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邪靈秘錄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成)

 
Babcorn 2016-8-17 16:04:5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80 152917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2
第八十章 蝶彩

     我一聲大伯喊出,竹筏上的人愣住了,隨後大伯一拍大腿,臉上皺出一朵菊花,道:「你個亂蹦腿的小崽子,可算找到你了。」

    小黃狗沒什麼表情,但也明顯鬆了一口氣,打量我的眼光,隱隱帶著一種看好戲的意味。

    我這時候除了興奮,已經沒有別的情緒了,也懶的跟小黃狗計較,招呼巴達和瘦子一聲,立刻朝著竹筏游過去,大伯將我們三人拉上竹筏,神色也明顯放鬆下來。

    我一看大伯的打扮,也猜到了他們進來的原因,估計大伯和小黃狗,最終還是去了納衣寨,而我進入這個水洞一直沒出去,兩人估計是擔心我的安全,便撐著竹筏進來尋了。

    此刻我看誰都覺得親切,有種重地獄重返人間的感覺,先給了一旁臭屁哄哄的小黃狗一個擁抱,他大驚,瞪著我,一臉見鬼似的表情。

    和大伯重逢,就意味著我不再是一個人,這種回歸組織,有了依靠的感覺,讓我覺得特別暢心,正樂得不知南北時,瘦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別耽擱,先離開這裡。」

    他的話提醒了我,頓時從喜悅的坑了被拽了出來,我這才想起,在水底下還有個長舌女,頓時覺得脊背發寒,連忙讓大伯和小黃狗趕緊往回走。

    大約是我們三人神色太過凝重,大伯和小黃狗二話不說,開始撐槁回去,這水洞崎嶇,小黃狗技術有限,時不時的就磕磕碰碰,看的人險象環生,巴達看不下去,接過小黃狗手裡的竹篙,對我們道:「坐穩了。」

    一句話落地,竹篙頓時在水洞裡飛快的滑行起來,技巧高超,竹篙前昏黃的風燈搖搖晃晃,整個洞窟在燈光的晃動下,顯得斑駁陸離。

    直到此時,我才有功夫脫了衣服擰水,冰冷的地下水貼在身上,就跟覆蓋了一層冰似的,一邊擰水,大伯一邊問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由於巴達和瘦子在場,有些事情我不方便說,便僅挑了進洞後的經歷,大致跟大伯二人複述一遍,大伯和小黃狗聽完,兩人面面相覷,隨後,小黃狗道:「你說蝶彩和桑澤……」他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不止是小黃狗,連大伯面上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我覺得不對勁,心說不對,這反映……難不成他們見過蝶彩兩人?

    我將自己的疑惑問了出來,小黃狗苦笑,道:「桑澤倒是沒見過,不過我們進來是,在一個彎道看到過一具女屍,皮膚都腐爛了……應該就是你說的蝶彩。」

    我心裡突的一跳,感覺腦海裡頓時嗡了一聲,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當時桑澤被救,我第一個懷疑的就是蝶彩,因為他們倆個的目的是一樣的,有合作的條件。但一直以來,我忽略了一個事實。

    蝶彩是一個女人,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不是美國冒險片裡的女一號,怎麼打都死不了,在水洞這樣惡劣的環境中,她的生存幾率太渺茫了。

    我一直覺得,蝶彩不會那麼輕易死去,一是我從來沒有這種同伴死亡的經歷,在我看來,這有些不切實際。二是因為桑澤的死,讓我更加確信了蝶彩還活著。

    但我忘記了一個事實……我們都只是普通人,而現實,跟我所鍾愛的美國冒險大片是完全不一樣的。

    竹筏上頓時蔓延著一種沉默,瘦子嘴角下吊,神情肅穆而沉默。

    我整個腦海幾乎僵了,在小黃狗說出這句話的一瞬間,腦子裡便閃過蝶彩的影子,先是她神秘兮兮的打掉我的手,謹慎的說:「那個地方不能指……」

    接著是她興高采烈鼓動我參加神湖比賽。

    然後是她的臉,一張被腐蝕毀容的臉問我:「那你願意跟我過一輩子嗎……」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死了?

    我覺得眼眶有些酸澀,看向小黃狗,他顯然也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局面,頓了頓,小黃狗解釋道:「當時我們撐著筏子進來,正是漲水的時候,屍體是從水底下的石窟裡冒出來的。」

    「那後來呢?」我問。

    小黃狗看了大伯一眼,顯然怕刺激到我,斟酌著用詞說道:「後來能怎麼樣,看到屍體,不都繞著走嗎?」他說完,估計也不是滋味,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別往心裡去,這跟你沒關係。」

    我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悶,道:「怎麼沒關係,當時就我跟她兩個,我一個大男人,連個女人都互不住。」同樣的經歷,到最後,我自己是完好無損,但跟著我的蝶彩,不僅遭遇被腐蝕的痛苦,最後連命都丟了。

    她對於不老石什麼的,根本就不瞭解,當時在那種情況下,被巨大的打擊刺激的頭腦混亂,完全不計較後果,如果說,她被蜘蛛襲擊時,我可以撇開關係,那麼最後蝶彩在水洞裡逃走,我就有很大的責任。

    一個女人,在受了那樣大的刺激後,我應該看好她才對,哪怕是欺騙,至少也應該先將人安撫下來……

    小黃狗有些著急,抓了抓耳朵,估計是想安慰我來著,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想了想,心知逝者已矣,這時候再自責也於事無補,這個洞窟時刻凶險,現在,實在不是自怨自艾的時候,拍了拍自己的臉,強打起精神,我問大伯:「你們當時墜湖後,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那麼久沒來跟我們匯合?」

    大伯背對著巴達兩人,衝我擠了擠眼,隨後挑了些不輕不重的告訴我,顯然,有些事情,他也不方便在巴達和瘦子跟前細說,於是我聽到的,是這樣一個很簡短的過程。

    大伯下水後,沒有我們那麼幸運,腦袋在水流的衝擊下,在石頭上磕了一下,頓時昏過去了,身體沒有自主能力,霎時被水流捲的老遠。

    小黃狗離大伯最近,見此情況,也顧不得我和鬼魂陳,當先追了下去,順著湖水一路往下,最後上了岸,不過他上的是對岸,跟我和鬼魂陳當時顯然走了不同的路。

    由於對岸是成片的原始森林,情況複雜,再加上大伯昏迷,所以在林子裡逗留了兩天,待大伯恢復,兩人才往納衣寨的方位走。

    緊接著過程便差不多,被納衣寨收留,由於寨子裡的人事先就知道會有我們的同伴到達,因此大伯和小黃狗受到了比較熱情的接待,但當其它比賽的人都返回,而唯獨我們幾個在裡面呆了一天一夜都沒有回去時,便有人猜測我們肯定是不守規矩,走了其它水道,迷途遇難了。

    水洞裡情況複雜,納衣寨的人很瞭解,覺得我們一行人生還的希望渺茫,也不敢冒險派人進洞找人,便安排了兩名漢子,帶了醫藥、食物,用竹筏盛著等在洞口,方便如果有人幸運生還,也好隨時接應。

    我大伯一聽這情況,急的滿堂轉,小黃狗起初還安慰,說:「師父,沒事,有陳哥在,應該出不了大事。」

    大伯陰沉著臉,道:「就怕他在,才會出大事。」說著,大伯下了狠心,決定進洞尋我們,寨子裡的人多翻勸阻無用,便也隨他們去了。

    進入洞中,各種天然的水道險境自是不必說,足足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才到達此處與我們相遇。

    我知道,大伯這一番話,裡面肯定摻雜了很多水分,事情的真相,恐怕遠遠不止如此,但由於巴達兩人在場,我也沒有細問。

    坐在竹筏上,終於不用再泡在水裡,也沒有窒息的危險,洞裡的水流雖然紊亂,但好歹沒從水底鑽出什麼奇奇怪怪的玩意兒,為了方便觀察周圍的環境,我們依舊將手電筒開著,洞窟裡很安靜,除了我們的呼吸聲,便只有竹槁撥水的聲音。

    說實話,蝶彩的死對我打擊很大,我活了二十四年,人生大約才走了三分之一,但在這三分之一的歲月裡,從來沒有生命,像蝶彩這樣,快速在我眼前消失過。

    我本來就是個不愛動腦子的,直到此刻,我更是什麼也不願意想了,唯一隻有一個念頭,但願消失的鬼魂陳還有桑澤,但願他們都好好的。

    想到桑澤,我不由想起了自己和瘦子身上的病症,這事兒我先前跟大伯說過,但比較奇怪的是,按照我的想法,大伯知道我得了這種病,估計會立刻跳起來給我檢查,但大伯這次態度挺奇怪,聽完了後完全沒什麼表示。

    我頓時覺得心酸,心說你侄子我都快死了,你居然一點也不關心我,多讓人傷心啊。於是用手戳了戳大伯的背,捲起褲管,指著上面的水泡,道:「痛。」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2
第八十一章 水中影

     大伯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頭道:「小天,給他抹一點口水消毒。」

    口水?

    我瞪大眼,道:「那多髒啊……」

    問題不是口水的原因,而是大伯的態度。

    大伯,我可是孫家的獨苗苗,難道您真的不管我了?小黃狗在手上吐了口口水,準備往我腳上抹,我趕緊收了回來。開玩笑……我們出門又沒帶牙刷,你***六七天沒刷牙了口水裡得多少細菌啊。

    雖然口水確實可以消毒,但我還是覺得大伯在陰我,頓時有些鬱悶。

    大伯奇怪的態度讓我很不能理解,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問,難不成直接說:「喂,大伯,你應該來關心一下我。」這太沒面子了。

    瘦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和大伯身上,之前我曾經向他誇下海口,說我大伯醫術高明,就算沒有不老石,這病也不在話下,正是因為對於大伯的信任,因此在被傳染後,我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恐懼,但這時候,大伯這種不痛不癢的態度,讓我心裡有些沒底。

    他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不會治,怕說出來丟面子,還是有什麼隱情?

    瘦子的目光明顯透著一股失望,好似我欺騙了他的感情一樣,讓我覺得有些狼狽,下意識的便轉頭,一開了視線。小黃狗見我不領情,在水裡涮了涮手上的口水,從一旁的裝備包裡,拿出了一些吃食。

    我們三人早就餓的狠了,一看見吃的,就是天塌下來,也顧不得了。

    那是一塊白面餅,說實話,我雖然不是個富二代,但從小也算小康家境,這種白面餅,擱在以前,我看都不會看一眼,現在我只覺得它比我媽還親,小黃狗的手移到哪兒,我的視線就跟到哪兒。

    他得意的笑了幾聲,將麵餅給我和瘦子分了,我倆狼吞虎嚥,乾麵餅雖然難以下嚥,但人一餓了,吃什麼都香,我覺得比天津皇尚樓的東西還對味兒。

    正吃著,掌槁的巴達猛嚥了幾聲口水,肚子裡咕嚕咕嚕直叫喚,道:「唉、唉,給我留點,好歹我也是一勞動力。」小黃狗立刻去將巴達換下來,我們三人對坐著啃麵餅,互相之間對視一眼,全都是腮幫子鼓鼓,一臉狼狽相,真有種患難見真情的意味。

    小黃狗技術不如巴達,平穩的竹筏瞬間變得搖搖晃晃、磕磕碰碰,我正吃著干餅,竹筏也不知是撞到了什麼,砰的一聲,伴隨著一陣巨大的顛簸,一口面堵在喉嚨裡,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差點沒把我噎死。

    「咳咳,大爺好不容易死裡逃生,咳……你***想謀殺我啊!」我欺負小黃狗習慣了,嘴上也不忌諱,將那口乾面艱難的嚥下去後,直接就開口教訓人,正準備再站起來踹他兩腳,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卻見小黃狗雙手掌槁,背對著我,撐的筆直,對於我的喝罵,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他反而輕輕地,極其小心的撥動竹槁倒退,似乎是前面有什麼東西攔住了去路。

    雖然有風燈和手電筒同時照亮,但桑澤買的手電筒是水貨,射程不遠,風燈光芒本就黯淡,因此前方的環境,在我眼裡,只剩下一片橘黃晦澀的光芒,遠處隱隱照射出凹凸不平的石洞。

    但即便如此,前方的水道上,似乎也是平整的,沒見有什麼東西攔路啊?

