只飲酒只作樂,誰敢談軍務談政事,罰酒一罈!」

    軍人喝酒從不用盞,都是擺的大碗。酒罈也是超大能裝三十多斤的那一種。李多祚直接傻了眼,哪裡還敢多問?

    那些盯梢的探子盯了半晌都甚覺寡味,有些意興闌珊的想閃人了。

    月奴今天真是徹底放開擺出了女漢子的大威風,不管是誰敬酒,絕對來者不拒而且必定反敬一碗。千杯不醉的滔滔海量,驚呆了一群爺們兒。

    薛紹也很驚訝,平常在家裡時月奴基本上是不怎麼喝酒,沒想到是個天生的酒神!

    薛紹記得以前曾在某處見到過這樣的「科譜」,說有些女人的體內天生就有一種只在女人體內生存的特殊性的化學酶,它能夠快速的分解酒精。這種女人喝酒就像喝水一樣,是天生的酒神!

    所以,薛紹從來不和敢在酒桌上放肆的女人拼酒,那種不公平的較量,純粹是找死!

    喝到興起,月奴把袖管一擼露出兩半截粉藕似的玉臂,左手提起一個諾大的酒罈子右手指著在場坐著的幾十個軍旅男人,大聲道:「有沒有誰自認是硬漢的,來跟我拼光這一壇!」

    滿堂驚嘩,連鄰座的許多酒客都被吸引過來圍觀了。

    薛紹未加制止,連日來月奴在軍隊裡也受苦受憋了,今日本來就是出來放鬆神經、發洩壓力的,就由得她放縱一回。他心知月奴這是這樣的一個人,骨子裡都帶著一股天然的野性,平常都隱藏得挺好,看起來就像個中規中矩的小侍婢。一但她露出本來面目,豈是一個「猙獰」了得!

    酒肆裡因為月奴的耀眼,變得分外熱鬧。薛紹在鬧中取靜,悄悄的觀察著那幾個盯梢的探子,他們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舉動。

    不經意間眼神瞟到了酒肆外面,薛紹在大街上嘈雜的人群當中,看到了一個讓他心裡陡然就升起了一股憎惡之情的,熟悉身影!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3 23:40
第269章 殺機四伏

    薛紹看到來儀酒肆的門口,走進來一個「醒目」的男人。他身材五短佝僂,尖臉鼠須、顴骨突出、下巴很長眼睛像是婦人的指甲掐出來的兩條細縫,長得那叫一個醜陋猥瑣。之所以「醒目」,是因為這個猥瑣男衣著光鮮趾高氣揚,正仰著頭、剪著手擺出了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跋扈姿態,眼睛都斜瞟著天花板,目中無人的走進了酒肆來。

    薛紹看到他就像是看到了一盤美食上落下了一隻綠頭蒼蠅一樣,再一想到那日在講武院無意中聽到的他的「密語」,說要如何的收拾薛紹、如何的搶奪薛紹身邊的女子盡情蹂躪,心裡一股無名業火就暗暗的升騰了起來。

    武懿宗!

    跟在武懿宗身後進來的兩個青年男子,倒是儀表非俗。一個衣飾華貴非凡,在并州這樣的地方絕對不多見,加上神情灑脫面帶微笑,舉手投足之間都在刻意的顯擺一股「貴氣」,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京城來的大官和公子哥兒。

    這是武懿宗的死黨兄弟,武攸歸。

    另一個白面書生在三人當中生得最是好看,體態頎長五官俊朗頗有幾分才子美男的瀟灑神韻,但是一直都在對武懿宗點頭哈腰的頻頻獻媚,又讓人生出幾分鄙夷來。

    這就是近年來在京城名聲雀起、詩歌馳名於天下的大才子,宋之問。

    三個男人的身後,還跟著五六個花枝招展嫵媚妖嬈的年輕女子,正嘻嘻哈哈的笑鬧成一團,舉止輕佻媚俗,一看便知是常年混跡於聲色歡場之地的煙花女子。

    來儀酒肆比起長安西市的酒肆差了一點檔次,但已經是太原城最大最好的一家。薛紹等人在此歡聚,這三個人也會來此瀟灑取樂,但也不奇怪。武懿宗這一群男女,甚是招搖的走進了酒肆之中。掌櫃小二等人素來有著識人之能,知道來者身份非凡,慌忙恭身相迎,直接請到了樓上雅間慇勤伺候。

    這些人,倒是沒有注意大堂角落裡、擠坐在一群衛士當中並不顯眼的薛紹。

    真是冤家路窄,看到他們三個好心情都壞了一半去,薛紹不禁在心裡暗叨了一句。

    魏元忠就坐在薛紹的身邊,隨著他的眼光瞟了一眼,湊近了小聲道:「這三人奉命出征司職糧草轉運,卻在軍中的輜重車馬之中裹帶了軍妓,知道的人不少,因此影響十分惡劣。魏某身為行軍司馬與朝廷御史,對此當真是看不過眼,因此想要對其查證彈劾一番。但是裴公阻止了我,說不必把這三人當作是軍隊裡的人看待,不予理會便是。」

    薛紹笑了一笑,「就像當初我在講院武,也不把他們當作人類看待一樣。」

    人類?

    聽到這個字眼魏元忠會心一笑,也便釋然了。

    李多祚也坐在薛紹的近旁,薛紹與魏元忠的低語對談並沒有避著他。李多祚聽聞了這些言語也是會心一笑,壓低了聲音說道:「薛公子,話雖如此,可是這三個不是人類的傢伙進了并州城裡,未必只是為了尋歡作樂。」

    薛紹心中一醒神,李多祚提醒得有道理!

    李仙童是我的敵人,武懿宗與武攸歸雖然未與我撕破過臉,但也是潛伏中的敵人。既然有著共同的敵人,那麼他們很有可能就會成為「朋友」。再者之前在長安的時候,上官婉兒接到一封受邀去武三思家裡參加詩會的請諫,不就是武懿宗送去的嗎?

    而那一條毒計,正是李仙童獻給武三思的!

    如此說來,武懿宗與李仙童之間很有可能有著密切的聯繫。

    李仙童在左奉宸衛失了勢,天后(或者說皇帝)安排他去東宮營生,他拒絕了。由此可以見得,李仙童是不想和太子走得太近。那是否意味著,李仙童很有可能是和武家的子侄沆瀣一氣結為了黨朋,因此才要疏遠李家的太子?

    想通這些,薛紹的思路陡然變得清晰了!——沒錯,沒錯,李仙童孤家寡人一個,不大可能折騰出這麼多的事情。很有可能,他一直都在暗中受著武承嗣的指使,他一直都是武承嗣的人!

    薛紹越琢磨就越發肯定了自己的這個推斷,心想,我與李仙童其實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當初在左奉宸衛內部的一些爭鬥,還上升不到「你死我活」甚至追殺到并州的程度。只有武承嗣,他才是真的對我誓不兩立。尤其是這一次我隨軍出徵了,如果我死在了「疆場」,那麼武承嗣就能重燃迎娶太平公主的希望了!

    原來,如此!

    或許李多祚只是一種猜測和無心之語,卻幫助薛紹把前前後後所有的事情都串聯了起來。天敵就是天敵,原來我最大的敵人仍是武承嗣。李仙童蹦跶得很歡實,但他很有可能只是武承嗣手底下的一條獵犬!

    正因為有了這樣特殊的立場,李仙童的很多行為都和他的父親李尚旦、祖父李崇義不同。為官之人都會捲入政爭,這其實很正常。李尚旦生了一副臭脾氣,為了兵權之爭敢與天后對罵,李崇義會有打壓程務挺的念頭與行為,這其實都不算出格。

    李仙童則不然,他是在進行一項「重大」的政治投機,他與自己的父親、祖父的立場都不相同了,他是早早的站在了武承嗣的隊伍當中,全心全意的在為武承嗣剷除異己!

    薛紹心裡又有那個奇怪的念頭,我懷疑這個李仙童也是個穿越者了。否則,他為何要改變立場與自己的父親、祖父分道揚鑣,而投靠了武承嗣的陣營?莫非他知道將來武則天將要稱帝、武家子侄將要權傾天下?

    詭異!

    「公子……哦不,將軍,你也來和我們喝一碗吧!」月奴的歡聲笑語的,打斷了薛紹的沉思。

    「好!」薛紹可不想掃了眾人的興,於是爽快的捧起一碗酒,「兄弟們,請!」

    「將軍請!」

    眾人一起喝下一大海碗,然後好幾個傢伙開始拍起桌幾,「上酒、上酒!」

    旁邊已經擺了好些個巨大的酒罈子。軍人喝酒,那就像上陣殺敵一樣能玩命。

    喝最烈的酒、騎最烈的馬、睡最風騷的女人,這是軍旅漢子們心目中的三大理想。

    氣氛持續熱烈,辛苦壓抑了幾個月的衛士們,今天放開了暢飲與玩樂。

    月奴今天也玩得很是開懷,她感覺自己從生下來就沒有像今天這樣開心過。當然,她心裡很清楚並非是這些酒量很臭、傻乎乎的年輕衛士們把她逗得這麼開心,而是自己的身與心都終於有了一個歸宿,還是一個在夢想之中都遙不可及的歸宿。

    這就叫,人逢喜事精神爽!

