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98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1 00:31
第256章 愛兵如子

    薛紹把程務挺請到一邊,說道:“這一路上回來我就在觀察,我發現這四個俘虜當最顯眼的自然是那個女,但無論她的身份怎麼特殊,她對於軍國大事來說並不重要。從外貌與服飾上來看來,剛才我們眼前的那個男人,很像是一個大人物。其實,不然!”

    “何以見得?”程務挺問道。

    “眼神!”薛紹說道:“一個的眼神,是很難掩飾的。這個男人經常是一副沉默又淡漠的樣,儘量裝出一副不怒自威的神色。但是我曾不止一次的從他的眼神當,看出恐懼與彷徨。就好比剛才,他聽到突厥退兵馬上就慌了。如果真是一個大人物,他應該會更加沉得住氣,更不應該對於己方人馬的撤退表示出那樣的驚歎,因為那根本就是情理之的事情——那麼我猜測,他或許有點身份,但是絕對不是一個在軍國大事上有著重大決策權的首腦人物,因為他想不到這一層!”

    “有道理!”程務挺深以為然的點頭,“那安大將軍抓過來的,另外兩個男人呢?”

    “年輕那個時常以草原貴族自居,驕橫跋扈桀驁不馴也沒多少見識,像是一個紈絝膏樑,可能是某個大人物的兒。”薛紹說道,“至於另一個男的,一路上走過來最沉默寡言、最不起眼的就是他,從裝束上看也像是一個侍衛或是奴隸。但是我覺得——他絕對是這四個人當,最有份量的一個!”

    “為什麼?”

    “因為他太安靜了。”薛紹說道,“突厥與大唐為敵,我們這些人奇襲牙帳殺了他們不少人,是他們的生死仇敵。在月奴和那個女俘鬥嘴激烈、看起來像是要動手打人的時候,那個紈絝男都不止一次的挺身而出幫腔罵人。突厥人的性格一向都是野蠻跋扈的,但是那個理當以保護主人為責任的奴隸或者侍衛,卻是異常的安靜一直都在保持沉默。如果不是重要的人物害怕從言行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他怎會如此?——打個比方,如果是我的家奴在我被外人欺負的時候像個縮頭烏龜,我一定饒不了他。可是,那個紈絝青年和跋扈的女俘虜從來沒有對他表示過任何的不滿,至於這個華服年男,則是一直都在努力的扮演他們的領袖。這三個人一直都在用各種不同的方法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就是為了掩護他!”

    “聰明!”程務挺眼睛一亮,“我們去看看他?”

    薛紹笑著擺了擺手,“不看,就這樣晾著他,讓他以為我們沒有任何查覺。俘虜在手,主動權也就在我們手上了,著急的應該是突厥人才對。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獵人的手心。我們不妨靜觀其變,看他們還能如何表演!”

    “有意思!”程務挺呵呵直笑,“就像貓玩老鼠一樣!”

    薛紹哈哈的大笑。

    這時月奴走了過來,換回了她的那一套俠衣勁裝,臉上一片通紅,顯然是使勁的搓洗過了。

    薛紹看到她就好笑,“你以後別再往臉上塗那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慘瘮人的!”

    月奴左顧右盼一臉通紅,有點無地自容的樣,訕訕的小聲道:“我也是女人嘛,偶爾……試一試!”

    “那你也畫得好看一看,像個女鬼一樣!”薛紹哭笑不得。

    “從小到大我沒學過,也沒有人教我……”月奴訕訕的道。

    程務挺在一旁呵呵直笑,“薛公,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女孩嘛,愛美是天性!安姑娘長得這麼漂亮,就該打扮打扮。她不會,你可以親自教她嘛!”

    薛紹搖頭直笑,“等回了長安再找人去學,那種衣服也不要再穿了,別忘了這裡是什麼地方。”

    “是……”

    正在這時,程務挺的一名副將小跑過來,“報,將軍!——幷州援軍主力到了!”

    “嗬,李仙童那個小雜毛來了!”四下無外人,程務挺滿嘴不屑的道,“來了就來了唄,嚷什麼!”

    副將說道:“他們請求將軍開城放關,引導軍隊進入指定的屯營地點。”

    “知道了。”程務挺滿不在乎的道,“就讓那三萬人馬屯在城北空地,挨著長城駐紮。糧草什麼的,他們自己應該帶了。羊酒犒軍,絕對沒有。告訴他們,朔州城裡四條腿的,只剩戰馬和胡床了!”

    副將哂笑了一聲,“是!”

    “你讓程齊之去安排這些事情,他和李仙童曾是同僚,彼此相熟。”程務挺將手一揮,“我懶得見到那個小雜毛!”

    “是!”副將應了諾,小跑著走了。

    薛紹笑道:“惡來將軍,果然是嫉惡如仇啊!”

    “我也想一刀割了那個小雜毛!”月奴憤憤的道,“他居然還想把公抓起來,真是活膩歪了!”

    “你一個女孩,怎能罵粗話?”薛紹一瞪眼。

    “我錯了!”月奴慌忙吐了一下舌頭,訕訕的退後了兩步。

    程務挺哈哈的大笑,“你們這小兩口,還真是有趣!”

    月奴臉一紅,其實我們還不是小兩口呢……

    “朔州這場大戰,實在是太慘烈了。惡來將軍的麾下殺得只剩八百勇士了,能活下來都不容易。三刀旅也有好些個兄弟,和你的人在一起治傷。”薛紹說道,“我們一起去探望傷員吧!”

    “正合我意!”程務挺一揮手,“走吧,我帶你們去!”

    薛紹叫上了薛楚玉與郭元振,一行人和程務挺一起去探望傷病員。

    大唐時代的醫療並不發達,像程務挺這樣了一箭連肉帶骨的割開療傷,沒個半年無法完全康癒。他算是幸運的了,很多受了刀劍瘡傷的人只能截肢,運氣好或許能夠活下來。軍隊裡,傷員的死亡率一直都很高。“

    薛紹心想,如果能有一批外科大夫給這些傷員治傷,那該多好。大唐軍隊的後勤保障措施,亟待加強!

    幾百傷兵住在一起,軍醫也就十來個,由於後方補給不力,各種藥物都很稀缺。傷員們都很痛苦,時時聽到哀號之聲傳來。

    上了戰場,這些人都是生死活虎毫不畏死的勇士。但是一但躺到病榻上,病魔的折磨遠比敵人的刀劍更加讓他們痛苦。

    越是英勇的勇士,越忍受不了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所以,很多人都發出了悽慘的大叫,脾氣也變得非常的粗暴。

    並不是他們怕疼,怕死,而是無法忍受自己變成了一個——廢物!

    程務挺和薛紹一出現,傷員們頓時來了精神,有人爬著向他們靠近,有人大聲的哭泣,也有人聲嘶力竭的怒吼著——

    “我還有一條腿,我還能騎馬!”

    “把我刀還給我!”

    “我要去戰鬥!送我上城樓!”

    “兄弟們——”程務挺一聲大喊,傷員們都安靜了一下來。

    程務挺的眼眶都溼了,將幾個爬下病榻的上扶著躺了回去,聲音都有一些顫抖,說道:“你們要安心養傷,尊重軍醫,要像服從我的號令一樣聽軍醫的話!等你們的傷好了,又是惡來麾下的一條好漢,我們一起去砍突厥人的狗頭!”

    “好——”傷員們大聲應諾,聽起來就像是出征前的誓師。

    月奴已經跑到了幾個三刀旅的衛士病榻前,去給他們整理傷口,擔茶倒水,輕言細語的安慰他們,逗他們開心,就像是一個大家庭當賢惠能幹的主母一樣。

    薛紹看著眼前這一切,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難怪兵書說,“知兵者不好戰”,“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場戰爭下來,無論勝負都要死很多人,都要增加許多這樣的傷員。輕傷的,以後或許還能康復,活得像一個正常人。很多殘廢了的只能黯然退役。回到地方上,這種人的生活很難有什麼保障,就算不會缺衣少食,人生也將變得一片灰暗。

    一將功成,萬骨枯啊!

    薛紹和程務挺、月奴等人,一起在傷兵營裡撫慰這些傷員們,呆了很長的時間。在軍隊裡,傷員是最為特殊的一個群體,他們無倫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特別需要他人的照顧與安慰,尤其期待他們心目的精神領袖,能來看一看他們。

    薛紹看得出來,程務挺是真心的關懷這些傷員們,絕對沒有因為他們變成了累贅而嫌棄他們。輕傷的,程務挺很是期待他能早日康復,再回到自己的身邊一起並肩戰鬥;重傷的,程務挺斬釘截鐵的承諾一定幫他們爭取到勳爵,盡力安排好他們的退役與撫卹,好讓他們以後的生活和人生有個保障。

    愛兵如,就是表現在這些細節上。惡來帶兵有方、極受部下的尊敬與愛戴,不是沒有道理的。

    薛紹從程務挺的身上,真的是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一行人正在傷兵營裡忙活的時候,那名報訊的副將又來了,這回跑得有點倉促,甚至還有一點慌亂的樣。因為在場人多而且有點嘈雜混亂,他便隔了老遠大聲的喊道:“報——程將軍!人來了!”

    “嚷什麼!”程務挺正在和一個較為親密的傷員手下談心,沒好氣的大聲吼道,“讓那個雜毛到總管府正堂等著!”

    “不、不行啊,將軍!”副將滿副惶恐,匆忙朝程務挺這邊小跑過來。

    他還沒有跑到程務挺的身邊,傷兵營的門口走進來一群人,傳來一個略顯蒼老但是雄渾通透的大嗓音——

    “惡來,幾天不見,你老小罵人的功夫見漲啊!”

    薛紹正揹著對大門給一個三刀旅的傷員兄弟包紮傷口,聽到這聲音猛然起身一回頭,驚喜道:“裴元帥?你怎麼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5 09:28
第257章 苦盡甘來

    裴行儉一現身,馬上引起了轟動。程務挺驚愕不已的一下跳了起來,像是一個毛頭小夥兒一樣跑到裴行儉的面前,無比開懷的哈哈大笑,“老狐狸,你還是這麼狡詐啊!來了都不通知我們一聲!”

    “承你吉罵!”裴行儉笑呵呵的道,“連你都想不到老夫到了朔州,敵人就更想不到了!”

    “兄弟們,快——”程務挺開心的道,“拜見裴元帥!”

    眾軍士無論是站著的還是躺著的,抱拳齊聲:“拜見裴元帥!”

    “兄弟們不用多禮!”裴行儉連忙走進來撫慰那些傷員,神情和藹言辭親切,就像是一個好好先生和臨家老頭兒一樣。

    衛士們受寵若驚,裴行儉可是如今大唐軍界的頭號人物,在士兵的心如同神砥一樣的存在。別說是普通的小卒,就是程務挺這樣的大將,在裴行儉的面前也像是一個乖乖仔一樣。

    早年裴行儉被調到西域做官,從一個品小官做起,後來做到了安西大都護,治管大唐天下河套以西的大片疆域,成為西域半壁江山的軍政首腦。當時,惡來程務挺就曾在他的麾下效力,率領西軍打了不少的勝仗,惡來從那時候真正開始名聲雀起。

    後來裴行儉被調到長安戶部為官,程務挺也調到了河北、遼東一帶駐守邊關,兩人不再是上下級的關係。可是程務挺從來就沒有忘記過裴行儉,逢人便說自己是裴公一手帶出來的,大有“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味道。

    軍隊裡,上下級之間的感情向來濃烈而牢固,就好比薛紹與第三旅的衛士郭安,那絕對比親兄弟的感情還要好。有遭一日讓郭安去為薛紹兩肋插刀,他絕無二話。

    裴行儉為官為將數十年,帶出了不少像程務挺這樣的人。如今鎮守西域的安西副都護王方翼,就是與程務挺齊名的大將,二人當年堪稱是裴行儉在西域的左膀右臂。還有此前薛紹在幷州見過的虎老威不倒的老將軍李謹行,李謹行的副手獨孤禕之與沙吒忠義,這是兩名擅長衝鋒陷陣的猛將,曾經也是跟在裴行儉的麾下打殺出了軍功、打出了名望;青壯派的右衛郎將李多祚和羽林衛將軍張虔勖,甚至包括此前戰敗的曹懷舜與此次一同出征的行軍副總管唐懷壁,這些人都可以算作是裴行儉帶出來的人。這些人又都另有麾下和門生,他們就像是裴行儉的徒徒孫,無不對裴行儉心悅誠服頂禮膜拜。

    在如今大唐的軍隊裡,裴行儉的聲望與影響力,絕對無人可比!