    我覺得不對勁,放下吃了一半的麵餅,起身走到船頭,之間小黃狗神色緊繃,連眼神都沒有遞一個給我,警惕的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水域。

    那裡難道有什麼東西?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是平靜的水面,水面由於風燈的原因,反射出我們兩人的倒影。

    我,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滿臉正氣,一看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小黃狗身形猥瑣,賊眉鼠眼,鼠目寸光,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等等……

    我正在心裡自我誇耀並貶低小黃狗的同時,忽然發現,水底下不止只有我倆的倒影,似乎還有其它什麼東西,具體看不清形態,絲絲縷縷、若有若無,像深處暈開的水墨畫一樣,讓人彷彿感覺是看花眼一樣。

    我忍不住眨了眨眼,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之前在水底下泡的太久,受了什麼損失,以至於產生幻覺,但我一眨眼之後,水底深處,那種若有似物的東西,反而更加清晰了。

    我忍不住看向小黃狗。

    好吧,事實上身材挺拔、滿臉正氣的人不是我,是小黃狗,但他現在的神情就如同見了鬼一樣,整個臉都扭曲了,於此同時,原本小心翼翼往後退的竹篙,也加快了動作。

    這小子……究竟發什麼瘋?

    由於小黃狗的大力動作,竹篙很不平衡的搖晃起來,於此同時,小黃狗猛的喝道:「準備武器,水下面有東西!」

    不用小黃狗說,因為我已經看到了。

    那些沉在水底深處,絲絲縷縷的東西已經浮到了水面上,幾乎覆蓋了前方大半塊水域,那是頭髮,女人的長頭髮,但我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蝶彩的,因為蝶彩的頭髮並沒有這麼長,而且在現代社會,即便留長發的女人,也很少會長的這麼恐怖。

    長頭髮聚集的中央是塊圓形的東西,緊接著,那個東西猛的從水裡冒了出來,一顆慘白的人頭,頓時浮在了水面上。

    瘦長的臉,猩紅的長舌頭,彷彿快要漲破的雙眼,距離我們極近。

    我身後的巴達等人明顯也看到了,只聽巴達倒抽一口涼氣,罵道:「又是它!這到底是什麼玩意!」

    這東西明顯是人,但絕對不是活人,不是活人又能動?甚至還能如同獵食一樣的攻擊人?

    我只想到了一種東西:殭屍。

    但那基本只是在電影裡才出現的東西,而且……殭屍不應該是僵的麼?這殭屍還會游泳?而且還他媽是潛泳?

    我被這東西嚇怕了,立刻後退一步,將小黃狗擋在身前,讓他擋靶子。

    小黃狗原本嚴陣以待,我這麼一做,他頓時氣的鼻子都歪了,嘴裡不清不楚也不知罵了句什麼,就見水裡的那東西猛的靠近了竹筏邊緣,就在船頭,猩紅的舌頭頓時朝著小黃狗的腳捲過去。

    大伯情急之下,喊了聲小天,緊接著,便道:「敲它!」

    小黃狗被長舌頭一卷,頓時倒地,那長舌頭的巨大力量我是領教過的,小黃狗一倒下,立刻就被往水里拉,我雖然一開始拿他當靶子,但關鍵時刻也不可能真的放下他逃跑,眼見小黃狗就要遭殃,我聽了大伯的話,頓時抄起竹篙,一悶棍敲在那長舌頭的腦袋上。

    這一下是用了狠力,直接將竹篙都打斷了。

    這是一種名為『黃金竹』的竹種,特點是堅硬柔韌,密度比較高,別以為它打著不疼,事實上,這一竹篙下去,打斷手腳都是有可能的。

    我只覺得虎口發麻,斷竹槁頓時脫手,竟然直接掉到了水裡,但幸運的是,長舌頭受此一擊,也被打進了水裡面,我顧不得其它,趕緊拽著小黃狗往後退。

    瘦子已經拔出了那柄長竹刀,擺了一個如同忍者神龜的姿勢,注視這周圍水面的動機。

    小黃狗大概是氣我剛才拿他當靶子的行為,一把甩開我的手,自己爬起來。

    我挺不好意思的,說實話,我那就是下意識的反應,人一般遇到大的危險,只有少部分人才會挺身而出,大多數都跟我一樣,往人群裡一鑽,躲在別人後面。

    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屬於絕大部分人。

    小黃狗生氣也情有可原,我斟酌著要不要道歉挽回一下關係,卻聽大伯在船尾怒喝:「還站著幹什麼,快過來!」他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站在船頭,因為這裡是最容易受到攻擊的位置。

    這時,巴達大叫道:「不好,竹篙掉進水裡了,咱們還怎麼走!」

    我心裡咯噔一下,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又闖禍了。

    天知道我不想闖禍,但我這不也是為了救人嗎?瞧瞧,為了敲那個長舌頭,我虎口都震裂了,活生生的震裂了!

    就在這時,那長舌頭又從水裡冒了出來,只聽大伯倒抽一口涼氣,驚道:「巫屍!」

    大伯似乎認識這個東西,他立刻道:「其它地方沒用,砍斷它的脖子!」

    看它的脖子?

    我後退一步,恰好對上那一雙泡的腫大的眼睛,忍不住想哭了,道:「大伯,這任務太難了,換一個唄。」事實上,我已經腿軟了。

    大伯呸了一聲,道:「誰讓你去,小天!」他最後一句話說出口,從瘦子手裡奪過長竹刀,直接朝著小黃狗扔過去。

    小黃狗反手將竹刀捏在手裡,狗腿後蹬,一腳將我踢了個踉蹌,跌坐在竹筏上,而此時,那長舌頭已經重新捲著紅舌纏上來,於此同時,一直隱藏在水裡的身體也漸漸露出來,干扁的**,細瘦的彷彿皮包骨的兩條胳膊,撐著竹筏邊緣往上爬。

    它的動作在我看來已經是極快的了,但我沒想到小黃狗的動作更快,腰一扭,竹刀在手裡掄了一圈,一刀砍向了長舌女的脖子。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3
第八十二章 巫屍

     手起,刀落,一顆頭帶著黑髮飛了出去。

    這東西沒有血液,只剩下光禿禿的斷頸,身體瞬間滑進了水裡。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我大腦就跟打鼓似的,只有一個念頭:靠,附身了,忍者神鬼附身了。

    不,他比忍著神龜還厲害,我甚至覺得,自己的脖子也跟著一陣抽痛。

    小黃狗砍完長舌頭,長長舒了口氣,手裡的竹刀吧嗒落在竹筏上,顯然也累得不行,額頭上全是汗。我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問一旁的大伯:「我以後還能欺負他嗎?他要是砍我咋辦?」

    大伯舒了口氣,臉上的神色明顯緩下來,拍了拍我的腰,道:「別怕,照樣欺負,有大伯給你撐腰。」

    我看了看大伯的老胳膊老腿,頓時有種流淚的心情……靠你?靠不住。

    小黃狗喘勻了氣,才走到船尾的位置,明明是同樣的姿態,但我頓時覺得有了大俠的風範,忍不住比劃著他先前砍長舌頭的姿勢,問道:「這個、這個怎麼練出來的?」

    小黃狗抿了抿嘴,一臉諱莫如深的道:「想知道?」

    想!我要是會這一招,那得多拉風啊。連忙點頭。

    小黃狗道:「以前泡藥澡的水,不能用碳或者燃氣,只能用木柴,都是劈柴練出來的,如果你想學,師父的後院裡還有十多顆樹,你挨個挨個劈,我在旁邊給你指點指點。」

    我想了想,還是很真誠的說道:「算了,現在是和諧社會,這麼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小黃狗翻了個白眼,從鼻子裡面冷哼一聲,下水撈起了那斷了三分之一的竹槁,短是短了點,但勉強還能用。

    鑑於小黃狗掌槁實在不安全,巴達三下五除二將麵餅塞進嘴裡,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接過了掌槁的工作,那顆飛出去的頭顱也不知是因為什麼原因,臉朝上隨著水流浮動,但並沒有沉下去的意思。

    竹筏劃過那顆頭顱的邊緣時,我想起了大伯先前的話,忍不住問道:「大伯,你認識這東西?」

    「嗯。」大伯點了點頭,道:「你不是說在下面的石室裡,看到過春祭的女巫嗎?這個就是?」

    我一時沒弄明白大伯的意思,歪頭瞪著他。

    大伯氣的夠嗆,罵了我一聲蠢蛋,便解釋道:「這東西的形象,很像傳說中的『巫屍』,主意,是屍體的屍,不是師父的師。這種東西比較少見,民間也沒有相關傳說,大多記載於一些不入流的野史裡面。我曾經看過一段野史,裡面記載了這樣一句話。」

    「……有巫敝,屍如生人,內聚丸藥,病也災也,老不死耶?」

    我聽的雲裡霧裡,見大伯說完,便問道:「啥意思?」

    大伯知道我從小文科就是倒數,除了醫書還能看懂以外,其餘古言都是一竅不通,他搖頭嘆氣,解釋道:「這話的意思翻譯過來,就是這麼個說法:有巫死亡後,屍身千百年不腐不爛,猶如活人,長久之後,體內會聚集一個形如藥丸的東西,這東西能治百病,能消災闢邪,還能使人容顏不老。」

    我聽著大伯的翻譯,猛的說道:「不對啊……這是不老石的功效吧?」我話說完,頓時醒悟過來,竹筏上的一眾人等面面相覷……難不成所謂的不老石,根本不是指什麼石頭,而是『不老屍』,指的是這個長舌頭體內的東西?

