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邪靈秘錄 作者:邪靈一把刀(已完成)

 
Babcorn 2016-8-17 16:04:52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80 152910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0
第三十章 河神

     「什麼?還有!」小黃狗頓時怪叫了一聲。

    我想起之前見到的黑影,忙道:「不錯,好像一共有三四個……天吶,這些是什麼東西?」我問完,沒有人回答我,或許他們也不知道。

    小黃狗抄起木槁就開始划水,加上原本的水流助力,我們的速度一下子就變快了,昏黃的風燈搖搖晃晃,將周圍的一切都照的隱隱綽綽。

    鬼魂陳衝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端槍注意警戒,現在的情況也不是鬧彆扭,搞內戰的時候,我點了點頭,將槍指著水面,留意周圍的動靜。

    鬼魂陳半蹲著身體,手中夾滿了銀色的小刀,盯著水底下,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這時,大伯才道:「你爺爺當初可沒跟我說有這些,不敢照我看,這玩意有些像民間傳說中的『河神』。」

    河神?我驚了一下,心說是河怪才對吧?這東西,渾身上下,哪一點像神了?

    大伯見我不信,搖了搖頭解釋道:「這你就不懂了,在古代,有很多神都是妖魔變化來的,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山鬼你聽說過吧?」

    我點了點頭,大詩人屈原便有《山鬼》一詩,裡面讚美說: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將山鬼形容為一位身著藤蘿,往來於深山的女神。

    大伯見我點頭,便接著道:「其實,最開始的山鬼,就是枉死在山裡的野鬼,經常作惡,民間就有人燒香,求乞山鬼少作惡事,漸漸地,便被賦予了神職,成為了大山的守護神。這河神也是一樣,最開始,據說是冤死的水鬼常年找不到替死鬼,就變為人身魚皮的怪物,凡是有船行駛過,必定要使之傾覆,才肯罷休。那時候,最開始被稱為河鬼,後來逐漸有人燒香供奉,時間久了,便也成了河神。」

    我聽大伯分析的好像在理,但總覺得這些事情有些不靠譜,你說,來個女鬼,我還勉強能接受,但水鬼變成有實體的河神,這就有些光怪陸離,讓人難以置信了。

    然而,就在我和大伯說話這片刻間,鬼魂陳突然倒抽一口涼氣,猛的後退一步,卻見木筏的尾部水花四濺,從尾巴部分,猛的冒出一顆光禿禿的頭顱。

    河神!

    它一竄出來,就張開了鋒利的牙齒,露出裡面暗紅色的肉,彷彿要一口將我們吞下去。光是看到那張大嘴,我都已經覺得噁心不已,更別說它還想來咬我,想也沒想,一直上膛的槍對著河神就開了兩槍。

    我以前從來沒用過,雖然瞄準的比較差,但勝在距離近,又連發兩槍,因此其中一槍,十分幸運的打中了河神的頭部,它也不知死了沒有,慘叫一聲,瞬間就埋進了水裡。

    我挺得瑟的,舉著槍站起身,道:「大伯,有我在這兒,管它河神還是河鬼,我保管他有來無回!」誰知我話音才剛落,我們的木筏突然又被頂了一下,這一次木筏沒有倒的趨勢,而是緩緩被拖出了水面。

    小黃狗整個人都呆了,握著木槁,咕嘟嚥了聲口水。

    此刻,我們身處的木筏,竟然被架空了,滴滴答答淌著水,似乎被什麼東西給舉起來了。

    我心裡頓時升起一個不詳的猜測,為了證明這個猜想,我幾乎立刻就探頭往下看,這一探頭,我那個驚悚的猜想頓時就被證實了。

    此刻,水面上有三隻河神,大半個身體冒出了水面,形成了一個三角形的分佈,正用長了腳蹼的雙手將木筏托起。

    我了個去……

    ……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在我看見河神的一瞬間,其中一隻抬起了死魚一樣的眼珠子,猩紅的眼球直勾勾的盯著我,隨即,它們像是約好了一樣,猛的一推,我們的木筏,頓時傾斜,以一個倒栽的姿勢掉進了河裡。

    我幾乎是一瞬間就被河水給淹沒了,如水的那一瞬間,我看見我們的裝備包全部都掉進了水裡,除此之外,便什麼也沒看見,鼻腔立刻嗆水了。

    但或許是這兩天遭遇的危機太多,我反而沒有大亂陣腳,入水的一瞬間,我的理智十分清晰的告訴我,快點浮出水面,木筏雖然翻了,但並沒有沉,我必須快點爬到木筏上去,否則就完了。

    一個正常人在水裡,是根本無法與河神較量了。

    但我這個念頭剛升起,還沒等我往上浮,就感覺自己的腳被一隻堅硬的手抓住了,我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那雙手上佈滿了堅硬的鱗片,它一抓住我,立刻就將我往下托,速度極快。

    我落水時很突然,連個深呼吸都來不及做,此刻肺裡的空氣早就耗光了,隨著那隻手不斷將我往下托的動作,掙扎之際,再也憋不住,水直往我口鼻裡灌,那種溺水的感覺,簡直讓人恨不得立刻死去。

    我此刻什麼也無法想,求生的本能讓我另一隻自由的腳,不斷去蹬拽著我的那隻手,我蹬了好幾下,除了溺水加重外,沒有任何改變。

    就在大腦因為缺氧和溺水而陣陣抽痛時,我腦海裡閃過的唯一念頭是:完了,這次真成替死鬼了。這個念頭還沒消失,我下墜的動作猛然就停頓了一下,緊接著,有人揪著我的衣領將我往上提,由於情況太過混亂,我也不知道是誰,但可以猜到,不是小黃狗就是鬼魂陳,大伯那老胳膊老腿,能照顧自己就不錯了。

    不過相比之下,小黃狗的幾率比較大一些,筆記我們平時雖然又吵又打,但到底是自己人,上山掏過鳥,下河摸過龜,比起那個遭雷劈的鬼魂陳,這份情義自是不必說。

    拽著我的力道十分大,我趁這機會,一邊被往水面上帶,一邊使出吃奶的力氣用腳去蹬那雙手,混亂中,也不知蹬中了什麼地方,那雙手終於放開了,於此同時,我也竄出了水面。

    此刻,我無法形容自己的感覺,一出水面後,我什麼都顧不得去聽,也顧不得去看,只猛吸氣,一邊吸氣一邊咳,吐了不少水,隨後就感覺到冷,再接著就有一種抽筋的感覺,肌肉的僵了。

    而這時我才看清救我的人,一看之下不由愣了,是鬼魂陳。

    他將我拽上河面後,看都沒看一眼,猛的又竄入了水裡,而這一次,我突然發現,他手中沒有那種小飛刀,而是一柄斧頭。

    靠!這斧頭不是插在河神背上,掉進河裡了嗎?

    難不成趁著著落水的功夫,鬼魂陳又摸上來了?

    那現在不是應該逃命嗎?這小子還下水乾嘛?

    我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黑漆漆的河面上,只有我一個人。緊接著,我心裡驚了一下。

    現在不是想鬼魂陳的時候,我真正該擔心的,是大伯,那個老頭子,現在怎麼樣了?

    我下意識的望瞭望黑面,陰慘慘,黑沉沉的,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難道他們已經……我有些不敢再想下去了,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聽到有人叫我:「小崽子,快過來!」

    聲音似乎是從我背後傳來的,我立刻在水裡面轉身,但身後依舊是黑茫茫的,看不見一個人。

    那聲音還在叫,越來越急,我聽得出來,那是大伯在叫我,聲音有些嘶啞,像被水淹過一樣,但我根本看不見人。猛的,我心裡浮現一個詞:替死鬼。

    難道根本不是大伯人在叫我,而是他的……

    就在我為自己這個想法而渾身發寒時,前方突然傳來了一道昏黃的光芒,隨著光芒穿透黑暗,我才終於醒悟過來,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

    光芒是手電筒發出的,此刻,小黃狗正拿著手電筒,他和大伯兩個,都趴到了崖壁上,腳下就是幽黑的河水,看來是故意躲到上面去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0
第三十一章 打撈

     大伯見我半天沒動,氣的臉的綠了,一個勁兒朝我招手,這時候我也不敢再耽誤了,顧不得再去想鬼魂陳,立刻游到了峭壁邊上,順著凹凸不平的痕跡往上爬。

    很快,我和大伯他們匯合人,三人都是**的,縮在懸崖上一個凹陷處,離腳下的河水大約有五米高,凍的幾乎瑟瑟發抖。

    大伯的眼睛一直瞪著幽黑的河面,我知道他在看鬼魂陳,我整個腦袋都混亂了,這姓陳的,難道真的是活膩歪了,這種時刻,不學我們乖乖躲到石崖上來,反而還鑽進水裡,他存心想找死嗎?

    我心裡跟打鼓一樣,盯著漆黑的河面跳的很厲害,說實話,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討厭一個人,一是因為他非要讓我大伯冒險,而是因為他的冷血,但這一刻我才發現,或許事情遠不像我想的那樣,不管怎麼說,姓陳的這次救了我一命,如果不是他拉我那一下,恐怕我就真的要淹死在水裡了。

    想起之前那種溺水的痛苦,我心裡由衷的有些感激姓陳的。

    小黃狗牙關打顫,哆哆嗦嗦的問道:「他怎麼還沒上來?」

    大伯喘著粗氣,道:「下面還有三隻河神,能不能上來還不一定。」

    我想起鬼魂陳不要命的舉動,也哆嗦著問道:「他下水乾嘛?別告訴我,他是想下去打撈裝備。」那不是找死嗎?我們的裝備全部掉進了河裡,當然,裝備包是防水的,裡面的東西不會損壞,但問題是,現在河裡有三隻河神,它們能在水下呼吸,游動速度極快,鬼魂陳一個普通人,這種時候下水撈裝備,不是找死嗎?

