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93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1 14:27
第236章 如夫人

    終於等來了薛紹,月奴直接就從馬上跳了下來,神彩飛揚,甚至可以說是歡呼雀躍。

    薛紹還從來沒有見到月奴這樣“盪漾”過。絕大多數的時候、在絕大多數人面前,月奴從來都是一個冷漠寡言的冰山美人。

    用現在的話來說,一個字——酷!

    薛紹早就知道,月奴是一個內心非常驕傲的人,除非在她心有著非凡地位的人,否則她一概不放進眼裡。曾經面對太平公主那樣的大腕兒,她也最多是嘴巴上客氣一點,心裡根本不把她回事。

    再者,月奴絕對是一個相當有膽識的人,皇宮那種地方老百姓們膜拜都還來不及,她提著一把劍就輕鬆闖進去走了個來回,還從太平公主的頭上取來了一顆珠花頭飾。

    可以說她魯莽無知,也可以說她藝高人膽大。總之,月奴絕對不是膽小怕事的鄰家的小姑娘。

    當然,除了在薛紹面前。

    對薛紹而言,月奴就是那個每天給他洗腳,還經常在她面前掉眼淚顆的小女生。

    可是今天再一看到月奴,薛紹感覺她就像是變了個人。以往在生人面前總是非常的冷漠與沉悶的月奴,現在變得熱情奔放,激情四溢。

    看到“威風的安將軍”等來了她的情郎,那些圍觀的軍士們都大聲起鬨“香一個、香一個。”這要是換作以往,月奴要麼冷冷一瞟置之不理,要麼就是操傢伙上去揍人了。可是今天,她回頭大聲罵道:“你們這群手下敗將,還敢瞎喲喝!看我回頭不揍扁你們!”

    軍士們則是哈哈大笑的各自散去,月奴指著他們一個一個點著名的笑罵不停,看來跟他們的關係還處得很不錯。

    薛紹愕然,這真不是以往月奴的風格。估計是她來了幷州和朔州的這些日,耳濡目染的被這裡奔放野烈的軍旅氛圍給感染到,她的骨裡本來就有的那些狂野的胡人基因像是斗然被激活了一樣,整個人的心扉全都打開了。

    軍隊,真的很能改變人。

    一路小跑的到了薛紹面前,月奴全無小女兒嬌羞之態,揮著大袖抹臉上的汗,笑容滿面的道:“公,你來了!”

    “別這麼叫。”薛紹提醒她。

    “噢!”月奴在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一巴掌,回頭看了那群軍士們一眼,臉上一紅,叫道:“夫……君安好?”

    “咳……”薛紹搖頭笑了一笑,“你不胡鬧,我就好得很!”

    程務挺這個過來人看著薛紹和月奴這樣的姿態,心裡就已經明白了大半,於是在一旁說道:“承旅帥,你這位如夫人沒有胡鬧,她在這裡可是非常的受人歡迎、也非常的受人敬重啊!”

    “如夫人”,是對他人的妾室的尊稱。說是“如”,其實就是遠遠不如,客氣的叫法。

    月奴嘿嘿的笑,“程將軍,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程務挺擺著手哈哈的笑,“我那些不爭氣的親隨們,功夫差得緊。有如夫人代替程某調教他們,程某是求之不得呀!”

    “程將軍,快別說這種話了。不然她真要飛上天了。”薛紹瞪了月奴一眼,“還不快去把這身鎧甲換下來,這可是軍械,是你能隨便動的嗎?”

    “噢……我這就去洗漱更衣!”月奴連忙應了諾,小跑去了客院。

    薛紹看著她的背影苦笑一聲,對程務挺抱拳道:“程將軍,是我御內無方,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抱歉了!”

    “真的沒事,公大可不必道歉。”程務挺笑道,“安姑娘剛剛來到行軍總管府,就馬上獲得了這裡所有衛士的由衷敬重。公可知,是何原因?”

    “還請程將軍賜教?”

    程務挺說道:“大抵有三層原因。第一,衛士們都非常敬佩她的勇氣。朔代二州剛剛收復,此前還是淪陷區,可以說百里無人煙,隨處可見累累白骨和豺狼匪盜。再加上朔州可是對敵前線,隨時可能發生戰爭。她一個姑娘家獨自一人就敢跑到這裡來,光是這份膽魄就夠讓人敬佩的。”

    “那倒是。”薛紹搖頭笑了一笑,“她一向膽大包天。”

    “再者最重要的原因,軍營裡的男人很難見到女,尤其是漂亮的女。”程務挺說道,“食色性也,衛士們都會不由自主的喜歡她,這可以理解。但是最深層的原因是,每個遠征邊塞的衛士,都會有他心裡苦苦思念的人。每到夜深人靜或者是生死邊緣,心裡思念的那個人就會是遠征將士心最大的煎熬,也是他最大的欣慰。時間一長,家倚門而盼的妻就會成為老兵們心神明一樣的存在。很多重傷不治的衛士在臨終前,嘴裡唸的不是父母和兒女,而是他的結髮老妻。諸如此類的原因,衛士們一向都會很敬重軍門女。要是有哪家的妻跑到軍隊裡看望丈夫,那絕對羨慕死一群人。被探望之人將會風光無限,他的妻也將受到所有人的敬重,比之於在家敬重父母還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薛紹點頭,表示理解,非常的理解。

    “公武雙全哪!”程務挺聽到這句詩,禁不住讚道,“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說得太貼切了!我們這些遠征千里之外的衛士,要是能收到家人寄來的信,那能激動得幾天幾夜睡不著覺。如果是沒成親或者是剛成親不久的小夥收到了愛侶的來信,任憑他上了戰場英雄了得殺敵如麻,那時也得躲起來號淘大哭一場!”

    薛紹點了點頭,看來無論古今外,老兵情結都是一樣的。

    軍人,越在艱苦和危險的環境,心裡就越思念心愛的那個人。或許他也會想到父母、兄弟和朋友,但是想得最多的,絕對是自己心愛的女人。

    到了絕境,對愛侶的思念將成為軍人自己心的精神寄託,和最大的精神支柱!

    若非如此,前世的薛紹又怎會在安小柔被殺之後,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因為這樣的老兵情結,軍人對於女性的尊重甚至可能達到“敬畏”的程度。在戰場上越英勇、見證生死越多的軍人,越會瘋狂的珍惜生命、珍惜來之不易的生活與愛情。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他會因為太過在乎而容易變得有些“畏首畏尾”,甚至變成妻管嚴。

    就像是程務挺說的,因為太多的思念與牽掛,愛侶都能變成老兵們心目“神明”一樣的化身。面對神明,凡人還能不“敬畏”嗎?

    愛屋及烏,軍人對於兄弟們的妻、甚至是陌生的女,也會特別的敬重。

    軍嫂,無論古今外,絕對都是最受軍人敬重的人物。

    “所以啊,我手下的這群沒出息的親隨,那真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安姑娘。”程務挺笑呵呵的說道,“她來了沒幾天,管把我手下這群勇烈敢於搏虎的驕兵悍將治得服服貼貼的。我懷疑現在在這行軍總管府裡,安姑娘大聲一呦喝,那就像軍令似的一樣管用!”

    “誇張了、誇張了!”薛紹哈哈的大笑,“既然程將軍都這麼說了,我得趕緊把她攆走,不然豈不是奪了程將軍的將權?”

    程務挺也哈哈的大笑,“奪將權肯定不至於。但是有誰敢欺負了安姑娘,這些呆頭混小們肯定會集體為她去拼命就是了!”

    “包括我嗎?”薛紹笑道。

    “你當然是例外了!”程務挺大笑不已,“公快請吧,宴席已經備好!”

    軍旅的待客之宴,當然就不是長安的仕大夫宴席那種風格了。一個大火架烤了半邊羊,另一個火架上面用的大馬盂(軍用的大鐵鍋)燉的羊骨湯,可以燙些蔬菜吃。然後就是現做的標準軍糧——油炸散和大蒸餅,再有幾合葡萄酒。

    這在邊關前線,已經是很高的待遇了!

    月奴換回了她自己的衣服來到宴客堂,程務挺和另外幾名副將居然要請“如夫人”和薛紹一同上座。月奴當然是不肯了,她從來都習慣了在正式場合站在薛紹的身後侍奉,或是打橫了跪坐在他的餐几旁給他倒酒夾菜。

    但是程務挺等人反覆堅持,真不是說說而已,非要請月奴上座。軍隊裡的氛圍和長安以及家裡全都不同,規矩也都不一樣。

    沒辦法,“軍嫂”的地位簡直太高了!

    更何況,月奴現在可是整個朔州城裡唯一的軍嫂,甚至是唯一的女性!

    盛情難卻,薛紹本也就不是一個拘泥於封建俗禮的人,在長安那是沒辦法了。

    於是道:“那你就坐吧!”

    “多謝夫君!”月奴很歡喜,甚至還有一點緊張和忐忑。

    這是她第一次和薛紹並肩同坐,甚至是生平第一次和男人同桌飲食。尤其是當著眾人的面嘴喊薛紹為“夫君”的時候,月奴是心如撞鹿砰砰直跳。

    如果不以夫婦相稱那就是“野女人”,那就是風化不正,肯定會壞了薛紹的名聲。但是二人之間又沒有夫妻之實,月奴心裡的忐忑與緊張,非外人能懂。

    薛紹根本沒把這當一回事,席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難得遇到的蔬菜更是大快朵頤,在大鼎裡用滾開的羊湯一燙,再沾上一點極為金貴的鹽水,再無別的任何佐料,大口大口的吃。

    這非但沒了半點以往“藍田公”的風範,反而像是餓牢裡放出來的一樣。程務挺等人見怪不怪,因為他們自己根本也是一個樣,全無吃相可言。

    月奴看在眼裡,是既歡喜又心疼。

    如若在長安,這些粗劣的飲食就連薛府的下人也會有些不屑一顧。到了這裡,反倒成了千金難求的美食,公居然吃得那麼香——想必是在軍隊裡受盡了苦啊!

    一頓飯吃下來,月奴的眼眶都紅了。時不時的瞟一眼薛紹,她就在心裡直打鼓……公真是受苦了。我也沒什麼好撫慰他的,就剩這一個身了!

    “你在想什麼?”薛紹突然問道。

    “啊!”月奴嚇得驚叫一聲,筷都掉了。

    “慌張!”薛紹低斥了一聲,“還敢叫囂要做大唐的女將軍,筷都拿不穩!”

    “我……我面對千軍萬馬、矢石交攻也不怕,就怕夫君的一瞪眼!”月奴心直口快,臉都紅了。

    程務挺哈哈的大笑,“快給如夫人換雙筷!”

    “不用了,我沒那麼金貴。”月奴連忙將筷撿起來在衣服上一擦,裝作無事的繼續吃喝。

    薛紹斜眼看著她,怎麼魂不守舍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1 14:28
第237章 心跡

    飯罷之後,程務挺和他手下的副將們陪薛紹聊了片刻,都找了各自的理由開溜了,剩下薛紹和月奴兩個人單獨相處。

    男人那點心思,大家心照不宣。

    月奴強作鎮定若無其事的樣,可是臉始終是紅樸樸的,幾乎不敢正眼去看薛紹。

    “你來朔州幹什麼?”薛紹問道,聲音不冷,也不熱。

    月奴有點膽怯的樣,小聲道:“沒……什麼事啊!”

    “我還以為你義父託你帶來了重要的訊息——沒事你跑來幹什麼?!”薛紹低斥了一聲,“你以為這裡是長安,隨便就可以走家串戶投親戚嗎?這裡是前線,是戰場!”

    “我不怕……”月奴小聲的道,她很少跟薛紹頂撞,這幾乎是她最“激烈”的一次翻嘴了。

    “我怕!”薛紹喝斥了一聲,“這裡隨時要打仗、隨時要死人!朔州和代州城破的時候,突厥人殺了成千上萬的人!一路過來的時候你沒有看到嗎,很多縣鎮村野變成了無人地,到處都是被野狼豺狗叼食的屍體。我帶著百姓和敗兵們逃亡,一路上扔下上千具屍體——上千具,你懂嗎?!”

    “……”月奴低著頭,任憑薛紹大罵。

    “明天天一亮,馬上動身回幷州。”薛紹降下了語調,平聲靜氣道。

    “公,你以天簧貴胄之尊尤不懼死,月奴又何惜與公同生共死?”月奴說道,“此前我不大清楚公在軍隊裡都做了一些什麼。前些日我在遇到幾個北方逃難回來的百姓,在那裡交口稱讚一個叫承譽的將軍。現在幷州上下無論軍民都在傳揚你的英名和事蹟。我找那些人一打聽,方才知道了你此前的種種遭遇。公,我嚇壞了,你怎能如此涉險呢?”

    “你今天怎麼這麼多話?”薛紹皺起了眉頭。

    月奴再把頭往下低了一低,小聲道:“公恕罪……”

    “算了……還有什麼想說的,一次說完,說完了明天趕早就走。”薛紹說道。

    “月奴就一句話想說了!”月奴咬著嘴脣眼睛也滴溜溜一轉,“求公把我留在身邊!”