    我覺得這有些不科學,半天才吐出幾個字:「不可能吧?屍體怎麼可能會這樣?」

    大伯顯然也明白了我們的想法,他皺了皺眉,解釋道:「這東西,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頓了頓,大伯估計是在組織語言,想了片刻,才跟我們解釋起來。

    在古時候,巫就相當於醫,但他們又跟普通的醫生不同,就像咱們,咱們只是看病,不會牽扯到一些鬼神,但巫,事實上就是中醫和道醫的結合,他們據說能通鬼神,而且那時候藥典遠沒有現在這麼齊全,巫經常會自己服藥,甚至那時候,還會服食很多硃砂、雲母一類的礦物。

    事實上,這個巫服藥的過程,很像後來演化出的道醫煉丹,加入草藥,最後配合金石,使藥物凝結,所以,屍體內如果真有一顆藥丹,也不是不可能。

    大伯的話,讓我想起了曾經見過的一個新聞報導:說江西有一個神婆,就是民間常見給人打鬼治病的那種,現在大多數人都把他們當神棍,這批人既不屬於傳統中醫,也不屬於道醫,嚴格來講,應該是屬於已經失傳的巫醫。只不過巫醫流傳至今,殘缺不全,早已支離破碎,傳承的人也多是只懂皮毛,混到如今這個社會,自然被當成神棍了。

    據說那老神婆壽七十有四,七十四歲那年死了,死時吩咐家裡人不許下葬,就把他的屍體放在以前居住的房間裡,家裡人當真照做了,沒想到那老神婆的屍體,在家裡整整放了十年,不臭、不腐、不爛、也不變色,只不過僵硬,其餘地方,如同活人,皮膚摸起來,猶如金屬質感。

    家裡人秉承神婆的遺訓,原本是不打算下葬的,後來這事兒被同村的人知道了,覺得太過駭人,於是向當地政府揭發,便被要求強行火化。

    在火化之前,為了瞭解屍身為何不服不爛,甚至連臭味兒都沒有這個謎題,還有專家特意進行研究,提取的皮膚含量顯示,這位老人家的皮膚筋骨裡,含有大量金屬物質,很多物質甚至不能判別出究竟是什麼,唯一能證明的物質只有一種:硃砂。

    後來經過詢問才知道,這神婆有長達十年的硃砂服食經歷。

    我想,這大概也是一種巫醫古老的傳承,就是醫者本身要試藥。

    兩者一結合,這長舌頭女人身體裡,藥丹就可能真的存在的。它積聚了『巫屍』生前所服食的藥物,凝聚成一顆藥丸,想必雖不至於能治百病,但一般小病,或許真沒有問題。

    至於不老,這或許就有些誇張了,所謂的不老,大概是身懷藥丹的屍體不老吧,所以流傳下來,才從『不老屍』慢慢誤傳為『不老石』,害的後人都以為,不老石是一塊石頭。

    頓時,我只想說三個字:坑爹啊!

    大伯講到此處,我心中一動,想起剛才小黃狗砍『巫屍』的動作,難度係數雖然很大,但以鬼魂陳的身手,應該可以將『巫屍』解決掉才對,為什麼鬼魂陳卻沒有幹掉它?

    我心中冒出一個猜測,但卻需要人證明,於是我詢問瘦子:「你們當時和我哥被巫屍糾纏,具體過程是怎麼樣的,又是怎麼脫困的?」

    瘦子估計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問,但我大伯剛才那一番理論,已然是透露出淵博強識,霸氣側漏,讓他產生了崇敬心理,因此對我也另眼相看,很老實的回道:「這到沒有印象,一是環境狹小,二是燈光不好,陳兄弟讓我們先跑,他墊後,我們逃了一段時間,他才追上來。」

    我想了想,問道:「逃了多久?」

    瘦子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顯然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問的那麼仔細,他回憶了一下,道:「大約二十分鐘。」

    我沒在問下去,但心裡那個猜測卻更加明顯起來。

    二十分鐘,也就是說,在那二十分鐘裡,鬼魂陳一直在和巫屍搏鬥?這顯然不太可能,就算是因為水洞狹窄的原因,以鬼魂陳的身手,也不至於要二十分鐘才解決巫屍,況且,後來我遇到鬼魂陳三人時,他們雖然衣著破爛,身上有一些擦傷,卻並沒有大的損失,甚至鬼魂陳除了衣服以為,幾乎是完好無損。

    也就是說,這具巫屍,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對他造成威脅。

    但那小子,他居然假裝很棘手,將我們所有人都支開,在那二十分鐘裡,他究竟做了什麼?

    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在挖藥丹!

    為了證明這個想法,我提出將巫屍的屍體打撈上來,由於這些話不方便當著巴達和瘦子的面說,於是我道:「看來,所謂的不老石應該就是屍體裡的藥丹,咱們三個現在都絕症了,已經走到這一步,咱們不如試一試。」

    瘦子道:「你是說?」他顯然跟我想的一樣,在知道巫屍體內的藥丸就是所謂的不老石後,顯然也動了心。我點了點頭,瘦子道:「那好!」他也不顧自己腿上的傷,沖巴達打了個手勢,示意下水撈屍。

    他倆都是在水邊長大,水性比我們都好,因此撈屍這件事情,我們到不用爭著去幹,況且,我也不想去撈,因為如果我的猜測成立,那麼那個藥丹,很可能已經被鬼魂陳挖走了。

    大伯吩咐了一句,說藥丹如果真有,那麼肯定在屍體胃裡,形狀應該是如同牛黃一樣的東西。

    兩人點了點頭,便扎進了水裡。

    這二人一走,我和大伯幾乎同時開口說話。

    頓了頓,我道:「大伯,你先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3
第八十三章 屍泡子

     大伯神情有些嚴峻,道:「時間緊急,長話短說,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的是什麼病?」我道:「大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麼德行,我是精神科醫生,不是皮膚科。」

    大伯眼一瞪,又在我腦袋上拍了一把,我發現自從在這個水洞裡相遇後,大伯打我的次數,比以往一年都要多。

    打完,他道:「這是屍泡子。這病你知道最近一次爆發,是在什麼時候嗎?」

    我苦著臉,抱著頭躲,道:「大伯,您別問我,直接說吧,我啥都不知道。」大伯伸出來準備打我的手,見我捂著腦袋,便哼了一聲,道:「小天,你告訴他,這不成器的崽子,孫家傳到他手上,算是完了。」

    小黃狗一臉幸災樂禍看我被大伯揍,聞言,立刻正了正臉色,用新聞聯播主持人的語調,說道:「最近一次爆發,是在抗日戰爭初期的一個小村落裡,起因是日本人屠村,將屍體扔到井裡,井水連接地下河,腐屍水順著地下河流到附近村落裡,造成大面積傳染病,當時,那一帶已經全部被日本人佔據,由於當地醫生少,治療難度大,得病的又都是中國村民,因此日本人對那片地方進行了清理。」

    我愣了愣,道:「怎麼清理?」

    小黃狗看了我一眼,道:「火燒。」

    我道:「是活燒還是?」

    小黃狗反問道:「難不成你還指望皇軍冒著被傳染的危險,先將人殺了再燒?」

    我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小鬼子,我以後再也不看日本床上動作片了,我看中國的,我要支持國貨!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之後,我突然覺得不對勁,由此看來,這種病,應該是屍體污染的一種,但我們怎麼會染上這種病?確切的說,桑澤一家人,怎麼會遺傳這種病?

    頓時,我想到了攔屍地數量龐大的屍體,難不成是因為桑澤家的井水,剛好離攔屍地最近?

    雖然這裡的地下水比較充裕,水源經過了極大的稀釋,基本不會有屍泡子傳播的幾率,但如果桑澤家的井水離攔屍地太近,那麼長年累月喝那口井的井水,毒素積聚下來,就是不想得病也難。

    我頓時明白了,為了桑澤家的病都是三十歲左右爆發,看來這是一種毒素的累積。

    不過,大伯既然知道屍泡子的來源,想必應該有救治的辦法,我懸著的心頓時落回了肚子裡,問大伯道:「那怎麼治?」

    大伯沒吭聲,顯然是我對於傳統醫學的專業技能太差,大伯在生我的氣。小黃狗比較有眼力勁兒,立刻接過話茬,道:「兩個方法,一是藥丹,二是藥浴,你很幸運,除了師父,知道這個秘方的已經很少了。」

    我大喜,搓著手道:「那敢情好,大伯,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你的醫術,為咱們孫家名揚國醫界出力。」這話說的夠好了吧?誰知我說完,又被大伯揍了一下。

    有沒有搞錯,我說錯什麼了!

    大伯看了我一眼,語重心長的說道:「學醫不是為了揚名,如果要揚名,當明星不是更方便?你要記住,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能為人類造福,能解蒼生苦痛的,就是好醫生。」

    我沒吭聲,點了點頭,大伯平日裡雖然任由我胡來,但牽扯到醫德醫術,從來不會允許我嬉皮笑臉。以前,我很難理解大伯為什麼要窩在小山村裡,去考個證,去城裡的大醫院多好。

    以大伯的醫術,再怎麼不濟,也是個正高主任吧?一週坐診兩天,沒事收收紅包,隔三岔五公佈一個失傳秘方,套上自己的名字,再發表幾篇論文,名利雙收,哪個不比在山村裡強?

    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大伯的想法,真醫者,是不為名利所動的。

    我設身處地的想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是擋不住金錢的誘惑,不禁有些心虛,看來,我果然不是個能成為名醫的人,孫邈這名字,我老爸真給我起錯了,孫思邈祖師爺要是知道了,非得被氣活不可。

    大伯說完,看了看水面,估計是在估算時間,於是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的人生還長,以後就會明白的,剛才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正為自己的人品值低下而自我唾棄,大伯的話把我拉了回來,讓我想起了正經事,連忙將之前不能明說的事情做了補充,重點是在鬼魂陳身上。

    他現在究竟去了哪裡?

    以我的身手和頭腦,最後都能脫困,我不相信鬼魂陳會像蝶彩一樣遇難。其次,他這次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挖藥丹難道只是順手牽羊的事情?

    大伯和鬼魂陳之間,顯然有什麼事情隱瞞著我,之前我不敢問,現在我卻是憋不住了。

    我噼裡啪啦一陣說完,便眼巴巴的看著大伯。他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我生怕巴達和瘦子這時候冒出來,急的抓耳撈腮。

    大伯沒讓我等太久,道:「我們將地方帶到,任務也就算完成了,他的事情,你不用管。」頓了頓,他又道:「至於你說的隱瞞你的事情,這都是上一輩的事了,他和你同輩,不過是傳個話,你不用放在心上。」

    這說了不等於沒說?我看出來,大伯這是在跟我打太極,擺明了不想告訴我。

    但我也不是個很糾結的人,我只知道大伯不管怎麼做,總不至於害我,只要是這樣,那便沒有什麼可想的了,我決定將鬼魂陳的事情拋於腦後,那小子比我牛逼多了,我不該擔心他,我該擔心的,是我自己。

    就在這時,水裡冒起了一陣水泡,緊接著,巴達和瘦子兩人從水裡竄出來,臉色都不太好。

    巴達直接罵娘,道:「***,那東西肚子上有個洞,已經被人掏過了。」

    果然,我心裡默默同情起長舌頭巫屍,都死了還要被鬼魂陳開膛破肚。

    兩人上岸後,一個勁兒罵掏藥丹的人,他們多次被鬼魂陳救過,再加上巫屍是死物,被剖開的地方,也無法從傷口上辨別時間,因此這二人都沒有懷疑到鬼魂陳的頭上,只以為是什麼人捷足先登。

    我們開始重新撐槁往外走,這時,瘦子低著頭似乎在想什麼東西,我以為他是在為疾病擔心,便上去勸道:「我剛才問過大伯了,這病他能治,泡泡藥澡就能好,別擔心。」

    瘦子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看了看盤腿而坐的大伯,聲音也有些動容,道:「真的?」

    「靠。」我道:「當然是真的,我才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咱們三個也算是共患難的好兄弟,我騙你做什麼。」瘦子鬆了口氣,朝我笑了一下。

    緊接著,他道:「除了這個,我還在想一件事,桑澤當初會突然離開,會不會是因為他知道了藥丹的秘密?」

    我心裡原本已經認定是鬼魂陳弄了藥丹,瘦子這一說,再一聯想桑澤突然放棄進入石室的舉動,不由有些遲疑,難不成真是我想錯了?

