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極品駙馬 作者:蕭玄武 (連載中)

 
V123210 2016-7-24 11:35:2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04 231391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8 20:20
第193章 藍顏禍水

    薛紹離開邸店時,虞紅站在一輪高懸的明月之下,長拜相送。

    長夜未央,燈火闌珊。西市裡熱鬧非凡,大唐的夜店比之21世紀的現代都市,也不遑多讓。

    騎著威龍,夜風微習。薛紹不急不忙的往回家走,神情閒,衣袂飄飄。

    沿途許多人對這位錦衣大馬的美公側目而視,有幾個膽大的女還結伴湊上前來,擠眉弄眼嘻嘻哈哈的笑。有一個身著坦胸露臍裝的胡人女正在酒肆門口跳著胡旋柘枝舞招引酒客,乍一眼看到薛紹騎馬徐徐而過,立馬停止了舞蹈衝上前來攔住薛紹的馬,死活拉著不放,非要讓他進酒肆一坐,號稱“分不取親自伺奉”。

    胡姬一鬧,過往的路人都圍觀過來。此等風流場所,男人追逐鍾情的女司空見慣,性情潑辣的女主動反追英俊風流的男,也是喜聞樂見啊!

    薛紹被一群不明真相的群眾,不懷好意的圍觀了。

    “郎君莫要急著走,小店的三勒漿是從西域遠道運來的正宗好酒,請入店內讓奴家為郎君把盞,獻上一曲蘭陵跳劍舞!”胡姬扯著薛紹的馬繮不放,仰頭看著薛紹,眼神極為熾熱。看那情形,簡直就是想要當場把薛紹給吞了。

    “姑娘請放手,在下急於歸家,家妻已是等到心焦了。”薛紹只感覺一陣頭皮發麻,這胡人女真是夠火辣的。

    “奴家不嘛!”胡姬還撒起了嬌來。

    圍觀的路人發出了一片鬨笑,有人不懷好意的叫了起來,“姑娘若是喜歡這位郎君,趕緊將他抱下馬來!二人跑到無人之處,天當被地當床,就給圓房了吧!”

    胡姬聽到這些聲音非但不怒不羞,反倒大笑,“奴家不怕,郎君敢否?”

    “不敢!”薛紹苦笑著直撓頭,“姑娘快放手,幫個忙,放手!”

    “奴家偏生不放。郎君就請下馬,到奴家店裡喝上一杯又有何妨?難不成還真怕奴家拉著你洞房呀?”胡姬高聲的叫道。

    圍觀群眾發出一片大笑聲。

    “好吧,那便喝一杯!”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馬匹是不可能走得動了,薛紹也不好跟一個女當眾翻個臉啥的,無奈只得答應。

    “郎君安坐,奴家引馬!”胡姬大喜,牽著馬揮起手來驅趕人群,“閃開,都給我閃開!”

    圍觀群眾呼喝著大笑著都閃出一條道來。

    這潑辣的胡姬拉生意向來有一套,眼光也是極毒。被她主動拉進店裡的人向來非富即貴,再不就是名動天下的才、弄潮政壇的大佬。

    快到店門口時,突然出現一人攔住了胡姬,“你好大膽,他也敢攔!”

    薛紹一看,頓時笑了,“姚兄!”

    姚元崇是也!

    “喲,敢情您二位認識?正好拼成一桌!”胡姬非但不怕,反倒一手把姚元崇也給抓住了,“進店嘍!”

    薛紹與姚元崇都一起哈哈的大笑,進了胡姬酒店。

    晚上出來消譴的人圖的就是一個熱鬧,胡姬當街一鬧,圍觀的很多路人都跟著薛紹與姚元崇一同進了酒店。適才這胡姬小店裡還只有三兩食客,瞬間賓朋滿座。

    “我是有些日,沒有來過西市喝酒了。”薛紹坐了下來,四下看看,這胡姬酒肆檔次一般,在西市來說頂多算是等。

    “在下正想尋個時日去公府上拜會,不曉今日在這裡得遇公,真是有緣哪!”姚元崇挺正式的對著薛紹拱手一拜,說道:“得蒙公點撥,姚某應試科舉。朝廷前日放榜,姚某得明經科頭榜第一名!”

    “舉明經,狀元郎?”薛紹喜出望外一擊掌,“這可真是個天大的好訊息啊!——胡姬、胡姬!”

    “來啦!”妖嬈火辣的胡姬小跑著過來,豐滿半露的胸脯像一對兒白兔在跳躍,“郎君有何吩咐?”

    “別郎君郎君的叫——你可知他是誰?”姚元崇笑道。

    胡姬瞪圓了一對極為深邃的天藍色眸,睫毛撲閃撲閃的眨,搖頭。

    “藍田公。”

    “哇——噢!!!”

    胡姬誇張的驚叫一聲,“藍田公?薛承譽?”

    “然也、然也!”

    “哈哈哈!”胡姬奔放的大笑起來,跳上了一臺桌几大聲道,“奴家今日撞了天大的喜運,居然把名揚天下的藍田公請進了店——諸位客官,今日店的酒水盡算奴家請客了,不要錢!”

    滿堂一陣歡呼,馬上有更多的食客酒客衝進了店裡。酒水是不要錢,想必菜食便要翻倍了,羊毛出在羊身上。這個胡姬招攬生意的手段,確是非比一般。

    “……”薛紹的表情僵硬了片刻,苦笑道,“姚兄何苦來哉?”

    姚元崇哈哈的大笑,“公大駕光臨這樣一間小小的胡姬酒肆,自然讓它滿堂生輝。你我既能得個熱鬧,酒肆今後也不愁生意。彼此痛快,有何不可呢?”

    “好吧!”薛紹也哈哈的笑了幾聲,拍拍桌,“胡姬,今日這酒水由你請了,其他的花銷就全包在本公身上。好肉好菜,好曲好舞,只管獻上來!”

    “好——”滿堂再次歡呼!

    胡姬都要樂傻了,馬上招呼起好多夥計忙活了起來。

    賓朋滿座,酒水激酣。充滿異域風情的音樂瀰漫座堂,幾名身材**的胡族女在堂跳起了舞蹈,引得一片歡呼叫好聲。有幾個書生喝著酒鬥起了詩,不時有佳句傳出引得一片喝彩。

    聲色滿堂胡姬火辣,書生意氣才風流,好一個歌舞昇平。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氣氛高漲,薛紹一時興起隨口就念了這麼一句,舉杯道,“姚兄,來,今日就當是慶你高狀元!”

    “慢著!慢著!”胡姬正捧著一大鍋燉肥羊過來,突然大叫道,“來人哪,快取紙筆,將方才藍田公所吟之句題於壁上!”

    “隨你!”薛紹苦笑,“姚兄,請滿飲此杯!”

    “公繡口一吐,便是傳世佳作啊,姚某佩服!”姚元崇舉杯道,“公,請!”

    胡姬放下了燉肥羊接過夥計取來的紙筆,跪坐到薛紹的身邊對著他一個勁的拋媚眼,“奴家肯請公賜下墨寶。”

    薛紹苦笑,好吧,既然當眾露了財,只好把戲演到底。

    執筆,在胡姬酒肆的壁板上寫下了《將近酒》的摘抄幾句,“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千金散盡還復來。”

    滿堂一片大聲喝彩。

    “可以了吧?”薛紹把筆還給胡姬,笑道。

    “可以、可以!”胡姬喜不自盛,突然抱住薛紹在他臉上狠親了兩口,然後大笑的跑了開去。

    “居然親到了藍田公,奴家此生不算枉活啦!”

    薛紹一抹臉,好多口水,這姑娘的舌頭夠粘的啊!

    姚元崇和滿堂賓客都是哈哈的大笑。

    “薛公,這男人生得太過英俊、採太過風流了,走到哪裡都要擔心被女人欺負。”姚元崇打趣道,“簡直就是,藍顏禍水啊!”

    “罷了,休提,我們還是喝酒吧!”被胡姬揩了一把油的薛紹哭笑不得,只得坐了下來和姚元崇把盞。

    今夜,滿西市生意最為火爆的,就是這一家胡姬酒肆了。薛紹與姚元崇才喝到了第三杯酒,就有人將薛紹方才在壁上所題之句編上了曲,當眾彈唱了開來。大唐坊間的酒肆化,不是一般的發達。

    酒至半酣,姚元崇說道:“其實今日在此偶遇公,只因姚某想來此地借酒澆愁。”

    “姚兄剛剛高狀元,正當春風得意,何愁之有?”薛紹問道。

    “雖有了功名,卻無用武之地,姚某能不愁嗎?”姚元崇輕嘆了一聲,說道,“不狀元,姚某全不在意。只求能有三尺之地讓姚某發揮平生志願。姚某滿懷期望,今日去了吏部接受選官複審。但是上頭告訴我說,如今沒有適合的空缺官職授予姚某,讓姚某在長安等些時日。再不然,先去做個編書的校書郎。”

    校書郎是祕書省與弘館這些地方常置的小官,專門負責編書修書,就像是圖書館管理員,或者政刊雜誌編輯部的編輯。姚元崇在長安沒什麼後臺和人脈,就算了狀元也很難得到好的官職任命,這並不奇怪。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以姚兄之大才屈就校書郎,那是浪費光陰。”

    “不然,能奈何?”姚元崇苦笑。

    薛紹思考了片刻,說道:“兩三日後,你來參加我的燒尾宴。我正式引薦吏部尚書魏玄同給你認識。”

    “不、不!”姚元崇連忙擺手,“姚某一介微末,何來資格參加公的燒尾宴?再者說了,憑藉這樣的手段攀得官職,也非姚某所願哪!”

    “姚兄,你又來了!”薛紹笑道,“大丈夫行於世,不必拘泥於俗規。姚兄有才能,只是缺乏一架向上攀爬的梯。你忘了我跟你說過的那些話,大漢名將衛青還是起身於奴婢呢,要不是他姐姐衛夫被漢武帝看上了,他能成為一代名將嗎?”

    “……”姚元崇沉默了片刻,狠狠心的點了點頭,“若能求得一介縣官,姚某也就心甘情願了!”

    “好。”薛紹舉杯,“公事就不在這裡多談了,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連日勞累精神緊張,薛紹今天也算是放縱了一把,就和姚元崇在這家不起眼的胡姬酒肆裡喝了個痛快淋漓。喝到後來薛紹稍有一些迷糊了,心裡卻更加清醒,越看那胡姬的眼神兒越不對勁,就像是一隻狐狸精把一個無辜的書生逮到了山洞裡,媚眼如絲時不時的還衝他舔一圈兒紅脣。

    薛紹頭皮都發麻,這胡姬小娘們兒太過火辣奔放,我還是趕緊走吧,不然真有可能要被她給辦了。放著是以往倒也不要緊,現在我與太平公主有婚約在身,還是收斂一點的好。

    不是害怕太平公主又幹出鬧市殺人的事情,而是薛紹自己在心裡,已經對太平公主做出過一個關於“尊重”的許諾。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0 22:40
第194章 自找苦吃

    薛紹披星戴月的回到了家,夜色已晚,兄嫂和家僕們都已睡下,只有一個門來給薛紹開了門。薛紹叫他不必聲張叫醒家人,自己打了些水隨便洗漱了一番,就回了臥室一覺睡下了。

    其實,從離開藍田縣一直到今天,薛紹的神經從來沒有真正放鬆過。先是頭上架著一套命運的枷鎖,想要打碎它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再者,初入古代官場,一切都是陌生一切都要從頭開始,薛紹雖然膽大心細,但也不得不謹小慎為處處小心。

    在這樣的一個環境之下求生存,時間長了,薛紹難免有些精神透支之感。

    今日在虞紅那裡休息了片刻,又在西市輕縱了一回,薛紹感覺很放鬆,而且是從未有過的放鬆。

    一覺睡下黎明甦醒,薛紹感覺通體舒泰精神飽滿,就像是一顆放完電了的電池,又重新充滿了電。

    薛紹沒有變回那個奢靡萎頓的藍田公,仍是那個精力充沛鬥志昂揚的薛紹!

    晨起練武,有些日沒有這樣幹了。薛紹來到後院馬球場,看到吳銘正在和月奴一起練槍,而且是馬槍!

    少林寺從大唐開國起就有為朝廷進獻“僧兵”的成例,從少林寺流傳出來的步戰刀法與馬戰槍法,一直是軍隊裡的單兵至高武學。以往,薛紹只看到月奴練習“江湖流派”的達摩劍法,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練習充滿軍武氣息的馬槍槍術。

    薛紹遠遠的駐足觀望了片刻,那些槍法大開大闔,非常實用。比之“槊不過程”的程伯獻,恐怕也過之而無不及。

    吳銘與月奴也早就看到了薛紹,但是沒有停止練習。父女二人還對戰了一場,吳銘絲毫沒有手下留情,月奴很悽慘的被三次打下馬來,不敢叫疼,馬上又翻身再戰。

    薛紹走了過來,父女二人方才收停。

    “大師好功夫,不知可否教我?”薛紹開門見山道。

    吳銘翻身下馬對薛紹抱拳一拜,“公當學萬人敵的兵法,這陣前搏殺的匹夫之勇,無足道哉!”