    “不準。”薛紹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很嚴肅的說道:“我真不是跟你開玩笑。你別看現在這一會兒功夫朔州城裡很安靜,長城外面也沒什麼風吹草動。兵無常勢水無常情,也許就在你最想不到的時候,成千上萬的突厥兵就攻過來了。萬一城破……你無法想像那有多麼慘烈。我也無法想像,你遭遇了突厥亂兵是個什麼樣的情景。你留在這裡非但幫不了我一絲一毫的忙,還會讓我心不安穩,你明白嗎?”

    “月奴知道了……”月奴輕輕的點了點頭,“那我明天就走。”

    薛紹輕吁了一口氣,臉色和緩了一些,說道:“月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前線和戰爭,真不應該出現女人的身影。我知道你藝高人膽大,但是面對戰爭,個人武藝是沒什麼意義的。尤其是你是女人,一但落到了敵人手裡,遠比男人要悽慘得多,想必這不用我多作解釋了。所以,你必須走,沒得商量!”

    “是……”

    薛紹起了身來,“我得回軍營了。”

    月奴一驚,“公這就急著走?”

    “不然呢?”薛紹說道,“我剛帶了一旅新兵,正在對他們進行嚴苛的訓練。這一旅新兵練得怎麼樣,直接關乎我在軍隊裡的未來和前途。所以,我必須時刻以身作責防微杜漸,否則,我都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

    “難道公不是跟著裴行儉走一遭而已,反倒是發自內心的想當一名軍人、真想要和那些普通的衛士們同甘共苦?”月奴問道。

    “沒錯。我是真的立志在戎武之途走下去。至從一腳踏進這個軍營,我就已經忘記了我在長安的身份。現在我只是一個剛剛從新兵被提拔起來的旅帥。”薛紹點了點頭,“我必須放下架以身作責,否則,不可能帶好兵,不可能在軍隊裡真正站住腳。或許我可以用誆騙和欺瞞的手段收取麾下的人心,但是收得了一時收不了一世,收得了一旅收不了一軍。古人云,小勝靠智,大勝靠德。”

    “小勝靠智,大勝靠德……月奴明白了。”月奴這下擡眼看了看薛紹,眼神之意味萬千,有著許多難以言喻的感慨、心疼和擔憂。

    “月奴,我一直都認為,你是最體貼我也最能讓我放心去信任的人。”薛紹說道,“今天我給你交個底,太平公主的駙馬,不可能真的太平。原本我根本就不想做什麼駙馬,但是陰差陽錯,走到了這一步。以後,還有許許多多未知的麻煩和凶險等著我。為了自保,為了以後的家,也為了我的兄長、嫂嫂、弟弟、妖兒和你月奴,這些我所有的家人,我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如果我只是留在長安、混跡在官場,我就永遠扔不掉那一頂駙馬的帽,永遠只是一個皇權附庸或者是吃閒飯的邊緣人,永遠不可能真正的擁有自保的實力——所以,我必須立足於軍隊在軍隊裡紮下根去,在軍隊裡擁有真正的名望與影響力,真正的學會統兵打仗,而且要能打勝仗!”

    說到這裡,薛紹停頓了一下,說道:“我要從一個整天飛鷹走狗的紈絝弟,變成一個戰無不勝的將軍,不努力、不認真、不吃苦、不付出,行嗎?”

    “公,我懂了!”月奴每一字都認真的傾聽,聽完後認真的點頭,眼淚卻是撲簌簌的流了下來,“我只是公的一個奴婢,卻不想能被公這樣的信任,能聽到公這樣的肺腑之言!此後——月奴願為公赴湯蹈火,死不旋蹱!”

    薛紹微然一笑,伸手在她臉上抹去了淚痕,“安大將軍,又哭。”

    “在公面前,我永遠只是月奴!”月奴努力的展顏一笑,眼淚再度叭嗒嗒的流。

    “好了,我得走了。”薛紹笑了一笑,說道,“待得太久,程將軍那些人要笑話。萬一傳到了我的那些新兵們耳朵裡,他們要以為本旅帥平常道貌岸然,稍一有空閒卻是獨自一人躲進城裡風流快活了。”

    “……”月奴先是一愣,然後臉上化作一片緋紅淺露羞慚之色,惱惱的咬脣一笑,“是又怎地?那些呆兵還能管到官長的私房之事不成!”

    這話說得薛紹心裡猛然一個盪漾。再一看月奴那表情……薛紹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洞房花燭夜

    “別胡鬧!”薛紹把臉一板,“我這頓飯吃得已經夠久的了,得馬上回去。”

    “……”月奴緊緊咬著嘴脣,輕輕點了點頭。

    “我走了。”薛紹轉身就走。

    “公!”月奴壯起膽叫了一聲。

    “還有事?”薛紹回頭問道。

    月奴心裡跳得像是敲起了一曲激昂迭蕩的戰爭鼓曲,斗膽朝前邁了一步,聲音都有一點發抖的小聲道:“我……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薛紹一笑,扭身過來突然一下捧住月奴的臉,對著她的雙脣就親了上去。

    月奴只覺得腦裡“轟”的一下頓時變作一片空白,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薛紹那張能讓所有女人芳心如鹿的臉龐,正要閉上眼睛輕啟貝齒迎合一下薛紹那條霸道又狡猾的舌頭,薛紹突然一下鬆開她,哈哈大笑的揚長而去。

    留下月奴一個人在原地,慌里慌張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脣,腦裡面好像一下全部放空了,什麼念頭也不剩了。

    薛紹回到了程務挺幫三刀旅準備的營地,就在朔州城內離行軍總管府不是太遠的地方,帳篷這些都是新的。

    營地裡沒什麼人影走動,薛紹遠遠就能聽到一大片如雷的鼾聲。

    薛楚玉一個人迎了上來,“旅帥,你回來了。”

    薛紹點了點頭,“其他人呢?”

    “我讓新兵們吃飽喝足全體睡下了。”薛楚玉道,“這二十多天來,他們全都脫了三層皮。這一睡下去,估計明天這時候未必能醒。”

    “兄弟旅借來的那些老兵們呢?”薛紹四下環顧,沒見那些人。

    “我請他們去城裡另外的地方休息了,讓郭元振想辦法招待和答謝一下。”薛楚玉說道:“他們畢竟不是我們手下的兵,盡心盡力的幫了我們二十多天非常仗義,也都辛苦了。”

    薛紹頓時笑了,“這朔州城裡都空了,還能有什麼招待和答謝?你們有錢有女人嗎?”

    薛楚玉也笑了,“那就得看郭元振的本事了。別忘了,他曾經可是一位大名鼎鼎的豪俠。幹這種事情,他最拿手了。”

    “好啊,看來你們這兩個幫手,我請得很妙!”薛紹呵呵的笑了兩聲,走進新兵們的帳篷裡,橫七豎八鼾聲大作,全都睡得像死豬一樣了。

    薛紹把幾個睡歪了的新兵扳正睡好,給許多人掖好了被,走了出來,說道:“你說,他們當會有多少人將會成為將軍?”

    薛楚玉微笑的搖了搖頭,“我更加希望,他們當能少幾個烈士!”

    “這麼說,我們還要更加殘酷的打磨他們?”

    “對!”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1 14:28
第238章 遊刃有餘

    三天的休整,對新兵們來說簡直就像是上了天堂。而此前的魔鬼旅帥薛紹,也臨時化身為天使,對新兵們噓寒問暖,和他們閒話家常。有傷有病的幫忙張羅醫治,思念家人的幫忙傳遞家書,想吃什麼都想辦法給他們弄來。甚至有人想女人了,薛紹也給他們講幾個黃段,哄得這些血氣方剛的牲口們兩眼冒精光。

    一直高高在上的魔鬼教官居然這麼溫情體貼和新兵們打成一片了,這把新兵們感動得稀里嘩啦。

    這三天裡,薛紹也沒有派給他們任何的訓練任務,頂多就是叫到一起給他們講一講理論課,談一談軍人的忠誠與信念這些話題。

    就像是以往在特種基地時一樣,有張有馳,高強度的體能訓練配合政治教育。不光從體魄上強化他們,也要從精神上高度的統一他們。

    薛紹豐富的軍旅經歷,與超越這個時代的歷史認識,再加上來自於朝堂樞、超越絕大多數普通人的政治覺悟,讓他在思想上高出了這些新兵們十萬八千里不止。新兵們聽他講課,無不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薛紹先是讓這些軍士們不條件的服從了他的軍令,再又從思想上對他們進行了“洗腦”,這使得他成為了新兵們心目無可取代的政治首領與精神領袖。

    思想上的暴政**,才是真正的**。因為在不知不覺之間自己的頭腦與意識就被人支配了,而且完全無法與之對抗。

    真正能夠號令軍隊的,不是白紙黑字的軍令法規。

    一個帶兵的將軍,必須要成為麾下軍士思想上的“暴政**者”,這才是軍隊裡“令出如山、令行禁止”的真正根源所在。而要做到一點,必須要嚴寬有度、張馳得法,既要豎立無上的權威,又要能夠做到愛兵如。

    這一些,薛紹不僅在前世的軍旅當親身經歷過,今生也在李靖的《軍鏡》與裴行儉的《兵法四十訣》裡讀到過。

    所謂兵法,就是這些東西。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這八個字,很多人都能脫口而出。但薛紹花了兩個多月的時間親身實踐、吃盡苦頭、甚至差點喪命,也自覺還沒有真正要做到“知己”這兩個字。

    三天的休息過後,新一輪的苦訓開始。

    來朔州的重點訓練科目,當然就是騎兵戰法。新兵們都是奔著做越騎來的,但先前大半個月一直像步兵一樣在做苦力、練體能,甚覺失望和乏味。現在終於騎上了戰馬、穿上了鎧甲、提起了馬槊,個個都很興奮。

    程務挺給足了薛紹面,親自帶著自己的親勳部隊來幫他練兵。

    程務挺鎮守邊疆三十多年,用他自己的話說,這三十多年裡他呆在馬上的時間比站在地上的時間都要多。他的親勳部隊當的每一個人包括吏在內,也無不如此。

    因此,程務挺等人的兩條腿幾乎都是彎的,屁股很大,常年騎馬給騎的。

    薛紹讓程務挺給新兵們訓話講課,程務挺什麼也沒有多說,就一句——新兵竿們,等你們的腿像我們一樣彎、屁股像我們一樣大,你們的功夫就練成了!

    新兵們鬨堂大笑。

    然後,訓練開始。第一堂課,馬術訓練。

    這些兵們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比起之前堪稱魔鬼的體能訓練,馬術訓練的體能消耗並不太大,可是真夠玩命的。程務挺讓他手下的幾個軍士示範了幾個技術動作,比如疾馳之側掛在馬鞍之上取走地上的小石頭,策馬跳躍障礙物,雙手高舉一個裝滿了沙的大馬盂照樣能夠駕著馬左彎右拐的變向!

    新兵們瞠目結舌,不由得議論紛紛。薛紹就怒斥,你們又在質疑什麼?

    新兵們不解的問,這是在練弓馬,還是表演雜耍?我們也要練這些嗎?

    薛紹說,你們不要只盯著表面的東西,忽略了根本。騎術是一名越騎的基本功,如果不能在馬背上做到“遊刃有餘”,怎麼可能練好馬上功夫?

    程務挺聽到了大聲讚歎,爽朗的大笑道:“承旅帥所言,一針見血。誠然這些雜耍似的馬術動作不能用來殺敵,但是如果你們不具備這樣精湛的馬術,也就無從談起要學習騎射和馬槍這些武藝,那就更不用提上陣殺敵了。你們想一想,那些突厥人以馬為家,八歲的小男孩兒就能在疾馳的馬背上雙手開弓百步穿楊。你們如果不苦練絕技、不在馬術上打好基礎,談何與之廝殺?突厥人從孃胎裡都帶著馬術底出生、又從小玩到大的東西,憑什麼輸給你?”

    新兵們恍然大悟,然後開始玩命似的訓練馬術。

    然後他們發現,程務挺的那些軍士們演示馬術的時候,新兵們只覺得看著熱鬧、新奇。要他們自己練,可就真是要了卿命了。

    無數人從馬背上慘摔下來,灰頭土臉鼻青臉腫。那些讓他們感覺光榮倍至的鐵質鎧甲,成了他們最大的惡夢。現在他們彷彿明白,為什麼突厥兵一般都不怎麼穿鐵質的鎧甲,而是隻穿輕盈的木甲、皮甲了。

    穿上這種鎧甲練馬術的時候,特別容易失重從馬上摔下來。一副鎧甲幾十斤重,摔到地上疼啊!

    如果再加上手裡有漆槍或者馬槊、肩膀上扛了騎兵用的角弓角弩這種東西,就更加抓狂了。好多人練馬術的時候恨不得把手裡的兵器扔了,太他孃的礙事了。

    但是魔鬼旅帥又發飆了,凡是落馬的時候扔了兵器的,一律重罰。因為程務挺說了這是一個極壞的習慣,騎兵落馬這是很正常的事情,無論是座騎失足、前後相撞或是被敵人打下了馬,都不少見。

    但是落馬之後很扔了兵器,這就是找死!