    難道那個地圖就那麼重要,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在這件事情上,大伯和鬼魂陳之間,肯定還有一個我所不知道的目的,否則,大可以不必這麼拚命,裝備丟了,回頭重來,下次帶更好的裝備,再走一次。

    我相信,以我大伯的財力,還不會心疼那兩個錢。

    但顯然,鬼魂陳和大伯在乎的不是錢,他們更在乎時間,彷彿急著去做某件事一樣。

    我看了看大伯凍的發白的臉,想問,但最終還是忍下了。如果是以前,我可能不會忍,但最近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我深刻理解到,大伯這個人,並不是我想像的那麼簡單。

    當然,我不是說大伯是壞人,而是……大伯或許有什麼難以言喻的苦衷,否則,以大伯的性格,絕對不會對鬼魂陳這麼忌憚。

    就在我思考關頭,河面上突然竄出了一個人頭,緊接著,那個人從水裡拽出了一個東西,丟上了倒翻的木筏上,我一看那個東西,不驚呆住了,是個已經死了的河神。

    而冒出來的那個人,不是鬼魂陳是誰?

    我張了張嘴,下意識的想叫他快點上來,但沒等我開口,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後,又一頭紮進了水裡。

    小黃狗立刻將手電光照向那片水域,片刻後,從水底,湧出了一股暗紅。

    這股暗紅很快消失開來,消失的無影無蹤。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不暈血了。

    緊接著,鬼魂陳第二次竄了出來,又扔了一具河神的屍體。他的面容很冷酷,上半身的衣服已經不知去了哪裡,一手擰著斧頭,黑髮**的貼在臉上,周圍的水全被河神的血給染紅了。

    我倒抽一口涼氣,突然明白了大伯那句話:別招惹他,這個人不是你惹得起的。

    原來……他下水,是要先宰河神,再撈裝備。

    我嚥了嚥口水,忽然覺得,自己生活的世界變得很不真實,原來我一直所認識的,平凡的沒有奇蹟的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一些像奇蹟一樣的人。

    鬼魂陳只冒出頭不到半分鐘,緊接著,又竄入了水中,這一次時間比較長,鬼魂陳足足過了三分鐘才浮上來,三分鐘,是一個正常人潛水的極限。

    緊接著,又一具河神的屍體被扔到了木筏上,接著,他衝我們游過來,將那個木筏也一起拖到了山崖下,接著,他抬起頭,面容冷漠,輕飄飄的說道:「看好木筏,我下去撈東西。」

    「等等!」我叫了一聲,道:「下面沒有河神了吧?」

    「沒了。」他輕飄飄的回了一句,聲音沒有波動,跟遊魂一樣。

    我於是吸了口氣,道:「我跟你一起去。」鬼魂陳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沒說什麼。

    我深吸一口氣,直接從石崖上跳下了水,道:「我剛才是沒準備,所以才溺水,別小看我,小學的時候,我還拿過社區的游泳冠軍呢。」

    大伯在上面說道:「是,是拿過,一共就十名小朋友參加比賽,最後有六個人沒到場,剩下的三個年齡都比你小,還全是女的。」

    我頓時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二話不說扎進了水裡。

    靠,老虎不發貓,你們當我病危呢!小爺今天就拿出成績讓你們看看。

    由於沒了河神的搗亂,再加上我水性確實不錯,因此到幫了不少忙,我和鬼魂陳兩人下水打撈裝備袋,沒有遇到什麼困難,只不過其中一隻放藥品和食物的裝備袋,怎麼找也找不到了,最後只得放棄。

    由於一場惡戰,人人都落水,又冷又累,鬼魂陳也沒有勉強再繼續前進,我們將河神扔到了水裡,將木筏子重新翻過來,用繩子系在石崖上,便決定就地休整。

    裝備包裡的東西都沒有受到損害,只是可憐了我們的睡袋和帳篷,全部進了水,是再也沒法用的,於是四人重新爬上了山崖的凹陷處,準備在這裡過一晚。

    這塊凹陷處大約是由於山石滑坡形成的,裡面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我們四人躺在裡面也差不多,地面也是石頭,比較乾淨,於是就地將睡袋外面的防水層拆了,做了一個簾子擋在洞口,勉強擋一擋二月份的寒風。

    這一段石崖比較好攀爬,到處都有能抓手的地方,石縫裡生長了很多野草,此刻初春,野草芯裡抽出嫩芽,但外表還被去年的衰草裹著。

    小黃狗跟個猿猴一樣,花了一個多小時,爬著山壁采了很多野草,足足堆了一面牆,升起一堆火。我們四人裡,只有我在裝備包裡帶了換洗的衣服。

    當時我往裡面塞衣服時,小黃狗還嘲笑我,說:「你以為是去旅遊啊?咱們是進深山老林,換的沒有髒的快,這又不是城裡,你能不能不折騰?」

    當時我沒搭理他,心說就算是進山裡,萬一有個颳風下雨的,不正好以防萬一嘛?

    因此當我們四人脫的只剩內褲,而我拿出一套衣服穿時,大伯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我有些得意,拿出外套,道:「大伯,別說侄子不孝敬你,最暖和這件給你,看……裡面還有羊毛。」

    大伯樂的一個勁兒笑,裝模作樣的感嘆道:「哎呀,有個侄子就是不好,操心,操的我心都碎了。」小黃狗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穿著內褲縮成一團,睡了。

    我覺得挺不好意思的,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現在同伴都在忍受寒冷,獨我穿的這麼暖和,怎麼也有些過意不去,想著之前鬼魂陳救了我一命,我便琢磨著要不要趁此機會,修補一下我們的革命友情,但沒等我開口,鬼魂陳看了我一眼,便慢悠悠的睡了,搞的我很沒勁。

    由於眾人都太累,我們也沒有安排守夜,只眯著眼不敢深睡,察覺到火快熄滅時,我便迷迷糊糊的起來加兩把柴草,又迷迷糊糊躺下,過會兒又起來。

    濕衣服架在旁邊烤,冒出白滾滾的煙氣,熏得洞裡雲煙霧繞。

    如此折騰,直到那堆柴草用完,我才心安理得的睡了個昏天黑地,等一覺醒來的時候,洞窟裡就我一個人了。

    我懵了,心說難道又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就這時,小黃狗走了進來,踹了我一腳,道:「要啟程了。」我這才發現,洞窟裡的裝備已經不見了,撩開洞口的擋風簾一看,裝備已經全部轉移到了木筏上,大伯在下面衝我招手:「快下來,就等你了。」

    我連忙將簾子一扯,順著石崖往下爬,下到了木筏上,此刻正是太陽初生,遠處的水面波光粼粼,夜裡的陰沉之氣蕩然無存,一樣望去,天高水闊,兩岸峭壁直入雲天,石崖上青松翠柏,在所多有,讓人覺得心曠神怡,也難怪眾人今日心情都這麼好。

    隨著小黃狗木槁一撐,我們的自制手工木筏,離開了崖壁,逐漸劃入水中央,向著遠處波光粼粼的水面駛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0
第三十二章 迷眼洞

     這一路上風平浪靜,偶爾會有一些急灘,但好在小黃狗撐木槁的技術不錯,算是有驚無險。由於是水道,因此行進的速度快了很多,直到當天下午五點多,我們前方突然出現了一道山峰,將前路攔腰截斷。

    那山峰主體呈黑色,猶如一柄利劍只差雲天,山崖上佈滿了一種藤蔓植物,上面開滿了密密麻麻紫白相間的花朵,形狀有些像金銀花,從雲霧繚繞的山頂倒掛下來,如同一條由鮮花組成的瀑布,再加上水霧蒸騰,看起來更是如夢似幻,彷彿進入了人間仙境。

    風裡傳來了一種極其好聞的花香,我們一行四人,幾乎都被那一道花海瀑布所吸引,目光不由自主的停在上面,半晌,小黃狗突然大叫道:「哎呀,不好!前面沒路,咱們要撞崖了!」

    我心裡驚了一下,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

    現在是看風景的時候嗎?命都快沒了!

    我連忙道:「撐住撐住,別讓筏子撞上去。」

    我和小黃狗慌成一團,鬼魂陳卻不疾不徐,他懷揣著雙手,慢悠悠的問大伯:「怎麼回事?」

    大伯擺了擺手,道:「不要急,慌成一團,像什麼樣子!」頓了頓,他道:「你爺爺跟我說過這個地方,這地方,名叫『迷眼洞』,山體中央有一個大洞,可以從這兒穿過去,洞就在花藤下面,別慌。」

    「真的假的?」我有些不信。

    大伯沒搭理我,示意所有人都蹲下身,他道:「這洞比較窄,進去了都別抬頭,撞傻了可不負責。」說話間,我們的木筏已經被水流帶向了崖壁,而且正好是朝著那一道花海瀑布而去。

    這下我總算是信了,因為如果前方真的是死路,那麼水流必定是死的,但推動我們木筏的這股水流,卻是條活流,說明花藤後面有通水口,所以水才會往那個方向流動,將我們往花藤出處推。

    我們四人都匍匐下身體,木筏逐漸分開了鮮花瀑布,駛進了洞窟裡,裡面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我試著抬了一下頭,才一動,頭就碰到洞頂了,而且洞頂的石頭不是平的,倒有些像鐘乳石一樣,有些長有些短,稍不注意就容易受傷。

    我吸取了教訓,當即爬在木筏上動也不動,四人沒有誰說話,黑漆漆的,我覺得這麼安靜有些滲人,便沒話找話說,問大伯:「這洞為什麼叫迷眼洞?」

    大伯道:「這名字是你爺爺起的,據說這洞裡,有些不乾淨的東西,會障眼法。」

    我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心道,讓你多嘴,沒事兒問這個問題幹嘛。

    大伯這麼一說,我更覺得周圍寒氣嗖嗖的,下意識的縮了縮身體,準備打開一盞手電筒,給自己撞一下膽色,結果我才剛摸到手電筒,大伯突然將我的胳膊按了一下,警告道:「別開燈,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我可救不了你。」

