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邪靈秘錄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成)

 
Babcorn 2016-8-17 16:04:5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80 152933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8
第十三章 數字記號

     這一次,我真是不得不打心眼裡佩服,有了目標,兩人便也不再多做耽誤,原地補充了一些吃食後,當即規劃好路線開始前進。

    蒼茫的秦嶺,佈滿了千百年的古木,樹種多樣,有些完全叫不出名字,行走在其中,就如同置身於與世隔絕的原始叢林。我們先是朝北走,不知是不是快要下雨的原因,夏日的林子裡顯得十分悶熱,走的久了,甚至有一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越往前走,濕氣也就越重,盤根錯節的根系間,佈滿了潮濕的泥土,時不時就會從樹上落下一些肥肥的蟲子,在小水坑裡、在潮濕的泥土裡蠕動,稍不留神就會落到脖子上。

    這是一件挺噁心人的事情,我將脖子的衣領收緊,和小黃狗保持著一前一後的步調前進,但天公不作美,不多時便響起了陣陣悶雷,接著,瓢潑的大雨直接落了下來。

    雨水一開始被樹葉擋住,只零零散散的滴著,但雨勢一大,樹葉便禁受不住,雨水毫無顧忌的打落深處,一口口猶如黃豆,噼裡啪啦的打在人身上。

    原本就覺得悶熱難擋,被這雨水一淋,反而覺得涼爽起來。

    但很快,這種涼爽的愜意感就消失無蹤了,因為雨水太大了,簡直就跟往下灌一樣,水打到臉上,一直往下流,一吸氣都能吸到水,淋的人呼吸都有些困難。

    我從來不知道,雨水竟然還有這麼大的威力,一時間只能狼狽的低著頭,用手掌撐在額頭,阻擋雨水往鼻子裡流。大量的水讓人連眼睛都很難睜開,小黃狗留我明明只有幾步,但由於雨幕的阻隔,連身影在我的視線裡都變得模糊了。

    我想起來自己還帶了把傘,想將傘拿出來擋雨。但傘是放在裝備包裡面的,如果我現在拿,大量的雨水勢必會在我打開裝備包的時候灌進去,破壞裡面某些不能見水的裝備。

    想了想,我放棄了拿傘得想法,在雨中踩著水,幾步衝到小黃狗身邊。

    此刻雨聲嘈雜,雷響震耳,我們交流,幾乎要用喊的,一開口雨水就往嘴裡灌。

    我喊道:「找地方避雨!」

    小黃狗不停抹著臉上的水,道:「我知道,少***屁話!」這叫屋漏偏逢連夜雨,現在雖說是白天,但在大量的雨水下,周圍的可見度都很低,而且到處都是樹,要找一個避雨的地方,事實上並不容易,但如果就這麼淋下去,會不會生病倒還是其次,最怕的就是在雨林裡迷失方向,這樣我們好不容易分析出的路線圖,就有可能毀於一旦了。

    我們兩人護著臉在雨裡狂奔,運氣比較好的是,沒多久,我們便找到了一顆彎曲的古樹。

    這顆樹的造型特別古怪,就像是一個彎了腰的老人,而且樹幹比較粗,彎下來之後,形成了天然的避雨地,我和小黃狗躲到下面,這才平緩下呼吸。

    接著,我們開始脫衣服,將衣褲上的水擰乾,小黃狗一邊擰衣服,一邊道:「現在是夏季,雨水多,姓陳的那幫人現在也走不了,咱們等到雨停了再行動。」

    夏雨一般來勢迅疾,而且維持時間比較長,我們在那棵彎腰的老樹下呆了比較長一段時間,雨連著下了一個多小時才止住,由於我們進度落後,因此便踩著泥濘的水路繼續往前走,這一路的辛苦自是不必說,到了下午三點鐘左右,我們終於發現了鬼魂陳的蹤跡。

    這個蹤跡確切來說有些奇怪,是用匕首刻上去的,是一個漢文數字九,這字形我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小黃狗的字!原因無它,因為在去納衣寨的路上,我們曾經多次開會總結,鬼魂陳寫過幾個字,他的字很有特點,大約是他本人擅長書法,因此我們當時雖然用的是圓珠筆,但鬼魂陳的字寫出來後,還是帶著一點中國書法的痕跡,十分漂亮,所以給我留下來很深刻的印象。

    我認定這是鬼魂陳刻的,而且看樹皮的痕跡,應該是也是最近才刻上去的。

    小黃狗道:「你沒有看錯?」

    我道:「相信我,跟你們失蹤之後,我和鬼魂陳相處了好一陣,他的字很有特點,鉤如匕首,豎像開刀,絕對錯不了。」

    小黃狗沉吟了一聲,摸著樹上匕首刻出來的九字,顯然覺得奇怪,他道:「這一路上,他從來沒有刻字留記號的習慣,怎麼到這兒了,突然刻了這麼個東西,你不覺得奇怪?」

    他這麼一提醒,我也覺得不對勁。

    是啊,這一路上我們跟蹤他,全是憑藉的腳印或者一些痕跡,比如尿、食物包裝,或者一些其它東西,但絕對不是記號,如果鬼魂陳一開始就留記號,那我們根本就不用跟蹤的這麼辛苦。

    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顯然都覺得不對勁。

    片刻後,小黃狗繞過那棵樹,繼續往前走,我在後面跟著,走了大約五步左右,竟然又看到了一個記號,這次上面刻的是一個漢字十。

    即便真的要留記號,也不用這麼頻繁吧?

    事情到這裡,我已經覺得很不對勁,兩人沒再說話,開始順著記號繼續往前,接下來,每隔五步左右,就會出現一個漢字數字,我們一路在叢林裡穿梭,也不知走了多久,但天色逐漸昏暗下來,而且樹林裡的數字,也到了六百九十八。

    這是一段不小的距離,而且沒走五步刻下一個數字,直刻到六百多,我幾乎可以想像,在這段時間裡,鬼魂陳是在進行怎樣高強度的勞動。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我們停下,補充了一些水源和食物,揉了揉肌肉僵硬的腿,小黃狗說繼續。

    他簡直就如同打了雞血一樣,我問他為什麼這麼急,反正又記號,人又跑不了。

    小黃狗看了我一眼,邊走邊說,道:「你難道沒覺得不對勁嗎?」

    不對勁?

    我當然知道不對勁,鬼魂陳這麼頻繁的刻記號,要麼是慾求不滿,精力過剩,要麼就是遭遇了什麼突發情況,所以不得不這麼做。

    我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道:「是不對勁,但我還是想休息。」

    小黃狗一臉挫敗,垂頭喪氣道:「小祖宗,等我們追上去再休息成不成?」

    我挺鬱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也就那麼一說,難道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不靠譜的人?」小黃狗點了點頭,看到我猛然黑下去的臉色,又立刻搖頭,道:「沒有,總體來說,偶爾你還是很靠譜的。」

    我該謝謝他的誇獎嗎?

    我們順著記號繼續走,才走了五步,接下來的這個記號讓我和小黃狗徹底錯愕了,因為這棵樹上,刻的是一。

    一?

    我覺得不對勁,退回五步,看上一個記號:六百九十八,沒錯啊。

    按規律,下面不應該是六百九十九嗎?

    這個一算怎麼回事兒?鬼魂陳的數學是美術老師教的吧?

    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小黃狗臉色不好看,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衝我打了個手勢,示意跟上,緊接著便快速往下走,很快,二、三、四、五……

    當我們走到九時,小黃狗臉色陰沉下來,九那顆樹的下面,有四個腳印,由於下過去,地面泥濘,因此腳印分外清晰。

    我霎時間目瞪口呆,嚥了嚥口水,道:「這該不會是我們留下的吧?」

    小黃狗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道:「那是你吐的口香膠。」

    我看著地上有一小塊白色的東西,頓時確定了。之前在火車上買過一包口香膠,沒吃完,順手放褲兜裡,由於行進的途中艱苦無聊,我偶爾會取一片嚼,那確實是我吐的,我記得很清楚,小黃狗當時還說我不環保。搞了半天,我們竟然繞回來了?

    我愣了愣,只覺得這簡直是晴天霹靂,因為六百九十八,接近七百的路,我們整整走了三個多小時,但現在卻走回原點了,這不是玩我嗎?

    鬼魂陳究竟在搞什麼飛機?

    這時,小黃狗問道:「你怎麼看?」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8
第十四章 腳步聲

     對於鬼魂陳這種浪費時間的做法,我實在想不出任何理由,便道:「他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精神失常了。」小黃狗沒理會我的胡言亂語,他眼睛張的很大,目光炯炯有神,突然朝我逼近一步,幾乎要貼到我臉上,神色十分詭異。

    他這種不正常的舉動將我下了一聽,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道:「兄弟,都是成年人了,你想幹嘛?」

    小黃狗抿了抿嘴,道:「別學我說話。」頓了頓,他道:「你還記不記得,咱們順著這個記號往下走,走的可一直是直線……」小黃狗語氣陰森森的,他說完,我霎時發現了事情的詭異點。

    不錯,我們一直是直線往下走,鬼魂陳的記號也沒有拐過彎,按理說,我們應該一直走下去,而不是回到原點,現在的情況,就像是……

    我想起了民間古老的傳說:鬼打牆。

    大多的山裡都有一些老墳,總有那麼兩個孤魂野鬼,最喜歡逗弄路人,有些人走夜路,會發現自己始終在一個地方打轉,怎麼也走不出去,到這種狀況,一般天明雞叫,就會自動消失,民間稱之為鬼打牆。

    難道……這事兒被我們給遇上了?

    我說出自己的猜測,小黃狗皺著眉,道:「現在就是白天。」我看了看林子裡陰森森的環境,道:「可是,太陽已經快要落山了。」此刻的時間,是下午六點半,在城裡,這個時間街上還是亮的,但在這深山老林裡,六點半,周圍已經是灰麻麻一片,十米開外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了。

    我說完,小黃狗沉默了一下,他眼神閃動,不知道在想什麼,最後道:「原地休息,等天亮再行動。」他的決定讓我一時有些錯愕,因為以我對小黃狗的理解,他是一個性格比較堅韌的人,正常人累的走不動時,他都會咬牙堅持繼續走,按我的猜想,小黃狗肯定會不死心的再走一次,但他卻這麼爽快的紮營了?

    大約是接觸到我疑惑的目光,小黃狗抿了抿唇,從裝備包裡拿出一些東西。由於剛剛下過雨,樹木潮濕,無法生火,因此小黃狗點燃了一個無煙爐,在裡面放了一塊燃燒時間較久的固體燃料。

    一邊動作,小黃狗一邊分析,道:「你有沒有發現這片林子有古怪?」

    我原本是沒有發現的,但他這麼一說,我下意識的就看了一下周圍的樹,到沒有看出什麼古怪,只是樹種發生了一些變化。之前我們所走過的地方,都是一些如同榕樹一樣的粗壯樹種,而這邊的樹種則稍微細小一些,但也要兩人才能合抱過來,樹葉子從先前的圓形闊葉變為了現在的小型尖頭葉。

    對樹我沒什麼瞭解,我是醫科大畢業的,不是農業大學畢業的,因此這些樹在我眼裡,其實並沒有留下太多的印象,而小黃狗說的古怪,我也完全看不出來。

    於是我用目光示意他說下去。

    頓了頓,小黃狗皺眉道:「這是一種感覺,之前,我總覺得一路上有人跟著我們。」

    我道:「難怪你一路上老是回頭望,如果你是個女人,我一定會以為你在暗戀我,還有,感覺這種事情,太不靠譜了,那是女人才會相信的玩意兒。」

    小黃狗皺著眉,道:「有沒有聽過一則新聞,美國一對夫婦家養的倉鼠,可以感覺到危險,有一天這對夫婦的女兒準備去上學,離別時,所有的倉鼠都咬著女兒的衣袖,像是不願意讓她離開,當天下午,放學的路上,女兒出車禍了。」

    這個新聞我也看過,科學家分析,動物的第六感是確實存在的,這種第六感,可以解釋為一種尚未被發現和運用的力量。

    小黃狗又道:「別忘了,人類也是動物進化來的,而且……人類擁有的第六感,事實上更為強大。」這一點,我原本是不太相信的,但自從跟納衣寨一行後,見識了民國小姐和巫屍,我回家那段時間,開始有意識的接觸一些以往嗤之以鼻的知識。

    人類的第六感,從很多地方可以體現出來,最常見的就是夢境,很多人都有過這樣的經歷,那就是夢境成真。這一點,相信很多賭博的人都深有體會。

    再比如,有些人在某一些時刻,會突然覺得心神不寧,而後伴隨而來的,肯定是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比如遠處的親人意外等等,這些事例常常出現在生活中,雖然看起來很不切實際,但卻是無法掩蓋的事實。

    小黃狗這麼一說,我忍不住看了看四周,此刻,天已經接近全黑,黑暗中,難道真有什麼東西在窺視我們?