    裴行儉進了傷兵營,沒有急於和程務挺及薛紹敘舊說軍務,而是先花了許多的時間親自慰問這些傷員,然後讓身邊的行軍管記蘇味道等人記下他的話——不惜一切代價,全力醫治朔州一戰的所有傷員,論功行賞、合理撫卹、妥善安頓,不得有誤!

    前方行軍大總管發出的這種軍令,就是大唐的軍國大事,不亞於朝廷的誥令。要是有人敢怠慢這些傷員的醫療或是剋扣撫卹,或是在勳爵評定與回鄉後的田產安排上做手腳,那就是找死!

    薛紹頓時就感覺到,身為一名軍事統帥絕對不是隻要打好仗就行。他擁有很大的權力,也承擔了很多的責任。一場戰役,參戰者數以十萬計,這些人都把性命交託在了統帥的身上!

    有多大的權力,就意味著承擔了多大的責任與壓力。裴行儉在傷兵營裡的一句話,一錘定音——這些傷員的醫療、勳爵、退役與返鄉安頓的事情,我裴行儉管了!

    傷兵們頓時歡欣鼓舞。他們今後的命運因為裴行儉的一句話,就有了保障!

    這就是權力!

    薛紹心想,權力是用來對付敵人的最強有力工具;但是合理的運用權力來行善和做好事,更是一比無法估量的巨大收穫,良心上也會多些安慰!

    “承譽!”進了傷兵營這麼久,裴行儉第一次叫薛紹。

    “在!”薛紹上前,以麾下小將的身份,軍禮參見。

    裴行儉上下打量薛紹一眼,頓時笑了,“你這一身細皮嫩肉,已經變得像黑炭一樣了。這要是在別的地方碰到,老夫未必能認出你來。”

    程務挺等人都哈哈的大笑。

    “你的事情,我都聽說了。”裴行儉說道,“幹得不錯,繼續努力。”

    “是。”

    裴行儉將手一揮,“走,我們去行軍總管府敘話!”

    薛紹輕吁了一口氣,幾個月的艱苦磨鍊,裴行儉用一句“幹得不錯”來做了總結。

    雖然這四個字簡單到有些草率,但在軍旅當、在上級當眾評定下級的時候、尤其還是裴行儉這樣的至高統帥,這已經是一個很高的評價。收復了朔代、又打了一場艱苦的朔州攻防戰的程務挺,這會兒正像個孫一樣車前馬後的在裴行儉身邊打小跑、獻殷勤,顯然就是生怕捱罵!

    軍旅武夫,絕對不會像仕大夫那樣熱衷於彼此吹捧與虛言客套。再深厚的袍澤感情,他們也都習慣藏於心。往往對一個人越是感情深厚,就越是罵得直白粗魯,甚至是拳來腳往。

    軍人的感情,向來是深沉,厚重,不溢於言表。

    一行人到了總管府,裴行儉居坐下,其他人都站著。程務挺笑嘻嘻的親自給裴行儉倒茶,再沒有半點“惡來”的虎威,活像是程齊之在伺候他時的樣。

    “惡來,這回你損失慘重了。”裴行儉說道,“整整一軍,一萬二千五百名彪悍虎狼之士,打得只剩八百殘卒了。心疼嗎?”

    程務挺可憐兮兮的直點頭,“大帥深知我心。”

    “別裝出這副可憐的樣,我知道你想幹什麼。”裴行儉笑了一笑,說道:“惡來麾下,怎能無兵?——我準了!”

    “謝大帥!”裴行儉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看那情形跪下給裴行儉磕頭的衝動都有了,萬分激動的道,“大帥,你就是我的再生爺孃啊!”

    薛紹略感好奇,裴行儉和程務挺之間還真是有默契,剛才裴行儉準他什麼了?

    薛紹正嘀咕著,程務挺真有點嬉皮笑臉之風範的伸出兩個指頭,“兩軍,兩軍怎麼樣?”

    “你不要得寸進尺!”裴行儉臉一板,“老夫麾下的精銳騎兵,不多!”

    “大帥,你這次可是帶了三十萬大軍,還不許我挑兩軍越騎?”程務挺訕訕的道,像是在菜市場買菜一樣討價還價,“兩軍,就兩軍吧?老爺,我給您磕頭了!”

    說罷,程務挺真要跪下去。

    屋裡的一些人都看著好笑。

    “行了,別裝瘋賣傻的!”裴行儉又好氣又好笑,手一揮,“就兩軍,不能再多了!”

    “大帥,你真是我親爹啊!”程務挺無比開懷的放聲大笑。

    屋裡的人發出一片鬨堂大笑。

    薛紹這才明白,裴行儉是準了程務挺再去挑兵,組建自己的部曲。以往惡來麾下是整整一軍人馬的編制,一萬二千五百人。朔州一戰幾乎打光,現在裴行儉準他擴充了兩軍,兩萬五千人!

    這可算是裴行儉這個行軍大總管,對程務挺此前收復朔代與守住朔州的一個重大獎勵了。

    薛紹心想,李崇義想方設法不惜觸碰底線,就是要剪程務挺的羽翼、打壓他的勢力。現在倒好,裴行儉一來,程務挺馬上就原地滿血復活,還變得更加強大了!

    裴行儉的這一記手筆,大有一力壓百巧、反扇李崇義一個大耳光的味道啊!

    想到這些,薛紹心裡不禁有點熱血沸騰了。老爺來了就是好了,無論是我這樣的小猢猻還是程務挺這樣的大猢猻,都有了大樹可以依靠。這個想法雖然有點諂媚和沒出息,但事實確實就是如此!

    在軍隊裡,真的是得有大靠山才能立足穩固。就拿這一次的事情來說,如果不是裴行儉對程務挺的特別照顧,他麾下的人馬打光了就打光了,以後只能乖乖的跟在裴行儉的麾下做一名帳前聽用的將軍。

    對於帶兵的將軍來說,手下有一支唯令是從的親勳部曲那才有底氣。光竿司令,官再大也是屁用沒有。就好比武三思,他此前還是三品右衛將軍,官真的是夠大了、僅次於檢校右衛大將軍裴行儉。可是武三思的手下一個兵也沒有,他的官職也是說扒就扒了。相反的,本職是戶部尚書這樣一個職的裴行儉,現在的武職只是一個檢校右衛大將軍,可是他在軍隊裡能做到振臂一揮應者雲集,誰來扒他的檢校官試試看?

    兩軍人馬,裴行儉等於是送了一份安生立命的本錢給了程務挺,也是他今後最大的政治資本。

    “承譽。”裴行儉喚道。

    “在!”薛紹站了出來。

    “從今天起,你不用再做旅帥了。”裴行儉揮了一下手,他的一名近衛抱出來一大包東西,“這是你的東西,拿去吧!”

    薛紹接過那一大包東西,很沉,開啟來一看,裡面有一套嶄新的明光戰甲,幾套新的赤色軍服和緋色武官朝服,另有一本新的軍籍,上面寫著“右衛勳一府正五品上左郎將,薛紹”!

    程務挺湊過來一看,哈哈一笑:“終於苦盡苦來回復正身了啊,這馬上還升官了,恭喜恭喜!”

    “有什麼好恭喜的。”裴行儉淡淡的道,“這是朝廷早就有了的任命,只是老夫一直藏著沒有給他罷了!”

    程務挺笑得更大聲了,“大帥,你太壞了!你把朝廷給薛將軍的任命藏了起來,卻造了個假的戶籍讓他以小卒的身份從軍,讓他這幾個月來吃盡了苦頭還幾度差點喪命!——你還是當年那隻磨人的老狐狸啊!”

    “惡來!”“裴行儉大喝一聲,老臉一板,“你老小的兩軍人馬,還想不想要了?”

    “要、要!”程務挺馬上訕訕的陪笑,“我錯了,爹!你就是我親爹!”

    滿屋人都哈哈的大笑。

    薛紹拿著夢寐以求的明光甲和精緻光鮮的將官軍籍,心裡確實高興,但也有一點不捨。

    真是捨不得離開,三刀旅的這那些新兵蛋們!

    裴行儉彷彿是完全讀懂了薛紹的心事,說道:“這次奇襲黑沙,你立下了大功。將要如何對你論功行賞,得是回朝之後由朝廷來執行。但是你麾下的那一旅衛士,老夫倒是有權現在就獎賞他們!”

    薛紹頓時來了精神,“怎麼個賞法?”

    裴行儉笑得活像一隻修煉得道了的千年老狐狸,“那就得看一看,你們抓來的那幾個俘虜,有多少份量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5 09:29
第258章 大福將

    是到了“驗貨”的時候了。

    薛紹也很期待知道,他們千辛萬苦拼死拼活捉來的幾個俘虜,究竟有多大的份量!

    裴行儉和突厥人打過不止一次的交道了,不久前阿史德溫傅挑起的單于大都督府治下二十四州叛亂,就是他平定的。當時突厥人的偽可汗泥熟匍的人頭,都被送到了長安。

    對於如今突厥人內部的大小事情,沒有人比裴行儉更加清楚。再加上他曾經在西域經營多年,那裡安置了許多太宗皇帝平定草原之後遷來的突厥部族。裴行儉對突厥人的風土人情瞭如指掌,簡直就是一個突厥通。

    因此,突厥人任何的偽裝,都難逃過他那雙火眼金晴。

    在見俘虜之前,裴行儉與薛紹私下密議了幾句,討論那幾個俘虜的特徵和來歷等等。薛紹把自己的所見所想跟裴行儉一說,裴行儉就笑了。

    “先把那個年輕的小,帶來!”

    負責押來俘虜的,是一身戎裝威武不凡的安大將軍。

    裴行儉早在傷兵營裡就見到過她了,當時人多眼雜,他裝作視而不見。現在私下見到,裴行儉樂得呵呵直笑,但有俘虜在場他沒有多言,只叫月奴在門外先候著。待審完了俘虜再與她說話。

    驕傲的突厥“貴族”青年被帶進了受審的房間裡,見到薛紹,旁邊又有幾個威武不凡的帶刀侍衛,裴行儉更是不怒自威,讓他感覺很緊張。但他裝作一副大咧咧的樣彷彿什麼都不在乎,連死都不怕一樣。瞟了一眼裴行儉,他的眼睛就斜著瞪到天上去了。

    “拖出去,砍了!”裴行儉毫無徵兆的一聲大喝。

    “是!”左右的貼身近衛大聲應諾,虎步上前就要拿人。

    突厥青年被這一記突然的下馬威給嚇壞了,當場就跳了起來,“你想幹什麼?!我、我可是突厥阿史那貴族的王,你們不能殺我!不然,我父汗會起傾國之兵來報仇!”

    “王?”裴行儉冷笑,用一口非常流利的突厥語說道;“沒人比我對草原阿史那家族更加了解。上一次阿史那泥熟匍發動二十四州叛亂,他的人頭被自己的手下砍掉送給了老夫,後來被送到了長安。當時,泥熟匍滿門上下都被譁變的突厥人殺了個精光。至此,阿史那家族的嫡系血脈已經根絕,哪裡還有什麼王?更沒有什麼可汗!!”

    突厥青年頓時惶然一怔,瞪大了眼睛看著裴行儉,伸手一指驚慌無比的叫道:“你、你是裴行儉!!”

    “大膽!”左右侍衛大怒,衝上前去就把他摁翻在地。

    敢指著裴行儉的面門直呼他的姓名,大不敬。這些侍衛都是裴行儉的絕對死忠,根本無法容忍。

    “放開我、放開我!”突厥青年這下是真害怕了,就連泥熟匍那樣的人,裴行儉也能將他的人頭送到長安。他心知肚明,自己不過是阿史那家的旁枝“貴族”,一萬個自己這樣的人加起來可能也不如一個泥熟匍。

    裴行儉真要殺他,就如同殺只雞一樣!

    薛紹在一旁看著,不由得會心一笑,以老狐狸的千牛修為收拾這匹乳臭未乾的小野狼,真是大炮轟蚊了。

    “你的姓名。”裴行儉不怒自威的淡淡道。

    “阿……阿史那,兀骨脫!”突厥青年被摁得臉貼著地面,咬著牙老老實實說道。

    “身份。”

    “突厥……王。”

    “砍掉!”

    “慢、慢著!”兀骨脫慌了,大叫道,“好吧,用你們漢人的話來說,我是‘偽’突厥汗國可汗的嫡長!——對,漢人管這叫太,我是突厥太!”

    薛紹和裴行儉頓時笑了,果然是個貪生怕死的紈絝!