    程務挺說,多摔幾下不要緊。要當騎兵,就得要學會挨摔!

    這道理似乎容易理解,先要練武就得要先學會捱打,擁有強大的抗打擊能力!

    隔行如隔山,看著輕鬆,練起來真是要命。

    接下來的一個月裡,薛紹和這些新兵們一起玩命似的練習馬術。對於薛紹本人來說,馬戰這一項也是他的最弱項,趁此機會揚長補短最好不過。所以,他沒有端著一個官長的架害怕在麾下衛士們面前出糗,不足就承認不足,該摔的還是狠摔。但是薛紹在特種部隊是練過“飛車捕俘”和“極限障礙穿越”這些軍事技術的,它們和馬術有著許多異曲同工的相通之處。

    因此,薛紹有著這些普通衛士不具備的超強悟性、一流身體素質和身體協調能力。所以,就算他的馬術底比一般的軍士甚至還要差一些,但是練了一段時間,就遠超他們了。

    薛紹這一次也和麾下的軍士們同甘共苦了,而且充分的展現了自己的實力。新兵們對他更加敬服。

    所有人當只有薛楚玉一個人很輕鬆,閒來無事就和程務挺麾下的那些軍士們在一起侃大山。因為這些基本功對他來說,已經是十年前就已經滾瓜爛熟的東西了。

    程務挺先是對薛楚玉的一身馬術功夫頗為驚豔,後來才得知他是薛仁貴之,不由得相見恨晚非常高興。他稱說,我老程用兵一輩只服兩個人,一個是用兵如神的謀戰派軍神裴公,另一個就是薛楚玉的父親薛仁貴,勇戰派的戰神!

    程務挺說,如果薛仁貴如今還在帶兵,他程務挺願意為他牽馬墜鐙。說一個最簡單的例,如今在長城以北的大漠之,立著很多處薛仁貴的祠堂,他被“強者為尊”的草原部族視為戰神來祭拜。薛仁貴先是有天神一樣無人可敵的個人武藝,再者他帶出的騎兵,才真正當得起“天下無敵”這四個字。我程務挺跟他老人家比起來,差遠了!

    薛紹記得歷史上有一句話來形容薛仁貴,“軍若驚飆彼同敗,遙傳仁貴咋舌稱神”。薛仁貴衝鋒陷陣的能力之強,的確是古之未有。“惡來將軍”程務挺十七歲時不服薛仁貴,可是沒過多久,薛仁貴就成了程務挺心目的偶像,至到今天沒有改變。

    這一個月的時間裡,李多祚派人送信來問薛紹,何時迴歸。因為此前薛紹請命外出,以李多祚權力只能批給一個月的時間,這關乎軍的法規。於是薛紹回了一封信給出正式的書面請求,請求再延長兩個月的訓練時間。

    雖然只是象徵性的一問一答,但這關乎軍法。軍隊裡做事,沒有模稜兩可一說。

    一個月的鼻青臉腫之後,終於開始了馬槍與騎射以及戰陣的訓練。現在新兵們終於意識到之前一個月馬術訓練的必要性和重要性了。有了紮實的馬術做基礎,再加上他們本來就有一些馬槍和箭術的功夫底,再要練習程務挺手下的人教的這些東西,當真是遊刃有餘!

    甚至於,這些普通軍士練習的馬戰武功對薛紹等人來說,都有一點小兒科之感了。於是閒淡許久的薛楚玉登場了,巔峰武者的馬上功夫一亮相,馬上引來程務挺等人的一片驚豔叫好之聲!

    然後,不僅僅是薛紹和新兵們,就連程務挺和他的親衛等人,都跟著薛楚玉這個大教頭一起練起了馬戰功夫!

    有一句話,叫做旁觀者清。

    薛紹等人在苦練的時侯,程務挺和他麾下的老兵們不止一次的對薛楚玉說,這一支人馬真能吃苦、真能玩命,他們的精進速度簡直太快了,神一樣的!再這樣練下去,估計用不了多久,我們都要被他們超越了!

    薛楚玉就笑笑說,那是因為,他們是連魔鬼訓練都能熬過來的人。這一點苦和累,真不算什麼。

    程務挺等人就恍然了,薛紹練兵還真是有一套,絕不好高鶩遠一切從基礎開始,先把手下的兵練得體能一流、令行禁止,意志剛強如鐵特別能吃苦。

    一群把苦當飯吃又敢玩命的人,當然是學什麼都快、幹什麼都能成!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1 14:29
第239章 赳赳鐵軍

    三刀旅的騎戰訓練火熱進行,一日千里的精進。

    薛紹只在兵書讀過騎兵戰法的要略,隻言片語寥寥概括,就像“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兵法要素一樣,看起來容易,做起來很難。

    騎兵衝陣,每一個騎兵的走位、速度和出槍出箭的時機都大有講究。如果控制得不好,很有可能影響到其他人,甚至彼此相撞自相殘殺,未及交戰變變成了一盤散沙烏合之眾,甚至能自己人先把自己人整死了。

    所謂兵法,就是前人在戰鬥當總結出來的經驗和教訓。古時紙貴,寫兵書的人無不惜墨如金。兵書當的每一句話,無不是前人的血淚與智慧的結晶。

    一個月的騎兵戰法練習下來,薛紹覺得,古人的智慧當真是淵博如海。等到實踐了之後,他才能深刻體會那些兵書當的要點。

    現在薛紹更加認可了裴行儉之前派他來當一個小卒的決斷,是無比英明。如果沒有這些親身實踐,要想在軍隊立足、要想繼承裴行儉的衣鉢,根本無從談起。

    在朔州呆了將近兩個月,薛紹和第三旅的新兵們,再一次脫胎換骨。剛來的時候,他們是一群敢吃苦、敢玩命的狠爺們兒,精神與鬥志固然受到了那些老兵們的賞識。但是對於騎兵戰法來說,他們真是完全的門外漢。

    可是兩個月過後,薛紹已經能夠帶著三刀旅的新兵們,和程務挺麾下的百戰老兵進行混編的大戰陣聯合演練了。這樣的演練很接近實戰,除了不殺自己人,其他的幾乎和實戰沒有兩樣。從列陣、衝陣到奔襲、掠陣、對攻、偷襲、剪道,再到騎射的高精度比試,薛紹帶的這一支百人新兵第三旅,獲得了朔州老兵們的大批讚譽。

    不久,朔州兵馬進行了一次高度模似實戰的“奪旗之戰”。

    “奪旗之戰”是將本部人馬臨時分為“敵我”兩部,模擬戰前對攻或是相互野戰突襲,充分發揮騎兵衝擊力與機動力強的特點,儘可能的對“敵軍”進行戰術上的沉重打擊,甚至是戰略上的大破壞。

    戰陣對壘硬碰硬的大戰役時,大唐的騎兵只在兩翼掠陣,主戰的是陌刀、團牌和弩兵這樣的隊伍。千里奔襲出奇不意,斷敵糧道燒敵糧草,甚至單刀直入擒賊擒王直接襲殺敵軍主帥,這就是冷兵器的戰場上騎兵最該乾的事情。

    當年李靖北伐平定突厥,就是用的這樣的騎兵戰術!

    奪旗之戰這樣的演練,是通過自我競爭相互打磨來提高自己、查漏補缺以備應付實戰,這歷來在大唐軍隊裡是最為重視的,這直接關乎每一名將士的榮譽,也是軍隊戰鬥力的實際體現。

    薛紹所帶的這一旅新兵根本不起眼,甚至他們還被視為“累贅”,幾個分頭帶兵的副將都對程務挺打小報告,都不大願意帶他們這些“外人”怕被拖了後腿,導致後面顏面盡失。

    程務挺下了死命令,才有一個副將心甘不情不願的帶上了薛紹這一支“拖油瓶”。可是真到了奪旗之戰開始的時候,薛紹憑藉著那麼多年豐富的特戰經驗練就的敏銳戰場嗅覺,把特戰行業的“詭道”精髓發揮了一個淋漓盡致——他的人馬在大操練剛開始不久,就失蹤了!

    連他一方的主將都不知道薛紹他們去了哪裡。薛紹請命的時候,那名副將滿不在乎的就同意了——你愛去哪兒就去哪兒吧,躲起來自己玩去最好!

    正當敵我雙方的模擬對攻進行得如火如荼、包圍與反包圍、截道與反截道拼得你死我活之時,薛紹與薛楚玉、郭元振三人親自率領第三旅的這一支百人隊伍,全體捨棄了馬匹以步兵的形式,翻過山嶺在一個最不可能出現的地方,像一柄尖刀一樣直接插到了“敵軍”的腹地,直接把“敵軍”主帥程務挺的老巢給端了!

    薛紹第一次,在大唐玩了一手他為拿手的“斬首行動”,大獲成功。

    這一舉動,震驚朔州全軍!

    朔州的越騎老兵們很無語,身為越騎居然連馬都扔了,翻山越嶺的搞偷襲——這是賴皮!

    程務挺一是驚喜不已對薛紹百般讚譽,二是被一群新兵蛋掏了心窩甚覺臉上無光。後來,程務挺把他的幾員心腹大將叫到行軍總管府裡,關起門來大罵了一個時辰,有兩個傢伙甚至都被罵哭了。罵得最多的就是,戰爭有什麼賴皮不賴皮的,能打贏的就是好戰術,誰規定了越騎不可以下馬作戰?!——因地制宜巧用兵法,承旅帥的腦夠活,你們這些食古不化的蠢貨都學著點!!

    是金終歸要閃閃發亮的。

    斬獲了這種無上的“集體榮譽”,第三旅的每一名衛士都興奮萬分,集體榮譽感空前爆滿。

    在經歷了鐵與血的磨鍊,忠誠與榮譽的澆灌,褪去了許多層青澀的外皮之後,第三旅被薛紹打造成了他心目的——“赳赳鐵軍”!

    歷經百劫之苦方能“神功大成”,果然沒人能夠隨隨便便就成功。

    奪旗之戰後薛紹整點人馬,準備把第三旅拉回幷州,臨行時去了行軍總管府向程務挺辭行並道謝。

    到了總管府,薛紹發現程務挺正在召開“緊急戰前會議”。原本薛紹以一個外軍旅帥的身份,沒資格參加這樣的會議。但程務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再加上那一次奪旗之戰的光輝戰績,薛紹被請了進去一同參議。

    原來,突厥人突然揮師攻打雲州,來勢極為凶猛。雲州都督李暕派人突圍,來向朔州程務挺求援。

    後方裴行儉的大軍還沒有到,幷州那邊還在整軍備戰,大唐的北伐還在積極的籌備之。突厥人面臨三十萬王師的討伐,非但沒有龜縮躲到大漠深處還敢揮軍叩關,無疑是要給裴行儉來個下馬威,以示他們想要“**”的堅決野心!

    朔州這裡有惡來程務挺的坐鎮,突厥人不敢來犯,於是他們就挑了個軟杮李暕來捏。

    雲州與朔州相鄰不遠,共長城防線。雲州若破,朔州脣亡齒寒,整個大唐的河北防線將要洞開,突厥人又要洗劫無數州縣城池。

    所以,程務挺手下的將官們一致決議,一面向後方幷州都督府去書請援,一面堅決要馳援雲州!

    薛紹一個官職低卑的“外人”,出於禮貌被他們請進去參與議策,只在一旁安靜的頃聽,沒有插言。

    “常言道,旁觀者清。承旅帥,你有何高見?”程務挺突然問道。

    薛紹抱了一拳,說道:“高見談不上,我只覺得,突厥人突然揮師攻打雲州,未必是真要取了雲州。”

    “哦?”眾人一起驚咦一聲。

    “說說你的看法?”程務挺問道。

    薛紹說道:“朔代本為一體,二州有了程將軍麾下的虎師鎮守,突厥人不敢來犯。但是如果我是突厥統帥,一定會把朔代駐軍視為真正的眼釘、肉刺。突厥人擅長奔襲喜歡劫掠,從來就不想佔據城池也不擅長駐城而守。所以我認為,他們對雲州不會有太大的興趣。更何況,他們明知道如果打了雲州,就將要面臨程將軍的揮師營救前後夾攻,他們還何苦來哉自己給自己做一個圈套去鑽呢?”

    程務挺眼睛一亮,“這麼說,突厥人是想調虎離山,他們真正的目的,是要攻破朔代?”

    “如果我是突厥統帥,我肯定最想拿下朔代!”薛紹說道,“朔代是大唐北疆防線上的最強一點,是最硬的一塊骨頭。如果朔代都被拿下,雲州和其他軍鎮就將陷入孤立輕鬆可破,大唐北部防線必將全盤崩潰,長城之險完全解除。如此,對突厥大利!”

    “反之,打下一個雲州突厥人頂多只能劫掠一把就倉皇逃走,否則將要面臨大軍包圍陷入險難之境,自身不保。花費這樣大的代價、冒天下之大韙只是為了打一場劫,程將軍,諸位將軍,你們覺得突厥人這麼做,值得嗎?”