    一時間我有些害怕,對於我這樣一個普通人來說,穿越這片原始叢林已經是一個極大的挑戰,如果再冒出什麼鬼啊神啊的,我肯定受不了這個刺激。

    我忍不住將火光弄的大一些,又道:「那現在的情況,你覺得是怎麼回事兒?」

    「不好說。」小黃狗很誠實的回答,道:「有可能真的是鬼打牆,又或者是某種奇門遁甲。」

    「奇門遁甲?誰***吃飽了沒事兒干,在這裡搞奇門遁甲?」比起這個猜測,我覺得鬼打牆更靠譜一點兒。

    小黃狗道:「如果不是人為,而是天生的呢?」

    他的話讓我有些疑惑,但沒等我問,小黃狗便道:「四川博物館有一個龍根,就是一截樹根,但天然就長成龍形,栩栩如生,古人說,天地造化,就是這個回事,假如這些樹因為生長的位置,恰恰構成了一副奇門遁甲呢?」

    我和小黃狗互相對視著,緊接著我道:「猜測是沒有用的,要拿出證據。」

    小黃狗沒吭聲,他目光在周圍巡視,似乎周圍真的有什麼東西一樣,讓我覺得渾身發毛。

    而這會兒,我也總算知道鬼魂陳為什麼要刻這些東西了,沒準兒他是遭遇了和我們一樣的事情,所以才頻繁的留下記號,看能不能走出去,但顯然,根據我和小黃狗的實際情況來看,鬼魂陳這個方法失敗了,現在沒準兒也正在哪裡溜躂。

    我正想著,寂靜的夜裡,突然傳來了一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

    我和小黃狗原本半躺著的身體,同時坐的筆直。

    幾乎是一瞬間,我就想到了鬼魂陳,他們來了?

    腳步聲離我們越來越近,似乎正在朝我們走過來,但越聽我越覺得不對勁。

    鬼魂陳等人穿的就是專業的登山設備,走起路來聲音很小,而這種踢踏踢踏的聲音,則更像是皮鞋落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晰而刺耳。

    我和小黃狗頓時明白了不對勁,難道小黃狗所說的,在跟蹤我們的,就是這個人?

    有誰會在原始森林裡穿皮鞋?而且還發出這種聲音?難道他沒有走在地面上,而是每一步都踏在堅硬的樹根上?

    我有些緊張,隨著聲音的逼近,下意識的握住槍。

    如果是以前,我的第一反應,大約是先躲到小黃狗後面,但估計是最近被訓練出來的,比起小黃狗,我覺得近在身邊的武器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小黃狗察覺到了我的動作,按住我的手,微微搖頭,隨後指了指樹,示意上樹。

    我頓時明白過來,小黃狗這是要將敵暗我明,變成敵明我暗。

    我點了點頭,顧不得收拾其它零散的裝備,先將大的裝備包背到身上,然後立刻順著最近的一棵樹爬上去。

    我和小黃狗都蹲在同一顆樹上,有些擠,但我們大氣都不敢出,直直盯著腳步聲響起的方向,他正朝著我們走過來,步伐就如同機器運作一樣,不疾不徐,踢踏踢踏的聲音,清晰的響徹在黑夜裡。

    樹下不遠處,我們原本坐著的地方,無煙爐還在燃燒,散發著橘黃色火光,旁邊還有一些我們來不及收拾的零散東西,就是一些開包吃了一半的食物。

    一邊聽著,我和小黃狗一邊架起了槍,將槍對準火堆附近。

    就在我們瞄準的一瞬間,前方的腳步聲突然戛然而止,彷彿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樣,四周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對!難道他發現我們了?所以不肯出來?

    我下意識的側頭去看小黃狗,結果一看之下,眼前就嚇軟了,心跳都幾乎挺住。

    在小黃狗右後方的位置,有一個人影。我們現在是爬在樹上的,而那個人影與我們平行,也就是說,他也是站在樹上的。

    他也不知在我們身後,究竟站了有多久。

    由於光線和距離的原因,我只能看到那是個人影,黑漆漆的。

    但緊接著,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影動了一下,於是,那種踢踏踢踏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只不過這次,是從我們的右後方。

    怎麼可能,他明明在我們前面,怎麼會一瞬間到後面去?

    這究竟是人是鬼?

    想到鬼這個字,我幾乎冷汗直冒,脖子上全是涼氣。

    我和小黃狗挨的極近,在腳步聲從後面響起的一瞬間,我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肌肉霎時僵硬了,幾乎是不假思索,小黃狗猛的回頭,直接朝著身後一陣掃射,由於情況太過混亂,再加上空間狹小,小黃狗這麼大的動作,我直接被他擠的掉了下去。

    這一摔可不輕,我只是個普通人,又不是超人,一摔下來,只覺得背部痛得想吐,兩眼發暈,腦袋裡嗡嗡作響,什麼也想不出了,只是耳朵裡能聽見密集的槍聲。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8
第十五章

     槍聲持續的時間並不長,我犯暈的時間也並不長,潛意識裡,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在這兒躺著,應該起來和小黃狗一起戰鬥。

    但當我靠著頑強的毅力,舉著槍搖搖晃晃站起來想要瞄準時才突然發現,槍聲消失了。

    那種踢踏踢踏的腳步聲也消失了。

    黑暗中,唯一的照明物就是之前樹下燃燒著的固體燃料,藉著這一點微弱的火光,我抬頭往上看。原本我和小黃狗都是窩在這棵樹的樹杈上,而現在,我從上面掉下來,而小黃狗也消失了。

    人呢?

    我驚了一下,懷疑是不是因為光線的原因,所以才看花了眼,緊接著,我立刻掏出了裝備包裡的手電筒,將燈光往上打。

    樹杈上依舊沒有人,但有一些滑膩膩的液體,鮮紅的,散發著血腥味。

    我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小黃狗難道……

    不,不可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就算真出了什麼事,總該有屍體留下吧?留下一灘血算怎麼回事?這情況出現的太突然,我腦海裡一片混亂,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小黃狗已經不在這裡了,但是距離他消失的時間並不長,也就是說,他應該還在附近。

    想通了這一點,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好地上的裝備,關了手電筒,換上了一盞強力探照燈。

    這東西射程很遠,光芒強烈,耗電量也比較大,一般是用於一些底下科考活動,市面上要買到這麼大功率的,還得破費一番功夫。

    強力探照燈一打上,一道刺目的白色光柱頓時發散開去,黑夜霎時間變的清晰無比,在探照燈的光芒下,我清晰的看到有一串血跡在佈滿枯葉的地面上蔓延而去,血液成水滴狀,並不多,看來失血量並不大,但我此刻完全不敢掉以輕心,整個人的心神都是緊繃的,因為剛才那個人影,以及那種腳步聲,出現的簡直太詭異了,還有這片林子,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凸顯著一個問題,或許,這是某種東西在作祟。

    原本我就不是一個熊膽子的人,如今落單,更是怕得不得了,夜風吹過,渾身都冒著冷汗,不知怎麼回事,這片林子裡,竟然連鳥叫聲都沒有。

    但好在探照燈的光芒足夠強烈,驅散黑暗的同時,也驅散了一些人心底的恐懼感。

    我一手提著強力探照燈,一手端著槍,順著血跡往前走,眼神從樹上觀察到樹下,生怕漏過一個地方,越往前走,血跡越少,最後終於消失了。

    消失的地方是一顆樹下,但我將燈光往上打,看的清清楚楚,樹上什麼也沒有,連周圍的樹也是空蕩蕩的。

    我忍不住嚥了嚥口水,最後開始叫小黃狗的名字。

    說實話,正兒八經叫他名字的機會不多,但這一晚,我幾乎整夜都在叫他的名字,我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堅持下來的,等天終於亮起來時,我發現自己還在林子裡打轉,樹上依舊有鬼魂陳刻下得數字,這意味著,我走了一整夜,還是沒有走出林子。

    此時,我幾乎累的精疲力盡,小黃狗的消失對我打擊很大,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感到無助和孤獨,一個人遺失在危機四伏的原始叢林裡,與夥伴失散,甚至夥伴已經生死未卜。

    而我卻如果進入了鬼打牆一樣,一直走不出去。

    按理說,如果真的是鬼打牆,那麼根據民間的說法,白天是活人的世界,夜晚才是死人的世界,按理說,天亮雞鳴後,鬼打牆也該自動消失才對,但顯然,現在並沒有。

    我雖然不喜歡動腦子,但現在這種沒人可以依靠的情況下,也不得不調動自己的腦細胞去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由於走了一晚,身體已經疲憊至極,於是我坐到了一顆刻有數字的樹下,一邊補充吃食,一邊思考現在的情況。

    擺在我眼前的,有兩個問題。

    第一,該怎麼與小黃狗匯合。

    小黃狗究竟有沒有出事,這一點我實在我發肯定,整夜整夜,我都在呼喚他的名字,探照燈幾乎將所有我能看到的地方都搜索了一遍,但別說人影,連屍體都沒有見到,小黃狗究竟是死是活,我都無法確定了。

    第二,這一片林子。

    之前我和小黃狗發現這片林子不對勁後,接下來的行動一直是小黃狗在安排。

    說實話,像我這樣街上一抓一大把的路人甲,在面對這種從沒有遭遇過的詭異情況時,是很難去想出什麼招數的,因此下意識的,我有些依賴相對比較靠譜的小黃狗,但小黃狗現在消失了,我依賴誰?

    我只能靠自己。

    接著,我開始考慮這兩個問題。

    先是昨夜的那個人影。

    當時由於情況太突然,因此我轉過頭時,只能看到一個與我們平行的黑影,現在想起了,那個黑影當時應該是站在另一棵樹上的。

    但這樣一來,事情就有些不對頭了,因為一開始腳步聲是在我們前面想起,緊接著,我一轉頭,人影又到了身後,也就是說,這個轉變,幾乎是幾秒鐘之內的事,然後,一個正常人,能夠在幾秒鐘之內,從前面,瞬間移到別人的後面嗎?甚至是移動到樹上?

    這麼一想,那個黑影的身份就十分可疑,想來想去,除了鬼,我實在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要是擱在以前,我絕對不會提出這麼不靠譜的假設,但自從跟民國小姐有了深刻的接觸後,我才發現自己以前的世界觀真是太狹小了。

    朝菌不知回溯,蟪蛄不知春秋,我就是那隻坐井觀天的青蛙。

    如果不是納衣寨一行,如果不是鬼魂陳的出現,我恐怕永遠都無法想像,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這些東西存在。

    如果是鬼,那就很難辦,因為我不會捉鬼,小黃狗也不會,而且小黃狗明顯受傷流血了,恐怕凶多吉少。

    接著,是這一片林子,這片林子我幾乎已經走遍了,但都沒有看到小黃狗的影子,那麼我可不可以假設,小黃狗或許因為某種原因,已經從這片林子裡走出去了?