    大伯一說話,我嚇的都快尿褲子了,因為……因為他的聲音,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木筏上,可是正正經經的四個大老爺們,什麼時候多出一個女的了?特別是,這個女的,現在還按著我的胳膊,我幾乎可以感覺到,她指甲很長,又長又硬。

    我眼淚幾乎都要下來了,哆哆嗦嗦的叫道:「陳哥……救命。」話音剛落,我覺得有隻手突然從我身後探過來,隨即人中的地方被狠狠掐了一把,緊接著,鼻子裡便聞到一股臭味,像爛水果一樣,讓我腦袋霎時間清醒過來,而這時,我才發現,抓著我手那個女的,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洞裡亮起了手電光,打手電筒的是大伯,他爬在木筏的最前面,轉頭憂心的看著我,道:「是不是看見什麼不該看的了?」這一次,大伯的聲音恢復正常了,我一摸自己腦門上,居然全是汗。

    這時我才看清,掐我人中的是鬼魂陳,而且他手裡還拿了個鼻煙壺一樣的小瓶子,臭味似乎就是從裡面散發出來的,我下意識的往後縮脖子,閉著那陣味道。

    大伯見此,解釋道:「這裡面究竟有沒有不乾淨的東西,你爺爺也不知道,不過他說,這跟外面那種藤蘿花有關,它的花粉能麻痺人的神經,產生至幻作用,所以人一進了洞,就容易看見些虛假的東西。」

    大伯這番解釋倒是合情合理,事實上,有很多植物都有這種作用,古時候,據說還有一種叫做『石沽花』的植物,它能讓人產生很多愉快的幻覺,形成了如同毒品般的作用,當時據說還有商人將這種野生的『石沽花』販賣到西域去換貓眼、換特產。

    大伯正說著,我忽然發現,隨著木筏的浮動,在大伯頭頂的方向,突然掉下來一根黑漆漆的東西,足有成人手臂那麼粗,像一條增肥版的地癩子。

    又是幻覺?

    我看著它在大伯頭頂上彈來彈去,再差十釐米左右就能咬到大伯的頭了,於是提醒道:「大伯,你頭上好像有東西,我不知道是不是幻覺。」

    大伯哦了一聲,轉過頭去確認,緊接著,他猛的往下一縮,吼道:「狗屁幻覺,這是真的!無敵地癩子,咬斷你手臂就跟咬火腿腸一樣!」

    小黃狗驚了一下,連忙將木槁橫靠著,由於洞穴狹窄,木槁頓時抵住了洞穴的細縫,使得木筏停止了前進,而那隻地癩子,還掉了一半在撲騰,緊接著啪的一聲掉到了我們的木筏子上,黑漆漆的身體粗如手臂,像蛇一樣靈活擺動,扭曲成好段,嗖嗖嗖朝大伯爬過去。

    大伯當時身上有帶一些驅蟲粉,但已經因為河神搗亂,而掉進了水裡,此刻我們身邊可謂是一點驅蟲的辦法都沒有,眼睛大伯手無寸鐵,情急之下,我立刻拔出匕首,朝著那條地癩子扎過去。

    那地癩子很粗,因此紮起來並不困難,一匕首就將它釘住了,這東西頓時在木筏上彈來彈去,十分噁心,粘稠的血流了一地。

    地癩子喜歡生活中潮濕的石縫裡,天氣干的時候,也會躲進潮濕的泥土了,民間有句俗語,叫:貼地一分閻王親。就是說像這種東西,最容易跟死物打交道,特別容易鑽墳,據說有些富戶給家裡遷祖墳的時候,墳一挖看,裡面全是黑漆漆的地癩子。

    所以,地癩子也是不吉祥的東西,老一輩的人還說,這東西就是孤魂野鬼變的,一般家裡如果來了地癩子,是不能打死的,要把後門打開,把地癩子趕出去,因為過去的時候,農村的後門,不論逢年過節,還是平時,都會粘門神,就是用來擋不乾淨的東西。

    那地癩子被我釘在木筏上彈來彈去,不多時便死透了,它一死,一直緊閉的嘴就張開了,我忍不住湊過去看,只見它的嘴成四方形,像一朵喇叭花一樣,嘴裡全是三角形密密麻麻的小牙齒,牙齒不大,但勝在數量多,一直延伸到很裡面,簡直看不清有多少。

    要是被它一口咬住,即便不會像人一樣咀嚼,估計也被那些牙齒給戳爛了。

    我正慶幸自己下手快,否則大伯這老胳膊老腿,沒準真的被咬殘了,誰知沒等我開口,小黃狗驚呼了一聲,道:「壞了,地癩子是群居的,它的血會引來很多同伴,咱們快走。」

    「來不及了。」鬼魂陳輕飄飄的說了一句,猛的打開了手電筒,隨著兩柄手電筒的光芒匯聚一處,視線變得更加開闊,而眼前的一幕,幾乎讓我渾身的寒毛都豎起來了。

    只見前方的洞頂上,密密麻麻懸滿了地癩子,每一條都有手臂粗,此刻全部在掙扎,似乎要從洞窟的隙縫裡出來,不多時,有些掉進了水裡,便像蛇一樣朝我們的木筏游過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6
第三十三章 轉移

     我們頓時手忙腳亂,游上來一個就趕緊用腳去踩,順勢踢到水裡去,但地癩子的數量越來越多,我踩了沒幾下,就覺得腳腕處傳來一陣劇痛,卻是被一隻地癩子咬上了。

    光是想到它那一張噁心的嘴我都覺得受不了,趕忙去將它往下拔,忍著痛拔下來,直接往石壁上狠狠一摔,再扔進水裡。

    鬼魂陳永遠能是最鎮定的那一個,他頭微微一歪,輕飄飄的說道:「這麼下去不行。」

    屁話,我也知道不行。

    但能怎麼辦?難不成坐在這兒讓它們咬?

    小黃狗直接不怎麼客氣,一邊對付不斷爬上來的地癩子,一邊道:「你們倒是想個辦法!」

    我道:「你們不都說我豬腦袋嗎?我沒辦法……想不出來!」話剛說完,我看著那些不斷往下掉的地癩子,猛的想到,水流是一直往下的,然而這些地癩子似乎並不想順流而下,我們只要躲過這一段路,地癩子也不會主動來追擊我們。

    於是我將自己的想法對眾人一說,大伯道:「你的意思是直接衝過去?」

    我點了點頭,說實話,這法子雖然是我想的,但從某一個方面來說,我還是挺不信任自己的,因為這一路上,我已經惹了很多禍了,此刻反而有種畏首畏尾的感覺。

    於是我接著道:「要不要這麼做,看你們。」說著,我扯出之前那塊擋風的防水布,道:「咱們往下衝時,可以先將這塊布罩在身上,這布很難咬穿,可以頂一陣子。」

    說完,大伯直接點了點頭,道:「沒那麼多功夫了,就按小崽子的方法辦。」緊接著,我、大伯以及鬼魂陳,我們三人縮進了防水布里,將周邊壓得嚴嚴實實,由小黃狗在最前面,只露出兩條胳膊,隨後將橫著的木槁一取,就順著水流直接往前衝。

    取了木槁,四人便縮成一團,躲進了防水布里,隨即,便有密密麻麻的東西從洞頂掉下來,砸在我們身上,有些還不停的彈跳,那種柔韌的觸感,讓人雞皮疙瘩都幾乎起來了。

    隨即,我們的身體也越來越重,我幾乎可以想像此刻是個什麼場景,如果不出所料,我們的防水布外,應該已經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地癩子。

    就在這時,小黃狗突然驚呼道:「這裡怎麼破了一個洞!」

    大伯一看,臉色就變了,道:「誰買得劣質貨!」

    好像是我買的……

    但我沒吭聲,我怕被揍。

    為了彌補這個過失,我主動湊過去,身體一側,將那個破洞壓在身下,於此同時被我壓住的,還有一條冒了頭的地癩子,在我背下面不斷蠕動,我死死發力,估計最後我被壓扁了,只覺得背下面黏糊糊。

    這種感覺,別提有多噁心了,我幾乎不敢去想只能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聽著外面下冰雹一樣的動靜。

    片刻後,『冰雹』越下越少,到最後幾乎不下來,大伯便道:「我數一二三,咱們將水布掀了,扔進水裡。」

    眾人齊點頭,最後,大伯口令一到三,我們一行人掀著水布,猛的翻身,將壓在身上的地辣子全部裹在了布里。小黃狗斜著一腳踢進了水中。

    木筏上還有幾條漏之魚,也被我們一一踹進了水裡,那些地癩子入水後,果然如我所想,不願意順水而下,便一個個往迴游,很快便重新躲進了石縫裡。

    直到此刻,我才放鬆下來,整個人出了一層臭汗,只覺得腿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痛著,背上黏糊糊的感覺揮之不去,便就著水擦了擦。

    由於洞穴很矮,我們幾乎都無法坐直身體,只能半趴著去查看傷勢,一看之下,我總算明白自己的傷口為什麼鑽心撈肝的疼,原來那地癩子細小的牙齒,有很多都脫落,嵌在了肉裡,而且有些嵌的特別深,傷口處血糊糊一片,看起來如同打爛得肉糜。

    這一番鍛鍊下來,我的暈血症也好多了,但這麼血淋淋的傷口出現在自己身上,我還是覺得挺可怕的。大伯看了一眼,皺眉道:「要快點取出來,這些東西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牙齒毒的很。」一邊說,一邊道:「小天,你按住他的腿。」

    看大伯這架勢,是要給我去牙齒了,又沒有麻藥,又沒有手術鉗,這得多疼啊。我苦著臉,只得豁出去,認命了。

    大伯剛打算用手,鬼魂陳大約看不下去,打了個手勢,道:「我來。」說著,他手指縫間,出現了一柄小刀。

    靠!報復!他絕對是想報復!

    大伯不好說什麼,便稍微退後。

    不可置信……你居然就這麼把你侄子給賣了?他要是一個哆嗦,不小心割斷我那條經,那該怎麼辦?