    眾將無不眼睛一亮,“高見!”

    “但是雲州危急,也不能不救!”

    “否則雲州若破州城池被洗劫,我朔方道行軍總管府麾下,也是罪在不赦!”

    程務挺雙眼微眯的點了點頭,“聽承旅帥所言,突厥人調虎高山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用兵之道,虛而實之實而虛之,如果我們坐視雲州不理,突厥人又真的可能大破雲州。如果我們派兵去救,則會分薄了朔代兵力,我們的援軍還有可能在半道上遇上突厥人的伏兵,落入圈套。這還真是有點進退兩難!——承旅帥當真是真知酌見,給本將提了個大醒!”

    薛紹抱了一下拳,說道:“程將軍思慮周全,承某一介微末小將,只知紙上談兵。一切還請程將軍定奪。”

    程務挺臉色沉寂的點了點頭,突然眼睛一亮,問道:“承旅帥,如果你現在是我,你會如何決斷?”

    薛紹笑了一笑,“此軍國大事,我一介旅帥,不敢妄言。”

    “你只管說,如何決斷,在於我。”程務挺說道,“戰前商議,就是要廣開言路群策群力。哪怕是一個普通小卒甚至鄉野村夫有了真知酌見,程某也一向是從諫如流!”

    “好,那我就說了!”薛紹抱了一拳,說道,“現下,敵軍主攻且虛實難辨,因而他們完全佔據主動。無論我軍如何動作,他們都可以從容應對,立於不敗!當此之時,我軍必須一反常理髮動奇襲,方能奪取主動權!”

    “如何奇襲?”

    薛紹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突厥大軍出師遠征,黑沙牙帳必然空虛。當此之時,我軍何不出一旅奇兵奔襲黑沙——掏他的心窩、奪他的旗?!”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1 14:30
第240章 我堅持、我堅持、我堅持!

    薛紹話剛落音,當場有幾個火烈耿直的將軍拍案而起。

    “此計大妙!!”

    “釜底抽薪,圍魏救趙,絕計可行!”

    “突厥人習慣了用遊騎戰術襲擾我們,我們也習慣了據城而守。今次我們主動出擊掏他的心窩,突厥人必然無有防備!”

    “承旅帥的腦當真是活脫,跟我們不一樣啊,難怪那次!……咳、咳!”

    程務挺猛一揮手,激昂的將軍們瞬時收聲。

    “聽起來,這是一條妙計。但你們可知,執行起來有多困難?”程務挺說道,“承旅帥,我先問你。你可知朔州距離突厥牙帳黑沙城有多遠?”

    “直線距離,七百餘里。”薛紹不假思索的答道。突厥人的牙帳黑沙城,就是後來的呼和浩特東北部不遠處。薛紹曾經去過那一帶,因此並不太陌生。

    “看來你沒少讀兵書,也沒少對漠北的地理下功夫去了解。”程務挺說道,“沒錯,如果是非戰之時,出了朔州徑直走過去大約是七八百里。但是現在顯然不能走直線,因為突厥人的大軍正在黑沙與雲州一帶活動,要想奇襲就必須繞開他們的主力大軍,那至少是一千里路程。”

    說到這裡程務挺頓了一頓,“在坐諸位都是騎兵將領,你們告訴我,如果我要你們麾下的騎兵在最短的時間內往黑沙殺一個來回,要多少天?”

    “呃……”眾將軍愕然,七嘴八舌的答說最快天,最慢八天。

    “到八天,雲州估計就已經陷落了。”程務挺說道,“再者,孤軍深入地理不熟沒有補給而且很容易陷入敵軍的叢圍,縱然是掏了突厥人的心窩,也難以成就大功,還有可能全師盡沒。也就是說,這一場奇襲的風險很大。成功的機會很小。”

    一片鴉雀無聲。

    程務挺說道:“計是一條好計。但結合實際來看,不可執行。我們還是來繼續商議如何分兵救援雲州。”

    “好吧……”眾將軍各自嘆息,都聽了程務挺的。

    薛紹眉頭緊皺表情非常嚴峻,沉思。

    程務挺瞟了他一眼註定到了他的表情,但就像沒有看到一樣,和他的將軍們繼續商量分兵救雲州的戰術去了。

    薛紹知道,程務挺不是嫉賢妒能之輩。身為三軍統帥,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是不會“行險著出奇兵”的。現在他只要力保朔州和雲州不失,等裴行儉的大軍到來,大唐就可以用三十萬大軍對突厥人進行輾壓式的打擊。

    程務挺帶了三十年的兵了,功成名就,他又何必在這種時候冒這種不必要的風險呢?

    站在程務挺的立場上講,他這樣做是沒有錯的。

    但是薛紹的想法就截然不同了。

    此次隨軍北伐,從一介小卒幹起,不就是等的今天這樣的日——可以出奇招、立殊功麼?

    如果是按步就班的等著裴行儉來了,再要從大將林立的北伐大軍當脫穎而出,機會簡直就是等於零。就算最後北伐得勝了,或許能在裴行儉和其他人的“照顧”之下分一點軍功,可是那樣的軍功無異於“嗟來之食”,能有幾分含金量?!

    富貴險求,大丈夫立功,正當此時!

    “程將軍,我有一言!”薛紹突然道。

    眾皆微驚扭頭看向薛紹,程務挺問道:“承旅帥有話請講。”

    “奇襲黑沙,我認為可行!”薛紹斬釘截鐵的說道。

    眾將軍們都輪起了眼珠,滿副狐疑的看著他,還有人暗暗腹誹,你是在置疑程將軍的決斷嗎?

    這些人都是程務挺的心腹兄弟,就像是第三旅的新兵對薛紹言聽計從頂禮膜拜一樣,他們也從來不會對程務挺的話表示任何懷疑。

    “我思慮再三,還是作罷!”程務挺貌似輕鬆的擺了擺手,可是心裡卻是沒來由的緊了一緊,你別讓我為難啊!

    “程將軍何不聽我說一說理由?”薛紹道。

    程務挺皺了皺眉頭,“好吧,廣開言路,你請講。”

    薛紹道:“我認為,奇襲黑沙的戰略目標,沒必要是破他全城徹底端了他的牙帳,而是,抓幾個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什麼意思?”程務挺皺眉問道。

    薛紹道:“我的意思是說,沒必要派太多的兵馬去奇襲黑沙,只須一旅偏師百餘奇兵,出奇不易的一記冷槍扎進他的心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幾個人、抓幾個俘虜然後溜之吉,根本不給他們圍剿與追殺的機會。”

    “那又如何動其根本、令突厥人從雲州回師呢?”程務挺問道。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我們自己知道只出了一旅偏師小隊人馬,突厥人又怎會知道?我們今天能襲他的牙帳劫走俘虜,明天就有可能出一支大軍從後面斷了他的大軍歸路!這一支奇兵要做的,並非是對他進行毀滅性的打擊,而是要讓突厥人心慌亂和懷疑,以為我們有可能要從後面包抄、有可能對他們進行釜底抽薪的毀滅性打擊!——這就是奇心與疑兵最大的用處!再者,萬一這一支奇兵的運氣特別好,能在牙帳抓到他們賊首阿史那伏念與阿史德溫傅的妻兒女這些至親甚至是他們本人,那就真是意外的驚喜了。突厥人必然舉族皆驚全軍慌亂,哪裡還會有心思繼續攻打雲州?他們必然是寧信其有不信其無,馬上揮師回援。我打個非常不恰當的比喻,假如我們知道後方幷州出現了一支突厥人的部隊,殺了很多人擄走了幾個高官大將,然後他們還失蹤了——我們心裡會怎麼想?”

    程務挺表情略微一變,其他的將軍們低聲的議論說,那我們肯定會擔心自己的至親和要好的袍澤有沒有出事?那些突厥人還要繼續在哪裡為禍?我們放了這些人入關,將來會要受到什麼樣的懲罰?

    “對突厥人來說,相比於自己的牙帳與親族的安危,雲州一戰之勝負,根本就不值一提了。”薛紹說道,“所以我斷定,只要我們能在黑沙鬧出動靜,突厥大軍人心惶惶必然撤退!再者,程將軍計算了攻擊與返回的時間是到八天,我以為,根本就不要這麼長的時間——只需計算髮動攻擊的時間就可以,返程不必計算在內。也就是說,如果現在出兵,三天之內我們就可以掏了突厥人的牙帳心窩。如果是我麾下的騎兵,每人能夠多帶一匹馬,換馬騎乘保證馬匹有充足的體力衝刺日夜奔襲——兩天足矣!”

    程務挺臉色一變,大喝一聲,“不可!”

    “有何不可?”薛紹反問。

    程務挺臉皮緊繃以眼色暗示薛紹叫他不要再請戰了,口說道:“出師遠擊,怎能只考慮去路、不考慮歸程?每一名將士都是我們的袍澤兄弟,怎能不計生死?”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三軍若無死士,則軍不成軍。”

    薛紹這話一說出口,程務挺和他麾下的幾名將軍都變了臉色。

    “你什麼意思,你是在說我們全軍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嗎?”有一名副將大力一拍桌,“我去奇襲黑沙!”

    “你住口!”程務挺大喝一聲,那名將軍悶哼了一聲閉了嘴。

    薛紹抱了一下拳,說道:“各位將軍恕罪,在下並無譏諷之意,只是就事論事。我敢斷言,單從情感上講,沒任何一個大唐的衛士會願意自己的袍澤死去;但是戰爭,從來就不會不死人。對於一場大的戰役而言,若能用百餘死士換來戰略上的大勝,是值得的。那意味著,將要少死很多的人。程將軍,諸位將軍,我說得對麼?”

    眾皆啞口無言。他們知道,薛紹說得是對的。軍人都對自己的袍澤都有著深厚的感情;但是,誰也不知道一場戰爭下來,自己能否活下來、自己的袍澤將要死去多少。對於一名帶兵的將軍來說,必須要能接受這樣的事情,必須要把“死人”這樣的事情考慮在內,當然,更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能夠少死一點人!

    程務挺臉色很難看,對薛紹招了一下手,“承旅帥,借一步說話。”

    薛紹與他走到了另一間房裡,程務挺掩上了門,小聲道:“薛公,你不要再說下去了。我知道奇襲黑沙或許可行,但是我們根本沒必要冒這樣的風險。只待裴公三十萬主力大軍一到,此戰不愁不勝。你……你天潢貴胄眼看又要當駙馬的人,怎能如此涉險?縱然是你不怕死,程……程某害怕你出事!”

    薛紹笑了一笑,程務挺這話都說得有些哆嗦了,由此可見他心裡當真是非常的忌憚。

    “程將軍,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你的顧忌。”薛紹說道,“但是,我堅持!”

    “為什麼?!”

    “理由,我現在不想細說。總之,我必須這樣做!”薛紹的表情無比堅定,“再次重複——我堅持、我堅持、我堅持!!”

    “……”程務挺張大了嘴巴,表情僵硬,愕然不已。

    “我立軍令狀,生死在我,不關程將軍之事。”薛紹對程務挺抱了一拳,“請相信,我一定會成功、一定會安然歸來!”

    程務挺捂住額頭,直搖頭,苦笑不已,“那我助你五百人馬,給你幾個能征慣戰的老將輔佐。”

    “不用。”薛紹斬釘截鐵的道,“人太多,反而目標太大不容易成功。我就帶我手下的那一旅新兵。你撥給我的人馬我不熟悉,他們也未必肯聽我指揮很容易起爭執,到了前方這很容易壞事。我們這一支人馬奇襲出去,若能成功則是一本萬利;若無法得手我也會帶著我的兄弟們小心撤退,絕對不會蠻幹。總之請你相信,我不會拿任何人的性命開玩笑。當然,你不能指望我們一定成功。在戰略上,你要做好我們失敗的準備。如果我們僥倖成功了,則是意外的驚喜。”

    程務挺繃著臉眯著眼睛看著薛紹,沉默猶豫了許久,無奈的嘆息一聲,“我大概明白,你心裡怎麼想的了。”

    “那就多謝程將軍成全了!”薛紹笑了一笑,程務挺是個聰明人,他或許真的明白我就是想要立下奇功,不是一時性起的鬧著玩。

    “說吧,有什麼需要我幫你的?”

    “借我一批戰馬,和澡桶!”

    “戰馬沒問題,但我麾下的軍士一年難得洗一次澡,真不認識澡桶長什麼樣!”

    “……池塘也行!”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3 07:18
第241章 我們是圖騰!