    還有鬼魂陳留下的記號,顯然,鬼魂陳等人當時也被這片林子給困住過,因此留下了這些記號探路,但現在,鬼魂陳等人已經不在這片林子裡了,也就是說,他們顯然已經找到了某種方法,並且走出去了。

    既然這裡已經無法找到小黃狗的線索,那麼我現在首要的任務,就是要想辦法從這片林子裡走出去。

    只不過,這片林子的情況,究竟是怎麼出現的?

    如果說是鬼打牆,似乎又有些不對頭,但除了這個,還有哪有可能?就像小黃狗說的,是奇門遁甲?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完蛋了,我對奇門遁甲一丁點兒研究都沒有,如果真是這樣,豈不是要困死在這裡?

    三國時期,諸葛亮曾用石頭布下八卦陣,擊退敵軍,據說敵軍入陣之後,幾千人都迷失在石陣裡,而諸葛亮則站在山頭俯視一群驚慌失措的士兵。

    八陣圖也是奇門遁甲的一種,連一個軍隊都能被擊退,更別說是我了。

    鬼魂陳是個道醫,道家對於五行八卦、奇門遁甲,自然有所研究,如果這裡真的是天地造化,天然形成的某種陣法,那麼鬼魂陳能夠走出去並不奇怪,但我就沒那個本事了。

    想到此處,我一時有些著急,從來沒有像此刻一樣痛恨自己不學無術,其實,中醫裡也蘊含了很多陰陽五行只說,我當初要是學一點,也不至於像此刻一樣,如同一隻無頭蒼蠅了。

    既然從奇門遁甲上無法入手,那就只有用一個比較傻逼的辦法。

    之前我和小黃狗走入這片林子後,便順著鬼魂陳留下的記號一路往下走,也就是轉至北方前進,那麼,如果我現在改一改方向,不去看鬼魂陳的記號,而是改為東西方向前進呢?

    這樣一來,我的行進路線,就會和鬼魂陳之前留下的路線,形成一個交叉的十字架,即使沒能走出去,那麼最終,我也會回到十字架的交叉點,不管怎麼說,總能留下一個固定坐標點。

    打定主意,我稍稍歇息了一下腿腳,便立刻動身,這次,我選擇了其中一顆留有數字的樹,樹上刻的是二十八,緊接著,我沒有朝二十九的方向前進,而是橫向行走,開始往這個樹的左邊走。

    接下來的過程不必贅述,我一直往前走,並且每走五步,也會留下一個自己的記號,我留下的記號,是阿拉伯數字1、2、3、4、5……一次類推,而當我刻到第六百九十八個數字時,已經是下午的四點鐘,而我眼前,出現了鬼魂陳的二十八。

    當看到這顆刻著二十八的樹時,我幾乎有一種想跳腳的衝動,我想,任何人陷入我這種情況,估計都無法鎮定下來,孤獨一人、想不出任何辦法、永遠無法走出去的樹林、與夥伴失蹤,這一切的一切組合在一起,壓抑的讓人想發狂,我忍不住大吼一聲,用匕首狠狠的紮著周圍的樹木,肆意發洩壓抑的情緒,直到累趴下。

    此時,距離和小黃狗失散,已經過去了接近二十個小時,這二十個小時內,我除了補充了食物以外,根本就沒有入睡,而此刻,天又快黑了。

    但我不敢睡,我很害怕昨晚那個東西會冒出來,甚至我腦海裡想一想那種踢踏的腳步聲,都會覺得肌肉發緊。

    發洩過後,我逐漸冷靜下來,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不行,再怎麼狂躁,再怎麼發脾氣,也解決不了我現在所面臨的危機,最後,我只得先安頓下來,在二十八號下升起了一堆火。

    經過一天一夜的,樹枝依舊不是太乾,雖然也能著火,但卻冒出了很多煙,煙霧很嗆人,再加上這些事情,一直都是小黃狗在做,因此我的火堆十分失敗,稍不注意就會熄滅。

    此刻我深深體會的一句話,那就是有些事情,你可以不做,但一定要會做。

    我家境算不上頂好,甚至就我爸媽來說,我們家的生活,就和大多素中國普通家庭過的一樣,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因為我有一個有錢的大伯。

    說實話,我的人生中,大伯對我的影響,幾乎可以說是致命的。

    原本,在我那種家境下,我應該是成長為一個性格比較老實的普通人,但因為大伯沒有兒子,因此將對兒子的溺愛全部灌注在了我身上,導致我這個人,渾身都是劣根性。

    很多可以依靠別人的事情,我都不會去做,比如生火,別將這事兒想的這麼簡單,雖然柴禾胡亂的堆在一起也能燃燒,但怎樣讓它燃得旺、燃的省柴,都是一門學問。

    在去納衣寨的時候,我們有過n次露營的經歷,按理說,我應該早就學會了,但正因為有小黃狗這個心安理得的驅使對象,所以我從沒有動過手。

    有時候,人的技能是為自己學的,你可以懶散不去做,但到了需要用時,你一定得會。

    我現在就是一個活生生血淋漓的例子,我不僅不願意去做,而且還不會做。

    這導致我不得不時時刻刻看著火堆,並且需要更多的柴禾來保持它長燃,甚至我都有種衝動,乾脆不生火,直接點固體燃料好了,但事實上,固體燃料比較珍貴,我包裡只剩下兩塊,現實讓我不能這麼浪費。

    好在這事情孰能生巧,一陣搗鼓之後,我也算是掌握機技巧,總算能放鬆一下。

    然後,就在這時,我看著火堆上因為柴禾沒有乾透而冒起的濃煙,腦海裡突然閃過一抹靈光。

    煙是往上走的,站的高,看的遠,我如果爬到樹的頂端,俯覽周圍的環境,是不是就可以找到出去的路?

    這個想法,幾乎猶如醐醍灌頂,讓我霎時間清醒過來,這可惜,這個念頭來的太晚,如今已是入夜,即使爬上去,估計也只能看到一團黑,要想實施這個辦法,看來只能等到明天早上。

    現在我最應該注意的,是今晚的安全,那個如同鬼一樣的黑影,今晚會不會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9
第十六章 方向誘導

     這一晚,我幾乎是過的膽顫心驚,只敢半眯著眼睡覺,一但察覺自己睡意深了,就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掐一把,這種想睡又不得不強撐著的感覺,相當難受,但我還是低估了自己的控制能力,等我一覺醒過來,居然睡到了大天亮,那堆篝火也早已經熄滅,林間由於前兩天的雨水,顯得霧氣濃厚,一晚睡下來,衣服都有些潮濕。

    我覺得後怕,又有點慶幸,還好在我睡著的時候沒有發生什麼事,那黑影也沒有來找我,是對我沒興趣,還是……我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那個黑影正被小黃狗拖住了?

    這個拖有很多種可能性,比如小黃狗負傷把它引開,也比如它正在處理小黃狗的屍體。

    我發揮自己的想像力,腦海裡瞬間冒出各種各樣讓人不寒而慄的猜測,最後為了防止自己被想像力逼瘋,我拍了拍自己的臉,灌了兩口水,開始預備爬樹的事情。

    原本爬樹的技能我早已經忘的差不多,但在納衣寨好歹被喚醒了,只不過這裡的樹木比較直挺,爬起來有一定難度。

    我將裝備包放在樹下,只帶了匕首和望遠鏡。

    原本這望遠鏡是我們用來偷窺鬼魂陳的,但由於這片原始叢林裡林木太過茂密,望遠鏡事實上沒有發揮太大的作用,不管往哪個方向望,最後都會被粗壯樹幹擋住。

    但現在不一樣,如果我爬到高處,那麼它就可以放發揮很大的作用。

    這樹不好爬,但至少現在樹下沒有熊守著,因此慢慢往上爬,到也不算困難。

    很快,我便爬到了樹頂。

    說是樹頂,其實距離頂部還有三米左右,只不過上方的樹幹就較為纖細,我估計再往上爬就會直接折斷,於是便挑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雙腿夾著樹幹,摸出望遠鏡,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一看之下,我不由得大驚,只見自己成寄身於一片橢圓形的林子裡,這片林子裡全是這種筆挺的古樹,在林風下,密集的樹葉如同一塊緊密的綠色地毯,顯得十分扎眼,據目測,林子的橫向寬事實上只有大約五百米左右,一眼就能望到頭,而林子的縱向長度,大約在一千米左右。

    而我之前,是每個五米刻下一個記號,足足刻了六百多個,也就是說,光是橫向距離,我就走了不下三千米,可事實上,這裡的橫向距離,一共才五百米。

    而鬼魂陳當初留下的記號也一樣,他足足也走了三千多米,而事實上,縱向距離也不過一千米。

    也就是說,從頭到尾,我走了那麼多路,都只是在這一千米左右的範圍內轉圈子!

    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努力回想著自己之前的路程,完全是走的直線。這一點不會有錯,那麼,這種圈子,是如何轉出來的?

    一開始,我百思不得其解,但當我看向這片林子裡完全一模一樣的樹時,突然就會晤過來是怎麼回事。

    這並不是什麼鬼打牆,而是一種視覺欺騙,並且,這種欺騙相當的詭異,完全不是小黃狗說的那樣,是自然形成,如果我沒猜錯,這片林子,是人為種上去的。

    而且根據這些樹木的年齡,至少也是六百多年前的事情。

    首先,這些樹是同樣的樹種,並且在林子裡,我們沒有發現任何其它樹種。

    其次,就是樹載種的位置。

    每個人在進入林子後,不管是走直線還是走曲線,肯定是在兩樹之間的空隙間走,比如我要走一條直線,但樹的長勢,不可能剛好給你長出一條直線空隙,所以在這個過程中,我們難免要繞路,這裡向左,那裡向右,在這種情況下,即便我們一直走直線,但還是會產生一定的偏差。

    這點偏差,按理說,只要堅持了固定方向,就不會造成太大影響,但如果,這些樹是人為種下去,並且特意調節了樹與樹之間的距離呢?