    “藝多不壓身。”薛紹道,“萬一哪天我被人逼迫,不得不親身奮戰才能脫身呢?”

    吳銘濃眉一擰,二話不說,“如此,公請上馬!”

    “好!”

    薛紹翻身騎上了月奴……的馬,月奴擔憂的道:“公小心啊!”

    “你閃開。”薛紹道,“要想打贏別人,先要學會捱打。大師不必手下留情,只管用心教我。”

    “放心,我是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吳銘的神色很是嚴肅,甚至有點肅殺,沉聲道,“如果有一天公真要用到這樣的功夫來禦敵了,那必然是萬般危急。現在我對公心慈手軟,便是害了公!”

    “是這道理!”薛紹心裡好一個痛快,訓練場上的殘忍與苛刻是專屬於軍人的慈悲,古今相通啊!

    “大師,請……”

    薛紹一個請字未落音,吳銘斗然一槍就遞了上來,陰冷如蛇快如閃電,直接就捅了薛紹的心窩。

    慘叫聲都發不出來,薛紹翻身落馬!

    一擊了羶附近,這口氣差點接不上來。也幸得這槍沒有接槍頭,不然剛才這一下就要被捅個透心涼了。

    “公,你沒事吧!”月奴大驚失色跑上前來。

    薛紹趴在地上猛一揮手不許月奴過來,頭眼昏花的一陣狂喘接上了這口氣,心想,還真是隔行如隔山,如果是步戰格鬥,我還真的不會怕了誰。這馬上功夫,我是完全的外行啊!

    “平槍,槍王,間一點最難防。”吳銘騎在馬上,說道:“再者記住,沙場拼命不是儒生比箭,什麼請啊先啊後的,全部拋到腦後。不惜一切手段殺死敵人並活下來,才是唯一的法則!”

    薛紹咬了咬牙,再度提槍上馬,一咬牙就挺槍刺了上去。

    吳銘單憑一隻手挺槍應對,風清雲淡從容不迫。薛紹使盡了吃奶的力氣也費盡了心思想要打他一下,最後發現,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吳銘單憑一隻手提著一條槍就防了個滴水不漏,足以應對薛紹的任何野蠻或刁鑽的攻擊。

    收手。

    薛紹抹了一把汗苦笑。手沒放下來,吳銘一槍就把薛紹打翻落馬。

    薛紹幾乎是臉先著地,還啃了一把青草和泥土,擡起頭來“噗噗”的吐個不停。

    月奴站在不遠處的球場過廊下不敢過來,眼淚兒像掉了線的珠絲絲滑落。這時大嫂蕭氏走到了月奴身邊,說道:“月奴姑娘為何哭泣?”

    “夫人!”月奴專注到忘情,以她的警覺居然沒有發現蕭氏走到了身邊,連忙施了一禮,說道:“公萬般尊貴,怎能吃受這樣的苦頭?月奴心疼!”

    “你這孩,倒是心直口快。”蕭氏微然一笑,撫了撫月奴的背,說道:“或許二郎一輩也沒有機會親自上陣搏殺,但他胸懷大志欲成功業,因此總是自己給自己找些磨鍊。”

    “公何苦如此?”月奴仍是在抹著眼淚兒。

    蕭氏微笑道:“古人言,吃得苦苦方為人上人。二郎顯然是明白這樣的道理。”

    “月奴愚昧不懂這些道理……月奴只是知道,公受苦了!”月奴抿著嘴擰著眉強忍不落淚,“夫人,公是你親手帶大的。你與公名為叔嫂但卻情同母。你就不心疼麼?”

    蕭氏面不改色眉宇輕輕一擰,“心如刀割。”

    “那夫人還不趕快阻止?!”月奴急了,“看,又被打下來了,第次了!”

    蕭氏微然一笑,一言不發的擡腳走了。

    月奴愕然,只能是一個人站在那裡乾著急。

    薛紹爬上馬,滿身是泥頗為狼狽,再次挺起了槍。

    吳銘將手的木槍往地上一插,“今日到此為止。”

    “我讓大師失望了?”薛紹道。

    “確實。”吳銘直言不諱,正色道,“我觀公頗有內家底,聽說步戰也是頗有火候,卻不料公的馬上功夫卻是差到了極致。休說是使好馬槍,這騎術都是差得緊。”

    薛紹嘆了一聲,點頭,“沒錯,這正是我的最弱之處。還請大師點撥調教。”

    吳銘擰著眉頭凝視薛紹,思索了片刻好像是做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公,請把我帶進軍,留在身邊吧!”

    薛紹有點意外的揚了揚眉梢,“大師這是要重回軍旅嗎?”

    吳銘深呼吸,眼睛驟然一亮,“對!”

    “我來想辦法,給大師辦一個八品備身的官憑告身,做我的親隨如何?”薛紹道。

    “不必,小卒即可。”吳銘說道,“貧僧入軍不求官祿。只求留在公身邊早晚有個照管。”

    薛紹笑了一笑,看來吳銘很是擔心,我這個馬上功夫差到爆的半調將軍。

    “好,我去安排。”

    稍後薛紹洗漱了一番,與兄嫂等人共用早膳。

    大哥薛顗聽說吳銘要入軍陪侍薛紹也表示同意,並私下對薛紹說,為兄倒是知道吳大師曾經有過幾年的從軍經歷,但詳情如何吳大師卻一直誨莫如深。想必他以前曾是一個軍旅經驗豐富的軍官,該是能夠幫到二郎。

    然後兄弟倆人就一起商議燒尾宴的宴客名單,將其最終敲定。薛顗要去安排廚會堂這些事情,薛紹說不用,宴會將在芙蓉園怡心殿舉行,那裡有現成的大宴堂足以容納數百賓客,並有現成的御廚和雜役伺候,一切不用操心。

    薛顗驚訝道:“芙蓉園那可是皇家的園林宮厥,豈是我等臣拿來用了豈不僭越?”

    薛紹便將太主動出借怡心殿的事情,跟大哥說了。

    薛顗沉思了片刻,顯然已是想通了其的道理,說道:“二郎,連太都通過你來拐著彎的討好天后。由此可以見得,在大多數人看來你已是天后的人。”

    “那又如何呢?”薛紹問道。

    薛顗不無擔憂的道:“我們薛家是李唐皇族的外戚,先母是大唐嫡公主,先父是駙馬。如今你卻被人視作了天后的人,這有些說不過去啊!”

    薛紹笑了一笑,說道:“大哥過慮了。小弟立志,忠於社稷、忠於萬民!”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是儒家的一個重要思想。忠於社稷與萬民是比忠於君更高層次的忠。

    薛顗頓時無話可說,只得苦笑了兩聲擺擺手,“二郎好口舌,為兄說不過。”

    薛紹笑道:“大哥放心,小弟絕對不會禍國殃民、辱沒了先祖就是了。”

    “這便好。”

    薛紹再道:“日前裴行儉的夫人曾對小弟說過一言,說想帶上家孩兒來赴燒尾宴。聽她言下之意是想與我家結為世交,小弟也正有此意。但是燒尾宴若在怡心殿舉行,可就不太方便她帶孩一同赴宴了。因此小弟趁這兩日有空閒,先請裴行儉一家人來赴個家宴。大哥以為如何?”

    “甚好。”薛顗說道,“裴行儉雖是一名軍帥,但也是雅量高致的天下名仕。能與他把酒言歡並結為世交,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那小弟這就登門去請,明日正午設宴招待。”

    “好!”

    薛紹正待騎馬出門,朱八戒帶著兩個宦官親隨來了薛府,說是太平公主派他們前來專司打點怡心殿燒尾宴的酒水餐佐一事。

    薛紹心裡就在好笑,太平公主的手腳蠻快嘛,昨天在校場我跟她說過“放假約會”的事情,我這剛剛回家他的使者就趕到了我家裡。

    當著薛顗的面朱八戒沒敢多話,暗卻在給薛紹遞眼神。

    薛紹心裡明白,太平公主本人已經到了怡心殿等著他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0 22:41
第195章 神豬將軍

    時辰還早,薛紹估計裴行儉可能會去了皇宮上朝還沒回家,因此先去了怡心殿見一見太平公主。

    一路上薛紹心裡面隱約也有了那一絲期盼,想要見到那個能用一個微笑就勾起他所有青春情懷的豆寇女孩兒。

    對,就是女孩兒。

    薛紹是過來人,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是喜歡上太平公主了。那些年至從安小柔去了之後,很少能有女人以一個純粹的“女人”形象出現在薛紹的心。絕大多數的時候,薛紹總是理智到冷酷的把她們的身份區分得一清二楚,警察,殺手,富婆,醫生,仰或是路人甲、洩慾工具甚至是刺殺目標。

    薛紹懶得去思考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了太平公主,庸人自擾沒有答案的事情他很少去做。

    愛情本就是稀裡糊塗的,能夠一條條理由擺清楚的,那不是愛情。

    到了芙蓉園怡心殿,薛紹發現這裡也是一片忙碌。整座宮殿被裝點起來了,都有人爬到了房樑上、屋頂上去裝點綵綢。殿前殿後都被掃到了一塵不染,顯然是要用來鋪上地毯了。就連容納馬車的大敞坪那裡的柳樹都飾以飛絲綵球,整座怡心殿被裝點得一派喜氣。

    薛紹心裡很是感慨,太平公主對燒尾宴還真的不是一般的上心,顯然是把這趟事情當成是她自己的事情來辦了。

    走進了殿,薛紹看到一個穿著鎧甲、頭戴武弁的窈窕身影在那裡揚著一把橫刀指揮宮女宦官們忙活。神氣活現,如同一個指揮兵馬作戰的大將軍。

    薛紹看到這情景就哈哈的大笑起來。

    美人如玉,武服英武,太平公主今天的這個“制服”造型,真是別樣的養眼。

    “薛郎你來了!”太平公主樂不可吱的跑過來,在薛紹面前轉了個圈,笑嘻嘻的道,“怎麼樣,好看嗎?”

    “非常好看。”薛紹點頭稱讚,“好一個英武不凡的女將軍!”

    “真的嗎?太好了!”太平公主喜笑顏開,說道:“你知道嗎,我從小就喜歡武弁之服。除了千牛背身的那種花鈿繡服,我還特別喜歡穿獵行胡服與明光戰甲。你可知道這套戰甲是軍器監的高手匠人,專門為我量身打造的。費工二百餘人,花費了半月的時間日夜趕工才完成呢!”

    “真的很漂亮!”薛紹上下打量太平公主這一身明光甲,輕巧,華麗,肩甲與胸前的明光鏡甲光可鑑人直接可以拿來當鏡用。肘腕腰身這種地方用的是犀皮,表層有細鐵拉絲絞合的鐵絲網,既能夠靈活運動一般的刀劍也輕易難以刺破。腰部以下的蔽膝也大致採用的這種材料,腿部脛骨與膝蓋這種要害之處也有明光鏡甲,就連足靴都是珍稀的犀牛皮所制,堅韌耐磨而且美觀大氣,特別適合騎馬。

    明光甲,大唐十三甲之首,防禦力與輕巧華美同時兼顧,造價極其昂貴。太平公主特製的這一副小巧型的明光甲,費工二百餘費時半月,已經是相當神速與高效的了。

    “我這個將軍都還沒有穿過明光甲呢!”薛紹的話裡有點酸,覬覦已久一直沒有上手。

    “想要借我的來試穿一下嗎?”太平公主得意的笑道。

    “你這副太小了。”薛紹笑道,“殿下今日為何穿成這樣呢?”

    “想知道嗎?慢慢告訴你!”太平公主眉飛色舞,開心的笑道,“首先,我好喜歡你替我畫的畫像,今天你得再替我畫一副!——就把我畫成,騎在大馬上的威風將軍!”

    薛紹哈哈的笑,“你就這麼想當將軍啊?好,成全你!”

    “好吔!”太平公主像個孩一樣歡喜的跳了起來,挽上薛紹的胳膊就往殿內走,“來,趕緊開始!”

    二人進了一間房裡,太平公主早把水墨筆彩都準備好了,還弄了個軍隊裡的騎兵用來練習上馬下馬的木頭馬擺在房間裡。

    太平公主爬上了木馬,拔出明光劍來朝天一指,“嗨衣”一叫做出了一個吹鬍瞪眼的凶惡表情,“這樣好不好?”

    薛紹笑得肚都要抽筋了,“不用這麼誇張,端坐於馬上不怒而威就好了。”

    “噢!”太平公主眨著眼睛想了想,雙手交叉往胸前一抱,板著一張臉虎虎生威的道,“這樣呢?”