    傍晚,薛紹把他的第三旅人馬拉到了一個小池塘邊。

    到今天,一共還剩下一百一十八名新兵。按正規編制,還要淘汰十八人。

    可是薛紹與薛楚玉以及郭元振三個人都感覺非常的為難。剩下的這些新兵,個個都是錚錚鐵骨的熱血男兒,三個月的苦訓全都熬過來了,練就了極其過硬的軍事素質。

    這要是放到任何一隻部隊去,哪怕是加入程務挺的麾下,也是遲早冒尖拔萃的精英。

    裁掉任何一個,薛紹都捨不得,也將是巨大的損失。

    站在他們面前,薛紹說道:“我知道你們好奇,本來應該是要拉起人馬離開朔州回幷州了的,怎麼又突然不走了。”

    沒人說話,新兵們靜等薛紹訓話。

    薛紹說道:“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們,“每一個進勳府的兵,都會經歷一個重要的儀式——洗去以往的一切,成為大唐的功勳衛士。我的前任官長、三刀旅因他而命名的況旅帥,在給我進行這個儀式的時候告訴我說,這叫做:勇士的勳禮!”

    新兵們意外的驚喜全都瞪大了眼睛,內心頓時激動萬分好多人都在發抖、甚至熱淚盈眶。

    但是沒有一個人亂動,亂說話。

    薛紹微然一笑,“恭喜你們!現在,準你們歡呼和發洩,片刻!”

    “天哪,我們成功了!”

    “蒼天有眼,我留到了最後!”

    “孃親啊,我成功了!我成為大唐的勳官了!”

    “我成為大唐最出色的衛士了!”

    “嗚嗚……!”

    “哈哈哈!……”

    新兵們壓抑了三個月的情感,像開閘的洪水一樣瘋狂的發洩了開來。他們以拳捶地、抱頭痛哭,歡呼雀躍脫掉了身上的軍服瘋狂的甩起來。

    他們跳躍著、歡呼著,哭著,笑著。

    薛紹看著他們,由衷的微笑。

    年輕,熱血,執著,成功。

    真好。

    片刻後,薛紹把拳頭對空一揚,新兵們瞬間收斂起情緒,再度集結站成整齊的班列。

    “在給你們進行勇士的勳禮之前,我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說。”薛紹說道,“聽著,是事情,不是軍令。”

    眾軍士們整齊劃一的看著薛紹,靜候下。

    薛紹說道:“我自高奮勇,在程將軍那裡爭來一個非常危險的軍事行動任務。這一次的行動,是實戰,聽清楚,是實戰——不再是奪旗演練。而且這一次的行動,是我個人的意願,不是上峰下達的軍令。也就是說,你們可以不去。我既不會在法令上責怪你們,也不會在情感上責怪你們。重複一次,這是我個人爭來的一次,相當危險的任務!”

    軍士們聽完了,很好奇,但是沒有一個人發表意見或是看法。

    薛紹笑了一笑,輕鬆的在他們面前踱起了步,說道:“實話告訴你們,做為你們的旅帥,我在給你們授服、讓你們成為正式的勳府衛士之後,我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回到幷州,我就很有可能不再是你們的旅帥。”

    “報告!”郭安舉手了拳頭。

    “說。”

    “為什麼?”郭安三個字,問出了所有新兵們心,最想問的。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怎麼,你們還捨不得我這個像惡魔一樣折磨你們的旅帥了?”

    “報告——以前我們不懂,現在我們懂了!承旅帥折磨我們,是為了我們好!”郭安大聲道,“我們今天能夠成為出色的衛士,今後或能立下比別人更多的功勳、能在戰場上活得更久,都是承旅帥狠狠的訓練我們才有的結果!——我們感恩,我們不捨!”

    說著,郭安的聲音顫抖了,眼淚都流了出來。

    許多新兵們默默的流出了眼淚。

    薛紹呵呵的一笑,“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滿足了。如果你們將來能在戰場上多活一會兒,如果能有更多的人立下戰功回去封妻蔭,那將是我最大的欣慰!”

    “報告——承旅帥,你還沒有回答我們,為什麼回了幷州,你就不再是我們的旅帥了?”郭安大聲道。

    郭元振都笑了,“這傻小,就喜歡刨根問底。我說……頭兒,你今天不跟他們說實話,他們恐怕是不會放過你的了。”

    “我會說的。”薛紹微笑,說道,“因為我根本就沒打算要一直騙著我最好的一群兄弟們!”

    “是的,兄弟!”薛紹微笑道,“或許在你們眼裡,我是你們的官長,就像是長輩一樣。但是在我的心裡,你們所有人,都是我的兄弟!”

    “報告……承旅帥,你就快說吧!”郭安重複道。

    這下連薛楚玉都笑了,“不如我說吧!”

    薛紹擺了擺手,說道:“簡而言之,我這個旅帥本來就是臨時的。我的本名,也不叫承譽,那是我的表字。”

    眾軍士們愕然。

    薛紹繼續道:“我姓薛,和薛隊正同姓,我們是同族兄弟。”

    “他是太宗皇帝陛下的嫡女城陽公主之,姓薛諱紹字承譽。裴元帥的關門弟嫡傳門生,二聖已賜婚讓太平公主下嫁於他。婚期就在今年的月二十一。”薛楚玉快言快語的說道。

    軍士們全都張大了嘴巴,集體愕然。

    “聽著,一刻沒有回到幷州更換職務,我就一刻仍是承譽,三刀旅的旅帥。”薛紹笑道:“告訴你們這些,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別在分別之後,你們連我是誰都不知道。”

    分別?

    這個字眼在新兵們聽來,極為刺耳。

    “回到之前的話題。”薛紹說道,“那個任務非常的危險,肯定是要死人的。你們可以不去。之所以提前給你們授服,就是完成對你們的承諾。你們都很優秀,都是合格的勳府衛士。有願意隨我同去的,我歡迎;有不想去的,我也欣慰。因為你們是屬於大唐國家的衛士,不是屬於我薛紹一個人的。你們更應該回到幷州軍隊,聽從上峰的調譴。”

    “報告!”

    “說。”

    仍是郭安,他大聲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一百一十八名新兵衛士,齊聲大吼道。

    郭元振笑道,“看來這群新兵竿都是王八吃稱鉈,鐵了心要和你一起去玩命了。”

    “依我看,根本不用說這麼多。”薛楚玉微笑道,“如果他們當有一個人不是真心追隨薛承譽,我願自斷雙臂!”

    “全體聽令!!”薛紹大聲道,“跳下池塘,洗去你們以往的一切!”

    “是!!”

    新兵們大聲歡呼的跳進池塘,唏裡嘩啦響成一片。郭元振也脫光了衣服跳了進來,“我也是新兵,我也要享受一回洗禮和授服!”

    片刻後,薛紹讓郭元振和所有的新兵手捧他們自己的赤色軍服、麒麟戰袍和山鎧甲。

    “不管你是奴隸賤民,還是達官顯貴,在這裡,勳府——只有鐵血與忠誠的衛士!”

    “赤色軍服是勇士的榮耀,麒麟戰袍是英雄的標誌!”

    ……

    “永遠記住,頭頂的蒼穹是大唐的天!腳下的厚土是大唐的地!身後的民是大唐的人——誓死撼衛之!”

    “誓死撼衛之!!”

    程務挺和兩名副將肩並肩的站在遠處靜靜的看著。這幾個高大魁梧的男人好像是站成了一排壁板,刻意藏著身後一個窈窕的身影。

    “安姑娘,他們已經洗完沒有光腚了,正在進行莊嚴的授服儀式。”

    “噢,我看看。”女低低的聲音。

    月奴,透過程務挺和他旁邊之人的肩膀縫隙間,露出了一對烏黑閃爍的眼睛,悄悄的看著薛紹那邊,藏頭露尾小心翼翼,低聲問道:“程將軍,要是公發現我一直沒有走,他會不會大發雷霆剝了我的皮呀?”

    “會。”

    程務挺不假思索的回答,讓月奴更加膽戰心驚。

    “那怎麼辦?”月奴的臉苦成了一團,“我就想每天都悄悄的看上他一眼,知道他安然無恙我才能心安。誰曾想,他又要去涉險了!”

    “他是真正的軍人。”程務挺淡然道,“是軍人,就要時刻準備為國勳烈!”

    “不行!”

    “有膽兒你跟他說去!”

    “……我不!”

    程務挺暗笑一聲,語氣卻很冷很生硬,“那你就閉嘴,藏好一點。要是被他發現,連我老程都吃了不兜著走!”

    “藏……藏就藏!”月奴生平第一次感覺,原來做賊的感覺這麼差勁的。

    薛紹這邊,所有的軍士都換去了普通的土黃色衛士軍服,穿上了赤色如火的右衛勳府軍服和山鎧甲,繫上了繡有麒麟的戰袍,戴上了金光閃閃的兜鍪。

    個個英武不凡,威風凜凜。

    “兄弟們,軍人,天生就是要殺敵、天生就是要保家衛國的!”薛紹大聲道,“這一次的任務很特殊,我不能在這裡大聲的告訴你們。我只能說——我們是要去教訓突厥人!”

    “是狠狠的教訓!”

    “要讓他們從內心深處感覺到恐懼,在沉睡也要被噩夢驚醒!”

    “要讓他們從此後悔,與大唐為敵!”

    眾軍士,熱血沸騰!

    遠處的程務挺禁不住脫口而贊,一個字,“壯!”

    薛紹高舉拳頭,大聲道:“突厥人,以狼為圖騰!”

    “現在就讓我們去告訴他們,什麼是狼!”

    “什麼是虎狼之師!”

    “什麼是堅忍、強大、勇敢、戰無不勝的虎狼之師!”

    “從這一刻起,我們就要立志成為——突厥人的圖騰!”

    “讓他們只敢仰視、敬畏與膜拜!”

    “兄弟們——”薛紹的聲音都吼到嘶啞了,就如同況三刀的嗓門一樣,“你們有沒有信心?!”

    “有!”

    “我們是圖騰!!”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3 07:19
第242章 混帳小尾巴

    夜幕降臨時,薛紹一行一百二十一騎,如同疾風一樣衝出了朔州的城關。沿途所到之處,所有的城關遞次為之洞開。

    雖是隻有百騎,但威風之凜然有如滔滔奔洪之勢,譬如千軍萬馬。

    程務挺站在長城的城關上,看著黑夜之薛紹那一支隊伍飛快的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他臉色緊繃心裡像壓上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幾乎喘不過氣來。

    “將軍,何不阻止他?”程務挺的身邊,知道內情的副將小聲勸道。

    “沒人能阻止。”程務挺說道,“難道還真能把他當成一介旅帥嗎?”

    “屬下知道。”副將小聲道,“可如今在這個節骨眼上,萬一他有個什麼閃失,將軍的命運和前程……”

    程務挺揚了一下手示意他把後面的話咽回去。他當然知道副將說的這個“節骨眼”是指什麼。

    天后突然拋來橄欖枝,不管程務挺心裡怎麼想,現實是他只能接受。程務挺自己的兒程齊之從長安捎來天后的口信,“拜託”程務挺幫忙“照顧”薛紹。

    言下之意已是相當的明顯,一是要確保薛紹性命無虞,二是要一同立功得勳,同共進退共榮辱。

    起初程務挺收到這樣的“口信”心裡很煩惱,也有一點不屑。在他看來,薛紹這種出身貴胄嬌生慣養的貴族公哪會懂軍事,無非就是天后派到軍隊裡來監視裴行儉、並空手套白狼的混些軍功,回朝之後好名正言順的升官。天后之愛女太平公主的駙馬自然是要風光一點,最好是個風靡萬千的“大英雄”。

    等到見到了薛紹,程務挺才發現自己完全錯了。

    這個薛紹,簡直比他程務挺還要立功心切。而且,他絕對不是來“混軍功”的繡花枕頭。他程某人玩了二三十年的“奪旗之戰”,生平第一次被人掏了心窩,親自被生擒。

    單憑這一點,薛紹就絕對是個非凡的人物!

    “狠角色!”程務挺情不自禁的吐出這個三個字。

    副將在一旁小聲道:“將軍,眼下我們不得不提前做些打算了。如果他功成,將軍若何?如何他失敗甚至是陣亡,又該如何是好?”

    “最壞的情況也無非是現在這樣。”程務挺雙眉緊擰,說道,“或許我老程這輩,都活該在邊疆餵馬。”

    “恐怕還會更糟啊……”副將很擔憂,“雖然薛紹立下了軍令狀,說生死在他不關任何人的事情。可是令歸令,情歸情。別的不說,如果太平公主失去了愛郎,那後果……”

    程務挺漠然的笑了一笑,“那又能怎麼樣呢?戰前會議上我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層,因此我拼命的封他的口、阻止他涉險。可是他連說了三次‘我堅持’。當時我就知道,他的心裡絕對有想法,絕對不是來軍隊裡走一走、玩一玩。所以我有了自知這明,我程某人根本無法、甚至不敢阻止他。如果我用強硬的手段阻止了他一次出兵,表面上看是為了他好、避免他涉險。但實際上,我等於是直接抹煞了他出頭的機會。呵呵,那個結果,恐怕不比太平公主失去了愛郎好多少。所以——我寧願一賭!”

    副將恍然大悟,忙道“這麼說,薛紹是鐵了心要立些奇功回去?……可是為什麼呢?他的身份如此高貴了,又將成為太平公主的駙馬,還要軍功何用?”