    舉個例子,當我直線往前走時,前方突然出現幾顆樹,將路堵死了,而這時,在我左邊不遠處,兩樹之間留出了空隙,那麼我必定會走到左邊,然後繼續往前走。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是走的直線,但事實上,位置已經被不知不覺的調整了。

    這種調整,不是一下子,而是每棵樹都發揮了作業,幾乎每一步都在產生偏移,這樣下來,人給自己定的方向,幾乎永遠都答不到。

    我記得,在大學的時候,選修課的老師就曾講過一個類似的例子,這在現實社會中,被定義為:判斷能力的誤導。即這片樹林,不是在欺騙人的視覺或者是聽覺,而是在欺騙人的感官。

    你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往前走,事實上,早已經被這些樹誤導了你的方向。

    而要破解它並不難,只要不從樹下走,而是從樹上走,那麼自己的判斷能力就不會被誤導。

    我突然想起了那個黑影,當時,它也是懸在我們身後,難道說,它早就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而鬼魂陳等人,想必也已經梳理出了其中的問題,所以早就脫困而出了,剩下的,只有我和小黃狗。

    我不知道小黃狗有沒有離開這片林子,是如我猜測的一樣,已經跑了出去,還是發生了什麼危險,這些我都無法瞎猜,最後想了想,我回到了之前九那顆樹下,也就是我和小黃狗遇險失散的那棵樹。

    如果小黃狗還留在林子裡,或者一旦脫困,那麼肯定會回來找我。

    我在樹下,刻上了一個提示信息:上樹、方向誤導。

    小黃狗如果真的沒能出去,那麼他在看到這個提示信息後,肯定會上樹,而且以他的聰慧,肯定會明白我的意思。

    緊接著,我爬到了樹的中央部位,選定北方的位置開始學人猿泰山。

    這一點有危險性,但由於樹木之間的間隙比較小,因此也不算太困難,由於是在樹上行動,樹下的地形根本無法影響我,大約半個小時候,我終於走出了這片林子,到達了一片嶄新得雨林。

    這塊地方的樹種恢復了之前的原始森林樣貌,樹種繁多,以酷似榕樹的樹種為主,期間還夾雜著松、柏等樹種,甚至我還發現了少有的沉香樹。

    如若不是地點不對,我真想砍一段回去,那可就發了。

    當然,現在砍它不太靠譜,出了林子之後,我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現如今,小黃狗下落不明,我就這麼盲目的找他,無異於大海撈針,與其追蹤小黃狗,不如繼續追蹤鬼魂陳,因為鬼魂陳的前進方向是固定的,小黃狗只要沒有生命危險,一但脫困,肯定會繼續追上鬼魂陳,這樣一來,我們碰頭的機會便會大很多。

    想通了這一點,我便開始繼續往前走,越往前,林木越見茂盛,山石也逐漸多了起來,石頭上全是厚厚的苔蘚,還有一條淺淺的地下水,時斷時續,水質清澈透明,可以看到手指長的游魚和蝦蟹,在石塊旁邊,我發現了一個腳印。

    腳印是留在青苔上的,青苔被刮下了一層,顯然曾經有人從這片地方經過,只不過現在這條溪水就橫亙在我眼前,實在很難判讀,鬼魂陳一行人究竟是渡過溪流對面繼續往北,還是順著溪流而下?

    我試著想找一找其它腳印,卻立刻就發現了一絲不對勁,腳印並不是像北,而是沿著溪流一路往下的,難不成鬼魂陳等人轉道了?

    當即,我也顧不得休息,立刻背著裝備包沿著腳印往下,結果沒多久,在我眼前,出現了一間小木屋。

    木屋就搭建在溪水旁邊,也不知有沒有人。

    說實話,我都差點以為自己遠離人類社會了,因此乍一看到這個木屋還是驚了一下,但緊接著我便想到,這會不會是護林員住的木屋?

    或者是獵人搭建的?

    中國的偷獵現象很嚴重,很多大山裡都設置了護林員,他們往往是一些沒什麼文化的人,住在人跡罕至的大山深處,只偶爾下山買日用品,在山裡一呆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每日巡山護林,關注偷獵者。

    這麼一想,這裡出現一間小木屋,到也不算奇怪。

    我想到之前的腳印,暗道不好,難不成我弄錯了,那不是鬼魂陳等人的腳印,而是護林員的腳印?

    這可大大不妙,我一個陌生人,背著一包的火器裝備,怎麼看都是個圖謀不軌的,護林員,好歹也是國家公職人員,這要是被發現了,豈不是……

    想到這兒,我後退了一步,準備撤,然而,就在這時,木屋的門被打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9
第十七章 守林人

     那個人出來的一瞬間就和我四目相對,剎那間,我幾乎以為自己見到了鬼,忍不住就後退一步。

    他一動不動的看著我,最後朝我招了招手,卻沒有說話。

    片刻後,我冷靜下來,這人不是鬼,只不過是一個被毀了容的人,臉上像是被燒傷的,全是暗紅色的肉結,經脈突兀,看起來十分可怕。

    他沒說話,招手示意我過去,面容雖然可怖,但看起來,似乎沒什麼危害。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由於面部被毀容,我看不出他的表情是歡迎還是不歡迎,我過去之後,他便轉身,將門大大的推開,示意我進去。

    木屋裡比較簡陋,牆上掛著很多風乾的臘肉,裡面還有兩柄很扎眼的槍,我最近接觸槍的機會比較多,因此也算有了些瞭解,一看便知道,這是兩桿獵槍,我心說喲呵,搞了半天護林員也打獵?

    從我進門到坐下,那人一直沒開口,片刻後,他給我倒了杯白開水,示意我喝。那被子是老式的鐵漆杯,漆掉了很多,露出裡面的黑鐵,而且看起來很髒,我沒敢下嘴,將杯子端在手裡,斟酌的問道:「你好,你是這兒的護林員?」

    他點了點頭,我覺得挺敬佩的,能在這深山老林裡工作,心智不是一般的堅定。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過話,我懷疑他是不是啞巴。

    事實上,並不是我對他這個人有興趣,而是我看他沒有什麼惡意,再加上鬼魂陳等人要北下的話,必定會路過這一段,沒準兒這個護林員見過他們。

    於是我覺得跟他處好關係,比劃著喉嚨問道:「您嗓子是不是不好?」

    他看了我一眼,毀容的臉看不出表情,彷彿只有兩隻眼珠子在動,隨後,他的喉嚨裡發出一種沙啞的聲音:「山裡沒什麼人,很久沒說話了。」

    他一開口我才發現,聲音雖然沙啞,但聽音色,他應該不是一位老人,相反,年紀應該不大,估計跟我差不了多少,想到這兒,我頓時有些同情心氾濫,如果我的臉變成這幅模樣……

    像是知道我在想什麼,護林員道:「我家裡起火燒成這樣的,縣裡沒人敢僱傭我,所以就來這裡守林了。」由於開口說話,他的聲音音色逐漸調整過來,頓了頓,他道:「人都怕我,但動物們不怕我。」

    他說話的時候,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但我還是從這句話裡聽出了濃厚的辛酸,用大伯的話來說,我一向是個行為上的惡少,思想上的良民,所以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頓時就同情心氾濫了,於是拍了拍他的手,道:「我也不怕你,你人挺好的,還給我喝水。」

    他眼珠子晦澀的的轉動,最後停留在我的手上,道:「可是你嫌它髒。」

    我嗆了一下,心說我剛才有表現的那麼明顯嗎?尷尬的差點腦充血,聞言也顧不得,當即端起水杯咕咚咕咚灌,喝了個底兒朝天,喝的太急,嗆的我眼淚都流出來了,一邊咳嗽一邊道:「咳咳……剛才是因為還燙,所以……咳咳,看吧,我……咳咳,沒嫌棄你。」

    他錯愕了一下,雖然毀容的臉上無法判別出表情,但眼神卻透露這驚訝,片刻後,又變回了最初的模樣,看不出情緒,隨後他指了指我的裝備包,道:「你可以把包放下來歇一歇。」聲音還是有些沙啞,但已經好很多,聽的出來,這是一個年輕人,我忍不住問道:「你的父母呢?」

    我想,如果是我遭遇這樣的事情,以我家人對我的疼愛,應該不會讓我出來做這麼辛苦的工作,最有可能的是養我一輩子。

    我問完,他沉默了一下,道:「你為什麼問這些?」

    我頓時有些尷尬,道:「不問就不問。」

    誰知就在這時,他開口道:「我玩火燒了房子,敗了父母一輩子的家業,又變成這幅模樣,他們恨死我了。」頓了頓,他道:「我給你弄些吃的。」緊接著,他取下牆上的一截臘肉,用刀切了,下鍋煮,煮完後用一種野生的車輪菜下鍋炒,隨後擺著這一碟菜請我吃飯。

    雖說飯實在是簡陋,但這幾天不是露宿雨林就是啃壓縮餅乾,能像現在一樣坐在凳子上吃頓油已經很難得,於是兩人開始吃飯,吃著吃著我覺得不對勁。

    我是來打探消息的,不是來這人吃飯的啊!

    怎麼三繞五饒的,我就把正事兒給忘了?

    直到此時,我已經確定這個護林員不是什麼壞人,於是邊吃邊問道:「除了我,這兩天你有沒有見過其它人?跟我一樣背著大包的,那些是我的同伴,我跟他們走散了。」

    他筷子停頓了一下,一直低頭吃飯,不怎麼用臉面對別人,他道:「沒有。」頓了頓,他問道:「你們是偷獵者?」

    我一口米飯嗆在喉嚨裡,連忙否認,但否認完,又覺得虛偽,一幫人,背著裝備進入深山老林,除了打獵,還能幹什麼?

    我眼珠一轉,道:「不是,我們是考察隊的,主要考察礦產。」

    他沒說話,半晌才道:「吃完飯,我帶你去找。」

    「真的?」我喜不自勝,比起我們,他在這裡住了這麼久,自然對這裡極為熟悉,我忍不住道:「沒想到你人這麼好,遇到你真是太幸運了。」

    他看了我一眼,繼續埋頭吃飯,從頭到尾沒有抬起過頭,面無表情,也很沉默。

    他的這種沉默和鬼魂陳不一樣,鬼魂陳是冷漠的、高傲的、甚至完全漠視別人,而他給我的感覺,這種沉默是一種自卑、帶著一些忍讓,讓我覺得很可憐,這麼一想,也沒有談話的心思,兩人默默的吃飯。

    飯後,他從牆上拿下了獵槍開始擦,聲音低啞的問道:「你們是在哪裡走散的?」

    我自然不能將事情全盤托出,於是只說了一半,道:「在前面的一片林子裡,那林子進去了就很難走出了,你知道哪兒嗎?」他微微一頓,隨後點了點頭,道:「那是一片**林,古時候種下的,是為了防止外人。」

    我挺驚訝,沒想到他居然知道這麼多,忍不住問道:「誰種的,防止什麼人?」

    他說話比較精簡,顯然不太習慣與人多話,雖然回得比較慢,但還是告訴我,道:「秦嶺多古墓,據說這片地方就有一處古墓,埋葬著一位將軍,那片林子就是用來困住土賊的。」

    我心說果然不出所料,那片林子是人為的,看了這莽莽秦嶺,實在隱藏來太多秘密。

    緊接著,我將怎麼與他們失散的情況說了一遍,半真半假,說在林子裡遇到一個黑影,逃命之下與同伴失散,不過根據同伴留下的信息,他們應該已經從那片林子裡逃了出來,而我們原本的目的地是向北,所以我才一路向北追蹤,然後發現了他的足印,誤以為是同伴留下的印記。

    他聽完,點了點頭,提起獵槍,帶了一些食物和零散物件,說要帶我去找人。

    我沒想到他這麼好心,心裡有些內疚,跟在他後面離開了木屋。他的經驗果然比較豐富,進入了林中以後,那種自卑、隱忍的氣息頓時消失,變得彷彿如同一隻獵豹,十分敏銳、機警,體力也好的不像話,總能從一些極其細微的蛛絲馬跡中,發現人類的蹤跡,但鬼魂陳一行人顯然很趕時間,我們走到當天晚上,依舊沒有追上人,於是便找了個地方露宿。

    一天的相處,我對他也算比較親近,便閒聊起來,大多數時候是我在說話,他很少回應,但也不會完全漠視,從這些對話中,我掌握了一些他的基本信息。

    他姓王,具體姓名沒有告訴我,今年二十六,已經在這片林子裡看了十年。

    十六歲那年,他玩火,燒了家裡的房子,將自己也燒成了這幅模樣。他家在鄉下,對於一個鄉下人來說,房子幾乎是最大的財產,因此這出事以後,他幾乎成了全家的罪人,學也沒有上了,十六歲便出去工作,但由於容貌原因,一直找不到活,後來家裡人安排他來林場工作,他比我大兩歲,於是我叫他王哥。

    對於這個稱呼,他有些不習慣,半晌憋出三個字:「當不起。」

    我道:「怎麼當不起了,你比我大,叫你一聲哥是應當的。」

    他不幹活的時候,行動很慢,就像一個遲暮的老人一眼,聞言,他轉動了一下眼珠子,盯著我的臉,道:「你跟我不一樣,我看得出來,你家境很好。」頓了頓,他道:「咱們是不同世界的人。」緊接著,他沒開口。

    不知為什麼,我有些煩躁,推了推他的肩膀,道:「別這麼說,我覺得你挺好的,這事兒都過去十年了,小時候誰沒犯過錯。王哥,你要當我是朋友,就別再這麼說,聽的我心裡難受。」

    他沒說什麼,只是沉默的點了一下頭,顯得非常敷衍。

    我心裡有事,也沒再這件事情上糾結下去,安排了輪夜之後,便開始睡覺,第二天,我們繼續追蹤,越往下,王哥的的神情就越凝重。

    事實上,他一直是面無表情的,我根本看不出什麼神情,但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從他的眼神我可以看出,事情似乎不妙。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9
第十八章 中毒

     我幾次想開口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不妙的情況,但每次沒等我開口,他已經如同獵豹一樣快速往前竄,讓我不得不緊隨其後。

    終於,等到我累的無法喘氣時,他停了下來,猛的轉過頭,眼睛直直的盯著我,道:「你在騙我。」

    我氣息都還沒喘勻,他的話讓我一時有些錯愕。

    騙他?