    眾人依舊把酒當成了水來痛飲,大聲笑樂,酒肆的大堂裡一片熱鬧與嘈雜。

    「薛公子,并州大都督府的事情,還查不查了?」魏元忠小聲道,「李仙童早有防備,守得滴水不漏,讓魏某感覺無從下手!」

    薛紹沉吟了片刻,說道:「他越是捂得嚴實,我就越懷疑并州大都督府裡出了特別重大的狀況。此前我曾與裴公私議朔州之戰的事情,裴公對於并州大都督府遲緩出兵營救,很是失望與驚詫。他老人家告訴我說,李崇義素有賢德威名,言下之意,對於李崇義幹出這樣的事情很是懷疑與震驚。那麼李崇義就非常有可能已經被軟禁和架空了,這些事情,並非出自他的本意。因此,李仙童一定不會讓外人見到他的祖父,尤其是裴元帥的人,尤其還是你這樣的監察御史!」

    魏元忠眉宇一沉,「那他還能藏一輩子不成?」

    這句話,還真是提醒了薛紹!

    對啊,除非李仙童與韋巨源把李崇義一直藏著,否則一但他露面,事情的真相一但敗露,這二人不是死路一條嗎?

    「壞了!」薛紹低呼一聲,「李崇義很有可能有危險!」

    「不會吧!」魏元忠驚嘆了一聲,「李仙童還能對自己的親祖父下手不成?」

    「難說。」薛紹雙眉緊擰,「祖父是至親,這沒錯。但是如果在自己死與祖父死之間做個選擇,我想李仙童這樣的人,一定不會讓自己去死!」

    「這!……」魏元忠深吸了一口涼氣兒,「如果真的出了這樣的事情,那可就真的要震驚朝野了!」

    「震驚朝野,這都只是後話。」薛紹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說道,「擺在眼前的,現在正處於三十萬大唐王師北伐的關鍵時期,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所有的後勤糧草轉運都牽繫在并州長史的身上。如果李崇義真的出了什麼狀況,并州大都督府必然亂作一團。再若有韋巨源和李仙童這樣的人趁亂弄權、從中使壞,三十萬大軍補給堪憂,很有可能影響到戰爭的勝負。這便是軍國大事,關乎萬千生死、甚至社稷禍福!」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們!」魏元忠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的嚴肅,斬釘截鐵的道,「我再去一趟都督府敲山震虎,強烈要求面見李崇義,就說裴公來了緊急軍令,讓我當面轉達給李長史一人知道!」

    薛紹擰眉沉思了片刻,點點頭,「好。這種事情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防患於未燃才是上策。真要等到李崇義出了什麼事情,可就晚了!」

    「好,那我去了!」魏元忠左右看了一眼暗藏在酒肆中的那幾個盯梢眼線,剛要起身又坐了下來,小聲道:「早就有人盯著我們。我現在獨自一人離開恐有被他們暗中扣押起來的風險。魏某一己之安危全無所謂,要是壞了軍國大事,可就百死莫贖了!」

    「魏兄果然機警!」薛紹讚許了一聲,把薛楚玉叫到身邊來,說道,「兄弟,你帶幾個人一起護送魏御史回去,務必寸步不離,確保他的絕對安全!」

    務必,絕對,聽到這樣的字眼薛楚玉的心中已然明了。於是不動聲色宛如平常的拱了一手,言下卻是斬釘截鐵的四個字,「同生,共死!」

    聽到這句話,薛紹心裡的那根弦也陡然一下就繃起來了。看著月奴和那些兄弟們還在心無旁鶩的鬥酒玩樂,一切看起來都是輕鬆平常。

    有幾人想到,此刻其實已是殺機四伏、暗流洶湧?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3 23:41
第270章 如膠似漆

    酒是喝到半薰,方才恰到好處。薛紹看那情形,不能再讓月奴和衛士們傻喝下去了,不然真會有一大批人扶著牆出去,甚至被人抬著走。酒是好東西也容易壞事,這些衛士們都熱血方剛性情衝動,要是在酒精的刺激之下鬧出什麼亂子,更是不妙。

    於是薛紹叫停,不許再上酒,讓大家改為喝茶、吃水果,聽一聽音樂賞一賞歌舞,都來醒一醒酒。

    郭元振喝下幾碗黃湯,滿肚子壞水開始蕩漾開來,在那裡和幾個衛士嘻嘻哈哈的怪笑著聊天,說『酒色不分家』,兄弟們這幾個月來都遭罪了。今晚我請客,帶你們一起去快活快活。

    月奴聽得面紅耳赤,慍惱的啐了一口沒和他們混在一起,坐到了薛紹身邊來。

    薛紹順勢就伸開了手臂將她摟在了臂彎裡。月奴心中一蕩,嫵媚的溫情一笑就抱住了薛紹的腰,身段兒軟軟的往他懷裡一躺枕在了薛紹的大腿上。臉蛋兒紅紅,月奴一身芳醇的酒香味兒,混血兒特有的碧色眸瞳之中春意如絲,近似有點迷醉的仰面看著薛紹。

    酒壯慫人膽,若是平常,月奴肯定不會也不敢當眾和薛紹擺出這樣暖昧的親姿勢。

    薛紹看著懷裡的月奴,恰似一顆熟透了的水蜜桃兒,嬌豔欲滴。

    郭元振和眾衛士見到這般情景,都羨慕嫉妒恨成了一片,更加堅定了今晚要去尋個快活的決心。

    薛紹伸出一手輕撫了一下月奴的臉龐,微燙。

    月奴順勢就捉住了薛紹的這隻手,拉到自己的唇邊親吻了他的掌心一口。然後藉著薛紹這隻手掌的掩護,她靈巧的小舌頭就在薛紹的手心裡輕巧的連著舔了幾下。

    薛紹不由得心中略微一顫,像是有一股細微的電流從掌心直達心中。

    酒可催情,月奴生就了一副海量,這些酒喝下去是恰到好處的半熏未醉,最是動情之時。如若現在是在自己家中,薛紹可以想像,月奴肯定是蠻腰兒一擰就把他壓翻在床然後騎在了他的身上。

    「兄弟們,這不公哇!」郭元振大呼小叫起來,「咱們也要每人帶個女將軍在身邊,一起從軍!」

    月奴聞言一下就彈坐了起來,指著郭元振等人叫板道:「帶呀,你們倒是帶出來給本將軍看看!」

    眾人一起哈哈的大笑,紛紛示弱服軟的說,安大將軍天下無雙,我們說說而已,你不要生氣,不要跟我們一般見識!

    「你們這群諂媚又沒骨氣的傢伙!」薛紹沒好氣的笑罵起來。

    月奴滿足的嘻嘻一笑,又躺回了薛紹的懷裡。

    「月奴,身上還有錢嗎?」薛紹說得彷彿有點難為情。這次從軍分文未帶,此前在朔州恢復了「左郎將」的身份時,他領到了裴行儉替他代領保管的前幾個月的軍俸,結果都花在了小山村裡,當作伙食招待費和修繕墳墓的勞務費給了村民們。現在薛紹身上,又是分文沒有窮得叮噹響了。

    「有呢!」薛紹說著就拿出了一個漂亮的絲繡布囊,說道,「和公子一同出門,我是肯定會帶錢的。這裡面有六顆二兩的銀餅子與三十枚乾泉通寶。」

    一兩銀子可在砥店或者金銀鋪子裡質換一貫錢,一枚乾泉通泉可抵十文大錢。薛紹算了算,說道:「銅錢你留著做盤纏,銀餅子給我。」

    「盤纏?」月奴略一怔,卻沒有多問,坐了起來將錢袋子裡的銀餅取出,一併交給了薛紹。

    「兄弟們,我這個窮官長從來沒有請你們吃喝玩樂過。折磨了你們幾個月,心裡怪不好意思的。」薛紹笑道,「今天的酒我請了,晚上你們再要去幹點什麼,我也一同請客,總不能一直都讓郭元振破費做東啊!」

    郭元振頓時兩眼發亮做出一副財迷狀,果斷伸出了雙手,「頭兒難得大發善心一回,來、快來!我是絕對來者不拒!」

    薛紹把銀餅子給了郭元振,正了正臉色,說道:「玩樂要盡興,但也不能壞了規矩。我說幾點要求,其一,絕對不可以把風塵女子帶回軍營;其二,絕對不可以欺男霸女、張揚跋扈、酗酒鬧事,言行必須收斂謹慎;其三,絕對不可以對任何人洩露任何有關軍隊內部的事情。我是醜話說在前頭,以上三點如果有人違反,那就可以脫下這身軍服,從哪裡來回哪裡去了。如果情形特別嚴重,還要受到軍法的制裁!都聽清楚了嗎?」

    「清楚!」眾人都醒了神,一同正色應諾。

    「好,郭元振,你帶他們玩去吧!」薛紹笑眯眯的道,「從現在起,你們幹什麼我都看不到,也不想知道了。明日午時初刻,太原城北門守城軍宿地,所有人準時歸伍。我們一同回朔州!」

    「好嘞!」

    「薛將軍太仗義了!」

    「我們果然沒有跟錯人哪,哈哈哈!」

    郭元振等人這下真的是歡喜異常,難得一向嚴厲的薛紹今天這樣的寬容與合群,還主動出錢請大家去風流快活,甚至放寬了平常對他們的道德約束。

    如此體恤屬下和兄弟,對三刀旅的衛士來說幾乎就是天下第一等爽快事!

    「兄弟們,走嘍!」

    「咱們就不在這裡礙事了!」

    「趕緊,別讓漂亮姑娘都被別人挑走了!」

    一群漢子們七拉八扯樂不可吱的離席而去。

    月奴在一旁看著他們這些人,臉蛋兒紅紅訕訕的低聲罵咧,「一群好色的豬!」

    郭元振嘿嘿的乾笑,「安大將軍,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咳咳,不多說了,郭某去也!」

    月奴的臉更紅了,羞惱不已的對著郭元振的背影怒瞪了一眼,「無恥!」

    薛紹叫來小二付了酒帳飯錢,「好了,我們也走吧!」

    月奴乖巧的跟在薛紹身後,二人一同離開了來儀酒肆。臨出門時薛紹感覺身後有人盯著他,回頭一看,正好和二樓的樓梯口邊某人的眼神撞了個對碰。

    那個眼神,足以用「陰毒」來形容,恨不能把眼神變成兩把刀子,在薛紹的身上戳出同個透明窟窿來。

    它來自於一對細縫似的三角眼——武懿宗!

