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黃泉錄 作者:西半球 (已完成)

 
東方丈助 2016-11-23 15:42:5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1 208934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8:55
第270章:雷貘解放2

    厚重的鉛云如同棉絮般塊塊堆滿了天空,密集的雨線自高空落下,沖刷著它深藍的皮毛。光線昏暗,但它的一雙眼睛卻射出如電神光,緩緩掠過前方。它踱上一方大石,然後仰天狂吼。

    聲震天地,雨線也為這一聲大吼而震得四濺飛散。

    視線拉遠。

    安澤南看到這處山頭的峰頂,有牛般大小的異獸仰天而嘯。它長著麒麟般的腦袋,披著獅子的鬃毛。四腳如虎,爪子藍光乍現,此獸正是雷貘。有而在峰下,則有密密麻麻,形狀各異的奇獸異蟲不斷湧來。

    來吧,像你們這樣的廢物。來上一千隻,一萬隻也不會是吾之對手!

    憤怒的靈波在空間傳遞,那山頭之上,雷貘人立而起,再重重踏在石上。

    頓時,高空的靈動味道改變了。

    一道道手臂粗的藍光閃電不斷劈下,它們轟擊著朝山峰湧來的諸多怪物,其覆蓋範圍,竟然寬達千米!

    安澤南視線投向天空,隱隱見到高空那鉛雲之上,卻出現一個巨大的藍光術陣。而從這術陣中,不斷劈下的密集天雷在地面上肆虐。閃電鐵樹銀花般炸裂,卻見電光閃爍中,諸多怪物直接被炸成粉碎。一時間,峰下哀嚎四起。

    再看峰上雷貘,它昂然而立,大有王者之風。

    突然,一聲大吼從峰下傳來。安澤南看去,又見一牛頭人身的怪物手持兩把燃燒著烈焰的斧頭,身後插著標示不明意義符號的旗幟,腰下以著獸皮為裙,正邁開大步朝雷貘而去。

    這怪物足有五米多高,如同一座移動的山丘。它所過之處,其它異獸紛紛躲開。而閃避不及者,無不被牛怪踩成了稀爛。

    它似不懼雷電,道道電光劈在它的身上,卻無法讓它速度略減一分。

    瞬息間,它來到雷貘跟前,然後雙斧飛揚劈去。斧影拖著殘焰,交織出一個死亡的風暴朝雷貘罩去。雷貘夷然不懼,撞進斧影中。

    只見雷貘雙爪踩在牛怪的肩膀,明明比牛怪小上許多的身體,卻爆發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巨力,硬生生將這頭怪物壓到地面。一爪踩在牛怪的頭上,雷貘朝天空發出一道靈波。

    下一刻,高空雲層急旋。跟著,雷電如柱,寬達五米的巨大閃電咆哮落下,把雷貘和牛怪的身影籠罩在其中。

    天地大亮,璀璨奪目。強光中,安澤南目不能視。持續近五秒後,光芒斂去,山頭一片寂靜。

    以雷貘為中心,百米之內一片焦黑。不僅牛怪,離得較近的諸多怪物也全部化為了飛灰。它們的身體如同被燒透的紙屑。漆黑的體表中泛起點點火光,而風一吹,怪物們便知徹底消失在天地間。

    下一刻,山頭震動,卻是怪物們潮退而去,再不敢招惹雷貘。

    而黑地上,雷貘突然傳頭朝安澤南的視線看來。

    兩者視線在空中交匯,安澤南立有所感。

    吾從不懼怕強大的對手,吾只問,它在哪!

    “它就在這裡,來吧,雷貘…….”

    安澤南只覺熱血沸騰,和雷貘對視的瞬間,他清晰地感應到那如同烙印在雷貘靈魂中的無窮戰意。同時知道,雷貘的一生都在尋找著強大的對手,與它而言,生命的意義便是戰鬥!

    “解印,雷貘!”

    大喝聲中,安澤南伸手往地面一拍。湛藍之光的術陣立時展開,光陣裡,有道道電蛇射過,張揚如同雷貘的戰意。

    強大的妖魔之靈立時充斥整個礦區,感應到雷貘的靈,犼回過頭,卻見有黑影一閃,身體已經被重重撲倒。在犼的雙眼中,出現了一頭渾身披著藍色毛髮的異獸。

    雷貘出現,受傷的九鳳在安澤南的意念中退入靈魂深處。把九鳳送回去後,安澤南看向場中,卻見犼全身冒起火光把雷貘逼開。

    雷貘的個頭比犼小上許多,但從犼謹慎的動作間,安澤南知道這頭火煞並不看小看雷貘。

    而看清楚雷貘時,安澤南嚇了一跳。雷貘那藍色的毛髮上竟然沾染了塊塊血跡,而身體和四肢都有不同長度的傷口。那些傷品頗為細長,似為銳器切割所至,看上去雷貘似乎和誰戰鬥過一般。

    似乎感應到安澤南的疑問,雷貘的靈波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感謝我吧,小子。吾可是花費了大半年的時間,才把某個剛甦醒的自大傢伙打回你的靈魂深處。否則,你現在這付身體估計早被那廝給奪了去。

    安澤南聽得一呆,從雷貘的口氣聽來。似乎有某隻開始甦醒的妖魔要搶奪他的身體,卻為雷貘所阻止。而強如雷貘,竟然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才能夠將對手壓制,這麼厲害的妖魔會是哪隻?

    深紅?應該不是。那除了它之外,便只剩下猙、蠻以及巨齒,會是它們之中哪一隻呢?安澤南想問雷貘,後者顯然暫時沒空。

    渾身燃燒著烈焰的犼故伎重施,射出數十道流火朝雷貘轟去。

    輕蔑的靈波在空間中掠過。

    以鎖定對手的靈而發出的攻擊,也只有九鳳那笨鳥才會被你擊中。用來對付我,可還不夠看啊。

    雷貘渾身電光大作,下一刻,幾十顆雷光在它的身體周圍浮現,然後四散而開。每一顆雷光便引起一道流火。立時,場中爆炸連連,但雷貘卻連一根毫毛也沒傷著。犼以之擊傷九鳳的招式,卻被雷貘輕易化解,這讓火煞相當惱火。

    犼長嘶一聲,朝著雷貘奔去。它想要撞飛雷貘,後者卻輕巧躍起,再落到犼的背上。雷貘四爪電光大作,硬生生抓進犼的身體裡,把自己牢牢固定在犼的身上。

    火煞大怒,卻無論怎麼擺動身體,卻無法把雷貘甩下。雷貘也不閒著,妖魔頭揚起,只見它嘴中有電光綻放,下一刻,雷貘低頭朝犼張開大嘴,一片帶著電蛇的藍色光焰轟然射出,噴射在犼的頭上。

    高熱的光焰噴得犼慘叫連連,火煞全身紅光大作,雷貘見勢頭不對,立時跳離馬背。瞬間,無數流火紛飛,卻是犼吃痛下發動了全方位的無差別攻擊。

    爆炸連連,礦區不斷震動。火光中,安澤南以聖靈氣為障,隔絕了烈焰和高溫。但他看整個場地為火焰填滿,心知礦區如此異狀,怕已經引起注意。

    “雷貘,快收拾它,動靜太大了!”安澤南朝場中叫道。

    囉嗦!

    火光裡,掠來雷貘的靈波。

    安澤南心中一動,抬頭看上天空。卻見夜空上,雲層不斷朝四周匯聚,旋轉。接著,湛藍的雷光在雲中炸裂,它重重劈下地面。

    轟一聲巨響,流火為雷光“吹”得四散。安澤南只見場中,犼來不及躲閃便為雷光劈中,立時倒地哀鳴。

    烈焰受雷電衝擊,漸漸熄滅。火焰裡,雷貘緩緩朝安澤南走來,一付氣定心閒的模樣。

    安澤南心中疑惑,不是說犼可經單獨二龍嗎,怎麼這麼輕易被雷貘擺平了。

    豈料,憑藉妖魔與安氏之間神秘的聯繫,雷貘聽到了安澤南的心聲。於是,妖魔淡淡的靈波響起。

    犼能鬥二龍不假,不過那隻是蛟龍。若只是蛟龍,再來上十條也不是我的對手。龍之一族中,也只有真龍才有資格做我的對手!

    來到安澤南的身邊,雷貘看著他又道。

    安氏的後裔啊,你要隨時警惕。那傢伙雖然被我打回靈魂深處,可它隨時都會回來,你千萬要小心!

    說完,也不等安澤南詢問,雷貘腳下術陣生成,卻是緩緩降下,自動退回了安澤南的靈魂中。

    再看場間,受雷貘天雷一擊,犼全身火光熄滅,形體更是不斷在清晰和模糊之間切換。見火煞消失在既,安澤南不由鬆了口氣。

    異變忽起。

    無數黑色的粒子憑空出現,並繞著犼旋轉。安澤南一徵,立時記起當日太歲被奪前,也是出現此種異狀。

    他當下朝犼飛身掠去,突然,空間生出左傾右斜的可怕感覺,安澤南差點保持不了平衡摔在地上。

    塹天網!

    從龔天正處,安澤南得知了蕭厲已死的消息。而現在,能夠使用塹天網的除了金樸熙還會有誰。

    他一聲悶哼,聖靈氣全面展開。

    塹天網能夠影響人的感官,致使平衡感和空間感都出現混亂。但世界還是那個世界,自然不可能真的出現地面傾斜等等異狀。塹天網之所以有此異能,卻是因為它改變了地域範圍內的靈場變化。

    通過控制靈場中靈的多寡,從而混亂了人的感知。而安澤南則以聖靈氣去填補,或者消彌多出來的靈,從而讓靈場保持平衡,塹天網立時失效。

    但這說來簡單,錯非安澤南對自向靈的控制已達到入微的境界,卻是絕難做到這一點。

    幽幽一嘆在場中響起,安澤南只覺幽香撲鼻,身後為人輕輕擁住。

    短短瞬間的擁抱後,身後人又放開了他。安澤南轉過身,於是月色之下,白袍黑襟的金樸熙出現在他的眼中。

    “多日不見,澤南又見精進,真是讓人高興。想當日初遇,澤南在我塹天網中攻守失據。而看今天,卻舉手投足前便把我補天奇技破去。當知司老對你的評價,一分不差!”

    看著安澤南,金樸熙美目中掠過複雜神色。

    安澤南不想竟會在這裡碰到金樸熙,對於這個和他愛恨交集的女子,他心中縱有千言,此刻卻只化作一抹苦笑:“樸熙可否立刻離去,我實在不想和你為敵。”

    身後,黑色粒子越旋越快,火煞的身體正不斷縮小。

    金樸熙聞言輕震,顫聲道:“直到剛才,我才從澤南的語氣裡感受到你對樸熙並非全是恨意。可惜,樸熙已經不能回頭了,澤南勿怪。”

    說罷,金樸熙突然一掌朝安澤南印來。

    安澤南心中暗嘆,知道若過不了她這一關,便休想阻止魔門搶走火煞。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8:56
第271章:裡應外合

    金樸熙一掌印來,角度不斷作出細微的變化,教人無法測度。但雖決心與安澤南為敵,雙眼間卻滿是複雜的神光,顯然心中矛盾連連。

    安澤南心中輕嘆,身影左右輕晃,卻瞬間切進金樸熙的掌勢範圍之內。肩頭輕擺,朝金樸紗撞去。

    一掌無功,金樸熙心中暗暗吃驚。要知道她剛才全付心神已經鎖定在安澤南的身上,可他憑藉著身影搖晃卻瞬間逸出她的感應之外,再出現時,金樸紗已經來不及變招。

    她不閃不避,同樣用肩頭撞去。

    兩人互撞一記,悶響中雙雙退分,卻是平分秋色之局。

    金樸熙心中感嘆萬千,想兩人初次見面的情景如同昨日般歷歷在目。那時候的安澤南比她大是不堪,身隱塹天網中的他差點就死在她的八殺連環下。可那次之後,每次見面安澤南都有長足的進展,在短短一二年間,卻已經成為足夠讓司離視為對手的年青高手。

    蕭厲死後,金樸熙埋頭苦修,其進展之快讓司離亦贊不絕口。而上次在西藏遇上龍淵首席劍手白亦雪,金樸熙亦能從其煙雨劍下偷得金煞,可見她的功力如何高絕。

    但此刻,卻只和安澤南打了個平手。儘管金樸熙已經盡量高估安澤南,卻萬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讓她吃驚的是,安澤南乍退又至,當中似完全不用回氣。這是不可能的事,須知潮有進退,一退一進需要力道的轉換,這和功力的深淺無關,而是自然之理。

    但安澤南彷彿無視此種法則,進退之間轉移自如。金樸熙卻不知道,如今的安澤南對自身靈動的控制已經收發自如,達到入微之境的他在退開時生出一道靈動抵消退勢,同時生出新力換氣掠前,這卻是金樸熙所沒想到的。

    安澤南一拳擊去,似直實彎,教人難以封格。但拳到中途,卻見金樸熙眼中異芒一閃,安澤南立覺體內聖靈氣停止運作,這拳擊去便只餘死力。

    十方俱滅!