    “……”薛紹無語凝噎直撓額頭,“你這是地主去收租吧,別人都欠你錢?”

    “那怎麼弄嘛!”太平公主不樂意了,嘴都厥了起來。

    薛紹沒有回答他,悶頭暗笑,刷刷幾筆畫了一個以往在課堂上喜歡弄的q版漫畫,三兩下就完成了。

    “好了。”

    “這麼快?”太平公主驚訝了一聲爬下木馬跑過來一看,當場就氣樂了。

    “壞人,我跟你拼了!”

    太平公主大叫一聲就跳了起來,直接朝撲到了薛紹身上。

    這定製的鎧甲少說也有二三十斤,太平公主穿著這一身兒像一隻烏龜一樣將薛紹壓在了身下,恨得咬牙切齒的作勢要掐他的脖。

    薛紹哈哈的笑雙手將她抱住,一個翻身就將小烏龜壓在了身下。

    太平公主也伸出手來抱著薛紹,臉上的笑容很是迷醉,慢慢的閉了眼睛。

    薛紹吻了下去。

    太平公主的脣,柔軟,溫溼,有一股淡淡的蜂蜜的清甜味道。

    這一次太平公主沒有再發出“為何要將舌頭伸進來”的怪叫了,而是生澀的,溫柔的迴應著薛紹溫柔的親吻,既享受又安寧,帶著幾分羞澀又像是滿懷期待。

    二人忘情的擁吻在一起,原本房間裡還有兩個近侍宦官和宮女,這時都悄悄的退了出去,拉上了門。

    兩人幾乎忘記了時間,一直親吻在一起。

    薛紹發覺,太平公主的身體漸漸變得有些火熱,脣間索吻也更加激烈了。脣齒之間散發出一股少女動情之時,特有的清冽甜味。

    “薛郎,我想……”

    薛紹伸出雙指封住她後面想說的話,微笑的搖了搖頭。

    “我們都定親了。”太平公主嘟著嘴兒,臉上紅撲撲的,“我不幹啦,你都肯和琳兒那樣,卻不跟我……哼!”

    “你是我唯一的妻,沒有人可以與你相提並論。”薛紹翻了一下身躺到太平公主的身邊,單手撐著頭微笑的看著她,說道:“你難道希望你最值得紀念的一個時刻,在這樣一個地方以這樣一個稀裡糊塗的方式,就度過了嗎?”

    “怎麼叫稀裡糊塗嘛!”太平公主有點不樂了,挪著笨重的身好不容易緊緊貼住了薛紹,一擡腿壓在了薛紹的大腿上彷彿是將他夾住了,臉對著他的臉,笑嘻嘻的道:“我就是特別好奇,男人和女人那樣的話,難道真的特別有趣嗎?”

    “非但不有趣,還會相當疼。”

    “騙我!”太平公主誇張的瞪圓了眼睛鼓起腮幫好似氣乎乎的,說道:“彤史都說了,女人也就只會疼一次,而且不會疼很久。然後……然後嘛,或許就是飄飄欲仙了,比吃最喜歡的食物還要開心,比聽最喜歡的曲還要心曠神怡!”

    薛紹噗哧一下就笑了出來,“那彤史明明就是誤人弟!”

    “你才騙人呢!”太平公主一張嘴作勢要咬薛紹的鼻,卻沒有真的咬上來只是自己磕了一下牙齒咯嘣作響,說道:“琳兒都對我老實交待了,她說,至從那夜和你**之後,她做夢都在想那種滋味。她說,萬沒想到做為一個女人會有那樣的快樂與幸福。那天我隨口一說讓她去慰勞你一次,她狗膽包天的大半夜就偷潛到你房裡,和你啪啪了——薛郎,她簡直都是不要命了!男歡女愛竟有這樣的魔力,你還敢說那不快樂?”

    薛紹好一陣暗笑,因人而異,不是每個男人都有我這樣紮實的床上基本功好吧!

    “為何一臉壞笑的不作聲?”太平公主不樂意了,小拳頭對著薛紹胸膛上輕輕敲打起來。

    薛紹“啊”的驚叫一聲差點彈坐起來,太平公主嚇了一跳,“怎麼啦,這也能傷到你不成?”

    薛紹揉著胸口呲牙咧嘴的直吸涼氣,“不是你傷的,我練武的時候受了點傷。”

    “快讓我看看!”

    薛紹自己也想知道一下傷情,解開身上穿著的胡服便裝一看,我的個乖乖,吳銘還真是沒有手下留情,胸口青紫了一片!

    太平公主頓時驚駭又傷心的瞪大了眼睛,渾身都發抖眼淚就流了出來,“來人哪,快、快叫御醫趙秉誠!”

    薛紹今天頭一次真心誠意的接受了一次老御醫的治療,太平公主在一旁看著,眼淚嗒叭的就沒停過。

    “誰傷的你,我要滅他三族!!”

    薛紹笑著擺了擺手,“我是軍人,軍人切磋武藝再也正常不過。殿下非但不能殺他,還應該賞他。”

    “為何?”

    薛紹說道:“軍人,訓練的時候越是殘忍與苛責,上了戰場就容易活下來。這是軍人的慈悲。”

    太平公主大吃了一驚,“你還真準備上陣殺敵啊?!”

    薛紹眨了眨眼睛,笑道:“當然不會了。”

    “這還差不多……下次練武需得小心啊,我剛才一下感覺心都要碎了!”太平公主捂著胸口,心有餘悸的嗔怪道。

    薛紹微笑的點了點頭。

    太平公主在一旁等著趙秉誠治傷,無聊之下走到了薛紹方才作畫的畫架邊,一看那紙上畫的東西,忍不住又一陣好氣又好笑。她將那張畫作扯了過來,往薛紹面前一擺,“你好哇,把我畫成了這個傻不兮兮的蠢樣!”

    畫紙上的太平公主以一個“蠟筆小新”似的風格形象,騎在一頭大肥豬的身上威風凜凜高舉大刀,身後還有一群流著口水的豬崽跟著跑,屁股後面煙塵滾滾。

    薛紹還在旁邊配上了漫畫式的旁白——

    “我乃威震天下的神豬將軍!眾將士隨我一同衝鋒陷陣,今日便要——征服飯堂!!”

    薛紹看了一眼,自己也笑了。

    兩人笑作了一團,笑聲不絕,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 21:36
第196章 戰爭號角

    原來太平公主今天穿上她心愛的明光甲冑,還有另一層用意。

    為薛紹,跳一支舞。

    太平公主說,除了我的父皇和母后,你是第一個讓我獻舞的人。

    曲名《七德》,又稱《秦王破陣樂》。原本這是太宗皇帝所編的一首武曲與武舞,是朝廷的正樂與宮庭的正舞。一般是由一百二十餘名軍士來表演。

    但是太平公主帶著她親自挑選的十八名絕色舞伎,將這一曲壯氣磅礴的武曲之舞演繹得別有韻味。

    舞池之,太平公主著明光戰甲,其餘十八舞伎各扮士卒身著皮甲手持刀盾,眾星拱月以太平公主為“主將”,場景如同得勝凱旋歸來之時主將春風得意、士卒興奮自豪。

    太平公主本就身形窈窕體態柔美,穿上鎧甲、戴上兜鍪、掛上披風,更添一股英武之姿。舞池的她飄逸靈動魅力四射,激昂磅礴的音樂之,她就是萬千膜拜的天之驕女和踏霞落塵的靈氣仙。

    女性之柔美與劍器之剛烈在她傾城的容貌與迷人的身姿完美的融合為一。

    美,不勝收。

    一曲罷了,薛紹站了起來大聲鼓掌。

    太平公主彷彿已是陶醉在了動人心魄的音樂與令人神往的舞蹈之,聽到掌聲她衝向薛紹一把撲進他的懷裡,激烈的吻上薛紹的脣。

    “薛郎,我愛你!”

    “今生今生,我只願為你一人而舞!”

    這是薛紹第一次聽到太平公主,對他說出這三個字。

    很多年了,薛紹再沒有聽到過這三個字。

    薛紹緊緊的抱著她,親吻,纏綿。

    十八舞伎與樂工、宦官、宮女等人悄然退下,大門也掩上了。

    “薛郎,你要了我吧……”太平公主雙手捧著薛紹的臉,一雙美眸之煙雨迷濛,紅脣如烈焰。

    “你已經是我的了,沒有人可以搶走!”薛紹親吻她的額頭。

    “我要你!”

    太平公主突然像是一隻受了刺激的小母獸,緊緊的抱著薛紹劇烈的吻他,雙手在他背後扯他的衣服。

    薛紹突然將太平公主抱得雙腳離地,太平公主下意識的驚叫了一聲,整個人落在了薛紹的懷裡。

    “壞人,嚇我一跳……”太平公主嬌嗔嗔的皺了一下鼻,小拳頭在薛紹胸輕輕的打了一下。

    “啊!……”薛紹頓時發出一聲驚叫,又碰著傷口了。

    “薛郎!——快放我下來!”太平公主嚇壞了,自責不已,“我該死、當真該死!怎能又忘了你的傷!”

    薛紹將太平公主放了下來,笑了一笑擺擺手示意沒事。

    “看來真是傷得不輕,今日……就罷了!”太平公主偎依著薛紹,輕輕的撫著他的胸口,“還疼嗎?還疼嗎?”

    “不疼。”薛紹微笑,輕吻她的額頭,“太平,我們還有一輩的時間。”

    太平公主很享受薛紹親吻她額頭時的感覺,臉上泛著迷醉的微笑,閉上了眼睛。

    “我們已經定婚了。”太平公主說道。

    “嗯。”薛紹道,“婚期月二十。”

    “還有七個月的時間噢,這麼久!”太平公主輕輕的撫摩著薛紹胸口的順滑絲質錦衣,輕聲道,“薛郎,你說,我們的孩如果是男孩兒,該取什麼樣的名字?如果是女孩兒,該取什麼樣的小字?”

    薛紹頓時笑了,“都還沒成親呢,就想這些了。”

    “我就要嘛!”太平公主拉著薛紹坐了下來,抱著他的手肘輕輕偎在他的肩膀上,柔聲蜜意的說道:“我娘說,當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生下了孩,他們才真正的成為了彼此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薛郎,我想早點給你生一個孩……越早,越好!”

    雖是情人間的甜言蜜語,可是薛紹聽出了太平公主心的一絲“不安”。

    薛紹握住她的手,“相信我,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

    太平公主緊緊的回握他,“那如果是有一天,你不想要我了呢?”

    “不會有那一天!”

    太平公主突然怪笑一聲,“對噢,我可是公主,你才不敢休我呢!”

    薛紹呵呵的笑了一聲,太平公主這是言者無心,但間接的吐露了一些心聲。和所有的女人一樣,太平公主也急需安全感。或許,出身皇家的太平公主從小看多了骨肉相殘與妻離散,比一般的人更缺乏安全感,更需要安全感!

    “對了、對了!”太平公主突然興致勃勃的道,“我們都定婚了,你也該給我取字了吧?”

    “好像是哦!”薛紹笑了一笑作思考狀。

    “不許說李大牛、李呆呆這種傻名字!”太平公主先給打上了預防針。

    “好。”薛紹輕撫她額頭沾了一些汗水的髮絲,輕聲道,“你封號太平,我給你取字——安然,如何?”

    “安然?安然……”太平公主反覆的吟哦,“李安然,好聽!”

    “從今天起,我就叫——李安然!”

    薛紹將興奮的太平公主抱進了懷裡,久久的吻她。

    安小柔,太平,安然……前世也好今生也罷哪怕還有來世,我都不會再失去你!

    ……

    半個時辰後,薛紹離開了怡心殿,得去裴行儉家裡了。

    太平公主沒有表示什麼不快或是強作挽留,親自送到了殿門外,面帶微笑的目送薛紹騎上馬,走遠。

    琳琅上前來道:“殿下方才跳舞出了汗,不如儘早沐浴更衣以免著涼。”

    “琳。”

    “在!”

    太平公主微然一笑,笑得既溫情又大度,和平常在奴婢面前的驕橫飛揚判若兩人。

    琳琅姐妹看到她這樣的笑容都不由得心裡一咯噔,殿下想幹什麼?

    “即日起一月之內,不許你與薛郎親近。”太平公主如此說道,卻不像是發號施令,像是閒話家常。

    “奴婢遵命……”琳兒滿心忐忑的應諾。

    太平公主轉了個身面對著琳兒,說道:“他負傷了,需得休養。”

    琳兒頓時表情一變瞪大了眼睛,“何人敢能傷了公?!”

    “看來,你還真把薛郎視作你的愛郎了。”太平公主平聲靜氣道。

    這可把琳兒嚇壞了,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奴婢不敢!!”