    薛紹驟然停步,轉身,表情一沉,眼中寒光一綻。

    二樓的武懿宗心中陡然一慌,腳下不穩一個趔趄迎面栽倒,咕咚咚的就滾下了樓來,嚇得一群食客、掌櫃和小二慌忙上前攙扶。

    「幹你老娘!什麼破樓梯,這麼滑!掌櫃,你這破店不想開了嗎?!」武懿宗踏腳大罵起來。

    薛紹和月奴哈哈的大笑,騎上馬兒揚長而去。

    回到住處,月奴剛剛掩上門,就急不可待的抱住了薛紹。

    薛紹感覺到月奴的身子正熱得發燙,兩片紅唇更是熾熱無比,無比熱情甚至可以說是豪情奔放,就吻到了自己的嘴上。

    「月奴,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

    「天塌下來了,也稍後再說!……公子,我要!」

    ……

    食髓而知味,月奴真心感覺,原來做一個女人是如此的幸福與快樂。

    痴纏,她壓在薛紹的身上,都不想下來。

    天色已近黃昏,二人身上都是汗如雨下,月奴仍是媚態百出樂此不疲。

    「你想榨乾我嗎?」薛紹拎著她的臉蛋兒,貌似有點兇殘的低喝道。

    「我好喜歡!……這應該就是世上最開心的事情了!」月奴抱著薛紹的脖子,濕粘粘的在他臉上親吻了一口,安心又滿足的將滾燙紅豔的臉蛋兒貼在了薛紹結實的胸膛上,美美的閉上了眼睛,卻仍在嬌喘吁吁。

    「月奴,我有重要的事情派你去做。」

    「公子請吩咐。」月奴安靜的伏在薛紹的胸膛上,如同夢囈般的呢喃道。

    「打起精神,聽好了。」薛紹認真的道。

    月奴這才睜開了眼睛,認真的點點頭,「是!」

    「我讓你帶上一封我寫的密信,回長安。」薛紹道。

    「啊?」月奴一驚,「公子要趕我走?」

    「住嘴,說了是辦重要的事情,怎會是趕你走?」薛紹正色道,「你是我最信任的人,這件事情,我只能交給你去做!」

    月奴連忙坐起了身子,扯過一件衣服披上,豐滿的胸前掩飾不住輕微蕩漾在薛紹眼前。

    薛紹下意識的喉節一滑,真是一對兒瑰寶,絕對玩不厭、吃不夠!

    「你躺好了,別岔開話題!」薛紹有點惱火。

    「我沒有呀,我認真聽著!」月奴委屈的道。

    「咳……你那一晃一晃的,可不就是讓我分神了?」薛紹伸手「怒」摸了她一把,將她拉得躺下。

    月奴咯咯直笑,「公子請說。」

    「并州這裡發生了重大的事情,但又一時沒有充足的證據可以正式的匯報給御史台。」薛紹說道,「因此,我只能密奏天后,給天后提個醒。讓她想辦法派人來處理。」

    「如此重大,竟連裴公都處理不了,非要請動朝廷嗎?」月奴有點驚訝。

    「不行。」薛紹道,「如果真的事發,誰也處理不了,只能是天后親自處理!」

    「好,我去長安!」月奴咬了咬牙應承下來。雖然心裡上很是接受不了在這樣一個「如膠似漆」的情形下與公子分開,但既然是重大之事,月奴也只得狠下了心來。

    「乖!」薛紹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馬上披衣起床用自己隨身帶的鋼筆寫下了一封藍田秘碼編譯的密奏,用行軍油紙包裹好了,讓月奴好好的藏在衣縫裡,務必盡快將它帶到長安交給太平公主,由太平公主秘密的轉呈給天后親閱。如果需要密碼翻譯,月奴便可以代勞!

    在密奏裡,薛紹把并州這裡前後發生的一些事情都詳細的對武則天說了,當然,絕對沒有提李仙童有可能與武承嗣勾結的事情,只說了李崇義可能被軟禁和架空甚至有性命之虞。如果并州大都督府發生了這樣的內亂,大唐的此次北伐肯定會要受到惡劣的影響,所以,儘管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事情確實就是如此,但是防患於未燃、寧信其有不信其無,武則天現在身為大唐的最高執政人,絕對不會對這樣的軍國之危掉以輕心,必然會引起高度的警惕!

    再者從私人的立場上講,武則天一直都把李崇義和李尚旦視為政治上的勁敵,尤其是治管大唐北面半壁江山的李崇義。現在李崇義出了這樣的大事,武則天怎麼可能不「關心」?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3 23:41
第271章 驚變!

    「公子,今日天色已晚城門都關閉了,我明日清早啟程,好嗎?」待一切準備妥當後,月奴怯怯的哀求道。

    「還早呢,離城門關閉至少還有半個時辰!」薛紹一時沒有回過神來,直言道。

    「我不嘛!……我就想再陪公子一晚再走!」

    薛紹頓時笑了,難得女漢子也會撒嬌,真是別有一番千嬌百媚的韻味。

    「我若是不允許呢?」薛紹故意逗她道。

    月奴咬住了嘴唇眼珠子左右一轉,伸手解開了鬆散披在身上的羅衫衣帶,任它像流水般輕盈的落到了地上。

    一絲不掛。

    「公子,你捨得嗎?」月奴拉住了薛紹的一隻手,捂到了自己身上最為豐滿之處。

    妖精!

    薛紹陡然發力將月奴抱起,一把就扔到了床上,猛然一個虎撲就壓了上去。

    月奴咯咯的大笑,「公子,快來嘛!」

    「你把這事兒當飯吃?」薛紹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鼻尖挨著她的鼻尖,惡狠狠的說道。

    月奴很調皮的伸出靈巧的舌尖兒,對薛紹的鼻尖飛快舔了一下。

    「月奴都要離開公子了,公子還不好好疼一疼我嗎?」月奴嬌吃吃的說著,雙手抱著薛紹的腰,用力將他往下拉,兩人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薛紹也確實有點捨不得懷裡這個淘氣又貼心的尤物,激烈的和她吻在了一起。

    「公子,你好……好雄壯!」

    ……

    魏元忠面沉如水的端坐在并州大都督府的正堂裡,拿起杯子,喝茶。

    魏元忠來到大都督府裡說有要事求見長史李崇義時,李仙童說他祖父剛剛服了藥睡下,不知何時能醒。魏元忠便主動留了下來,坐等。他既不催促也不焦惱,就一直坐在這裡一言不發的喝茶。

    等了許久,李崇義仍是未醒,這都是魏元忠喝的第七盞茶了。

    薛楚玉和三刀旅的四名年輕衛士,一直站在魏元忠的身後,寸步未挪,甚至是站立的姿勢都沒有變動過一絲一毫。魏元忠對這幾個人很是敬服。心想此前在酒肆裡看到他們,個個放浪形骸很是快活。但是現在,卻是個個令行禁止神威凜凜,就像是五尊鐵打的金剛!

    薛紹,究竟是怎麼練的兵?

    天色漸黑,大都督府裡都開飯了。李仙童貌似非常忙碌的從法曹官署裡趕來,見到魏元忠仍是端坐在那裡,做「痛心疾首」狀一拍額頭就連忙迎了上來。

    「魏御史,真是多有怠慢了!」李仙童慇勤的拱手道,「本官公務極其繁忙,未能在這裡陪同魏御史,真是罪過。」

    「無妨。李參軍但有公務,只管料理。」魏元忠拱手回道,「本官只在這裡恭侯李長史,別無他事,倒也不用李參軍陪著。」

    李仙童笑眯眯的點了點頭,說道:「府中已經開飯,不如就請魏御史和五位先來用膳?」

    「不用了。我們來之前都已經吃過了,現在肚子都還脹著。」魏元忠微笑的婉拒,「多謝李參軍好意。」

    「你看這,天色已晚。」李仙童仍是笑眯眯的,說道:「我家祖父大人服了藥睡下,一向沒個准數,當真不知何時能醒。不如就請魏御史明日再來?」

    「不。本官要務在身,不敢耽誤。」魏元忠表情淡然,但是言語斬釘截鐵,「我就在一直坐在這裡等,李長史何時醒來,我就何時見他,當面與他訴說裴公交待的重大軍務!」

    「那……」李仙童呵呵一笑,「魏御史就等著吧!」

    魏元忠不以為意的微然一笑,「本官,自然會一直等下去!」

    「我還有政務在身,就請告辭。失禮了!」李仙童拱了拱手,走了。

    大都督府的正堂裡,又只剩魏元忠與薛楚玉這幾個人了,連個值戍的衛士與伺候茶水的下人都沒再留下。顯然,李仙童這是在嚴守口風,不讓魏元忠有任何機會從其他的渠道打探到消息。

    「魏御史,看來他們是鐵了心要攔著,不讓你見到李長史。」薛楚玉小聲道。

    魏元忠淡然一笑,「紙,是無法永遠包住火的。看起來是我們在這裡等到了不耐煩。但是真正著急上火的,卻是他們。」

    「魏御史所言即是!那便等下去,我們五兄弟會一直陪你!」薛楚玉說道。

    「多謝五位兄弟了!」魏元忠拱手拜謝,非常感激。

    薛楚玉微笑的點點頭,心中不由得對魏元忠又多生出了幾股佩服的敬意。早就聽說魏元忠少年老成,以前只是聽聞,現在親眼得見,果然如此。想他魏元忠還不到三十歲,卻遠比一般的年輕人都能沉得住氣。若非胸中有大才,表現不出這份智珠在握、喜怒不形於色的沉穩與淡定。