    “你父親的姓名。”裴行儉繼續問道。

    “阿史那……”青年很猶豫,不大敢說。摁著他的侍衛發力一扭他的胳膊,他頓時疼得呲牙咧嘴,大叫道——

    “阿史那伏念!”

    果然!

    薛紹心暗自一喜,這條笨魚,的確是不小!

    裴行儉一副無動於衷的樣,淡淡道:“行了,放開他。這種廢物一點用處沒有——把他的父親給我帶來!”

    左右侍衛茫然一怔,他父親誰啊?

    當然這些人都很聰明,沒有發表任何疑問,只是大聲應諾,“是!”

    兀骨脫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再也沒有了半點之前的囂張氣焰,委曲求全的小聲道:“裴元帥,請你不要虐待我的父親,更不要殺我們!如果你放我們回去,我們可以率領突厥部族歸順大唐,不再發動戰爭!”

    薛紹和裴行儉同時心一喜——使詐成功,這小果然沉不住氣,一下就把他父親供出來了!

    一旁的侍衛們不大不小的吃了一驚——那四個俘虜當,居然有伏念本人在?

    “你不配與我老夫談這樣的話題。”裴行儉很霸氣的將手一朝外一指,“去,把你父親叫來!”

    “好吧……”兀脫呲著牙捂了捂被擰疼的胳膊,垂頭喪氣的往外走了。

    “哈哈哈!”

    兀脫剛剛走遠,房間裡爆發出一片大笑!

    “安姑娘,你快進來!”裴行儉高興的大聲道。

    月奴走了進去,正兒八經的抱拳一拜行了個軍禮,“裴元帥喚我何事?”

    “嗬,這姑娘還真把自己當個將軍了!”裴行儉非常的開心,笑容滿面。他或許真是有著強烈的“女兒”心結,除了特別的喜歡妖兒、收她做了義女,連妖兒最好的玩伴月奴,他也是一向特別的喜歡。

    薛紹笑道:“裴公不要小看她,她現在可是朔州的大名人。”

    “那是、那是!”裴行儉笑眯眯的道,“不光是朔州,這以後她還會是全大唐天下的名人哪!”

    月奴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裴元帥何出此言?”

    薛紹呵呵直笑!

    裴行儉也笑道:“安姑娘,你真是一員大福將啊!”

    “大福將?”月奴一愣,下意識的垂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

    薛紹差點一下噗哧笑出聲來,憨妞,沒人說你的胸!!

    “安姑娘,你可知你從牙帳裡抓來的兩個人,是什麼身份?”裴行儉笑問道。

    “不大清楚,剛才那個年輕的,可能是個什麼王吧!另一個,可能是他的貼身侍衛或者門戶奴隸。”月奴滿不在乎的道。

    “這姑娘,真是憨直得有趣啊!”裴行儉毫不掩飾他的開懷與暢快,大笑道,“憨姑娘,就讓老夫來告訴你吧——那可不是什麼貼身侍衛與門戶奴隸,而是偽突厥汗國的可汗,阿史那伏念本人!”

    “啊?”月奴愕然一驚,不可置信的捂了捂自己的嘴,“我抓了個可汗?”

    薛紹微笑的點頭。

    “要不說,你就是一員大福將呢?”裴行儉非常歡喜的說道:“安姑娘,你這次可是立下大功了!雖然你不是北伐軍的正式一員,但是作為一名大唐的民,你立下了這樣的奇功也是一定會受到重賞的!本帥會把你的功勳記在行軍功勞薄上,待回朝之後,朝廷必有重賞!”

    “真的呀?”月奴這下開心了,咧嘴一笑,“裴元帥,朝廷都會賞我一些什麼呢?”

    “無禮。”薛紹笑著輕斥了一聲,“這種問題是你該問的嗎?”

    裴行儉無所謂的擺了擺手呵呵直笑,“那老夫倒是想問一問,你都想要些什麼了?”

    “我想讓公升官兒,做更大的將軍!”月奴不假思索的快語說道。

    薛紹心略微一動,微然一笑,“傻姑娘!”

    裴行儉笑著點了點頭,“那你自己呢,什麼不要?”

    “我就一直跟著公就行了!”月奴笑嘻嘻的說道,臉上飛起一片霞雲,“不過我倒是有個請求!”

    “說。”

    “如果公以後行軍出征,可不可以准許一直都讓我跟著?”月奴說道,“我知道大唐軍法森嚴,不允許家眷女隨軍遠征。但是可不可以稍稍的為我開個特例呀?嗯,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我就……隨便說說,公你不要罵我!”

    “月奴。”薛紹說道,“不是我不讓你跟著我,行軍太過艱苦,軍隊是男人的世界,戰爭也很有風險。所以,歷來戰爭不屬於女人,必須要女人遠離。”

    “我知道公是為我好,哪怕是罵我,也是為我好……可是,我就是想跟著!”月奴小聲的說道。

    裴行儉笑了一笑,說道:“這是小事,用不著老夫來准許,更輪不到大唐的朝廷來為你開赦特例。以後,私下再談吧!”

    “是!”月奴抱了一拳,不再多言。

    雖然裴行儉沒有明確答應,但是他的話裡已經有了很大的迴旋餘地,言下之意也就是說就算月奴以後一直隨薛紹從軍遠征,也不是什麼關乎律法與軍規的大事,只是一件“私事”。

    那就好辦了!

    月奴無比開心,轉眸一看薛紹,眼神之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她的驚喜與歡愛之意。

    薛紹微然一笑,“去吧,把伏念帶來!”

    “是!”月奴歡喜的應了一諾,走出房間就一路打起了小跑,簡直就是在歡呼雀躍。

    “這姑娘真是天真活潑,率真耿直!”裴行儉笑眯眯的點頭微笑,說道:“如果她是一個男人,或許真會是一名出色的將軍!”

    薛紹只是點頭笑了笑,沒有多說。如果以後一直讓月奴跟著從軍,這感覺會很矛盾。

    從個人感情上講,薛紹早就習慣了身邊跟著月奴這個小影,一同經歷了黑沙一役之後,二人之間也增進了不少男女之情。如果有她一直跟在身邊,做為一個男人來講,的確想不出什麼拒絕的理由。

    可是軍隊畢竟不是別的地方,先不說那些森嚴的規矩與諸多不便,打仗真是要死人的。但凡身經百戰還能活下來的人,不是他武藝有多高強、保命的本事有多牛,而是他的運氣特別好!

    這次月奴運氣好,沒負傷還立下了奇功,可是下次呢?運氣這東西,誰能說得準?

    正琢磨著,月奴和幾個三刀旅的侍衛押著那個“最不起眼”的年俘虜、偽突厥汗國的可汗,阿史那伏念——進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8 00:16
第259章 你們的惡夢!

    伏念進來後的第一眼,看的是薛紹,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轉到裴行儉的身上。

    “大名鼎鼎的裴聞喜,裴公,久仰了!”伏念說出了一口非常流利和標準的漢話,以手撫胸彎腰下身,對著裴行儉行了禮。

    一路同行了近千里,這是薛紹頭一次聽到伏念說漢語。如果不看他的人光聽他說話,肯定以為是個地道的唐人,還是關內兩京的口音。

    “請坐。”裴行儉也未多言,一名軍士給伏念取來了一個行軍馬札,伏念很是淡定的坐了下去。那張並不起眼也不張揚的臉上,平靜如水,彷彿內心世界一點的感情波動也沒有。

    “伏念,你放著好好的大唐刺史不做,為何要反叛?”裴行儉問道。

    伏念淡然一笑,說道:“這些年來唐朝與吐蕃多有戰事,屢戰不利。為了對抗吐蕃人強大的高原鐵騎,唐朝不停的在草原徵募騎兵。我是刺史,屢次奉命在草原的部族當徵集青壯兵勇。這些人大多是有來無回,草原人怨聲載道。再有一些貪官汙吏從剋扣糧餉與陣亡烈士的撫卹,使得草原部族對唐朝非常的不滿。在擔任刺史的時候,我捫心自問一直都是盡職盡職的。但是我無法忘記我也是一名草原突厥人,是阿史那家族的汗室後裔,是那些失去了丈夫與兒的草原人民的酋長與首領。我不能再違備自己的良心,繼續幫助唐朝迫害我的同胞與民。所以,我舉起了義旗,帶領我的族人們宣佈**、脫離唐朝的壓迫統治!”

    薛紹不由得眼前一亮,沒想到這個上千里路上一言不發的、其貌不揚的突厥人,這麼健談!而且,他絕對不是一個純粹依靠著野心與暴力來起家的草莽叛逆,他很有見識,也很有城府。他方才的這一番話還是很有份量的,無疑是給突厥人的叛亂給出了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他知道在法律與大義上說不過裴行儉,於是就從道德與良心上來為自己開脫和扭轉局面。

    隻言片語,盡顯高手風範!

    裴行儉淡淡的一笑,說道:“伏念,我其實早就知道你的名字。此前阿史那泥熟匍與阿史德溫傅鼓動單于大都督府治下二十四州叛亂,曾經邀請過你一同參與。可是你拒絕了。但是為什麼,在泥熟匍失敗之後你又主動起事了?”

    伏念平靜的說道:“當時泥熟匍與溫傅合謀起兵反唐,我不是不想參與,而是認為他們太過心急,太過倉促。我勸他們再等個兩三年,等到真正的時機成熟。但是他們不聽,急於求成。我認為他們會失敗,所以拒絕了他們。”

    裴行儉雙眉一皺,“你要等什麼?”

    伏念略微一笑,“裴公心裡比我清楚得多,又何必問?”

    伏念這話一說出來,薛紹心裡也是一醒神!

    伏念這個人,真是不簡單!

    他說要等兩三年,等到真正的“時機”,意思就是指——等皇帝李治駕崩!

    李治身體不好一直在後宮養病,深居簡出久疏朝政,委託武皇后臨朝稱制。表面上看,現在大唐很平靜,武皇后和一幫兒宰相大臣們,把大唐治理得還算不錯。若有軍國大事,李治還可以出來拍板。

    但是危機已經暗藏,那就是一但李治駕崩,至高皇權將會出現一片真空,現在的太李顯就算能夠順利的繼承大統,他也壓不住他強勢的母親和裴炎這一批執掌實權的顧命大臣。

    也就是說,李治活著一天,大唐的樞朝廷就能安靜一天;一但他死去,至高權力的爭奪必然引起大唐朝廷的動盪。朝廷動盪,則大唐天下不寧、對屬國的治壓也就會削弱——對突厥人來說,就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來了!

    裴行儉的心裡當然也是清楚得很,但是他表現得很淡漠,說道:“既然你都勸泥熟匍等上兩三年,自己怎麼又倉促動手了?”

    “我也不想。”伏念搖了搖頭露出一絲苦笑,“可是泥熟匍敗亡之後,我的草原族人非但沒有灰心喪氣,反而更加堅定了**建國的雄心。每天,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來找我,請求我高舉義旗帶領他們起兵。再加上溫傅又拉起了一支人馬來找我匯合,草原上的部族全都在響應,甚至我的至親都以死相逼催我儘快動手。人心所向眾意難犯,我根本無法壓住所有的族人!”

    裴行儉雙眉緊擰的點了點頭,“伏念,你有點才能,野心也不小,你比泥熟匍和溫傅都更加具備梟雄的潛資。可是無論是眼前的情景,還是你真的等到兩三年以後再起兵,你終究是要失敗。大唐帝國威服四海,你那一點投機取巧的心思,終究難成大器!”

    “裴公,你錯了。”伏念呵呵一笑,雙手拍了拍膝蓋,說道:“當我被眾人推為可汗,被迫提前率部起兵的時候,我就早已經料到我很有可能會步入泥熟匍的後塵,不得善終。但是突厥人的**,已是大勢所趨。伏念,不過是繼泥熟匍之後的第二個先行者。就算伏唸的人頭也像熟匍一樣的被送到了長安,也仍會有其他的英雄人物領導突厥族人,繼續進行我們的部族**戰鬥。突厥的復興,已勢不可擋。我敢斷言,用不了多少年,草原上必然會有一個嶄新的突厥大汗國興起——大唐,無法阻擋!”

    薛紹,聽得心頭一震!

    伏唸的預言,真的是很厲害。歷史上這一個時代,在伏唸的叛亂失敗之後,草原部族從來就沒有停止過對原的戰爭,從來就沒有停止過他們建立一個龐大的草原大汗國的腳步。那段歷史時期,又恰好是李治駕崩、武則天改朝換代的時期,大唐內部相當的動盪。這給了突厥人很大的可趁之機。

    於是,一個強大的、足以對抗大唐帝國的突厥汗國,就真的在草原上興起了。往後的數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內,大唐與突厥之間的戰爭與和平,幾乎就成了這個時代的主旋律!