    “皇族貴戚們的心事,我們這些粗人是揣不透的。朝堂之上的微妙,也非我們能懂。我只知道,薛紹不是傻,他不至於無緣無故的放著花天酒地的好日不過,要跑到軍隊裡來受苦、現在又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程務挺說道,“如果他這次任務失敗了甚至死在了大漠,那就是他的命數。程某人只能跟著倒黴,沒有選擇。如果他真的立下了奇功……”

    “如何?”

    程務挺露出一抹苦澀的微笑,輕輕的搖了搖頭,“或許,程某三十年的邊塞軍旅生涯,真的就要告一段落了。”

    “將軍是說,如果薛紹立下了此次奇功,天后就會召你回朝?”

    程務挺點了點頭,說道,“薛紹是天后的女婿和心腹,又是一個極度聰明的人。按軍常例來說,如果薛紹此次奇襲能夠成功,那就是在我的‘指揮’之下立的功,自然會有我這個朔方道行軍總管一半的功勞。就算天后有意重用與提拔薛紹,又豈會違備常情的只賞屬下不賞官長?如此一來,程某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都只能和薛紹一同回朝受賞,接受天后的恩惠了。”

    副將頓時恍然大悟,驚訝道:“如此說來,天后是有意將你與薛紹牢牢的綁在一起?”

    “你居然才知道?”程務挺苦笑,“皇家貴族的公哥兒,本來就難伺候。沒想到薛紹還是一個敢拿性命來豪賭的狠角色。沒辦法,程某隻能陪他一起豪賭了!”

    “這就叫,富貴險求?”

    “求個屁,明明是看天吃飯!”程務挺斥罵了一聲,“我倒寧願是自己去奇襲黑沙了,成敗至少在自己的掌握。現在,我的成敗生死和老程家的興衰榮辱,全系在薛紹的身上——命運全由別人來一手掌握。這種感覺,真他孃的不妙!”

    “報——將軍!”一名近衛飛快跑來,神色有些倉皇。

    程務挺沒有罵人,反倒有點驚訝。自己身邊這些身經百戰的近衛是個什麼樣的素質水準,他太清楚不過了。能讓他們“驚慌”的,絕對不是一般的事情!

    “說!”

    “安大將軍不見了!有個值夜的騎兵兄弟被打暈了扔在柴房裡,身上的鎧甲和兵器全沒了!估計……”

    程務挺幾乎跳了起來,“飯桶!!”

    “趕緊關閉所有城門,找尋安姑娘!”

    “千萬別是追著他一起出去了,不然……”程務挺幾乎不敢往下想,一巴掌拍到額頭上,懊悔不已沒有早一點看牢了月奴。

    他知道,以月奴的性和她對薛紹的感情,她恐怕早就追著薛紹跑出長城的城關之外了!

    薛紹一行人出了城關,望北方疾馳。那裡是一片完全荒涼的戈壁,別說是人煙,甚至草木都少。長城矗立了千百年,臨近這一帶向來就是“軍事禁區”,因此不可能讓誰來放牧,就算以往有些草場也都被人工消除了。每年放火猛燒,燒了千百年自然就是一片荒蕪。

    北方遊牧汗國的都城名喚“牙帳”,阿使那伏念自稱可汗之後,將牙帳設在黑沙城,在朔州的東北方向。

    為了避免遇上突厥人往來於黑沙與雲州之間的大軍,薛紹只能帶隊迂迴,穿越茫茫百里的大戈壁多走一兩百里,再轉道奇襲黑沙。

    在這樣的環境行軍,缺水少糧晝夜溫差極大、條件艱苦是一回事,大漠當哪裡看起來都是一個樣,特別容易迷失方向,尤其是夜間。

    但薛紹別的長處沒有,方向感絕對是“世界一流”級別的。要不然的話,他恐怕早就在密不見天日的南美原始叢林當,無數次的葬身野獸之腹了。

    一行百餘人,跟著薛紹疾馳前進,速度極快。選的都好馬,而且每人騎一匹、牽一匹。途不停換馬,保持馬匹的體力。之前的馬術真是沒有白練,所有人途換馬都不用停,直接翻身一跳就換了過去,如同猿猴在樹林間跳躍飛騰。

    薛紹打前領頭,薛楚玉的馬最快,於是墊在最後或於左右兩側遊弋,以防有人掉隊、落馬或是別的突發情況。跑出了大約三十多裡,薛楚玉突然快馬追上薛紹,“旅帥,後面有尾巴!”

    薛紹眉頭一擰,“我們才離開朔州,這裡仍是唐軍的勢力範圍,怎麼可能有尾巴跟上我們?……多少人?”

    “好像就一個!”

    薛紹先是一怔,隨即心一猛然一怔,“傳令,停住!”

    薛紹勒馬開始跑弧形,薛楚玉降下馬速從後面開始傳令馬隊止步。騎兵隊伍必須這樣下停,不然前後相撞死傷一片,潰不成軍。

    “上弩!——聽我號令,不許隨便放箭!”

    “諾!”

    哪怕是隻有一個“尾巴”,行軍在外一切謹慎行事,薛紹下令全員戒備。

    百餘騎布成了一個大扇形,如果真是敵軍斥侯從後方追來,將落入所有人的射程之。

    一騎疾奔而來,黑夜之可視度極差,那騎追得很急,似乎並沒有關注到前方的馬隊突然停住了。也怪薛紹等人的行動太過迅速,轉瞬間就由疾馳狀態轉為了靜默隱伏,擺出了一個扇形攢射的伏擊狀態。

    三個月的苦練,處處見真章。

    那騎嗒嗒嗒的飛奔而來,毫無防備非常急切,甚至顯得有點冒失。

    薛紹搖了搖頭,“不是什麼敵軍斥侯。楚玉,要活的!”

    薛楚玉將方天畫戟往地上一插,突然一夾馬腹,連人帶馬像一根壓縮了的彈簧猛然彈出,一躍三丈開外對著那一騎飆射而去!

    如同炮彈一般!

    眾軍士再度開了一個眼界,臨敵之時薛楚玉終於拿出了真功夫,光是這一手騎術就可以稱得上是驚世駭俗,人和馬簡直就像是心意相通融為一體了!

    兩騎眼看要撞到一起,薛楚玉將力道與速度拿捏得恰到好處,兩馬相沖速度極快,電光火石之間對方根本反應不過來。薛楚玉只須一探手,馬上的騎士必然手到擒來。

    馬上生擒敵將,對他這種“巔峰武者”來說只是一門“基本功”。

    就在薛楚玉一臂伸出將要捉到馬上那名騎士之時,對方沒有半點吃驚慌亂,反應異常迅速的一鞭就衝著薛楚玉的面門抽了上來。薛楚玉眉宇一沉瞬然變招,飛快的一手抓住了鞭尾用力一扯,順著馬匹的衝勢要將對方拉下馬來。

    他對自己的力量相當有信心!

    結果,薛楚玉的確是辦到了,對方果然被提得飛離了馬鞍,但卻沒有直接摔到地上,而是順著這一拉之力騰空而起,雙足在馬鞍上一踩一踏整個人像是風箏一樣飄了起來。

    “喝”的一聲怒斥,那騎士居然還凌空出了一腿,對著薛楚玉的腦袋踢了上來。

    薛楚玉一縮頭避過心略微一驚,好功夫!

    那騎士扔了鞭落了地,連續幾滾卸了力去一彈而起,“咣噹”一聲長劍出鞘!

    聽到騎士的那一聲喝,薛紹心裡已經涼了半截!

    “混帳,還不住手!!”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3 07:20
第243章 烈馬長槍

    薛紹這一聲大喝,眾人都吃了一驚。

    更準確的說,應該是“罵”,而且那語氣很奇怪,不像是他平常罵衛士們的口吻。

    那名騎士聞言馬上收勢,把劍插進了鞘裡,訕訕的站在稍遠處,既不逃跑也不過來。

    薛楚玉騎著馬慢慢的從“他”身邊走過,愕然一驚,“女?!”

    一個女,居然有如此高強的身手!

    眾軍士也都吃了一驚,郭元振連忙拍馬上前來,“頭兒,什麼情況?”

    “還愣在那裡,還不快過來!”薛紹怒喝,顯然真是有點生氣了。

    那騎士慢慢的走了過來,一身越騎山甲冑穿著青龍披風,程務挺麾下的近衛裝扮。

    眾人都沒有打火把,也就只有近前的薛紹和郭元振、薛楚玉三人,看清了她的面目。

    月奴!

    別說是第三旅的普通衛士,就是薛紹的朋友郭元振和薛楚玉,都是沒有去過薛紹家裡、不認識月奴的。

    “頭兒,此人……不對,此女……”郭元振的表情很古怪。

    “滾回去!”薛紹二話不說,厲斥。

    月奴周身一震,低著頭,既不吭聲也不動彈。

    薛紹一看她這神情,就知道她的犟脾氣上來了。

    眾人一聽薛紹這話,心裡頓時明白了大半。這是男主人罵女人的口氣,而且薛紹是真的生氣了!

    “重整隊型,繼續前進!”薛紹用“殺死人”的眼神怒瞪了月奴幾眼,一揮手下令。

    眾軍士無不側目看著月奴,黑夜之看不太真切,可把他們的好奇心給勾得不行了。

    “你還愣著?”薛紹沉喝道,“別再耽誤我們寶貴的時間,回去以後我再收拾你!”

    月奴咬著嘴脣一聲不吭,回去騎上了馬。

    但是站著沒動。

    薛紹等人剛剛啟動向前,月奴一拍馬就跟了上來。

    薛紹這下真的惱了,一把從馬鞍上取下騎兵角弩,拉弓上弦對準了她,“再不回去,我殺了你!”

    “你動手吧!”月奴淡淡的道,“反正我這條性命早就是你的了,何時拿去,都是一樣。”

    眾軍士這下徹底聽清楚了,真是個女!

    看他二人情形、聽這女口氣,旅帥分明還是她的意人。

    眾軍士這下譁然了,甚至可以說是震驚了。來了朔州這麼久,甚至可以從更遠算起在長安參軍後以後,他們幾乎就沒有再見過女人。“老兵情結”在他們心裡氾濫成災,每個人都瘋狂的想著家裡的妻或是相好的姑娘,甚至是小時候一起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鄰家玩伴小姑娘,都成了思念的女神。

    這一下突然出現了“旅帥夫人”,還是在這樣一個非常特殊、非常危險的環境下,第三旅的新兵衛士們,瞬間對月奴崇拜得五體投地!

    “見過夫人!”郭安帶頭一聲喊,其他的軍士整齊劃一大諾一聲。

    “嚷什麼!”薛紹大怒,回頭一鞭就抽了過去,嚇得郭安縮著腦袋用兜鍪受了這一鞭,砰噹作響,再也閉嘴不敢聲張了。

    月奴斜著眼睛看著薛紹,嘴裡包了一口氣雙頰有一點鼓氣,表情是既生怯又委屈,更多的是倔強!

    “我現在不要你了,我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薛紹收下了角弓,非常冷漠的說道,“從此以後,我不想再見到你。”

    “……”月奴表情一震,張大了嘴巴吃驚的看著薛紹。

    全場靜成了一片,只剩大漠上的烈風在呼嘯。

    軍士們心裡都非常的清楚,戰爭太過殘酷和血腥,女人是絕對不應該參與進來的。旅帥越是絕情斷義,就越加表明他很在乎這個女。

    軍士們一邊在心裡為旅帥和夫人嘆息,一邊又在想,換作是我,我恐怕也會這麼做……

    “還不滾!!”薛紹大喝。

    月奴緊緊的嘴脣,表情變得更加倔強,兩行眼淚滾落了下來。

    “既然你不要我了,意思就是休了我?”月奴沉聲道,“也就是說現在我們一點關係也沒有,以後你都不管我了?”

    “是!”

    月奴突然一笑,抽袖一抹臉,爺們兒氣勢十足的將手一揮,“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這千里大漠是你家裡的嗎,我要去哪裡,要你管?”

    “你!……”薛紹氣極。

    “軍情如火,還不走?”月奴翻著白眼,頭一次很惱火的瞪了薛紹一眼,“本將是程將軍麾下的近衛,人稱安大將軍!我也有軍命在身,要去奇襲黑沙!你們願同路,就同路走;你們不願同路,就各走各的!”

    “混帳!……”薛紹真恨得不一鞭把月奴抽回去。

    月奴雙腿一夾馬,大喝一聲“駕!”

    絕塵而去,往北。

    “眾將士,還不跟上!”她一邊跑,還一邊大叫。

    “咳、咳!”郭元振乾咳了兩聲,“頭兒,耽誤了不少時間,快走吧!”

    薛楚玉古怪的笑了兩聲,“旅帥,我理解你也同情你。但郭隊正說的對,不能再耽誤時間了!”

    郭安等人暗憋著一陣壞笑,七嘴八舌道,“是啊,旅帥,時辰不早了!”

    薛紹一巴掌拍到了額頭上,大罵了一聲。

    “操!”

    來了大唐這麼久,他第一次爆出這一口國罵。

    “走了!!”