    薛楚玉不禁想到,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魏元忠與薛紹,性情上彷彿頗有相似之處。

    寥寥數語談罷,正堂裡很快安靜成了一片。

    時間緩慢的滑過,天色已黑。有個府中的老僕人來點上了油燈、送上了一壺開水,就一言不發的走了。魏元忠仍是不動如松的坐著,眼神都沒有亂挪過一下,也沒有和那個僕人說一句話。

    正堂對面,隔著一個敞坪的官署裡,韋巨源透過窗縫看了一陣正堂裡的魏元忠,老大不耐煩的雙手一對擊,「這個魏元忠如此頑固,居然還在等著!」

    李仙童坐在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張大胡椅上,臉色鐵青,「他絕對是受了薛紹的指使,有備而來。今天若是見不到我祖父,他是打死不會走。」

    「那該如何是好?」韋巨源直犯愁。

    「沒辦法,總不能一直這樣擋著御史。萬一逼急了他,他上報給朝廷知道,那可就鬧大發了!」李仙童雙眉緊擰,拍著扶椅坐了起來,「我去後堂見一下我祖父,給他叮囑一番,還是得要安排他二人見面。」

    「那你千萬要注意措辭,別讓他老人家在魏元忠面前漏了什麼口風啊!」韋巨源十分的忐忑。

    萬一李崇義與魏元忠當面一對質,把遲緩救援朔州、害死程務挺麾下一萬多人的事情捅了出來,吃了不兜著走的,肯定是那段時間代替長史行使軍事調度權的并州司馬——也就是他,韋巨源!

    再者,萬一李崇義要轉託魏元忠向朝廷提出辭呈,那也將壞了他韋巨源的大事。因為,朝廷如果更換并州長史,那麼一朝天子一朝臣,韋巨源這個并州司馬就再也不會有現在這樣代理長史、發號施令的威風大權。

    「我知道,要你說?」李仙童很是一副焦急上火的樣子,風風火火的就走了。

    留下韋巨源一個人在那裡忐忑不安的來回踱步,不時的透過窗戶縫兒瞟一眼魏元忠,遙遙的指著魏元忠在那裡碎碎念的暗罵。

    良久,李仙童去了後堂一直沒有回來。

    魏元忠仍像當初那樣端坐著,動都沒動。韋巨源一個人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都有些走到累了,坐了下來直捂額頭,很是坐立不安。

    「岳父大人,我家祖父有請。」李仙童突然推門而入,說道。

    「哦?」韋巨源站了起來愣了愣神,「這時候見我?」

    「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了!」李仙童臉色沉寂且嚴肅,壓低聲音道,「注意口風,打死不可承認在救援朔州的時候遲緩出兵了,只說斥侯因為馬匹失足從而延誤送信耽誤了軍機。反正那個斥侯我們都已經將他斬了,死無對證!」

    「好,好。」韋巨源連連點頭應諾,畢竟是做賊心虛,想到馬上就要面對頗有威嚴的頂頭官長李崇義,他心裡很是有點緊張。

    「快去吧,我去應付魏元忠。」

    「好!」

    二人分道,韋巨源去了後堂,李仙童叫了兩個僕人打點了一些飯菜,送到了正堂。

    「魏御史,府裡下人不懂事,真是怠慢得罪了!」李仙童招呼兩個下人擺上飯菜,「事急從權,不及好生款待。現在就請幾位隨意吃些吧!」

    「多謝,不必了。」魏元忠微然一笑,拱手道,「我等當真是來辦理緊急公務,不是來吃喝應酬的。」

    「辦理公務,也得吃飯哪!」李仙童笑眯眯的道,「魏御史也不用清善廉潔到過頭,連飯都不吃吧?就算是你不餓,您這五位隨從難道也不餓嗎?」

    薛楚玉冷冷一笑,抱了一下拳說道:「李參軍說笑了。魏御史不餓,我等絕無餓的道理!休說是少吃一頓,就是三天三夜站在這裡不吃不喝也不動,那也是小事一樁!」

    「呵呵,果然是虎狼之師、精銳衛士,名不虛傳啊!」李仙童笑了一笑,「那本官只將飯菜放下,吃或者不吃,諸位就請便好了。」

    魏元忠與薛楚玉不再搭理他。

    李仙童倒也沉得住氣,叫僕人給他倒了一杯茶,陪在魏元忠對面坐了下來。同樣的不說話,只喝茶。

    就這樣,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

    後堂裡突然傳來一片喧嘩混亂,有人大叫大鬧起來。

    李仙童驚詫的彈坐起來,大喝道:「何事喧嘩?!」

    魏元忠等人也是心頭一震,出事了?!

    兩名軍士帶著一個婢女倉促的趕來,那婢女正嚇得六神無主痛哭失聲,見了李仙童就撲通跪倒在地,號泣道:「李公子,大事不好了!——韋、韋、韋……」

    婢女太過慌亂,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把話說清楚!」李仙童大喝道,「韋什麼?」

    「韋、韋司馬,把李、李老令公,給掐、掐……掐死了!」婢子淚流滿面的嘴裡直哆嗦,渾身都在篩糠,顯然是怕到了極致!

    「什麼?!!」

    李仙童大驚失色,暴跳如雷!

    魏元忠和薛楚玉也是惶然一驚,果然,出……大事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3 23:41
第272章 兵荒馬亂

    大都督府裡,頓時亂作一團。現在本來就是戰時,大都督府裡隨時有很多官僚日夜值守,另有許多衙役和僕婢隨時聽從使喚,更有一些軍士加強戍衛。

    都督府裡這一亂,好多人都湧了出來。閃動的火把、驚慌的人群,還有四面八方湧進來的兵馬舉著明晃晃的刀槍,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

    「不要慌忙,所有人留在原地不許四下遊走!宋將軍,你馬上控制整個大都督府,所有人,只許進不許出!」李仙童大聲的咆哮著,在居中指揮。

    魏元忠出奇的冷靜。他只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都沒有離開正堂,冷眼旁觀眼前的一切。

    薛楚玉和那四個衛士全神戒備嚴陣以待,緊緊的跟在魏元忠的身後,寸步不離。

    蹊蹺!

    這是魏元忠心中的第一反應。

    按常理來說,李崇義突然暴斃,不管是自然死亡還是死於謀害,這種時候都不應該大肆聲張,以免人心浮動亂了章法,導致局面失控影響到整個大都督府的正常秩序,從而危及大唐的北伐。

    可是現在,大都督府裡好像是分外的亂,亂得有點誇張。好像所有人都在一瞬間知道了李崇義被韋巨源所殺,有的是大吃一驚有的是出於好奇,更多的僕婢下人和低級官僚這種人,是出於一種本能的惶恐在慌不擇路的到處逃跑和躺藏。

    那些兵馬在事發的一瞬間就從四面八方衝了進來,彷彿是早有準備,就等著大都督府裡出事了,再進來控制局面。

    再有,李仙童的表現也很不符合常情。自己的親祖父死了,他理當馬上跑到現場去看一下自己的祖父,無論死活肯定是要眼見為實的,這是任何人的第一反應。

    可是李仙童沒有。

    他居然還有心思留在這大都督府衙前,指揮兵馬控制局面。

    是該稱讚他不慌不亂臨大事而有靜氣,還是懷疑他早就有知道後堂發生了什麼,所以根本就不需要「眼見為實」了,此刻他的心思全在掌控大都督府裡的局面上呢?

    魏元忠一言不發,只在心中冷靜的思考。

    薛楚玉身為一名將軍,最先注意衝進大都督府來的兵馬。他看到李仙童叫來那個宋將軍,是個四十歲出頭的猛漢子,絡腮大鬍子身材非常槐樹,手提一竿丈許長的大馬槊,頗為威風。

    「魏御史,那個宋將軍帶進都督府裡的兵馬,約有一個團的兵力大約兩百人左右,全是清一色的野戰武騎騎兵!」薛楚玉這雙眼睛可算是毒,一眼看出這些人不是駐守城防、負責城內戒嚴維護治安的地方府兵,也不是受僱於大都督府的捕快衙役這種小吏。

    魏元忠略微點了點頭,心中更加肯定,這場變故絕對是早有預謀,早有防備。否則,按大唐律,野戰武騎這種正規軍只能駐守城外,不可開進城裡來,以免擾民。

    那個高大魁梧的宋將軍衝進了大都督府,先是守住了幾個大門出口,然後讓軍士們高舉火把刀劍出鞘,喝停所有在大都督府裡亂跑的人。有幾個驚慌失措嚇傻了的小婢女因為哭鬧個不停,還被粗暴的軍士打暈了扔在牆角不管死活。

    李崇義所住的後堂,瞬間被包圍得像鐵桶一樣。大都督府裡所有的官僚都像鴨子一樣被趕進了自己的官署裡,強制不得外出。有幾個官不小、脾氣也不小的官員因為發出了大聲的抗議,被軍士幾記拳腳就打得頭破血流鼻青臉腫。最倒霉的一個緋袍官員約有五十歲上下,看那架式和氣場大約是主薄或者參軍一級的都督府佐官,被那個宋將軍親自下手,一記馬槊柄子桶在了臉上,當場鼻子嘴裡一起噴血,牙齒掉了一地,幾度暈厥倒地不醒。

    魏元忠把這眼前的一幕幕在心中,心中雖然翻起了驚濤駭然,臉上仍是平常如水。

    這就是一場——兵變!