    薛紹不禁深看了那個其貌不揚的伏念幾眼,心不禁狐疑,這麼有遠見,莫非你也是穿越者?

    當然薛紹心裡清楚,這不過是自己一個近乎無厘頭的猜測。

    每一個能在歷史上留下姓名的人物,必然都有他的不凡之處。

    如果伏念沒有這樣的智慧、遠見和高層建瓴的意志,就不可能被無數的草原人“逼”著做可汗,領導他們起兵叛唐。一向吝於言辭的裴行儉,也不會對他的敵人許以一個“有才能與野心的梟雄”這樣的高度評價。

    聽完伏念說了這一番意在長遠的高論,裴行儉只是淡淡一笑,說道:“伏念,歷史從來都不是某一個人能夠真正預見或是完全決定的。你我都只是小角色,我們更應該在自己的位置上,處理好自己的問題——就眼前而論,你有何見解?”

    “裴公意下如何?”伏念不動聲色,反問。

    “老夫在兵在言兵,不問其他。“裴行儉也不繞彎,說道:“我奉大唐陛下之命,率三十萬大唐王師前來平叛。你們自稱偽汗,擅自起兵攻破州縣、殺虐官軍荼毒民,罪大惡極。現在你只有兩個選擇,其一,你與溫傅率眾投降、去除偽汗名號、解散軍隊,重要人等一同隨我到長安請罪,聽候吾皇發落;其二,揮師前來與我決一死戰,沙場見雌雄!”

    “沒錯,的確是只有這兩條路可走了。”伏念點了點頭,說道:“突厥人要**,就必須經歷艱苦的戰爭與各種凶險的博奕。雖然我知道現在時機還不成熟,突厥要**仍然面對很大的風險與困難,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我是真的沒有信心說服我的將軍與同胞民們,讓他們投降。”

    “好,那就打!”裴行儉二話不說,將手一揮,“打到你們願意坐下來談判為止!”

    “裴公剛膽大氣,這才是我心目的大唐軍神!”伏念站起了身來,像剛才進來時一樣對著裴行儉撫胸彎腰行了一禮。

    薛紹眯了眯眼睛,伏念雖然沒有喊出那一句“打就打、誰怕誰”,但是他眼前這副謙遜的姿態,反而比吼出那一句豪言壯語,更能震撼人心!

    的確是個梟雄,哪怕是做了階下之囚,也仍是一身大氣!

    這時,伏唸對著薛紹也撫胸彎腰行了一禮,“承旅帥,我們結伴而行走了一千多裡,承蒙照顧,在此謝過!”

    薛紹略微一笑抱拳回了一禮,“應該的。”

    伏念淡然一笑,一雙眼睛直直的逼視著薛紹,說道:“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確切的身份,但是通過我一路上的觀察推測,你應該不是一個普通的旅帥那麼簡單。請問,你可以告訴我,你真實的身份麼?”

    薛紹呵呵一笑,“無論我以前有什麼身份,現在,我都是大唐的衛士!”

    “很好。”伏念面帶微笑的點點頭,“能夠站在裴公的身邊一同審我,你一定不是泛泛之輩。突厥人向來最是敬重勇士,我一向敬重人才。你真的很神勇,也非常的有智慧。如果我的手下有幾個你這樣的將軍,不愁大事不成!”

    裴行儉哈哈的大笑,“伏念,你不要想太多了。等我把溫傅的人馬打到丟盔棄甲一敗塗地,再來和你談餘下的問題。至於他——”

    裴行儉一指薛紹,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他姓薛名紹字承譽,是老夫最器重的大唐年輕領將。請記住這個名字。因為以後的幾十年裡,他一定會是你們所有突厥人的惡夢!”
V123210 發表於 2017-2-28 00:17
第260章 論功行賞

    伏念走後,裴行儉表情凝重的獨自沉思了良久。薛紹在一旁安靜的站著,沒有打擾。

    “承譽。”裴行儉出聲喚道。

    “在。”

    裴行儉說道:“方才我與伏念說的那些話,你不必當真。”

    “是,我知道。”薛紹點點頭,心知裴行儉做為一名軍事統帥,同時也是“民之司命”,大戰役,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真的打起來的。否則,無論勝負自己麾下的衛士將要死傷無數,對大唐的國力也是一個巨大的損耗。

    裴行儉不是程務挺那種勇戰派的將領,他是謀戰派的代表。但凡戰爭,他向來都是用最小的代價來獲取最大的利益。上兵伐謀,不到萬得不已裴行儉絕對不會用上玉石俱焚的血戰之法。

    裴行儉說道:“伏唸的那些話,有些道理。但更多的,是在危言聳聽。老夫絕對不相信,突厥人有他說的那麼團結一心。承譽,你有何見解?”

    薛紹心略微一動,裴公這是在和我討論大體的戰略、實地傳授兵法了!

    “裴公,我以為——”薛紹說道,“自古以來皆是人心思定,老百姓都是不願意打仗的。大唐統治了草原五十年,人民安居樂業,農牧發展教育興盛,原的化普及到了草原的各個角落,受益的是突厥草原的人民。但是突厥貴族們的權力與利益卻受到了壓制,他們才要反彈。所以,我的看法與裴公相似,伏念誇大其辭說所有的草原人都逼著他做可汗,帶領他們一同起兵叛唐,那只是在為自己的謀逆辯汙,騙取道義和良心上的安慰。實際上,突厥人的內部一定存在很多不同的看法與聲音,一定有很多的人對於反叛大唐持懷疑、猶豫與恐慌的態度。眼看著大唐王師要來平叛,突厥人還頂風作案的猛攻朔州,就是想要在王師抵達之前攻下城池、打敗聲名遠揚的程務挺,不惜代價的起到一個穩定人心、鼓舞士氣的作用。他們越是表現得這樣激進,就越加證明了突厥叛軍的內部,人心必然不齊!”

    “說得好。”裴行儉讚許的點了點頭,微笑道,“所以,我們必須儘早、儘快的撲滅突厥人的這一次叛亂,否則時間一長久,草原人民會在心理上慢慢的適應與接受了那個突厥偽汗國。一但他們的偽政權深入人心,那可就真的不好辦了!”

    “裴公彷彿已經有了謀略?”薛紹笑著問道。每逢看到裴行儉笑得像一隻偷到了小母雞的老狐狸,他就知道裴行儉肯定已經是成竹在胸了。

    裴行儉笑眯眯的問道:“眼下,換作是你,你打算怎麼做?”

    這明顯是一個“考試”,就像是畢業論一樣。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人心向來如此,在面對共同的威脅的時候,人們會拋棄私人的恩怨團結一致共御外敵。但是一但外患稍緩,內部的紛爭就容易浮出水面,並且不斷的擴大化。如果是我在統兵設謀,那我會暫緩對突厥人發動正面的軍事猛攻。伏念在手,主動權盡在我手。既然突厥人的內部人心不齊,那我大可以利用手的伏念,來對突厥人進行分化與離間,讓他們內部的惶恐、不安、猜忌與恐懼不斷的醞釀與加劇。堡壘,最容易從內部攻破!”

    “好極了!”裴行儉露出了那種,在逗妖兒玩樂的時候才有的老頑童似的古怪表情,嘿嘿的笑。

    薛紹笑道:“裴公問了,我就隨口一答,當不得真。”

    “當真。你方才所說與我心所想,不謀而合。”裴行儉半開玩笑半當真的笑道,“這麼說,你也是一隻小狐狸嘛!”

    “裴公打算如何做?”薛紹好奇的問道。

    裴行儉成竹在胸的捻著鬍鬚微微一笑,“不著急。如你所言,伏念在手,主動權盡在我手。這一次奇襲黑沙,你真是立下了奇功。不光是緩解了朔州兵難之危,更是給整個戰役奪取了重要的主動權——蘇味道!”

    “屬下在。”行軍管記蘇味道,出來應諾。

    裴行儉說道:“你帶幾個行軍書令史,儘快把薛紹麾下的這一旅人馬的立功詳情考較清楚,然後報來。”

    “是。”蘇味道應了諾。

    “裴公,這是要論功行賞了嗎?”薛紹笑嘻嘻的道,“多賞點,多賞點!”

    蘇味道笑道:“薛公,你們立下的是‘跳蕩’與‘降功’,裴元帥就是想要少賞一點,那也是難哪!”

    “跳蕩?降功?”薛紹嘀咕了一聲,倒是在兵書上讀到過,但是一直不是十分的理解,於是道:“蘇管記何不為我詳解一番,也讓我漲一漲見識?”

    “不敢當。公想知道,那我便說了。”蘇味道謙遜的拱了拱手,說道:“大唐軍功有勳官十二轉,評定的方法非常的明確與詳細。大體說來,在兩軍陣前以少勝多稱為上陣,兵力相當為陣,以多勝少為下陣。此前裴元帥率三十萬大軍來平叛,為下陣。”

    薛紹點點頭,“這是評定戰功的大前提吧?”

    “是的。”蘇味道答道:“評定戰功,當然還得根據戰爭的結果。如果殺死或者俘虜了敵軍四成以上,稱為上獲。兩成,為獲;一成,則為下獲。如此說來,軍功的評定一共有大類,如果是以多勝少、斬獲敵軍四成以上,稱為上陣上獲,這是一次戰役所能獲得的最多的軍功,可授策勳五轉。打個比方,如果獲功者是一個白身,他能被授予五轉勳官‘騎都尉’,視同從五品。如果獲功之人此前就已經有了三轉策勳,那他就將被提為八轉勳官‘上輕車都尉’,視同正四品。”“哦,原來如此,我大致明白了!”薛紹道,“可是你仍然沒說,何為跳蕩與降功啊?”

    蘇味道呵呵的笑了兩聲,說道:“一戰大戰下來,獲功者不少。如上所言,只是一般的情況。但有一種特殊的軍功,那就是先鋒或者奇兵以極少的人馬殺入敵群讓敵軍大敗,稱為‘跳蕩’;再或者,這一隻先鋒或者奇兵俘虜了敵軍大將,稱為‘降功’。跳蕩與降功在上陣上獲的基礎上,再加二轉策勳。也就是說,薛公和你麾下的這一旅人馬,此次奇襲黑沙所獲軍功,最低不少少於——策勳七轉!”

    裴行儉在一旁呵呵直笑,補充了一句,說道:“你可知,很多人打了一輩仗也難得獲取一轉策勳?就拿老夫來說,上次北伐我斬獲了敵酋泥熟匍的人頭、全殲敵軍獲得大勝,那也只是‘下陣上獲’,策勳三轉而已。你們這一夥不怕死的小,千里襲敵生擒阿史那伏念、逼得突厥退兵朔州,那是策勳七轉以上!簡直就是一戰揚名,堪比當年我的師祖李衛公,生擒頡利可汗的軍功了!”

    薛紹心裡一樂,爽!

    “此外,大唐的勳官只有品級,無有實掌。”蘇味道說道,“勳官想要得授職事官,還得是戰後由軍的行軍官記加以統計,由主帥首肯之後報予兵部和吏部詳細的稽核,針對獲功之人的門第與出身,再酌情安排職事官。最終,還得有皇帝陛下來親自批示——這些步驟與程式,稱為‘考官’。成以上的勳官,是無法獲得職事官的,因為他們出身寒微沒有良好家世的出身。所以,更多的勳官選擇了留在軍隊裡,在三衛五府繼續從軍,稱為‘軍士戰官’。軍士戰官雖然沒有擔任官職、執掌權力,但是可以享受勳官所在品銜的俸祿與待遇。如果勳官退役回鄉之後,可以由地方官府跟據勳官的品銜,分得更多的田土與房屋。”

    薛紹點點頭,此前第三旅的況三刀那些人都是“軍士戰官”,他們當很多人只是普通的小卒,但是他們不少人身負品以上策勳,享受的俸祿待遇不低於一個縣令。

    “言歸正傳,跳蕩與降功是最為特殊的一類軍功,除了策勳的轉數極高,另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用接受‘考官’。”蘇味道笑眯眯的說道,“也就是說,薛公手下的這些立功衛士們,能夠在陣前就破格提拔為職事官,授予隊正、旅帥這樣的軍官官職!”

    “真的?太爽了!”薛紹大喜!

    “具體詳情,還得是下官考證之後,由裴公來定奪。”蘇味道拱手拜道,“恭喜薛公,你帶出了一支虎狼之師、一群功勳良將!他們以後就將是大唐軍隊的流砥柱、精英軍官!”

    “好,那就有勞蘇管記了!”薛紹心花怒放!