    我嚴重懷疑,鬼魂陳是想藉機,公報私仇。

    正當我嚴正以待,準備忍受接下來非人的折磨時,鬼魂陳突然用兩根手指在傷口周圍各按了一下,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緊接著,他那兩根手指在我傷口處沾了沾血,嘴唇快速的動了起來,帶血的手指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這是……作法?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我怎麼忘了,這是個道醫……隨即哭喪著臉看大伯,您不會真讓他來給我治傷吧?就手指舞兩下,畫個符能好?

    靠,那還要西醫幹什麼!那還要中醫幹什麼,全***回家中紅薯。

    我連撞牆的心都有了,正當我想著,要不要奮起反抗時,鬼魂陳突然停了下來,他看了看自己帶血的兩根手指,目光掃射了一圈,突然看向了小黃狗,隨後,將那兩根手指,在小黃狗額頭點了一下。

    這是干嘛?

    我還沒弄明白,鬼魂陳便面無表情的開始對我的腿動刀子,我閉著眼睛,等候疼痛,結果突然,小黃狗嘶的一聲大叫,捂著自己腿,嚎道:「怎麼回事,疼死我了!」

    我下意識的睜開眼,結果驚呆了,因為不知何時,鬼魂陳已經在我腿上動手術了,但神奇的是,我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彷彿打了大劑量的麻藥一樣,但與此同時,小黃狗痛的汗都出來了,彷彿刀子是割在他身上一樣。

    我想起了剛才那一幕,心說……難道我的痛感轉到小黃狗身上了?

    我了個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終於,當鬼魂陳停下手術時,小黃狗終於停止嚎叫了,他看鬼魂陳的眼神,恨不得要扒他一層皮。

    我反而有些愣了……這小子這麼做,難道是在向我示好?

    可是,他為什麼要向我示好?難道是為了感謝我?

    像鬼魂陳這種目中無人的人,估計也不想欠別人什麼,先前我幫眾人渡過難關,他算欠我一個人情,所以才主動提出給我做『無痛手術』,當然,只要能不欠人情,痛感轉移到誰身上,對他來說,或許沒有任何意義。

    我心裡覺得很不舒服,像這種人,其實恰恰意味著冷漠,看起來似乎是想還人情債,說白了,只不過是不想與任何人產生糾葛,簡直就是一種十分冷漠的做法。

    小黃狗額頭上汗都出來了,我挺內疚,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投去一個歉意的眼神,他看了我一眼,最後搖了搖頭,示意什麼都不用說。

    接著,我撕了快衣服上的布,將傷口纏起來,一行人開了一盞手電筒,繼續順流而下。

    這個洞穴比我想像中得更長,我問大伯有多長,大伯說:「很長,九曲十八彎,繞來繞去,要饒很久,聽你爺爺說,這地方沒被水淹沒之前,是一個天然的大石窟,沒準還住過原始人,因為在石壁底下,繪了很多原始捕獵場景,這洞,年份應該很久遠了。」

    我覺得不對勁,分析道:「爺爺當年來的時候,這裡已經是水道了,他怎麼知道下面的石壁有畫,難道爺爺還下水過?」

    大伯笑道:「這可說不準,你爺爺年輕的時候,特別富有冒險精神,我小時候,他就經常給我講進山採藥遭遇的奇聞異事。」

    「採藥?」我覺得挺新鮮,現在這個時代,就是中醫,也很少進山自己採藥了,爺爺生活那會兒,條件雖然沒有現在好,但爺爺作為一個有名望的大夫,親自採藥,還是不太靠譜。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6
第三十四章 飛流淵

     大伯大約知道我的疑惑,笑道:「你個小崽子,不入這一行,你不懂。舉個例子,同樣一味草藥,種在南方,它的藥性是寒的,但如果移植到北方,用溫室栽培,或者反季節培植,它的藥性就會發生變化,當然,這個變化可能不是太大,但咱們中醫用藥很講究,一副藥方裡,一味藥的藥性變了,整幅藥方都廢了。所以,有很多藥,一定要去原產地,一定要在適合的季節去才行,你爺爺當年,可是把大半個中國都走遍了。」

    頓了頓,大伯嘆氣,道:「現在有很多古時候流下來的藥方,都不起作用,所以有些半吊子就說是騙人的,他們哪裡知道,不是藥方錯了,是藥性已經隨著環境而改變了。」

    半吊子?那不就是我?

    我噎了一下,沒吭聲。

    我雖然知道爺爺在民間有名氣,但爺爺死的早,我還沒出生他就死了,據說是病死的,具體什麼病,家裡人一直沒提起過,我趁這個機會,便順便問大伯:「爺爺醫術真那麼厲害?那他最後怎麼病死的?是不是沿著的病?癌症嗎?」

    大伯怔了怔,突然冷笑道:「癌症算什麼,真有癌症,我都能治。不過……這世界上,比癌症更可怕的病,還有很多。」我不明白大伯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但他說能治癌症,這個我還是半信半疑的。

    因為我曾經聽說,確實曾有癌症病人輾轉找到過大伯,據說是治好了,又有說沒治好的,這點,我無從考證,但作為一個晚輩,這種質疑大伯醫術的話,我還是不好問。

    這種時候插他的台,簡直是自己找抽。

    於是我沒繼續開口,其實對於中醫,像我這種半吊子實在沒有資格開口,我祖上一直是中醫,據說最輝煌的時候,太祖爺爺還做過宮廷御醫,但這些輝煌事蹟,發展到現代,實在沒有什麼好炫耀的。所謂富不過三代,窮不過五輩,不管什麼人,往上數數,總會有那麼兩個比較牛逼的人物。

    但不管多牛逼,他們都不是我。

    木筏繼續在黑暗中漂流,大約剛才的談話觸動了什麼,大伯匍匐在木筏上,沒在說什麼,大約又飄了十多分鐘,依舊沒有到頭的架勢。

    我是個憋不住的人,再說,這洞裡本來就黑沉沉,顯得陰氣森森的,我們一群大活人,卻每一個開口說話,更是覺得氣氛詭異,於是我還是率先打破沉默。

    我跟鬼魂陳沒什麼話說,至於小黃狗,他被折騰的夠嗆,此刻儼然有些想睡覺的架勢,於是我便又厚著臉皮開口,問大伯:「過了這個迷眼洞,咱們還要走多久?」

    大伯頭也沒回,觀察著前方,道:「後面應該都是水路,聽說過了『飛流淵』就到地方了。」

    水路?

    我樂了,那敢情好,往木筏上一躺,吃吃喝喝睡睡,沒事在用地下水泡一下腳,就到目的地了,所以說,船是人類很偉大的發明。

    大伯知道我憋不住,又道:「後面的水路不長,估計也就一天的行程。」

    我問大伯飛流淵是什麼地方,不會又和迷眼洞一樣,是爺爺自己給取得名字吧?大伯說這個不清楚,爺爺當初走的急,哪裡能細說這麼多。緊接著,我們便無話可說,不多時,盡頭處終於出現了一絲光芒,我們成功的漂流出迷眼洞,進入了一段新的水域。

    這段水域依舊是高山絕壁,與之前的那一段水域沒有任何區別,只不過經過長達一個多小時的迷眼洞行程,當我們出來時,太陽都快下山了,只剩下點點餘輝灑落在水面上。

    有了之前夜晚行船的經歷,這次我們果斷的找了出石崖,將木筏栓起來,決定等第二天天亮再啟程,以免又生出什麼變故。夜晚,躺在石崖裡,我突然有些想念我的小藥鋪,雖然收入不怎麼樣,招的小護士也讓人頭疼,但總算能餓了吃,困了睡。

    算起來,我已經在這蟒山裡,過了第三個夜,夜風很冷,即便燃上篝火也抵擋不了寒意。

    我們食物和藥品都丟了,因此晚飯是小黃狗去山崖上掏的鳥蛋,我一路上沒幫什麼忙,也挺內疚,便跟著小黃狗一道,這裡的山崖比較好攀爬,山壁上長了各類樹種,其中以松樹和野棗樹居多,幾乎每一個樹上,都能發現幾隻鳥窩。

    鳥繁殖生蛋都有季節性,根據種類不同,生蛋的時期也不同,因此鳥窩雖多,真正能掏到蛋的卻不多,最後當我們汗淋淋的從山崖上下來時,兜裡只有十幾個鳥蛋。

    鳥蛋才多大,十多個,哪能喂飽四個爺們,後來小黃狗提議去捉魚,我直接就踹了他一腳,道:「我寧願餓死,也不吃你捉的魚,」他訕訕的摸了摸鼻子,估計也是想起了之前的噁心事,便不提摸魚的事情。

    我們用三個石頭堆成一個小灶台,在石頭上,放了一塊成人巴掌大的薄石板,石板洗淨後架在石頭上,在石頭裡點火。很快,石板被燒得很燙,將鳥蛋往上面一打,便成了煎蛋。

    又沒味道,還伴隨著蛋類的腥臭,吃的我想吐。

    餓著肚子輾轉一夜,第二天我們繼續出發,這並不是旅遊,實在沒什麼有趣的,當你覺得又冷又餓的時候,你就會發現,這種:兩岸夾古松,一水向東流的景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美。

    為了不拖團隊的後腿,我向小黃狗學會了撐木槁,兩人便輪著換,我一直撐到中午一點多,期間我們沒有任何食物補給,但估計離我們的目的地已經不遠了,我和小黃狗換了班,將木槁交給他,自己趴在木筏上,幻想著到了地方,要好好找當地人『化齋』。

    由於我們此次入山,本來就目的不純,因此早已經對好了一套說辭,在我們每個人的裝備包裡,都準備了一台照相機,偽裝成團隊攝影師,入山采景,不慎迷路。但我敢說,這是我這輩子用過的最貴的相機,一台兩萬多,由大伯置辦的,方便我們偽裝,跟我自己買得一千塊錢的數碼相機,完全不是一個檔次,說實話,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用。

    正當我琢磨著挺無聊,要不要拿出說明書研究一下的時候,撐木槁的小黃狗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猛的叫道:「師父!」

    我眼皮都沒抬一下,樂呵呵的接嘴道:「有妖怪……」

    我們所有人都是或臥或坐,小黃狗站著撐木筏,看的比較遠,估計是看到什麼令人沮喪的東西,他都快哭出來了,叫道:「那不會就是飛流淵吧?」

    我一聽目的地到了,樂的一屁股爬起來張望,結果一望之下我也傻了……前面的水路突然中斷了,分明就是一道瀑布!而我們的木筏,此刻正朝瀑布口滑過去。

    我驚的寒毛都炸起來了,連忙叫道:「快,快往回滑。」

    然而,我們此刻已經進入了瀑布水流的範圍,木筏身不由己的被水流牽著走,即便我們再努力,也僅僅使得木筏的下流速度變慢一點,僅一點而已。

    我總算知道小黃狗為什麼露出一幅哭喪的表情,他是提前在給自己哭!