    魏元忠在心中如此的定義眼前的變故,並對自己說道:冷靜!面對這些紅了眼、亡了命的衛士,任何身份與道理都是毫無作用。也有可能,那些被嚇瘋了的僕役婢女都會拿起刀子來見人就砍。情緒崩潰人心喪亂,這種時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薛將軍,退後。」魏元忠一擺手,示意薛楚玉等人隨他一起往正堂裡面走去。

    薛楚玉等人依言照做。雖然他們從來不知何為害怕,但是眼前此景如同一場海嘯般的劇變,縱然對自己的身手充滿了自信,但是光憑一通拳腳來強出頭,又能改變什麼呢?

    魏元忠有夠冷靜和睿智!

    薛楚玉在心裡讚了一聲,退後一步靜觀其變。

    從小婢女前來匯報和李仙童衝出正堂的同時,到現在那個宋將軍全面控制都督府裡的一切局面,前後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

    太迅速了!

    魏元忠現在心裡就在想,無論李崇義之死的過程與兇手為何,現在反倒是不重要了。重點是,現在,并州大都督府這個治管大唐北面半壁江山、並且負責大唐北伐後勤物資轉動的重要政治機構,被李仙童和那個宋將軍給牢牢的控制了。

    雖然他們沒有得到誰的授權,名不正、言不順,可是現在這一會兒,沒人再敢質疑與反對他們的暴力權威。現在,整個大唐河北只有大都督府裡的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麼,外面的人毫不知情。

    如果大都督府發出什麼命令,依舊能夠暢行無阻!

    魏元忠和薛楚玉不約而同的想到,必須想辦法把消息遞出去告訴薛紹!

    既然是一場兵變,那麼誅連再所難免。但凡與兵變一方有舊仇、有對立、有矛盾的人,都有可能在這時候被冠之以「莫須有」的黨從罪名,從而被清洗和殺害!

    雖然并州大都督府的上頭還有朝廷,可是朝廷遠在千里之外,根本就是鞭長莫及。兵變發生的速度如此火速,就連身在并州的薛紹與魏元忠都猝不及防。

    朝廷能奈何?

    等到這裡塵埃落定,兵變的勝利一方再要如何向朝廷匯報,話語權就全部掌握在他們的手上。死人,能與他們爭個黑白曲直嗎?

    魏元忠心想,眼前的局面很有可能就意味著,并州大都督府被控制了的那些官僚,凡是不願附逆兵變者的,都有可能被殺。剛才那個被宋將軍一槊打翻在地的緋袍官員,就是在殺雞儆猴。那是否也意味著,我魏元忠和薛楚玉這些人,包括在并州城裡的薛紹、李多祚這些人,也有危險了?

    「薛將軍,事情不簡單!」魏元忠小聲道,「必須有人逃出去,把消息通報給薛公子!」

    「我去。」薛楚玉毫不猶豫的應諾下來,「只有我知道,薛公子的住處在哪裡!」

    「有把握嗎?」

    「這裡,比突厥人的黑沙牙帳如何?!」薛楚玉豪氣大起,對身邊的四個兄弟低聲道,「記住旅帥的軍令,務必保證魏御史的絕對安全!」

    「誓死撼衛之!」四人整齊劃一的抱拳,慷慨應諾。

    「好兄弟!」薛楚玉深吸了一口氣,「魏御史,我去了!」

    「千萬小心!!」

    話剛落音,一隊鐵甲衛士衝進了正堂,帶頭的正是那個宋將軍。

    「爾等藏在這裡鬼鬼祟祟,必是韋巨源的黨匪!全都抓起來!」宋將軍一揮手,一隊氣勢洶洶的甲兵就衝了上來!

    五人一同拔刀出鞘,薛楚玉大喝:「這位是朝廷御史,你敢亂來就是謀反!」

    「還敢冒充御史?抓起來!——敢有反抗者,格殺勿論!」宋將軍大吼。

    他身邊的軍士們整齊的將手中的長槍朝前一挺,「放下武器,否則格殺勿論!」

    不出所料,宋將軍根本就是不問青紅皂白,也不跟他們講什麼謀反不謀反的大道理,一力壓百巧,說你是黨匪你就是黨匪!

    李仙童?

    這個時候,他當然是不會露面了!

    萬一魏元忠被這些殺紅了眼的軍士「誤殺」,那也不關他李仙童什麼事情!

    策劃,可謂精心!

    魏元忠冷冷一笑,抬起雙手往下壓了一壓示意大家放輕鬆,說道:「兄弟們不要衝動。你們呢,也不要誤會。我們束手就擒不反抗便是!」

    好漢不吃眼前虧,如果現在做出激烈反抗,就很有可能像那個緋衣官員那樣挨上一頓胖揍,甚至有可能被當場殺了!

    魏元忠話一落音,薛楚玉等人言聽計從,馬上把刀子收了起來。

    那些劍拔弩張的士兵們頓時猶豫了一下,一排冷光四射的長槍沒有刺過來。

    「不過有件事情我是一定要提醒宋將軍的,我是裴元帥特意派到并州來察查軍紀的行軍司馬,今日只是碰巧在這裡遇到了。。軍情緊急,明日我就要趕回朔州回報調查情況。如果我沒有準時回去,裴元帥肯定會來親自過問。」魏元忠神情自若的說道。

    這話果然起作用了。

    那個宋將軍略一遲疑,不大敢「裝傻充愣」的下黑手了。身為一名軍人,別的忌憚可能沒有,但是「裴元帥」這三個字對他來說肯定還是很有份量的。當然更重要的是,殺一個朝廷御史與行軍司馬,宋將軍想不出這對自己有什麼好處。

    「拿下,先關起來!」宋將軍一揮手,軍士們一擁而上先解除了薛楚玉等人的刀劍武器,然後就近關進了正堂旁邊的待客茶室裡,派了十幾個人嚴密看押。

    雖是被關了起來,但是魏元忠暗暗的吁了一口長氣,沒有被當頭一刀砍掉做了糊塗鬼,就是一場勝利。這個宋將軍明顯是有忌憚,現在就看李仙童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了。如果他只是在并州大都督府裡剷除異己奪取權力,那麼自己這一行人應該無事;如果他一條道走到黑當真要謀反,那就難說了!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3 23:42
第273章 驚濤弄潮

    狹窄的小房間裡,薛紹獨自躺在床上擰眉沉思,越想今天的事情,越覺得有些不對勁。

    如果韋巨源和李仙童真的把李崇義給軟禁了,然後假借他的名義發佈了那些謀害我薛紹與惡來程務挺的命令,那麼他們肯定非常害怕李崇義再度出面接管權力。一但真相敗露,他們百死莫贖。

    那麼,現在魏元忠這樣跑到并州大都督府去強烈要求面見李崇義,會不會把李仙童和韋巨源給逼急了呢?

    「壞了、壞了……」薛紹越想心裡越是忐忑,「我們畢竟還是年輕,缺乏政治鬥爭方面的經驗,這時候怎能跑去敲山震虎呢?狗急了尚且跳牆,何況是——敲山震虎?」

    他果斷爬下床來,披皮而起!

    正在穿鞋,月奴抱著一堆吃的從外面回來了,「公子餓壞了吧,我買來了剛出籠的羊肉包子和烤羊腿,還有羊骨燉的蔬菜湯!」

    「邊走邊吃,隨我出去!」薛紹從她手裡搶了兩個包子,拉著她就跑。

    月奴吃了一驚,「公子要去哪裡?」

    「去找李多祚!」

    兩人出了門迅速的騎上馬,一邊啃著羊肉包子,一邊往李多祚與郭元振等人風流快活的妓竂「粉衫閣」奔去。

    天色已黑,路上行人不多。兩人的馬蹄聲清脆作響,傳得許遠。

    妓竂一帶卻是夜生活剛剛開始,正當熱鬧。薛紹等人剛剛轉過街口,就看到兩隊騎兵非常快速的衝到了粉衫閣前停下,火把閃耀人喊馬嘶,一片刀槍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到這裡來尋歡作樂的人們大驚失色,倉皇奔走!

    「包圍起來,輯拿逆黨!看到任何人敢從妓院裡逃出來,一概射殺!!」

    士兵們很快就將粉衫閣團團包圍,刀出鞘、箭上弦,真正的劍拔弩張!

    薛紹連忙跳下了馬閃進黑暗之中,月奴身手相當敏捷的一躍而下,如同一片樹葉似的落在了薛紹身後。

    「果然出事了!」薛紹言語低沉,心裡的弦一下就繃緊了。

    「兵變嗎?」月奴很驚詫,這種事情只在傳說中聽過。

    「不清楚。」薛紹說道,「現在不知道并州大都督府裡是個什麼情況。我懷疑,這些士兵就是奔著李多祚等人去的!」

    「不明白……」月奴滿頭霧水,「大都督府裡出事,關李多祚和郭元振那些人什麼事?」

    「你忘了,李多祚的親勳兵馬右衛勳一府,就駐紮在城外!」薛紹眼中寒光一閃,「此前,李仙童與李多祚有過一場衝突,兩人勢同水火。如果李仙童想在并州大都督府裡幹點什麼,肯定要嚴密控制李多祚,以防他揮兵反攻!……至於郭元振和三刀旅的兄弟,很有可能被無辜誅連!」

    「李仙童那個小雜毛,真是該殺!」月奴義憤填膺,馬上又吐了一下舌頭,「我錯了,我又罵粗話了!」

    「雜毛太便宜他了,分明就是畜牲!」

    「公子,看——」月奴伸手朝前一指,「有人被抓出來了!」

    薛紹定睛一看,頓時一巴掌拍到了額頭上。

    這回真是丟人丟大發了,李多祚還有好些個三刀旅的兄弟都被綁了出來。看他們個個醉薰薰的又衣衫不整,想必很有可能是被人從姑娘的被窩裡拎出來的!

    警惕性太差了!

    薛紹真想沖上前去,給那些傻鳥們一人一個耳刮子!