    來了大唐這麼久,薛紹還真是沒有這麼高興過。

    相比於自己升官發達,手下的這些兄弟們一起獲勳授官,更讓薛紹覺得開心!

    裴行儉呵呵的笑,“承譽啊,老夫也就是在事後說一說,你還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當時如果老夫在場,是不會準你去奇襲黑沙的,這風險也未必太大了一點,萬一你有個什麼閃失,老夫將要如何對太平公主殿下交待?她還不得扒了老夫的皮!”

    薛紹哈哈的笑,“這不過去了嘛?我以後一定穩妥行事,不再弄險了!”

    “好。”裴行儉微笑的點頭,還是很欣慰的,說道:“你們這一路轉戰兩千餘里,都辛苦了。老夫準你們五日歇養,都好好的休息,有私事的去辦些私事。五日之後,帶你的人一起到老夫這裡來——授勳領職!”

    “是!!”

    薛紹欣喜不已!

    大風險,意味著大回報!

    手下的這些兄弟們,沒的白白的跟著我玩命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 00:28
第261章 軍人的慈悲

    當天,薛紹就帶著蘇味道和幾名行軍書令史一起,去給三刀旅的衛士們錄取戰功了。

    其實,向來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軍隊裡也不是一切都那麼純潔與美好,一樣存在著許多腹黑的潛規則。比如一場戰爭下來,獲勳最多的當然是在“上面”關係很硬的軍官們,要不然武懿宗與武攸歸這些人,怎麼會跑來跟著混?或許他們只是跟著軍隊走一遭連突厥人長什麼樣都不知道,等回了長安,策勳的份少不了他們的。起初,程務挺也正是這麼看待薛紹的。

    真正能夠分到普通衛士身上的策勳,是少之又少。說白了,人家上頭的軍官大佬們吃得剩下了從牙縫當的掉出來的一點點,才會輪到小兵們。像這一次戰果輝煌的黑沙奇襲戰,到最後評策勳的時候,一般都只是主將和副將獲得跳蕩與降功的高階策勳。手下的普通軍士,能有一二轉的策勳就很不錯了。

    所以,當三刀旅的衛士們知道,薛紹要給他們所有人公開、公開的授封勳官,真是感動不已,這是真把我們當兄弟了啊!

    薛紹不光是沒有貪墨這些兄弟們的戰功,還在蘇味道等人的一旁不停的鼓動和推波助瀾、甚至添油加醋,儘量的多給手下的兄弟們爭取策勳的轉數。薛紹心裡的想法很清晰,不光是因為兄弟一場、同生共死過,更是希望他們這些人將來能在大唐的軍隊裡更有出息,綻放出更多的光彩。

    手下帶出的兵越是成就了大器,對薛紹本人來說,就越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自己一個人做再大的官、就算做到了當朝宰輔,如果是一個孤家寡人又能有什麼意義?

    三刀旅的這些人,全是薛紹的生死兄弟也是絕對死忠。提拔他們,既是一種兄弟感情上的回報,也是有力的壯大自己的手段!

    蘇味道和這些書令史本來就是講武院出來的人,再加上他們深知薛紹與裴元帥的關係非是一般,當然也就樂於成人之美了。在不違反原則與軍令的前提下,根據軍功評定的細則,他們都儘可能多的、挑有利的方面,記錄了三刀旅衛士們的英勇事蹟。

    最後策勳評級,薛楚玉是頭號戰鬥英雄,獲策勳八轉。其他人全都策勳七轉!

    這在軍隊裡來講,絕對是一個奇蹟般的授勳,集體獲功,最低策勳七轉。三刀旅的衛士們在最後錄功完畢了,也仍是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他們知道,這是薛紹在長安的身份與地位,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所謂跳蕩與降功,向來只是授予領軍的軍官,幾乎從來沒有普通的小卒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兄弟們!”薛紹一聲大喊,三刀旅的衛士們馬上整齊的站成了一排。內心的激動與感動,無以言表。

    “都放鬆一點。”薛紹笑容可掬的道,“是不是很激動?”

    “是!”

    “是不是很開心?”

    “是!”

    薛紹呵呵的笑,“三個月的苦訓,你們證明了你們是真正的硬漢爺們兒!捨生忘死的一戰,你們更加用行動來證明了這一點。七轉以上策勳,這是你們應得的。你們可以高興,可以安慰,但是不可以驕傲與自滿。以後,三刀旅的人還要斬獲更加輝煌的戰功,要讓大唐軍隊裡的所有袍澤,都來羨慕與膜拜我們。兄弟們,有沒有信心?”

    “有!!——”衛士們豪情萬丈,非常激動。

    “七轉勳官,從現在起你們的俸碌待遇幾乎相當於一個四品官了。”薛紹笑道,“好嘛,比我這個旅帥的待遇還要好!”

    “報告——”郭安又叫了起來。

    薛紹笑道:“有屁就放!”

    眾衛士們一起笑了,郭安說道:“旅帥,你應該是頭功,你獲得了幾轉策勳呢?”

    “我嘛!”薛紹笑呵呵的道,“我要等仗打完了,回長安再議。”

    “我們這些人都馬上授勳、提拔為軍官了,你還要等到回長安再議,這不公平哪!”郭安替薛紹叫起屈來,“裴元帥應該馬上把你提拔為三品大將軍!”

    他這話一說出來,薛紹和薛楚玉、郭元振等人都哈哈的大笑起來。

    年輕而熱血的軍人,夠天真,也夠義氣!

    他們這一笑,郭安頓時有些窘迫不安,一臉通紅抓耳撓腮。其他的衛士們也都在嘲笑他,這回出糗了。

    薛紹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道:“其實我在出徵之前,就已經是五品郎將。裴元帥是我的老師,讓我來親身體驗一回軍隊裡的生活,於是我成了一名新兵小卒。後來跟隨三刀旅的況旅帥等人一起去北方探查敵情,發生了很多的事情,三刀旅的人都陣亡了,只剩我一個。當時我也算是立了一點戰功吧,就像你們現在一樣,我由小卒被破格提拔為‘代旅帥’。當然,只是臨時的代旅帥。裴元帥當時不在,郎將李多祚無權正式的任命。現在,我已經做回了我的五品左郎將,不再是三刀旅的代旅帥了。我這樣的五品以上軍官的授勳與加官,必須得是回朝之後由二聖與朝廷來定奪,不是裴元帥能夠決定的了。”

    “原來如此……”軍士們恍然,也有一點咋舌,原來他本來就是五品左郎將!!

    “旅帥,看來你是真的不會再帶我們了。”郭安有點傷感的道,“那我們以後,怎麼辦?”

    “蠢!”薛紹笑罵了一聲,說道:“以後,你們都要自己當軍官了,還指望著像以前一樣,天天被我指著鼻罵、踢著屁股欺負嗎?”

    軍士們都沉默了。薛紹這一句話彷彿是戳了他們心最為柔軟的地方,甚至是戳了淚點。

    好幾個傢伙,默默的流下淚來了。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聽著,我再說一次。你們馬上都要是軍官,或許會要分道揚鑣去不同的軍府帶兵。但請記住,無論你們去了哪隻軍隊帶兵,你們心裡要對手下的衛士們好一點;在行為要求與軍事訓練的各方面,卻要對他們特別的嚴厲與苟刻。因為訓練場上多流汗,戰場之上就能少流血——這是軍人的慈悲!”

    “是!——”三刀旅的衛士們大聲應諾,集體潸然淚下。

    事到如今,他們終於徹底的明白,薛紹當初為什麼要那樣魔鬼的訓練他們了。

    軍人的慈悲,短短的五個字,既是薛紹對他們所有的感情,也是最後的告別辭。

    “好了,一群大老爺們,別哭哭啼啼的,今天又是大家一起獲得策勳的好日。”薛紹說道,“裴元帥特別批給了三刀旅的人五天的假期,都去收拾一下行裝,準備隨我啟程去一趟我們訓練過的小山村。臨走之前,大家再去看望一下受傷的兄弟們,讓他們也高興高興。”

    “是……”衛士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了,還有一點傷感。

    分道揚鑣,這四個字對他們來說太過傷感了一點。

    “有點出息!”薛紹大喝一聲,“難不成你們還指望一輩當小卒,一輩跟在我屁股後面渾渾噩噩?——記住了,不想當將軍的兵,不是好兵!”

    “是!!!”三刀旅的衛士們,嘶聲齊吼。

    “去吧!”

    薛紹一揮手,衛士們都慢慢的散了去。

    “感慨啊!”郭元振長聲嘆息,笑著搖了搖頭,“這三個月的經歷,比我二十年的經歷還要豐富。彷彿這一刻,我都已經脫胎換骨重新做人了。”

    “他們無不如此。”薛楚玉仍是平靜,但是看著那些離去走遠的衛士們,一向嚴肅硬板的臉上漾起了一絲微笑,眼神難得的溫情與柔和。

    “承譽,謝謝你!”郭元振說道,“這三個月,將是我人生當最為寶貴的一段經歷,它將徹底的改變我的人生。感謝你給了我這樣一場歷煉,多年以後回想起來,我想,我也仍是心懷感激!”

    “肉麻!”薛紹笑道,“還記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說什麼嗎?”

    “當然記得了!”郭元振笑道,“我要與你痛飲三千觥,攜美共渡江!”

    “那現在可以去了!”薛紹笑道,“五天的假期,痛醉一場又何妨?”

    “好啊!”郭元振哈哈的大笑。

    薛楚玉突然道:“承譽,我想問一問,我捉來的那個人究竟是個什麼身份?”

    薛紹笑道:“怎麼,聽說月奴捉來的是伏念本人,你還失落了?”

    “那沒有。”薛楚玉說道,“我是在想,我只是捉了一個小角色,就策勳八轉。那安大將軍,該授幾轉策勳?”

    薛紹呵呵的笑,說道:“她畢竟不是真正的大唐衛士,不能按軍隊裡的辦法來給她評定策勳。裴元帥說了,等回朝之後由朝廷去封賞她好了。”

    “這就好。”薛楚玉倒還鬆了一口氣,“話說回來,我捉的那個人,是誰呢?”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雖然他的年齡和伏念差不多,但他是伏唸的侄,叫什麼的我忘了,名字一長串。這個人有點膽略,在牙帳遇襲的時候,第一個出面召集死士來保護汗帳,然後讓伏念和王都更換了服飾,以防萬一。事實證明,他的舉動起到了很大的矇蔽作用。”

    “是啊!”薛楚玉說道,“當時我殺進牙帳之,情急之下一眼最先看到他。無論是體形、服飾還是氣宇,他都極像是一個大人物。於是我就將他擒來了。萬幸還有安大將軍心細,也精通突厥語,她藏在角落之聽到了伏念與王的對談,於是就將他二人生擒了來。若非有安大將軍,我們這一次奇襲黑沙,真要竹籃打水一場空了。所以,要是立下了最大功勞的安大將軍都不受賞,我這八轉策勳可就賞得不安心了!”

    薛紹哈哈的笑,“要不然就連裴公都說,月奴是一員大福將呢!”

    “公,你叫我?”

    說曹操曹操就到,安大將軍,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 00:30
第262章 此賊不死

    月奴聽說薛紹有五天假期準備去小山村和幷州,樂得不行,當然是執意要跟著去了。她雖然挺享受軍營裡面的新鮮感與這份特殊的存在感,但朔州畢竟是苦寒邊塞,對她一個女孩來說實在是太過壓抑與沉悶了一點。

    薛紹倒也樂得帶她一起去。此去幷州,除了讓三刀旅的人放鬆一下,還有一些私事要辦。比如吳銘那邊的“暗察”工作是否有進展了,李多祚和那些逃兵們還一起下在大獄裡,不說馬上將他們救出來,怎麼也得想辦法去看一看他們瞭解一下情況。還有牛奔那個大憨熊,也有幾月沒見了。

    有這些事情,薛紹臨行前再去私下拜會了一次裴行儉。之前人多眼雜又急於料理俘虜的事情,很多事情薛紹沒有來得及打聽。現在正是時候了。

    師生二人一起吃了頓晚飯,簡單的軍蒸餅散與果酒羊湯。獲得了大功的安大將軍也破例受邀在席,裴行儉很是喜歡這個耿直又俠武的大姑娘。

    “裴公,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問,沒來得及。”薛紹道,“此次北援朔州,帶兵的不是李仙童嗎,怎麼又換成你老人家了?”