    “喔——哦!”眾軍士居然發出了一聲歡呼,一齊兒拍馬向上,猛追月奴去了。

    士氣居然瞬間高漲。

    “一群混蛋!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們!”薛紹氣急敗壞。

    月奴跑在前面,感覺是既興奮又刺激,當然也免不得有些傷心和難過。她畢竟不是大唐的軍人,不懂軍人的心。薛紹罵出那一句“我不要你了”,她瞬間感覺自己的心都死了。

    哀莫大於心死,既然都這樣了,還有何所懼?

    赴湯蹈火,而已!

    於是月奴策馬狂奔,絲毫不顧馬力,也忘記了自己根本不識路。

    薛紹帶隊在後面追著,看著她在前面像一隻無頭蒼蠅一樣狂奔,真是越發來氣。於是他找薛楚玉換來了他的汗血寶馬,一發力就追了上去。

    “月奴!”

    薛紹一聲喝,月奴彷彿飛到霄天外去的魂魄瞬間又回來了。

    “公!”她回頭看向薛紹,豆大的眼淚瞬間湧了出去。疾風襲捲飄落而出,化作霧水一般灑到了薛紹臉上。

    原本以為薛紹會再度大罵,甚至抽她幾鞭,誰料薛紹的語氣很和緩,“你跑得這麼快,你識路嗎?”

    “不識……”

    “那你在後面跟著,我來帶路!”薛紹平聲靜氣,像是和普通人說話一樣,“另外,不許再叫我公,要叫我承旅帥!”

    月奴心大喜,這是接受我了?

    “是!”

    她不禁展顏一笑。

    “笑個屁!”薛紹冷斥了一聲,“縮回去!”

    “是!”

    月奴笑得更樂了,乖乖的放慢了馬速,落在了薛紹的後面。

    看著前面策馬狂奔的薛紹,英武雄姿,意氣風發。

    “能與你共歷一場生死,此生足矣!!”

    “這樣的事情,哪怕是太平公主也無緣與你共同經歷、共同他分享!”

    “我,能!”

    郭元振拍馬追上來,悄悄的對月奴豎起了大拇指。

    “夫人好樣的,我們全旅的兄弟都崇拜你!敬仰你!”

    “胡說!叫我安大將軍!”月奴虎著臉。

    “哈哈!”郭元振大笑,“兄弟們,見過安大將軍!”

    後面的軍士一起大笑。

    “見過安大將軍!”

    “安大將軍威風八面,天下無敵!”

    “安大將軍,我們崇拜你!”

    “安大將軍,我們願意為你擋刀擋箭!”

    薛紹跑在前面聽到後面的人七嘴八舌喊著這些,真是惱火,“行伍之也敢喧譁,哪兒借來的狗膽?”

    眾軍士馬上閉嘴不敢喊了。

    月奴嘿嘿的暗笑了一聲,竊聲自語道:“你這是嫉妒!我還以為你的第三旅有什麼不同之處呢,還不就跟程務挺麾下的那些老兵們一樣,恨不得把我當親孃似的供著拜著?”

    一路疾馳,越過了荒涼的大漠。再往前,就是以往單于大都督府的管轄地了,有北方遊牧部族的草場。

    也就進入了,突厥叛軍的勢力範圍。

    大漠之上地廣人稀,人們以部族群居,所有傢俬都裝在馬背上,追尋水草而遷徙。

    也就是說,就算是突厥人自己走到了這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遇上一個部族,或是一隊兵馬。

    薛紹叫停隊伍稍作休整,大家吃些東西,歇一歇馬力。

    薛紹給麾下的軍士下了三條嚴令。

    第一,不許掠取普通百姓的牛羊食物。

    第二,絕對不能濫殺婦孺。

    第三,絕對不可以擅自行動!

    針對前兩條,薛紹還作出瞭解釋,說突厥反叛,是舊的突厥汗國遺留下來的汗室貴族後裔妄圖**,發動的區域性叛亂。大唐對於他們自立的可汗是不予承認的,也就是說,在這裡遊牧的百姓仍是大唐的民。我們的目標,只針對追隨阿史那伏念與阿史德溫傅叛亂的那些草原貴族與軍士。

    敵我,一定要分清。

    大唐想要平定突厥叛亂,首要,就是爭取民心。所以我們此次行動,絕對不能傷及平民無辜!

    月奴坐在一旁靜靜的聽著,悄悄的看著薛紹給眾軍士訓話,禁不住心花怒放,臉上紅樸樸的一片。

    每個少女的心,都有一個烈馬長槍、威風凜然的大英雄。如果是一個少年英雄,對每個懷春少女來說,都將有著無法抗拒、能讓她們著魔的魅力!

    愛他風流倜儻,愛他英姿勃勃!

    愛他陽剛果毅,愛他意氣雄發!

    “公,我愛你!”

    月奴壯起十分勇氣,用極低極的、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悄悄的低聲道。

    薛紹一扭頭看向月奴,“我訓話的時候,不允許任何人插嘴!!”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6 00:26
第244章 打草驚蛇

    再度出發時,薛紹叫所有人脫下了顯眼的戰袍和鎧甲,換上了早就準備好的突厥服飾。他前世玩了十幾年的敵後潛伏、偽裝偵察,怎麼可能在這種時候忽略這麼重要的細節?

    此前曹懷舜帶著一萬多人馬急襲黑沙,都失敗了。其固然有準備不充分、訊息失真的原因在,但是他目標太大、太明顯早讓突厥人注意到了有了防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此前大唐統治了草原五十年,這裡有土生土長的突厥人,也有不少移居來的漢人,其漢胡通婚的二代也不少。

    人口成份,比較複雜。

    如果在半道上遇到了人,誰也說不清楚他心裡是向著大唐還是支援突厥**。哪怕他生著一張純粹的漢人臉孔,或許都有可能是在草原長大的漢人,心裡向著突厥貴族、看到了唐軍來襲向突厥人報告、甚至陽奉陰違的暗底裡捅唐軍一刀,這不是沒有可能!

    此前曹懷舜收到漢人牧民送來的訊息說,阿史那伏念只有數十騎在黑沙,他這才決定奇襲黑沙將功補過。結果當然是失敗了——那些提供假訊息的漢人牧民,很有可能就是精通謀略的阿史德溫傅,派來的奸細!

    前車之鑑。

    薛紹繼曹懷舜之後二次奇襲黑沙,這次他的人馬只有曹懷舜的百分之一,難度更是百倍不止。因此,薛紹在出發之前把所有能夠考慮到的細節,全都做了準備。

    月奴傻了眼,她可是沒做這些準備的。臨時時搶了一件鎧甲、偷了一件軍服,裡面就只剩內衣了。

    “脫掉!”薛紹很不留情面。

    月奴的臉紅到了脖根兒,小聲道:“公,就算脫下了軍服和鎧甲,我們手上拿的武器還不是一眼就能讓別人認出來?還是算了吧!”

    “等到敵人看清我們手的武器細節,我們已經殺到了他們身前。”薛紹冷冷的道,“這衣袍的顏色極度鮮豔、鎧甲能夠反光,卻是隔了好幾裡遠都能看到。趕緊脫!”

    “我、我裡面只剩……胸了!”

    薛紹眨了眨眼睛,“這好辦!”

    薛紹叫幾名軍士把行軍包袱拼在了一起,將兩塊陳舊的包袱布拼在一起打了兩個結,做成了一副“大坎肩”,再拿了兩根系鎧甲的絛繩往月奴面前一遞,“穿這個!”

    月奴愕然無語,“這……這風一吹,很容易讓人看到裡面的!”

    “笨,你大可以把軍服穿在裡面!”薛紹興災樂禍的把東西對她一扔,“現在知道,軍隊裡不是女能混跡的了?”

    月奴訕訕的穿了那件奇形怪狀的“坎肩”,好歹將一身鮮豔的軍服給遮住了。薛紹又弄散了她的頭髮弄得亂糟糟的還灑了幾把草屑上雲,編了一根草繩往她額頭上一匝繞到後面把頭髮胡亂的束住,再往她白晰漂亮的臉蛋兒上抹了幾把泥灰,用刀把那坎肩割出幾條亂亂的布條,活像個丐幫的制服。

    月奴苦著臉任由薛紹“瞎打扮”,軍士們嘿嘿的暗笑,旅帥化妝還真是有一手,那麼漂亮水靈的一個姑娘一下變得這麼醜了。此前她在我們這一群人當極為顯眼,現在往人堆裡一站,已是輕易難以發現了。

    薛紹端詳了月奴幾眼,“好了,草原女兒就該是這樣的粗獷奔放不拘小節。”

    女畢竟都是愛美的,更何況是年輕女,月奴真想哭一場才好。但她不敢做出半分不滿的表情——畢竟是自己死乞白賴要追來的嘛!

    一行人再度出發,薛紹叮囑大家儘量不要把馬槊和橫刀這些兵器亮得太過明顯打眼。薛紹親自在前探路帶路,遇到了小股的牧民不予搭理只管前進,反正最近突厥要用兵,牧民們遠遠看到這樣一隊“突厥服飾”的人馬奔過,也並不生疑。如果有十人以上的遊騎,薛紹果斷帶人繞道。

    直線距離七百餘里,這繞來繞去走了恐怕還不止一千里。

    兩天兩夜間只做過短暫的休息,還是為了歇馬。現在第三旅的衛士們越來越覺得,薛紹以前用“魔鬼”的方式訓練他們的體能,真是太英明瞭。像這樣兩天兩夜不怎麼睡覺騎著馬長途奔襲,比起以前的體能訓練來說,還真的不算什麼了。

    月奴一路上咬牙堅持,哼都沒有哼過一聲。

    第三旅的衛士們現在對月奴真的有些肅然起敬了。她是有沒經歷過魔鬼式訓練的,能夠撐到現在全靠她堅強的意志。且不說騎著馬長途奔襲,光是兩天兩夜不睡覺,一般的男就都做不到。她一介女能夠做到這樣的程度,真的是不容易。

    黑沙,近在眼前!

    突厥人不住城池,隨氣候季節追尋水草而居住。就算是他們定都的牙帳,也沒有長安那樣高大的城牆,只在外圍有一圈行軍營柵似的高大圍欄,挨著圍欄就是連綿的帳篷和牲圈,可以安置數萬百姓。當然,這些百姓平常騎著馬放牧,拿上刀槍就是騎兵。能夠住進牙帳的草原住戶,必定都是可汗信任的精銳勇士。

    可汗居住的牙帳也是帳篷,只是比一般普通的帳篷大了數倍不止,在一片平坦的草原上隔得老遠就能看到!

    薛紹把時間掐得恰到好處,趕到這裡時,正是黑夜。

    四周時不時的有巡邏的騎兵,突厥人養了許多的獵犬,貿然接近肯定會被發現。於是,薛紹帶人離牙帳十幾裡遠就停住了。先歇養片刻恢復一點體力,同時也要摸排觀察一下牙帳的虛實。

    為了保險起見,薛紹讓薛楚玉等人在此地抓時時間休息,親自去牙帳堪查。這一次不用月奴請命,薛紹帶上了她做個照應。

    要說行軍打仗、唯令是從,月奴當然不如這些衛士。但是她都能在長安的皇宮裡輕鬆走一遭取來太平公主的頭上金釵,面對突厥人的牙帳那當然是輕鬆百倍。現在帶上她一起去,無疑是發揮她的特長。

    月奴非常的高興,自己終於可以跟在公身邊被“委以重任”了!

    二人棄了馬匹在黑夜之疾速前行,像兩隻幽靈一樣悄無聲息。月奴雖然沒有和第三旅的衛士們一起訓練過,但以前在長安的時候,她就跟著薛紹練過那些障礙穿越。再加上她有著一身極其不俗的輕身功夫,這一路上跟著薛紹過來,半點也不礙事。

    二人爬到了一個稍高的小土丘上,隔得稍遠觀察著若大的突厥牙帳。

    突厥人的牙帳,頗有幾分軍旅營盤的樣,無數氈帳連線十餘里寬廣,錯落有致的間留出了可以讓騎兵賓士的甬道。夜間點了很多火盆用以照明,不時有一些軍士舉著火把往來的巡視。牙帳有東南西北四個大門,都豎起了高高的塔樓用作瞭望。夜間,這些塔樓上都亮著顯眼的燈火,如同飄浮在半空之。

    二人趴在小土丘上,觀察了約有半個時辰之久。

    “想不到突厥人牙帳這麼大!”月奴小聲的道:“騎著馬從裡面跑個通透,恐怕都需得花上一陣功夫,而且防衛好像也挺森嚴。我們該要怎麼進去、又要怎麼樣才能一擊得手,從他們的可汗王帳裡面捉人呢?”

    月奴問的,也正是薛紹現在心裡在想的。

    思考了片刻,薛紹的嘴角略微往上一揚,“走,回去!”

    “公有主意了?”

    “少廢話——新兵竿,叫我旅帥!”

    “噢……旅帥大人!”月奴吃吃的笑了兩聲。

    “大你個頭,別嬉皮笑臉!”