    「公子,只抓了十七個!而且,沒有見到郭元振與郭安!」月奴習武之人耳聰目明,尤其跟她義父練過斥侯的『眼力』技能,夜色之中隔了老遠,她也是認了個準確無誤!

    薛紹這才略感欣慰,看來還是有人趁亂逃走了的,而且逃走的還是一多半!

    「公子,我們要不要去救他們?」

    「救個屁!」薛紹悶哼了一聲,「現在對方人多勢眾箭都上了弦,我們這樣衝過去非但是救不了人,反倒還會把自己搭上。很有可能那些人的目標只是李多祚,最多還有我!三刀旅的兄弟們只是跟著倒了個黴,他們暫時應該不會有性命之虞!」

    「那我們怎麼辦?」月奴有點著急。對於三刀旅的這些生死患難過的傻小子兄弟們,她還是有點感情的。

    「回去。」薛紹冷靜且果斷的道,「馬匹不要了,跑路!」

    「這時候還回去幹什麼?」月奴很是不解,「我們不是應該想辦法出城,先逃離這個龍譚虎穴再想辦法救人嗎?」

    「憨姑娘!」薛紹在她的臉蛋兒上不輕不重的掐了一把,「我們一定要先想辦法弄清楚大都督府裡的真實情況,出城之後才好做出應對!那個住處是我們唯一可以和魏元忠、薛楚玉取得聯絡的地方。他們都在大都督府裡,一定知道里面的情況。萬一他們來找我們報信,我們人卻不在了,豈不壞事?」

    「噢……」月奴訕訕的摸了摸臉蛋兒,小嘴兒一嘟,「公子,輕一點兒嘛!」

    薛紹渾身都顫了一顫,女漢子賣起萌來,果然天下無敵!……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賣你妹萌啊!

    「別花痴了,趕緊走!」

    二人又幹起了最是擅長的老本行,變作了飛賊,在太原城的大街小巷和屋頂之間來回的飛躥起來,幾彎幾拐的回到了之前的住處。按照三刀旅的早已約定的暗號聯絡方式,薛紹在自己的處住門口留下了特殊的符號,告訴有可能來報信的人,我就在附近,看到密碼後不要走!

    然後,兩人埋伏在了對面一間大房的屋頂黑暗之中,靜等。

    ……

    并州大都督府裡,兵荒馬亂的景象稍有停歇,看來局面已經完全被控制住了。

    「薛將軍,你自己有辦法脫身嗎?」魏元忠極小聲的對薛楚玉耳語。

    「我要逃走,易如反掌。」薛楚玉回道,「就怕他們會拿你們幾個下黑手!」

    「恰好相反——如果你能逃走,他們才不敢下黑手!」魏元忠說道,「那個宋將軍一時猶豫,現在肯定是回去請示李仙童了。萬一李仙童黑下了心來要殺我們滅口,事後再用一個『死於兵馬衝突混亂之中』的藉口加以掩飾,那我們就真的是白死了。如果你能逃出去,外面就有知情人。那樣,他們才會心懷顧忌不敢亂來!」

    「有理!」薛楚玉眉宇一沉,「四位兄弟,保護魏御史!」

    「誓死撼衛之!」

    薛楚玉脫掉了身上笨重的鎧甲與兜鍪,撕破戰袍扯了一塊布來用作蒙面巾將臉給包住了,然後幾躥幾跳就上了房梁,身手極其敏捷!

    魏元忠大開眼界,絕好身手!

    用刀子撓開房頂的梁子與瓦片,薛楚玉掏出一個容身破洞,宛如狸貓輕巧一翻就上了屋頂,然後依舊蓋好了房梁與瓦片。

    幾乎就在薛楚玉剛剛消失的同時一瞬間,房門被踢開,宋將軍去而復返殺氣騰騰。

    「好你們幾個逆匪,還敢冒充御史矇騙於我!——來人,綁了!」宋將軍手一揮,成批成批的甲兵衝進了房內,圍了個水洩不通。

    魏元忠等人氣定神閒,個個都在冷笑。

    宋將軍看到他們不慌不忙反倒是吃了一驚,再一點人頭,頓時怒了:「怎麼只有五個?還有一個呢!」

    魏元忠淡淡的道:「我們沒吃晚飯,都餓了。宋將軍回來之前,我派了一人到都督府外去給打酒買肉。」

    「打酒?買肉?!」

    魏元忠等人哈哈的大笑。

    「死到臨頭,還笑得出來!」宋將軍真是氣急敗壞,「全部砍了!」

    「慢!」魏元忠突然大喝一聲,將要上前的幾名衛士嚇了一彈。

    「我再一次的正告你們,我是朝廷御史台監察御史魏元忠,還是裴元帥麾下專查軍隊風紀的行軍司馬!」魏元忠正義凜然的大喝道,「誰敢動我一根毫毛,那就是褻瀆大唐的律法與軍法,管叫爾等攤上『謀逆』的十惡不赦之大罪,誅連三族!」

    魏元忠生就了一副書卷味十足的清逸模樣,但是這幾聲大喝卻是義正辭嚴勢如奔雷,眾軍士還真是被嚇住了!

    宋將軍心裡直叫苦,原本殺便殺了我猶豫個什麼勁,事後隨便按個藉口不就囫圇過去了嗎?現在倒好,管叫走掉了一個,還不知道要在外面去嚼什麼舌根!

    那會壞了大事的!

    「關起來,看好了!」宋將軍當真是氣急敗壞,對他身邊的衛士大吼,「這一回,你們個個都給我瞪大了眼睛盯著,一刻不許走神!再若有人走脫,軍法嚴懲!」

    「是、是……!」

    ……

    薛紹與月奴藏在暗處,等得很耐心。

    過了很久,夜色更深了。

    并州大都督府裡如火如荼的上演了一出大火並,粉衫閣那裡也鬧了一出大兵捉賊,但是太原城裡整體卻是安靜得很,和平常其實沒有什麼兩樣。

    老百姓,很少會知道、也很少會去真的關心那些達官顯貴們成天都在拚鬥一些什麼。哪怕是江山易鼎、皇帝被宰了,只要他們自己的生活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他們最多也只會把那些所謂的「大事」拿來當作飯後談資。

    人心與人性,向來即是如此。

    一條人影,像幽靈一樣飄然落在了薛紹的門外,來人身手極是灑脫和敏捷!

    薛紹與月奴馬上精神一凜,看到那人剛要伸手敲門就注意到了門旁留的符號,馬上學了幾聲貓叫聲。

    薛紹不禁一笑,叫得蠻像、蠻**的嘛!

    「楚玉,這裡!」

    薛紹輕聲一喚,薛楚玉尋聲就跑了過來,輕盈的幾個起落就上了屋頂和薛紹湊在了一起。

    「公子,大都督府兵變!」

    薛楚玉一句話,薛紹心裡頓時就明白了七八分!

    「走,隨我出城!」薛紹當機立斷!

    「去哪裡?」薛楚玉與月奴異口同聲的問道。

    薛紹眉宇一沉,「兵變,當然得用兵馬來解決。李多祚被抓了,那我們就只能——去找虎威老將軍,李謹行!」

    「驚濤弄潮,男兒本色!」薛楚玉精神大振,「楚玉,又能追隨公子玩一回刺激痛快的了!」

    月奴心裡悄悄的一美,這下我不用急著去長安了!

    於是她嘿嘿一笑,「還有我噢,大福將!」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3 23:42
第274章 驚天大圈套

    薛紹與月奴、薛楚玉三人,一同化身飛賊在夜色的掩護之下,伺機想要離開并州城,前往城外十五里處的軍屯裡,找老將軍李謹行。

    和長安的巍峨城池與森嚴防備比起來,并州的城牆稍顯矮小,平常的兵力戒備也是遠遠不如。但是今天晚上情況有點不一樣,薛紹等人都發現了,這一路上過來,隨處可見四處巡邏的士兵,城門與城牆一帶更是增加了三倍以上的城防力量!

    而且,薛紹等人還撞到了幾撥兵馬,衝進了幾戶高門大戶的人家去抓人,一片兒哭母號慘叫四起,還有人被當場殺死!

    為免節外生枝,薛紹等人只能先行忍耐,不好插手多管閒事。

    薛紹心想,這場兵變由并州大都督府內部爆發出來,聽薛楚玉描述的情形,應該就是由李仙童串通了那個宋將軍一起主導。韋巨源「涉嫌」謀害了長史李崇義,然後當場被抓。隨後李仙童與宋將軍牢牢的掌控了大都督府,以「抓捕韋巨源的黨從」為由,將大都督府裡的官員全部控制了起來,當場還暴打了幾個敢於出頭的官僚,殺雞儆猴。

    這些倒了黴的高門大戶人家,應該就是都督府裡某些官員的家眷!

    薛紹的心裡越發有了危機感,李仙童,這是揪住了韋巨源謀害李崇義的這個藉口,在剷除異己!

    反正韋巨源已經落網,誰是他的黨從,全由李仙童說了算,他大可以對外宣佈說,這些被抓的人全是韋巨源自己招拱的。被牽連的這些人絕對是百口莫辯,只能任人宰割!

    當然,李仙童要清除的異己,肯定還包括宿敵薛紹,和與他有過衝突、是一個潛在威脅的帶兵將領,李多祚!

    要陷害薛紹、李多祚,對李仙童來說並不難。

    薛紹此前與三刀旅的人一同向北探查敵情時,曾經落難,李崇義沒有及時發兵去救,再加上薛紹此前就與李崇義的孫兒李仙童有仇隙,因此二人很有可能結下宿怨,這就使得薛紹有了「作案動機」。

    李多祚的作案動機則是更簡單,他無辜被關了半個月,這口鳥氣如何忍受?肯定是要報負的!