    我一時覺得心虛,自己確實在騙他,但他是怎麼發現的?

    緊接著,他又道:「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們這夥人,不僅攜帶了槍支彈藥,而且動機也不純,萬一他直接下山舉報我們怎麼辦?現在他顯然是發現了什麼漏洞,估計我在瞎掰也哄不了他了,只得磨磨蹭蹭的說出兩個字:「尋寶。」

    他表情沒有什麼變化,盯著我看了很久,似乎在確認什麼,最後緩緩點了點頭,道:「嗯。」

    嗯?

    這就沒有了?

    正常情況下,他不是該問我尋什麼寶才對嗎?

    嗯完之後,護林員繼續往前走,提示我跟緊一些,他道:「你的夥伴走到這個地方的時候變道了,這是在往秦嶺的溝裡走,這一片據說埋了很多古墓,冤魂很多,一到晚上就鬼哭狼嚎。」頓了頓,他道:「而且這地方陰氣很重,還有很多不知明的危險,你們太冒失了。」說著,他微微嘆了口氣。

    我總算明白她那句騙人是怎麼得來的了,估計把我們這夥人當成土賊了,後來我又告訴他是尋寶,豈不是更加坐實了他的猜測?想到這兒,我不禁大呼冤枉,我們孫家祖祖輩輩都是清白人,跟土賊絕對是沾不上邊兒的,這頂帽子可扣大了。

    但一時間,我又無法解釋,只能吃了這啞巴虧,不過根據護林員的態度,他雖然把我們當成土賊,但似乎沒有要舉報我們意思,想到這兒,我便安心下來,跟著他繼續往前走。

    這片地方,越往下,樹木就越稀,但個頭反而更大,地面全是一層厚厚的腐葉,到達這裡後,護林員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我問他為什麼,他說:「這片地方很危險,我也沒有來過。」

    我覺得奇怪,道:「你沒來過還知道危險?」

    他道:「是上一任老護林員告訴我的。」頓了頓,他給我講了件真實的故事。

    據說有一次,老護林員在巡山的時候,發現了兩個偷獵者,這兩個偷獵者大約之前遇到過什麼危險,裝備什麼的都沒有了,老護林員瞅準了這個機會,當然要把這兩個人逮起來。

    但這兩人十分狡猾,在林子裡亂竄,竟然竄入了我們現在所行走的這片地域。

    老護林員也聽過這裡頭不乾淨,但他僅僅遲疑了一下,工作的責任感,讓他毅然決然的進入了這片林子,他追蹤那兩個獵人,一直到了晚上,不知怎麼回事,就沒了聲息了。

    四周黑洞洞的,老護林員手裡只有一盞小功率的手電筒,看什麼都不太清楚,他有些著急,怕功虧一簣跟丟了,然而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遠處有腳步聲,當時,老護林員以為是偷獵者的腳步聲,於是像隻貓一樣,輕手輕腳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移去,準備給兩個獵人出奇不意的一擊,結果越往前走,老護林員越覺得不對勁。

    這腳步聲怎麼有些多?

    這可不是兩個人能發出的腳步聲。

    難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還有什麼人混進來了?

    秦嶺這一帶多古墓,經常會有土賊冒出來,老護林員心想,如果真是土賊,這幫人大多心狠手辣,自己恐怕要避一避,但就算要避,也得先探明情況,於是他更加小心的貓過去,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老護林員回頭一看,嚇傻了,自己身後站著的,竟然是一個古人。

    他穿著古時候士兵的盔甲,臉色青白如鬼,面無表情,沖護林員擺了個手勢,輕飄飄的說道:「請到府內一聚。」老護林員當時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他下意識的順著士兵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前方的佈滿落葉的大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大坑,大坑下面有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仔細一看,不正是那兩個偷獵者嘛?

    去坑內一聚。

    這、這是索命啊!

    老護林員雖然害怕,但他在大山裡住了半輩子,見過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因此也沒有慌了陣腳,當即,他直接掏出身上的火摺子,點燃後扔到了地上。

    那時真是夏季,草木乾燥,地上有很多落葉,一下子就點著了火,火光升騰起得剎那間,一切都消失了,老護林員也不敢多留,連夜衝出了林子。

    好在夏季雨水多,還是半夜就下起了大雨,沒有造成什麼損失,後來,老護林員再也沒進過這片林子。

    頓了頓,他道:「他也囑咐過我,不要進來。」此刻雖然是大白天,但聽著這個故事,我雞皮疙瘩都冒起來了,說不害怕是假的,一時間不由暗暗叫苦,那地圖上所指的地方,究竟是哪兒?鬼魂陳幾個,怎麼跑進這林子裡來了?

    護林員沒再開口,大約是看出我的緊張,他道:「要加快速度,在入夜之前穿過去。」

    我不知道這片林子有多大,但他既然這麼說,想必也有一定的把握,至於鬼魂陳等人就更不用我擔心了,姓陳的是鬼魂剋星,那個士兵去找他麻煩,估計夠嗆。

    比起這個,我反而擔心小黃狗。

    如果小黃狗還落在後面,我們所有人都進入這片林子,那他一個人,到時候該怎麼辦?

    一邊想著一邊前進,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四點鐘左右,一路上沒有什麼危險,只不過大約是最近行程太累,我覺得自己渾身發軟,全身肌肉痠痛,每走一步,幾乎都是在打顫。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於是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體溫正常,也沒有咳嗽或者其它症狀。

    前面的護林員不知何時,速度也慢了下來,但他還是比我快,不多時,我們間的距離就拉開了,逐漸的,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如果他在稍微下一個坡,估計就完全脫離我的視線了。

    於是我準備叫他等我一下,雖然自己確實很沒用,但這種時刻,沒面子總比掉隊好,如果我一個人呆在這個地方,我肯定會被嚇傻的。

    我開口叫了聲王哥。

    話音剛落,視線盡頭的身影突然搖擺兩下,緊接著,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這一倒,瞬間如同一盆涼水潑在我身上,讓我疲憊的身體和混沌的大腦,霎時間清醒過來,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怎麼回事?

    大約是由於緊張,我力氣大了些,立刻加快腳步往前走,很快走到了護林員邊上,我將他翻過來,發現他臉上沾了很多樹葉,將樹葉掃開後,他的眼睛是睜著的,眼珠子緩緩轉動,隨後停留在我身上,嘴唇哆嗦,似乎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我此刻已然累得肌肉痠軟,但見他的狀況,我不禁懷疑:難道是被蛇咬了?

    緊接著,我去查看他的身體,但衣服完好無損,裸露出的皮膚,也沒有被咬的痕跡,正當我打算脫下他的衣服,看看是不是其它部位受傷時,他嘴裡慢慢吐出了兩個字:「有……毒。」

    我怔了一下,道:「你被人下毒了?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護林員咳嗽了一聲,劇烈的喘息起來,道:「樹林……有毒,快、快離開這裡。」

    說著,他無力的手推了我一把,示意我快些跑。

    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很顯然,護林員的意思,是讓我跑,別管他。

    此時,我終於發現了不對勁。雖然我體力不好,但在沒有和小黃狗分散之前,我們為了追蹤鬼魂陳,體力耗費更大,就算那時候,我也沒有累得渾身虛軟,而現在卻……

    我試著動了動,身體就如同高燒病人一樣,肌肉痠痛無力,走路都在打顫。

    而這片林子裡,佈滿了一種氣體,這種氣體,起初我們都沒有在意,因為在深山老林裡,由於樹木太過密集,陽光很難透下來,因此水汽蒸發慢,大部分時間,林間都會佈滿霧氣,這並沒有什麼奇怪。

    然而此時,我卻發現,這些霧氣,似乎隱隱透著一種青色。

    這種青色非常非常淡,我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視覺幻想,但倒地的護林員卻讓我認識到,這片林子真的有問題,或許是林中積聚了千百年的**之氣,或許是某種有毒的植物在揮發,總之,我們兩人都中毒了,只不過看樣子,護林員中毒比我深,因為他此刻,連說話都很困難了。

    我想起自己包裡帶了些解毒顆粒,那是小黃狗調配出的,將中藥磨成麵粉狀,每人的裝備包裡塞了一小袋,可以內服,也可以外敷,可以對付比較常見的中毒情況。

    我不知道有麼有效,但此時,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護林員還在說:「……跑。」

    我顫巍巍的給他灌藥,道:「跑個屁,我跑了你怎麼辦,咱們一起進來,一起出去。」

    他喘著粗氣,道:「我走不動了……別、別管我,我這樣的人……死活,都不會有人介意,你、你走吧……」

    「呸。」我道:「別人不介意,我介意成不,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嗎?」給他灌完藥,我自己又倒了一些在嘴裡。

    藥粉又乾又苦,但此刻,我從來沒有覺得,世間上還有比藥更好的東西,因為它能救你的命,而現在,它就是一份希望,一份活著走出去的希望。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9
第十九章 三人行

     吃完藥,我艱難的將護林員扶起來,架著他往前走,但沒走幾步,我腳下一軟,也跟著栽下去了。

    此刻,我本就已經中毒,渾身無力,而且身上還背了一個碩大的裝備包,再架上一個人,簡直是一種極大的挑戰,即便咬牙往前,也沒撐幾步就倒下了。

    這一刻,我清醒的認識到,不能再往前走了。

    龍骨什麼的,我也該放棄了。

    這地方太危險,我沒有鬼魂陳那麼大的目標,再走下去,完全是一比不划算的買賣,更何況,現在我身邊還有一個無辜牽連進來的同伴。

    心神一轉,我已經做下決定,雖然這個決定讓人很沮喪,但現實的情況,讓我不得不放棄,此刻我更應該想的,是怎麼返回。

    我們在這片林子裡,整整走了至少四個小時,也就是說,我們回去的路,也還有四個小時。

    但此刻,我和護林員都已經倒下來,別說四個小時,就是四分鐘也很難堅持下去。

    在地上趴了會兒,我咬著牙想爬起來,但每每才剛支起一半的身體,關節就打顫,又趴了下去,而此時,護林員已經昏迷了。

    我轉頭看他,那幾乎已經不再是一張臉。

    原本這張臉就是毀了容的,大部分時間,我跟他說話的時候,都是看他的眼睛,如果這張臉上還有一點兒可以見人的東西,恐怕就是那雙眼睛了,晦澀、深沉、波瀾不驚。

    但此刻,那雙眼睛已經緊閉了,因此,我眼前只有一張佈滿傷痕的臉,乍一看,彷彿沒有五官一樣,十分可怕。

    就是這樣一個十分可怕的人,在中毒後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讓我先跑。

    說不感動是騙人的,雖然我跟他說,讓他當我是朋友,但事實上我心裡清楚,我倆認識也不過才一天,朋友什麼的,都只是客套話。

    但這一刻,我卻發現,他是真的將我當朋友,否則,他不會明知這片林子很危險,還願意送我進來。

    此刻,譴責自己的人品也是於事無補,我慢慢動作,準備卸下身上的裝備包,放棄這一包天價裝備,這東西太重了,會耽誤我的體力。

    等我將裝備包卸下後,終於勉強站了起來,於是我再一次架著護林員,只不過這一次是往回走。

    或許是因為林間的毒氣,我整個人的意識都是混沌的,究竟架著他走了多久,我也沒什麼印象,只覺得每抬一次腳,就如同是滄海桑田一樣緩慢,最後,也不知是什麼時候,我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這段時間比較漫長,我是被水給潑醒的,醒來的時候正是黑夜,身邊燃燒著熊熊的篝火,我睜開眼一看,坐在我身邊的人影,讓我差點想流淚,直接就撲了上去:「好兄弟,你可算來了。」

    這人不是小黃狗是誰?