    我和瘦子對望一眼,顯然心裡都沒底,我本來就不是個愛動腦子的人,想來想去想不清楚,便道:「管他的,反正咱們倆有救就行了,桑澤要是得到藥丹,那是他運氣好,就算沒得到,他只要能從這個洞裡出去,我大伯也不會見死不救,就看個人造化了。「

    瘦子點了點頭,嘆了口氣。

    接下來一路沒有什麼變故,只是劃過一個彎道時,小黃狗提醒道:「當時就是在這兒看到屍體的。」我知道他說的是蝶彩,但此刻,水面上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她或許是被捲入了水底,或許被水流推入了某一個水洞中,或許會跟那些屍體一樣,在水流迴旋的時候,擱淺在攔屍地……生與死的界限,已經不是我能去幹預的了。

    在經過那個彎道時,我們沒人說話,只瘦子和巴達突然做了一個動作,手放在額頭,微微彎腰。

    我記得,這是納衣寨裡表示歡迎和尊敬的意思,同時,也有另一個含義,那就是送別。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3
第八十四章 出賣

     大約四個小時左右,彎彎曲曲的水洞盡頭,突然出現了一絲天光。

    看到這光芒,我們所有人都一陣激動。

    出來了,總算是出來了!夜半三更盼天明,寒冬臘月盼春風,我總算是把出洞的機會給判來了。

    我們出了洞口,一時還有些難以適應,眾人都下意識的眯了一下眼,等完全張開後,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湖水,湖的兩岸是茂密的水生叢林,盡頭處有木製的小碼頭,束縛著十多只竹筏,碼頭上密密麻麻全是黑漆漆的人頭。我驚了一下,道:「大家都來迎接我們了,這多不好意思。」

    瘦子和巴達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巴達看了看碼頭上的人群,又看了看我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小黃狗臉色一沉,低聲道:「歡迎個屁,有全部舉著弓箭歡迎的嗎?」

    我噎了一下,沒吭聲,不錯,岸上聚集了至少百來人,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納衣寨所有人都到齊了,領頭的是我認識的滿達,眼神冷冷的看著我們,一眾人都神色冷漠,弓箭直直比著我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我們的身份穿幫了?我用眼神詢問大伯,大伯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站在船頭看著遠處那幫人。

    竹筏漸漸向著碼頭而去,一上岸,便有人用長竹刀頂著我們的背,示意我們往前走。

    那刀幾乎就在我背上,冰冰涼涼的,刺激的我渾身都緊繃起來,這要是一不小心捅進去……我想了想,對應的內臟好像是肺。

    那豈不是要將我的肺穿個骷髏?

    我一動不敢動,舉著雙手,就跟罪犯一樣。

    好歹是共患難的兄弟,巴達急切的問納衣寨的頭頭:「滿達,這是做什麼,難道他們犯了什麼事嗎?」

    我也豎著耳朵聽,不錯,我沒犯什麼事兒啊,雖然我們到這兒來目的不純,是想弄石崖禁地的地圖,但天知道,我們壓根都還沒下手啊,就算是要判死刑,也要在犯罪之後吧?

    我現在,充其量只有犯罪動機,完全沒有犯罪行為,就這樣拿刀架著我們,太不給面子了?

    巴達問完,滿達一擺手,冷冷道:「你們兩個還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多問。」緊接著,他對壓著我們的人道:「關起來,不許給吃的,先餓幾天。」

    先餓幾天……這分明是惡霸強搶民女的手段啊!

    我們來不及聽更多的消息,十多把弓箭對著,三柄竹刀抵著,被推推搡搡,關進了一間黑屋子裡,巴達和瘦子似乎還在跟滿達說些什麼,神情有些焦急,看得出來是在為我們求情,由於距離關係,我無法聽到他們在說什麼,只是那滿達開口說了很長一段話,緊接著,巴達和瘦子露出震驚的表情,兩人沉默著住了聲。

    我腦海裡警鈴大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但沒有機會讓我們看太多,我、大伯、小黃狗,三人直接被鎖進了黑屋子。

    這是一間名副其實的黑屋子,雕花的木窗原本我一腳就能踹破,但這裡卻用木條完全封死了,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而且也沒有通風的地方,唯一能通風的,恐怕只有木頭間無法閉合的縫隙,無奈細縫之外,還有一層窗紙,更是連一點望縫偷窺的可能性都沒有。

    黑屋裡空空蕩蕩,一無所有,形如一間牢房,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最後我忍不住問道:「大伯,你們是不是干了什麼壞事,被人發現了?」

    之前在水洞裡,由於巴達和瘦子在,大伯有一些事情沒有明白,我心想,現在這情況,莫不是大伯和小黃狗搞出來的?

    大伯皺了皺眉,道:「小崽子,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躺在也能惹是生非?」頓了頓,大伯看向小黃狗,道:「小天,你有什麼看法?」

    小黃狗遲疑了一下,道:「師父,會不會是我們那天夜探石崖的事情被發現了?」

    夜探石崖?

    我耳朵靈敏的捕捉到這四個字,心說好哇,果然是有貓膩,做壞事怎麼能留下馬腳被人抓呢?小黃狗說完,我連忙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他頓了頓,眼神向四週一掃,雖然這屋裡就我們三人,但外面有沒有人把守就不得而知了,小黃狗盤腿坐在地上,湊近壓低聲音道:「第一天晚上我們就往石崖去過,但那石崖和師公描述的不太一樣,所以我們沒能刻下來,原本是想等找到你們,再從長計議,現在看這情況,八成是我們去石崖的時候留下了什麼線索,讓人給發覺了。」

    我想了想,覺得不太靠譜,道:「就算真留下什麼線索,咱們初來乍到,不熟悉路,完全有可能誤入其中,沒理由這麼拿弓帶刀,大張旗鼓的,肯定是因為其它事兒,你們還做過什麼?」

    小黃狗搖了搖頭,神情有些無奈。

    我身上有病,如今已經蔓延到腰部的位置,坐了半天便覺得疼痛難忍,忍不住有些心浮氣躁,這時,大伯反而鎮定下來,看著我疼得絲絲抽氣,反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

    我頓時就有種想撕大伯鈔票的衝動,你侄子我都這麼慘了,你居然還笑?

    大約是我憤慨的目光太明顯,大伯慢條斯理的說道:「放心,他們還有一個病患,不會關咱們太久。」小黃狗會心一笑,道:「不錯。」

    我想起納衣寨人外表純良,背地裡狠辣的手段,心裡有些沒底,萬一納衣寨的人不管瘦子的死活怎麼辦?

    但這個顧慮我沒說出來。

    如今被關在這地方,出去是不可能了,一沒電視,二沒電腦,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也不是辦法,坐了一會兒,便都倒地睡覺。我由於身體疼痛,因此睡的並不沉,剛要深眠,便會被針扎一般的痛弄醒,就這樣迷迷糊糊,也不知多久,我突然聽到了一陣推門聲。

    這聲音一下子就將我驚喜了,我睜開眼一看,發現門果然開了,來了大約十多個人,其中有巴達。

    他看我們的目光很複雜,又像是不理解,又像是惋惜,我知道機會來了,連忙搖醒大伯和小黃狗,巴達見大伯醒了,也直接開門見山的說,讓大伯治瘦子的病。

    我暗暗鬆了口氣,這樣一來,至少我們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時間越多,逃跑的幾率就越大,至於鬼魂陳,說實話,我一開始很討厭他,但在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之後,倒也沒有討厭的意思,只不過他這個人心機太重,我是個什麼貨色我自己清楚,就像大伯說的,是個少根筋的慫貨,跟這樣的人待在一起,絕對會被算計的很慘。

    原本他和大伯之間的交易,只是將他帶到納衣寨而已,如今我們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就這樣逃跑,倒也不算過分,況且,鬼魂陳身手了得,又是一個人行動,目標比較小,比我們三個人開溜容易的多。

    巴達說完,等著大伯的回覆,大伯心裡也不知在算計些什麼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做出一副遲疑思考的表情,我趁此機會,趕緊利用患難的生死情誼向巴達打聽,道:「兄弟,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

    巴達看了我一眼,臉色說不上難看,但也沒什麼表情。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安的感覺更加擴大,又道:「巴達,從頭到尾我都跟你們呆在一起,什麼對不起你們的事兒都沒做,可不能冤枉我們啊。」

    這話像是刺激到了巴達,他僵著聲音道:「冤枉?我問你,你們來這兒是為了什麼?」

    之前我們說是攝影,但這個理由再水洞裡就已經被拆穿了,小黃狗大概想到了什麼,估計想開口忽悠巴達,但巴達擺了擺手,道:「不要你說,讓他說。」他手一指,頓時指著我的鼻子。

    我?

    靠,你還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啊!

    說實話,一時之間,我還真想不出什麼藉口,正急的額頭冒汗時,巴達卻自問自答道:「你們是為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你哥哥已經把你們賣了,孫邈。」

    他特意加重了孫邈兩個字,我頓時目瞪口呆,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鬼魂陳竟然出賣我們!

    大伯顯然也沒有料到,臉色頓時就黑了,陰沉沉的。

    我完全無法做出反應,腦海裡一片混亂。

    巴達怎麼會知道我的真姓?會不會把我們沉湖?

    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鬼魂陳是怎麼出賣我們的?何時出賣我們的?難道他比我們還早一步從洞裡出來?

    我瞬間想到了他失蹤的情景,或許這小子將我們放到洞口後,根本就是直接返回了。

    當時,我們之所以不敢走回頭路,一共有兩個原因:一是蜘蛛,二是巫屍,但顯然,鬼魂陳並不忌諱這兩個東西,所以。他直接按原路返回了?

    這個猜測幾乎讓我的心從頭涼到了底,我討厭鬼魂陳,但他救過我,因此潛意識裡,我覺得這人除了牛皮哄哄,脾氣古怪外,到也沒有特別讓人厭惡的地方,但這一刻,我卻有一種渾身發寒的感覺。

    他明知道水洞裡情況那麼危險,卻還是把我們扔下了。

    他明知道姓孫的在這裡會被沉湖,他還是……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每個人的表情都不好看,巴達見此,冷笑一聲,道:「他已經拓印了東西逃了,既然抓不到他,你們就要做好心理準備。」

    大伯和小黃狗沒人吭聲,我卻很難接受,在前一刻,我們還是互相扶持,甚至同生共死過的夥伴,現在卻……我看向巴達,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3
第八十五章 轉機

     頓了頓,巴達哼了一聲,道:「帶走。」他們只帶走了大伯,我和小黃狗依舊被關在黑屋子裡,兩人相顧無言。

    片刻後,小黃狗起身,開始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走,就像一隻無頭蒼蠅,我知道他是在擔心大伯,我何嘗不擔心?但現在,擔心有什麼用?

    我問道:「有沒有什麼辦法?」

    小黃狗停下雜亂的腳步,搖了搖頭,他分析道:「他們要師父治病,暫時不會有什麼危險,咱們要擔心的是以後。」

    以後?