    韋巨源的動機就更好理解了,長期做為長史的副官,他肯定受過上司的氣,也肯定有著前進一步的野心。幹掉了長史韋巨源就是老大!——這就是他的動機!

    前前後後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薛紹覺得,這根本就是一個早就布好了的驚天大局。李仙童早就在計劃著,要同時把自己、李多祚還有韋巨源以及并州大都督府裡一切不願附庸於他的人,全部一起帶進這個圈套之中——幹掉!

    當然,或許李仙童最初的目標當中沒有李多祚,但是看到李多祚一直都在幫助薛紹、還自作聰明的給那些逃兵更換了軍服主動授人以柄,於是他也就順理成章的被牽連了。

    削除羽翼鏟草除根,李仙童沒理由對誰心慈手軟!

    夠狠、夠精的!

    薛紹感覺,自己似乎有點輕視李仙童了。這個鳥人非但心夠陰狠,還極有謀略。此前在長安輕鬆勝了他一場,便有些輕敵了。不料到了并州,他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讓自己如此的被動!這個圈套的每一步,從私扣馳報、暗害牛奔、不派援軍借刀殺人開始,每一步,都有可能要了我薛紹的命!

    如果我一直命大沒有死,到最後就要掉進現在這個最大的圈套當中。上次李仙童到朔州去執拿「承譽」,他心裡肯定知道用那種方式收拾我的成功概率不會太高,當時,他真實的意圖應該是——引我來并州上鉤!

    李多祚和那些逃兵被下獄,就是一條致命的誘餌!

    至於深懷野心的韋巨源?

    當這個可憐蟲把女兒嫁給李仙童,美滋滋的做著封疆大吏的春秋大夢的時候,就已經成了李仙童手上的一顆棋子、一把長槍和一個替死鬼!

    韋巨源身為并州大都督府的最高副長官,李仙童先是與他合謀一同軟禁與架空自己的祖父,讓韋巨源代行發令。事後查起來,韋巨源這個「殺人兇手」當然是一切壞事的罪魁禍首。他李仙童很容易為自己辯白——我怎麼可能夥同外人一起陷害自己的祖父呢?全是韋巨源這個野心狂徒的一己作為,最後,也是我李仙童撥亂反正、剷除了他的所有親信黨羽,為我的祖父報了仇嘛!

    至此薛紹不得不承認,姑且不說韋巨源是否真的掐死了李崇義,李仙童光是利用這一場死訊大作文章剷除異己、豎立起自己在大都督府的絕對權威、又把所有的髒水都潑到了韋巨源身上、讓他承擔以往所犯過錯的一切責任,這真是一記精妙的大手筆,堪稱有梟雄之風!

    ……

    三人一路小心謹慎,終於是避過崗哨、翻過高牆,從護城大河中游出了戒備森嚴的并州城。

    體力消耗甚大,三人停下稍作歇息。

    薛楚玉問道,是否要及時通知前方的裴公?

    薛紹雙眉緊擰的思考了片刻,搖了搖頭,「來不及了。今晚如果我們不做出反應,只等明天天一亮,李仙童就要在并州城裡開榜放文發出海捕文書,說李多祚、薛紹與薛楚玉一干人,全是韋巨源的黨從、合謀殺害了并州長史李崇義,那我們可就成了朝廷欽犯,百口莫辯了!」

    「這……」薛楚玉還真是沒有想到一層,當場一愣,說道:「會有人信嗎?」

    「當然會有了,還是絕大多數!」薛紹苦笑道,「他為什麼要在大都督府裡發動兵變?還不就是為了掌握政治權力、掌握絕對的話語權!官府發出的號令文書,那就是絕對權威,就算百姓和軍隊的人會有懷疑,就算會有少數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但這些細微的聲音壓得過官府發出的正式文書的嗓門嗎?」

    「夠狠!」薛楚玉這才恍然,心中都不禁生出了一陣後怕,「李仙童,真是夠狠的!」

    「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此前我有些輕敵了——我真是該死!」薛紹咬著牙點了點頭,說道,「你想,如果我們不在最快的時間內見到老將軍李謹行,如果讓李仙童搶先一步把號令文書發到了軍隊,把我與李多祚定義為欽犯,我們再去見李謹行,就算看在裴公的面子上他不會當場把我們捆了交給并州大都督府,那也很難再相信我們!還有,不光是李謹行,所有人、甚至可能包括長安的人,都會因為李仙童的先聲奪人,而真的把我們看作是罪人!——這就是話語權的厲害之處!」

    「的確厲害!」薛楚玉臉色緊繃,咬牙切齒!

    「現在,絕對不能再耽誤了,我們必須馬上去見李謹行!」薛紹雙手拍膝站起來,「走!」

    「慢著!」薛楚玉突然道,「萬一李謹行現在已經接到了并州大都督府發出的文書,甚至有可能,他也是李仙童的同黨,如何應對?」

    這一點薛紹不是沒有想到,人不可貌相,誰也說不準在關鍵的時候,一個人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與決定。李謹行,他是一員聲名赫赫的功勛老將,也是裴行儉的心腹嫡系——可是在大事大非面前,父子、祖孫都能拔刀相向,何況其他?

    「只能賭一把!」薛紹說道,「最壞的結果,如果李謹行是李仙童的同黨,那我們就只能自認倒霉!如果他們不是同黨、而李謹行提前接到了并州大都督府的文書,我只能賭他是一個明辯是非、立場堅定的人!」

    薛紹正要上前一步走,薛楚玉突然一閃身攔在了他的前面,「公子,風險太大,我們不能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萬一出現最壞的結果,則是全軍覆沒!——我曾經跟隨過老將軍李謹行一段時間,對他多少有些瞭解,也有些袍澤感情。他對我,也一直比較的器重。就讓我單獨去見老將軍,先去探個口風!」

    「……」薛紹一略微一怔,「你我兄弟誓同生死,這種關鍵的時候,怎能讓你一人涉險?」

    「公子!」薛楚玉正喝一聲,單膝抱拳一拜,「值此危亡重大之時,薛楚玉若死,於勝負無關輕重;公子若是陷入絕境,那便是滿盤皆輸、李仙童的陰謀將要徹底得逞!因此,還請公子勿以私義為念,但以大局公義為重!」

    月奴轉了兩下眼睛,猶豫的、小聲的道:「公子,這一次,我支持薛楚玉的說法……」

    「你閉嘴!」薛紹沒好氣的大喝了一聲。

    「是!」月奴嚇得一彈,連忙摀住自己的嘴。

    薛紹很兇殘的剜了月奴兩眼讓她不要多嘴。他哪裡不知道,月奴心裡從來不想其他的事情,什麼大局、什麼勝負,對她來說全都是浮云。她時時刻刻都只有一顆「私心」——不讓公子受苦涉險!

    月奴做賊心虛,怯怯的退了兩步。

    「好兄弟,你先起來。」薛紹伸手拉薛楚玉。

    「公子,請聽我說!」薛楚玉跪著不起,正色道,「現在回頭想來,在下覺得魏御史當真睿智。魏御史說,如果我們一起被關在那裡,很有可能全部被殺了滅口!反之,如果逃出了一個,他們則會投鼠忌器,不敢亂來——現在我們的情形大有相似之處。薛楚玉不過是一介官職低微的武夫,就算他們抓到了我,也沒多大意義。只要公子一天還沒有落網,他們就不會敢輕易殺人!所以,公子不要再猶豫了,就聽屬下一回,按屬下說的辦吧!」

    薛紹仔細的思考,薛楚玉的話當真是有道理,在危險的境地裡,不能給敵人機會,讓他們一鍋端了!

    「好!」薛紹果斷的一聲應下,「兄弟請起!事情若成,就來這裡找我,我便在此等候!切記切記,此去千萬小心!!」

    「公子放心!」薛楚玉站起身來,抱拳一拜,「某,去也!」

    「千萬小心啊!」

    薛楚玉毫不猶豫的拔腿飛奔像一陣風似的消失了,把薛紹的叮嚀遠遠的扔在了身後。

    轉頭一看月奴,薛紹不禁苦笑。我還真是個光竿司令,身邊又只剩一個月奴了!

    「大福將,渾身是水的冷嗎?」薛紹也是苦中作樂,笑呵呵的逗她。

    「冷!」月奴倒是一點不客氣,雙臂一伸就撲進了薛紹的懷裡將他緊緊抱住,「公子抱抱我,一起抱著取暖吧!」

    「……」薛紹直接無語,還真是給點陽光你就燦爛,也不分個場合隨時不忘親熱!
九臉龍王 發表於 2017-3-13 23:42
第275章 以國士報之

    并州城外的大唐王師營地,虎據龍盤壁壘森嚴。

    三十萬大軍北伐突厥,人馬差不多已經到齊了。主帥裴行儉先行一步去了朔州,後方的最高軍事統帥,是副大行軍總管唐懷壁。

    但是,唐懷壁只是一個不懂軍事的文吏,他之所以被任命為副大行軍總管、與另一名副大總管程務挺平起平座,成為了裴行儉此次北伐的左膀與右臂,最大的原因是因為唐懷壁在政治上過硬,是二聖信得過的心腹。

    因此,與其說唐懷壁是一名統帥,還不如說他是朝廷派來的「監軍」。這一點,大家心照不宣。唐懷壁也很有自知之明,除非有人在重大的政治決策上出現了有違朝廷意願的地方,否則,他一般也不干涉什麼軍隊的事情。以免外行指揮內行,那就很容易自己人壞了自己的事情。

    所以,當最高統帥裴行儉與真正的副統帥程務挺遠在朔州之時,并州這裡準備向北方開拔挺進的二十多萬大軍的最高實際統帥,就是老將軍李謹行!