    這補天派的不世奇功終於發動,金樸熙更是曾經以這一式重創安澤南。

    如今再度使出,立時讓安澤南全身靈動停止,而她則揮掌拍向安澤南的胸口。安澤南早預料到她會用此奇功,心中一動,深紅之靈跨空而來,成為十方不動外的力量。

    放眼天下,大概也只有安澤南能夠正面硬撼十方俱滅這種奇功。若是司離,也只能以天魔七幻干擾、逸出這補天絕藝的作用範圍。原因無他,只因為安澤南是同時能夠運用自身靈動以及妖魔之靈的人罷了。

    當然,若安澤南使用妖魔之靈在前,那麼這股力量在當下也無法起到奇兵的作用。而一見到金樸熙,他卻已經擬定好應對的策略。

    立時,深紅的灼熱靈能代替了聖靈氣,安澤南原式不變朝金樸熙轟去。

    金樸熙這一掌再拍不下去,卻略微改變角度封向安澤南的拳頭。眼見兩人拳掌相接,安澤南卻如同擊在空處,難受得他要吐血。再看金樸熙,她切來的一掌卻變戲法似的落後一線,再重重劈在安澤南的拳頭上。

    立時,逆流的靈能和金樸熙的力度同時攻入安澤南的心脈。安澤南飛退,通過微調體內妖魔之靈的運動,把侵體的異氣一一分開。但立定時,卻不由喉嚨一甜,咳出一口鮮血,卻已受傷。

    但他毫不為意,只是難以置信地看著金樸熙。方才,無論眼睛還是感應,都告訴他已經確實擊中金樸熙的手掌。但事實上,金樸熙這一掌卻緩上半分。能夠做到這一點,安澤南只想到一個可能性。

    “剛才,那是天魔七幻?”安澤南失聲問道。

    金樸熙收回手掌,淡淡說道:“澤南猜得真準,這是司老教給樸熙的七幻。樸熙愚鈍,直到現在方能將之融匯而運用於自身武學之中。”

    被金樸熙阻得一阻,火煞已經為魔封匣封印。場中有人影閃爍,再現時已經穩穩接住了魔封匣,卻是補天派的羅藝。

    這有白髮鬼之稱的老者深深看了金樸熙和安澤南兩人一眼,嘴角牽出一抹冷笑,身影再晃便高速退去。

    安澤南想要攔截,眼前一花,金樸熙又站在他的跟前。

    “司老有命,務必盡取五煞。樸熙奉命行事,澤南勿怪。”說話間,金樸熙掌腿翻飛,幾安澤南使出凌厲殺著。

    安澤南五指虛招,深紅焰翼化成光劍出現在他手中。炎劍渾不理會金樸熙的拳腿,朝著掌風腿影便是力劈而下。

    然而金樸熙竟然毫不閃避,只是眼睛中掠過異色。

    安澤南立知要糟,果然,炎劍劈下,金樸熙的身影卻如同泡沫般消散。月色之下,真正的她已經倒飛掠去,卻是她以天魔七幻再騙了安澤南一招。

    看著火煞也落入魔門手中,安澤南默然不語。他不知道司離要五煞何用,只隱隱覺得,司離此舉,會否與《黃泉錄》所預示的十六字謁有關?

    再說金樸熙離開礦區後,來到秘密地點和羅藝匯合。

    “師叔,麻煩把魔封匣交給我。”金樸熙朝羅藝伸出手掌道。

    羅藝卻冷冷看著她道:“樸熙,既然你喚我一聲師叔,便當聽我之言,把派主之位交出來。所謂長幼有序,蕭厲亦無留下明確遺囑,這派主之位當由成志這大師兄來當方是,樸熙你說是吧。”

    金樸熙心中暗嘆。

    事實上,她這派主當得一點也不快活。當日她雖求司離替其隱藏蕭厲將她逐出師門之舉,更讓司離助她當上補天派主之位。這實是吃力不討好的活,但金樸熙卻不得不迎難而上。

    想補天派中,羅藝雖然資格最老,但他每日功力逾下,別說金樸熙,連成志白羽兩位師兄都快要不如。而至於金樸熙那兩位師兄,大師兄成志雖有野心,但做事魯莽。二師兄白羽較有心機,人卻心胸狹窄,同樣不是當派主的料。

    縱觀整個補天派,也只有金樸熙無論武技才智均有資格。司離考慮再三,亦同意金樸熙成為補天派新主。

    然而,這個決定自然引來羅藝幾人不服。但礙於司離的面子,他們自然不敢明目張膽要魔主改變主意,於是退而求其次,希望金樸熙自動放棄派主之位。

    而這段時間以來,羅藝聯同兩位師兄對她諸多排擠。金樸熙又豈會不知,但她為了幫蕭厲撐起整個補天派,卻苦苦忍受。

    此刻,見羅藝又提起這事,金樸熙淡淡說道:“蕭師雖沒立下遺囑,但傳位給樸熙時,卻有司老在場。若師叔不信,大可找司老問清楚。”

    羅藝見金樸熙拿司離來壓他,心中不快,卻偏無法發作。這時金樸熙再討魔封匣,羅藝試探道:“若我不給,你要如何?”

    金樸熙搖頭說道:“師叔別逼我,樸熙實在不想和你動手。”

    羅藝沒曾想金樸熙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竟撕破面皮說出這等話,當既火冒三丈。可他也知金樸熙已經今非昔比,放眼整個魔門,其成就也僅在司離之下。如果真的動起手來,自己吃大虧不說,顏面也得丟盡。

    悶哼一聲,羅藝冷冷把魔封匣扔在金樸熙腳下。身影閃爍,卻已離去。

    金樸熙低嘆一聲,五指一攏,魔封匣立時彈起落至她的掌中。她遙看明月,無限落寂地輕輕說道:“真是何苦來著……”

    留下沒人聽得懂的心聲,香風突起,金樸熙已經消失在原地。

    劉可蕊在一片昏暗中醒來,她感覺有人搖晃著自己。睜開眼,那人豎起中指在嘴邊“噓”了一聲,並說道:“別出聲,仔細聽我說。等下我會把門鎖弄壞,再燒了後院引開他們。你見火起,立刻朝西門的方向跑,我會在那裡接應你。”

    昏暗中,谷小爍鬼馬精靈的臉孔出現在劉可蕊的眼中,她聽罷點頭,於是谷小爍鬼魅般地離開了房間。

    看著被釘死的窗戶,劉可蕊已經不記得她在這暗無天日的房間里呆了多少天。

    自從被秦武捉走後,劉可蕊醒來時已經在這房間裡。任由她敲打,哭喊,但除了每日三餐有人送吃的來之外,劉可蕊就沒見著一人。

    不知過了多久,谷小爍來看她。劉可蕊見她和抓自己的歹人一起,自然不會給她好臉色看。可無論劉可蕊冷諷熱嘲,甚至用最惡毒的語言詛咒她,谷小爍卻仍隔三差五地來看她,陪她說話解悶。

    開始劉可蕊不想理會她,但有一天,她卻帶來的唐柯的消息。谷小爍還告訴她,唐柯為了救她正努力讓自己變強。

    聽唐柯要來救自己,劉可蕊本來滿心高興。但不久後,她就想讓谷小爍代為托話,她不想唐柯為自己涉險。

    然而谷小爍卻要她放心,並告訴她。只要時機成熟,她會配合唐柯把劉可蕊救出去。

    劉可蕊曾問她為何要這麼做,谷小爍卻笑而不答。到了這時,她已經無法再恨這個魔工少女。

    而她翹首以待了多少個日夜後,這個重要的日子終於到來了。

    可劉可蕊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成功的機率有多大?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8:56
第272章:兩難決擇

    苦等三月,谷小爍終於收到唐柯的通知。在收到他即將前來營救劉可蕊的消息後,她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劉可蕊目前正被看守在鳳竹市的一幢大院裡,這處大院對外是某高官的產業。正如商良海所預料,魔門在政在商都有內應。正如眼下這處大院,又有誰會想得到會是魔門的一處秘密據點。

    谷小爍在此之前便了解到,以劉可蕊去交換木玲只是個幌子。魔門另有安排要在交換木鈴之後殺死劉可蕊,好讓安澤南無法安心面對司離的邀戰。

    自然,此種宵小之事司離不屑為之。說到底,這是天蓮宗田無跡出的主意。谷小爍更知道,若劉可蕊一死,唐柯會相當難過。於是知道這個消息後,她在遇見唐柯時,才有幫他救回劉可蕊的打算。

    那天奪得木煞後,補天新任派主金樸熙的話令她感觸良多。如金樸熙所言,她們都是同一類人。夾在師門和喜歡的人中間,無論怎麼選似乎都是個錯誤的結局。

    唯一不同者,金樸熙已經無法回頭,但她谷小爍卻還有機會從這兩難的決擇中抽身而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何時對唐柯情愫暗生,想起兩人初見之時,她是為了帶走龔倩以逼問匠神下落而現身。當時的唐柯還無法和鑿齒妖變,一人一獸皆非她魔動傀儡的對手。

    而那次之後,因為匠神的主動現身,讓谷小爍順利傳達了魔工之言,也暫時不用站在和唐柯等人對立的立場。甚至,當魔門中的暗香閣向唐柯下手,谷小爍還幫了龔倩他們一把。

    那時候,對於谷小爍來說,也不過是對唐柯這個幾乎絕蹟的馴獸師身份感到興趣而已。

    然而在唐柯替她擋了柳盈花一掌後,她對唐柯的感覺卻慢慢改變了。

    深吸一口氣,谷小爍告訴自己:只要幫唐柯救了劉可蕊,這一切就結束了。

    不錯,這正是谷小爍想出來從師門和愛人中間抽身而退的唯一辦法。

    那就是成全唐柯和劉可蕊,如此一來,自己就不用對唐柯再抱任何幻想了吧。谷小爍如是想道。

    夜色正濃,她鬼魅般朝後院掠去。

    這院子目前交由修羅門負責看守,谷小爍對於那個病怏怏的修羅少主一點好感也欠奉。而除了修羅門外,她的老師魔工區傲也在此處落腳。不過,今天魔工有事離去,對於谷小爍而言,這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若有自己的老師守著,再多十個谷小爍也不可能成功。這世上,沒有誰比區傲更了解她了。在此之前,區傲看出她對唐柯的心思,已經暗示過她一次,著她不要壞了大事。若區傲在,谷小爍萬萬不敢造次。

    可魔工眼下不在鳳竹,卻又是另一番局面了。

    劉可蕊坐在房中床沿,眼睛死死盯著外頭。突然,她見後院方向火光沖天,跟著人聲鼎沸,顯然谷小爍已經得手。

    她心中暗喜,這時聽得門外腳步響動,跟著有人大喊:“快到後院救火,他奶奶的,你們別傻站著啊。”

    門外的守衛立刻加入救火的行列,他們見劉可蕊一沒功夫,二來房門緊鎖,當沒問題。豈料,谷小爍早給了劉可蕊鑰匙,讓她可以從內打開。

    守衛一走,劉可蕊當下開門離去,又照谷小爍所言來到西大門處。此時院內人手皆忙著救火,卻沒人發覺劉可蕊逃了出來。

    於是早侯在一旁的谷小爍見到劉可蕊奔至,二話不說拉起她就跑。

    兩人跑出了大院,又鑽入了巷子,再一口氣奔過幾條街,來到了較熱鬧的市區始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要救我,是因為唐柯嗎?”

    走在人群中,劉可蕊找到了久違的安全感。兩人朝著谷小爍和唐柯約定的匯合地點而去,路途中,劉可蕊輕聲問道。

    谷小爍努力讓自己笑得自然些,說道:“也不全是。救了你,也幫了我自己。”

    似乎從她的話裡聽出了什麼,劉可蕊輕輕一震,低下頭說道:“謝謝你。”

    走著走著,她發現谷小爍全身突然一僵。劉可蕊剛要問她什麼事,不料谷小爍抓起她的手就跑進旁邊的巷子中。兩人在巷子裡拐了數彎,又奔進另一條大街。劉可蕊大口喘氣,問道:“怎麼了?”

    谷小爍緊張地看著四周,說:“剛才,我好像見到老師了。”

    劉可蕊知道她的老師便是有魔工之稱的男人,那披著黑色斗蓬的男人她也見過一次,的確非常神秘。如果碰到他的話,估計兩人跑不成了吧,劉可蕊如是想。

    “小爍,看到老師也不打個招呼,我是這樣教你的嗎?”

    兩人正東張西望間,突然發現一隻大手各落在肩膀之上。

    谷小爍瞳孔瞬間收縮,回過頭,正好看到區傲高大的身軀。

    “老師,你…….”

    “你想問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應該離開鳳竹才對,是這個意思嗎?”區傲冷冷說道:“如果我不離開,你會唱這一出好戲嗎?小爍,我對你太失望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為了一個男生,而要救她!”

    區傲閃電般出手,一指點在劉可蕊的眉心,透進靈動震暈了唐柯女友。魔工一把將她抱起,轉身走入巷子裡,同時對谷小爍說道:“跟我來!”

    谷小爍頭皮發麻,卻只得跟在魔工的身後。直來到巷子深處,區傲把劉可蕊放在牆角,轉身對谷小爍說道:“你太天真了,田無跡那胖子早就留意到你的異樣,更查出當時是你幫匠神救回那姓唐的小子,所以早對你防了一手。就在昨日,他秘密見我,說是查到唐柯正往鳳竹而來的跡象,問我要怎麼辦。言下之意,自然是看我怎麼處置你。你知道當時我如何答他?”

    “小爍不知。”谷小爍垂下頭,低聲說道。

    區傲看著谷小爍這個唯一的徒弟,淡淡說道:“我說,若你背叛,我便親手清理門戶!”

    谷小爍全身一震,默然無語。

    “但你畢竟是我一手養大,當著外人的面,我不得不如此說罷了。”區傲抬起頭,看著夜空說道:“遙記當年,我從一群餓狼手中把尚是嬰兒的你救下。當時你握著我手指笑,那副情景猶如發生在昨日。小爍,哪怕你今日犯了大錯,可老師也不忍責怪你。你還年輕,為情所困亦是正常。這樣吧,你跟我回去,就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谷小爍鼻子一酸,她自問必死,沒想區傲卻處處維護。當下,她跪下說道:“老師,小爍錯了,願意接受老師任何責罰。”

    “知錯就好。”區傲哈哈笑道:“起來吧,我們回去。”

    然而,區傲說罷,谷小爍卻沒有起身的意思。頓時,魔工的臉色陰沉下去。

    “小爍,你這是什麼意思?”區傲冷冷說道。

    谷小爍抬起頭,卻已珠淚如線,她淒然笑道:“老師,求求你放過可蕊好嗎?放過她,才能放過小爍啊。”

    “你!”區傲暴怒,一掌豎起便要揮下,卻硬生生停在谷小爍的額前:“為什麼要這麼做?難道你為了一個男子,敢情想叛出師門不成?”