    裴行儉笑了一笑,說道:“你們這些小也不分個地點時勢,在前線邊塞這種地方也敢鬧出內亂。我在後方聽聞李多祚與數百衛士被李崇義下了獄,前來執人的新任幷州大都督府法曹李仙童,當時我心裡就有點焦急與惱怒了。前方將帥失和自相爭鬥,得益的只能是敵人。因為李仙童有李崇義這樣的一個大靠山,我知道在前方沒人能鎮得住他,所以老夫把後方大部交給了副大總管唐懷壁率軍繼續前行,自己帶了三千輕騎兼程快道的趕往朔州。這是一個臨時的決定,沒人知道,包括李崇義。半路上老夫就遇到了李仙童帶著兵在那裡走走停停、遊山玩水。老夫一怒之下將他一腳踢回了幷州,奪了他的三萬人馬飛奔朔州——這不你看,就連旗號都沒換,還是他李仙童的幷州大都督府旗號。”

    “哈哈,裴公好威風!”薛紹笑道,“天地良心,我早就知道李仙童來了幷州,也知道他不會放過我,可是我根本無意與他爭奪,就是不想自相內亂讓突厥人獲利。可是他偏偏不放過我,還因為我而連累了李多祚與數百衛士。這件事情因我而起,我必須去將它處理好了。”

    裴行儉略微點了點頭,表情挺嚴肅,“李多祚的事情,老夫尚未知曉詳情,個究竟有著怎樣的隱情,你先說來。”

    “好。”薛紹便將自己從加入三刀旅一起北巡刺探敵情,到程務挺半道上救了他一起返回幷州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情,跟裴行儉詳細的說了。還有他奇襲黑沙回來以後程務挺對他說的那些,關於李仙童要來朔州抓他、以及延俄出兵救援朔州的事情,都一起說了。

    聽到這些,裴行儉的表情越來凝重,“將帥失和自相傾軋,這是兵家大忌、軍國之危!李仙童那個黃毛小兒公報私仇要對付你,尚且是小事;李崇義身為封疆大吏,怎能在這樣的時候使出這種卑劣的伎倆,害得程務挺一軍人馬死了個盡絕呢?……李崇義以往也曾頗有功績與名望,不是那種不顧全大局的人。這一次,他真是太令老夫失望了!”

    “裴公,我覺得李崇義已經把我和惡來將軍看做了一夥,就想趁朔州兵危、借突厥人的手害死我們。天可憐見,我奇襲黑沙僥倖成功了,突厥人沒有再猛攻朔州途退了兵。”薛紹說道,“若非如此,我就算抓到了俘虜,也在茫茫的戈壁之上無家可歸早晚性命不保,程務挺也必然死於突厥人之手。這一招,太陰狠了!偏偏到了程務挺的軍隊打到精光的時候,李崇義又假裝派了援軍來,領軍的還是程務挺的兒程齊之。其心更是狡詐陰毒,萬一朔州兵危,程齊之與程伯獻帶來的人馬很有可能一起戰死;萬一朔州之危得解,李崇義便是大可為自己開脫了——他派了援軍,派的還是程齊之率領,兒當然是救父心切,這也顯得李崇義是救人心切。他這一手很有為自己開脫罪名的強大說服力!”

    “李崇義這個人還是很不簡單的,極有謀略。皇帝陛下委任他為幷州大都督府長史,實際行使大都督的權力,這就像當年重用李愗功(李勣)一樣,是在重用李崇義,委以河北半壁江山的軍政大權。”裴行儉說道,“這些年來,李崇義也一直都幹得不錯,深受皇帝陛下的信任,在皇族宗室裡面也有了很高的威望。但是臨老了怎麼犯下這種糊塗,幹出危害軍國、陷害將士的蠢事?!……老夫,痛心疾首!”

    “裴公,此次我回幷州,打算想辦法將李多祚與那幾百衛士救出來。”薛紹說道,“李多祚是無辜受殃,那幾百衛士雖然犯過錯,但也曾與突厥人死戰血戰,保境護民有功。如果被軍法一刀殺了,那會寒了天下將士的心啊!”

    “你放心,李仙童那個黃毛小兒還沒有那麼大的狗膽,敢殺幾百衛士。更不敢真的對李多祚下什麼黑手。”裴行儉說道,“他那就是使的一個引蛇出洞之計,想把你逼急了將所有的罪過扛到自己的肩膀上,那樣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我知道。”薛紹點點頭,“李仙童的矛頭當然還是對準的我,不是真要收拾李多祚和那幾百個與他不相干的衛士。當時我的身份只是代旅帥承譽,李仙童明明知道我的確實身份,還裝聾作啞要把我抓回去,加治我一個冒充皇族的大罪。這種小陰謀小伎倆,真是有夠天真和幼稚的!愚蠢!”

    “當時你運氣好去了黑沙,沒有被他抓到。如果當時你人在幷州或者在朔州被李仙童抓了,他宣讀軍法明正典刑,認定你是冒充的薛紹,不問情由當場一刀把你殺了,你找誰申冤訴苦去?”裴行儉微眯一下眼睛,說道:“要明著來爭鬥,李仙童當然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他的這種小陰謀和小伎倆,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也是足以害死人的!——明槍好躲暗箭難防,寧得罪君勿得罪小人。承譽啊,以後還是要多加小心!”

    “多謝裴公教誨,我記住了。”薛紹拱手拜道。

    “大敵當前,內部不能失和。”裴行儉說道,“此次你去幷州,不要去多管李多祚與那幾百衛士的事情。老夫會親自過問,但保李多祚和那些人沒有事,你繞道避開,以免將事態激化。”

    “好。”有了裴行儉這樣的承諾,薛紹也算是放了心。畢竟李仙童真正要對付的不是李多祚與那些衛士本人。現在他的陰謀與伎倆已經敗露,當然是犯不著跟裴行儉這樣的大佬死磕到底。就算他敢,李崇義也不會准許。

    再者,以李仙童陰柔詭詐的性格,一但裴行儉施壓,他也應該會果斷的服軟放人。

    “來人,去將魏元忠請來!”

    少頃過後,魏元忠來了。同是講武院出來的人,此前身為監察御史的魏元忠,被裴行儉留在身邊,做為專管查察軍隊風紀的行軍馬司聽用,算是量才度用、委以大權。

    在所有的講武院學生當,魏元忠最是少年老成。早年他就才名遠揚,但是一直性情恬淡無心官場,偶遇高人得授《州設險圖》,這是一部關於軍事地理的鉅著,記載了州天下各個用兵險要之地,教人如何注意地理水,如何有利的排兵佈陣。魏元忠對此極感興趣,從此他四下游學遍歷名川大山,幾乎對天下所有的軍事要塞與古今戰場瞭然如胸。學成之後魏元忠才參加科舉入仕,雖然一直都做的御史這一類官,可是他在軍事上有著極高的素養。

    裴行儉對魏元忠在軍事地理上的真知酌見和在軍事方面的天賦,頗為器重。

    “魏元忠,你去一趟幷州,把李多祚下獄一案查上一查。”裴行儉言簡賅也不多說,直言道,“一切秉公而辦,即可。”

    “是。”魏元忠拱手應諾,這是他的本職。

    飯局已罷,薛紹等人離開了裴行儉的住所。

    “魏兄,正巧我也要去幷州,不如同行吧!”薛紹道。

    “好,魏某求之不得!”魏元忠拱手笑道,“久別重逢,一直想與薛公及講武院的兄弟們敘一敘舊,現在總有有機會了!”

    “那就明日辰時出發,我會叫人來約會魏兄!”

    “好!”

    薛紹心想,現在大敵當前,我不會把李仙童和李崇義怎麼樣。但是戰爭總有結束的時候,我不想跟他們爭鬥,但他們卻始終不肯放過我,時刻都想置我於死地。前次李崇義扣了牛奔和我發來的求救信,還要殺牛奔滅口,然後不派兵馬前去救我們,這就已經很歹毒、觸犯了律法底線了。這一次更是過份,想要把我和程務挺一起收拾了,害得朔州危急、一萬多朔州軍將士為他的陰謀而殉葬!

    李仙童,此賊不死,我薛紹永無安寧與太平!

    李崇義,此賊不死,何以告慰那些熱血將士的在天之靈?!
V123210 發表於 2017-3-5 00:47
第263章 重大收穫

    次日清晨,一行人在軍隊裡吃過了早飯,薛紹叫人請來了魏元忠,大家一同啟程離開了朔州。

    軍隊規矩森嚴,衛士不可輕易外出離開軍營。於是裴行儉叫蘇味道給他們開出了一紙書,說是派這些人去幷州催促糧草。臨時行裴行儉再一次叮囑薛紹,莫要沾惹李多祚的事情,以免在這個節骨眼上生出內亂。

    不管怎麼說,李崇義握著北伐大軍的胃,後勤糧草的轉運還得全靠他。現在和他撕破臉皮了算帳,絕非上策。

    薛紹應了諾,心想我也不是那麼沒有大局觀的人,否則,當初我早就把李仙童給收拾了,免除後患。

    三刀旅的人走出朔州,心情頗為複雜。既有忙裡偷閒的輕鬆,又有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榮耀升遷滿足,同時也有一些失去了戰友的傷感,和滄海桑田的感慨。

    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薛紹和這些兄弟們一起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就如同揭開了人生暫新的一頁。三刀旅的衛士們大多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當初剛剛被選來的時候,個個都是熱血方剛的毛頭小夥。可是現在,他們個個少年老成沉穩大氣,儼然已是脫胎換骨。

    經歷,真是男人成長的最佳養料。

    一行人到了小山村,發現已經有一些之前逃難離開的原住民回來了。雖然朔州之危剛剛才解,村民們剛剛差點被屠村馬上又流離失所,可是他們對於家園的感情卻是無法割捨。再加上裴行儉本人已經到了朔州的事情已經在河北一帶傳開。對於這些百姓們來說,裴行儉與大唐的王師就是他們的守護神,於是他們也就敢於回來重建家園了。

    村民們回了村莊,驚訝發現他們的土木宅非但沒有因為無人照顧而傾倒壞損或是雜草叢生,反而被修楫一新,就連地裡的莊稼田土都有被修整的跡象。再加上四周還有一些軍隊駐紮後留下的痕跡,更又增加了一些墳墓還看到了薛紹立在那裡的碑,百姓們這才認定,是大唐的軍隊在這裡臨時的駐紮過了。

    至從上次薛紹與三刀旅的人救了村民們以後,這些村民對於大唐軍人的感情變得無比深厚。他們回鄉之後先是穩定了生活,然後各家各戶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把三刀旅的那些墳墓全都修繕一新,甚至不惜掏空貧寒的家底,將這一片墳墓修成了一個園陵的式樣,還裝飾了石馬石獅這些東西。

    薛紹等人再次來到這裡,差點認不出了。

    村民們見到大唐的衛士們來了,一同歡喜出迎。尤其在其看到了曾經救過他們的薛紹,更是喜不自勝,所有人都來參拜,拿出了家裡所有好吃的、能吃的慰勞他們。

    三刀旅的新兵們頭一次感受到百姓的這種熱情與愛戴,既感動又自豪還一些難為情。以往他們參軍的理想,就是混一些軍餉、討一場生活,運氣好能混個勳爵回鄉分到田產,則是莫大的榮幸。現在他們覺得,做為一名大唐的衛士,是一種光榮,也是一種責任。

    衛士們發從內心的,喜歡上了自己做為一名軍人的身份。他代表著強大、彪勇、無私、偉岸和光榮。

    薛紹自己的內心世界,也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從一開始,他做許多的事情都是為了解決將來的危機,以免自己在武則天改朝換代的政治風暴死於非命。此前他做許多的事情都是出於一己之私,很少去想其他人,更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民族、大義和光榮、責任這些東西。

    這一次的從軍之旅,以小卒的身份見證了大唐的軍隊,見證了那麼多的艱辛不易與生離死別,尤其是況三刀那些先烈,還有程務挺那些精英,再有自己身邊的這些兄弟們,都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薛紹。

    薛紹感覺,自己的靈魂已經慢慢的根植在了大唐的這片熱土之。他慢慢的愛上了這個時代,這個國度。這裡有最質樸與善良的人民,有熱血和慷慨的軍人,更加有了許多自己愛的人,和愛著自己的人。

    薛紹知道,自己終於屬於這個時代,融入這個世界了。今後的人生,絕對不會只是蠅營狗苟為自己而活,為活命而努力。他有了更多的責任,也有了一些理想。

    保護這片熱土和生活在這片熱土上的同胞!

    讓這個時代,綻放出更多的異彩,變得更加美好!

    人因為而偉大,男人因為志向而奮起。薛紹感覺,自己的內心世界更加充實了,也比以前多了更多的光明與正能量。

    這一切,都來自於這次從軍經歷的那些人,和那些事。那些普通的軍人和質樸的百姓,那些簡單和卑微的小人物,用他們的真誠和熱情一點一點的打開了薛紹塵封的心扉,在他的心田注入了一股充滿活力與感恩的熱血。

    薛紹,承譽,現在真的復活了!