    琅兒自然也是跟著跪了,心頭狂跳非常害怕。

    “錯了。”太平公主平靜的道,“本宮擇你姐妹二人為媵御,你們就是薛郎的女人。因此,你們理當要愛薛郎。非但是愛,還要全無保留的深愛,為他不惜付出一切,把你們能給的一切都給予他一個人!”

    “是……”琳琅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應了一聲,不知道公主殿下今天突然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沐浴,更衣。”

    太平公主擡腳往裡面走去。

    琳琅姐妹倆面面相覷,公主殿下,今天是怎麼了?

    ……

    薛紹到了裴行儉家,這一次挺順利的叫開了門。裴行儉彷彿也是剛剛回到家,一身朝服都還沒有換下來,正坐在正堂裡看幾份卷宗。

    “承譽來了?正好!”裴行儉看到薛紹眼睛一亮,神色也挺肅重,“我正想去找你!”

    “裴公尋我何事?”

    裴行儉老眉緊擰眼神炯炯的看著薛紹,“如你所料,北疆不寧,又生戰端了!”

    薛紹聽到這話就心頭一跳,“突厥復叛?”

    裴行儉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說道:“老夫上一次的北伐除惡未盡,班師回朝不過兩月,北方果然復叛。而且這一次,來勢更加洶湧。”

    戰爭的號角,終於吹響了!

    薛紹頓時精神抖擻,“詳情如何,裴公可知?”

    “不知。天后與閣部宰相召開的御前軍政會議,老夫沒有資格旁聽。”裴行儉眉頭緊皺,說道,“老夫只知道,朝廷剛剛接到北方州縣馳報,說突厥阿史那與阿史德兩部聚眾叛亂,數日間聚眾十餘萬,已成襲捲草原之勢。”

    薛紹聽完沉默了半晌,除了一些在朝會上會議的事情,另有很多的重大軍國要政,都是皇帝或者臨朝稱制的天后,在御前與政事堂的宰相商議。裴行儉既不是書令、侍與僕射,也沒有授銜“同書門下三品”這樣的宰相銜職,因此他連參政議政的權力都沒有。

    “那裴公以為,朝廷會發兵再次北伐嗎?”薛紹問道。

    裴行儉眉頭緊皺的搖了搖頭,“老夫不知。”

    四個字,說盡了裴行儉心的無奈和蒼涼。做為大唐帝國最高軍事統帥,居然連這樣的軍國大事也不能參議,薛紹都替裴行儉有點難堪。

    “老夫只能說,朝廷若發兵,老夫義不容辭,願意領兵北伐。”裴行儉說道,“朝廷若不發兵,以外交或是別的途徑來解決這一次的北方叛亂,老夫也都擁護。”

    “裴公若去,我必相隨!”薛紹抱拳道。

    裴行儉老眉緊皺的凝視薛紹,沉默了半晌,說道:“公如果真想學兵法,就得做好吃盡苦頭的準備。行軍從徵之苦,非公能夠想像。”

    薛紹雙眉一擰,正色道:“裴公不必多慮。薛某雖然養尊處優紈絝慣了,但既然鐵了心走上戎武之途,就早有了吃盡苦苦的覺悟!”

    “希望你,不會後悔今天做出的決定。”裴行儉很冷靜,甚至有點淡漠。

    薛紹微然一笑,“決不後悔!”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 21:38
第197章 大唐白起

    裴行儉把他剛才正在看的一批卷宗拿給薛紹,說道:“這是老夫上次北伐之後,自行總結的一些行軍紀要,你可以看一看。”

    “多謝裴公!”

    薛紹接了過來細細的翻閱,卷宗裡面記載了許多上一次戰爭的經過,包括點派了哪些將領呼叫了多少民夫,統領了多少士卒行軍經過了哪些州縣,還有前線紮營、屯糧、布兵、譴將、用計、對戰的記錄,包括戰後的傷亡與輜重的損耗清點,一應記錄在案。

    所謂兵法,無外乎就是這些東西。因此,這些卷宗就可算是裴行儉的兵法手札。

    其記錄得最詳細的,就是突厥敵軍的情況。那一戰,裴行儉率軍連番大勝殺敵無數,生擒了叛軍大首領“奉職”,自立為突厥可汗的魁首“泥熟匍”被叛亂的部下所殺,首級獻予了裴行儉。

    正當裴行儉想要奮起王師盡掃餘孽徹底平定草原之時,朝廷下令班師回營。

    薛紹花了近一個時辰才把卷宗看完,說道:“裴公,你估計這次的草原叛亂,和上次除惡未盡有多大聯絡?”

    裴行儉說道:“上次的北伐,賊首泥熟匍與大首領奉職一死一擒,從表面上看突厥部族的叛亂已經徹底的平定了。但實際上仍有大量的部族兵馬四散逃落,餘惡未盡。尤其是走脫了其一個首領阿史德溫傅。此人出身草原貴族阿史德家族,在草原上很有影響力,本人也頗有謀略和野心。上一次的泥熟匍自立叛亂,就是他暗慫恿的。幾個草原部族酋長的聚兵,也是他暗串聯。雖然自立為汗的是泥熟匍,統領兵權的是奉職,但實際上草原叛亂的核心人物,是這個阿史德溫傅。草原上一天有他,就一天不會安寧。所以老夫猜測,這一次的北方復叛,又是阿史德溫傅在暗操持慫恿!”

    薛紹思考了片刻,說道,“裴公,至從太宗皇帝譴衛公等將北伐平定草原、撲滅突厥汗國,至今已有五十年。爾後草原上雖有區域性的爭端,但至今已有三十年未生戰事。如今北方平而復叛而且來勢更加洶湧,顯然不再是個別人的野心,而是草原上的突厥人已經不甘繼續臣服於大唐,想要復辟汗國了。如此,草原勢力遲早成為大唐心腹之患。這一次,朝廷理當會發兵討伐,趁突厥勢力還沒有形成巨大的規模,儘早將其撲滅!”

    “五十年的和平,非但沒有真正馴化了突厥人,反倒滋長了他們的野心!”裴行儉嘆息了一聲,說道:“先帝太宗皇帝陛下與師祖李衛公在天之靈,不知作何感想啊!”

    薛紹雙眉緊擰,說道:“草原幅原遼闊,突厥部族林立人口眾多。當時大唐在平定了突厥汗國之後,突厥人分為三部,雖有一部份內遷到了河曲一帶,但仍有許多的突厥部族據草原而居。朝廷為了安撫突厥人,以部落酋長為州刺史或者鎮遠都督,不派官不駐兵,允許突厥人部落自治。這就使得突厥人雖然敗降卻未曾消散。五十年,兩輩人,突厥人始終未被漢化,因此始終與大唐不同心。我以為,正是因為大唐的這種寬鬆的‘羈縻’統治,導致了突厥人一再反覆的叛亂**!”

    “想不到你一個從未謀國謀軍的貴族公,竟有如此見識!”裴行儉聽完薛紹這一番話,表情有些愕然!——雖然薛紹這樣數落大唐幾十年的邊遠國策,很有“大不敬”的嫌疑,但這個見識真的不是一般人有啊!

    “裴公謬讚了,我也只是紙上談兵。”薛紹輕嘆了一聲,心說,如今這個時代能有我這種見識的人,估計是真不多。畢竟我是來自於一千多年後,站得高,才看得遠哪!

    廟堂之上的宰相包括皇帝與天后,再賢能再睿智,都有他們時代的侷限性,他們多半不會質疑先帝李世民時代就定下來的這些國策。但是身為統兵元帥的裴行儉屢次與戎狄打交道,他肯定能夠認可我說的這一番話!

    “那依你之見,戎狄叛亂反覆的問題最終該要如何處理?”裴行儉問道,“你可知,這對歷朝歷代來說,都是無法解決的重大邊患。”

    薛紹眉頭緊擰,說道:“大唐以羈縻國策對待戰敗的突厥人,而未施以霸權與強制漢化,就是他們平而復叛的根源。理想的來說,如果能夠再次平定草原,當以霸道行王道,以殺伐佐漢化。如此國策,方能力保五十年之後,他們不再復叛!”

    “那你想過沒有,這需要多麼強大的國力才能做到?”裴行儉說道,“當年太宗皇帝平滅了突厥汗國,只遷了小一部分突厥人到河曲定居,光是安置這些人的農具、房屋與草場、牛馬,就讓大唐的國庫好幾年的都是入不敷出。這還不說征戰所需消耗的兵馬錢糧。兵者,非但是國家安危之所在,更是民之司命。在你步入戎武之前,你必須要明白這樣的道理!”

    “我明白。”薛紹點頭,說道:“打仗,打的就是綜合國力,打的是百姓民的生命與財產。但我以為,兵者,不光是要考慮到當世的國之安危與民之福禍,更要考慮到孫後代的安危福禍。”

    “不要說得太輕巧。”裴行儉老眉深皺,說道:“兵者,往往譭譽參半。白起一戰屠殺四十萬趙卒,於秦國霸業大利。可他畢竟未得善終,青史丹書饒他不得啊!”

    薛紹深吸一口氣,抱拳道:“若能一勞永逸解決邊患、為孫後代謀福——薛紹不計身前身後名,願為大唐之白起!”

    裴行儉的手都顫了一下,拿在手上的一疊書卷都差點掉了下來,眼神之……居然多了一絲震驚,甚至是惶恐!

    “裴公若懼,可不收薛紹這個學生。”薛紹仍是抱著拳,說道:“薛紹既然決心踏入了這條戎武之途,就不是衝著榮華富貴與虛名盛譽而來!否則,我好好的做我的駙馬公即可,又何苦來哉做一名將軍?”

    “殺氣……太盛!”裴行儉突然一把將書卷甩在了桌几上。

    薛紹深呼吸,再次抱拳,“裴公說了,兵者民之司命,國家安危之所在。在我看來,兵者,就是為了殺敵而生!若不殺敵,何謂之兵?!”

    “沒錯,兵者註定要殺人。”裴行儉擰著眉頭,說道,“但是殺,不能解決所有的問題。有時候,還會將問題弄得無法解決!——暴秦二世而亡,你難道不知?”

    “我知道。”薛紹說道,“所以我認為,當以霸道行王道,以殺伐佐漢化!如此,方能一勞永逸!”

    “……”裴行儉一口氣堵在胸口,沉默了良久,緩緩的點了點頭,“罷了,你我二人不過是紙上談兵,不必爭吵起來。既然你有巨集圖大志,老夫心還是頗為欣慰的。但是老夫仍是要提醒於你,殺伐,不可過盛!”

    “是,學生謹記!”薛紹鄭重抱拳。

    學生,薛紹第一次說出這兩個字來。

    裴行儉的眉梢揚了一揚,也沒有推脫或是否認,而是點了點頭,“如果你真的把我視為老師,就請記住剛才我說的那一句話。這是老夫,給你的唯一規勸!”

    “殺伐,不可過盛!——學生謹記!”

    裴行儉點了點頭,這才稍稍吁了一口氣,說道:“老夫行將就木,今後的幾十年將是屬於你們這一輩人的時代。老夫活了一甲,凡事問心無愧;如果死後被人斫棺鞭屍,那也是今天咎由自取。”

    薛紹無奈的苦笑了一聲,你就這麼不看好我?

    “隨我來。”裴行儉突然起身,往書房走。

    薛紹跟上他,走進了書房。

    裴行儉搬出一口裹了鐵皮的小箱,說道:“這是老夫一生用兵治軍、征戰在外所寫的全部手札總結編撰而成的兵書,名為《兵法四十訣》。今天,都傳予你了!”

    “學生,拜謝老師!”

    薛紹將要拜下,裴行儉連忙將他拉住,“公不必如此。早就說過,你我二人不必拘泥於師生名份。兵法,切磋即可。老夫畢生所學都在這裡了,公能夠學到多少,全在於你的悟性與歷練。當然,一切兵法皆是出於實踐。今後若能一同出征,老夫自會傾囊而授。至於身後之事……誰又能夠完全顧及得來呢?”

    薛紹稍吁了一口氣,“裴公大度開明,薛紹敬佩!”

    裴行儉撫髯笑了一笑,說道:“雖然朝廷是否出兵、如何用人都不在你我二人的掌握,但為將者時刻準備為國效忠死命,這是份內之事。戰爭在即你仍有諸多事務纏身,理應儘早料理清楚。身後無有牽掛,方能坦然從軍——你,去吧!”

    薛紹道:“那好,薛某這就去料理那些俗事。明日午時,還請裴公與尊夫人及公屈尊駕臨敝府,吃一頓家宴便飯。家兄早就期待能與裴公把盞。”

    “好。”裴行儉答應得很乾脆。

    “薛紹告辭。不勞裴公遠送,就請留步!”薛紹抱上箱,擡腳就走。

    裴行儉立在廊沿下目送薛紹遠去,雙眉緊擰撫髯沉思,自語道:“英雄?梟雄?奸雄乎?……罷了,天意玄遠禍福冥冥,老夫,又何必庸人自擾!”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 21:39
第198章 那些牽掛

    薛顗看到他二弟抱著一個鐵皮箱回到家裡並且直奔書房,好奇的跟了進去問道:“二郎,這是何物?”