    “小爍不敢,只是當日,唐柯替我捱了一掌救了我的性命。這是我欠他的,若無法把可蕊救出去,小爍一輩子也不會安心。”

    區傲沉聲道:“那你想怎麼樣!”

    “只要老師放過可蕊,小爍願意接受任何責罰。”谷小爍斬釘截鐵道。

    “包括……替她死?”區傲一指劉可蕊,冷喝道。

    谷小爍沒有回答,卻深深低下頭,顯是默認。

    區傲大吼一聲,一掌卻拍在巷子牆壁上。立時,拇指粗的裂縫頓時蔓延開去。

    大口喘氣,區傲胸膛起伏,顯是氣極。片刻後,他才緩緩道:“小爍,我給你兩條路選。一是立刻隨我回去;二是帶這女人離開,但你,就永遠不要回來了!”

    谷小爍再震,突然記起金樸熙對她說過的話。

    “當有一天,如果你得在愛人和師門之間作出選擇的時候,你會怎麼選?”

    現在,終於到了選擇的時候。可她,卻不知道要如何選好。

    看著渾身輕抖不已的女孩,區傲心中一痛。心道罷了,罷了。魔工俯下身,拍拍谷小爍的肩膀溫言道:“小爍去吧,以後,你自己保重。”

    說罷,區傲身影一閃,卻已遠去。

    “老師!”谷小爍抬頭叫道,但視線中,卻還哪有魔工的身影。

    她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人卻扶牆站起,再扛起劉可蕊朝巷口走去。

    區傲卻沒遠離,他落在巷子旁邊的高樓下,看著自己愛徒遠去的身影嘆道:“小爍你這又是何苦。把這女子帶走又能如何,你會發現,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再嘆一聲,區傲才真正離去。

    鳳竹市東區,聖堡羅教堂。

    唐柯正焦急地等待著谷小爍的到來,這是他們約定的見面地點。看看時間,谷小爍二女應該到了才對。他卻不知谷小爍半路遇上了魔工差點就來不了,這會,他已經坐不住,不斷在教堂裡來回走著。

    鑿齒打了個呵欠,趴在牆邊打著盹。獍卻片刻也閒不住,好奇地在教堂內四處奔跑,還站在耶穌救難像前撒了泡尿,差點沒把正做著禱告的神父給氣瘋了。

    神父自然不知道這長得像馬一般的小獸為何物,嘴上叫著“主啊,請饒恕它的罪”,然後呼喝著要去抓獍,卻被獍帶得四處跑。獍正覺著好玩,溜到了門邊。突然,瞳孔中閃過訝色,獍後腿一揚,卻把神父踢飛了出去。

    神父落到牆角,摔暈了過去。唐柯一愣,方想責怪獍,卻見鑿齒站起,露出牙齒發出連聲低吼。他和鑿齒早心意相通,立時知道有敵來攻。

    下一刻,教堂玻璃塊塊碎裂,道道人影躍入。同時大門被人踢開,有臉色蒼白的年輕男子率眾而入。此人,正是修羅門少主丁忌。

    唐柯雖不認得他,卻看這些人來勢洶洶,且個個眼現奇光,當是高手。他心中不由大喊:谷小爍,你出賣我?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8:57
第273章:突圍之戰

    丁忌可謂是流年不利,他自出道之後就沒一次順利過。

    先是在雲南屢屢截擊戰無極失敗,爾後和洗月白里通外合想奪走木玲,卻被商良海設局破壞。前後兩次大敗,修羅門在魔門中聲望日低,反而補天派的金樸熙後來居上,以二代弟子的身份在司離的支持下一躍成為一代宗主。

    之後,更在西藏和龍淵首席白亦雪交手,從其煙雨劍下偷得金煞回歸。至此,補天派的聲望水漲船高,隱有成為魔門中除天魔殿外第二大宗派的趨勢。

    相比金樸熙的風光,丁忌這段時間壓抑得不行。兩次大敗後,司離把修羅門從一線戰場上調了下來,改而駐守在鳳竹市看守劉可蕊。這讓丁忌大有懷才不遇之感,終日也就流連於夜場解悶。

    昨日,他得田無跡通知,得知魔工之徒谷小爍暗通安澤南的朋友唐柯,正打算到鳳竹救回劉可蕊。丁忌立時打算在這事上好好發揮,以期重得司離重用。

    通過嚴密監控鳳竹市的情況,丁忌得知唐柯出現在聖堡羅教堂,立時卒眾而來,欲把唐柯活擒回去。這次他不敢託大,不僅調來修羅門精英以及丁家二老,再加上教堂特殊的環境,丁忌有把握讓唐柯有去無來。

    破門而入,丁忌看到唐柯臉上露出驚愕表情,心中大快。

    唐柯站在場中,獍和鑿齒來到他的身邊。感應到對方的敵意,兩頭異獸皆回復真身,一左一右把唐柯護在中間。

    看著手持重矛的鑿齒,還有蹄生雷光的獍,丁忌微感訝異。他先前便知道唐柯是馴獸師,卻沒想到他一人竟馴有二獸相助,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不過,這並無法改變唐柯處於劣勢的局面。

    唐柯的目光緩緩在修羅門眾人身上掠過,最後落在丁忌的身上,緩緩問道:“谷小爍和劉可蕊在哪?”

    丁忌哈哈笑道:“死到臨著還惦記著女人,不過,你確實有眼光。谷小爍那丫頭精靈古怪,弄到床上必定另有一番味道,你小子倒是艷福不淺。想她魔工之徒的身份連我也無法染指,卻甘心為你背叛魔工去救你的女友。不過我勸你死了這份心思,眼下魔工已經親自堵截谷小爍,恐怕現在已經把人帶回去了。”

    “換句話說,你也無法確定她們兩人現在的狀況羅?”唐柯說道,同時雙眼亮起。

    丁忌的回答對他來說相當有用,一是告訴唐柯谷小爍並沒有背叛他,這讓他在心理上好過不少。二來,則是丁忌也無法肯定兩女現在狀況,也就是說,唐柯還有機會見到她們。

    只要能生離此地!

    瞬間,唐柯已經有拼死突圍的打算。

    而丁忌被唐柯這一反問,卻立時語塞。確實,直到現在他還沒有收到魔工帶著二女回到大院的消息。而照常理推斷,情況不該如此才是。

    立時,丁忌方面的氣勢為之一弱。

    “憑多廢話,等我把你抓回去,好讓你和兩個小情人見面吧!”丁忌冷冷一笑,退後押場。

    而修羅門人及丁氏二老則緩緩圍上,形成一個包圍圈。

    “獍!”唐柯大喝。

    黑馬眼睛裡閃過厭惡的神色,但它卻人立而起,引頸長嘶。瞬間,獍化成了黑光粒子,如同鑿齒妖變般呼嘯著湧進唐柯體內。頓時,唐柯的體表迅速發生了變化。

    上衣瞬間為膨脹的肌肉撕裂,黑色的毛髮自唐柯的下巴開始瘋狂生出,黑髮覆蓋至唐柯的下腹至。黑髮生成後,又有白色毫毛在唐柯的胸膛兩邊各生成一個對稱的雷渦雲紋。跟著金光大作,卻是獍那“Z”字型的尖角自唐柯額頭眉心處刺出。

    完成這一系列變化之後,唐柯暴喝一聲,雙拳互擊。立時,拳頭各生成一個藍光雷球,正不斷“滋滋”作響。

    獍數百年強大的靈能在體內流動,唐柯的耳目立時以百倍增強。他從嘴中緩緩呼出一口氣,然後朝丁氏二老掠去。

    同一時間,鑿齒矛影激盪,形成一片扇形的攻勢攔下了一眾修羅門人,好讓唐柯專心對付強敵。

    唐柯知道機會一縱既勢,他如今唯一的優勢,只有這些魔門中人並不了解獍的能力。如果不能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並趁機脫圍,唐柯今晚就哪也不用去了。

    想起谷小爍和劉可蕊,唐柯心中一熱,不由長嘯一聲,速度再增。

    獍快若閃電和速度和驚人的彈跳力在唐柯身上展露無疑,見他如同鬼魅般掠來,丁氏二老紛紛出手攔截。不想唐柯在疾奔中卻突然改直衝為橫掠,再一腳踩在牆壁上借力朝丁忌的方向彈去。

    他以“Z”字型的運動軌跡甩開了丁氏二老,等他雙拳雷光大作轟向丁忌時,丁氏二老才大吼轉身攔截,卻已經落後一線,可知唐柯和獍妖變之後,速度去到何種驚人的境界。

    丁忌當真嚇了一跳,以他的眼力,竟然也沒有看清唐柯的身法。他只覺眼前一黑,唐柯已經合身撲至。他臨危不亂,迅速判斷了場中的形勢。

    眼下修羅門眾被鑿齒重矛纏住,而離丁忌最近的兩個叔伯,卻較唐柯尚要慢上一線。於是,丁忌帶來人數雖眾,可眼下卻演變成他一個獨自面對唐柯的格局。

    唐柯亦知勝敗就在這一擊,也不作保留。獍的靈力狂湧,他人在半空,卻一拳遙擊丁忌。

    立時,一個泛著雷光的馬蹄形印氣朝丁忌轟去。

    馬蹄崩拳!

    這是唐柯和獍妖變後的特技,他一拳擊出,又擊一拳。於是兩個雷光蹄印一前一後印向丁忌。丁忌運起北冥鬼手,先是橫掃在前方一個蹄印之上。

    拳印相擊,丁忌只覺渾身狂震,卻是隱含在蹄印之中的極雷之力入體。

    和安澤南運使雷貘的雷力不同,獍的雷能偏向陰性,少了幾分雷能的狂暴,卻變得更加刁鑽難纏。就如同獍那無法預料的身法般,陰雷入體,卻左撞右竄,丁忌費了不少力氣才以自身靈能堵截分解。

    這時另一個蹄印又至,丁忌不敢造次,亦是隔空一拳轟出,想在半空引爆雷印。

    可出手他意料的是,這個蹄印卻不像前面一個般直接印來,而是半空一個轉折印向他的腰側。丁忌這時已來不及變招,只得依唐柯所願打側翻滾,讓開了去路。

    這兩擊,卻是唐柯使盡渾身解數之作。先以直擊的蹄印讓丁忌“誤會”了他的攻擊方式,再以第二擊遙控蹄印轉彎側擊,終逼得丁忌露出原本不該有的破綻。

    唐柯著地,正好站在丁忌方才的位置上。

    身後勁風狂湧,卻是丁忌和兩位叔伯紛紛搶至。唐柯立時計算出,若自己去勢不止,卻有可能在脫出大門的瞬間為他們遙擊的勁氣所傷。

    當下,他放棄奪門而出的誘人想法。轉過身,唐柯面對三人攻來的凌厲招式,生出呼吸困難之感。

    丁忌惱羞成怒,把北冥鬼手運至極限,頓生刺骨陰風,如同暴風雪般朝唐柯罩去。他本想若唐柯不知死活地逃跑,便要運氣遙擊。不想唐柯竟然轉過身來,面對自己和兩位叔伯營造出來的龐大壓力。

    突然,他有種摸不透唐柯想法之感。

    下一瞬間,他突見唐柯額前上的尖角光芒隱現,立覺不妥。

    丁忌還來不及示警,卻見唐柯角上雷光炸裂,一道藍電瞬間擊在他的身上。他立時全身狂震,比方才更為強大的雷能入體,丁忌只覺全身一麻,速度大減。

    而閃電射在丁忌身上後,卻又彈射至丁氏二老,同時把他們三人電得全身一麻。

    “鑿齒!”唐柯大叫,同時抽身飛退。這手連鎖閃電雖無法重傷丁忌三人,但閃電的天然電能卻會讓他們的身體產生麻木感,各種感知皆受到不同程度的影響。等唐柯奔出教堂大門時,三人才堪堪化去體內陰雷。

    再跑出門外,夜色茫茫,唐柯早不知去向。

    而教堂內,獨自纏住修羅門人的鑿齒卻得唐柯通知後,又化成黑狗形態。眾人突然發現鑿齒消失,呆了一呆,但黑狗卻趁機躍出窗戶遠遁而去。

    丁忌和兩位叔伯面面相覷,他們哪想得到,連名不經傳的唐柯如今也變得如此棘手。

    卻說唐柯奔出教堂,也不解除獍的妖變形態。以鬼魅般的速度轉過街道,卻遙遙見到谷小爍正拉著劉可蕊朝這邊跑來。他一聲歡嘯,朝二女印去。

    街上行人只見黑影一閃,唐柯卻如風掠去,個個當下以為撞鬼,臉色均變。而谷小爍聽得唐柯聲音,立時大喜。剛想叫住唐柯,卻不想腰間一緊,竟被唐柯抱起。

    “此地不宜久留!”

