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1627崛起南海 作者:零點浪漫(連載中)

 
Babcorn 2016-11-29 06:34: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14 620727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6
300.第300章 瓊州聯合開發集團公司

     執委會這幫人當中雖然沒有誰擔任過政府高官,但如何進行區域開發,他們卻是在穿越前看過了太多的實例。如果僅憑穿越集團自身的力量,向外拓展海漢式社會制度自然會困難重重,而且推動速度也難如人意。特別是像海南島這種傳統意義上的偏遠地區,既無充足的勞動力人口又缺乏各種民生基礎設施,僅靠穿越集團一家之力搞開發的效果的確有限,雖然勝利港的建設速度已經足以讓這個時代的明人感到驚豔,但對於執委會來說終究還是太慢。

    一個勝利港就花去了大半年的時間才初步成型,那麼開發崖州需要多久?開發整個海南島又要多少年?說好的制霸世界,實現「地球上只有一個中國」的目標呢?當然最後一個目標的確太遙遠了一些,穿越者們估計是很難看到實現的那一天了,但既然選擇了來到這個時空,大多數人還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做出一些改變歷史進程,甚至名垂青史的大事,而想要依靠現在的發展速度去實現這樣的目標,顯然還是有一定困難的。

    想要加速對崖州乃至整個海南島地區進行開發,執委會最先想到辦法就是「招商引資」。這個在穿越前那個時空被地方政府廣泛使用的開發方式,已經擁有非常成熟的一整套操作模式可以套用,執委會想要進行模仿也不會有太多的技術問題。至於這麼做會不會有越俎代庖之嫌,甚至跟地方官府產生衝突,執委會認為至少可以先在官方認可度較高的崖州地區進行一定階段的試運行,再將成功經驗逐步推廣到海南島上的其他地區。

    事實上勝利港商務區的招商就是一次成功的試水,截止二月底勝利港管委會的登記資料,已經或者準備在勝利港設立商棧、開設商舖的各種商業機構和個人已超過二十家,圈地超過百畝,投資總額超過五萬兩白銀,並由此創造出了大量的就業機會。以勝利港貿易量日漸上升的趨勢來看,受到面積限制的勝利港商務區在日後恐怕很難滿足外地客商們的投資熱情,穿越集團必須要拿出更大的投資區域、更多的投資項目才行。

    當然了,「招商引資」掛在嘴上只是四個字而已,但真正要實施起來還是有很多具體的情況要一一處理。總結另一個時空中的實際經驗,執委會認為這個工作可主要分為幾種類型:一是有項目要尋求資金來啟動的,二是有資金要找項目投資的,三是既有項目又有資金,要找地方落戶的,最後還有一種什麼條件都沒有的,就只能靠出讓土地來吸引投資人了。

    而穿越集團所具備的招商條件無疑是極有誘惑力的,有項目、有技術、有品牌、有資金,甚至還有部分地區的土地所有權,而且已經有勝利港這個成功項目的範本可供考察,從投資商的角度來看簡直就是無可挑剔。執委會對此也極有信心,在年底的總結會上確定了相關的發展方向之後,執委會便將這一重任交給了施耐德領銜的駐廣辦來實施。

    「海豐號」也並非施耐德所約談的第一家招商對象,今天王勤其實是適逢其會,正好遇到了這個面談的機會。像「福瑞豐」這種被執委會定義為「全天候戰略合作夥伴」的對象,早在一個多月前就已經開始在談相關的合作內容了,不過因為知道此事的圈子很小,加上保密措施比較得當,所以相關的消息還沒有流傳到廣州市面上去。不過施耐德早早就已經把「海漢發展銀行」的所有客戶都列入了約談名單,贈送給王勤的那枚定製玻璃印章,其實也就是給招商對象們準備的小禮物而已。