    我有些不明白,小黃狗氣的夠嗆,在我頭上拍了一巴掌,道:「你蠢啊,治病的時候他們不會對我們怎麼樣,但病好以後呢?」頓了頓,他兩眼望著房頂,很欠揍的說道:「反正我不姓孫。」

    我氣的夠嗆,心說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現在居然敢學大伯拍我腦袋,真是反了!我坐在地上,直接朝著他屁股踹了一腳,道:「什麼叫不姓孫,你拜入我們孫家門下,生是我們孫家的人,死是我們孫家的鬼。你放心,如果他們真要把我和大伯沉湖,我一定告訴他們,你是我的親弟弟,名字叫孫邈邈。」

    小黃狗臉色扭曲了一下,呸了一聲,道:「你哪兒來的弟弟。」

    我道:「我老爸私生的,行不行?」

    小黃狗嗆了一下,神情頹廢,顯然不想再爭了,呈大字形趴在地上,我們倆沒再鬥嘴,屋子裡十分沉悶而壓抑,片刻後,我決定發揮團結友愛的精神,正打算安慰一下小黃狗,門突然又被打開了。

    這次來的人,依然是巴達,但他只讓我出去。

    小黃狗盤腿坐起來,目光冷冷的盯著巴達,我遲疑了一下,問巴達道:「幹嘛?」

    巴達神色依舊不善,在水洞裡聊天打屁的爽朗也一去無蹤,他僵硬著聲音道:「去就知道了。」我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忍不住猜測:用刑?鞭打?沉湖?哪一樣我都受不住啊。

    害怕之下,忍不住又看了小黃狗一眼,他的臉色陰沉沉的,顯然也覺得我這一去不妙。

    緊接著,小黃狗站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沉聲道:「別怕,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我頓時覺得欲哭無淚,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我怎麼覺得自己更怕了?

    巴達推了我一下,不耐煩道:「別磨磨蹭蹭的。」緊接著,房門被關上,最後一秒,我只能看到小黃狗的眼睛,冰冷的像刀一樣,我突然覺得,我出了什麼事也就算了,如果大伯出了什麼事,小黃狗一定會發狂的。

    據我所知,小黃狗當時流落到村裡時,幾乎就跟個乞丐差不多,餓的皮包骨,沒人知道他是從哪兒來,不過他染了一頭黃髮,身上的衣服雖然很破爛,但也能看出是比較流行的款式,價格應該不菲。

    村裡人都猜測,會不會是城裡哪家小孩離家出走了?

    鄉下人都比較淳樸,有人問小黃狗家在哪裡,趕集的時候就把他送回去,小黃狗當時脾氣很暴躁,對那個人吼了句:「給老子滾!」

    就這一句話,頓時惹怒了村裡人,都覺得這小孩子沒禮貌,無可救藥,原本有好心人準備給些吃的,也都放棄了。後來被我大伯遇上,我大伯一向是伸張正義的,當即很慈祥的問:「小子,怎麼不回家啊?是不是走丟了,我送你回去。」

    結果呢?結果當然是被小黃狗一頓丑罵:「關你屁事,少他媽假惺惺,給老子滾!」

    但我大伯豈是一般人?能由著小黃狗這麼罵?

    他氣的鼻子一歪,也不管自己四十多歲了,直接對著才十六七歲的小黃狗一陣拳打腳踢。

    我大伯養生有方,又注意鍛鍊,身子骨好的不得了,小黃狗哪裡是對手,直接被我大伯揍暈了,醒來之後被我大伯關在柴房,每天給一頓飯,關了一星期後,老實了。

    當然,具體大伯是怎麼把小黃狗收拾服帖的,我也不知道,但從那兒之後,小黃狗成了大伯的徒弟,死心塌地,因為我是大伯的侄子,所以以前不管我怎麼欺負他,都是擺出一副小媳婦的模樣,任我蹂躪,但我知道,這完全是看我大伯的面子。

    如果這些人真的動了大伯……我想起小黃狗剛才那個冷酷的眼神,頓時覺得不寒而慄。

    估計,這小子會同歸於盡吧。

    思索間,我被推進了一間屋子,屋子裡有一個大木桶,裡面的水黑呼呼的,散發著一陣藥味兒,我一聞就知道,這是藥浴。

    大伯在旁邊站著,旁邊還架了一口小鐵鍋,他正往裡面扔著什麼東西。

    屋子裡除了大伯,就只有我和巴達,巴達接著道:「脫衣服。」

    脫衣服?這、這大冬天的脫什麼衣服?難道準備從餓刑改為寒刑?

    我搖了搖頭,正打算反抗,大伯看了我一眼,道:「脫吧,他們怕我下黑手,讓你先試藥。」我明白過來,心說這納衣寨的人就想錯了,簡直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對待病人,大伯從來不會下黑手。

    至少從小到大,我沒聽說大伯害過誰。

    我立刻脫了衣服泡進木桶裡,水溫剛好,泡著還挺舒服,而且這藥浴應該有止痛的成分,進去坐了不到一分鐘,身上就跟打了麻藥似的,什麼感覺都消失了。

    巴達在門外守著,大伯一邊給木桶加藥,一邊低聲對我說了句:「這藥得泡兩天才有效果,不過如果等兩天再給那小子用藥,到時候也遲了。」

    我驚了一下,道:「那你沒跟他們說?」

    「說了。」大伯嘆氣道:「他們不信。」

    我道:「那怎麼?」

    大伯皺了皺眉,道:「拖延時間吧,找機會逃跑。」

    我道:「那咱們不管他了?」雖說納衣寨的人對我們有殺心,但畢竟是一條人命,況且瘦子一路上雖然沉默寡言,但關鍵時刻也沒少照應我,如果就這樣逃跑……

    大伯敲了我一下,道:「先擔心自己吧,能不能跑還難說。」

    我心裡很不是滋味,覺得很壓抑,看了看在門口把守的巴達,我遲疑了一下,決定賭一把,於是抄起旁邊舀水的水瓢朝他砸了過去。

    大伯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手裡的草藥吧嗒落在地上。

    巴達估計是在走神,被我一砸,頓時蹦的老高,轉身怒喝道:「你小子,又幹嘛!」

    我道:「不干你,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巴達氣的夠嗆,將水瓢朝我砸過來,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你***是**啊,讓我過去我就過去!」

    我道:「你不想瘦子跟桑澤的老爸一樣吧?」

    巴達愣了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瘦子說的是誰,他道:「你大伯不是能治嗎?」

    「是能治啊。」我道:「但我大伯也說過,兩天之後,再給他用藥也晚了。」

    巴達的神情有些遲疑,但沒吭聲。

    我如今也只能賭一把,雖然我與巴達和瘦子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但好歹也是共患難,對二人的品性都有一些瞭解,便很誠懇的道:「巴達,你覺得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巴達皺眉,看了我一眼,道:「欠扁、欠揍、欠教育。」

    我嗆了一下,忍不住一陣尷尬,道:「除了這些,我總有一些優點吧?」

    巴達神色稍微舒緩,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頓了頓,他道:「孫邈,你不是個壞人,我知道,但你們這次干的事情,犯了大忌,我幫不了你。」

    我看出巴達已經有了鬆動,便趕緊乘熱打鐵,道:「估計我就是不說,你們應該也瞭解,確實,我們是為了石崖上的石書而來,但是我們是被脅迫的,我發誓,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來這裡,你肯定不知道,我們這一路上遇到了多少危險,如果不是姓陳的用一些東西來威脅我們,我們根本就不願意到這人來。」

    巴達神情已經出現鬆動,懷疑的看著我,道:「威脅你們?那個年輕人是很厲害,但你們三個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用什麼威脅你們?」

    此時,我也只能一個謊圓一個謊,既然鬼魂陳已經背叛我們,我們也不用給他留餘地了,於是我道:「你應該知道,他對付鬼很有門路。」

    巴達點了點頭。

    我又道:「他就是用靠這種手段進行脅迫,說實話,我們並不是第一批被他脅迫,幫他辦事的人。年前,我弟弟開車撞死了人,雖然陪了錢,但死者陰魂不散,一直糾纏,我們一家人被折騰的人人瘦了十斤。姓陳的想得到石書,又找不到路,便用這個要挾我們,只要把他帶到寨子裡,就幫我們收了那個東西。本來,將人帶到這兒我們就打算回去的,但後來墜湖失蹤,才有了後來的事。」

    「巴達,我不騙你,如果我騙你,我就頭頂生瘡、腳底流膿,我對上帝發誓……」好吧,事實上我不信上帝,我家世代都供奉藥王祖師爺。

    巴達皺著眉,我這一番話實在很瞎扯,我不知道他究竟會信多少,片刻後,巴達道:「我幫你,不是因為相信你的話。」頓了頓,他道:「我信你,是因為你想救納烏的心意是真的。」

    總算有人理解我了,理解萬歲!

    緊接著,巴達四下里瞧了一下,隨後壓低聲音道:「小子,我也不想你死,你死了,世界上哪裡還能冒出第二個讓人又想扁又想揍的貨色,你們不要輕舉妄動,一切有我。」這話他說的極輕極快,說完就又恢復了牛皮哄哄的神色。

    我感動的直想流淚,巴達,我果然沒看錯你,好兄弟!

    說到底,巴達這一輩跟我們一樣,都是接受了現代教育的好青年,估計殺人這種事情,在他們眼裡也很難接受,況且我們雖然相處不久,但在水洞裡,也是互相扶持,互相救助,要說沒有一點感情,那是騙人的。

    直到此時,我才知道古人的話果然沒有錯,正所謂:福禍無門,唯人自招;善惡之報,如影隨行。如果我當初在水洞裡只顧自己逃命,恐怕現在就真的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3
第八十六章 真相

     巴達緊接著走出去,重新叫了兩個人守門,說是去勸滿達,先給瘦子用上藥。

    巴達走後,大伯樂的掐我臉,道:「你小子,總算是出息了。」

    我也有些得意,道:「那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少翹尾巴,別人是靠不住的,咱們不能懈怠,自己也要有準備。」大伯一邊熬藥,斟酌著說了一句話。

    說實在的,我這個人就跟大伯形容的差不多,一向是少根筋的,如果不是這一番經歷,很難對人升起防備之心,現在大伯這麼一說,我也有同感。

    巴達雖然想救我們,但他畢竟是納衣寨的人,經過桑澤一事,我已經明白了什麼叫人心難測,很難保不出現什麼變故,大伯說完,我點了點頭,兩人也不再多言,繼續泡澡。

    由於大伯是醫生,因此對於不准吃飯的禁令也解除了,雖然每日一碗白飯配青菜,但好歹也餓不死。直到第二天,也不知巴達是怎麼說服滿達的,瘦子開始用藥了。

    屋子裡放著兩個木桶,我和瘦子每天同時泡,一日三次,每次四十分鐘,大伯雖然不看表,但時間卻掐的極準,絕對不會多一秒或者少一秒,這讓我想起了很多城裡所謂的中醫,把個脈時不時就要看一下鐘錶,好像沒鐘錶就號不了脈一樣,說來,這實際也是實踐的一種,我大伯半輩子看的病人,見過的病例,恐怕比普通醫生一輩子看過的都多。

    現在大醫院處處排長龍,爭分奪秒,有些中醫,基本連診脈都省了,就為了搶時間,沒有實踐,又哪裡來的精準?

    在泡澡的過程中,我時不時想跟瘦子插話,他表情沒什麼改變,但卻一句話也不跟我們說。

    巴達雖然已經答應幫我們,但瘦子是不是像巴達一樣重義氣,這卻很難下定論,如果我貿然讓他幫忙,恐怕會適得其反,沒準兒一出藥桶,就像滿達報告了。

    換句話來說,如果他真有意思幫我,想必也會和巴達通氣,我主動開口,反而容易壞事。

    換做以前,我是不會想到這麼多彎彎繞繞的,但現在性命攸關,大腦就不敢懈怠了,思索一翻,我覺得像他打聽打聽其它的事兒。

    一開始瘦子只是沉著臉,也不理我們,我堅持不懈在他耳邊聒噪半小時後,他睜開眼,神色有些無奈,有些煩躁,總算是鬆了口。

    我主要是問鬼魂陳的事,關於這小子的出賣,讓我實在很心寒,你出賣就出賣吧,非得把我姓孫的事情說出去幹嘛?這不明擺著讓我死嗎?