    兩人悄悄的了回去了,薛楚玉等人用薛紹傳授的“黃金睡眠法”抓緊時間休息了一個多時辰,體力恢復得很不錯。

    憑著一股要強的意志在強撐的月奴,看到他們稍作休息之後,一個個都在眼冒精光鬥志昂揚,在夜裡看來真的就像是狼群一樣,吃驚不已!

    “聽我號令!”薛紹將薛楚玉、郭元振和各火的火長叫到一起,開始下令——

    “全旅十二個火,第一二三四火,由郭元振統領。你們要做的,就是留在這裡擺開陣勢接應,聽到暗號‘三刀旅’就是自己人來了,拼命殺出接應撤退。沒暗號的都是敵人,只管放箭一陣猛射——現在,其他火的所有人全都把自己弓弩和箭矢,交給郭元振!”

    “是!”

    “第五七八火,由薛楚玉統領。”薛紹說道,“當你們看到突厥人的牙帳四周一片起火時,千萬要忍住不要隨便動。牙帳失火之後,突厥人必定會馬上將事情通知目前牙帳裡最大的那一個領袖,請他來指揮救火、穩定局勢!相信用不多了多久,留下來鎮守牙帳的兵馬都會向那個領袖身邊聚攏,然後被他派出去分頭救火。等到他身邊的人馬走得差不多稀疏了之後,才是薛楚玉你們該出手的時候——成敗在此一舉,讓我看看你們的心有多穩、眼有多毒、馬有多快、刀有多狠!”

    “是!”薛楚玉沉聲應諾。

    薛紹眼神剛毅、表情凝重的看著薛楚玉,“楚玉,飛馬踏連營、萬軍叢生擒敵將,此任非你莫屬!——你就是我大唐的飛將軍!”

    薛紹鄭重一抱拳,沉聲道:“若是擒不來敵將,請斬我頭!”

    薛楚玉麾下的火長一同熱血沸騰,正要一同慨然應諾,薛紹壓了壓手示意他們不要喧譁,馬上各自分頭去做準備。

    “剩下的人,跟我一同潛伏到牙帳四周放火——打草驚蛇!”

V123210 發表於 2017-2-16 00:27
第245章 天神下凡

    剩下四個火的新兵人馬不滿員,加上薛紹與月奴剛好湊上四十人。薛紹將四個火長叫到一起,對他們詳細的介紹牙帳的地形和敵軍巡邏分佈與規矩,吩咐他們如何約定好了同時放火、放火之後如何潛伏、如何接應薛楚玉單刀擒王,再又如何撤離的一切事宜。

    所有細節,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月奴在一旁靜靜的聽著,心驚訝不已。原來打仗這麼複雜、這麼瑣碎的,她開始有一點意識到軍隊裡“令行禁止”的重要了。今晚的行動,如果有一個細節薛紹沒有安排好、如果他手下有一個軍士稍有閃失暴露了目標或是沒有執行好任務,或者有一個軍士像她月奴這樣冒冒失失的逞強蠻幹——今天這一百多人肯定全部有來無回,更別提生擒敵酋了!

    “你,跟在我身邊!”薛紹吩咐完了所有的細節,鄭重對月奴說道,“隨時跟在我隨一伸手就可以拎到你耳朵的範圍,絕對不可以離開半步!絕對不可以隨便開口說一句字!”

    “是!我也把嘴封起來!”月奴心悅誠服的果斷答應,馬上扯了一塊布將嘴包住,包得很緊很牢。

    薛紹的腦裡,一直都有著一塊永不停擺的鐘表。他知道現在大約是凌晨兩點鐘左右,再過一兩個小時,就是人生理上最睏倦、進行深層睡眠的時刻。就算是看家護院的狗,也到了警惕心最低的時候。

    “到十二火衛士,全體檢查火種,不得有誤!”薛紹一揮手,“所有人都給我把嘴封起來,連咳嗽都不許發出,開始準備!——心默數到三十之後,全體隨我潛伏前進!”

    薛楚玉和郭元振看著薛紹一行人悄悄的消失在黑夜之,表情都很嚴峻。

    現在他們明白,當初薛紹為什麼帶著第三旅的人去練那些,看起來跟“越騎”完全無關的東西了。現在,第三旅的人全都具備了超強的體能與意志,無論是步戰格鬥還是馬上對戰,都具備了極強的單兵作戰能力。就算是摸排潛伏和野外生存,都具備了不輸於專業斥侯的能力。薛紹甚至教了他們許多的手語與暗號,用來進行敵後的暗語聯絡。

    用薛紹的話來說,“宜未雨而綢繆,毋臨渴而掘井。如果戰場上將要用到十分的本事,那平常就必須練會十二分,並且把每一樣都要練到十二分的程度!”

    現在事實證明了,薛紹的理念是完全正確的;他教的那些“跟越騎無關”的許多東西,很多都派上了用場。哪怕是“黃金睡眠”這樣一個極小的細節,都讓第三旅的衛士在千里奔襲之後,迅速恢復了精力與體能。否則,這一百多人的身體與大腦的反應速度,肯定遠不如平常,稍一走神或是打個瞌睡都有可能導致失敗,害死所有人!

    “十二分”,這或許正是薛紹敢於帶上他訓練的一百名新兵,來奇襲黑沙的底氣!

    一個時辰後。

    薛紹與月奴肩並肩的趴在一個帳篷前,前方不遠處有四個突厥兵圍在一個大火堆邊打瞌睡,呼嚕震天,附近沒有獵犬。

    薛紹在特戰行業混了那麼多年,躲避和對付軍犬,那是看家的本事。這些本事,也全都毫無保留的教給了手下的新兵們。

    四十個人分頭潛伏到了牙帳內,沒有驚動任何一條獵犬。這看起來是奇蹟,但卻是平常刻苦訓練的結果。

    薛紹對月奴比手勢,示意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左邊兩個突厥兵,剩下的兩個他來對付。必須悄無聲息、用最快的速度進行,然後撿起火堆裡的火種,引燃帳篷。

    月奴會意的點頭,慢慢的摸出了薛紹給她的“虎牙軍刀”。

    所有人都沒有帶上橫刀這種礙手礙腳又容易反光暴露的兵器,薛紹到了朔州以後,請軍鐵匠打造了不少適合潛伏偵察與暗殺格鬥用的虎牙軍刀!

    薛紹手一揚,兩人同時像兩枚飛矢一樣從暗處飛掠而出,虎牙軍刀第一次在大唐正式登場亮相,一秒鐘,割破了四個突厥人的脖!

    薛紹與月奴二人下手非常之利落,突厥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身體抽搐脖間血如噴霧。馬上,二人將早已備好的沾了行軍火油的油布引燃,對著附近的幾個大帳篷就扔了上去,然後閃身就藏。

    突厥人的帳篷常年受風吹日晒,已是十分乾燥,沾火就燃,很快燃起了熊熊大火。

    這一下馬上炸開了鍋,附近幾個帳篷裡住的人全都跑了出來,場面一片混亂。薛紹與月奴不驚不躁的藏於黑暗之,慢慢潛伏移動,迎面幹掉了三個衣衫不整衝出來的突厥人,又點燃了兩個帳篷。

    牙帳裡頓時一片驚慌喧譁,有人發現了被殺之人的屍體,示警的號角嗚嗚的吹響。

    很快,連線十餘里方圓的牙帳四面八方各處燃起了大火,到處都見煙火,到處有人吹起號角來示警!很快牙帳內人喊馬嘶獵犬狂吠,受驚了的戰馬和牛羊衝出圈來,到處奔逃。有些身上著火了的,又引燃了更多的帳篷。薛紹手下的這些衛士下手都很刁鑽,專挑那些容易被點燃、牲口特別多的地方來點火。突厥人儲備的牲畜口糧與從原城池劫掠來的糧食,以及大量的羊毛、牛皮這些東西,全都燒起來了!

    打草驚蛇固然是主要這次行動的主要目的,但這些戰備物資被燒了,突厥大軍也要喪失一口元氣!

    原本一片寂靜的突厥牙帳,像一隻黑夜沉睡的野獸,猛然被一把火就給燒醒了。稍遠處的郭元振與薛楚玉這些人的心神也都繃緊了,他們幾乎是一字一句的在腦海裡重複著薛紹下達的軍令,嚴陣以待!

    薛紹與月奴,不可避免的撞上了大批湧來的突厥士兵。兩把虎牙軍刀如同靈魂收割者,飄乎不定的宰割了許多突厥人的咽喉。

    突厥人擅長騎射與衝擊,形成騎兵集團發動衝擊更加利害,但是他們不擅長這種區域性的暗殺式格鬥。薛紹與月奴這下算是充分發揮了個人武藝超強、目標又非常小的優點,絕不蠻幹拼命,能躲的儘量躲,出手務求一擊必殺,殺完就往暗處溜,有機會就放火!

    突厥人的牙帳看起來像是軍營,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軍營。除了可汗的王帳附近時常駐紮了一批親衛負責戍衛,其他的帳篷都是住的“閒時為牧、戰時為兵”的散兵。倉促之間這些散兵很難對薛紹和月奴這樣的“高手”形成合圍與聚殲之勢,兩人像是兩匹真正的餓狼衝進了羊群之勢不可擋,點燃帳篷無數!

    其他分頭潛伏放火的唐軍,情況也大多相同。薛紹審時度勢,讓他們避開了牙帳附近來點火,目的就是不讓他們落入大隊兵馬的包圍與聚殲之。

    突厥人的心牙帳很快吹響了巨大的金角,也擂起了戰鼓。上千數的親衛精銳兵馬迅速集結起來,將牙帳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防得是滴水不漏!

    薛楚玉親自潛伏在離牙帳最近的外圍位置,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不得不對薛紹佩服得五體投地!——審時度勢、料敵先機,他絕對是一個天才的戰場指揮官!

    十餘里方圓的大牙帳裡,到處煙火四起一片混亂。草原上常年颳風,乾燥的帳篷、牧草和著火的牲畜藉著風勢,將火勢越演越烈。

    軍牙帳附近的號角與鼓點不停,薛楚玉沉眉注意著那裡的一舉一動,越來越多的突厥騎兵在朝牙帳湧去。

    比起“民房”的火災來,牙帳的安危當然是最重要的。夜遇變故,突厥人的第一反應果然是先要集力量保護牙帳。哪怕是自家的帳篷被火燒起來了,突厥兵也先急忙往軍牙帳奔來。

    薛紹等人見好就收,進來的時候所有人就先給自己選好了退路,紛紛開溜。戰鬥當然是再所難免,也有人陷入了重圍之脫不開身。

    四十個人,除了薛紹與月奴有個搭擋,其他人全都是在單兵作戰。如果被圍,就意味著再也回不來了。

    離開朔州時所有人的心都已經有了“死士”的覺悟,現在連腦海裡一閃念悲傷的時間都沒有,馬上還要執行最重要的計劃!——突襲牙帳!

    接下來,突厥人該要救火了。夜生驚變他們集力量保護牙帳沒有錯,但是一但發現沒有大量敵軍來犯,自己的帳篷還是要救火的,那裡面裝著每一個突厥伯全部家當!

    一切正如薛紹預料的那樣,突厥人派了一隊兵馬來守備牙帳各處入口,嚴加防範敵軍入侵。然後,原本火速集結到牙帳心的突厥兵,很快四下分散的救火去了。

    剩下大約五百人,仍然死死的守著那一頂高大顯眼的可汗王帳!

    “時機到了!”

    薛楚玉雙眸之綻出一道精光,“全體上馬,隨我衝殺牙帳,生擒敵酋!”

    一騎飛起宛如驚飆,薛楚玉身先士卒對著突厥人的牙帳大門衝去!

    門口守著裡外好幾層的突厥兵,隱約發覺黑暗之有馬奔來,馬上集體搭弓上弦,將弓箭拉得一片骨骨作響。

    “什麼人?”哨樓上的突厥兵,用突厥語大聲喝問道。

    薛楚玉哪裡會搭理,連人帶馬宛如疾電就直接衝了過來,手起戟落,當先就砍飛了兩顆大好人頭!

    突厥兵頓時大聲驚呼,這下又不好放箭了,唯恐傷了自己人。於是紛紛揮刀朝薛楚玉砍來。薛楚玉根本就不與之交戰,一騎如飛直接對著可汗的王帳衝去。

    “死守王帳!”護衛軍的突厥兵發覺了這邊的情況,大聲呼喝。

    薛楚玉身後所帶的四十名唐軍越騎,如同跟隨狼王衝鋒陷陣的狼群,勢如奔雷殺聲震天的一同衝進了牙帳之。和薛楚玉一樣,他們絕不戀戰,利用騎兵的衝擊力專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像一匹尖刀一樣直衝汗帳!

    五百汗帳近衛騎兵將汗帳圍成了鐵桶一般,五百枚烏亮的箭矢對準了薛楚玉和他身後的唐軍將士。

    守護汗帳是這些人的第一要務,他們可就不怕誤傷自己人了。

    頓時,箭如雨下!

    薛楚玉手的方天畫戟飛舞起來如同光幕一樣擋飛了無數箭矢,暴喝一聲連人帶馬騰空而起如同天神下凡,殺進了敵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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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