    而陶東來所說的新機構,就是執委會最近在組織籌備中的「瓊州聯合開發集團公司」,這個機構在成立之後將專門負責對外招攬商家投資海南島,並負責處理經營相關的一切事務。

    之所以名字裡還會有「集團」兩個字,是因為執委會準備給予這個機構的權限範圍的確非常大,涉及的項目領域可不僅僅只是開個客棧、酒樓,建個工坊、農場之類的小打小鬧,而是按照路礦、農林、基建、海運這樣的大科目來劃分,未來還將建立相應的下屬公司來經營具體業務,而「集團公司」這一級的機構則是負責對開發項目進行統籌管理,以及與執委會之間的溝通。

    與大明商人達成這種程度的合作關係,對穿越集團來說也是一種嶄新的嘗試。當然,從集團、公司這樣的字眼,也能看出執委會對新機構進行規範化管理的決心。只是關於這個新機構的掌舵人究竟會花落誰家,目前執委會還沒有作出最後的決定。候選人倒是有四五個,只是這個機構責任重大,執委會還必須要一一徵求當事人的意見才行,陶東來這次來廣州的任務之一,也是要再問問施耐德這個貿易主管的意思。

    但王勤聽完陶東來的介紹之後,卻是有些不太明白:「請問陶總,這『聯合開發』在下倒是明白,可『公司』又是何意?在下倒是聽過福建那邊有『公司』為名的會社組織,不知與陶總所說的可是一回事?」

    陶東來解釋道:「孔夫子云,公者,數人之財,司者,運轉之意。莊子云,積弊而為高,合小而為大,合併而為公之道,是為公司。我們所要成立的這個公司,就是聚眾人之財,共同運作之意。」

    「公司」這個詞語,最早的確是出現在明末清初的福建農村,其實是一種帶有幫會性質的組織形式,不過這種民間組織跟陶東來所作的解釋並沒有太直接的關係,跟從事經營貿易活動的「公司」更是扯不上關係。但這種組織卻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期內一直存在於民間,如清朝小刀會的安民告示中就蓋著「大漢天德義興公司」的大印。十八世紀華人在婆羅洲所成立的蘭芳國,最初也是以「蘭芳公司」為名的民間組織。一直到十九世紀末,東南亞地區都還有大量的「洪門」子弟使用各種公司的名義進行反清活動。

    這種帶有濃重政治色彩的機構跟陶東來所說的經濟實體組織完全是兩碼事,而真正以盈利為目的經營性機構,其實是在鴉片戰爭之後才出現的。當然了,穿越集團的出現也順理成章地改寫了相關的歷史,讓作為經濟實體存在的「公司」提前了兩百多年出現在東亞地區。

    王勤對陶東來半文半白的解釋只聽了個六分懂,不過他也已經明白海漢人口中的「公司」與自己過去所知的「公司」並不是同一回事。而這個所謂的「瓊州聯合開發集團公司」聽起來雖然有些拗口,但既然是海漢人牽頭主事,那想必應該還是有些內容的。

    王勤乾咳了一聲道:「陶總,貴方的這個瓊州聯合……開發……集團公司……」

    「王老闆可以稱這個機構為『瓊聯發』,我們也知道全稱實在太長了一點。」陶東來笑著提示道。

    「瓊聯發?這個名字聽來還不錯,聯發聯發,聯手發財!」王勤順口打趣了兩句,然後接著問道:「那不知貴方打算如何經營這瓊聯發公司?」

    「首先我們會準備好一些開發項目,然後對加入我們這個機構的各個商家進行募資,商家們所出的資金將按比例折算成該項目的股份,除了會每年獲取經營紅利之外,出資者還可以在該項目的經營範圍內享受到諸多的優惠待遇。」陶東來一邊說,一邊拿出一份文書遞給了王勤:「這是我們接下來要開始運作的一些項目,王老闆可以先看看。」

    王勤接過來,見封面上寫著《崇禎元年瓊聯發經營項目概覽》,隨手一翻,第一頁便是總綱,分為了路礦、農林、基建、海運四大部分,每個部分下面又列出若干個項目。

    王勤瞟了一眼「農林」下面的項目列表,就有「瓊州中北部蠶桑養殖推廣計畫」、「瓊東南經濟林木種植計畫」、「崖州地區蔗糖產業佈局」、「瓊州油料作物種植區規劃」、「南海香料作物營銷方案」、「瓊東南禽畜養殖計畫」等等十幾條,每條後面都還註明了「詳情請見附件」的字樣。