    他被我一撲,喉嚨裡的肉頓時就嗆住了,不上不下的噎的翻白眼,半晌才嚥下去,罵道:「你***就這麼歡迎我啊。」他**著上身,腰間包著紗布,隱隱透著血跡。

    我這才想起了問他的近況。

    之前在樹上,怎麼會突然消失。

    我一問這個話題,小黃狗臉色頓時就黑了,狠狠的罵了句娘,道:「鬼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我道:「什麼意思,難不成你連它的樣子都沒有看清楚?」

    小黃狗搖了搖頭,道:「看清楚了,不過那玩意我真的很難形容,它像是猴子,渾身是黑的,沒有毛,最他媽變態的是,它腳上還穿了一雙軍用皮靴,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道:「是夠奇怪的,但我更奇怪的是,你是怎麼失蹤的,你知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我過的多辛苦。」這句話是發自肺腑的。

    小黃狗撇了撇嘴,道:「少他媽噁心我,我還不瞭解你,我看是沒人給你生火做飯,你肚子比較辛苦吧。」頓了頓,他講起了之後的經過。

    那個黑影速度很快,小黃狗將我擠下去的一瞬間,那個黑影就從對面的樹上躍了過來,尖銳的利爪擦過小黃狗的腰,頓時留下幾道口子,樹上的血,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

    緊接著,小黃狗便被擄走了。

    要知道,當時小黃狗的背上,還有沉重的裝備包,少說也有二十斤以上,三十斤以下,但那玩意,連小黃狗帶裝備包一起掄起來,夾在胳膊下就走,在樹林裡跳躍,速度十分快。

    小黃狗聞著那東西身上的氣味,差點兒沒被熏死,他很快反應過來,這東西不是人,但也不像是某種動物,而且看著情形,該不會是想把自己待會巢穴,然後扒皮抽筋,慢慢享用吧?

    一想到這兒,小黃狗淡定不下來,立刻去摸自己的槍,當時的情況,就如同坐雲霄飛車一樣,天旋地轉,找不著南北,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肯定是無法做出反應的,但小黃狗不愧是黑道,關鍵時刻,反應速度極快,在被那東西夾出老遠後,終於摸出了槍,反手一指,槍口對著那東西的肩膀,砰的就開了一槍,那玩意吃痛,小黃狗頓時就從高空墜落,還好有背後的裝備墊底,不然肯定的摔死。

    從地上爬起來後,小黃狗就開始逃命,但他很機靈,依舊選擇了向北的方向,後來一路發現了一些人的蹤跡,大概是我和護林員留下的,不過小黃狗顯然誤以為是鬼魂陳等人,於是順著就追蹤進來了。

    聽到這兒我覺得不對勁,忍不住打斷他,道:「等等,這麼說,那怪物帶你出了那片**林?」

    小黃狗點頭。

    我又道:「然後你就直接走人了?」他接著點頭。

    我頓時有種被背叛的感覺,直接踹了他一腳,罵道:「你就不想想我還被困在林子裡?你居然一個人跑路了?」

    小黃狗打了個哈哈,道:「這個……人長大了,要學會獨立,咱們現在不又順利會師了嗎,過程雖然比較曲折,但結果是一樣的,就不要斤斤計較了。」

    我拔出匕首,淡淡道:「是的,我不會計較。」

    小黃狗眼睛都直了,盯著我手裡的匕首,後退一步,道:「兄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想幹嘛?」

    「去你媽的成年人。」我罵道,準備上去揍他一頓,就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陣咳嗽聲,我轉頭一看,發現是護林員醒了,連忙過去將他扶起來。

    小黃狗用眼神詢問我,示意他是誰。

    我大致講了一番,突然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問道:「是你救了我們?你有解藥?」

    小黃狗說,我們所中的毒,是林中一種植物揮發的毒氣,聞久了就會如同中了一氧化碳的毒一樣,令人全身發軟,隨著毒性加劇,甚至會窒息。

    小黃狗是我大伯的得意弟子,不像我是個半吊子,他追蹤著我們的足跡,走入林子後沒多久,便發現了不對勁,非常果斷的開始尋找解藥。

    萬物相生相剋,一般毒物不遠處,必定就會有解毒的東西,小黃狗憑藉著自己的經驗,很快找到瞭解毒的草藥,一路走一路嚼,因此沒有中招,直到遇見我們兩個。

    此刻,護林員還是有些虛弱,沒有緩過來,這事兒就很不對勁兒了,為什麼之前也是他先倒下,而現在,我都恢復了,他還在喘?

    從體力上看,我明顯是個亞健康,按理說,我中毒應該比較深才對。

    我這麼一問,小黃狗也跟著搖頭,最後他猜測道:「估計是你小時候,師父給你用過辟毒的東西,比如人黃地一類的東西。」小黃狗這麼一提醒,我還真想起了一件事。

    那應該是比較年幼的時候,具體已經忘的差不多,只模糊的記得,有一年,大伯確實給我搞一個拳頭大的東西,又苦又澀,還硬逼著我吃下去,我那時候年幼,哭鬧不止,他便翻出各種零食誘哄,我吃了很久才吃完。

    而人黃地,是一種比較罕見,甚至是傳說中的藥材,它可食的部分是根,而且這東西無經無葉,深長在地底,性質跟黃金松露有些像,從地表是完全看不出痕跡的,據說吃下去之後,可以辟百毒。

    但這東西無法人工培植,而且又深埋地底,難以尋覓,因此很少問世,據說即使問世,也多是進貢皇家,小黃狗這麼一說,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難不成當年大伯苦苦誘惑我吃下去的東西,是能辟百毒的人黃地?

    但如果真是人黃地,我後來不照樣中毒了?

    大約是看出我的疑惑,小黃狗道:「古人都是比較誇張的,所謂的辟百毒是一種誇大,大約只能說是一種抗體,可以減緩毒性吧。如果真是這樣,以後你被蛇咬,都不用打血清了,直接躺兩天就能好。」

    我問真的假的,小黃狗說:「你可以試一試。」

    緊接著,我們就地歇了一晚,有小黃狗在,林間的毒氣也不成問題,我們自然就要繼續追下去,第二天早晨,護林員已經恢復的差不多,我讓他回去,不用繼續帶路了,他低著頭往前走,聲音低啞道:「這裡不僅有毒氣,我再送你們一程。」

    這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忍不住道:「兄弟,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這樣,我狠不好意思。」無故受人恩情,對我來說是件比較難受的事情,何況這個恩情,還有可能伴隨著生命危險。

    護林員頓了頓,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他道:「你是十年來,第一個陪我吃飯的人。」

    我霎時間目瞪口呆,不知該說榮幸,還是該說辛酸。他這句話,又讓我想到了桑澤,如果這個世界上,能夠少一些對弱勢群體歧視的眼光,或許就不會有這麼令人窒息的回答。

    僅僅吃一頓飯,就願意用生命去換,這十年來,他過的該有多孤獨?

    我說不出話來,最後只能拍了拍他的肩,道:「一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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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掩護

     接著,我們三人一起上路,由護林員在前面開路,小黃狗第二,我緊跟其後。

    根據我們的推測,鬼魂陳或許已經離開這個地方,因為他本來就是個道醫,相當牛逼,在這個林子裡,不管是有毒氣,還是有鬼怪,對於他來說都是小菜一碟,簡直就是開了外掛的存在。

    好在有經驗豐富的護林員,他簡直就像一台精密的儀器,可以捕捉森林中任何的蛛絲馬跡,路途比較無聊,我問他為什麼能夠這麼牛逼,護林員頓了頓,聲音低啞道:「每天都在做的事情,做久了就會了。」

    作為一個護林員,每天幾乎都要巡視大山,關注動物的分佈情況,甚至追蹤一些心懷叵測的人,大概正是因為這種孤寂而乏味的生活,使得追蹤成為了一件不可或缺的事情。

    就在我們進行這段對話的時候,護林員突然停下了腳步,目光變得警惕起來,他豎著耳朵,似乎在聽什麼動靜,伸手比了個手勢,示意我們不要前進,原地待命。

    他是個少言寡語的人,在正常的相處下,低垂的頭顱,無一不在顯示內心的自卑,但一進入森林之後,這種自卑就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洞悉一切的平靜目光,彷彿這片原始森林中得任何危險,都在他那雙目光之下無所遁形。

    因此,當護林員打出這個手勢時,我和小黃狗立刻就停下了腳步,緊張的看著四周。

    我比較膽小,立刻端起了武器小心戒備。

    而緊接著,護林員開始緩緩後退,最後他打了個手勢,道:「跑!」

    跑?

    我還沒反應過來,護林員已經身形往右一拐,明顯準備跑路了,但此刻,在我和小黃狗眼裡,確實任何異動都沒有了,叢林還是這片叢林,甚至連什麼古怪的聲音都沒有聽見,跑什麼跑?

    我和小黃狗面面相覷,但是出於對護林員的信任,在看到他往右拐的那一刻,我和小黃狗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護林員的速度極快,小黃狗幾乎都跟不上他,我就更別說了,再這種跑動下,很快便落在了最後。

    而就在這時,原本寂靜的森林裡,突然響起了一陣踢踏踢踏的聲音。

    那聲音極為細小,但由於太過特別,我還是很快的就捕捉到了,聲音來自我們身後,似乎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但可以聽的出來,它正朝我們過來。

    這聲音太熟悉了,不就是**林那個黑影嗎?

    它、它怎麼會到這兒來?難道它一路上,一直跟著小黃狗?

    我聽著那聲音,只覺得頭皮都發麻了,護林員長期住在原始森林裡,不管是嗅覺、聽覺還是視覺,各方面都比普通人更為精密,先前,在我和小黃狗什麼都沒發現時,估計他已經聽到了這種聲音,所以才會不假思索的讓我們逃跑。

    小黃狗顯然也聽見那個聲音了,速度頓時加快,眨眼睛,我已經只能看到一個背影,那個背影隨著跑動時高時低,在樹林裡時隱時現,我甚至懷疑,下一個拐彎就會不見。

    此刻,我幾乎連哭得心都有了,我發誓,回去之後一定要天天鍛鍊,至少也得練出六塊腹肌,不說逃跑,至少下一次再遇到這種事情,我一定要跑在小黃狗前面。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隨著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終於,小黃狗的背影一閃身,徹底消失了,似乎是跑進了一片低窪地,那裡有很多低矮的灌木,將他的身影完全擋住了,而就在這時,那種踢踏踢踏的聲音已經非常近,幾乎就緊跟在我身後。

    我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當時小黃狗曾經給我描述過那個黑影的樣子,光是靠想像,我都覺得十分可怖,因此這時候,我根本不敢回頭,只能發力往前奔。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幾乎就在我耳朵邊上,我的神經已經緊繃到了極限,恐懼之下,一邊跑,一邊倒槍往後,也不瞄準方向,啪啪啪連開三槍,一來嚇一嚇後面的東西,二來給自己壯膽。

    我三槍開了後,身後那種踢踏的聲音,瞬間就止住了,森林裡霎時間恢復了安靜。

    怎麼回事?難道被我打中了?