    在大唐如今的這個時代,將才相對匱乏。裴行儉一枝獨秀領袖軍方,無人能出其右。他就有如晧月當空,其他的將軍則呈現出眾星拱月之勢。

    僅隨裴行儉之後有幾顆最為閃亮的將星,大多數都是裴行儉親自帶過的屬下。當年他在西域的左膀右臂王方翼與程務挺,如今已是名揚天下的虎獅雙將。王方翼現任安西副大都護鎮守西域半壁江山,程務挺則是北面長城。

    另有百濟降將黑齒常之與棄文從武的儒將婁師德,這一文一武配合默契一同在西面防範吐蕃人。近年來,這二人在與吐蕃的戰爭當中大放異彩,正在一同冉冉升起。其實此前,黑齒常之也曾經追隨過裴行儉。

    這幾個人,就是如今大唐天下比較閃亮的將星。

    唯有老將軍李謹行比較特殊,他在名份上是裴行儉的屬下,也曾多次隨他一同征戰,立下了赫赫戰功。但是李謹行這個將門虎子從軍帶兵的歲月比裴行儉還要悠久,立下的戰功也僅次於他。但是李謹行只是一名靺鞨族歸順而來的蕃將,而裴行儉則是李衛公一系的嫡傳門生。若非二人在身份和門第上差距極大,那麼,李謹行在軍隊裡的威望未必會比裴行儉低多少。

    現如今,惡來程務挺風頭正勁,無論是軍隊、朝廷乃至異邦部落,都對他的大名如雷貫耳。儘管如此,程務挺在裴行儉面前始終是晚輩,他當眾喊出「裴公你就是我親爹」這樣的話,絕對沒人笑話。因為這是大家公認的。

    軍隊裡,比官場上更加講求資歷與輩份。

    但是李謹行不同。他和裴行儉在官職上是上下級,但在輩份上是同輩的人。現如今在大唐的軍隊裡,也就只有李謹行可以和裴行儉相互拍著肩膀,稱兄道弟。

    薛楚玉在進軍營之前,先把這些事情前後的想了個清楚。做最壞的設想,如果李謹行真的和李仙童有什麼勾結要干點什麼事情,在并州這裡,還真是沒有人能攔得住他!

    這一趟軍營之行,生死難料,責任重大!

    深呼吸一口,薛楚玉大步上前。

    「站住,口令!」巡邏的士兵上前來將他攔住。

    「我不知道口令。」薛楚玉道,「我是薛楚玉,此前是李老將軍麾下的戰將,現於右衛勳一府任職。現有急事求見李老將軍!」

    「不管你是誰,既然夜探軍營不知口令暗語,規矩你知道!」

    「知道,綁吧!」薛楚玉束手就擒。軍隊嚴防細作,這點規矩他很是明白。

    「那就得罪了!」軍士們一點沒客氣,上前就將薛楚玉綁了起來

    「兄弟們,求你們帶我去見李老將軍!我有重大軍情上報!」薛楚玉言辭懇切的哀求。

    「看你運氣。」軍士說道,「我們會去通報,且看老將軍是否睡了,守備帳前的中侯是否與你通報!」

    「好,有勞!」

    一隊軍士押著薛楚玉到了中軍帳前,上報說「深夜抓到了一個細作,自稱是右衛勳一府薛楚玉,有要事求見老將軍」。

    守備帳前的主將近衛中侯毫不猶豫的回道:「老將軍早已睡下,先把人關起來,明日再審!」

    「是!」軍士們應了諾,又小聲對薛楚玉道,「沒辦法,我們幫不了你!」

    薛楚玉心裡直叫苦,哪能等到天亮!

    於是他大聲叫道:「老將軍,我是薛楚玉!有生死存亡之重大軍情上報,斗膽肯請老將軍,當面聽我一言!!」

    「把他的嘴堵上!」中侯沒好氣的喝斥。押著薛楚玉的衛士也很為難,勸他不要叫了,拉著他就走。

    薛楚玉拚命的掙扎,「老將軍,求你了!真正是生死存亡之大事!」

    「給我打!」中侯一聲令下,軍士們沒辦法,只能將薛楚玉摁倒在地,開始一頓拳打腳踢。

    薛楚玉既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閃,趴在地上挨著那些雨點似的拳打腳踢,嘴裡仍是不停的大喊,「肯求老將軍,當面聽我一言!」

    「狠狠的打!打到他閉嘴為止!」

    李謹行並沒有睡,一身戎裝盡皆在身,虎威炎炎的端坐在中軍帥帳之中,左右將官林立,一派肅殺景象。

    這儼然是一副,點將發兵、即將大戰的排場!

    所有人都靜靜的聽著外面那些動靜,軍士們毆打薛楚玉的沉悶拳腳響聲和薛楚玉的大叫,一字不差的全落在了這些人的耳朵裡。

    「老將軍,薛楚玉死不足惜!然軍國大事,肯請老將軍聽我一言!!」

    李謹行仍是面不改色,將帳裡的所有人也都一言不發表情沉寂,靜等李謹行拍板做出決定。

    「老將……軍!」薛楚玉的聲音有些低落與斷斷續續了,「薛楚玉,求你了!」

    「啪」!

    一巴掌重重的拍到了案几上,李謹行聳然立起。所有的將軍們整齊一抱拳。

    肅殺,威風!

    「把人帶進來!」

    「是!」

    薛楚玉幾乎被打了個半死,帶進來的時候甚至都快站不穩了。一眼看到將帳裡的情形,薛楚玉心裡頓時就明白——看來李謹行的確是早就收到并州大都督府的消息了,他的軍隊,早就隨時做好了應戰的準備!

    「薛楚玉,欽犯,叛賊!」李謹行昂然而立,虎目如炬的盯著薛楚玉,「還敢來老夫的軍營裡,是想找死嗎?」

    「老將軍,事情的真相併非你之前所瞭解的情況!」薛楚玉說道,「楚玉如果真是欽犯和叛賊,也就當真不敢來自投羅網的送死了!眼下大廈將傾,唯有老將軍可以力挽狂瀾!楚玉深知老將軍深銘大義,忠勇無雙,這才敢甘冒生死,來向老將軍說出并州大都督府裡,發生的實情!」

    「老夫憑什麼要聽信你這一介小卒的片面之辭,卻置官府文書於不顧?」李謹行沉聲喝問道。

    薛楚玉咬了咬牙,吐出一口血沫,「就憑,我不怕死!但是官府來送信的人,必定怕死!」

    「很好,將人帶出來!」李謹行一揮手,左右軍士馬上拉出了一個人來。

    宋將軍!

    「此人你認得吧?」李謹行指著他,說道,「他是并州大都督府兵曹參軍兼任并州軍府果毅都尉,是并州地方上的高級官長。」

    「他化成灰,我也認得!」薛楚玉道,「此人與李仙童一同發動兵變,控制了大都督府裡的所有人,還想把御史魏元忠殺掉滅口!當時,薛楚玉和幾名兄弟一同奉命護衛魏御史,被他抓了!魏御史派我突圍逃出,就是為了將并州大都督府裡的實情,前來報知給老將軍!」

    「老將軍,他胡說!」宋將軍大叫起來,「魏元忠是薛紹的心腹,薛紹與韋巨源、李多祚早有勾結,一同謀害了長史李崇義!事發之事末將正在當值守備大都督府,這些人得手之後趁亂想要逃走,末將職責所在將其拘押!」

    「呵!」李謹行既像是大笑又像是大喝,一攤手,「你們聽一聽,老夫該信誰的?」

    帳前的眾將軍們,一同沉默。

    「老將軍,末將忠於朝廷、忠於官府,是受官府指派而來的信使,豈會有差?」宋將軍大叫道,「這個薛楚玉是個逃犯哪!老將軍豈能聽信了一名逃犯的一面之辭?」

    薛楚玉很是淡定,甚至微然一笑。

    「老將軍,請賜我一刀,就砍這裡!」薛楚玉把脖子一揚,「楚玉敢以死明志,到了九泉之下也無愧於心,遲早,也會有人替我翻案——這位宋將軍,你敢嗎?」

    「我……一心為公,有何不敢!」宋將軍也把脖子揚了起來,「老將軍,你砍吧!」

    「好!」李謹行一把就將刀拔了出來,「老夫的寶刀,有段日子沒有飲血了!」

    「老將軍,楚玉,就請試刀!」薛楚玉高昂著脖子,大義凜然的吼道。

    「來也!!」李謹行大喝一聲揮起刀來,猛然對著薛楚玉的脖子砍了下去!

    鮮血飛濺,人頭落地!

    帳內鴉雀無聲,脖頸噴血的咕咕之聲,清晰在耳。

    薛楚玉滿面冷汗喘著粗氣,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地上躺著的宋將軍的屍體,滿地的鮮血,滾落在一旁的人頭。

    「老將軍……」

    「哈哈!」李謹行大笑,「老夫這把寶刀,如何?」

    「老將軍,寶刀未老!!」帳內眾將一同抱拳,齊聲大喝。

    「還不松綁?」李謹行大喝了一聲,說道:「楚玉,告訴老夫——大都督府與并州城內,實情如何?老夫,該要如何力挽這一場狂瀾?!」

    薛楚玉如釋重負,苦笑了一聲,「老將軍,楚玉不過是一介武夫,不懂政治、不通謀略。楚玉此來,是受薛紹薛公子的派譴。薛公子足智多謀成竹在胸,老將軍理當與薛公子詳談為上!」

    「事情重大,老夫不得不多作試探,委屈你了。」李謹行上前來拍了拍薛楚玉的肩膀,笑眯眯的道,「大丈夫一諾千金敢赴死,你很不錯!」

    薛楚玉微然一笑,「人以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

    「士為知己者死,很好!」李謹行大讚了一聲,「能讓你為之如此大義犧牲薛紹,想必也是很不錯!——告訴老夫,他人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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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