    王勤又看了看自己最關心的「海運」,這個大項下面所列的小項目比「農林」還多,密密麻麻地足足列了大半張紙。王勤粗略地掃了一下,其中有「海漢造船技術推廣」、「南海海運業規劃」、「造船業五年規劃」、「海員培訓規範化方案」、「海上安全保險制度推廣」等等,最後甚至還有「戰船外銷計畫」、「海外據點的設立與經營」等等聳人聽聞的項目。當然這些東西無一例外也並沒有附上具體的內容描述,但僅僅只是看這些題目,就足以讓人心中發癢了。

    王勤上次去勝利港的時候,也毫無例外地被港灣中停靠的那些大鐵船給震懾住了。但凡親眼見識過這些漂浮在水面上的大鐵船,一般都不會再對海漢人的造船技術抱有任何的質疑。而且勝利港修了那麼大一片造船廠,看樣子海漢人也真是打算在海運上大干一筆了。

    王勤回過頭再看那「路礦」、「基建」,也無一不是排滿了各種經營項目,看得出海漢人對這個計畫已經做過非常充分細緻的策劃。

    王勤拿著文書端詳了良久,才又開口問道:「陶總剛才說出資者除了經營分紅之外,還可以享受到經營項目的優惠待遇,不知這是怎麼個優惠法?」

    陶東來解釋道:「這個要根據不同的項目而定,比如王老闆參股礦山,那麼今後從我們這裡購買精鐵的價格就會享受股東才有的內部折扣。如果投資我們的造船業,那麼以後從海漢船廠訂製海船的價格也會照這個規則處理。我們所給予的優惠,都是很切合實際的方案,絕對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正可以拿銀子來衡量的。當然了,至於具體的優惠幅度,那也要視佔股比例的多少而定。」

    王勤所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又指著文書上一處問道:「這個『軌道交通建設工程』又是何意?」

    「這是我們目前正在勝利港地區建設的一種新興陸路交通手段,在運輸能力和輸送速度上都大大優於傳統的方式。我這麼說王老闆可能聽得不是太明白,如果方便的話,王老闆下月可到勝利港一看究竟。這東西好不好,到時候一眼便知。」陶東來也知道這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與其在這裡說得天花亂墜,倒不如讓對方到時候去看看實物。

    軌道交通的一期工程最快在三月底就會竣工,而相關的工程並不會就此停下,軌道工程會在今後數年內隨著穿越集團統治區的擴張而逐步外延。不過修路對人力物力財力的耗費都相當巨大,因此執委會也將這個項目劃到「瓊聯發」的眾多規劃項目當中。

    王勤的確不太明白陶東來所說的「軌道交通」是什麼概念,但修路這件事他倒是聽明白了,當下便追問道:「陶總,這修路要如何個經營法?難不成向路上的行人收費?」

    陶東來笑道:「沒錯,就是你說的這樣。至於怎麼個收法,到時候你看了就知道了。」

    王勤完全想像不出海漢人如何向走在這條路上的人進行收費,便又換了個問題道:「我看這還有修建民房的項目,據在下所知,民房大多是自己請工匠搭建,若是由公司來運作,這又該如何經營?」

    這個問題可就真的問到陶東來的本行了,陶東來也是一時技癢,便簡要地從如何劃地規劃、設計施工到市場操作、房產營銷扼要說了一通,聽得王勤全程合不攏嘴。

    待到陶東來好不容易興奮頭過去,終於把房地產開發流程介紹完一遍之後,王勤才試探著問道:「陶總確定照此去做,當地民眾就一定會花錢買房?」

    陶東來道:「勝利港地區所有的地都是我們的,現在當地民眾的住房,也全部是由我們提供的,換句話說他們現在房子實際上並非他們自己的財產,你說如果能夠買到屬於自己的住所,而且比他們現在的居住條件好得多,這些人願不願意掏這個錢?」