    下意識的,我在奔跑的過程中回頭看,結果一轉頭,一陣惡臭頓時撲鼻而來,一個烏黑的皺巴巴的形如人頭的東西猛的朝我撲了過來。

    那種臭味簡直不知道該怎麼形如,像一百年沒有疏通過的下水道,又像是高溫腐爛的屍體,僅僅聞了一下,我幾乎就要吐了。

    那東西原本是倒吊著樹上,如同一個吊死鬼一樣跟著我們,我一轉頭,它倒吊著的頭顱瞬間朝我撲過來,於此同時,猛的張開了鋒利的大口,嘴裡噴出一陣腥臭,蕩著身體朝我臉上咬了過來。

    大約是人的應激反應起了作用,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我猛的順勢倒在地上,避過了撲過來的那張臉。

    那張臉遠比小黃狗所形如的要可怕許多,它烏黑,表面彷彿還有一層油蠟,皮膚如同被水泡了很久一樣,皺巴巴的,五官什麼的都看不見,唯一能看見的只有嘴巴,牙齒鋒利,舌頭暗黒,一張口,嘴角幾乎可以咧到耳根的位置,相當可怖。

    與小黃狗形如的一樣,它擁有四隻,很像是人或者某些靈長類動物,其它的就無法辨別更多了。

    在我倒地的一瞬間,第一個念頭是:天吶,我躲過來了。緊接著,第二個念頭就是:逃命!但沒等我爬起來,眼前就出現了一雙黑皮靴。

    那是一種款式非常非常老的軍用靴,跟電視裡日本鬼子穿的軍靴十分像,外皮已經被磨破了,因此看不見原來的黃顏色,只剩下黑色,此刻,那雙黑色的軍靴就停留在我眼前。

    我嚥了嚥口水,渾身都涼了,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在眼前出現軍靴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沒辦法爬起來,因為我爬起來的速度,絕對比不上這東西撲上來的速度,因此在千鈞一髮間,我選擇了開槍,趴在地上,對著軍靴上發的位置掃射。

    由於恐懼,我幾乎是閉著眼睛在掃射,耳邊槍聲不絕,震的我耳朵失聰,等我從地上爬起來的那一刻,耳朵裡什麼也聽不見。

    而那雙軍靴,也已經消失了,我眼前什麼都沒有。

    生死一線的巨大刺激,讓我整個人都是恍惚的,恍惚間我還沒忘記要逃命,正準備追著小黃狗消失的方向繼續跑,卻見小黃狗突然又出現了,他出現在之前消失的地方,臉上幾乎在抽搐,猛衝我打手勢,那手勢的意思,似乎是在叫我臥倒。

    臥倒?

    這種時候,不是該抓緊逃命嗎?原地臥倒有個屁用!

    隨著小黃狗的手勢,他的身後突然衝出了一個人,是護林員,他那張佈滿傷痕的臉第一次有了情緒波動,那應該是一種緊張,但由於上面的傷疤,使得他緊張的表情顯得很猙獰,我心知不對勁,立刻順著小黃狗的手勢臥倒,我才一趴下,小黃狗和護林員同時朝我之前的位置放槍。

    霎時間我就明白過來……難道剛才,那個東西就站在我身後?

    他們讓我臥倒,是為了開槍?

    我頭皮幾乎都麻了,耳邊全是密集的槍聲,伴隨著槍聲的,還有護林員特有的低啞聲音,他只說了三個字:「爬過來!」

    這種時候,別說爬,就是滾過去我也願意,當即,我冒著頭上的槍雨,向小黃狗和護林員所在的位置爬過去,爬到一半時我回頭看了一下,身後的一幕讓我驚呆了。

    那個黑影速度很快,不斷想要朝我衝過來,但它不論往哪個方向移動,總會遇到槍子兒,兩隻小衝鋒連發,這種破壞力是巨大的,空氣中霎時間充斥著濃厚的火藥味,斷枝、木屑四處飛濺,每當黑影想往前移動一步,立刻就會有槍往那個位置打,阻止它的行動,因此我眼前所見的,就是一隻如同猴子一樣的東西,時高時低,時遠時近的上躥下跳。

    這一刻,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我覺得自己眼眶都有些發熱,不知為何,霎時就想起了失蹤的黑子,比起他,我幸運太多了,至少在我落難的時候,我的朋友們沒有拋棄我。

    很快,我爬到了小黃狗腳下,緊接著,護林員聲音低啞道:「你們先走。」

    我驚了,道:「要走一起走。」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不會有事,你們先走。」我還想說什麼,小黃狗將自己手裡的小衝鋒往護林員手裡一放,便拽著我繼續跑。

    身後槍聲密集的可怕,我突然想到,那東西速度那麼快,如果子彈一但打光,根本就連換彈匣的時間都沒有,那王哥豈不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50
第二十一章 自責

     我渾身的血都涼了,下意識的想回頭看,小黃狗卻罵道:「別他媽跟個女人一樣,那小子不是一般人,死不了,我們先跑!」接著,槍聲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和小黃狗一直跑到渾身發軟,再也邁不動腳時才停下來。

    此刻,已經是下午,太陽將落未落,我和小黃狗跌坐在佈滿腐葉的地上,對視一眼。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是什麼樣子,但小黃狗的神色是慘白的。

    片刻後,我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王哥……怎麼辦?」

    小黃狗抹了把自己的頭髮,神情前所未有的陰鬱,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喃喃自語道:「那東西為什麼甩不掉?必須要找清楚原因,否則它還會跟上來。」

    我道:「味道。」

    小黃狗有些錯愕的看著我,我於是又解釋道:「那東西雖然長得像人,但肯定不是人,應該也是某種奇怪的生物,大多數的動物,不都是靠嗅覺來分辯獵物嗎?難道你以為它是靠尋找腳印?」

    小黃狗聞言,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他立刻去翻裝備包,片刻後,從裝備包裡取出兩隻藥膏,我一看,居然是皮炎平,我立刻知道了他的打算。

    皮炎平味道比較刺激,塗在身上後,連蚊子都不敢靠近,這東西味道比較大,應該很容易掩蓋我們人類的氣味,小黃狗遞給我一支,末了還囑咐道:「人類的氣味,最大的地方是會陰和腋下,多涂一點。」

    我明白,小黃狗的意思就是在小弟弟和胳肢窩上多抹一些,我覺得我們倆現在這樣挺猥瑣的,但情勢逼人,便只能一人一支皮炎平,脫了衣服抹。

    涂完皮炎平,我們才覺得安全一些,但緊接著,護林員雙手提槍的那一幕又出現在我的腦海裡,與小黃狗對坐半晌,我憋不住,道:「不行,我們得回去找他。」

    「呸。」小黃狗踹了我一腳,道:「你不是回去找他,你是去找死!」

    我看著小黃狗的動作,忍不住怒火衝天,也吼回去:「你***有沒有良心,如果不是他掩護我們,你***還能在這兒擦皮炎平嗎!」

    小黃狗劇烈的喘息了幾下,嘴唇動了動,沒說什麼。

    說實話,他這種態度,讓我挺失望的,我問道:「你真的不管他了?」

    小黃狗抿了抿唇,道:「孫邈,他確實幫了我們,我很感激他。但擺在我們面前的情況很現實,在先前那種狀態下,他生還的可能性很低。」頓了頓,小黃狗嘆氣道:「我們好不容易擺脫那東西,難道你要回去送死?如果你真打算這樣,那麼我替姓王的感到不值,因為他救了一個蠢貨。」

    他這麼一說,反而是我不對?

    這一刻,我突然發現自己認識了多年的人讓我感到陌生,難道人類在生死面前,在個人利益面前,什麼原則都可以放棄嗎?我忍不住提著他的衣領,道:「你的醫者仁心呢?如果他還沒死怎麼辦?如同他只是受了傷,躲在某個地方等我們去救援怎麼辦?黃天,你太讓我失望了。」說著,我放開了小黃狗的衣領。

    對於鬼魂陳等人追尋的東西,我確實非常感興趣,哪怕我只是一個半吊子醫生,但我畢竟還是一名醫生,對於任何一個醫者來說,鬼魂陳想要去尋找的東西,都有著極大的,幾乎是致命的吸引力。

    同樣,我也很想要龍骨,大伯對我太好了,我很少能有報答他的機會,如果能找到他一直想要的龍骨,我可以付出很多代價,哪怕是我剛剛得到的那一筆對我而言,稱之為巨款的東西。

    但是……人的生命是無價的。

    如果這些兩樣東西,要通過犧牲自己同伴的生命去獲得,我做不到。

    沒錯,我就是一個蠢貨,但是我做不到。

    最後,我放開小黃狗的衣領,平靜道:「咱們在這裡分手吧。你繼續往北走,我往回走,這件事情我不怪你,只不過是咱們的價值觀不一樣。」頓了頓,我道:「再見。」

    緊接著,我背著裝備包往回走,就在我走出不遠時,小黃狗叫了我一聲,我轉過頭,只見小黃狗一臉挫敗的走上前,道:「我是為了你好。」

    我還沒反應過來什麼意思,後頸的地方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緊接著,整個人彷彿被捏到軟經一樣,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小黃狗將我打暈了,他!居!然!敢!敲!暈!我!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老子醒過來,一定要砍死你!

    等我真正醒過來時,已經是半夜,小黃狗升了一堆篝火,火燒的比較旺,上面正烤著我們帶的肉乾,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們居然還待在原來的地方。

    按照我的想法,小黃狗打暈我後,肯定會拖著我繼續往前走,阻止我去尋找王哥的下落,但現在看來,顯然不是如此,我們還是待在下午落腳的地方,唯一不同的只是這地方的落葉被清理了,露出了一塊空地。

    小黃狗見我醒過來,沒吭聲,繼續烤肉。

    我向來是有仇必報的,於是起身,走到他身邊,一腳就踹了過去,小黃狗直接倒地,我騎上去揍,一邊揍一邊道:「你還敢打暈我,膽子越來越肥了,有武器了不起是不是?信不信大爺我現在就把你解決了。」

    小黃狗也沒還手,一邊躲一邊道:「你不敢殺人。」

    他還真說對了,我撇了撇嘴,道:「你為什麼不走。」

    小黃狗道:「等他一天,如果明天中午他還沒過來,咱們就死心吧。」

    我知道小黃狗說的是事實,因此從我們被伏擊的地方,到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我和小黃狗跑了約三四個小時,而等他到第二天,也就是五倍的時間。

    如果他這麼長的時間還趕不過來,恐怕就真的遇害了。

    但我沒有小黃狗那麼理智,我道:「萬一他受傷了呢?比如他腿受傷了,呆在原地不能動怎麼辦?」

    小黃狗正色道:「如果他真的受了那麼重的傷,那麼一定會被那東西解決掉。」頓了頓,小黃狗道:「子彈在森林裡射程有限,而且你也看到了,那東西速度很快,槍對它的用處不大,他殺死那東西的可能性不大,如果還負了傷,那麼……」