    唐柯說道,他左右各抱一女,運起身法瞬間遠去。

    陽光燦爛。

    一列開往準南市的火車上,唐柯閉上眼睛,讓窗外的陽光照在臉上。他的臉色略有蒼白,卻是昨晚突圍時受了點內傷。當時因為和獍妖變,並不覺得什麼,可解除妖變後,他便感身體不適。

    不過這只是小傷,只要靜養數天便可痊癒。而看著對面座位上有說有笑的二女,唐柯便覺受這點傷已經值了。

    劉可蕊曾私底下告訴過他,她們在市區裡遭遇了魔工區傲。但當時劉可蕊被區傲擊暈,可醒來後,魔工不知去向,谷小爍也不知道用什麼條件交換了她的自由,因此,劉可蕊對她感激萬分。

    唐柯自然也不例外,同時發現,谷小爍雖然和以前一樣活潑好動。但偶爾,他在那雙大眼睛中卻看到濃濃的哀傷。他也曾試探過谷小爍,當時是怎麼從魔工手裡把劉可蕊要回來。但對於這個問題,谷小爍避而不答。

    這趟特快列車將會在明天到達準南市,一想到許久未見的大家,唐柯便有種歸心似箭之感。在外這四個來月,唐柯幾乎沒有安澤南他們的消息,心中自是掛念。

    正尋思著用不用帶什麼禮物回去,唐柯耳中卻傳來谷小爍一聲驚叫。

    “可蕊,你怎麼了?”

    唐柯立時回頭,卻見劉可蕊的俏臉突然罩上一層青色。她突然變得呼吸急促起來,朝唐柯看來的眼神中,充滿了不解、恐懼的神情!

    跟著,劉可蕊胸膛劇烈起伏。她以手掩嘴,卻櫻唇一張,從口中噴出了一小口血霧。

    血珠噴在車廂間的桌子上,陽光下,劉可蕊的血液中出現了可怕的紫色光澤!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8:58
第274章:肝腸寸斷

    丁忌灰頭灰腦地回到大院,迎面就撞上了田胖子。田無跡最近閒得慌,雖然在司離的授意下,魔門和龍淵的鬥爭轉移到五煞的爭奪上。但政商兩界的活動卻要比往日收斂,甚至有退出的趨勢。

    搶奪五煞那是高手們的工作,田無跡這個低手便立時無事可做,只得致力於發掘各種情報,以維持天蓮宗的作用。

    關於唐柯和谷小爍的關係,正是田胖子整理分析安澤南一方的人脈關係時無意發現。其後更從蛛絲馬跡中發覺谷小爍和唐柯暗通款曲,正準備聯手營救被當成人質的劉可蕊。於是田胖子親自去見了區傲一趟,又把這個消息告訴丁忌。

    眼下見丁忌黑著一把臉,田無跡就知道這小子把事情搞砸了。修羅門臉上無光,他自然心中竊喜,但表面上,田無跡卻關心道:“怎麼了,世侄。可是讓那姓唐的小子跑掉了?”

    這看似關心的問話,卻揭了丁忌的傷疤。看胖子七情上臉,丁忌也不知道他是無意還是有心,只得在心中暗罵,嘴上答道:“這次確實是我大意了,不過田宗主,麻煩你下次的情報可否準確一些。你只道出那姓唐的是個馴獸師,卻沒說他一人馴服二獸。且其中一頭奇獸厲害無比,那小子就是憑藉奇獸之威逃跑的。”

    田無跡心裡暗罵丁忌這小子沒本事還反咬一口,倒怨起他情報不准確了。這怪得了他嗎,唐柯一失踪便是數月,他田胖子又不是活神仙,哪算得到唐柯竟又收服一獸。

    “世侄少安毋躁,我們進去再談,進去再談。”田無跡這老狐狸也不動作,拉著丁忌的手往院內走。

    丁忌邊走問道:“我這邊無功而返,魔工那邊應該順利把人質帶回來了吧。”

    田無跡四處張望,見周圍無人,才搖頭低語道:“魔工他老人家倒是回來了,卻和你一樣兩手空空。我試探著問他,你知他怎麼答我。他說沒遇到自己那劣徒,嘿,這種謊話虧他也說得出口。”

    “哼,我看什麼匠神魔工也不過如此。要不我們報上司老,此事終需司老親自定奪。”丁忌提議道。

    田無跡停了下來,苦笑著攤開雙手。

    “什麼意思?”丁忌皺眉問道。

    “前天補天派的金宗主帶著火煞回來,她向司老報告了這一行的情況,其中包括了遭遇安澤南一事。據她講,安澤南如今亦是進展飛速,其境界怕是到了入微的宗師級層次。司老聽後大喜,連聲道好。然後…….”田無跡苦著一張臉說:“然後第二天他就失踪了,連只言片字也沒有留下。恐怕你要見他,只能等一個月後,在無名峰上才得以再見羅。”

    “那這爛攤子要怎麼收拾,要不我讓人去追。”丁忌說道,卻知道希望不大。唐柯帶走劉可蕊,不立刻返回準南市才怪。

    而那個城市,先不說司離不准魔門中人出現在準南市以打擾安澤南的生活。單是淮南市裡有匠神龔天正在,就算修羅門去了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田無跡擺著手,陰側側笑道:“那倒不用了,姓唐那小子很快會發現,他救回去的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一個死人,咱們有什麼好追的。只是沒了人質,木鈴便換不回來,梅老頭那恐怕不大好交待就是了。”

    “死人?”丁忌一愣,隨後省悟道:“劉可蕊中毒?可不像啊,我看她身體挺正常的,怎麼會?”

    田無跡“嘿嘿”笑道:“不瞞世侄,鄙宗裡卻有一種混毒之法。以不同比例,混合不同種類的毒物製成毒引。那女子被抓來後,我便餵以毒引。平時起居飲食中,又混著解藥在裡邊。如此一來她自是與常人無異,可如今被人救走,若他們沒有解藥,劉可蕊很快就會毒發身亡。而即使有知道混毒之法的人有心施救,但若不知道我用何物製成,比例為何,那就算神仙來到也是救不了的。”

    “所以說此女死定了,田宗主果是好算計。只略施一計,便讓姓唐那小子空歡喜一場,又能透過劉可蕊來打擊安澤南,影響他的修為及心境,正是一石二鳥的妙策。”丁忌嘴上說著,心中卻暗道,以後絕對要離胖子遠點。天知道胖子會不會也給他下個毒,到時,他就得任其擺佈了。

    院子裡,大小兩隻狐狸相視而笑,但兩人私下卻各打算盤,自是貌合神離。

    濟華市,距離準南僅有三百公里的城市裡,唐柯幾人卻不得不在這裡下車。

    卻是因為劉可蕊突然在車上口吐紫血,列車上並沒有醫療設備和醫生。在列車上得知此事後,立刻通知濟華市方面安排救護車在車站等候,列車一到站,劉可蕊馬上被轉移到市第一人民醫院中。

    唐柯和谷小爍兩人自是同往,他們看著劉可蕊被推入搶救室中,心情均沉重萬分。

    搶救室外,唐柯抱頭,腦袋一片空白。他怎麼也沒想到,劉可蕊竟然會中毒。而從跡像看來,應是魔門的傑作。谷小爍更是難過,她並不知道劉可蕊在魔門手中時已經被暗中下毒,如果她知道的話,谷小爍絕對不會如此輕率行事。

    但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只希望現今的醫療設備和條件,能夠把劉可蕊的命給搶救回來。

    鑿齒看著痛苦萬分的唐柯,知道現在他不想被人打擾,便趴在牆角。獍雖活得比鑿齒久,但它長年生活在山中,心靈一塵不染,哪知人間疾苦。但它也感覺得到,劉可蕊的生命之火在不斷減弱,可對於活了數百年的獍而言,生死不過再平常的事了。

    它倒沒把劉可蕊的生死放在心上,見唐柯坐著不動,便要如平常般找他玩兒。卻不想它前蹄剛邁,尾巴卻被什麼踩住。獍回頭看,卻是鑿齒一爪踩在它尾巴上。

    妖獸對獍緩緩搖頭,示意它別去打擾唐柯。獍不能理解鑿齒的行為,小獸低嗚著爬上鑿齒的背上,然後張開嘴巴用如同豆粒般的小牙對鑿齒又咬又啃。自然,這落在鑿齒身上只當撓痒,它也就任得獍在自己身上胡鬧。

    看向唐柯,鑿齒眼中掠過哀色。它和唐柯早已心靈相通,然後這回,它從唐柯那感覺到的卻滿是自責,悲傷的情緒。鑿齒搖了搖頭,暫時切斷和唐柯的聯繫。人類的感情,它無法理解。

    這時搶救室大門打開,劉可蕊被推了出來,又勿勿送往別處。跟著,一個頭髮發白的老醫生也走了出來,唐柯立時迎上,著急問道:“醫生,我朋友她怎麼樣了?”

    老醫生從頭到腳仔細地打量了唐柯一回,然後搖頭說道:“你們究竟招惹了什麼人,竟然讓人以混毒之法用在你朋友的身上。”

    “混毒之法?那醫生,我朋友她…….”谷小爍本來想問劉可蕊有救嗎,但終究說不出口。

    老醫生輕嘆道:“混毒之法,最早起源於苗族的蠱毒,後來經過不斷改良傳入了中原,盛行於漢末。爾後漸漸絕跡,我亦是從一些醫書古籍上看到,卻不料現在還有人能夠使用這種方法下毒。”

    “醫生,你既然知道,我朋友應該有救的,是吧?”唐柯再問。

    看著唐柯,老醫生搖頭道:“抱歉了,這位年輕人。醫者父母心,我自然不會見死不救。但這混毒之法,一來我只知道它的存在,卻不知道它具體的製作過程;二來,所謂混毒,便是以不同種類的毒以不同比例進行調配。如果不知道對方具體的調配比例而對症下藥,根本解不了你朋友體內的毒。我們現在能走的便是給她做血透,以此來延長她的性命。不過…….哎,最多,你朋友最多只能拖到傍晚……”

    唐柯一聽,腦袋裡轟的一聲。整個人搖搖晃晃地坐回椅子去,老醫生拍拍他的肩膀道:“去見見你朋友吧,看她還有什麼話要說……”

    醫生離去後,谷小爍搖著唐柯說:“我們快去看看可蕊吧。”

    可搖了數下,唐柯卻像木頭人似的沒有反應。谷小爍再忍不住,淚如珠落。她蹲下身體,抱著唐柯道:“你不要這樣好嗎?這都是我的錯,若不是我,可蕊就不會有事。我知道你難過,如果你想哭就哭出來,可你別憋在心裡啊。”

    似乎谷小爍的話觸動了他,唐柯嘶啞地叫了一聲。他抱緊自己的頭,渾身顫抖。如此過了片刻,他放開自己,唐柯看著谷小爍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哭不出來。”

    谷小爍看他欲哭無淚,心中更是難受。

    病房裡,劉可蕊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到了唐柯和谷小爍。劉可蕊朝他們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然後說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唐柯搖頭,柔聲道:“沒有的事,你不好好的嗎?你不會死的,我保證……”

    劉可蕊伸出手,要摸唐柯的臉。卻無力跌下,唐柯見狀,連忙把她的手扶到自己臉邊。

    搖著頭,劉可蕊笑著說:“阿柯,你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說謊。不用騙我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情況。我已經快不行了……”

    “不會的!”唐柯大吼,粗暴打斷劉可蕊的話。他搖著頭說道:“我不會讓你死的,可蕊。不會!”

    “別像個孩子好嗎。”劉可蕊看著他,無比溫柔地說:“其實我何嘗捨得了你,捨得大家。但死亡卻是無法抗拒,我已經漸漸看不清你的模樣了。我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所以阿柯,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什麼事。 ”唐柯握著劉可蕊的手已經開始發抖起來。

    她好冷,唐柯感覺得到,劉可蕊整個人開始變得沒有溫度起來,漸漸冰冷起來。

    劉可蕊卻不答,朝谷小爍招了招手。谷小爍走了過去,蹲下來看著她。劉可蕊抓著她的手,又拉著唐柯,把兩人的手放到了一起。她無限深情地對唐柯說道:“我知道,小爍也是喜歡你的。我已經陪不了你了,阿柯。答應我,讓小爍陪你走完接下來的人生,好嗎?”

    看著劉可蕊眼睛裡泛起淚光,唐柯只覺一顆心被撕裂成無數的碎片,再狠狠攪拌成糊。他心痛無比,卻無法拒絕劉可蕊這最後的心願。於是,唐柯點了點頭。

    劉可蕊看唐柯答應,整張臉像會放光似的,笑臉如花。

    但唐柯和谷小爍卻看得心真往下沉,他們知道,劉可蕊已經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候。

    視線移向谷小爍,劉可蕊輕輕說道:“他就拜託你了,請連同我的那份……一起去愛他……”

    谷小爍已經泣不成聲,只能不斷點頭。

    劉可蕊再沒看他們,轉過頭,她的視線落向窗外。

    窗戶之外,夕陽掛在天邊,紅霞漫天,景色優美。

    “原來……夕陽是這樣漂亮……”劉可蕊輕輕說著,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似是睡著。

    “可蕊!”谷小爍悲叫一聲,頭埋在床單之上,淚水瞬間打濕一片。

    唐柯站起來,來到窗邊。他握緊了窗沿,深深低下頭。臉上一熱,他終於無聲地哭了出來。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8:59
第275章:決戰前夜

    劉可蕊的屍體火化之後,第二天便為唐柯帶回了準南市。

    把火煞被奪一事報上龍淵後,安澤南偕同龔倩早回到準南。白蘭休養數天,已是完全康復。這天,三人正在特事組里處理著最近的案件。龔倩卻突然接到唐柯的電話,聲稱已然回來。

    三人自是喜出望外,但在車站看到唐柯和谷小爍時,卻發現他們臉現悲色。唐柯的手上,更赫然捧著一個骨灰盒。

    細問之下,始知劉可蕊身死之事。得聞她的死訊,三人之前的高興心情早飛到九宵雲外。

    準南市靖山墓場。

    唐柯用龔倩之前給他的錢,給劉可蕊買了一方墓地,將她的骨灰葬於其中。

    是日,特事處全員到齊。眾人身穿黑服,一一為劉可蕊獻上鮮花等物。其間,白蘭雙眼哭得紅腫,反而是唐柯在旁邊勸她別哭。

    而祭拜劉可蕊的工作由唐柯一手操辦,看著他把一沓沓冥幣燒化的神情,就如同一個緬懷著妻子的丈夫。

    谷小爍看在眼中,輕輕一嘆。

    “你就是小爍?”安澤南還是首次見到這魔工少女,之前他便聽龔倩提起,如今見著了真人,也覺這女孩著實可愛。

    而看這幾天她常伴唐柯左右,看來她已經代替了劉可蕊的位置。有谷小爍陪著唐柯,安澤南也放心不少。

    兩人都是初次見面,谷小爍見著這魔主欽點的年青高手,也不由細細打量。

    她見安澤南身形挺拔,如同高峰松柏,自有一番傲骨天成。但細看他的雙眼,卻又發現其中恬靜溫柔,彷彿一面不波的大湖。他無論一動一靜皆有獨特氣質,在安澤南的身上,谷小爍彷彿可以想像司離年輕時的模樣。

    “小爍?”