    「願意自然是願意的,只是普通百姓要購買貴方規劃的這種磚瓦大屋,只怕要有數年的積蓄才夠。據在下所知,到勝利港討生活的多半都是貧苦之人,要等到這些人存夠買房的錢,那得等上多久?」王勤也不糊塗,並沒有被陶東來這話給糊弄住。

    陶東來笑道:「這個好辦,誰想要買房又沒有足夠的錢,那可以找我們借啊!我們可以用很低的利息和很長的還款期來借錢給想要買房的民眾,哪怕花十年、二十年慢慢還都行,這樣就不用擔心房子建好沒人買了。」

    王勤搖頭道:「陶總,既然你也說了這瓊聯發是要聚財生財,大家掏錢湊這股份,自然都希望能夠盡快見到收益,這要是十年二十年才能把借出去的錢收回來,那這生意不做也罷。」

    「王老闆你誤會了,瓊聯發只是搞項目開發,借錢這種事不是由瓊聯發來負責的。」施耐德適時插話道:「我們這家『海漢發展銀行』,才是負責這事的正主。」

    「這又是怎樣一個操作法?」王勤發現自己的腦子已經有點跟不上這幾個海漢人的思路了。

    「如果有民眾買房需要借錢,那就是找我們銀行借,而我們會墊資把購房款付給瓊聯發,這樣瓊聯發的股東們在賣掉房子的第一時間就能拿到收益。至於借款人的還款對象,那自然就是我們銀行這邊了。」施耐德微笑著給王勤解釋道:「而我們銀行,就靠吃這借款的利息來維持費用。」

    王勤想了想,搖搖頭道:「還是不妥,這些普通民眾既無積蓄,又無土地,拿什麼抵押給你們銀行來借款?難不成拿自己這條命麼?」

    「王老闆,你忽視了這個交易過程中真正的交易物品啊!」陶東來搖搖頭,對於王勤的智商表示了遺憾:「房子!至始至終,交易屋都是房子!」

    王勤一拍手道:「對啊!直接拿房子作為抵押,若是還不起錢,那銀行就把這房子收回去抵債了!好主意,好主意啊!」

    房中其他幾人都是相視而笑,這種在後世被視為生活常識的道理,在這個時代卻被視為絕妙的賺錢主意。其實這倒不是王勤的腦子太笨,實在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商家並沒有運作大型房地產項目的概念,商住性質的房產開發在這裡完全就是一個前無古人的新興行業。而穿越集團中有陶東來這種業界人士坐鎮指揮,相關的開發項目想不賺錢都很難。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8
301.第301章 利益相關

     當然要搞這種開發也不是嘴皮子上說說這麼容易,實施過程中肯定會出現很多具體的困難。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土地歸屬權,私人蓋房肯定先得買地,蓋在自家地皮上的房子才會具有合法性。而這個時代的人可沒有買地蓋房再賣給別人住的這種概念,所以陶東來所提出的這套房地產開發方案對於王勤來說顯得太過複雜了一些,光是其中的各種操作細節,就花了很長時間來逐一進行解釋。

    這個產業要想在現在的大明境內推廣,勢必會面臨各種難題,有操作能力的商家對搞地產開發未必有信心,民眾也未必會對這種新興事物買賬。但在穿越集團執政的三亞地區,可操作性就強多了。

    首先當地的土地歸屬權幾乎都已經被穿越集團拿到了手上,已經被收買到位的崖州官方也不會在相關問題上主動刁難,這樣在開發過程中就不太可能出現地皮歸屬方面的糾紛。

    其次當地現在也的確出現了住房方面的剛性需求,具備了開發房地產項目的客觀條件。現在三亞地區的常駐人口已經過萬,其中超過九成民眾的居所仍然是以傳統的木製船型屋為主,而且房屋產權都在執委會手上,民眾對於早日擁有屬於自己的房產有很強的慾望。而隨著三亞本地產業的繁榮,人口輸入速度還會逐步加速,房產需求還會進一步擴大,到時候根本不是房子賣不賣掉的問題,而是能不能買得到了。