    ……

    在村民們的幫忙下,五十座新墳很快建好。和之前況三刀等人的墳一樣,都只是衣冠冢。犧牲在黑沙的兄弟們,屍骨永遠也不可能回來了。

    薛紹之前用門板立的那塊木碑,被村民們換成了高聳的大石碑,非常的氣派。村民們說,他們自己村裡有石匠,沒日沒休的弄了快一個月才弄好,全村人的一點心意,全在這裡了。

    墓碑上是薛紹的原筆跡,寫著一列大字——“右衛勳一府越騎團第三旅況三刀麾下名英勳烈士們永垂不朽”!

    “將軍,以後咱們村就叫英烈村了。”村裡的老人主動對薛紹說道,“咱們要讓自己的後人,世世代代為這些英雄們守墓,永遠不會讓他們缺了香火供奉!”

    “真是多謝老人家了!”薛紹非常的感慨,後世有一個詞叫做“軍民魚水”,拿到現在來說,也是半點不為過。

    薛紹帶著三刀旅的後輩們,在墓碑前大聲的齊聲的背訟了一遍三刀旅的入旅誓言,“誓死撼衛之”的威武之聲,響徹山村。

    村民們拼命的挽留,要讓薛紹等人在此留宿一宿,薛紹好不容易挽拒了,但是一頓酒飯卻是怎麼也推脫不掉。於是薛紹一行人就在村裡享受了一回村民們的熱情款待,臨走之時,薛紹沒忘了悄悄留給村民們一筆錢。他們剛剛流離失所喪失親人,都不富有,可不能白吃白喝他們的。

    然後一行人繼續南行,望幷州而走。

    到了牛奔藏身的大樹林附近,薛紹要與眾人分道揚鑣,約好了明天午時在幷州治所太原城的“來儀酒肆”相會。

    郭元振等人看到薛紹與月奴結伴要去那片深廣的大樹林,一陣壞笑。郭元振說道:“薛將軍,樹林裡有蟲,也有荊棘扎屁股,你和安大將軍怎麼還有這種趣味呀?不如還是一起進城,找個舒適的房間住下吧?”

    “滾——!”薛紹沒好氣的大罵,郭元振等人笑哈哈的走了。

    月奴被郭元振一通玩笑說得滿臉通紅,“這傢伙,嘴真損!”

    薛紹笑了笑,“走吧,一起去看一看那頭大笨熊!”

    兩人走進了茂密的樹林,左彎右繞穿行了好一陣,找到了那個山洞。還沒進去,就聽到裡面傳來聲聲呼喝與拳打腳踢之聲,彷彿是有人在激烈的搏鬥!

    薛紹與月奴心同時一驚:莫非有誰找到了這裡來?!

    二人收斂行藏,既隱蔽又迅速的進了山洞,躲在暗處一看,卻是吁了一口氣。

    原來,是吳銘在和牛奔比拳。

    吳銘可是自幼在少林寺長大的武僧,一身功夫精湛到爐火純青;牛奔則是天生神力一力壓十會,兩人相鬥如同龍虎之爭,分外激烈與精彩。

    相比於以往只會使用蠻力,今天牛奔的拳腳招式讓薛紹感覺眼前一亮——這頭大笨熊,還專門修煉過拳法了!

    “義父!”月奴按捺不住,歡喜的叫了一聲。

    吳銘稍一分神,牛奔一記怒拳直搗他的羶。眼看躲避不及,吳銘的腰身胸腹如同一張弓一樣斗然一縮,腳下往後一滑身體平移後退,宛如鬼魅!

    “我的娘啊!”牛奔看著自己落空的那個大拳頭,瞪大了眼睛驚叫道,“這就是傳說的輕功?!”

    “這是義父的拿手絕活兒,蛇行術!”月奴自豪的大聲道。

    薛紹也大開了一回眼界,古老相傳少林寺七十二絕技,其有不少是輕身閃避的功夫。吳銘剛才的這一手平地騰挪的蛇行術,那真的是隻能在武俠電影裡看到,真是宛如玄幻一般!

    “公來了!”吳銘收了勢,微然一笑上前來參拜。

    “兄弟,你回來了!可把我想死了!!”牛奔張開雙臂,一個熊抱就朝薛紹衝了過來!

    “離我遠點!”薛紹一記閃避就挪了開去。

    牛奔嘿嘿直笑,“俺看到你,高興!”

    薛紹笑著點了點頭,對吳銘道:“你怎麼還有閒心,來和牛奔比拳了?”

    “最近幾月,我固定每三天就來看一次牛奔兄弟。”吳銘說道,“別看他目不識丁性情魯莽,可是學武卻是極有天份。我教了他一手鐵牛功與霸王肘,他練得既快又好。方才你也看到了,我稍一分神,差點就敗於他的拳下!”

    “嘿嘿,那是師父你老人家教得好!”牛奔憨笑,笑得一臉稀亂。見了薛紹,他是真的無比開心。

    “誰是你師父,別亂叫!”月奴板著臉喝道。

    “師姐,他真是俺師父,俺沒敢亂叫!”牛奔小聲的怯怯的道,“那你就是俺師姐了!”

    月奴直翻白眼,“我才沒有你這麼笨的師弟!”

    薛紹和吳銘呵呵直笑。

    四人敘舊片刻,薛紹就和吳銘私下談了一談正事,問他幷州大都督府裡的情況如何,有沒有找到那封馳報?

    吳銘說,那封馳報多半是被李崇義毀了,他那種老精怪,不會輕易留下那種可以指證自己的證據。

    但是這三四個月來,吳銘潛伏在都督府裡,卻有了另外的重大收穫!
V123210 發表於 2017-3-5 00:47
第264章 幷州有鬼

    吳銘說出的情況,讓薛紹出了一身的冷汗!

    原來,至從上次李多祚押送第一批糧草到幷州、李崇義出城犒軍之後,年歲已高的李崇義就病倒了。這樣一來,繁重的軍務擔,就落在了幷州司馬韋巨源的身上。

    在大唐的官僚體系當,長史是一州之副官。幷州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一般由皇族至親來擔任,但一般不赴任,那麼長史就成了實際上的最高長官。

    司馬,在大唐時代名義上是執掌一州軍務的官職,但實際上是個清閒無事的閒官。很多被失勢後被貶出長安的京官,都是被任命為遠州的司馬,給點俸祿沒有半分實權,只剩混吃等死。

    但是幷州大都督府的司馬不同,一但北方有了戰事,幷州司馬就要擔負起很多的職事,掌握很大的權力!

    韋巨源,出身於聲名赫赫的京兆韋氏大族。有一說“城南韋杜,去天五尺”,用以來形容長安城南的韋家與杜家,是何等的顯赫與光耀。往早了說,李世民曾經娶過一個韋氏女,封為韋貴妃;往近了說,太李顯的太妃,就是出身城南韋氏。

    這個韋巨源此前在長安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官。難得韋氏有女嫁給了太李顯,論輩份,韋巨源是韋太妃的叔叔輩。於是韋巨源馬上就攀親戚找到韋太妃,然後通過太李顯這一層關係,給自己混到了一個幷州司馬的外官。

    李顯名為太,沒有多少實權,能給韋巨源爭取到一個幷州司馬,估計也是盡力了。

    一般來說,外官當然是不如京官,何況還是“司馬”。但是韋巨源這個人還真是有點遠見,他早就琢磨著一但北方有戰事,“幷州司馬”可就不再是個吃閒飯的閒官,那就時來運轉了。

    事實證明,韋巨源的政治投機,投對了。

    吳銘告訴薛紹說,李崇義病倒之後,雖然在大事上有所掌控,但是大多數的事情都交由了韋巨源來打點。李仙童初來乍道,雖然在幷州都督府法曹混到了一份職事,可是立足不穩、人脈也不廣。加上唯一的大靠山他的祖父李崇義病倒了,李仙童更加舉步維艱。

    於是李仙童開始想辦法,在韋巨源這裡做章。

    韋巨源有一女,生相平庸性情跋扈而且婦德不簡,二十歲了還沒有嫁人。李仙童便將自己的元配夫人給休了,主動上門提親要迎娶韋氏女,娶作正室。韋巨源當然很高興了,再加上李仙童是千牛備身出身,外貌體態採言語那都是極討女人歡心,韋氏女一見面也就死心塌地的喜歡上了這個風流公。

    一拍即合,李仙童火速與韋氏女成婚,成了韋巨源的女婿。這樣一來,李仙童也就迅速的在幷州站穩了腳跟,甚至不需要仰仗他那位臥病在床的祖父李崇義了。

    韋巨源有點小聰明,但是在謀略城府上遠遜於李仙童,幾乎被他牽著鼻走。再加上有韋氏女的煽風點火,韋巨源更是對李仙童這個“乘龍快婿”言聽計從。

    這就有了後來的牛奔遇險、馳報被扣,李仙童拘拿李多祚與數百衛士,以及遲誤發兵援救朔州、李仙童赴朔州擒拿薛紹。

    這許多的事情,都是李仙童從謀劃,然後再與韋巨源合夥一起騙取了李崇義的信任,以李崇義的名義發號施令辦下來的。

    李崇義身為李唐宗室,素有賢名、威望極高。這一次卻不料被自己最為信任的副手韋巨源與最喜愛的嫡孫李仙童所利用,落下了許多的罵名。

    聽完這些,薛紹真是有些意外和震驚。如果說李崇義做事還能有一點底線,那麼一心弄權的韋巨源與居心叵測的李仙童,肯定不會有這些顧忌。

    難怪幷州大都督府,能幹出那許多“自毀長城”的事情!

    難怪裴行儉,都對李崇義的這些舉動感到不可思議與無比失望。

    原來,李崇義都是被架空和利用了!

    休元配、陷祖父,無所不用其極,李仙童還真是陰毒!

    薛紹覺得,此前的策略或許要臨時改上一改了。之前為了顧全大局,薛紹不想在這時候與李仙童撕破了臉針鋒相對;可是現在,臥病在閒的李崇義都成了傀儡,一切盡在韋巨源與李仙童的掌控之。這對翁婿狼狽為奸,天知道他們還要幹出什麼出格的舉動?萬一在以後的戰爭節骨眼上他們再使一把壞,那可就真的致命了!

    “吳銘,有辦法讓我當面見到李崇義嗎?”薛紹說道。

    吳銘不讓薛紹尊稱他為大師,讓薛紹不必拘於小節以家臣待他即可,薛紹也就直呼其名了。

    “難!”吳銘皺眉沉思,說道,“李仙童以嫡孫之名親自擔負起照顧李崇義的職責,外人無話可說。在李崇義病榻邊照顧寢居的,都是李仙童的心腹女婢,外面戍衛的軍士都是韋巨源的死忠。這些人把李崇義包圍得像鐵桶一般,我也只能在暗夜時分潛伏進去,悄悄的傾聽一些他們的談話。想要接近李崇義的身邊,根本不大可能。”

    薛紹擰眉沉思,良久。

    “如果有重大事宜,必須有李崇義親自出面主持呢?”薛紹道。

    吳銘搖了搖頭,“一般來說,大小的應酬都會有韋巨源或者李仙童代勞。”

    薛紹微然一笑,“有件事情,可能就由不得他們了!”

    “何事?”

    “到時便知!”薛紹手一揚,“走,去太原!”

    薛紹與吳銘、月奴三人分頭離開了大樹林,薛紹又將自己喬裝改扮了一回避開李仙童的那些眼線心腹,扮作一個尋常的百姓路人進了幷州治所太原城。

    這裡是李唐的龍興之地,大唐的北都。一直都是大唐的北方政治、經濟、化與軍事心,城池頗為興旺。薛紹無心欣賞什麼風土人情,混雜在人流之輾轉找到了吳銘與他約定的碰頭地點,一家不起眼的民居之內。

    吳銘這位從軍多年的老斥侯、經歷豐富的老江湖,在太原城裡租了一處房宅用作公開的住所,另有兩三處這樣的隱密居所,以備不時之需。

    狡兔三窟,用來形容吳銘最是合適不過。

    薛紹先穩住了腳,確定自己沒有被幷州的軍士發現行蹤。這裡是韋巨源與李仙童的地盤,誰也不知道他們在城安插了多少的心腹眼線,打探一切可疑之人可疑之事。

    然後,薛紹決定暗去見一次魏元忠,把方才瞭解到的這些重要線索,跟他說上一說。

    魏元忠現在只是一個監察軍隊風紀、查核各種軍事案件的行軍司馬,但他的本職是御史臺的監察御史。雖然只是一個八品小官,但是他有權彈劾天下百官,宰相見了御史上門,心裡都要犯怵!