    大伯也愣了,道:「飛流淵……沒聽你爺爺說過有瀑布啊。」

    我怔了一下,頓時臉就黑了,道:「飛流淵、飛流淵,飛流直下三千尺,說的不就是瀑布嗎?爺爺太坑爹了!」大伯也反映過來,一屁股跳起來,叫道:「快、快,下水,往山崖上游。」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6
第三十五章 失散

     然而,這時已經晚了,我們的木筏已經被帶入了水流最激烈的地方,木筏幾乎是在水裡打旋,我們四人裡,除了鬼魂陳,幾乎沒人還能站的穩,隨著打顫的木筏,跟著搖搖晃晃,幾乎就要跌進水裡,而木筏一邊打旋一邊被巨力往下扯。

    我只看得到,瀑布口離我們越來越近。

    這一刻,沒有任何奇蹟出現,冒險片裡的情節,沒有一樣發生在我們身上,沒有老樹將我們的木筏卡住,更沒有突然冒出一截繩子。

    當木筏衝到瀑布口的那一瞬間,我猛的意識到:靠,老子果然不是主角。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為什麼會冒出這樣一個想法,或許是,我的大腦已經因為這些變故而混亂了,緊隨其來的,便是懸空感,腳下的木筏瞬間消失了,瀑布劇烈的水聲,伴隨著所有人生理性的呼叫,在一種急速的下墜中,撲向了底下。

    這是真正的飛流直下三千尺,疑似肉餅落九天。

    我只希望摔死的過程能快一點,最好一秒斷氣,千萬別讓我受太多的痛苦,然而,下一秒,我就感覺自己砸進了一團冰冷的水裡,入水才沒幾秒,就被一隻手擰著後脖子給擰出水面。

    我一邊吐水,一邊看眼前的環境,這才發現,瀑布的下方,竟然是一口大湖。

    將我擰出水面的是鬼魂陳,此刻我們離瀑布還是比較近的,周圍白浪翻飛,水珠崩裂,眼前全是水汽,水濛濛一片,也無法看太遠,再加上瀑布的水聲轟鳴,幾乎聽不見其它聲音。

    鬼魂陳面無表情,轉頭動了動嘴巴,似乎在對我說什麼,但除了瀑布的聲音,我什麼也聽不見。片刻後,他大約也意識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便扯了一下我的胳膊,意識往岸上游。

    我舉目望了一下,沒有看到大伯和小黃狗,下意識的不願意走,心想他們會不會溺水了?我水性還不錯,想在附近找一些,但鬼魂陳力氣很大,見我不動,冷漠的眼神頓時凶狠起來,拽著我往前游。

    我掙紮了幾下,但無奈我沒有練功氣功,只是一碟弱菜,很快便被鬼魂陳拽著游離了原地。

    裡瀑布稍遠一些,眼前的景象便清晰起來,之前我以為這是大湖,但現在看來,這片湖不是一般的大,我們身處其中,朝前看不到盡頭,左右看不到岸,就跟到了海裡一樣。

    最後鬼魂陳挑了左邊的方向,慢悠悠的說道:「那邊。」

    我跟在他後面游,越游越怕,因為直到此刻,我都沒有看見大伯和小黃狗。

    一開始,我還抱著希望,或許他們已經游開了,但現在,湖水浩大,上面有什麼,一眼就能望透,但我根本沒看見大伯和小黃狗的影子,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真的溺水了。

    這個想法,幾乎讓我渾身發寒,最後我不游了,深吸一口氣,猛的一頭紮進了水裡,但是才剛入水,我又被擰了起來,鬼魂陳的聲音依舊是慢悠悠的,但這一次,語氣中有著明顯的警告意味,他道:「你幹什麼?」

    我掙紮了一下,沒掙開,頓時就怒了,揪著他的領子,道:「我幹什麼,我救人!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是,我脾氣壞,人欠揍,你***要是看不慣,自己滾,別攔我。」

    鬼魂陳一向面無表情的臉,微微挑了挑眉,道:「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嗆了一下,但此刻不是跟他理論的時候,我又掙紮了一下,他還是不放,救人如救火,我此刻急的眼睛都紅了,生怕晚一步,大伯和小黃狗就要變成水鬼,頓時也顧不得忌諱,直接一拳揍了過去,喝道:「放開我!」

    鬼魂陳放開了,但他躲的很快,我那一拳並沒有打到他,隨後我潛下了水,由於水下環境在瀑布的衝擊下十分紊亂,我下水後,幾乎根本就無法睜開眼睛,我試著睜了幾下,但除了讓眼球被刺激的充血刺痛外,完全無法尋找東西。

    反覆入水後,我終於放棄了,只覺得整個人如墜冰窖,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大伯他們,遇難了……

    隨後,我幾乎是處於一種呆滯的狀態,不願意離開這片湖水,但又沒有辦法,於是傻愣愣的呆在原地,以期有什麼奇蹟出現,或許下一秒,他們就會從水裡竄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游到岸上的,應該是被鬼魂陳拖上去的。

    片刻後,他拍了拍我的臉,慢悠悠道:「他們沒死。」

    這句話觸動了我的大腦,我下意識的看下他,希望他能繼續說下去。鬼魂陳頓了頓,慢悠悠的從懷裡拿出一個東西,那是一個巴掌大的圓盤,形似一面古鏡,背面雕刻著造型古怪的鬼神,正面是黃澄澄透亮的一片。

    「這是什麼東西?你拿它幹什麼?」我問道,事關大伯和小黃狗的生死,我不得不弄仔細。

    鬼魂陳慢悠悠的回道:「兩儀鏡,如果有剛死之人,魂魄一天之內不會離體,鏡面會產生相應的反應,但現在鏡面是在正常的,也就是說沒有死人。」

    我連哭的心都有了,說實話,鬼魂陳雖然用過很多神奇的手段,但要真說對此深信不疑,我還是有一定差距,畢竟之前的二十年,我沒有遭遇過任何靈異事件,更沒有跟道士鬼魂打過交道。

    如今,大伯和小黃狗的生死,我如何能寄託於一面鏡子?

    見我不信,鬼魂陳也沒有說什麼,脫了衣服擰乾水,似乎打算繼續往前走。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一片畢竟平緩的地面,地面長著青草,時值初春,抽出了嫩黃的新葉,一眼望去美不勝收,如果是在城裡,定然招來無數遊人,只可惜,眼前的情況,我實在提不起任何興趣。

    戌時,鬼魂陳已經走的很遠,我幾乎只能看到一個背影,但我知道,他的話不管能不能信,我都只能信了。在這個地方,我一個人是活不下去的。

    想了想,我將身上的水擰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如果大伯他們真的沒事,那麼這片地方,位置太大,兩撥人馬想要相遇,肯定是很難的事情。我大伯做事一向很理性,按照他的性格,他很有可能會繼續往目的地走,等著我們去匯合。

    但如果……大伯他們真的出事了……

    我腦海裡空了一下,猛的看下鬼魂陳的背影,心中閃過一個惡毒的念頭……如果不是他,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如果大伯他們真的出了事,我一定要著小子償命。

    二十多年來,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甚至也不敢有這種想法,作為一個接受中國教育的好青年,我是決計不敢去想殺人放火這種事,然而,現在我才明白為什麼明知會被判死刑,依舊還會有那麼多殺人犯,因為兔子急了也會咬人,當一個人被逼急了,也就沒辦法了。

    就在這時,前面的鬼魂陳停了下來,我們眼前,出現了一片叢林。大伯只跟我們講了到飛龍淵的路程,但之後該怎麼走,我們完全毫無頭緒。

    但人類都是傍水而居,只要我們沿著大湖走下去,要找到那片於是隔絕的村寨,應該不難,而此刻,沿大湖而下的,正是一片叢林。

    我皺了下眉,對穿越樹林,實在是沒有什麼好感,但鬼魂陳只一停頓,便直接鑽進去了。

    這片樹林的樹木不算高大,有些是常青的樹種,有些植物外面還包著冬衣,裡面已經抽出嫩芽,穿梭在其中,時不時就會被一些帶刺的灌木扎傷,但鬼魂陳沒有停留,對於另外半張地圖,他似乎相當執著,我也沒有停留,因為我想早點確認,大伯他們是不是安全的。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期望鬼魂陳那面破鏡子,是可靠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6
第三十六章 納衣

     林子不知道有多深,天色也逐漸暗下來,最後我們隨意找了個地方,就地架起了一堆篝火,直到此時,我們也就在昨晚吃了幾個鳥蛋,胃裡早已經翻騰的厲害,我估摸著讓鬼魂陳去找吃的是不可能了,便趁著天色還沒有全黑,自己去周圍找吃的。

    此時是初春,自然不會像電視劇裡寫的一樣,逛一圈就采來一堆野果,一入眼全是新抽的綠色,沒有半點食物可尋,我又爬了幾顆矮樹,看到幾隻鳥窩,裡面沒有蛋,等我心灰意冷捂著肚子回去時,卻發現鬼魂陳正在嚼一堆東西。