    最後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執委會裡擁有陶東來這樣的資深專業人士,在操作房地產開發項目上可謂輕車熟路。相比那些缺乏實際經驗,需要摸索著前行的建設項目,房地產無疑是「瓊聯發」準備向未來股東們重點推介的對象。

    王勤聽完陶東來的解說之後也是興奮不已,手指慢慢在那本文書上摩挲著,如同抱著一塊金磚似的。陶東來也不急著催促他作出決定,便靜靜地等著他考慮清楚。

    半晌之後,王勤才又開口問道:「請問陶總,要如何才能獲得『瓊聯發』的參與資格?」

    陶東來豎起三根手指道:「只要滿足三個條件就行了。第一,首先必須得是我們的貿易合作夥伴,並且在『海漢發展銀行』開有戶頭。」

    王勤點點頭,這個條件的確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按他們所說那樣每個項目都要募股、分紅,那麼操作起來金錢來往數量肯定非常大,海漢人自然是要通過自己的渠道和機構來管理這些資金才能放心。

    「第二,要在『海漢發展銀行』存入白銀一萬兩作為信譽保證金。當然這筆錢並不是說不能取出來,只是如果取走保證金,那就是自動表明放棄在『瓊聯發』的一切待遇。畢竟我們準備的這些項目都是投入巨大,這樣做也是為了防止有人從中使壞,我想王老闆一定也能夠理解我們的苦心。」

    王勤微微皺眉,心道這可不僅僅只是保證金,而是在設准入門檻了。能拿出萬兩白銀放在「海漢發展銀行」當保證金的主,那自然身家不小,而想要跟著大戶喝湯的人,這筆保證金就會將他們擋在門外了。而從這個小小的細節,王勤也能感受到海漢人的規劃有多大了——人家為了省事,根本就不打算帶小朋友玩了,能進到這個圈子,獲得「瓊聯發」股東資格的人,肯定都是有頭有臉的富商豪紳了。

    「至於最後一點……」陶東來頓了一頓才接著說道:「參股的商家必須服從我們的股份認購方式。」

    「這是何意?」正在琢磨海漢人意圖的王勤立刻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問道。

    「瓊聯發的所有開發項目,我們海漢一方都必須要佔五成一的股份,剩下的四成九才會對其他股東發售。」陶東來解釋道:「未來各種跟經營相關的決議,都將由『瓊聯發』股東會來作決定,放到具體的項目上來說,那就是誰股份多誰說了算!這一點我必須先和王老闆說清楚,免得日後為這個起了誤會。」

    王勤心道這海漢人的心眼的確是多,這是想法設法要把經營主導權抓在手上了。不過海漢人這麼做似乎也無可指責,畢竟項目是他們出的,實施地點也是在他們的地頭上,具體實施操作的也是他們的人,作為出資的股東,唯一需要做的事情似乎就是等著收錢了。

    至於說海漢人搞的這些項目會不會出現虧損,王勤倒是半點都不擔心。海漢人出現在廣州已經有半年了,可從未聽說過他們有什麼生意做虧過的。從駐廣辦開張到現在,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找上門希望能跟海漢人聯營做買賣,可是都被海漢人婉拒了——就算是跟海漢人關係最為密切的「福瑞豐」,似乎也還沒有走到聯營這一步。

    現在海漢人主動提出要招募股東聯營,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只怕廣州本地的富商們要搶破頭。不過這三個條件,倒是能把門檻提升不少,畢竟很多人對於海漢人的真正實力還存有疑慮,未必敢把資金押在海漢人身上。也只有真正去過勝利港,見識過海漢人家底的這些敢於冒險的海商們,大概才會有足夠的勇氣參與這個聯營計畫。