    安澤南再叫,谷小爍才回過神來,尷尬笑道:“澤南你好,有什麼事嗎?”

    “我們藉一步說話。”安澤南看唐柯在旁,不想驚擾,便邀請谷小爍來到墓場一邊,問道:“我聽你們之前所言,小爍當是和魔門相處過一段日子。所以想冒昧問上一句,不知道小爍可知司離搶奪五煞用意何在?”

    “這個…….”

    “若你有難言之隱,便就此作罷。”安澤南微笑道。

    谷小爍連忙說:“那倒不是,只是小爍確實不知道魔門究竟有何打算。我只知道,封印五煞的道具是由我師魔工區傲提供,老師可能知道一些,但他卻未曾向我提起。幫不了澤南,真是抱歉。”

    “不,不。”安澤南忙道:“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他又看向唐柯,說道:“小唐心裡應該很痛苦吧,小爍你要多陪陪他,或許他會好過一些。”

    谷小爍卻低下頭,輕聲說道:“說起來是我害了可蕊,要不是我自作主張把她帶出來,或許她就不用死。現在,我也不知道唐柯他會不會恨我。這幾天來,他可是從沒對我說過一句話。”

    說完,谷小爍露出苦笑。笑容雖然苦澀,但她卻決定無論唐柯怎麼對她,她都要留在他的身邊。這是她對劉可蕊的承諾,她要替那死去的女子陪著唐柯走完接下來的人生。

    “不,如果說恨的話。他應該更恨我,畢竟,是我把他們帶入到這個不屬於普通人的世界裡。”安澤南搖頭輕嘆,轉身朝唐柯走去:“讓我和他說幾句話吧。”

    唐柯把冥紙燒完,又來到劉可蕊的墳前。看著墓碑上那張相片中年輕的臉孔,他便覺得心如刀割。可再怎麼心痛,卻也挽回不了劉可蕊已死的事實。

    他回想起昔日和女友共渡的時光,那時候覺得平淡無奇的日子,現在回想起來卻是百般滋味在心頭。

    突然,肩頭被人輕輕一拍。唐柯抬頭,卻見安澤南陪他坐下。

    “唐柯,我欠你和可蕊一個道歉。”安澤南坦然說道:“若非當時我說動你加入特事組,或許今天你和可蕊將過著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唐柯卻沒有說話,只是呆呆地看著劉可蕊的墓碑。

    安澤南心中暗嘆,繼續說道:“如果你要恨的話,那就恨我吧,是我不好,但請你不要恨小爍好嗎?雖然我和她接觸不深,可她看著你的時候,眼神裡滿是關心的神色。無論她是什麼人,做過什麼,至少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她是愛你的。所以,不要恨她。”

    “澤南多慮了。”唐柯嘆了品氣,抬頭看著天空浮雲,緩緩說道:“我不恨你,更加不會恨小爍。因為,你們都沒有做錯什麼。當日我和可蕊受鑿齒襲擊,如果不是澤南出手相救,我們能不能活到今日還是個未知數。而之後,鑿齒食我之血而受伏,那已經註定我將走上今天這條道路。即使沒有加入特事組,我也不會再過平凡人的日子。所以澤南,你並沒有做錯什麼。錯的是魔門,如果我要恨,也會恨他們。你們放心,我不會繼續意志消沉下去。相反,我還要積極地繼續變強,直到可以為可蕊報仇。”

    他站了起來,露出久違的笑臉道:“我知道,可蕊也不希望看到我頹廢的模樣。無論怎麼樣,我不會再讓她失望了。至於小爍…….”

    “我知道她對我好,可蕊走前也讓我們在一起。但很抱歉,暫時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調整和她之間相處的態度。總之,順其自然吧。”唐柯伸了個懶腰,說道:“這幾天我都沒好好睡過,就不和你們吃飯了,我先走羅。”

    說罷,他獨自走下墓場石階。

    谷小爍來到安澤南身邊,問道:“唐柯他……”

    安澤南站了起來,笑道:“放心吧,他沒有恨你。只是,他需要時間去適應少了可蕊,而多了你的日子。我相信,再過一段時間,他會接受你的。”

    “真的?那就太好了。”谷小爍雙眼發亮,這活潑的女孩終於重新有了笑容。

    安澤南轉頭看向身後的墓碑,心道:如此一來,你也會安心吧?

    不知是否幻覺,安澤南卻見那碑上相片裡的劉可蕊,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在距離司離決戰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裡,安澤南再不精修,每天就陪著龔倩處理案件,要不就逛街吃飯。彷彿回到了從前那平淡的日子,就這樣,時間來到了九月中旬。距離決戰日,只餘一天!

    夜,月朗風清。

    “怎麼,睡不著?”

    龔倩寓所的陽台上,安澤南正饒有興趣地數著星星,身後卻響起大小姐的聲音。

    他回過頭,今晚龔倩只著一襲真絲睡裙。睡裙緊貼著龔倩的身體,露出她凹凸有致的動人身材。此等美景,就連安澤南也看得不由喉頭髮熱,當下笑道:“大小姐為何如此便宜小弟,竟讓我飽覽秀色。”

    龔倩笑著雙手勾在他的脖子上道:“聽你這麼說,好像我平時挺難看似的。”

    “哪有,我可沒這麼說,不許冤枉我。”安澤南舉手作委屈狀。

    兩人互看一眼,然後大笑起來。

    笑罷,龔倩咬著嘴唇輕聲道:“那你,想不想看我更動人的一面?”

    “什麼?”安澤南不知道她葫蘆裡賣什麼藥,不由愣道。

    “呆子。”龔倩笑罵,放開安澤南。她退入房間裡,伸手關上了燈。

    房間立時昏暗下來,只有月光從陽台灑入。月色下,龔倩輕輕拉開睡裙的拉鍊,立時,睡裙全然掉到了地上,而一付完美的動人身體,呈現在了安澤南的眼中。

    安澤南大吃一驚,叫道:“你這是乾什麼,快把衣服穿上。”

    龔倩笑罵道:“所以說你是個笨蛋,美色當前,竟然叫人家穿衣服。”

    她伸手朝安澤南勾手道:“笨蛋,快進來,難道你想讓別人看我的身體不成。”

    安澤南臉紅耳赤,卻不得不跑進房間,隨手把陽台的落地窗關上,再拉上窗簾始放下心來。卻不料黑暗中香玉滿懷,龔倩把他摟得緊實,再重重一壓,兩人頓時朝大床上倒上。

    趴在安澤南的身上,龔倩吹氣如蘭道:“澤南,難道你不想要我嗎?”

    安澤南苦笑道:“你是否對我明天的決戰沒信心,所以…….”

    “不。”龔倩打斷他的話:“你想錯了。我並非對你沒信心,本小姐我主動投怀送抱,只是提前給予澤南的明日戰勝歸來的獎勵罷了。怎麼,澤南你不敢接受麼,還是…….不能?”

    說完,龔倩自己咯咯笑起來。

    安澤南假裝大怒道:“誰不能了,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門,可別怪我把你整個吃掉。”

    他把龔倩扳下來,壓至身下,又拉過被單蓋住兩人身體。黑暗中,龔倩低聲說道:“澤南,吻我!”

    於是,黑暗的房間裡,溫度不斷升高。床上,兩具身體緊緊貼緊了對方,感受著彼此的心跳,還有滿溢在心間那無限的愛意。

    被子中,安澤南輕輕吻在龔倩的唇上。接著是頸間、胸前直到小腹。龔倩如同八爪魚般將他緊緊抱住,安澤南只覺小腹一陣火熱,喘息中把身下玉人壓在床上,然後兩人融為一體。

    那破體而入的痛楚中,龔倩“啊”的一聲,把安澤南抱得更緊。同時心中狂叫:澤南,對不起。我騙了你,明天是一個未知數,我真不知道未來會是什麼樣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中有沒有你。所以我只能緊緊捉住現在,不要讓我們留下任何遺憾。

    至少在這一刻,沒人能夠把我們分開!

    龔倩心中大叫,同時在苦痛上登上的極樂的高峰。她淚流滿面,卻抱緊安澤南不讓他看到自己這付模樣。趴在安澤南的耳邊,她輕輕說道:“我愛你,澤南。”

    在狂風暴雨之後,安澤南手掌輕輕撫摸著龔倩的粉背。後者發出舒服的呢喃,同時說道:“明天你可別叫醒我,我要一覺睡到下午。所以到時候…….你記得走得輕點……”

    安澤南眼中湧出柔光,輕輕抱緊龔倩,在她的耳邊淡淡說道:“知道了。”

    就在龔倩寓所對面的一棟大樓上,碎蝶默默地看著那拉上了窗簾的房間。如此註視良久後,這來自地獄的女子轉過身,身形一晃,香踪立失。

    而另一處院落的天台,金樸熙負手而立,同樣仰望著天上明月。

    身後微響傳來,金樸熙頭也不回,開聲問道:“師叔找我有事?”

    羅藝暗暗心驚,只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金樸熙似又有精進。如今對於這個後輩,羅藝越來越不敢小看她。便如此刻,他看著金樸熙的背影,卻分明看到了蕭厲的身影。

    頓時,他明白金樸熙已經成為另一個蕭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只是見樸熙還不入睡,過來問問,明日的決戰,你是否……”

    “明天我哪也不去了。”金樸熙打斷羅藝的話,斬釘截鐵的語氣不容有半分商量的餘地。

    “明天可是個大日子,雖然龍淵已經早早封鎖雲丘無名峰,只讓相關人等進入。但我們若要觀戰……”

    羅藝尚想勸道,卻見金樸熙豎起手臂,顯然要他別再說下去。

    無奈之下,羅藝只得告退,心中把金樸熙暗罵數遍。

    “我為什麼要去……”金樸熙看著天上明月,自嘲般說道:“相見爭如不見,澤南,你說是吧…….”

    風吹過天台,如同天地的嘆息。

    這一夜,有太多的人無法安然入睡。但時間是公平的事物,並不會因為誰而停留,所以月降日昇,東方的天空,漸漸露出一抹晨光。

    天亮了!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9:00
第276章:無名峰下

    安澤南輕輕地穿上衣物,又深深地看了龔倩一眼。床上玉人側身而臥,背對著他,似是仍在熟睡之中。他記起龔倩昨夜的叮嚀,便沒打算叫醒她。

    俯下身,在龔倩的額上蜻蜓點水般一吻後,安澤南長身而起,開門離去。

    房間裡很安靜,龔倩一動未動,卻有細微的泣聲響起。一滴滴淚水,便這麼落在床邊的地板上,在透進房間的陽光下晶瑩發亮。

    來到樓下,安澤南見到幾張熟悉的臉孔。

    白蘭、唐柯和谷小爍早候在一旁。見安澤南從樓間出來,幾人圍了上去。

    “你們來啦。”安澤南笑道,全然沒有大戰前的緊張味道,反而平淡如同往日朋友間的寒暄。

    三人點頭,白蘭率先說道:“今天我們來為澤南哥送行,並祝你旗開得勝。”

    “謝謝。”安澤南點頭道。

    “澤南,此戰勝負難料,你千萬保重。”谷小爍觀乃師而知司離實力,卻是三人中最不看好安澤南的一人。她心情複雜,如果可以,她很想讓安澤南別徒然送死。可谷小爍知道安澤南是不會爽約的,他嘴上雖然不曾提及決戰之事,但每每說及魔門和司離時,安澤南眼睛里便有一種堅定的光。所以穀小爍知道,他是不會改變注意。

    安澤南看她已經親密挽著唐柯的胳膊,打趣道:“小爍精神可嘉,不過一個月,已經把小唐給拴得死死的。”

    於是本來因谷小爍一句話引起的緊張氣氛,卻在這句玩笑中飛灰煙散。谷小爍俏臉發紅,卻不放開唐柯,對安澤南做了個鬼臉道:“是他自己願意的,又不是我讓他這般粘人。”

    唐柯作了個無奈的表情,四人相視而笑,笑聲裡充滿真摯的友情。

    輕輕拉開谷小爍的手,唐柯上前,用力地擁抱安澤南一下。放開他後,唐柯抓著安澤南的肩膀正色道:“澤南幫我狠狠揍魔主一頓!”

    言簡意賅的一句話,安澤南卻從唐柯的聲音裡聽出他對魔門無法磨滅的恨意。哪怕現在他已經接受了谷小爍,卻無法忘懷劉可蕊死於魔門之手。

    安澤南重重點頭。

    和三人一一告別後,安澤南轉身離去。

    “澤南。”

    身後唐柯聲音再響,安澤南轉過身,看到唐柯對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必勝!”唐柯朗聲道,白蘭和谷小爍也隨聲附和。

    “必勝!”

    “必勝!”