    我問完,瘦子卻搖頭,道:「陳兄弟什麼也沒說,你們的身份其實並不難猜測。」我心中一動,瘦子那聲陳兄弟讓我敏感的抓到了一絲希望,看來在瘦子心中,也並不是那麼討厭我們。

    緊接著,瘦子講了從滿達那裡聽來的經過。

    鬼魂陳是在我們進洞的當天晚上就出來的,時間上跟我估計的差不多,也就是說被螃蟹蜘蛛追入水下後,鬼魂陳將我們三個搬入洞口,自己就直接走人了。

    他出洞時由於是黑夜,因此並沒有引人注意,緊接著,他便摸到了納衣寨的禁地,也就是石崖的位置。

    由於天色昏暗,鬼魂陳無法進行拓印,便等到黎明時分才開始動手,也怪他運氣不好,居然被一個早起的小夥子給發現了。納衣寨的通訊手段是一種隨身攜帶的哨子,山裡有野獸、還有各種人為的陷阱,隨時可能出現意外,因此納衣寨的哨子幾乎是洗澡睡覺都不離身的,那小夥子一見有個人影在禁地,頓時大驚,也不輕舉妄動,立刻吹響了集結哨。

    鬼魂陳雖然身手了得,但也不是白來號人的對手,狼狽的東躲西藏,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然再也找不到了。

    村寨處於一個盆地坑裡,要想出去只有兩條路,一是我們來時的密道,不是納衣寨的人,根本無法知道,而且途徑密道要過一道索橋,只要是走索橋,就絕對會被發現,因此可以判斷,鬼魂陳並不是從正常通道走的。

    那麼就只剩下第二種方法,攀岩。

    別以為這兩個那麼簡單,納衣寨環繞的山崖挺拔聳立,落差在三十米以上,沒有專業的攀岩工具,一般人根本別想上去,但鬼魂陳的身手,眾人都有所認識,最後斷定,鬼魂陳應該是攀岩逃出去了,畢竟周圍的懸崖上怪石突兀,老松橫亙,如果真有人藏在裡面,絕對是很難發現的。

    至於我們的真實身份,瘦子說並不難猜測。

    一來,知道這裡有石書的,只有當年潛入寨子裡一個姓孫的年輕人,後來那個人也逃出去了,現在我們四個人莫名起來來到這個地方,同樣又是為了石書而來,不難猜測,我們跟當年姓孫的那個混蛋有關係。

    瘦子說道這兒,我嗆了一下,為爺爺默哀。

    如此說來,鬼魂陳雖然背叛我們,獨自取搨本逃跑,但也不算喪心病狂,沒有交代過我們的身份,但說到底還是怪他,不管我們是不是信孫,總歸是一夥的,如今他拍拍屁股,溜的一乾二淨,我們這些同夥,自然要跟著遭殃。

    我真不明白,大伯和鬼魂陳這種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聯繫在一起的。

    之前說是還人情,但經過這一系列的事情,我看,恐怕不止人情那麼簡單。

    瘦子說完,我想起了桑澤,問他回來沒有。

    瘦子看來對桑澤很有意見,沉著臉道:「沒有,他要麼病死了,要麼就是挖了藥丹跑出去了,這小子殺了自己的同胞,他如果活著,是不敢再回寨子裡的。」

    我想到歧築,心裡一時也覺得發悶,嘆了口氣,便不再說下去。

    連泡了兩天,身上的屍泡子全部結了痂,不疼也不癢,大伯說,泡到第三天就功德圓滿了,剩下的一點毒素不用再用藥,因為人體有自身的抵抗力,會把剩下的毒細胞殺!殺!殺!

    我對此表示懷疑,因為我對自己的抵抗力一點也不信任。

    三天後,我基本算是痊癒了,只剩下瘦子還有最後一天的藥浴,大伯準備好最後一次藥浴後,我們又被關進了黑屋子。小黃狗在屋裡整整待了三天,蓬頭垢面,一雙眼睛血紅血紅,一見我和大伯,似乎鬆了口氣。

    我心裡挺感動,道:「我們沒事,別擔心。」

    小黃狗看都沒看我一眼,扶著大伯坐下,問道:「師父,外面情況怎麼樣?」

    剛冒起的感動瞬間被冷冰冰的澆滅了,我識趣的坐到一旁,不打算插話。

    大伯道:「這次小崽子出了大力。」接著,他將我們探聽到的事情給小黃狗講了一遍,小黃狗皺眉,道:「他可信嗎?」

    大伯沒吭聲,眯著眼道:「如果不可信,我也有辦法帶你們逃出去。」

    我挺好奇,忙道:「什麼辦法?」

    大伯沒說,只是對小黃狗道:「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走那一步,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小天,這小崽子你要看好。」頓了頓,大伯道:「他人雖然不是個東西,但好歹沒有什麼壞心腸,看在我的份兒上,到時候別跟他計較。」

    小黃狗沒吭聲,眉間皺成一個疙瘩。

    我聽著不對味兒,這、這怎麼像是臨終遺言?

    我幾乎立刻揪著大伯,誠心道:「大伯,您那個方法還是別用了,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跑的,咱們一起來,就一起回去。」這話我沒有半點磨嘴皮子的意思,大伯說話,向來有準頭,他既然這麼說,就肯定是有辦法,但這個辦法,顯然不是那麼完美。

    大伯一聽,挺感動,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崽崽,有你這話就夠了,大伯活了一把年紀,也無所謂了,你們年輕人能活著就行。」

    我急了,看大伯這神情似乎是真的打定主意,如果巴達不救人,他就要犧牲自己,成全我和小黃狗了,我雖然混蛋,但還沒混到這個地步,頓時臉就黑了,沉聲道:「不行!」

    大伯道:「不行也得行。大伯沒兒沒女,如果真走了,遺產就留給你了,所以你也不用太傷心。」

    我頓時怒了,道:「大伯,你侄子雖然貪財,但我是那種人嗎!別遺產遺產的,多不吉利。」頓了頓,我忍不住問道:「那你有多少遺產?」

    大伯嗆了一下,一腳踹我屁股上,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嘆道:「我孫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活寶。」他這兩天一直熬藥,估計也累了,嘆了口氣,便倒地休息,不多時便睡熟。

    我想了想,拉過小黃狗,壓低聲音道:「我大伯剛才說的話,都是在放屁,他要是真自我犧牲,你千萬別當真,先拉著他走,我墊後。」

    雖然我對大伯的遺產確實很心動,但在秤上量一量,還是大伯比較吃重。

    「你?」小黃狗挑了一下眉毛,神情挺驚訝,隨後鄙夷道:「你墊個屁!師父是什麼打算,咱們還不知道。」頓了頓,小黃狗目光凶狠起來,對我道:「不過我警告你,你到時候要敢拖後腿,我絕對不會管你。」

    我道:「別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什麼拖後腿,我從來不干這種事兒。」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3
第八十七章 回家

     小黃狗曬然,一臉你在說屁話的表情,轉身縮在地上也睡了。

    這一覺睡的並不安穩,因為今天是瘦子最後一次藥浴,到了明天,我們三人就沒有絲毫用處了,到時候是圓是扁,還不是任別人捏?

    這種情況下,誰能睡的著?

    我睜開眼,看著熟睡的大伯和小黃狗,只覺得……這兩人不愧是師徒,這時候居然還能睡的跟豬一樣。

    我正想著,寂靜的黑夜裡,突然傳來了一絲響動,這聲音原本不大,但由於我心煩意亂,頭腦清醒,因此很容易便捕捉到了。

    什麼聲音?

    我下意識的坐起身,黑暗中也看不見東西,心想:難道納衣寨的人不準備將我們沉湖,而是準備趁夜把我們三個人宰了?

    也不對,這裡山高皇帝遠,他們要宰人,那也是光明正大,完全不用半夜裡偷雞摸狗才對。

    我渾身的肌肉立刻就緊繃了,聽著聲音的動靜,冷汗差點沒下來。

    那聲音很輕,似乎離我們並不近,我剛聽了一會兒,突然,一陣刺耳的哨聲劃破黑夜,這哨子聲激烈而急促,幾乎驚的人要炸毛。

    緊接著,動靜就更大了,似乎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時不時能聽到一陣金鐵聲音。

    大伯和小黃狗也被吵醒了,我們三人在黑暗中摸索著聚到一處。

    黑暗中,大伯道:「怎麼回事?」

    我道:「剛才有哨子聲,像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就在這時,我們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響動,聲音很輕,緊接著,門被打開,一絲昏黃的光暈透了出來,來人是巴達。

    他十分緊急的衝我們打了個手勢,道:「快,出來!」

    我心裡一喜,知道是巴達來救我們了,也顧不得什麼動靜,三人立刻竄出門,離開那黑漆漆的屋子,頓時有如重出升天一樣。

    這間木屋地勢稍高,一眼望出去,只見納衣寨南邊的地方火光衝天,似乎是發生了大火災。

    我頓時明白過來,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道:「巴達,難道這火是你放的?」

    巴達道:「屁話,我哪有時間放火,是納烏放的,事不宜遲,跟我來。」巴達手裡還準備了一個包裹,他熄滅了手裡的風燈,就這月光帶我們離開,在寨子裡七彎八拐,也不知要去哪裡。

    我瞧了遠處的火光一眼,忍不住道:「巴達,謝了,你為我們做的太多了。」

    巴達頭也沒回,道:「我們這裡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房子,燒個幾間那是清理場地,少說屁話。」他最後喝了一聲,帶我們走向了一處高地,一道索橋在月光下時隱時現。

    巴達道:「所以人都救火去了,你們摸黑過去,不要點燈,以免被人留意。過了這索橋是一條密道,地圖我放在包裹裡了。」頓了頓,巴達道:「這地圖出去之後一定要毀了,別辜負我對你小子的信任。」

    事情到了這份兒上,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我道:「你放了我們,會不會出事兒?」

    巴達揮了揮手,大氣道:「能出什麼事,又沒有證據說是我放的,別他媽囉嗦,快走,我要回去救火,去晚了惹人懷疑。」

    「嗯。」我點了點頭,道:「你什麼時候不在這裡待了,可以隨時來找我。」接著,我將自己在天津鋪子的地址告訴巴達,又道:「當然,有什麼疑難雜症,也可以來找我大伯,什麼早洩、陽痿,他都能治。」

    巴達嗆了一下,飛起拳頭要來揍我,我趕緊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兄弟,咱們後會有期了。」說完,連忙走上了晃悠悠的獨木橋。

    黑暗中沒有點燈,也無法看的更多,巴達的身影幾步開外就隱入了黑暗裡,我們三人小心翼翼,摸黑爬過鐵索橋,鑽進了一個人為的山洞裡。

    直到走入深處,才敢點起風燈。

    這是一個人為修建的隧洞,裡面有一層層石階往上蔓延,七彎八拐,我當初來的時候被蒙著眼睛,但憑聽覺也知道,當時巴達和歧築曾經啟動過很多機關。

    我連忙道:「這地方有機關,咱們先看一看巴達留下的地圖。」

    從那破包裡,我們一眼就發現了一張手繪的地圖,雖然比較簡單,但也足以看明白。一看之下,我對納衣寨的人不禁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條隧道,有很多人為製造的機關,有豎井、暗弩、落石、暗門,都是古代機關技術,如果沒有機關密圖,有不知情的人膽敢亂闖,絕對是九死一生。

    我看的嘖嘖稱奇,大伯看完,將各個陷阱記在心裡,便帶著我們往前走,一路上有驚無險,出了隧洞,站在盆地邊緣俯覽,依舊可以看到納衣寨的大火,依舊被撲滅了許多,火焰跳動下,還可以聽到人的喧囂聲,從這個寨子裡解脫出來,彷彿從一個世界跳入了另一個世界,讓人覺得一陣恍惚。

    大伯說不宜久留,帶著我們連夜上路。

    在我們被關的這些天,巴達依舊為我們鋪好了路,通過秘圖背後的幾句話,我知道巴達給我們準備了竹筏,等我們攀著瀑布旁的崖壁而上時,水流中過然有一艘簡易的筏子在水中沉沉浮浮,用一根繩索系在一旁橫陳的老樹上,看的出來,這筏子並不是納衣寨嚴謹的竹筏,而是匆忙間現扎的簡易木筏。

    上了木筏,小黃狗立刻掌槁向前,我拿出那張地圖,依言毀去,將碎紙扔進水裡,一卷便沒了蹤影。

    這個寨子,或許,我這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其後的過程不必贅述,一路上艱苦自不必說,等我們重新回到蟒林時,我害怕的民國小姐也沒有出來搗亂,我心想,莫不是她找到新對象了?