    薛紹拍了拍箱,說道:“大哥,裴行儉算是正式收我為學生了。這是他畢生的心血《兵法四十訣》。”

    “那真是彌足珍貴啊!”薛顗頗為驚喜的上前來撫摩那箱,認真的說道:“二郎,每一本書都是前人的智慧與心血之結晶,切勿輕慢與辜負啊!”

    “小弟知道。”薛紹上前關上了書房的門,請他大哥坐下,挺認真的道:“大哥,我要跟你說一件重要的事情。”

    “何事如此鄭重?”薛顗問道。

    薛紹輕皺眉頭,“我,要去從軍打仗了。”

    “啊?”薛顗驚呼了一聲表情一下就變了,瞪大了眼睛,“二郎,你……你來真的?”

    薛紹點頭,“真得不能再真了。”

    “二郎,行軍打仗可不是你想像的那樣熱血豪邁一場風流。豈不說行軍之苦,打仗那……那是要死人的啊!”薛顗急忙說道:“你要學兵法求個軍方門第,要在左奉宸衛做什麼千牛背身,這都無傷大雅聽任由你。但你真要去行軍打仗……我,不同意!”

    薛紹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一個局面,雙眉微皺,“願大哥能夠體諒小弟。”

    薛顗突然變得很惱火,甚至是聲色俱厲,“二郎,從小到大什麼事情我都依了你。你鮮衣怒馬整日遊手好閒,為兄從不說你。你夜夜笙歌不思婚娶,大哥從不干涉。你生了病,巫醫說至親骨殖做藥引可治你痊癒,我二話不說就可以切下自己的手指頭——但是今天這回事,我絕對不能同意!”

    薛紹點了點頭,拉住薛紹那一隻斷了一指的手掌,雙手將它捂在掌心,說道:“我知道大哥歷來很疼我,怕我吃苦,怕我涉險。但是這一次,我是深思熟慮之後才做出的決定。大哥,我已經成年了,不再是小孩。我有我的理想與報負。希望大哥能像以往那樣再縱容我一次,就允許我去從軍出征吧!”

    “不行!”薛顗很蠻橫的把手抽了回去,滿面怒容的道:“理想?報負?——二郎,你可知你現在所擁有的,就是萬千世人夢寐以求的?衣食無憂高貴無極,名利在手美人在懷,你何苦還要這樣去疆場拼命?那是出身低賤的匹夫蠻勇之人搏命換功名的地方,就算是一代名將拼博一世,也未必能得到你今日就已經擁有的一切。你做這一切,又能為了什麼呢?”

    “……”薛紹平靜的看著他的大哥,說道:“為了命運。”

    “命運?”薛顗雙袖一揮很是惱火而且不解,聲音也拔高了好幾度,“就從你離開藍田縣來到長安進入皇宮的那一刻起,你,薛紹,大唐駙馬的命運就已經擺在那裡了。你還待如何?”

    薛紹深呼吸,大哥,很多事情我不能跟你說——難道要我告訴你,將來武則天如果稱帝,很有可能就要幹掉我這個花瓶駙馬?除非我有能力自保,否則,將來我們薛家滿門上下必要死個盡絕!!!

    “我不跟你說了!”薛顗很惱火的一撫袖,“別的事情都好商量。從軍打仗?休想!!”

    說罷,薛顗起身就走。

    “哥。”

    薛紹輕喚了一聲。

    薛顗正要走到門口,聽到這一聲就像了一個定身魔咒一樣的站住了。背對著薛紹,他深呼吸了一口平聲靜氣的道:“說。”

    “求你。”

    聽到這兩個字,薛顗渾身都顫動了一下,眼眶一下就溼了。

    “絕對不行!!”

    薛顗咆哮,甩門而出。

    薛紹盯著左右搖晃的門板,良久無語。

    晚飯時分,薛顗躲在臥房裡不出來,薛紹也幹坐在書房裡,兄弟倆都沒吃飯。

    月奴和妖兒都嚇壞了,離得遠遠的不敢來擾。

    嫂嫂蕭氏敲了幾下臥房的門,被薛顗大聲咆哮趕走了。她嘆息了幾聲又來到書房。

    薛紹仍然幹坐在那裡,雙眼發直的盯著天花板。

    “二郎。”蕭氏敲了敲開著的門,“我可以進來嗎?”

    “大嫂請進!”

    薛紹要起身相迎,蕭氏擺了擺手示意他坐著。走了進來掩上門,蕭氏坐在了薛紹的對面。

    “二郎,你們做了二十年兄弟,今天第一次爭吵翻臉。”蕭氏輕聲道,“為了什麼?”

    薛紹苦笑了一聲,就把事情簡要的跟大嫂說了。

    “原來如此,那就難怪了。”蕭氏微然一笑,說道,“你大哥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

    薛紹木訥的點了點頭。

    蕭氏耐心的說道:“記得你七歲那年,我們一家還在流放之地。先父雖然貴為一州之刺史,但只是一介虛官從未正式任職,有時甚至被軟禁看押連俸祿都領不到。那一年鬧了饑荒,先父每月的俸祿只夠買到十斤米,全家人一半的時候捱餓。有一天你餓壞了,跑到一家富戶的莊院裡偷了兩個梨。那家富戶放狗追你,你大哥當時正好看到了,衝將上去就和那條大猛犬搏鬥在了一起,被咬得遍體鱗傷。最後,那條猛犬居然被你大哥這個讀聖賢書的人,給咬死了!”

    薛紹忍不住笑了一聲,“大哥,很猛!”

    蕭氏微笑道:“你還記得,當時你大哥說了什麼嗎?”

    薛紹搖了搖頭。

    蕭氏說道:“你大哥說,誰敢傷我兄弟,我必捨命相拼至死方休!”

    薛紹頓時無語,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從此但逢你經過那個富戶人家,他非但不再放狗咬你,還會主動給你食物。”蕭氏說道,“可你大哥在床上躺了半年,差點一命嗚呼。”

    “大哥為了我,的確做得太多。”薛紹長聲嘆息。

    “一條狗追了你,你大哥尚且如此。聽說你要去從軍打仗與人性命相拼,他如何捨得?”蕭氏說道,“老薛家的先父先母去得早,臨終時都把你與三弟薛緒一同託付給你大哥與奴家。在我們看來,寧肯自己飲戧受戮,也絕對不能讓你們受到一絲的委屈和傷害。”

    薛紹點了點頭,“大嫂,你也不同意我去從軍打仗嗎?”

    蕭氏眉頭輕皺,稱不上傾國傾城但絕對清秀婉約的端莊面容上,浮上一絲愁雲,“我難以接受。但是……我不會阻止!”

    “請求大嫂,去幫我勸一勸大哥。”薛紹拱手,說道:“誠然我可以讓朝廷直接下令派我去出征。但是大哥那裡如果說不通,我終究是無法心安。”

    “不用勸。”蕭氏微笑。

    “……”薛紹愕然的看著蕭氏。

    蕭氏仍是微然一笑,“連我一介婦人都知道二郎胸懷大志欲成功業,你大哥豈能不知?又豈會真的阻止?”

    “那……”薛紹迷惑了。

    “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想通的。”蕭氏說道,“太平公主,才真是需要你去勸服的物件。畢竟,你們方才定婚正是情到濃時。再加上她是公主,她若不允,你可就真的去不成了。”

    薛紹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看到我受一丁點小傷太平公主都要掉眼淚、叫御醫,知道我要去行軍打仗,她可能真的要鬧翻天了!

    “看來,二郎並無並點把握勸服太平公主?”蕭氏微笑道。

    薛紹苦笑,“是得想個萬全之策。”

    蕭氏道:“明日家宴,二郎不妨把太平公主殿下請來,就讓奴家與她說一說。女人更能懂得女人之心。或許奴家之言,能有一絲效果。”

    薛紹喜出望外,拱手拜道:“嫂嫂深銘大義,小弟拜謝!”

    “真要謝我,就去吃飯。”蕭氏微然一笑說道。

    “好!”薛紹長吁一口氣站起身來,“我去叫大哥一同吃!”

    “不勞你來叫我。”薛顗的聲音響在了門外,“飯菜都涼了,還不快來?”

    薛紹心一喜,聽大哥這口氣,看來他是想通了!

    “來了!”

    薛紹快步走了出來,看到薛顗正站在門外不遠處板著臉瞪著他,好像還是很生氣的樣。

    “大哥,別生氣了,彆氣壞了身。”薛紹上前拍撫他的胸膛,給他順氣,笑嘻嘻的道:“我們去吃飯吧?”

    “你這混賬小,長大成人了倒比小時候更不讓人省心!”薛顗一把邀到薛紹的肩膀上,緊緊的摟著他,眼圈一下就紅了,“記住了!那些拿著刀槍的敵人可不是家犬!……就算是,為兄現在也咬不過那些獠牙森森的惡犬了!”

    “大哥,對不起……相信我,我一定會毫毛都不少一根的回來!我還要娶公主生兒,讓我們老薛廣開枝、多散呢!”薛紹信誓旦旦的道。

    “這話,留著對太平公主說去吧!”薛顗扭過頭揮袖抹了一把臉,“走,吃飯了!”

    蕭氏在後面看著兄弟二人,搖頭笑了一笑,“哎,男人哪……都是死要面活受罪!”

    飯堂裡,薛紹與大哥分桌而食,隔著一個過堂對面坐著,各自悶不作聲的吃著飯。

    有時候,沉默能夠勝過千言萬語。

    有一種情感,叫做大愛無言。

    前世很早就成了孤兒的薛紹,在安小柔的離世之後變得徹底的無牽無掛,幾乎就要變成了一匹連血液都能結冰的孤狼。

    今生,他感覺到了親情的味道。

    “哥,小弟敬你一爵。”薛紹舉起貴族書香之家才用的古風酒樽,說道,“二十年相依為命,全憑兄長悉心照覻,小弟不敢言謝。一回相見一回老,能得幾時為弟兄!……小弟許下心願,二十年後仍要每日與兄長把酒言歡,盡享天倫!”

    薛顗雙手舉起酒樽,眼圈又紅,一口飲下滿杯。

    “千百年,仍兄弟!”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 21:43
第199章 英雄氣短

    薛紹派月奴跑了一趟芙蓉園怡心殿,將明日宴請一事,對太平公主說了。月奴回報說,公主允諾明日準時赴宴。

    這是太平公主第一次來赴薛家家宴,倒也挺有意義。

    夜色降臨了,薛紹坐在大椅上,點一支蠟燭,細看裴行儉給他的《兵法四十訣》。

    大唐時代識字的人都不算太多,兵法對於這個時代來說的確可以算得上是諱莫如深的禁忌。但對於來自於後世的職業軍人薛紹來說,古代兵法的這些理論知識,都是一些老生常談的東西,電影電視與小說裡沒少見。一本《孫兵法》就墊定了華幾千年的用兵精髓。後代兵家無非是在這個基礎上加以完善和補充。

    但往往老生常談的東西,在絕大多數人做起來的時候,就更容易眼高手低。兵法,還是得要實踐出真知。

    薛紹看了一陣書心裡想道,兵家的本質就是“殺人凶器”。但這世上,不可能有真正純粹的兵家。裴行儉這樣的一代名帥儒將之雄,他的心頭籠罩著儒家以仁為本的教條,身上揹負著帝王的使命與朝堂的決策。他手握千軍萬馬,但敵不過一張政客巧嘴與幾竿輕巧刀筆。

    治大國如烹小鮮,兵家就是帝王與權臣家裡的一個掌刀廚。

    因此,薛紹清醒的規劃了一下自己將來的人生計劃,先以兵家倔起,然後立足於廟堂。能耍菜刀是好事,但不能永遠甘於做個廚!

    不想當權臣的將軍不是一個好廚。

    對,是這個理!

    薛紹看著兵書腦海裡天馬行空的瞎琢磨,冷不丁的感覺有一滴冰冷的東西,滴落到了自己的腳脖上。

    薛紹低頭一看,月奴低耷著個頭在一抽一泣,強忍著不發生聲音。

    “我說你一個心高氣傲的習武之人,現在怎麼變得如此愛哭了?”薛紹說道。

    月奴連忙掄起袖抹了一把臉,“沒有、沒有!只是有些困了,扯個哈欠出了眼淚。”

    “你自己信嗎?”

    “……不信。”月奴又忍不住笑了兩聲,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嘩嘩的落了下來。

    “誰欺負你了?”薛紹問道。

    “月奴是公的人,沒人敢欺負。”月奴仍是不停手的給薛紹洗腳,小聲道。

    “別繞彎,有話直說!”薛紹提高了一點音量,雙腳也從熱水裡擡了起來,踩在了腳盆的盆沿上。

    月奴嚇得往後彈了一彈,咬著嘴脣低著頭,雙手握住薛紹的一隻手,要將它按進水盆裡。

    不吭聲。

    薛紹依了她的將這隻腳放進了水裡,但另一隻腳卻是擡了起來對準了月奴的臉,“你再悶著不吭聲,我這一腳可就要踹在你的漂亮臉蛋上,給你蓋一個腳丫章印了!”