    我打斷他,道:「別說了,你一向是烏鴉嘴,好的不靈壞的靈。」

    我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凌晨的三點鐘,小黃狗為了守夜,一直沒睡,於是我讓他睡覺,我來守下半夜,他點了點頭,大約由於太累,很快就睡死了。

    我腦子裡很亂,完全睡不著。

    說實話,我的性格不太好,這一點我承認。當然,我一直覺得這不是我的錯,這是我大伯越俎代庖的結果,由於他沒有兒子,就搶了我老爸的位置,完全是後天教育失敗造成的。

    上學的時候,我朋友不多,直到大學,人漸漸成熟起來,懂的約束自己的性格後,才交了那麼幾個哥們兒,不過後來他們都領著紅本本,先後進入了各大醫院,有些人混的分生水起,也有那麼一兩個人,有著比較高的覺悟,主動去貧困山區,當白衣天使。

    但我覺悟不高,再加上專業沒選好,也沒進入醫院,開了間藥鋪,還是靠後台投資才開起來的,想來,實在是沒什麼用。

    回顧這二十四年,我發現自己挺可悲的,沒有幹出一番事業,甚至連比較要好的哥們都沒有教到。哦,當然有一個,那就是小黃狗,不過他一開始也是迫於大伯的淫威,所以才屈服於我。

    但姓王的是我教的第一個朋友,雖然一開始我根本沒把他當成同類人,甚至只是一個路人甲,但卻是第一次有一個兄弟,願意為了我豁出性命,甚至我根本沒有為他付出太多。

    這種感覺,夾雜著很深的愧疚,沒有經歷過的人不會懂,我此刻,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早知道他這麼夠義氣,我應該對他好一點。

    我居然還嫌棄他。

    不錯,我確實有些嫌棄他。

    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擁有大部分人類共有的劣根性,嫌棄他的水杯,甚至那頓淡而無味的飯菜,當然,還有那張臉,看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

    但現在,我只想狠狠抽自己兩個耳光:孫邈啊孫邈,你有什麼可得意的,你就他媽一個混蛋!你現在所擁有的,沒有一樣是你奮鬥出來的,就連那張長的不錯的臉,也是你爹媽給的。

    你憑什麼就看不起人,你憑什麼眼睛就長在腦袋頂上去了。

    想著想著,我真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黑暗裡,聲音挺響亮的,而就在這時,伴隨著巴掌聲,我還聽到了另一種聲音,很輕,沙沙沙,是有什麼東西,踩在落葉上的聲音。

    不像鳥,應該是某種比較大的生物。

    瞬間,我警惕起來,拿起了寸步不離的槍。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50
第二十二章 大隊伍

     此時,小黃狗因為疲累,還在呼呼大睡,跟死豬一樣。

    我如今已經是杯弓蛇影,聽著那動靜在逐步向我靠近,頓時就覺得頭皮發麻起來,下意識的想將小黃狗叫醒,轉念一想,就覺得太窩囊,連究竟是什麼東西都還不知道,就開始搬救兵,是不是太慫了一點兒?

    於是我沒叫小黃狗,將槍上了膛,槍口對準聲音傳來的方向。

    管它是什麼東西,一冒頭,先給一梭子。

    黑暗中,只有火光忽明忽暗的跳動著,我覺得自己的心臟,就如同綁在繩子上一樣,一懸一懸的跳動著。

    就在這時,黑暗中慢慢走出了一個人影,人影一跛一跛,行動緩慢,我瞬間倒抽一口涼氣,打起手電筒射過去,只見來人赫然是護林員。

    他幾乎是渾身浴血,腳上似乎也受了傷,走起路來並不順暢,手電筒照射過去的一瞬間,他猛的抬起頭,看見是我後,似乎鬆了口氣,隨後扶著樹幹,慢慢往我這邊走。

    這時,我才反應過來,連忙扶著他到火堆旁坐下,也顧不得問其它,立刻找出了裝備包裡的傷藥,隨後一腳踹醒了小黃狗,喝道:「幫忙。」

    不過好在他身上的傷雖然看起來有些猙獰,但大多只是皮肉傷,沒有累及筋骨,我和小黃狗給他處理完傷勢,他已經眼皮打架,顯然累得不輕。

    我道:「你先睡,我來守夜。」

    護林員搖了搖頭,聲音更為沙啞,道:「那東西沒有死,我身上血腥氣太重,怕會引來不好的東西。」

    山林裡的動物大多是靠嗅覺,如今護林員一身是傷,又流了這麼多血,即便那個黑影不追上來,也難保不會吸引來什麼食肉動物,他這麼一說,我們立刻意識到不宜久留,便收拾起裝備,架著半昏迷的護林員連夜前進。

    好在這一夜有驚無險,也沒有遇到鬼兵請我們入府一聚,此刻,已經是凌晨五點多,再過一個小時,天就要亮了,白天總比黑夜安全,到時候我們也好找個地方休息。

    說實話,自從進入這片林子,我幾乎沒有好好休息過,此刻,睡覺成了我迫切期待的事情,而且,就在這時,從我們的前方,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有人!

    我和小黃狗對視一眼,緊接著,小黃狗打了個手勢,示意我扶著護林員待在原地,隨後他提著槍,小心的往前摸,誰知才走了沒幾步,林子裡突然響起了叮鈴鈴的聲音。

    鈴鐺?

    我愣了一下,連帶著懷裡的護林員也醒了,他眨了眨眼,聲音乾澀的問道:「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緊接著,才走出不遠的小黃狗嘴裡罵了句該死,便開始往後退,但沒等他退幾步,幾隻槍便直直的對著我們。

    當先的是鬼魂陳,他神情冷漠,平淡的目光緩緩掃過我沒三人,隨後打了個手勢,其餘人於是撤下了槍。

    我一時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憋了半晌,只能乾笑著打招呼:「陳、陳哥,好久不見,甚……甚是想念。」說完,小黃狗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罵道:「你別這麼狗腿行不行,跟你搭檔,我祖宗十八代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這時,謝爺喲呵了一聲,道:「這不是黃少爺嘛,哦,還有孫小友,什麼風把你們吹到這深山老林來了。」他說話時,眼睛犀利,嘴角掛著一種陰森森的笑意,襯托的那張老臉如同妖怪一樣。

    話說到這份兒上,我也不要什麼面子了,於是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地方又不是你們買下來的,老頭子,你操什麼心。」

    謝老頭臉色頓時就黑了,這人是個怕老的老妖怪,最恨別人說他老,估計是我踩了他痛腳,所以他神情頓時有些猙獰,霎時間抬起了槍。

    我嚇了一跳,心說自己也就是嘴上佔了便宜,不至於動槍吧?小黃狗見此,立刻也抬槍對著謝老頭,冷冷道:「你敢。」

    鬼魂陳抿了抿唇,道:「你們離開這裡,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和小黃狗一時沒吭聲,跟蹤本來就不是件光彩的事情,更何況對方現在人多勢眾,說什麼都佔不到便宜。

    沉寂半晌後,謝老頭收了槍,陰鬱的眼睛在我身上逗留了一刻,隨後對鬼魂陳道:「老夫沒時間跟這些小朋友耽擱,陳兄弟,咱們該啟程了。」

    鬼魂陳顯然也不打算多計較,點了點頭,似乎真不打算理會我和小黃狗。

    然而,就在這時,林子裡突然又響起了鈴鐺聲,這一次由於角度關係,我終於看清了,原來在草叢間,有一些用繩子串起來的鈴鐺,繞著樹纏起來,只有有人或者動物不小心碰一下,就叮鈴鈴作響。

    小黃狗剛才估計就是踩了這些鈴鐺,所以才被發現的。

    我不禁感慨,瞧瞧人家這防禦手段,這樣一來,連守夜都免了。

    正想著,卻見鬼魂陳那邊的人臉色大變,之前那個買水的黑衣大漢,更是倒抽了一口涼氣,鬼魂陳陣營裡的五個人,頓時沉寂下來,每個人的神色都變得極為古怪。

    鈴鐺的聲音一直沒有停下來,而且比之前小黃狗踩鈴鐺發出的聲音更響,而且響聲十分奇怪,一開始是最正常不過的叮鈴鈴的聲音,但響到最後,絲線上的鈴鐺幾乎亂顫起來,聲音漸漸地,變得像是有什麼人在尖笑一聲。

    瞬間,我覺得毛骨悚然。

    因為我總算發現了那些鈴鐺不同尋常之處,因為每一個鈴鐺上面,都有一種形似符咒的花紋,這東西一看就是鬼魂陳的傑作,一想到鬼魂陳,我首先想到的就是民國小姐,然後……

    就在這時,鬼魂陳說道:「退回去。」

    原本,他們的人已經走出了鈴鐺的範圍,而鬼魂陳這三個字一出,所有人就如同聽話的木偶一樣,集體後退一步,跨入了鈴鐺後面。

    我明顯感覺到不對勁,但此刻,我們還是處於一種尷尬的敵對狀態,因此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但我本來就是個厚臉皮的,連鬼魂陳這樣的人都嚴陣以待,那麼接下來的,肯定不是什麼好玩意。

    我想也沒想,立刻架起護林員,也跟著往鈴鐺後面沖。

    謝老頭怒道:「滾出去!」

    我道:「長方了,滾不動!」

    謝老頭舉著拳頭想揍我,鬼魂陳一攔,臉色陰沉的看著我,道:「不要亂來。」我心知他這句話算是接受了我們這個臨時小隊伍,便一把將死要面子的小黃狗扯進來。

    鈴鐺還在響,不,確切的說是笑,鬼魂陳手上突然多出一把銀色的小飛刀,一見他這舉動,我就知道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要冒出來了,然而讓我意外的是,這一次鬼魂陳沒有使用小陳飛刀,而是刀鋒一轉,在自己掌心劃過,瞬間鮮血就流了下來。

    這是……自殘?

    我腦海有一瞬間的當機,但緊接著,我發現自己想錯了。

    鬼魂陳掌心一冒血,他立刻將手曲起來,使得自己的血液完全無法外流,很快,手心處便形成了一灘紅色的『水』。緊接著,一柄柄刻了符文的木製小飛刀脫手而出,每柄飛刀的尾部,都有一根黑色的線,鬼魂陳將木製符文飛刀在自己手掌心的血裡一涮而過,沁上血後,猛的射出去,木製飛刀頓時插入了樹幹上。

    木頭插木頭?

    真他媽絕了。

    緊接著,鬼魂陳如法炮製,很快,十柄沁了血的木製飛刀以圓形分開射出去,每一顆樹,恰好都是鈴鐺繞過的地方,而每一柄飛刀插下去,那一棵樹下的鈴鐺,頓時就不動了。

    十柄飛刀都插完後,周圍恢復了寂靜。

    此刻,天色將明未明,我們又沒有打開手電筒,所有人的臉色,都隱藏在黎明前的灰暗裡,如同一幅幅佈滿了灰的素描,除了輪廓,什麼都看不清。

    沒有一個人說話,包括死要面子的小黃狗此刻都屏住了呼吸。

    鬼魂陳射完飛刀後,做了個下壓的手勢,示意所有人都蹲下。

    之前他沾血射飛刀的那一幕太過震撼,我們幾乎都是言聽計從的蹲下身,周圍很安靜,足足蹲了有十多分鐘,都沒有任何異變發生,我有些蹲不住了,張了張嘴,壓低聲音,準備開口問一下怎麼回事,結果嘴才長了一半,半個聲音都沒有發出時,鬼魂陳立刻捂著了我的嘴,連帶著鼻子也摀住了。

    操,不能呼吸了。

    我越掙扎,他捂的越緊,越緊,窒息的感覺就越重,再我快要翻白眼時,他總算發現自己多捂了一個地方,於是衝我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緩緩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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