    這小子,已經餓的開始啃草了。

    我走過去,他看了我一眼,指了指地上那堆形似蘿蔔苗的植物,也不知他是從哪兒弄來的,但鬼魂陳既然會吃,想必也沒有毒。我也沒資格再挑三揀四了,連忙塞了一根在嘴裡,澀的,帶點甜味,嚼起來很脆,咔嚓咔嚓的,味道沒有我想像中得難吃。

    大約吃飯是人最放鬆的時刻,在單調的咔嚓聲中,我道:「陳哥,你要找的那副地圖,有什麼用?」我問完,鬼魂陳沒有回答我,其實這也在我的意料之外,這一路上,鬼魂陳與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就連在迷眼洞,我唯一一次大顯神威,救眾人與危急時,他也在事後立刻還清了人情,擺明了不想跟任何人產生牽扯。

    自找了個沒趣,我摸了摸鼻子,吃完草便倒在地上睡,我和鬼魂陳沒什麼可交流的,一夜無話,直至第二天天明,我們又開始了叢林行走,這非常無趣,只有真正體驗過的人才知道。

    走到中午十分,叢林的樹木逐漸稀疏起來,於此同時,在我們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綠油油的農田。

    我看到這個就愣了,剛才還處於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但一瞬間,就冒出人類文明的痕跡了,鬼魂陳心情挺好,慢悠悠的說道:「應該就在前面。」

    我們順著農田往前走,走了沒幾步,樹林裡便突然竄出了幾個人。

    「請停下。」說話的是一個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的年輕人,皮膚黝黑,穿著少數民族的服飾,背上背了一把弓箭,此刻,他一手做出阻止我們的動作,一手握著弓。

    這年輕人看著很平常,但我有種預感,如果我們再往前一步,他說不定就會搭弓射箭。

    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這蟒山類遇見外人,不是我想像中得蠻民,似乎跟外界的任何一個少數民族都差不多。

    跟在這個年親人身後的,還有兩個比較健壯的小夥子,背上同樣背著弓,三人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鬼魂陳沒開口,冷冷的看著三人,大約是姓陳的目光太過不友善,片刻後,原本還用『請』字的年輕人,臉色黑了一下,道:「這裡不許外人進入,你們快點離開。」一邊說,他一邊指了指農田前的一塊石碑。

    那石碑原本是非常大,該是很扎眼的,但由於被藤蔓覆住了一些,又加上我們之前的心神全部被農田吸引過去,因此反而沒有發現。

    石碑上有兩個大字和一溜的小字,小字看不清楚,大字我還是認得的,上面寫著:納衣。

    我在腦海裡回憶了一遍,對這兩個字沒有特別的印象,也不知這是一個少數民族的名字,還是這個村寨的名字。我觀察了一下他們的衣飾,有點像雲貴一帶的侗族,又有些像苗人,但沒有一個是穿現代衣服的。

    我估摸著,這應該就是那個寨子裡的人類,心說不能結仇,見鬼魂陳不打算搞外交工作,我便擠出一個欣喜至極的笑容:「這裡居然還有人!不要誤會……我們是攝影團隊,想進蟒山餘脈采景,但是沒想到前面有條瀑布,我們兩個和同伴分散,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按我的估計,山民一般都比較淳樸,只要說的可憐一點,應該就能打動他們,然後收留我們去寨子裡坐一坐。

    誰知我說完,其中一個比較壯的小夥子,對事先開口的年輕人道:「歧築,我看這人賊眉鼠眼,很不可信。」

    賊眉鼠眼?

    我頓時就有種血往腦袋上湧的感覺,我發誓,我活了二十四年,從來就沒有人用這個詞形容過我。

    那個叫歧築的年輕人看了我一眼,道:「你們還有同伴?」

    為了給大伯等人鋪路,我忙點頭,道:「有!也不知是不是被湖水往下衝,我們正打算沿途找人,但……我們的食物和裝備都丟了,所以……」

    我沒說完整,接著便用眼神看那個叫歧築年輕人,看的出來,他似乎是三人中的小頭頭。

    這幫人的戒備心明顯很高,看得出來,也很不歡迎外人,最後歧築大概是良心發現,點了點頭,道:「你們跟我們來,不過進了寨子,不要亂走,也不要多問。」

    我鬆了口氣,連忙點頭,道:「只要給我們吃的就行。」

    鬼魂陳沒有多說什麼一路裝啞巴,低著頭,跟一個小媳婦一樣,走在我們一幫人後面。

    正所謂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為了方便之後的事,我一路上便著法兒跟歧築等人套近乎,我先是讚美一下他們的衣服,問是哪個族的,衣服很有民族特色,怎麼也該拿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

    歧築三人理都不理,我心知還沒有摸透,要套近乎,就一定要知道對方是什麼性情,於是我又換了個話題,說這些禾苗長勢挺好,今年肯定能豐收,歧築總算嗯了一聲算是回答,但也沒多說話。

    一路過去,農田漸少,最後成了一片起伏的草原地帶,一眼望去丘陵起伏,上面佈滿了青草,沒有樹木一類的植被,似乎是人為的。

    草地上開滿了一種淡白色的花,形狀如同蝴蝶蘭,密密麻麻,挨挨擠擠,漫山遍野都是,一眼望去都看不見盡頭,就在這時,走在後面的鬼魂陳卻突然拽了一下我的胳膊,一向輕飄飄的語氣,變得有些深沉,他道:「有毒。」

    毒?

    我反應過來,眼神示意那些花,道:「它們?」

    鬼魂陳點了點頭,矗立在原地沒動,也就在這時,歧築等人在原地停下腳步,拿出一根竹製的長哨子,開始對著花海吹奏起來,片刻後,在很遠的地方,傳來了同樣的哨子聲,帶著一種特有的節奏,如同在回應。

    歧築聽完那哨子的回聲,面上鬆了一口氣,對我道:「族長同意你們進去了,走吧。」說著,他從衣兜裡掏出一個小瓶,瓶裡有一種比較刺鼻的液體,他塗抹了一些在手指上,隨後手指在人中的位置一抹,形成了一條淡黃色的紋路。

    隨後,他將那小瓶子給我,道:「這片花海是有毒的,野獸不敢進去,人在裡面走不到一半就會暈倒,這個能辟毒。」我發現,這小子雖然看起來有些拽,但心思似乎不重,否則也不會一下子說出花海的奧秘。

    我點了點頭,給自己抹上,順道幫鬼魂陳抹了一下,那種味道很刺鼻,而且經久不散,原本這些花是有淡淡的香味兒,但我們鼻子裡,此刻只能聞到類似蠶繭一樣刺鼻的味道。

    這片花海比較大,我們足足不行了將近十多分鐘才走出去,身處其中,自然是一飽眼福,只是誰又能想到,這些花得毒素,卻可以讓人昏迷甚至久吸致命的程度。

    一路下去,由於我堅持不懈的套近乎,三人多少也鬆懈下來,歧築雖然拽拽的,但還算有禮貌,另外兩個壯小夥心思就沒那麼多,等我們從花海中走出去時,已經跟我勾肩搭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6
第三十七章 天坑

     這一趟走的挺久,似乎要去他們寨子聽不容易,我覺得奇怪,便問道:「你們怎麼把地開闢在那麼遠的地方?走來來回回,有沒有公共汽車,不是很累人?」

    那兩個壯小夥,一個叫巴達,一個叫多羅,聽名字,也不知是什麼意思。

    巴達比較豪爽,直接道:「我們的寨子的地是統耕的,在寨子後面,你之前看見的那塊地,叫『護答』,在我們族裡的意思,就是守護的意思。

    統耕?難道是統一勞作,統一非配?這倒是很新鮮,我回憶了一下,這種生存模式,在過去的少數民族中確實還存在,只不過大凡這種模式的民族,都是靠家族管理,內部很嚴苛。

    我聽得似明非明,道:「護答,就是一種形似,守護的寓意對吧?」

    「對。」巴達笑了笑,又道:「我們每天都有人輪流去各個入口巡邏,這山裡有很多野獸,而且時不時也會有一些外來人,如果是偷獵的,我們就打暈了弄出去,如果是跟你們一樣落難迷路的,我們就……」

    「就怎麼樣?」他賣關子,我忍不住問了一下,巴達露出一個十分奇怪的笑容,道:「我們不怎麼樣,不過……你以後就知道了。」一個淳樸的山民,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我還是有點很不舒服的,感覺有種被算計的意思。

    緊接著,我心中一動,突然想起之前在溶洞裡看到的壁畫,根據壁畫的內容,當時搬遷進來的,應該是一支漢族人,為什麼到這兒,就全部成少數民族了?