    安澤南心中一暖,揮手做最後的告別,終朝著那勝負難料的未知之路大步走去。

    雲丘,無名峰。

    商良海仰望這座山峰,此峰只是雲丘附近一座連名字也沒有的普通山峰而已。但今日之後,它卻將銘記在正邪兩道每一個人的心中。只因為,今夜月上中天之時,它將是正邪兩道顛峰對決的舞台。

    無名峰山腳下,已經為龍淵層層封鎖。今夜的決戰,商良海要保證那舞台之上只有司離和安澤南兩人。為此,龍淵可謂精銳盡出,十席高手全員到達,除此之外,聞訊而來的姬、龐二家重要成員亦參與了封鎖事宜,確保魔門無法混入其中以助司離。

    商良海來到官道的封鎖線上,親自指揮著人員的調度。閒暇間,他看著無名峰,想起當時安澤南差點便在此峰上葬於司離之手,而當時,墨白和白亦雪及時趕到救下了這安家後人。

    然而今日卻物是人非,無名峰仍屹立不倒,但墨白卻已經駕鶴西去,心中不免唏噓。

    突然,他心有所感,轉身朝官道看去。

    官道上,有兩人緩步而來。當先一人身材兩鬢飛霜,天庭飽滿,雙眼滿含智光,一付文人雅士的風範。可商良海的直覺卻告訴他,司離來了!

    司離於前,司馬肅傑於後,兩人緩步朝無名峰的方向走去。

    遠遠已看到龍淵的成員活動,司離卻全然沒有放在眼中,微笑道:“這月來辛苦小傑了,陪我走遍大江南北,日行夜宿,連頓飯也吃不好。”

    “司老言重,小傑不辛苦。能夠服侍司老,是小傑的榮幸才是。”司馬肅傑恭聲道。

    司離長笑道:“你比無跡會說話多了,司馬家有你這樣的後人,當有崛起之勢。”

    司馬肅傑心中狂震,臉上卻不動聲色道:“原來司老早知我的身份。”

    “早在把你送到我身邊時,無跡已經對我坦告一切。否則沒我首肯,你豈能留在我的身邊,又已鏡鬼異能暗中復制鄙人的天魔七幻。”司離淡淡說道。

    司馬肅傑心裡把田胖子問候了十八遍,同時暗中提聚功力,以防司離對自己出手。

    不料,司離卻說道:“小傑勿要怪無跡,他鬼注意雖然多,卻還不敢在如此重要的事情上瞞著我。你也不用擔心,我既然默許你學了本人的天魔七幻,便不打算收回,把你的靈力散了吧。”

    司馬肅傑愕然道:“司老,您這是……”

    無名峰已經在望,司離長嘆道:“想我聖門人數雖眾,二代弟子中天資過人者卻寥寥無幾。丁恨之子雖然資質不錯,但人心胸狹窄,又計較得失,非是成大事之人;除丁忌外,便只有樸熙入我法眼,所以早在初次見她之時,鄙人便傳她天魔七幻。今日她已成為補天派宗主,聲望評價直追龍淵白亦雪。我聖門中,除鄙人外,梅庭洵也只能夠和她齊軀並駕。難得的是,她懂得虛懷若谷這處事至理,羅藝那幾個蠢人卻想謀奪她宗主之位,真是笑話!”

    司馬肅傑第一次知道金樸熙在司離心中的評價竟如此之高,同時得知她已盡得補天派和天魔殿兩派真傳,心中暗驚。若是如此,金樸熙的潛力將無可限量,假以時日,她大有可能成為六派第一人。

    “而除樸熙外,二代弟子中再難尋出天資過人者。反觀白道,先是有煙雨劍白亦雪在前,爾後又有安澤南、戰無極這種智能雙全之人。經過大半個世紀的休養生息,白道正呈現一片欣榮生機。此乃大道運勢,分毫不以人力而改變。而今日司某決戰在既,若鄙人不幸戰敗,天魔絕學便要從我手中失傳,那司某可就成為千古罪人了。”司離頗有深意地看了司馬肅傑一眼,繼道:“我並不介意你偷學七幻,為的便是不想讓它失傳於世。只是現在天魔殿中無人能夠承我衣缽,小傑便代為保存吧。只望有天鄙派中出現有資質者,還望小傑代傳七幻絕藝,以免失傳。若是沒有,天意使然,司某也顧不得許多,便擔上罪人之名又如何。”

    司馬肅傑首次對眼前這魔門第一人生出敬意,俯首正色道:“司老放心,不管將來變化如何,小傑當謹記司老今日之言。”

    “如此甚好,有勞小傑了。”司離笑道:“小傑送我至此便可,龍淵擺出如此大的陣仗,怕是不想讓任何人打擾我和澤南的決戰,小傑回去吧。”

    說罷,司離大步朝商良海走去。

    對著魔主背影,司馬肅傑深深鞠躬,再轉身離去。

    來到商良海的跟前,司離淡淡笑道:“這位當是龍王商良海,說起來我還欠良海兄一個道歉。去年私下戰書,司某卻爽約讓蕭兄以代,讓良海兄白等一場,實是抱歉。”

    商良海仔細打量著司離,發覺此人一言一行自然而不做作,雖然兩人立場不同,卻很難讓人對他生出惡感。當下,龍王只得苦笑道:“司離兄嚴重了,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良海盡智竭力,也只有跟在司離兄後面吃塵的份。”

    作了個“請”的手勢,商良海領著司離走進封鎖線,朝無名峰山腳走去。

    司離哈哈笑道:“良海兄何必自謙,我聖門也在良海兄的妙計之下吃了不少苦頭。單是月白的身份被良海兄識破,便枉費了我聖門數十年的心血。你我兩方勝勝敗敗,當是平手之局。不過最終的勝負,還看今朝。”

    “好一句還看今朝,老實說,司離兄這金口欽點,便讓我們處在劣勢。想澤南資質雖高,卻怎麼能夠和司離兄相較,恕良海直言,司離兄這一手有以大欺小之嫌。”龍王直接說道。

    司離卻搖頭笑道:“良海兄有這想法也不足為奇,但那隻是良海兄並不清楚澤南那龐大的潛力罷了。”

    “就算潛力再大,司離兄不覺得半年的時間過短了嗎?”商良海針鋒相對。

    “若是良玉,放任其置於石岩之中,不加挖掘雕刻,又豈能大放異芒,良海兄以為然否?”司離不溫不火地說道。

    商良海知道司離暗指安澤南為良玉,而他則以緊迫的時間為刀,逼著安澤南自我挖掘和雕刻,始能如良玉般大放光彩。他搖頭苦笑,知道在機鋒之辭上,他遠遜於司離,當下閉口不言。

    途中,司離遇到幾個老熟人。其中包括了長白八子和白亦雪,墨白可說間接死在司離手中,見到他時,長白八子無人不怒目以視。只是今天的日子特殊,長白八子縱使怒火滔天,卻也只能默默忍受。

    反倒是白亦雪,看到司離時大大方方執晚輩之禮見過。

    “亦雪你好。”司離從頭到腳把白亦雪細看一番後,由心讚道:“半年不見,亦雪眼中靈光渾圓通透,如太極之圓,無始無終。看來亦雪已經度過心障,再有精進了呢。”

    白亦雪謙虛說道:“司前輩過獎了,不瞞前輩,亦雪心障豈是那麼容易度過,只不過埋得更深了而已。”

    商良海和眾人一聽,均感訝異。他們倒是不知白亦雪竟然心有魔障,如此想來,金樸熙能夠在她的煙雨劍下搶走金煞,卻也有因。

    如此走走停停,司離終來到山腳之下。朝上看去,一道山路扶搖直上,彎彎繞繞消失在山頭。司離轉身,對商良海說道:“請代為告之澤南,司某先於峰上恭候了。”

    說罷,司離大步朝山路走去。他悠閒而行,哪有半分大戰在前的味道?而落在白亦雪、商良海等有數幾人眼中,卻生出司離從落足山道的那刻起,便和無名峰成為一個無法分割的整體。

    他便如峰上的一樹一石,彷彿生來便長於此峰上。人與山無分彼此,至此,眾人知道司離在這決戰之刻,終晉及天人合一的至境。

    包括白亦雪在內,無人不頭皮發麻。如此對手,安澤南如何戰勝得了?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9:00
第277章:巔峰對決1

    黃昏,在夕陽就要跳入地面的那一剎那,安澤南出現在官道之上。其巧合處,帶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味道。

    在山腳下和眾人打過招呼,安澤南隨即上山。其輕鬆自然處,似乎是去赴宴,而非生死之爭。看到這個模樣的安澤南,商良海始終司離所言非虛,在他龐大的壓力逼迫下,安澤南已經成長到令人難以置信的高度。

    從踏足山道的第一步開始,安澤南就感應到司離的存在。在那一瞬間,兩者的心靈緊緊聯繫在一起,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

    自今日啟程,轉乘飛機到達雲丘,又一路步行至此。這段短短的旅程,卻是安澤南心靈一個自我洗滌的過程。

    在這旅程中,安澤南想起了過往種種。從少時學藝到青年求學、從遇到龔倩再到對抗魔門。許許多多的畫面如同幻燈片般在他心靈間掠過,其中有愛有恨,也有無奈和辛酸。平時這些隱藏在深處的情感,此刻卻如同海嘯般沖刷著他的心靈。

    安澤南沒有刻意去迴避這些情感,他如同站在大潮將至的海邊,張開雙臂,迎接這心靈的洗禮。

    在那一瞬間,他突然領悟到,所有的苦痛與磨難,一切的一切卻是今日把他推至此地的因。而現在,他必須摘下這個果。無論這個果實,是苦是甜。

    過去、現在與未來突然融成一體,如同輪迴,沒有開始,也沒有結束。這一切,只是人生之中一部分經驗罷了。

    踏上無名峰,安澤南又想到了黃伯。

    就在這個山峰之上,他第一次和司離相遇,同時亦是黃伯的歸西之地。司離選擇這個他們相遇的初始之地,卻作為一切的終結之所,本身便帶有一種大圓滿的味道在裡邊。至於這是誰的圓滿,此刻卻尚是未知之數。

    安澤南一路朝山上走,一石一木皆有感於心。它們存在的形態、位置,似乎在冥冥之中早有安排。蘊含著天地間的秘密,呈現出一種讓人心醉的美態。安澤南渾然忘記了此行而來的目的,他的心神不斷攀升,體內聖靈氣天然運轉,不斷有天地精靈被他吸入體內,卻又隨著呼吸逸出體表。

    潮漲潮退,有給有還。在這一刻,安澤南終於成功地以自身為媒介,把天地聯繫在一起。人法地、地法天、三才一體,無分彼此,是為大道。

    大道者,混沌是也。無有始、無有終。無形質,無愛憎。來去如意,不滯於物。天地本自然,一切唯人自擾。這人者,是為自我。

    而此刻,安澤南心神沉醉於天地,連自己也遺忘,便晉及他安家“無想無為”中的大道之境。這種境界來得自然而然,帶著本該如此的味道。

    當他踏上峰頂的時候,便看到了司離。司離屹立崖邊,彷彿自開天闢地以來便沒有片刻移動過。安澤南看到司離時,司離也看向他,兩人目光在空中交匯,在時間上沒有先後之分,默契得如同一個神蹟。

    而兩人目光對視的瞬間,本來明月當空的夜色下,卻有烏云不斷湧至,隱有山風欲來之感。

    山風吹動兩人的衣裾,風雖勁,兩人眼睛卻沒眨上一下。

    過得片刻,兩人相視一笑。

    “澤南你來了。”

    “我來了。”

    “為什麼而來?”司離問道。

    安澤南拍著腦袋道:“我忘記了。”

    “好一句忘記。”司離哈哈大笑,狀極歡愉:“司某這數十年來總想忘記一切,可恨卻無法辦到,所以才得在塵世掙扎。哪及得上澤南灑脫,說忘便忘。不過,澤南雖忘記此行目的,可司某卻不得不提醒你,這場仗可不能不打。”

    安澤南微笑道:“這是自然,否則不是讓司老白等一天。”

    “就是就是。”司離撫掌說道,卻突然眼神一凜淡淡道:“那麼澤南以為什麼時候開始為宜。”

    “既然遲早要打,現在又如何?”

    安澤南說話間,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卻又如變戲法般來到司離身前三米處,一拳擊出!