    “只有騾馬才蓋章印呢!”月奴一邊流淚一邊忍不住笑了,伸出雙手來捂住了他這隻擡起的腳。

    “死心眼兒!”薛紹無奈的搖了搖頭不再追問,妥協的將腳放進了水盆裡。

    其實月奴不說,薛紹也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月奴心裡的想法一向很簡單,薛紹也一向都很清楚。但月奴從不敢說,薛紹也從不挑破。

    不是沒有勇氣,而是不想將這一份勇氣變成失去和負擔。

    月奴依舊給薛紹洗腳,良久。

    “公若出征,可否帶上月奴?”月奴終於忍不住說了。

    “不行。”薛紹很果斷的一口回絕。

    “為何不行?”這幾乎是月奴頭一次對薛紹的命令提出置疑。

    薛紹皺了皺眉頭,“行軍打仗,非同兒戲。軍營之,不可有女。”

    “可月奴聽說,有很多將軍甚至是士卒,都會悄悄的帶女眷同行。軍隊裡……還時常有人狎妓。”月奴小聲的道。

    “那是別人。”薛紹的聲音很冷。

    月奴一下愣住了,手下的動作也停了一停。

    薛紹眨了眨眼睛,腳尖一挑,濺起幾注水來濺到了月奴的臉上。

    月奴條件反射似的彈了起來連忙揮袖抹臉,還“噗噗”的吐了兩口。

    薛紹哈哈的笑,“洗腳水的味道不錯吧?看你還心不在蔫!”

    “公,月奴捨不得你去投軍!!”

    月奴這句話一喊出來,兩人的表情一下都凝固了。房間裡也靜成了一片。

    薛紹平靜的看著月奴,兩隻腳自己在水盆裡互搓,發出輕微的水響。

    月奴的眼淚又嘩嘩的流出來,一聲不吭,依舊跪坐下來默默的給薛紹搓腳。

    良久。

    “我很快就回來。”

    月奴點點頭。

    “我不在長安,你要守好門戶,照顧好妖兒。”

    月奴點點頭。

    “來。”薛紹伸出了雙臂。

    月奴擡頭,愕然怔住。

    “抱一下。”

    月奴一頭扎進了薛紹的懷裡,號淘大哭。

    薛紹將她抱得坐在了自己身上,輕撫她的背,在她耳邊道,“等我和太平公主成了親,會搬到太平公主府上去住。到時這棟宅就給你,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裡。”

    月奴緊緊抱著薛紹,搖頭,眼淚到了薛紹的脖上,冰涼。

    “這裡永遠都是我的一個家,我會經常回來。你和妖兒都是我的家人。”

    “月奴不要宅,但求公安康,也不趕我走!”

    “傻!”薛紹拍著她的背輕聲笑道,“沒有了你,誰給我洗腳?”

    月奴將薛紹抱得更緊了,好像就是抱住了生命最珍貴的東西,片刻也不想鬆開。彷彿一鬆開,她就會失去全世界。

    “公,你今晚就要了月奴吧!……月奴要給公,生個兒!”

    薛紹一下就笑了,“憨姑娘,說你憨你還得瑟上了。”

    “月奴未敢得瑟啊……”月奴擡起頭來,淚雨婆娑一臉迷茫的看著薛紹。

    薛紹笑道:“先秦時代有很多從徵的死士在出徵之前,都會先娶個親和新娘睡幾天,但求留個後種。你是這意思麼?”

    “不不不,月奴絕非此意……”月奴一下慌了,“那就先不生了!”

    薛紹更是忍俊不禁,指了指窗戶邊。月奴屏息凝神一聽,隱約能夠聽到戶外的天井薛顗和吳銘在那裡小聲的談話,談的還是薛紹出征的問題。

    月奴慌忙一下站了起來,重新跪坐下來給薛紹洗腳。

    仰頭,淚眼未乾的月奴對著薛紹婉爾一笑。

    事實證明,女漢溫柔起來,真是別有一番萬種風情。

    薛紹輕輕抹去她臉蛋上殘留的淚花,“乖,在家等我。”

    月奴重重的點頭,眼淚像珠一般嗒嗒的落在水盆裡。

    薛紹心輕嘆了一聲,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月奴尚且如此,明日對太平公主挑明瞭此事,她將如何?

    次日,薛紹和大哥把昨日還沒有派完的一些燒尾宴請諫,都給派發了出去。原本薛紹是想去武承嗣與武三思家裡登門上請的,但因為有了太平公主所說的李仙童挑唆一事,薛紹還是決定不親自去,只派了管家陳興華去跑了一趟。

    武則天都“大義滅親”的把上官婉兒判入了冷宮,這明顯是在韜光養晦是要麻痺李仙童父。如果這時候薛紹登門拜訪武三思,落在李仙童的眼線裡可能就會讓他誤以為,薛紹這是去和武三思講和或是對質了,李仙童父就會很緊張,警惕心必然大漲。

    再者說到底,薛紹也不是真心想要討好武三思等人。反正請是請了,後天正午的燒尾宴武家兄弟能來則來,不來就是他們的事了!

    剛到已時,裴行儉夫婦就來了,帶著他們的三個孩。

    薛紹兄弟倆人和蕭氏一同出迎。

    論出身汾陰薛氏與聞喜裴氏相當,論級別薛顗和裴行儉是平級的從二品開國縣公,但兩人的夫人出身差距可就大了。蕭夫人是出身蘭陵蕭氏這樣的高門大姓,庫狄氏則是一介西域胡人女。

    所以裴行儉都覺得,這是有些禮過了。

    庫狄氏倒是不怎麼在意,也半點拘謹的表現都沒有。見過了禮她就問薛紹,妖兒姑娘在哪裡呀,快把她請來讓我看看!

    薛紹呵呵直笑,就讓月奴把妖兒帶了來。

    “哎喲,這小姑娘該有**歲了吧?生得好俊俏、好可愛呀!”庫狄氏見了妖兒就歡喜的道,“我生了三個兒卻一直沒能生個女兒,不如,就讓妖兒姑娘做我的義女吧!”

    妖兒撇著嘴兒小聲的嘟嚷,“我都快十三了……”

    庫狄氏此言一出,可謂是言者有心聽者有意。

    薛裴兩家若要成為世交,聯姻是最有效的方法。可是裴行儉的兒都還小,這事兒可就不怎麼好辦了。

    妖兒雖然出身低賤但是抵不過薛紹一個喜歡,將她視作妹妹一般。再加上蕭氏也很喜歡妖兒,來了長安就每天都將她帶在身邊教她琴棋書畫,視同己出。如此看來,妖兒雖是一個撿來的外姓人,但在薛紹的家裡儼然就是家的一份了。

    聯姻不好達成,庫狄氏便提出收妖兒當義女,這傳達過來的意思可就太明顯了——你薛紹喜歡的一個小女童兒我都能收為義女,我對你薛家是多麼的尊重啊!

    裴夫人如此器重給面,薛顗和蕭氏都不好再提出什麼質疑了。裴行儉也只是笑了笑未作多言,一來他習慣了寵溺自己的這個少妻,也確實喜歡妖兒這個小姑娘;二來,這也的確是不傷大雅的好事。有了妖兒這座橋樑在,以後兩家要走動就更方便,關係也就更緊密了。

    薛紹則是覺得,裴行儉如此的寵愛他這個火辣辣的少妻,不是沒有道理的。庫狄氏的確就是一個非常聰明,而且敢想敢做百無禁忌的“大女人”。

    單從性格上講,庫狄氏似乎比裴行儉更適合當官。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 21:48
第200章 夫唱婦隨

  妖兒看到裴行儉雖然開心的咧嘴笑了一笑,但一下見到這麼多大人物在場難免有點忐忑,惶惶然的緊緊拉著月奴的手,睜大了眼睛不敢說話。

    薛紹上前來,摸了摸妖兒的頭笑道:“妖兒,夫人說要收你做義女,你沒聽到嗎?”

    “我有娘。我娘已經死了……”妖兒小聲的怯怯的道。

    庫狄氏不以為然的笑著走上前來,蹲到妖兒的面前笑吟吟的道:“那以後我來做你娘,我來疼你、愛你,好嗎?”

    “可是我都不認識你呀!”妖兒直直的看著庫狄氏。

    “以後就認識了。”庫狄氏笑吟吟的道,“我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薛紹說道:“妖兒,你不認識夫人不要緊,你不是很喜歡裴公嗎?他們是一家人。”

    “噢,那以後裴公就是我外公了吧!”妖兒頓時喜笑顏開,“好,我願意!”

    薛紹好想笑好想笑啊,拼命忍著。薛顗夫婦和月奴也是。

    庫狄氏爽朗的哈哈大笑好像還挺開心,“這姑娘真是跟我性情投緣呀,一樣的心直口快!”

    裴行儉老臉一紅乾咳了一聲,“妖兒,不是外公,是義父!”

    “呀,你是裴夫人?”妖兒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你好年輕呀,看起來就和我娘差不多年紀,也一樣的漂亮!”

    “唉呀,這姑娘真是如我心意,我真是太喜歡了!”庫狄氏樂得哈哈大笑一把將妖兒抱了起來,“從今天起,我就有女兒了——妖兒,我給你取個閨名,就叫庫狄如意!”

    “胡說!”裴行儉哭笑不得的老臉一板,“你收個義女,倒沒老夫的事了嗎?”

    眾人終於是忍不住了,一起哈哈的大笑。薛紹搖頭直笑,這個庫狄氏真是太非主流了,完全不按原的倫理傳統出牌呀!

    庫狄氏做恍然狀的眨了眨眼睛,“噢,那就叫——裴如意好了!”

    “我有名字的,神仙哥哥起的!”妖兒正兒八經的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折,她新到手的良心戶籍,很驕傲的揚在手上,“神仙哥哥賜我姓安,陳管家給我取了名字叫安小妖!”

    “安小妖,多麼難聽的名字呀!”庫狄氏咯咯直笑,說道,“妖兒,你都有了妖兒這個小名了,閨名就不要這樣取了——如意,如意,多好聽呀!”

    妖兒眨著眼睛想了想,“聽起來是很不錯呢!”

    “那就叫如意了!”

    裴行儉笑呵呵的走上前來,“妖兒,還不多謝義母賜名?”

    “噢,請夫人放我下來!”

    庫狄氏笑吟吟的將她放下。

    妖兒落了地,很鄭重其事的理了衣裳拜倒下來,“如意拜見義父大人、拜見義母大人!多謝義母大人賜名!”

    薛紹呵呵直笑。薛顗夫婦倆都是點頭微笑,別看妖兒是一個出身卑微的小小流民,但是天性純真也很懂禮貌。

    “乖女兒,快起來!”裴行儉是心花怒放,感覺就像是當年早喪的女兒又回來了,忍不住將妖兒抱了起來在她的小臉蛋上親了兩口,笑呵呵的道:“以後就叫我爹,知道嗎?”

    “我想叫你外公……”妖兒眨著眼睛。

    一群人又笑了。

    庫狄氏也嘿嘿直笑,“好,叫他外公,叫我娘!”

    “亂來!”裴行儉老臉一板,“妖兒乖,以後都叫我爹!”

    “噢……外公!”

    “不聽話,爹可要打屁股了!”裴行儉瞪起了眼睛。

    妖兒咯吱吱的大笑,“阿爹!阿爹!”

    裴行儉樂得哈哈大笑,竟抱著妖兒小跑起來,喜形如色的一路喊著“如意、如意”!

    庫狄氏微然一笑,走到薛紹面前來拱手一拜,說道:“多謝薛公成全,了卻了家夫的一塊多年心病。其實,家夫以前夭折的女兒,小字就叫如意。人老多情,家夫時常在夢都念起她的名字呢!”

    “原來如此,怪不得……”薛紹與薛顗夫婦都恍然點頭。

    “你們請放心,我一定會把妖兒視同己出來看待和照顧。說真的,我也一直想有個女兒,如今可算是如願以償了!”庫狄氏說道,“當然,我們也沒有霸佔妖兒的意思,她願意住在哪裡就住在哪裡,她是否願意姓裴也都是由得她的。改日我就親自去一趟長安縣衙,去給妖兒姑娘重新辦一籍戶檔。”

    “姓安只是我隨口一說,如今妖兒已是夫人的女兒,理當姓裴這是倫理。”薛紹微笑的點頭,“夫人開明大度,我相信妖兒以後會過得很好。”

    庫狄氏點頭,回頭看了看抱著妖兒在柳樹間玩樂的裴行儉,嘿嘿一笑,“妖兒叫你神仙哥哥卻認了我做娘,我的兒又以叔侄之禮待公……就是這輩份彷彿有些亂!”