    如此甚好。

    她不來糾纏就是萬幸,我自然也沒有去糾結太多,當晚一行三人狼狽的出現在橫裡村,虎子在村頭玩耍,大叫一聲:「野人來啦,快跑啊!」

    我們三人對視一眼,登時苦笑不已,當夜,我們在虎子家歇息了一晚,聽虎子的爺爺說,鬼魂陳從山裡出來時也在這裡落過腳,並且還留了一封信給我們。

    我瞪大眼,這小子,他居然還有臉給我們留信?

    我正打算接過來,虎子爺爺抽出信件交給大伯,道:「他說如果你們能出來,這信一定要交到您手裡。」大伯道了聲謝,看完信,臉都黑了。

    我急的抓耳撈腮,不住想去看看信上寫了什麼,大伯就是左閃右躲,一點機會也不留給我,看完,直接用火燒了。

    我目瞪口呆,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信上面寫了什麼?何至於如此?難道讓我看一下,會少一塊肉嗎?

    第二天,我們離開橫裡村,走過一段山路,總算走入了人類文明的懷抱,當我看到馬路上一輛輛佈滿塵土的面包車時,幾乎有種要流淚的衝動。

    當天,我們坐車到了市級城市,準備轉飛機,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大伯本是想讓我回老家,再呆一段時間,我憋了這一個多月,生生死死,哪裡還想回鄉下待著,滿腦子就是回城裡,感受一下現代都市氣息,當即拒絕了大伯。

    比較可惜的是,我從洞裡帶出來的黃金,全都被納衣寨的人收走了,但好歹我還有大伯留給我的夜明珠,於是琢磨著要不要賣掉換一點錢,反正我就是這麼俗的一個人。

    在機場,臨別時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兒,問大伯:「你的錢包當時怎麼會出現在桑澤的身上?」

    大伯愣了一下,神色古怪,從兜裡掏出錢包,道:「你是說這個?」我頓時愣住了,大伯的錢包完好無損的掛在他身上……難道,那個錢包不是大伯的?

    可是,那些特徵……我頓時覺得特打,腦海裡冒出一個猜測,錢包不是大伯的,難不成是鬼魂陳的?鬼魂陳和桑澤暗地裡勾搭上了?

    這、這可真不靠譜。

    我想不明白,乾脆也不想了,小黃狗在機場時買票時,突然盯著一個地方出神,我看了下,是北京。

    片刻後,他轉身對大伯說了些什麼,大伯似乎挺驚訝,但皺了皺眉後,他拍了拍小黃狗的肩,點頭表示同意,緊接著,小黃狗買了張去北京的機票。

    我問大伯:「他去北京幹嘛?」

    「回家。」大伯頓了頓,嘆道:「鳥兒長大了,總是要飛的。」神情頗為落寞,估計是有感於陪伴多年的徒弟要回家的事情,我笑道:「沒事兒,我不飛,我陪著你。」

    「呸。」大伯在我頭上拍了一巴掌,又好氣又好笑,道:「你是想陪著我的遺產吧?小崽子,你尾巴一翹我就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我正色道:「什麼遺產不遺產的,大伯你長命百歲,老當益壯,金槍不倒……」我還想再說,大伯踹了我一腳,道:「盡學了些油腔滑調,滾回去。」

    回到天津,看著我那熟悉的小鋪子,我才有了種回家的感覺。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5
第一章 夜明珠

     這間藥鋪是我租的,一共兩層,下層是鋪面,上層是住的地方,在天津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裡,我這個店面其實算大的,也多虧大伯當初的支持。

    小劉和小夢每個月兩千多的工資,逢年過節包紅包,這個待遇對於白領階層來說不算好,但在這個行業裡,也不能算差,從衛校出來的小姑娘,由於不是大學正規畢業,工資大多這個水平。

    但相反,如果是醫科大出來的,同樣的工作,工資就遠不止兩千了,這是很現實的社會問題,正因為如此,當初我對於紅本本才會那麼執著,現在想起來,真***後悔。

    這倆小姑娘雖然不靠譜,但年紀輕輕,這麼早出來混社會,我覺得挺不容易,也算照顧她們,二人包吃包住,在樓上給她們騰出了一個房間。

    我這老闆夠好的吧?

    怎麼著也該好好工作報答我吧?結果我一回去,嘿,好傢伙,倆丫頭片子都坐在電腦前,我尋思著,這倆丫頭在幹嘛?走過去一看,頓時臉就黑了,居然在玩連連看?

    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待我走近,她們才發現,嚇的連忙站起來。

    小夢眼珠子一轉,賠笑道:「老闆,你回來了?」

    我道:「廢話,不回來,站在你面前的難道是鬼啊!」

    小夢乾笑一聲,估計也心裡發虛,於是換了個表情,一臉痛心,摸著我的臉,道:「老闆……你瘦了。」

    我拍開她的手,道:「美人計對我沒用,等你個子長到一米六再用這一招。」剛開始來的時候,我還會被這丫頭騙到,現在已經麻木了。

    小夢見招數不好使,於是道:「老闆,不是我們不努力,這不都沒人嘛。自從奧運會過後,天津的市民們積極鍛鍊,身體健康指數逐年成上升趨勢,連感冒發燒都少了,咱們就是再認真,大家不生病,我們也沒辦法。」說著,推了小劉一下,低聲道:「老闆來了。」

    小劉半晌抬起頭,淡淡道:「我知道。」

    知道?知道還在玩?當我這個老闆是擺設嗎?我千里迢迢回到天津,到現在,尼瑪連坐都沒來得及坐,我容易嘛我!

    緊接著,小劉道:「老闆,你要一起玩嗎?」

    我下意識的說道:「等下在玩。」慢著!我意識到不對勁,忍不住道:「上班時間,除了工作,不准干其它的私活!不準!再幹扣工資!」

    小劉起身,從電腦旁挪開,就跟沒聽到我的話一樣,自顧自的說道:「老闆,你好像很累。」

    我心說:能不累嗎?我這一路都是在玩命兒啊!

    剛準備開口訓斥一下兩人,小劉便道:「那你先上去休息,我去買晚飯的菜。」緊接著,她報出來一串菜單,清蒸蝦仁、水晶肘子、糖醋魚、宮保雞丁、上湯青苗,末了問道:「老闆,還要加菜嗎?」

    我嚥了嚥口水,道:「再加個油炸魷魚。」我知道,自己又慫了,看著這倆丫頭給我洗衣做飯的份兒上,我忍。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挺平靜,有時候,我也會想一想納衣寨的經歷,這些經歷實在算不上美好,但總有很多令人回味的地方,也有很多疑點,比如大伯和鬼魂陳之間的關係,比如石崖上完整的地圖究竟意味著什麼,再比如,納衣寨神湖裡的那些屍體。

    這一切都是迷,我有時候回味,但絕對不會懷念,說到底我只是個普通人,這樣刺激的事情,實在是經不起第二次了。

    時間一晃到了六月中旬,天津熱的跟火爐一樣,或許真像小夢說的一樣,天津市民的整體健康水平提高了,以往每個月淨利潤在一萬五至兩萬,這個月一結款,頓時讓我有搶銀行的衝動,整整跌了一半。

    再這樣下去,我連房租都交不起了,更別提還大伯的錢了。

    到了月底,我開始動起了夜明珠的心思,這東西確實寶貝又稀有,但對於我這樣一個俗人來說,不如換成錢更實際些,況且大伯送給我的時候也曾經說過,隨便我怎麼弄。

    但說到要賣夜明珠,我一時也找不到路子,總不能去街邊擺個攤子吼吧?

    於是我上查了一下,去哪個地方賣合適又不會被騙。一搜索絡信息,首先出來的就是北京琉璃廠。

    琉璃廠位於北京,始建於清末,是北京著名的文化古玩街,在那裡,可以感受到濃厚的中華文化,文房四寶、古玩玉器,各種交易場所,明裡的、暗裡的,只要你想買,只要有人想賣,去了那地方,就不愁做不來買賣。

    北京和天津是兄弟,自從高鐵修建後,坐過去只需要一個小時,就跟玩兒似的,我都不知去過多少回了,只不過沒有正經旅遊過,大多是剛在天津落戶時跑生意去的。

    我心想,去北京不是個難事兒,也就個把鐘頭的時間,倒是可以去試試運氣。如今經濟窘迫,也顧不得那麼多了。雖然大伯疼我跟親兒子似的,就是再找他要個十來萬,也絕對不成問題。

    但問題是,如果我真的這麼做,那我活的也太窩囊。

    打定主意,我又搜索了一下關於夜明珠市價的問題,百度上的答案很雜亂,我耐著心找,總算找到一個比較專業的,仔細一看,頓時驚的頭髮絲都炸起來了。

    之前我第一次看見大伯這顆夜明珠,我問大伯,是不是得百來萬,現在具體一瞭解,才知道自己的眼光何其狹小。根據專業講解,夜明珠分為很多十多個品級,這十多個品級中,又有兩個大的分類。

    第一類的能自己發光的,這類可以賣到幾千萬,甚至上億。

    第二類是需要媒介發光,比如必須要用燈光照上去才能發光的,這類比較偏低,但沒有個七八百萬也拿不下來。

    而且夜明珠數量極少,對於整個市場來說,是有價無市。

    我驚的頭皮都要炸了,如果照這麼說來,我手裡這顆夜明珠,哪怕是最低級的,也得值七百八萬?

    這、這東西,大伯究竟是怎麼得來的?

    價值幾百萬,甚至有可能是上千萬的東西,他就這樣給我了?

    我不知道其它人遇到這種事情,會是何種心情,但我只覺得渾身發涼。

    我手中這顆夜明珠是自身發光的,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夜明珠裡價值幾千萬以上的第一類,這麼寶貴的東西,大伯是怎麼得來的?

    確實,大伯很有錢,能在鄉下造富麗堂皇的別墅,甚至我有什麼困難,嬉皮笑臉跟他磨一磨,就能要給幾十萬,我一直以為,這些錢是大伯看病賺來的,因為我曾經見過有幾個富豪上大伯門上求醫,據說也是被城裡判了死刑的,輾轉找到大伯,被治好後,給錢是上百萬的給,因此,對於大伯的有錢,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但這顆夜明珠……它的價值太大了,大的讓我這種平凡的小人物,有種不真實,甚至望而生畏的感覺。

    幾千萬,甚至上億的東西,大伯就隨手給我了?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這東西,大伯是從哪兒來的?