    他說打便打,司離看在眼中,卻覺相當痛快。

    哈哈一笑,魔主消失在原地。再出現時,已經一拳印在安澤南的拳頭之上。

    兩人毫無花假地硬撼一拳,卻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但無名峰卻突然晃了晃,下一刻,天空驚雷響起,豪雨終至。

    山腳下。

    眾人撐著雨傘朝山上張望,但大雨傾盆,景物模糊,卻是什麼也看不見。

    白亦雪亦是一臉古怪表情,她在安澤南身上種有靈犀道胎,無時無刻不感應到安澤南的存在。然而就在安澤南出手的瞬間,白亦雪再感應不到他的存在,彷彿他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中一般。

    自然,實情並非如此。反而,白亦雪知道山上兩人已經拉開了戰幕。這矛盾的感覺,讓她這天之驕女也百思不得其解。

    無名峰上。

    兩道身影一觸既分。

    司離又落足崖邊,雙手負後,似是沒有動過手一般。

    安澤南抬頭看向天空,上空風捲雲龍,大自然無窮的變化一一掠過他的心靈。他似忘記了司離的存在,心神為夜空壯觀的風雲變化所吸引。

    說來奇怪,豪雨所疾,但兩人周圍卻滴水不沾。似乎這片雨雲,獨獨把兩人遺漏過去一般。

    “可喜可賀,澤南心障全無,靈通圓滿,否則如何能夠在司某的天魔七幻下準確命中鄙人的拳頭。否則,這場仗不打也罷。”司離搖頭嘆道,方才他一出手便用上了天魔七幻,但安澤南卻不為魔障所惑,準確命中他的拳頭。

    兩人試探性的一擊看似輕描淡寫,但其中凶險處並不亞於性命相爭。只要安澤南方才受幻覺所惑,司離便會全力出手,直到安澤南斃命拳下為止。

    但安澤南正中他的拳頭,卻封死他諸般後著,只能重新回復對峙之姿。

    “心有垢,方有障。之前澤南一直為憤怒、怨恨等情緒蒙蔽了心靈,如一葉遮目,故睜眼如瞎才會為司老的七幻所惑。”安澤南終於低下頭,看向那崖邊平生勁敵,淡淡說道:“但自我踏上峰上那一刻開始,我心已如大道,不著無意,不執於情,故無垢無障。天魔七幻雖是針對感官乃至心靈的幻術,若司老仍想憑這外道之術取勝,恐怕今日會飲恨於此。”

    司離長笑道:“澤南還是第一個敢當面斥我天魔七幻為外道之術的人,不過我一點也不生氣,反感欣慰。若我再不拿出點真本事來,倒讓澤南見笑了。但在此之前,且讓我加些彩頭,好為我們這生死之戰更有看頭。”

    安澤南微笑不動,司離手一翻,卻有五個黑色方匣落到峰頂一塊巨石之上。跟著,黑匣緩緩分裂,出現無數立體方格。隨著黑匣打開,從其中便不斷逸出凶厲煞氣。

    安澤南再笑不出,這分明是為魔門所奪的五隻妖煞,卻不想司離此刻以之為彩頭,不知道是何用意。

    “這魔封匣為魔工造特,我已經拜託魔工親手改造,在其中暗設魔匣打開的時間。而魔匣上留有司某的靈動印記。除非匣內的印記消失,否則是無法停止魔匣的開啟。換言之,如果澤南無法在魔封匣完全打開時擊敗司某,那麼被封印在其中的五隻妖煞便會重現。五煞齊現,澤南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司離淡淡笑道。

    “原來司老也知無盡怨海之事?”安澤南微訝問道。

    司離點頭承認,說道:“若澤南不抓緊時間,恐怕怨海一出,世間再無淨土。”

    安澤南搖頭苦笑道:“那便請司老賜教吧。”

    “好說。”司離開始提聚功力,這還是他自魔功大成以來,第一次全力催運體辦靈能。立時,司離全身逸出各種迷離光彩,各種顏色的光氣托得司離平空離地而起。

    魔門講究順為賤,逆為貴。因此無論心法和技藝皆帶著逆天判地的味道,便如此刻的司離,任安澤南想像力再豐富,也不敢相信有人能夠純憑靈力的提升而違反自然法則。要知浮空而起他也能辦到,卻須藉助飛行類的妖魔之助方可辦到。

    司離卻以凡人之軀做出如此神蹟,深深震撼著安澤南的心神。

    漫天的雨線似為司離靈能所感,卻自空而下,再盤繞環繞在司離周身。司離全身籠罩在狂捲的雨霧之中,詭異的是,他的衣角卻如同千斤之物般一動不動。便在這動靜對比無比強烈的異狀中,司離已將靈力運至極致。

    “誠如澤南所言,天魔七幻不過是針對對手各種層次發動的幻覺。但澤南可有想過,若這幻覺化虛為實又當如何?”

    雨霧狂旋中,傳來司離淡淡的聲音。

    安澤南心中一震,而司離已經雙手齊揮。頓時,盤旋在他身邊的雨霧突然飛射而來,又在半空凝聚成無數劍刀槍矛,無孔不入漫天罩至。

    每柄兵器都凝聚著司離強大到難以置信地靈能,這是實實在在的殺招,而不是任何幻覺。如此奇技,卻是司離以無上魔功創造出來的奇蹟。他不愧是天魔殿百年一遇的奇才,竟然將天魔七幻化虛為實。如此成就,即使當不上後無來者,卻也可稱為前無古人!

    安澤南一掌斜劈,將迎面刺來一桿戰槍震成水沫。但接踵而來的更多刀兵卻讓他知道硬接不得,只得不斷作出規避動作。只見他身形閃爍,穿梭於無數刀劍之中,又拳腳盡出,格擋著魔主這手似無窮盡的凌厲攻勢。

    “司某不才,在前人的心血之上加以演變,終悟出這化虛為實的真魔九式,便請澤南細細品嚐。”

    安澤南磕飛一口大刀,又踢碎朝他腰際斬來的巨斧,尚有餘暇開口道:“卻不知道這招是司老九式中的哪一式。”

    司離雙手揮動,遙控雨兵絞擊安澤南,嘴上卻答道:“此式名為兵戎相見,澤南以為如何?”

    “非常不錯。”

    嘴上讚道,他雙臂卻彈出雷光,安澤南瞳孔藍芒大盛,在無數刀兵之中他突然旋轉起來。

    叮叮噹當之間不絕於耳,安澤南狂旋不休,卻以召來的雷光雙刃形成全方位的防守,同時又把司離以魔功演變而來的無數刀兵盡數絞碎。

    司離雖然可以不斷化出刀兵,但如此一來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的局面。於是雙手放下,半空的刀槍劍斧立時化成雨水散落一地。

    安澤南停下,笑道:“司老也接我一招。”

    他方要朝司離掠去,卻突然發現身體動彈不得。猛然向下看,安澤南卻見由雨水化成了骷髏骨架自地面冒起,它們用手牢牢抱住安澤南的雙腿兩手,硬是讓安澤南定在原地。

    “這又有什麼名堂。”安澤南苦笑道。

    “此式為百骨功成,所謂一將功成百骨枯。它雖沒有任何殺傷力,卻是讓司某取勝的鋪墊。接下來…….”司離雙臂緩緩提高,而盤旋於身側的雨霧則不斷化成個個手掌般大小的輪鋸。

    水輪狂旋,發出嗡嗡震響。在司離手臂揮動間,它們呼嘯而至,變化無度地切向安澤南。

    “澤南且試試這招…….肝腸寸斷!”

    安澤南瞳孔擴張,水輪瞬間來到跟前,而他為百骨功成所製,卻是避無可避!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9:01
第278章:巔峰對決2

    無名峰頂,大雨滂沱。

    司離使出絕殺,以“百骨功成”束縛安澤南的動作,又以無數水輪組成的殺陣直襲安澤南。然而水輪狂旋,眼看就要切中安澤南的身體。司離突然有感,抬頭望天。

    天空之上,只見雷光炸裂,卻有手臂粗的紫電鐵樹銀花般直劈而下。

    天雷之威,以司離之能亦不敢小瞧。當下,魔主這式“肝腸寸斷”再使不出,注意力從安澤南身上轉移,水輪“嘩”一聲盡化雨水灑在地面之上。

    而司離卻一手朝閃電拍去。

    瞬間,無名峰上轟然大響,卻是天雷炸在了司離頭頂。

    可安澤南看得分明,周身水霧繚繞的司離一手撐天,雷光卻在他手上炸開,而傷不及他身體分毫。若仔細看,可見雷光和司離手掌之間有著5厘米左右的空隙,卻是司離以本身的靈力為障隔絕了雷電之威。

    雷光四逸,道道電蛇以司離為中心四下散開。他剛放下手掌,背後狂風拂至,司離看也不看,身影消失,卻有虎爪帶著電光一拍而過,然後雷貘的身體出現在峰上平台間。

    身影再現時,司離已經來到不斷打開的魔封匣旁。他頗為意外地看著這頭牛般大小的妖魔,淡淡說道:“看來澤南對妖魔的控制力業已達到隨心所欲的程度,不然,也無法在司某無法察覺的情況下解放這匹雷獸。”

    安澤南嘿嘿笑道:“魔主過獎,只要你不反對我們以多欺少便成。”

    司離失笑道:“妖魔本身是你的力量之一,又何來以多欺少。再者,司某本身比你多出數十年功力,如今你有妖魔為輔,我們兩者間的差距剛好抹平。如此可以痛快地打上一場,司某求之不得,又豈會怪責。”

    “如此甚好,深紅!”安澤南輕喝,身體隱現赤紅靈光,下一秒,打在他身上的雨水突然被高熱蒸發,散起陣陣水氣。

    而纏在安澤南身上的骷髏們則無火自燃起來,它們由水所構成,水份一被烈焰蒸發,自然開始消散。

    司離一見安澤南便要脫出他的百骨陣,淡淡一笑,身影再度消失。出現時,已經到了安澤南身前,一掌前托。

    掌勢翻飛間,纏繞在司離周身的水霧演化成龍,其水龍龍嘴大張便要朝安澤南咬去。

    但掌到中途,司離卻無奈轉身,手中水龍改向撲來雷貘揮去。

    見水龍張牙舞爪地衝至,雷貘大吼一聲,前爪一巴掌拍在水龍腦袋上,頓時將水龍擊成粉碎。

    而這時,束縛著安澤南的骷髏盡數被蒸發。刷一聲,安澤南左邊背側展開三扇火翼,人更是瞬間消失在原地。

    司離通過鎖定安澤南的心神,遙感他現在正以肉眼難測的極速不斷繞著自己打轉,正尋找著一擊必殺的空隙。

    他淡淡一笑,說道:“澤南且試試我這式…曇花一現……”

    說話間,司離腳下水霧騰起、旋轉凝聚成花蕾將他包裹於其中。然後,花蕾不斷盛開,在展至極限時轟然炸開,化成千萬點水珠朝著周圍的空間勁射開去。

    每一滴水珠上皆蘊含著驚人靈力,其威力並不子彈遜色。於是在司離的感知中,安澤南出現在了高空之下,以此規避他這一式無差別的攻擊。

    “去,風捲雲龍!”司離朝安澤南的方向一掌托去,水氣環繞凝聚成龍,自司離臂上飛出,朝著安澤南咆哮而去。

    天空一明一暗。

    紫電天雷再劈,瞬間將水龍劈成粉碎,又直直朝司離落來。

    司離身形一閃,讓紫電落空,只徒然劈碎了峰上平台的一角。

    然而這一次,天上的雷光卻閃耀不停。道道臂兒粗的閃電不斷落下,直追著司離狂轟。

    司離沒想雷貘竟然還有這一手,立時顧不得攻擊安澤南。他展開身法,如同輕風般在雷電之間穿梭,雷貘直引來八十一道天雷,竟無一劈得中司離。

    可司離雖不為雷電所傷,卻高興不起來。皆因天雷暫止,他停下來的時候,便感受到一股凌厲的殺機牢牢籠罩在他的身上。

    殺機源於安澤南那對準了他眉頭的炎矢。

    司離的身法詭異,如果是正常的情況之上,安澤南很難將他鎖定。然而靠著雷貘的天雷,終把魔主逼到安澤南預設好的射擊軌道上來,等同於安澤南版的“百骨功成”。只不過那可怕的水骷髏,換成了雷貘的天雷罷了。

    這還是安澤南自交戰以來首次扳回上風,他卻無悲無喜,心神全集中在由深紅靈力所化的炎矢之上。

    手指輕輕放開,炎矢紅光一閃消失在空氣中。再出現時,已經來到司離跟前。爾後,水幕中才出現一道勁矢射過時掠過的水痕,可見炎矢的速度之快。

    司離全然無法躲避,但他卻面帶微笑,竟然伸手一抄,準確無誤地抓住了這幾可奪命的炎矢。

    箭尖離司離的眉心不到一公分的距離,但這些微差距,卻決定了生與死。

    然而,司離雖抓住了炎矢,卻無法避免被巨大的推進力帶得身體往後飛退。魔主悶哼一聲,雙足****地面,硬生生在峰頂犁出了百米長的溝壑,始停了下來。接著,炎矢爆炸,無名峰上紅光大作,烈焰沖天!

    峰下,觀戰的眾人只聽山上傳來巨響,跟著火龍沖天,焰光照亮了半邊天,甚是壯觀。

    在眾人心神無不被上方的大戰所吸引時,卻沒有人留意到,同時在無名峰東、西兩個方向,各有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闖過了封鎖線,朝著上山小道掠去。

    安澤南皺著眉頭,他的靈覺告訴他,司離的靈動並沒有半分減弱。換言之,他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

    果然,山上燃燒的烈焰突然朝四周拂開。司離拍了拍手掌,淡然自若地站在場中。

    而在他的身體周圍,竟透出一層金光。其光祥和,帶著一種聖潔的味道。金光成障,便是它隔絕了炎矢的爆炸讓司離毫髮無傷。

    司離手掌一翻,有物出現在他手中。再緩緩飛起,竟繞著司離旋轉起來。

    安澤南看得一徵,此物正是那喀爾巴鬼國出世時所見的三藏佛缽。

    “怎麼會是它?”安澤南意外道。

    司離淡淡說道:“此物為聖僧三藏所有,其缽內自帶無上佛力,能夠自成結界。大至一國,小至米粒,變化隨心,實乃不世寶物。只可惜上面烙有三藏印記,非聖僧無人能夠使用。司某不才,以澤南朋友的靈胎大能,方洗去三藏印記,才能把這佛缽自由使用。正如澤南所見,它能生成一個佛力結界,幾乎能為本人擋下任何攻擊。澤南這麼快便逼得我不得不使用佛缽,已足可自傲。”

    咆哮從背後響起,司離頭也不回,便知道是雷貘撲至。他站在原地不動,而雷貘則飛起一爪,重重朝司離拍去。

    然而雷貘千均之力,尚未拍及司離,卻拍在了佛光結界之上。

    立時,台上響起“咚”的一聲,有如暮鼓晨鐘,聲音源源散開。然而佛光卻連晃也未曾晃一下,人在其中,司離淡淡說道:“沒用的!”