    戰爭非常時期,入夜後幷州城霄禁,各家各戶都閉門熄燈,往來巡視的兵丁不絕,戒備十分的森嚴。

    可是這種程度的戒備,對於大鬧長安的飛賊薛紹、獨劍敢闖皇城的月奴與月奴的師父吳銘來說,如同兒戲。

    三人就像是三條暗夜的幽靈,悄悄的摸到了幷州大都督府轄下的官方館驛之。

    魏元忠奉公職而來,按例居於官驛之。先行遞上了公,只等明日辦事。三人到了官驛,發現這裡戒備十分的森嚴,根本就不像是平常的戍衛,簡直就像是要“兵變”了一樣,魏元忠被包圍得像是鐵桶一樣。甚至在斗拱屋頂的檐角這種地方,都暗藏了居高盯梢的眼線。

    很顯然,韋巨源與李仙童,對突然駕到的魏元忠非常的忌憚!

    看到這樣的情況,薛紹的心裡越發一緊,情況遠比我想像的還要緊張與複雜。幷州,是外鬆內緊,韋巨源與李仙童非常的有戒心,對外防患極嚴。天知道他們二人暗還有什麼圖謀。

    莫非還想舉兵叛亂、**成國?!

    找死!

    三人在官驛裡外觀察了一陣,好不容易瞅到一個守兵防備的空隙,薛紹像只狸貓一樣從窗戶裡躍進了魏元忠的房間。

    魏元忠居然沒有睡,只是和衣躺在床上。聽聞輕微的響動,他既沒驚慌也沒有發作,而是坐起了身來,定定的看著薛紹。

    薛紹不由得驚歎,難怪人人皆贊魏元忠“少年老成”,暗夜之見到房間裡進了賊,他居然一聲不吭,太沉得住氣了!

    “魏兄,我薛紹!”薛紹言簡意賅的五個字,讓魏元忠暗吁了一口氣。

    “很好。”魏元忠連忙下了床,讓薛紹跟他一起走到一個相對隱蔽的牆角,小聲道,“我就知道你要來!”

    薛紹微驚,“你知道?”

    “進城之後,我才知道幷州的情況遠比我想像的要複雜。”魏元忠用極低的聲音說道,“表面看來,一切正常相安無事。但是實際情況,恐怕頗為複雜與凶險。你看我這館驛裡外,鐵甲衛士裡裡外外圍了好幾層。幷州對於行軍司馬與朝廷御史如此嚴加防範,顯然是心有鬼!”

    “我來告訴你,他們有什麼鬼!”

    於是,薛紹將他從吳銘那裡瞭解來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對魏元忠說了。

    魏元忠聽完,大吃一驚,“李仙童也太沒人性了,居然連自己的祖父也敢陷害?……看來幷州真是發生了大事,這連裴公也是沒有預料到。魏某身為朝廷御史,豈能袖手旁觀!”

V123210 發表於 2017-3-5 00:48
第265章 安大將軍的糾結

    因為環境特殊時間緊迫,薛紹無法與魏元忠細談和長談。二人議定,明天魏元忠以查核李多祚入獄一案,進幷州大都督府。估計韋巨源與李仙童會攔著魏元忠,不讓他見到李崇義本人。

    現在薛紹與魏元忠不得不懷疑,李崇義究竟是死是活?再者,就算情況沒有那麼壞,大病了一場的李崇義現在是否已經被控制和軟禁了?

    在大唐北伐這樣重大的節骨眼上,身為主理大軍後勤的長史,李崇義肯定知道自己的責任有多重大。如果他只是短暫的病上一兩天、臨時讓韋巨源代為操持一下大小事務,姑且說得過去。如果身體確實不行,李崇義有義務儘快向朝廷說明,就算朝廷不會馬上派人取代他的幷州大都督府長史的官職,至少也要臨時派一個能夠負起全責的能臣來接手他目前的工作。而絕不是由李崇義自己決定,由他的副手韋巨源全權代管。

    薛紹與魏元忠三言兩語一談,抓到了事情的核心——目前韋巨源全面接管幷州大都督府的工作,不符合律法也不符合政治章程,是擅權奪班!

    “好,明天他們要是敢攔著我不讓我見李崇義,我就祭出這樣的大刀!”魏元忠兩眼精亮,說道,“我就不信,他們還敢我把這個御史怎麼樣!”

    薛紹眨了眨眼睛,“如果他們讓你見到了李崇義呢?”

    魏元忠眉頭一擰,“那我也好像不大方便,當面質問他私扣馳報、延誤出兵救援朔州的事情。這兩件事情,我們好像都沒有證據,只是自己心裡清楚。”

    “是啊,這正是李仙童的高明之處。”薛紹說道,“前番他扣我馳報沒有派兵去救我和那些難民,但是派了程務挺去收復了朔代二州。朝廷真要責問起來,他們大可以理直氣壯的說,是以大局為重、收復城池為先。這一點,還真是可無辯駁。隨後,李多祚與幾百逃兵下獄,勉強也可算是他們佔住了道理,只是小題大作而已;這一次,他們出兵雖然很慢、逼死了程務挺麾下一萬多人,可是畢竟援軍最後還是到了,最先去的還是程務挺的親兒程齊之,這又沒法去抓他的把柄!”

    “這個李仙童,竟然如此狡詐!”魏元忠濃眉緊擰,“他若是將這份心思用在正途上,也該是個人才啊!”

    薛紹微然一笑,“魏兄別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有句話叫做,百密一疏。世上根本就沒有天衣無縫的事情。今天告訴你這些,是讓你在明天進大都督府之後多留個心眼,留意李崇義與韋巨源的各種表現,不要急於發難,只談李多祚一案。也就是說,先觀察觀察,不要打草驚蛇。”

    魏元忠眼睛一亮,“薛公有他們的證據?”

    “當然!”薛紹說道,“現在不便多說,明日你辦完了公職,我們照常到來儀酒肆碰頭。想必到時會有很多李仙童的眼線盯著我們,我們只管喝酒玩樂便是,別讓李仙童以為我們查到了什麼重大線索。先讓他麻痺大意一段時間,到時,自有辦法將其一刀拿下!”

    “好,時間緊急,現在也不便細商。”魏元忠道,“你先走吧,一切小心為上!”

    “魏兄保重!”

    薛紹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館驛,和吳銘、月奴二人安危無恙的回到了歇腳之處。

    薛紹對吳銘說,你暫時不要回幷州大都督府了。現在我與月奴正式碰頭走在了一起,你很容易暴露。你就去與牛奔藏在一起,務必保證二人的安全,不要再在幷州露面。兩三天之內,我會來與你匯合。

    吳銘應諾而去。

    薛紹稍稍的吁了一口氣。真沒想到幷州這裡居然亂成了這樣。以前只以為是李崇義與程務挺之間有暗鬥有排擠,但是他們二人再如何爭鬥,李崇義不敢誤了本職,不會耽誤了北伐大軍的後勤補給這些大事。現在情況有變,如果是韋巨源和李仙童掌控了實權,那真難說他們能幹出什麼事情。

    尤其是李仙童,他目前只是一個法曹參軍,出了大事先有李崇義頂著,萬一要殺頭,他還有一個臨時岳父韋巨源先伸出了脖擋刀。李仙童居於幕後出謀劃策壞事幹盡,但最後清算罪帳的時候,很有可能查不到他的頭上!——因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可以指證李仙童的罪證,頂多只有李崇義“瀆職”與韋巨源“擅權”的一些跡象!

    李仙童這廝真像一條陰冷的毒蛇,藏在暗處不顯真身,時刻都能要人命!

    薛紹坐著那裡天馬行空的想著這些,不覺稍稍有些頭都發暈了。於是閉上眼睛伸手摁了摁太陽穴。月奴一直安靜的在一旁不敢出聲打擾薛紹思考,這時連忙上了前來伸出手替薛紹按肩、揉頭。

    月奴練過武,既熟知人體穴位,手法力道又恰到好處。薛紹極是享受的長吁了兩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這幾個月來,公真是辛苦萬分。”月奴低聲的,心疼的說道,“等仗打完了,公要好生歇息,莫要再這樣的操勞。看看公,都像是變了個人。黑了許多,也瘦了許多。”

    薛紹閉著眼睛享受月奴的按摩,笑道:“這麼說,我不再是以前那個能讓女人發花痴的藍田公了?”

    “才不是,公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月奴低聲道,“公現在一身男兒陽剛,英雄大氣。別說是女,就是好多的男漢都對公萬分崇拜無比敬仰了!”

    薛紹噗哧一下笑出聲,“月奴,你還真是不會說話。照你這麼說,我現在非但是招女人喜歡,還招男人喜歡了?”

    “呃……月奴嘴笨!”月奴自己也笑了兩聲,“你看三刀旅的那些傻小,還不都把你當成父兄來尊敬、當成神明來膜拜嗎?”

    “笨蛋,那是兩碼事!”

    “噢!……”

    或許連日來真是累壞了,體力與精神全都嚴重透支,只是靠著一股心氣一直在強撐著。現在被月奴這樣在穴位上一按,薛紹整個人一下就放鬆了,頓時一股強烈的倦意來襲,眼皮兒再也撐不住了。

    “床……床!”薛紹不顧一切的爬到了床上,衣服都沒有脫,仰面一躺馬上就呼嚕聲大起。

    月奴看到薛紹這樣,真是既欣慰又心疼。欣慰的是,公真是半點沒有把她當外人了,現在全然沒有了以往在長安時的那麼多男女大防與主僕生份。心疼的是,公一向那麼精明又細心的人,得要累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會這樣的粗心——都沒有注意到這個房間很小很小,只有一張床嗎?

    月奴的臉上突然變得火燙燙的……有什麼關係,我不早就是他的人了嗎,只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而已……

    取水,沐浴。

    月奴一個女孩,是絕對無法容忍自己一身髒兮兮的帶著汗臭味兒,和自己心愛的男人睡在一起的。

    浴室很小且簡陋,只能放下一個浴桶。月奴也沒有大聲大響的去廚房升火燒熱水,只是輕手輕腳的打了一些井水倒進澡桶,就脫光了衣服,泡了進去。

    夜清涼,井水更是清冷。

    月奴泡在澡桶,水雖然涼,可是她感覺臉上一片火辣辣的燙,心裡更像是有一股熱烈的火焰在燃燒,甚至面板都泛起了一層迷離的紅暈。

    與公同床……

    這種事情,月奴以往想都不敢想。

    以前的藍田公,愛的是風情萬種擅長床第之歡的小妖精,再不就是出身名門地位顯赫的大家貴秀,最不濟也得是個精通棋琴書畫、聲名揚於城鄉里坊的大美人兒。重點是,藍田公最是討厭舞刀弄槍的粗悍女,說女練武就是敗壞了一番溫柔香氣。

    月奴細細回想,自己跟著公有兩三年了,以前很長的一段時間以來,公幾乎把她當成了空氣,再不就是當成男人來使喚,讓她專幹一些趕車、養馬、當保鏢的粗活。可是最近半年來,自己卻鬼使神差的與公越走越近,到今天……

    月奴有點不敢往下想,情不自禁雙手捂臉,又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口暗啐了一句“月奴,你好下賤!”

    舀起一瓢清涼的井水從臉上淋下,月奴想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要胡思亂想。可是心裡那股強烈的衝動,卻像是一頭犟牛,越按它越要掙扎。

    月奴比別人更瞭解自己的性格。一但心裡有了什麼念頭,那真是條牛也拉不回來。

    區區一瓢清水,能奈何?

    輕咬紅脣,月奴暗暗為自己打氣,“公都不怕,我一介女流怕什麼?”

    “我都當著程務挺那些人的面,叫過他夫君了……”

    “當初在長安時,公還曾說過要把他現在住的宅給我,不就是說要養我做外宅、做側室麼?”

    “我怕什麼呢、怕什麼呢……”

    越是嘀咕著給自己加油打氣,月奴心裡更是有些慌亂。

    泡在澡桶裡,月奴心裡的旑旎念頭與羞澀情懷糾結成了一團,真叫是一個亂七八糟。

    “我堂堂的安大將軍,黑沙牙帳裡的千軍萬馬、赴湯蹈火都未曾怕了,現在有什麼好怕的!”

    “怕個屁呀!我堂堂的安大將軍!!……”

    “嗚嗚,救命哪!……誰來幫幫我,我該怎麼辦?”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