    薛紹和薛顗夫婦同時噗哧一笑,這個庫狄氏真是……咳咳!

    “裴公乃我師,夫人是我師孃,令公以後就以兄長之禮待我即可,那妖兒叫我哥哥也就合適了!”薛紹索性對著庫狄氏一拜,給這個輩份來了個定性。

    庫狄氏眨了眨眼睛,這樣好像是妥當了……

    “好吧,就依公的。”庫狄氏回了禮,煞有介事的眨著眼睛,“只是突然覺得,我一下就老了幾十歲哦!”

    眾人又是忍俊不禁的一陣笑。

    薛紹回頭對月奴道:“陳管家給你取的什麼名字?”

    “回公話……安月濃。”月奴把自己的戶檔拿出來,遞給薛紹看。

    “喲,陳管家倒是對你挺偏心啊!”薛紹拿過來看了看,笑道,“不錯,這名字氣,有意境。相比之下,安小妖這個名字的確是慘了一點,還是如意好聽!”

    當著眾人的面月奴居然臉上紅了一紅,小聲道:“公,月奴是月圓之夜出生的,月色正濃。而且月濃偕音於月奴……這名字是我自己取的。”

    薛紹笑道:“月奴果然是我薛府的人,武雙全嘛!”

    “咦,月奴姑娘和我一樣也是漢胡混血的嗎?”庫狄氏看了月奴兩眼,驚訝道,“真漂亮呀!”

    眾人一起暗笑,這不就是拐著彎誇自己漂亮嗎?

    庫狄氏馬上拉著月奴,走到一邊閒聊去了。

    薛顗呵呵的撫髯而笑,“想沒想到裴公夫婦,私下還是這樣的一對妙人。有趣、有趣啊!”

    蕭氏微然一笑,“居高位而平易近人者,必然心存善念。妖兒能做他們的義女,是一門福氣。”

    薛紹笑道:“不如兄嫂趕緊生個女兒吧,就和裴公家裡的公定個婚約。”

    “胡說!”薛顗居然臉上一紅,“這等事情,是你該過問的嗎?”

    蕭氏也臉上一紅,連忙走到了一邊去。

    薛紹嘿嘿直笑,湊近了小聲道:“大哥多努力,一定行的,我看好你!”

    “你這混小,竟拿你兄嫂開這種玩笑!”薛顗作勢佯怒。

    “大哥饒命,小弟知錯了!”薛紹嘿嘿直笑。

    眾人談笑生歡正各得其樂,門口停下一派儀仗,太平公主來了。

    裴行儉夫婦可不知道太平公主今天要來,還略微吃了一驚。薛紹說公主也只是來赴個家宴,不必緊張。

    饒是如此,禮不可廢。滿屋人還是都一同出迎了。

    太平公主下了車走進府來,儀態萬方雍容華貴,但是笑容可掬完全沒擺什麼公主駕。見一群人在拜迎她,她連忙上前回禮道:“諸位不必多禮,本宮今日只是來赴個家宴。既是家宴,就只有主客之分了。”

    “君臣之禮為先,臣不敢僭越!”薛顗連忙拜道。

    “好了,禮到即可。諸位都請隨意!”

    薛顗可是早有準備,主上駕臨必當請至正堂雅樂為奏,於是一行人等太平公主來了以後,就上了正堂準備用宴。庫狄氏由蕭夫人陪著,請去了側廳招待。

    太平公主坐在正位上面有些不自在,她也不知道裴行儉要來,原本只想和薛紹多作相處的。

    於是太平公主道:“裴公,薛公,不如你們自行請便吧,我去偏廳與二位夫人敘話。”

    “公主貴為主上,豈可屈尊於偏廳?”薛顗忙道,“不可、萬萬不可!”

    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對薛顗拱手一拜,“兄長,都說了是家宴,就請隨意一點吧!太過拘謹的話,我以後可都不敢來了!”

    一聲“兄長”叫得薛顗渾身都顫了一顫,心裡卻是倍兒痛快啊!

    “那、那既然如此,公主殿下就請便吧!”薛顗誠惶誠恐的拱手回道。

    “多謝兄長!”太平公主歡快的應了一聲,對裴行儉拜了一下示意離去,又對薛紹拋了個小媚眼,快步就走出了正廳。

    裴行儉呵呵直笑,“太平公主殿下,雍容萬方天之驕女,但卻是個率真親和之人。薛公,你家二郎好福氣,討了一門好親事啊!”

    薛顗很是長臉心花怒放的呵呵直笑,“裴公過譽,過譽了!”

    薛紹臉上掛著微笑心裡卻在忐忑,稍後太平公主聽大嫂說了從軍之事,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反應呢?

    心裡,還真是沒什麼底。

    太平公主到了偏廳,蕭氏與庫狄氏推辭了一番無奈太平公主堅持在偏廳用宴,於是殷勤相待。

    稍後便正式開宴了。

    蕭氏拿捏著分寸,尾婉的試探的把薛紹“可能”要去從軍的事情,對太平公主說了。

    然後,兩個夫人都有些緊張的看著太平公主的反應,心想太平公主殿下不會突然就衝到正廳去大吵大鬧吧……

    豈料,太平公主完全不以為意,只是淡然一笑,說道:“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這反倒讓兩個夫人吃了一驚,“那麼公主,同意嗎?”

    太平公主仍顯稚嫩的臉上,浮現出與她年齡不符的“少年老成”式的微笑,淡然道:“憑心而論,我非常不希望薛紹去涉險從軍。但我即將成為薛郎的妻,不是朋友、知己、情侶,而是彼此生命另一半的夫妻!因此,無論他要做什麼我都不會成為他的阻力與負累,我會全心擁護,並竭力支援!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夫唱婦隨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5 21:37
第201章 不見不散

    宴會結束,太平公主沒有多作停留,馬上就告辭離去了。

    薛紹送她到了府外,挽著她的手登上了絡車。

    “為何急著走,多坐一會兒也未嘗不可。”薛紹微笑道。

    “我在這裡,你們都拘謹,你我二人也不得方便。又何必久留?”太平公主拉著薛紹的手,稍稍用力的握了一握,“薛郎,我在你心裡,是不是特別不懂事?”

    “何出此言?”薛紹稍皺了一下眉頭。

    “你都請你大嫂來勸我了,還說不是?”太平公主撇了撇嘴兒,又恢復了那副小女兒的嬌媚模樣兒。

    薛紹笑道:“長嫂如母,她就是擔心我們二人因此而鬧出矛盾,因此關心了一句而已。”

    “你大嫂知書達禮,溫婉賢淑,不愧是出身世族大姓的名門閨秀。與她相處,如沐春風。”太平公主說道,“但我知道,你們都認為我年紀小又是皇族的公主,必然就是驕橫跋扈不明事理的,對麼?”

    薛紹笑著搖了搖頭,“你想得太多了。”

    “別人怎麼看我,我一向都是無所謂的。”太平公主假慍的板了板臉,“但是,就連你家嫂嫂也會這樣看待我,可就是你的過失了。”

    “……”薛紹愕然的怔了一怔,點頭,“好吧,這次你是對的。是我沒有注意好分寸,我應該多在兄嫂家人面前提及你的美德。”

    “嘿嘿,這才對嘛!”太平公主終於不再端著了,古靈精怪的一笑,將薛紹的手握得更緊了,美眸之流露的神色當得起“含情脈脈”四個字,幽然說道:“薛郎,我早就想清楚了。今後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不會給你增加負累,也不會讓你過多的擔心。我只說一句,行軍在外萬般小心,我在長安乖乖等你,你要早日歸來!”

    薛紹緊握太平公主的手,“不見不散。”

    太平公主面帶微笑,點頭,“不離不棄。”

    薛紹目送太平公主的儀仗走遠,雙眉微皺,沉思良久。

    月奴走到了他身邊,低聲道:“想不到太平公主居然如此的開明和大氣。公,月奴有點佩服太平公主了。似她這般心境,月奴還做不到。”

    薛紹微然一笑,說道:“太平公主的優點和缺點都是一樣的鮮明,但很多人都只盯著她的缺點了。”

    “這不公平。”月奴脫口而出。

    “這世上本就沒有公平可言。”薛紹笑了一笑,擺擺手示意回府,邊走邊說道:“太平公主生下來就擁有了太多,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天之驕女。老天是公平的,一個人得到了太多往往就意味著失去更多,或者承擔更多的責任與刁難。”

    月奴好似有點迷茫的眨著眼睛,“公說得深奧,月奴不是太懂。以後我得多讀一點書——還好夫人會在府裡多住數月,月奴能夠和妖兒一起跟著夫人多讀書了!”

    “哦,我大嫂不與兄長一同回濟州嗎?”薛紹道,“這連我都還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方才月奴在偏廳裡伺候公主與夫人用膳,聽她們閒談時說起的。”月奴道,“太平公主說濟州山長水遠,薛公有公職在身才不得不回濟州,但半年後公與公主的大婚之時就又要再來長安。這樣往反的走一趟得要兩三個月。太平公主便說夫人身弱不堪旅途勞頓,不如就留在長安別走了。夫人便說,薛公與她也正是這樣的打算。太平公主有請夫人和裴夫人有空多走動,還邀請了她們去宮裡和芙蓉園做客。二位夫人也都答應了。”

    薛紹呵呵直笑,太平公主年紀雖小也是頭一次接觸“妯娌關係”這回事就能有這樣四八平穩的表現,不錯,的確是有一家主婦的大氣風範。

    “看得出來,夫人很意外,也喜歡太平公主殿下。”月奴說道。

    薛紹點了點頭,“別說是夫人,連我都有些意外。”

    “皇家人,畢竟有見識有胸襟,不是我等粗賤民女能夠比擬。”月奴幽幽的輕嘆了一聲,“斷然只有太平公主這樣蘭心蕙質的金枝玉,才能配得上公……”

    薛紹哈哈大笑,想不到女漢紙也會吃醋啊!

    稍後薛紹兄弟倆陪裴行儉品茗下棋,聊些詩或是政事。儒家仕大夫到了一起,無非就是這麼些話題。隨後,蕭夫人親自撫箏助雅,曲藝高超引得讚不絕口。裴夫人不甘示弱,親自上場跳了一曲勁爆火辣的胡舞,同樣引得一片喝彩。

    今日家宴小聚,門當戶對又兼志趣相投,兩家人既投機又開心。

    直到裴氏夫婦告辭而去,有一個人也始終沒有露面,吳銘。

    起初薛紹沒在意,但庫狄氏在臨走時對薛紹說了一件小事,就是那一日吳銘對著裴行儉的官服行跪拜之禮,不知何意。

    當然,庫狄氏也只是出於“好奇”的問了一下吳銘的來歷,結果薛紹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她也就沒再多說了。反正,吳銘肯定是不會有什麼惡意就是了。

    他人的**薛紹也不好去直接打聽,於是只把它當作一件小事,聽在耳裡記在了心裡。

    妖兒挺歡快的送她義父義母到府門外,庫狄氏倒是想把妖兒接到府上去住幾天,但妖兒好像還沒怎麼適應和接受,於是裴行儉就阻止了她,說就讓妖兒住在薛府吧,她習慣了。我們有空多來看她就是。

    看似一場普通的家宴,使得薛裴兩家的關係親近了不少。薛顗說,我們薛家恐怕是裴行儉從西域調回長安之後,正式結交的第一戶人家。

    當晚薛紹沒有在家裡留宿,明日講武院還要準時開課,青龍坊離皇宮可是不近,薛紹不想明早太趕,而且還有教案要準備,於是提前去了皇宮。

    到講武院一看,幾乎所有人都提前回了講武院。兩天的假期放鬆,讓大家都煥發了一些新的精氣神。

    薛紹把蕭至忠叫到自己的書房,問他準備得怎麼樣了。蕭至忠把自己這兩天做的功課拿出來給薛紹看了,他參照薛紹的原版教案做了許多的筆錄,有不懂之處的置疑也有一些修正和新增。就像是一份“教師講義”,把上臺後要講的“每一句話”幾乎都記在了裡面。這其還有許多原話是薛紹曾經說過的,比如“諸公安坐聽我講來”這樣的套話。

    薛紹就他不懂的東西做了解答,問他準備好上堂講課了沒有?

    蕭至忠有點猶豫和緊張,一再推辭。薛紹沒費脣舌去說服,而是直接下了命令讓他執行,並說自己可能幾天後要離開講武院一段時間,這裡就交給你和李仙緣了。

    蕭至忠頓時愕然,表情都僵硬了。

    “怎麼,莫非我和太平公主都看左了眼,這一點小事你都無法勝任?”薛紹用起了激將法。

    “既然薛公信得過,那蕭某就擔下了!”蕭至忠一臉嚴肅的斬釘截鐵道。

    “這才對了。”薛紹呵呵直笑,“去忙吧,順便幫我把左奉宸衛的幾個人請來。”

    稍後四御刀和薛楚玉就來了。

    “你們聽到風聲了麼?”薛紹開門見山。

    程伯獻等人都點頭,“突厥叛亂,戰事重燃!”