    他突然返身回敬雷貘一掌。

    只見司離一掌印在雷貘巨頭的左側,但見水霧呈圓形朝四方激盪,下一刻,雷貘悶哼聲中,打橫側飛出去。

    妖魔身體在地面擦出數米始停,雷貘搖晃著腦袋立起,咆哮著對司離人立而起。

    隱晦的靈波直掠向高空。

    天上,不安的靈動在傳遞。卻見烏雲匯聚、旋繞成渦。但見雲渦中有層層電光不斷掠開,下一刻,直徑達五米的巨大雷光柱隨著雷貘前爪落下,而直直朝司離劈下。

    九天獄雷!

    被激怒的妖魔終於拿出壓箱底的本事,那曾經把無數強大的存在一擊成灰的巨大天雷轟然落下。瞬間,山峰之上彷彿升起一輪烈陽,光芒強烈得無法目視。

    強光持續綻放,然後爆炸的巨響聲傳千里。

    峰下,眾人看得心神激盪。他們只見一道雷龍從天而降,跟著無名峰被天雷轟得輕輕搖晃,但卻沒人知道,那雷龍究竟為何物所召。

    無名峰上。

    當雷光消逝,司離所在的地面一片焦黑。道道電蛇發出“滋滋”的聲音在黑地上流竄,但那濛濛的金光卻依舊存在,司離卓立場中,連眉毛也未曾燒著一根。

    安澤南看得一顆心直往下沉,連雷貘最強力的招式也轟不破三藏佛缽的結界。如此一來,司離幾乎已立不敗之地。

    他看向旁側巨石,其上,五個魔封匣已經打開大半。其間,屬於五煞的不同靈光已開始閃爍,更有陣陣低吼從裡面傳來。魔封匣正震動不休,似乎五煞感應解封在既,正拼命衝激著魔封匣,加速它的開放。

    沒時間了!

    安澤南深深吸一口氣,身後兩隻炎翼同時消失。只見安澤南身上炎光流轉,在空中劃出複雜的紅光軌道,再於他的身前形成一枝巨大的炎矢。

    足有成人手臂粗的炎矢,讓安澤南如同小孩扛著大槍般滑稽。

    可司離一點也笑不出來。

    他感覺到龐大的灼熱靈能正海納百川般凝聚在這枚炎矢之內,同時還凝聚了安澤南的全心全靈。

    卻見安澤南邁步開弓,弓弦拉成滿月狀,再瞬間放開。

    頓時,炎矢消失。再出現時已經來到司離身前三米處,直直朝他胸口撞去。

    司離一掌朝炎矢劈去,可出手他意料的是,炎矢突然裂開,爆成無數道赤紅流火呼嘯而至。司離連閃躲的時間也欠奉,雙眼已為爆炸的烈焰所佔滿。千道流火盡擊在佛缽金光之上,立時爆炸連連。

    這一箭正是安澤南入微之境下的妙作,在司離想要攔截的瞬間,他憑藉著與深紅靈能的聯繫,遙控炎矢瞬間分裂,化成千百流炎進行密集打擊。上千道流火中,至少有七八百道同時衝擊著佛光結界同個方位。

    雖然在力量上不及雷貘的九天獄雷,但安澤南這一招卻勝在力量集中。司離身在局中,感受最深。九天獄雷轟來,佛光連晃都不晃一下,但被安澤南如此集中攻擊,結界卻不斷震動,隱有潰散的趨勢。

    然而持續的轟擊後,結界再次恢復了穩定,以司離的修養,也大有鬆一口氣的感覺。

    如果結界提前被擊散,那他的計劃可就實施不了。而見安澤南最強的兩次攻擊均告失效,司離在心中說道:怕是到時間逼他走出最後一步了!
東方丈助 發表於 2016-11-23 19:01
第279章:雷貘化印

    深紅靈力用盡,退回安澤南的靈魂深處。看著仍燃燒不休的平台場中,安澤南皺起了眉頭。在他的感知裡,司離的靈雖然不像之前受九天獄雷轟擊後仍然強勁不滅。這一次,他的靈如同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似乎隨時會撲滅一般。

    然而,無論風再勁,燭火卻就是來熄。如此過得片刻,安澤南忽然發覺,這次火焰燃燒的時間未免過長了些。

    “澤南發現得太晚了,且試試司某這第九式…….虛實不分!”

    聲音從安澤南的身後傳來,可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安澤南明明感應到司離的靈仍在前方。

    這是怎麼回事?

    沒時間給他詫異,從安澤南的身體周圍,地面雨水突然往上騰起,凝聚成形,卻化成一個個司離出來。這些由水所的司離個個與魔主本體無異,無論一笑一行皆帶著司離的氣質。讓安澤南大驚的是,當它們出現的時候,前方場中司離的靈動消失了。而在這些由水化成的司離身上,個個帶著魔主的靈動,讓人真假難分。

    於是山峰上化出了九個司離,其中五人圍著安澤南,餘下四人則堵住雷貘,把他們分隔了出來。

    天空驚雷炸響。

    而峰台上,司離同時出手。五個司離,分使不同的真魔九式夾擊安澤南。一時間,峰台上異象頻現,刀兵飛舞,百骨浮生,又有水龍翻捲、飛輪呼嘯。場面異常火爆眩目,看得人眼花繚亂。

    身在局中,安澤南感受更深。便如司離這一式的名字,這些幻化出來的魔主分身確實虛實難辯。之如方才,他見一分身手托水龍拍至,安澤南出拳封格,卻如中空處,這分身化成水霧消失不見,而這一分神的瞬間,他便受到其它分身的攻擊。

    然而安澤南躍出司離分身的包圍圈,卻見那散去的分身重新凝聚,又和其它的分身掩殺而至。

    不過短短片刻的戰鬥,安澤南身上已經不知道中了多少掌,被幻化出來的刀兵和輪鋸劃傷了多少地方。在無法分辨司離分身真偽的情況之下,安澤南等於同時和五名魔主開戰,他能夠捱到此刻已經非常了不起。

    “澤南之所以看不破這式虛實不分,正因為這些分身,每個都是我,同時每個都不是我!”

    五名司離同時說道,其中兩名各幻出一條水龍當胸朝他擊至。

    安澤南雙拳齊出,但這次他學乖了,不敢使盡全力,怕又中司離幻相。

    豈料雙拳擊實,從拳頭上透體而入的強大靈勁卻告訴他這兩個分身竟然都是真的?安澤南不敢相信,但事實卻是如此,他當即被震退。同時背後再受兩擊,胸口悶痛難當,噴出一口鮮血。

    “澤南太天真了,我可沒告訴你,這些分身裡只有一個是真的。如此一來,和那些跑江湖般的無聊幻術又有何區別。”

    司離們哈哈大笑,又使奇招掩至。安澤南處於絕對劣勢,只見眼前人影晃動,身上狂震,連什麼時候中掌亦不知道,整個人倒飛了出去,再重重摔在地上。

    背後碰到了實物,他回頭看,卻是雷貘亦被擊飛。

    妖魔連連喘氣,雷貘從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人類,創出難辨虛實的絕學。它面對的司離分身雖比安澤南少了一個,但壓力分毫不比安澤南小。雷貘的天雷轟擊是鎖定對手的靈動發動的攻勢,但這些司離分身上個個都有本體的靈,天雷雖然劈中他們。可消失之後,他們又幻化而出,似無窮盡。

    而在四名司離互相配合的攻擊之下,強如雷貘也無法招架。每一秒每一分都面對不知是真是假的殺招,雷貘相信,如此人物即使丟到它所在的那個世界裡,亦是分毫不比妖魔遜色的存在。

    安澤南看妖魔在司離這詭異招式下大吃苦頭,頗為意外。要知道雷貘一向強橫,卻不想在司離這真魔奇招的最後一式下也討不到好處。他這才知道,在之前的遭遇中,司離一直沒有使出真正的本事。否則,只是缽羅耶伽之行,他們誰也別想活著回來,包括白亦雪在內!

    九名司離緩步圍來,形成了龐大的壓力。

    安澤南搖頭苦笑,司離確實是不世出的人物,即使天魔殿創始以來,也沒一人的成就能夠超越得了他。

    想天魔七幻是影響對手感官乃至精神的幻術,而真魔九式是將幻術逆轉變成現實。然而這最後一式的虛實不分,卻是把天魔七幻和真魔九式兩種不同精義的技巧同時運用的最高表現。

    便如司離所言,這些分身都是他,也同時都不是他。

    魔功達到如此境界,司離足當得上天下無敵四字!

    “雷貘……”

    安澤南呼吸急促,剛才那番激鬥時間雖短,但身上大小傷勢不下百處。若非聖靈氣有奪天地精華之大能,不斷減緩和修復安澤南的傷勢。換作從前,他怕已經躺下無法動彈了。

    可現在,他雖然重新站起來,但卻發覺雙腿已經開始打抖,連站亦站不穩,這場仗還如何打。

    除非……

    安澤南淡淡說道:“化印吧,雷貘。我知道你也可以如九鳳般主動和我魔化,現在除了這辦法外,我實在不知道怎麼打敗他了。”

    往山峰旁側的大石看去,魔封匣已經打開了三分之二。那不斷解開的黑色粒子中,安澤南已經隱隱看到五煞的身影,它們已經不再衝擊著魔封匣,而是屏息等待解放的瞬間。

    不能讓它們出來!安澤南想。

    你想清楚了?化印本來是要你安氏主動發動的能力,如此一來,才能保留自我的神智。若是我主動化印的話,連我也不知道那個後果會如何。那個過程,可不是我所能控制得了的。

    雷貘的靈波在安澤南腦海中響起,安澤南平靜道:“只管做吧,除此之外,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司離們停了下來,每人運轉魔功,竟同時又是一式虛實不分使出。立時,山峰平台上密密麻麻出現了八十一個司離,長笑聲中,他們紛紛朝安澤南撲去。

    然而同時朝安澤南撲去的,還有雷貘!

    這妖魔猛然躍上半空,發出一聲大吼,再直直朝安澤南落下。但在兩者接觸的瞬間,雷貘身體由實化虛,如同影子般盡數進入安澤南的體內。

    異變忽起!

    安澤南全身綻放強烈無比的藍色雷光,雷光四射,掠出道道電蛇。

    而強光中,安澤南的身體也迅速發生著變化。

    一頭黑髮先是轉變成銀白,然後猛然暴長,長至及膝處止。跟著,安澤南左肩位置的肌肉降起變形,不斷形成獸顱的模樣,彷彿肉下有獸形成。在瞬息之間,一個麒麟般的獸頭出現在安澤南的左肩處,麒麟獸嘴大張,如同這巨獸咬在他的肩膀之上。

    獸顱上長有妖瞳,眼眶之中,獸瞳轉動,有奇異的靈波在空間掠過,而安澤南的身體則進一步異化。

    湛藍色的妖鱗迅速爬滿安澤南的全身,妖鱗至其下巴至,每一塊都映射著藍色螢光。

    突然,在安澤南的雙臂處各彈出一把折角狀的光刃,如同獸角。這光刃嗡嗡作響,其上電蛇繚繞,卻是雷獄光刃的變體。而安澤南雙手十指的指甲暴長,交自內而外透出藍光,最終形成雷貘開印時的第一形態,變成純由電漿體構成的魔爪。

    最後,在安澤南的背後、膝蓋長出六根光刺,配合著雙臂角刃,讓安澤南看上去就像一頭人形的怪物。

    若天眼在此,便會發現,此時安澤南的形象正是他所預見,那個將會毀滅世界的怪物!

    而此時,安澤南的心靈則承受著雷貘龐大記憶的沖刷。

    那些源於妖魔悠久的記憶如同長江大河般不斷衝擊著安澤南的心靈,他如同溺水的人兒,在記憶的大河中沉浮。安澤南知道,若他被河水淹沒,那麼自己將喪失理智,陷入上次九鳳魔化時那種無法自製的狀態。

    然而雷貘壽元無比悠久,無論安澤南如何掙扎,卻在這條大河中越陷越深。

    大道無為,不著於意!

    突然,安澤南記起了那晉入大道之境時的感覺。天地本自然,一切唯人自擾。

    他心中升起明悟,立時不再掙扎,順其自然般任由自己往記憶的河流中陷了下去。同時,安澤南開放自己的心靈,去感受、去翻閱雷貘的記憶。他的靈覺不再停留於某一物上,也不執著於是否能夠保持神智,只覺一切渾渾噩噩,彷彿回到了母體之中。

    記憶的大河便是母體的羊水,而他則是等待著重生的胎兒。

    在這一刻,他和雷貘之間再無分彼此,兩個個體,成功地融合成一個意識!

    山峰之上,只見強光炸開,跟著極電漫射,打在無數個司離的分身之上。司離分身應電而散,由兩式虛實不分疊加的八十一個分身瞬間被擊碎大半。光芒中,只見安澤南不斷在分身之間旋轉,他身上的角刃、光刺皆化成利器,把剩下的分身亦絞成了飛灰。

    直到……

    當—

    如同鐘鳴般的聲音再起,卻是安澤南狂轉的光旋擊打在其中一名司離身上。而這名司離卻不似其它分身般被絞碎,卻有濛濛金光擋下了安澤南的攻擊。

    至此,安澤南始停了下來。

    而峰台之上,便只剩下他與司離兩人。

    鼓掌聲響起,司離由衷讚道:“澤南果然好心思,司某這三藏佛缽雖有護體之能,卻同時亦是這虛實不分中唯一的破綻。只要能夠瞬間攻擊我的全部分身,而其中有金光護體者便是司某本人,沒想到這個破綻終是給澤南找出。不過,澤南如今這個模樣,可還是安澤南麼?”

    安澤南緩緩抬起頭,雙眼中大作的紅光漸漸退去,露出他原來那清澈平和的雙瞳。

    打量著自己和雷貘化印後的形態,安澤南淡淡說道:“我當然是安澤南,同時…….”

    腦海中掠過一個古老的名字,安澤南把它輕輕叫出。

    “同時,也是…….妖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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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匆匆,人如歲月過往,我如一葉飄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