    當然,這事兒我不好問,因為我現在扮演的是遇難流落古寨的陽光攝影師。

    穿過花海後,是一片岩石地帶,不多時,我們前方出現了一個大洞。

    確切的說,從我現在所處的位置看過去,可以看到地面凹進去了一大塊,如同一個大型隕石撞出的天坑,而當我走到天坑邊緣,看清裡面的情景之後,我整個人如遭雷擊,頓時呆住了。

    不僅我,連鬼魂陳的臉色都變了。

    像是早已經料到我們會如此驚訝,多羅自豪道:「這就是我們的納衣寨。」

    我和鬼魂陳對視一眼,看清了彼此眼中的驚訝之情。

    這個天坑非常大,而且也很深,一眼都望不到頭,低頭可以看到,如同一體的建築,雖然是瓦房木製,但製作的十分用心,而且從佈局來看,就如同古時候的漢宮,完全是連在一起的一片大型聚集地。

    而天坑的盡頭處雲霧迷濛,但也隱約能見,那裡應該有什麼大型建築,在雲霧中時而藏頭,時而露尾,俯覽下去,就如同漢宮跌入天坑,其景象,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我們此刻正處於大坑的頂上,許久之後,我平復下心中的震驚,道:「咱們怎麼下去?」我下意識的看了看,納衣寨的總部在坑底,那麼為了方便人的進出,應該會鑿石梯一類的東西,但我順著天坑的崖壁看了一圈,似乎沒有石梯的痕跡。

    歧築從包裡掏出兩條黑布,道:「外人如果進寨,是要矇住眼睛的,出入的方法,是不能洩漏出去的。」我心中有些不以為然,雖然這天坑對我來說很大,但如果有飛機經過,要想下去,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再不濟,弄個降落傘,登山繩也行啊。

    不知是不是看透了我的想法,巴達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擠眼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以後?難不成還要留我們常住?那敢情好,更方便我們的動作。

    一想起我們是來偷人家的寶貝,我就覺得挺過意不去的,乖乖帶上黑布,但我這人有時候特沒有安全感,一帶上黑布我就覺得心裡發虛,生怕這些人會突然捅我一刀,人一但眼睛看不見,對周圍的一切都很難信任了。

    鬼魂陳一路都沒有說話,巴達甚至還問我,你朋友是不是啞巴,我頓了頓,壓低聲音道:「他不是啞巴,不過他掉下水的時候,也不知是不是摔壞了腦袋,一直就這樣,算了,先別管他,呆是呆了點,但人不壞。」

    巴達頗為同情的點了點頭,隨後我們兩人在黑暗中,被人牽著開始走。我能感覺到先是在往右,走了挺長一段距離,緊接著,便有石階,而且周圍挺窄,似乎是進了某個有石階的地道。

    地道里七彎八拐,時不時歧築等人會停下來,片刻後,便會聽到一種咯咯咯的聲音,像是有什麼機關在啟動。我心裡有些緊張,大約是因為第一次接觸這類東西,有一股很強烈的衝動,想扒開布看一看。

    但我的自制力還算不錯,也僅僅是想了一下。

    我們在地道中又穿行了很久,路線什麼的,我一開始還能記住,後來就完全被繞暈了,等我都有些不耐煩時,突然感覺到一陣冷冽的山風迎面而來。

    這時,便聽歧築道:「過了橋就到了。」

    還有橋?

    說話間,我被巴達牽引著往前走,很快,我感覺到自己踩上了木製的橋板,但橋身立刻就搖晃起來了,似乎是在空中一樣,而且橋搖晃的非常厲害,間接還能聽到橋身咯吱咯吱的搖晃聲,我有些害怕,乾笑道:「這、這橋應該結實吧?」

    巴達老實的回答:「結實,才用了一百多年。」

    一……一百多年?

    木橋?

    還是懸空的?

    我腿軟了一下,幾乎要哭了,道:「巴達,好兄弟,你可把我扶緊了,我餓的沒力氣了。」這橋實在搖晃的很厲害,我以前去景區遊玩,也走過不少的懸索橋,但從來沒走過搖的彷彿要散架的橋,走上去令人膽顫心驚,每一步都是生死的較量,等我終於腳踏實地時,我感覺自己渾身已經濕透了。

    這時,我們又被領著走了一段路,歧築便道:「可以摘下來了。」

    我急不可耐的將黑布扯下來,只見自己不知何時,已經進入了一棟古色古香的木屋裡。

    當然,這裡面的佈置都是少數民族的風格,歧築說這裡是他家,我們可以先暫住這裡,等族長召見我們後,會給我們收拾行裝送我們出山。

    還要等族長召見?

    我覺得有些暈,到時候是不是還要領旨謝恩?

    不管怎麼說,我們算是成功打入了敵人的內部,但我現在最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大伯他們的行蹤,於是我問歧築:「我們的同伴落水,他們有沒有進你們寨子?」

    歧簇搖了搖頭,道:「寨子裡來了外人,全寨的人都會知道,我們有自己的通知方式,暫時還沒有接到你們的同伴。」他所說的通知方式,估計就是那種哨子,這是在中國歷史上流傳很久的短途通訊手段,將不同的音調賦予不用的意義,這樣,每個宗族都會有自己特殊的聯繫方式,不是同族的人,根本聽不出意思。

    我心裡有些著急,我和鬼魂陳都在外面過了一夜了,大伯他們怎麼還沒有了?難道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歧築見我著急,便道:「你們是從小澗瀑布掉下來的?」

    小澗?我估計他說的是飛龍淵,於是點了點頭,道:「嗯,然後掉進了大湖裡,就失蹤了。」

    歧築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道:「大湖……我跟其它巡邏的人說一下,如果你同伴他們也是沿湖而下,肯定會路過我們的巡邏點。」

    我有些不安,但此刻,也只能如此了,如果實在不行,恐怕我還是要離開寨子,重新搜索,不管怎麼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7
第三十八章 白虎點頭

     我不敢去想大伯他們可能已經死了這種事情,只能安慰自己,或許他們昏迷了,然後醒了,找吃的,然後找路,總得花費一些時間。

    歧築說完,便道:「我去給你們準備些吃的。」我道了謝,歧築剛要跨出門,突然他回轉頭,道:「對了,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你該不會姓孫吧?」

    孫?

    我怔了一下,有些摸不準他這句話的意思,道:「姓孫怎麼了?」

    歧築搖頭,道:「我們這裡不歡迎姓孫的人,逮到了是要沉湖的。」

    沉湖?我頭皮頓時炸了,乾笑道:「這都什麼時代了,殺人是要償命的。」

    歧築道:「山高皇帝遠,我們這裡不在管轄範圍內。」

    我心知,估計是當年爺爺抄書的事情,惹火了納衣寨的人,所以才搞出這麼條規定,當即,我幹笑道:「不,我姓陳,叫陳邈,他也姓陳,我們是兄弟,親兄弟。」

    歧築打量我們一眼,道:「不像。」

    鬼魂陳冷冷看了我一眼,也沒有拆穿,我順勢道:「我爸媽也說我們不像,我長得比他帥。」歧築大笑了兩聲,這才走出門去。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心說爺爺啊,您老欠下的債,都拖到孫子輩了。想到此處,我心裡驚了一下,萬一大伯碰上巡邏的人,傻乎乎的說自己姓孫,那豈不是……

    越想越坐不住,再加上對著寨子的情況不明,要我待在這裡等消息,簡直就是一種折磨,於是趁著歧築準備吃食的功夫,我拉著鬼魂陳到了外面,此刻再不喜歡他,我們也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了。

    出了門,我才看清了所處的環境,此刻,我們儼然已經進入了天坑的寨子裡,這裡的房屋都是木製的,房屋外面大多設有木製的迴廊,廊外種了各種樹木,像是景觀樹。

    我心說這裡的人還挺會享受生活,這時,鬼魂陳卻突然朝著迴廊往又走,似乎發現了什麼東西。

    不同的房間,都是由迴廊鏈接起來的,我們走了不遠,便看到一座形似鼓樓的建築,黑漆漆的一塔形,塔的頂端繫著紅布,布在二月的寒風中獵獵作響。

    鬼魂陳連停頓都沒有,直接步上了塔樓。我看他隨意的動作,心下有些奇怪,這小子到真是自在,就跟這裡是他家後花園一樣。

    我跟在他屁股後面上了塔樓,樓比較高,大約有七八米,細長,全是由木頭架起的,但僅僅只有最頂端的位置設置了平台,可以落腳。

    等一站上鼓樓,我就知道這是干嘛的了,如果沒猜錯,這應該是一座放哨的哨樓,四面通風,站在上面,一眼望去,可以俯覽整個村寨,眼前所見,全是青瓦木樓,樓間掩映著翠綠,儼然一幅世外桃源的景象。

    然而,當我向東眺望時,卻發現了一絲不尋常,東面的建築物比較少,而且此刻已近日落,那片地方卻依然雲煙霧繞,最神奇的是,落日的餘輝照映在上面,如同彩霞一般,只看到見霞雲從天上落到地下,卻完全看不出,霞雲中究竟是什麼。

    我有些好奇,捅了捅鬼魂陳的胳膊,道:「唉,你說那邊是什麼地方?王母娘娘的天宮?」

    本來,我也是隨口這麼一說,但鬼魂陳卻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不錯,是天宮。」我以為他在看玩笑,但當我朝他看過去時,卻發現鬼魂陳眼神閃動,目光緊緊盯著那片霞蔚之處,似乎那地方有一個**美女在跳舞一樣。

    我忍不住有些好奇,看了看那塊地方,又看了看鬼魂陳,不由問道:「我說……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一堆雲嘛?你說那地方是不是有湖?」沒有水,就引不來那麼濃厚的霧氣,我心說,那地方肯定有大湖,沒準還連接著外面,這麼一想,我又惦念起大伯。

    誰知鬼魂陳卻搖了搖頭,道:「不,那邊沒有湖,有龍。」

    龍?我道:「史泰龍還是李小龍?」

    鬼魂陳看了我一眼,明顯不想跟我扯,輕飄飄的說道:「是青龍。」他說的神神叨叨的,一幅世外高人,裝神弄鬼的模樣,很像電視劇裡跑龍套的,我不客氣的嘲笑他,道:「左青龍,右白虎,你是不是想告訴我,這裡即將有龍神降世?」

    鬼魂陳壓根沒有搭理我,他又盯著那團雲霞看了半晌,突然有轉過身,背對著雲霞,向西眺望。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西面是一面絕壁,只不過西面的山崖很有意思,上半部分凹下去一大塊,就如同一個圓形的水瓢,缺了一個口,但除此之外,我實在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順西至東,修建了一條蜿蜒的石道,看起來已經很陳舊,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

    鬼魂陳在這個地方眺望了很久,我有些不耐煩,便道:「我下去再轉轉,看有沒有什麼發現……還有,你不是要抄地圖嘛,在這兒站著有什麼用?」

    鬼魂陳似乎很不屑於跟我為伍,我問完,他連眼神都沒有甩一個,我有些不是滋味,這種被人瞧不起的感覺挺難受的,但細細一想,他確實有瞧不起我的資本,於是也只能嚥下這口氣。

    正當我準備下樓時,鬼魂陳拽了我一下,輕飄飄的說道:「不急,晚上再出去。」

    晚上?我驚了一下,醒悟過來,道:「你是說夜探納衣寨?」人天生就有一種劣根性,害怕刺激,又喜歡追求刺激,這種劣根性在我身上尤為明顯,我即緊張又好奇,壓低聲音道:「去哪兒?」

    鬼魂陳指了指那團煙霞的地方。

    我道:「難道石書在那兒?」我覺得不對勁,大伯一路上沒有說過石書的具體位置,但根據之前他所講得隻言片語,我還是推測出了一些,那塊刻著石書的大石,應該不在寨子內部,而在一個被寨中人視為禁地的地方,既然如此,鬼魂陳去那兒幹嘛?