    “你們有什麼打算?”薛紹問道。

    “這還用說?”程伯獻大聲道,“我們早就給薛將軍交過底,我們都願意追隨於你,隨裴公一同出征!”

    薛楚玉沒有作聲,那是因為他的態度根本就不用問也不用表態。

    “既然如此,四位兄弟還得憑自己的能力去活動一下。”薛紹說道,“我們是皇帝的御前近衛,就算裴行儉真的掛帥出征,也不好直接點我們的將。”

    “好!沒問題!”四個人都爽快的答應了,看起來很是激動充滿期待。

    薛紹完全相信,憑他們的背景辦成這點小事的確是沒有問題。

    “兄弟們,我說兩個原則。”薛紹說道,“出征之前,不必大肆宣揚,一切如昨低調行事。出征之後,一切聽憑裴公定奪、依照軍令行事!”

    五個人都鄭重其事的對薛紹抱拳一拜,“就聽薛將軍的!”

    聊了一陣,薛紹邀請了他們後天到怡心殿赴宴,然後他們都告辭而去。

    薛紹心想,程伯獻等人也是訊息靈通人仕,劉冕與崔賀儉還都有直系親屬是政事堂理政的宰相。根據他們的態度和表現來猜測,朝廷大概是真的要出兵了。現在,我只負責搞定這五個人即可,另有魏元忠與郭元振這兩個比較重要的人不用我叫,天后或者裴行儉自然會捎上他們。至於到現在也沒有出現的武懿宗和武攸歸,用一句不屬於大唐的話來對付,愛他媽誰誰!

    理清了這些頭緒,薛紹輕吁了一口氣。做了這麼多的準備工作,最重要的還是得要去見一次武則天。雖然我與她之間早就有了一些默契,但也很有必要去她那裡真正落實一下我出征的事情。

    薛紹很自然的想到了侍制院、御書房,也想到了一個人。

    上官婉兒……

    前些日每天傍晚的這個時候,我都在這窗邊與她不見不散。

    薛紹走到窗邊,推開了窗戶。

    秋瑟院的桃花楊柳樹之下,美人猶如畫仙,正在徐而漫步。幾乎就在薛紹推開窗戶的同時,上官婉兒站住了,看向了薛紹。

    薛紹會心一笑,不見不散,這是我她之間不算約定的,約定。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5 21:38
第202章 燒尾大宴

    次日的講武院課堂上,出現了一個新的老師面孔,蕭至忠。

    雖然蕭至忠也是做過縣尉有為官經驗的人,但以往他都是面對一群低他一截的百姓,現在座下竟有程伯獻這樣的世家弟和官長,他明顯有些緊張。好在薛紹早就給程伯獻等人打過招呼了,說我們這些人遲早要離開講武院,得要培養起幾個能夠代為授課的老師繼續撐起講武院才行。

    於是蕭至忠的出場,沒有引起太多的“轟動”,這讓他淡定不少。

    課,還是講得很不錯的。有薛紹之前的授課經驗和教案講義打底,蕭至忠只需在此基礎上加以發揮,本身並無難度。

    一堂課下來,蕭至忠的內衣都汗溼了。

    薛紹哈哈的大笑誇獎了他一陣,就讓他以後一直代為授講。同時薛紹讓李仙緣做了蕭至忠的助手,以後再不斷的壯大隊伍便是。講武院這裡以後要教的東西還很多,萬事開頭難,一切慢慢來。

    講師的擔有人代為挑起,薛紹頓覺輕鬆了不少。這裡可是挖取第一桶金的地方,絕然不能隨便放棄了。

    當日課罷,薛紹找到元萬頃正式邀請了他明日到怡心殿赴宴。同時也邀請了魏元忠和郭元振,並派了薛楚玉出去一趟正式通知了左奉宸衛的人和薛訥。就委屈了一回蕭至忠沒有讓他去,因為講武院這裡還是不能停課的,就讓他留下來繼續給三十名書令使上課。

    次日清晨玄武門剛剛開啟城門,薛紹就先出了宮來直奔家,剛剛到家正遇到兄嫂等人準備妥當了要去怡心殿。一家人擺道芙蓉園,怡心殿這裡早就忙活上了,太平公主命他的心腹內侍朱八戒主持打點宴席。朱八戒這個內謁監調來了百多名內侍宦官與宮女來做了“服務員”,廚雜役也都是宮裡現成的人手,招之即來來之即戰,個個都很能幹。

    “今日豔陽高照,二郎的燒尾宴,大氣象啊!”薛顗是眉開眼笑心花怒放,明著是誇天氣實則是誇這排場。為官之人誰不要個面講個排場,歷來又有幾人能在芙蓉園這樣的地方、由皇家的人操持燒尾宴呢?

    幾乎就在薛顗的話剛才落音的時候,怡心殿殿坪上突然吹響一陣震撼人心的號角之聲,差點就把薛顗等人嚇了一跳。

    眾人登上梯道走到殿前一看,三十個身著紅衣的儀仗兵擡著十八挺巨大的金角,正在那裡吹奏。這震盪天際的沖天號角,一來是為了宣揚聲威炫染喜氣,二來也是為了告示賓客宴場的所在。

    “皇室聲威,果然非比尋常啊!”薛顗四下看看,還挺震撼的。這樣的儀仗標準,真不是普通的臣能夠享受的。

    “太平公主殿下駕到!”殿門口突然響起內侍宦官的大聲宣告。

    薛紹等人都略為吃驚,太平公主怎麼來了?

    太平公主從內堂走了出來,薛家人連忙上前參拜。

    “諸位不必多禮。”太平公主一身華麗到晃花人眼的金色宮廷盛裝,長長的裙襬似有三米多長後面有四名宮女託著,玉面紅脣花鈿披帛,滿身珠光寶氣光耀萬千,彷彿這春之豔陽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了!

    乍一眼看到太平公主,薛顗夫婦都怔了半晌暗暗咋舌,這是何等的雍容華貴啊!

    薛紹微然一笑,李治好節儉武則天也一直推崇儉樸,太平公主受其影響在服飾上一般不喜歡講究。但她這天生麗質的容顏如若真的悉心打扮一下,再加上與生俱來的無雙貴氣,那就是名符其實的天之驕女、傾城女神。

    普天之下,無人能及!

    “臣的燒尾宴,殿下怎麼來了?”薛紹上前問道。

    “怎麼,不歡迎呀?”太平公主笑吟吟的道。

    “臣不敢。”當著眾人之面,薛紹很注意禮數的拱手拜了一拜,說道:“只是我這等微末臣工的入仕燒尾宴,不是三品以上大員的晉升燒尾宴,歷來沒有請動皇族的先例。”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凡事皆有先例,就從太平公主始,如何?”

    薛顗等人心大為舒暢,太平公主雖是即將要與薛紹成親,但若沒有二聖的允諾她也不敢擅自出席燒尾宴這樣的場所。這無疑是彰顯了皇族對薛家莫大的器重,對於官宦人家來說,沒有什麼事情比得到皇族的青睞更長臉的了!

    “薛公,本宮命內侍日夜操持打點,諸事已經完備。”太平公主上前來道,“有請薛公賢伉儷入殿一觀,但有不妥之處,也好及時修正。”

    “好、好,真是有勞殿下親自過問代為操持了,臣與內,誠惶誠恐!”薛顗夫婦連忙拜謝。

    “薛公與夫人不必客氣,都是一家人嘛!”太平公主笑吟吟的道,“請!”

    “殿下請!”

    太平公主親自陪同薛紹一家人,在男賓用宴的正廳與女眷用宴的偏廳以及賓客的休息室,一一參觀審視了一番。皇族的內侍們都是經歷過嚴格訓練的,常年在宮打點各類大型宴會,經驗豐富精明幹練,個個會堂都佈置得相當到位。就連穿梭於宴堂的侍兒們的服裝都統一的。太平公主還從宮教坊調來了二百餘名樂工與舞伎,分作幾班將要在三廳分別奏樂與獻舞。就連負責接待來賓車馬、迎請賓客的人員都安排得無一不妥當。

    稍後,太平公主從宮挑來的、屬於她私人的十八名絕色舞妓充當了“禮儀小姐”,個個一身宮廷盛裝走了出來站在了宮殿的階道兩側作為“迎賓”,成了整座宮殿前方最為亮麗的一道風景。

    薛顗暗暗驚歎,二郎的燒尾宴,完全是按照國宴的標準來安排的啊!!

    薛紹將太平公主請到一邊,小聲道:“太平,真是辛苦你了。這排場可是夠大的啊!”

    “叫我什麼?”太平公主故意板了板臉。

    薛紹一笑,“好吧,安然!”

    “這排場我還嫌小呢!”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等以後你的官升至三品親貴的時候,我再給你操持一出更大的燒尾宴,我要讓滿朝臣工和皇戚貴族都來赴宴!”

    薛紹心想,太平公主不是在刻意鋪張,而是為了趁此機會擴大我的影響力、儘可能的拉攏官場人脈。也難得她,用心良苦!

    “謝謝!”薛紹由衷的說道。

    “傻瓜,居然謝我!”太平公主笑了,輕聲道:“你我之間,何分彼此?”

    薛紹點頭微笑。

    “對了,有件事情我沒有事先告訴你,卻先做了。”太平公主說道,“昨日,我親自登門代你去請了裴炎來赴宴!”

    “哦?”薛紹略微吃了一驚,“那稍後裴行儉來了……”

    “放心,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唐突。”太平公主詭奇的笑了一笑,還賣起了關。顯然,她也知道裴行儉與裴炎之間的種種。

    薛紹眨了眨眼睛,“那我就,信你了!”

    “就是嘛!”太平公主嘻嘻的笑,挺得意。

    稍後片刻,左奉宸衛與講武院的人成為第一批賓客提早來了,有夫人的還都帶著自家的夫人同來。他們提前來,也有搭個幫手的意思。可是到場一看,太平公主派了這麼多人來,哪裡還用得著他們幫忙?

    於是一群人笑哈哈的給薛紹道了喜並在來賓禮薄上落了名、獻了禮物,都被請到了偏殿用茶,欣賞歌舞。

    來的人很多但都是熟人,薛紹一眼就認完了。講武院的元萬頃和四御刀、郭元振、魏元忠;左奉宸衛由李孝逸領頭,周季童和大部分的品千牛都來了。

    當然,李仙童和他的幾名忠實擁護者沒有來。但這無關緊要了。

    薛紹的親隨也都來了,陪著薛紹身邊幫他一起接待賓客打些下手。

    稍後片刻,薛楚玉兄弟來了。薛仁貴有五個兒,嫡長薛訥,薛楚玉排名第五是庶出。五兄弟當除了這兩位是從職于軍方,其他三人都是普通的吏未在京城立足。

    薛訥帶了夫人同來,兄弟倆人合獻了一件禮物,一副琳琅滿目的璃琉馬鞍。這當然不是一般拿來騎乘用的馬鞍,而是軍武之人喜愛的“藝術品”。雖然不算價值連城,也算別出心裁。

    薛訥字慎言,三十出頭的年紀,身材高大尺許長髯,步步生風孔武有力。按現在大唐的審美觀來說,他就是標準的英武美男,但是神色氣質很是沉穩內斂,頗富儒雅之風。

    薛訥一一拜過了太平公主與薛顗等人,走到薛紹面前拱手拜下,“城門郎薛訥,恭賀薛公晉升之喜!”

    “慎言兄不必多禮。”薛紹還了禮,微笑道:“你我既是本家兄弟,我早該登門拜訪。無奈俗務繁忙因此一直拖延,直到今日才請兄長前來赴宴,真是失禮!”

    “公太客氣了!”薛訥忙道:“得蒙公不棄,連番照顧與提攜我家五弟,薛訥早該前來登門拜謝!今後公但有驅策,我等兄弟萬死不辭!”

    “好說,請內堂暫歇,稍後我再親為兄長把盞!”眾目睽睽,薛紹就只說了一些客套話。

    薛訥兄弟由內侍引進了偏殿用茶去了。

    太平公主走到了薛紹身邊,小聲道:“你把薛仁貴的兒請了來當眾亮相,是否有意要請薛仁貴復出呀?”

    “嘖嘖!”薛紹做出一副驚訝和讚歎的樣。

    “你嘖什麼呀,說話嘛!”太平公主不悅的道。

    “嘖嘖!”

    “傻樣兒,不理你了!”太平公主翻了個小白眼,又走到了一邊去。

    薛紹呵呵直笑,太平公主真是夠聰明的,我這點小心思她一猜就!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