    總不至於是哪個病人包的紅包吧?我覺得,就算大伯治好的是李嘉誠,也不可能搞這麼大一個紅包吧?

    我心裡頓時忐忑起來,突然發現,我對於大伯的認識,或許遠沒有我想像的那麼深。這顆夜明珠,還有他和鬼魂陳的關係,就是給我最大的一個提醒。

    如此看來,這夜明珠現下是不能賣了,這麼珍貴的東西,估計也不是琉璃廠裡哪個古董鋪收得起的,這種價值的東西,一般就三種途徑交易。

    第一是走正規的拍賣行,當然,光是委託費就是比很龐大的數字,我走不起,而且這東西價值太高,在我手裡,幾乎等於來路不明,走拍賣行,很容易出事。

    第二就是走黑市,但這種市場,早已經形成了一條業內人士的產業鏈,像我這種沒有接觸過得,根本找不到路子。

    第三就是熟人,正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般手裡能持有這些寶貝的,身價都不一般,自然所結交的也都是權貴,互相之間,通過彼此的人際買賣寶物,也可以成交。

    但這三種,無論哪一種,對我這個普通人都很有難度,思來想去,我只覺得手裡的東西是個燙手山芋,看來主意是不能打到它身上了。

    晚上,我憋不住,打了個電話給大伯,斟酌著用詞,說道:「大伯,我準備把你給我的夜明珠賣了,這東西我查了下,挺貴的,你、你從哪兒弄來的?」

    我雖然已經斟酌了用詞,也儘量婉轉,但這個問題怎麼問都是個錯,一聽就知道我懷疑大伯做了不乾淨的事。但不問,這事兒又如同一個大疙瘩哽在我心裡。

    這不比納衣寨的事,想不明白就能拋之腦後,這個疑似贓物的東西,可是真真切切擺在我面前,想忽略都不行。

    原本接到我的電話,大伯挺樂呵,說:「你這沒良心的小崽子,回去幾個月,總算捨得給大伯打個問候電話了。」聽得出來,大伯心情不錯。

    但我一問話,電話那頭頓時就沉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8 15:45
第二章 小黃狗

     我心裡頓時有些沒底,聽著半天沒動靜,便沉不住氣,忙道:「大伯,你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我不賣了,留著鑲嵌起來,當檯燈用也挺好的。」

    大伯這才開口,道:「把你嵌起來當檯燈!這東西的來歷,你既然好奇,我那便告訴你。」大伯跟我講起了一段往事,他跟我爺爺一樣,為了見識更多的病症,年輕時經常會挎著藥箱遊走各地。

    按照我大伯的說法,這東西是他從一夥賊人手上得來的。

    那年大伯行走至洛陽,本來是準備去當地山裡一個窮村子裡義整,結果途中遇到了一夥兒鑽土賊,估計是剛從土坑裡出來,其中一個人受了很嚴重的傷。

    我大伯當場給他上藥包紮,傷好之後,那夥人打開裝備包,說:「醫生,想拿什麼只管挑。」我大伯年輕的時候,見識遠不如現在豐富,他一眼就相中了夜明珠,直到現在回憶起來,才發現,其實夜明珠在那個裝備包裡,並不算最值錢的,裡面還有很多更頂級的寶貝。

    我有些不明白,問大伯什麼是土賊,大伯道:「我年輕的時候也不懂,土賊就是挖墳盜墓的,我知道後,曉得這東西是賊贓,那時候手頭上一直沒有路子,所以沒出手,你現在如果想賣,我可以幫你聯繫。」

    我一聽,頓時大喜,連忙說好。

    大伯又道:「這是賊贓,不容易進正規拍賣行,我給你聯繫一個有勢力的私人拍賣場,你去北京找小天,他會幫你安排好。」聽這兒我有些驚訝,忍不住道:「他還在北京?」

    從我們離開納衣寨,至今都三個月了,小黃狗居然還沒有回大伯那邊?他在北京幹嘛?

    大伯給了我小黃狗的電話,通完話之後,我給小黃狗撥過去,他那邊挺嘈雜,似乎有很多人,接到我電話,小黃狗挺意外,問我幹什麼,是不是又惹禍了。

    我道:「你小子怎麼這麼小肚雞腸,我就算惹禍,也不會找你擺平。」緊接著,我將大伯吩咐的事情一說,小黃狗道:「小事情,不過我有個條件。」

    條件?嘿,他還敢跟我談條件?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便道:「說,什麼條件?」

    小黃狗慢吞吞的說道:「我家裡也是生意人,生意人不做賠本的買賣,我幫你聯繫入場,光入場費就得十來萬,這錢你得自己出,還有,所得款得給我分四成。」

    「四成?」我怒道:「你給我聯繫的是黑市,本來縮水就很嚴重了,你還要吃四成,你不怕我大伯抽你!」小黃狗在電話那頭乾笑兩聲,道:「當然怕,不過這是黑市,要擔很大的風險,一個不留神被逮住,以夜明珠的級別,判個二十年算輕的,這麼大風險,我總不能白干。」

    小黃狗說的是有道路,但我以前怎麼沒發覺,這小子原來這麼有奸商潛質?我估算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是一類或,怎麼也得上千萬,分他四成,能留個六七百萬,我也是大發了。再者,以小黃狗的性格,他既然敢提出這個意見,就肯定對我大伯那邊十拿九穩,既然如此,只得便宜他了。

    我答應下來,約定第二天帶東西去北京,小黃狗會來接我。

    鋪子裡沒生意,也不需要我守著,吩咐小劉小夢好好看店,我便搭上車。

    去北京挺快,一個多小時就下了高鐵,我站在太陽底下四處張望,沒看到小黃狗人,正準備打電話過去訓話,一輛黑色的奧迪緩緩停在我面前,逼得我不得不讓讓路。

    操,有奧迪了不起啊。

    正當我一邊往後退一邊暗罵時,車窗緩緩降了下去,從裡面探出一張我十分熟悉的臉,我一看不驚愣了,是小黃狗。他一身村夫氣息完全不見了,穿的十分騷包,正兒八經的西裝,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哪個牛逼的ceo。

    但我對他的底子太瞭解了,眨了眨眼,忍不住道:「哥們兒,你發財了?」

    小黃狗翻了個白眼,道:「不是我發財,是我爹發財。祖宗,上車吧。」

    他沒回答我的話,自顧自的說道:「私場明天才開始,先去吃飯。」車頭一轉,到了家酒樓,點了些菜吃著,我看著小黃狗人模人樣的,越想越不對勁,忍不住擱下筷子湊過去,道:「我說,到底怎麼回事兒?你搶銀行了?」我想起他剛才說的那句話,又道:「你爸很有錢?他幹嘛的?那你當年還離家出走幹什麼?」

    我老爹要是這麼有錢,打死我我也不走,非得死死抱著他大腿不可。

    小黃狗原本吃的挺歡,我一問,他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似乎是我的話勾起了他什麼事兒,臉色就跟死了爹一樣。沒等我繼續說話,小黃狗就淡淡道:「我爸死了。」

    「噗……」我一口酒噴了出去,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小黃狗看了我一眼,表情沉悶,道:「以後師父那裡,我不會再回去了。」

    我看了看小黃狗光鮮的衣著,有些明白過來,看他的排場,家裡應該是很有錢的,大凡這種有錢人,都會有自己的產業,估計他這是要子承父業了。

    我覺得這是件高興的事,小黃狗終於擺脫無產階級,進入上流社會,是件挺值得慶祝的事兒,我剛想說兩句祝賀詞,又想起他爹死了,現在說這個,好像不是時候,於是轉了話題,道:「你不回去,我大伯知道不?」

    「跟師父說過了。」

    好哇,這麼大的事情,大伯居然不告訴我。

    我心裡鬱悶,又覺得挺惋惜的,道:「那從今以後,你當大老闆,一身醫術豈不是白學了。」雖然有錢有勢固然好,但小黃狗在醫道上的天分,我雖然嫉妒,卻不得不說,他真的很厲害,再跟我大伯幾年,估計就盡得真傳了,幾年的努力就這麼放棄,真是讓人惋惜。

    醫者從來不是一個能富貴榮耀的行業,千百年的經驗告訴我們,富貴一途,永遠只有政商,就像我大伯,他再有錢,終究是沒有什麼勢力的,所以當初他才警告我,不要去惹鬼魂陳,凡是忍著。

    這是個很現實的例子。我大伯一生,雖然沒有權勢,但救死活人,拯救的病人多如過江之鯽,這種所得,是用金錢無法衡量的。這也注定,像我這也的人,很難成為一個偉大的大夫。

    我勢利、貪財,雖然心地不算壞,但絕對不具備我大伯那樣的德行。

    但這種德行,小黃狗有,現在卻不得不放棄了,這世界上又對了一個有錢人,卻少了一個能救千萬人的大夫。

    我說完,小黃狗沒回答我的話,一口一口吃著菜。

    我知道他喜歡學醫,估計他心裡也不好受,便沒有再刺激他,兩人沉默的吃著飯。我天生是個不消停的,憋了會兒,便覺得這頓飯十分壓抑,忍不住又開口,道:「你家事做什麼買賣的?」

    我轉移了話題,他果然開始搭理我,道:「活人的買賣。」

    我覺得這是典型在忽悠我,這世上除了喪葬行業,所有買賣都是活人買賣,如果不是因為他剛剛死了老爸,又被迫放棄自己的愛好,我真想再他臉上踹兩腳。

    但我也看出,小黃狗並不願意提他家的事情,吃完飯,驅車到了他家,那是比較古典的建築,北京特有的四合院結構。

    現如今,北京城裡寸土寸金,四合院由於設計原因,大多佔地比較廣,現如今以是吵到了天價,看起來不扎眼,事實上貴的嚇人。

    他家門口蹲著兩隻石獅子,我忍住想去摸一把的衝動跟著進去,裡面的佈局結構比較復古,讓人有種穿越了個感覺,我就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東張西望。

    我本來想欺負一下小黃狗取樂,但一看他那身行頭,頓時就覺得產生了一種距離感,這讓我想起了一句話:人脫了衣服都一樣,穿上衣服,立刻就能分出三六九等。

    我沒敢欺負他,第二天一大早,我招呼小黃狗啟程,他道:「不急,要晚上才開始。」

    我有些弄不明白,道:「一天之計在於晨,做生意不得早點開門,等到下午?黃花菜都涼了。」

    小黃狗優哉游哉,道:「可是做黑道生意就不一樣了,就是要趁著晚上才好下手。」

    我聽他的語氣,不由樂了,笑道:「看來你挺有心得的,這事兒是不是常幹?」本來是句玩笑話,平日裡比這嚴重的調侃,我們倆鬥嘴的時候也是隨口拈來,從來不會翻臉,沒想到我一說完,小黃狗臉色頓時就黑了,衝我擺起了冷臉。

    這和平時玩鬧的冷臉不一樣,是一種讓人能很清楚感受到厭惡的臉色。

    我愣了愣,笑容僵在臉上,心裡一時不是滋味。

    有錢了果然不一樣,翻臉不認人了。

    我有些訕訕,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平時,我雖然欺負小黃狗,但說實在的,我拿他當朋友,平日裡小打小鬧,大家都不會放在心上,要他真有什麼事兒,我絕對會挺身而出。

    我以為小黃狗也明白,我是拿他當很好的哥們兒,哥們兒相處之間,誰沒踹過誰幾腳?誰沒拆過誰的台?

    但現在看來,我似乎高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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