    我問完,鬼魂陳搖了搖頭,很難得的解釋:「不一定,那片地方,有了不得的東西。」

    了不得的東西?鑽石?黃金?我有些懷疑,他怎麼就看出了不得了?

    鬼魂陳不知為何,似乎心情很好,他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抹放鬆的神情,指著那片霞蔚,慢悠悠的解釋,道:「水汽是發散的,如果那地方有湖,雲霧不可能聚而不散,像這種無水而生雲的氣象,在風水上叫龍吸水,是生機極旺的預兆,活人住在這裡,能延年益壽,健體強身。你看……」

    說著,他又指向西方,示意我去看那處缺口,道:「這叫白虎點頭,與青龍相呼應,由於白虎點頭時露出了一道缺口,風氣自缺口直衝進來,形成一股直氣流,氣流直衝青龍,又沿著圓形山崖迴旋,形成靈風不散的格局,天地靈氣匯聚於此,日月精華納於谷中,不知是多少求道之人嚮往的場所。』

    我對風水也只是知道一些皮毛,但從不信封,覺得都是些騙人的玩意,所以也只聽了個一知半解,納悶道:「你還懂風水?」想了想,道士懂風水,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但光憑這些就能斷定,那裡有了不得的東西?

    我不太相信,心說信鬼也就罷了,信風水我就傻!為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冒險,實在有點不值得。

    鬼魂陳看了我一眼,輕飄飄的道:「不知易不足以學醫。」這句話我到是聽明白了,他所說的易,指的的乃是《易經》,易經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據說它涵蓋萬象,涉及道、巫、術、星、醫等。

    當年秦始皇焚書坑儒,使得無數經典從此湮滅,丞相李斯,當時將《易經》列入醫術占卜之書,《易經》才得以倖免於難。
Babcorn 發表於 2016-8-17 16:57
第三十九章 變故

     但凡中華文化,都能從中找到蹤影,而其中,風水又以易為之總綱,不離陰陽五行之說,事實上,中醫更是講究陰陽與五行,五臟各據五行。

    如,中醫認為,腎屬水,其色黑,其華在發。

    在道家學說中,水所代表的顏色,就是黑色。

    頭髮是黑色,腎是它的主管,腎藏精,一個人精神思慮過大,傷了精氣,往往會出現發枯或發白,比較有意思的是,現代科學也證明,大多數黑顏色的菜,有利腎的功效,比如木耳。

    當然,這方面,我雖然知道一些皮毛,但也僅僅是皮毛而已,但自古以來,《易經》受到了極高的推崇,我心想,鬼魂陳怎麼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難道他是鄙夷我的醫術,認為我應該看看《易經》?

    被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教育,我覺得挺鬱悶的,也沒有什麼心思再看下去,一路下了鼓樓,既然鬼魂陳決定夜探納衣寨,那我們接下來,還是好好休息,為夜晚留存足夠的體力。

    在回歧築家的過程中,我還發現了一個比較奇怪的現象,這個寨子裡人似乎比較少,也不知是出去勞作了,還是干嘛,總之至今為止,納衣寨的人,我總共就見了三個,甚至另外兩個,如今也跑的沒影了。

    等我們回去時,剛好飯菜上桌,我們三個邊吃邊聊,確切的說,是我一個人跟歧築聊,飯間,我旁敲側擊的問出了不少消息。

    比如,這個寨子裡,總人口不過兩百人。

    當家的族長是個四十歲左右的壯年人,族裡的人尊稱為『滿達』,意味德行和權力最高,最圓滿的人。期間,當我問歧築,他們這一支究竟屬於哪個民族時,歧築沒回答我,只是敷衍的說,不屬於任何一個民族,接著便沉默下來,任憑我怎麼旁敲側擊,也套不出一點話了。

    氣氛似乎冷了下來,為了和歧築打好關係,我不得不做出一些挽回,於是讚美,說你們族人的真會建房子,這地方簡直是人間仙境。

    大多數人都有民族情結,有時候,你誇耀他的民族,往往比誇耀他本人要好得多,我心說這你總該笑一下了吧?結果我說完,歧築神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三兩口扒完了飯,聲音也不似先前那麼熱情,淡淡道:「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滿達這兩天有事,或許來不及召見你們。」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裡惹惱了他,心裡挺鬱悶,但臉上也不能表現出來,於是連忙笑道:「沒事,沒事,我們自己逛逛就好,對了……有我同伴他們的消息嗎?」趁著他還沒走人,我趕緊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歧築臉色和緩了些,說還沒有發現,他緊接著勸我,道:「只要過了小澗,就只能往下走,最後都會路過我們這兒,你不用擔心。」

    不擔心,不擔心才怪。

    時間越久才越擔心,如果他們真死在水裡,沒準這會兒,屍體都已經泡脹了。

    待歧築出門,我立刻問鬼魂陳:「怎麼辦?」

    他看了我一眼,輕飄飄的道:「什麼怎麼辦?」

    此刻,我也就他一個人能說話了,便也不掩飾,焦急道:「我大伯啊,我告訴你,他要是出了什麼事,我絕對會給你搗亂,你去抄地圖,我就拿個大鑼敲,把寨子的人全都招過去。」

    我威脅完,鬼魂陳沉默了一下,突然搖了搖頭,依舊不冷不熱的說道:「你大伯死不了,他……可厲害。」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鬼魂陳的面癱臉上,露出了一種十分古怪的笑容,似乎已有所致。

    我心裡猛的跳了一下,覺得這是個不好的兆頭,他似乎知道大伯的什麼隱晦……而顯然,大伯這一路上,也有事情瞞著我和小黃狗。

    他們之間……除了幾十年前,孫家與陳家的債以外,難道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有時候,我的性格其實和大伯很像,只不過或許是歲月的積澱,大伯很沉穩,但同樣,他的個性也是很乖張的,經常能讓人砰一鼻子灰,除了鬼魂陳,我從沒見大伯對誰這麼忌諱過。

    還有那一顆藥丸,究竟是不是毒藥?

    如果是毒藥,為什麼我到現在還沒感覺?亦或者說,是大伯防備過當?

    但話有說回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大伯這麼防著鬼魂陳,這其中的究竟有什麼隱情?

    我想了很久,但是不得要領,到了晚上,歧築給我們安排了房間,是挨著的兩間房,中間是木製的,大約這房子也有一些時間,有些地方,露出一些細縫。

    我正脫著衣服,心理突然冒起了一個念頭,偷窺。

    人在單獨處的時候,總會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像鬼魂陳這種人,當他一個人的時候,會幹什麼?當然,我好奇的重點並不是這個,更確切的說,我很想弄清楚,這個身上有什麼秘密。

    於是,我幾乎連一點內心掙扎都沒有,很無恥的就開始了偷窺行為。

    這地方與世隔絕,完全沒有電,房間裡點著的是村民自制的一種蠟燭,色澤發黃,製作的比較粗,像一根斷了兩頭的香蕉,冒出來的火苗一點黑煙都沒有,比外面的白蠟燭明顯更環保。

    此刻,鬼魂陳正坐在桌旁邊喝茶,似乎沒有幹別的事情,我看的腰都酸了的時候,鬼魂陳突然吹滅了燈。

    我心裡一喜:好戲來了。

    大凡用蠟燭,都有這樣一個習慣,要睡覺時,必定是將蠟燭挪至床頭,等躺好了,再吹燈,但鬼魂陳沒有,他明明還在桌邊喝茶,卻突然把燈給吹了,這小子想幹嘛?

    正當我激動的聽對面的動靜時,對面卻安靜了,甚至連茶杯磕碰的聲音都沒有,更別提有腳步聲,就在我納悶的時候,就突然聽到鬼魂陳的聲音:「情況有變,今晚的行動取消。」那聲音,幾乎就一牆之隔,貼著我的面門響起。

    靠!原來早被發現了。

    我挺尷尬的,但鬼魂陳那邊黑黑的,戌時,響起了吱呀的聲音,看來那小子已經上床睡了。

    我有些疑惑,他一直在房裡,怎麼會知道情況有變?難道是他自己出現了什麼情況?

    我回憶著白天的情況,鬼魂陳似乎沒有哪裡不舒服,他之前趕路那麼急,怎麼到這兒,反倒不急了?正當我躺在床上納悶時,突然,我發現自己門口站了一個人。

    門外月光很皎潔,因此外面並不是漆黑的,透過微弱的月光,一個黑影出現在我的門外。

    我們所睡的是內間,因此門是過去那種老式的糊紙門,而此刻,那發黃的門紙上,正有一個黑影,看影子,分不出男女,但他站在我的門口沒動。

    我啥時候受過這種刺激,大半夜的,一個黑影一動不動站你門口,跟殭屍似的,估計是人都鎮定不下來,我心跳頓時漏了一拍,也不敢輕舉妄動,隨手抓過床頭木製的長形燈座,準備當防身工具。

    我猜測著外面那個人是誰,但片刻後,那個人影就消失了,看他離去的方向,似乎是歧築的房間,難道是歧築?大半夜的,他在我房門外幹嘛?

    我在床上靜靜躺了會兒,越想越不對勁,貓著身起床,小心翼翼的打開房門觀察,外面一切照舊,沒有任何變故,而歧築的房門,也已經黑了,顯然,他也睡了,但就當我踏出門時,鬼魂陳的房門突然打開了,黑暗中,他衝我打了個手勢,示意我看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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