    而王勤本人從看完計畫文書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決定要說服大老闆,參與到海漢人的計畫中去。這個「瓊聯發」最後能走到哪一步,王勤不敢妄言,但從海漢人的規划來看,有如此之多的項目要進行,「瓊聯發」成立後所將涉及到的資本恐怕會超過百萬兩。放眼整個福廣兩省數千里江山,這麼大的買賣應該是絕無僅有的,至於能賺取的利潤肯定也是天文數字,這樣的機會可是萬萬不能錯過。

    當下王勤便代表「海豐號」與陶東來草簽了合作意向書,並立刻修書一封,派人連同意向書一起,加急送往惠州府。

    王勤能這麼爽快地作出決定,其實也是他們預料之中的事情。施耐德所安排的約談對象基本都是跟穿越集團有過一定的深入接觸,並且親身去到過勝利港,見證過「海漢奇蹟」的人。這些人相信海漢人的實力和賺錢能力,而對於瓊州島的土地卻沒有太多野心——這也是執委會沒有在瓊州本地尋找合作商家,而是千里迢迢到廣州施行這個方案的一個重要原因。

    瓊州本地的商戶即便再怎麼信任穿越集團,但他們本身就會對本地的土地有購買的意圖,而這與穿越集團想要推行的土地公有制是背道而馳的。「瓊聯發」的開發項目中有大約七八成都會牽涉到土地所有權,如果找本地商戶合作,到後期必定會出現很多麻煩。所以相關部門在制定這個計畫的時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吸納瓊州本地的商戶。倒是大陸的商戶不太會有這個問題存在——他們即便是賺錢之後要投資土地,也會優先選擇回大陸買地,而不是在瓊州島上跟穿越集團爭食。

    至於穿越集團在瓊州島上會佔有多少地皮,這並不是身在大陸的股東們會關心的問題。類似「海豐號」這樣的商家,他們最關心的其實只有投資額多少、投資期長短和收益狀況這幾件事。這幾個問題陶東來並沒有給出很明確的答案,因為穿越集團在這不到一年中所表現出的能力其實已經很好地證明給了所有人看,現在旁觀者們需要考慮的並不是跟不跟海漢這個莊,而是如何能讓莊家帶他們一起玩接下來的局。

    而穿越集團所需要的,也不僅僅只是這些股東們所提供的資金而已。有了切身利益之後,穿越集團便有機會憑藉這種合作關係從大明獲得更多的社會資源,特別是原材料、勞動人口和技術人口的供應狀況,在有了一批地方上的有力人士支持之後會得到極大的改善。反過來穿越集團也可以充分利用這些股東們的社會影響力,向大明輸出更多的工業產品以及執委會一直努力在向外推行的價值觀念。

    執委會的目的之一,就是通過「瓊聯發」這樣的經營模式,一方面加快對瓊州本地的開發速度,另一方面也在大明境內培養出一批較有實力的利益相關者。等未來穿越集團開始向大陸擴展勢力的時候,這些利益相關者就能發揮出更大的作用了。

    送走王勤之後,一直沒有說話的何夕才開口道:「我們現在應該考慮考慮擴建駐廣辦的問題了。鏢行開業之後,駐廣辦這裡肯定要設個辦事處,說不定還得常駐一些人手才行。『瓊聯發』就更不用說了,又有我們的人又有股東派駐的人,機構那麼複雜,我估計搞起來之後至少還得要一個駐廣辦這麼大的院子才行。」

    「把周圍的地皮先買下來,就以駐廣辦為中心向外擴建吧。」陶東來對於何夕的建議也很是贊同,立刻就作出了決定:「這個事可以立刻著手進行,我當見證人,回頭給執委會補一個書面手續。」

    「我看不如這樣,駐廣辦距離珠江這麼近,我們儘量把南邊的地買下來,最好能佔一段河岸,修一處屬於我們自己的碼頭,今後我們的人來廣州辦事,進入也要方便一些。」施耐德也建議道。

    「在珠江邊多修幾個院子,對外就聲稱是貨倉,必要的時候可以駐紮一些人手。如果可能的話,按照軍事用途的堡壘來修築就最好不過了。」何夕補充道。

    「這個可以有……不過你們有沒有大概測算過需要買多少面積的土地,買這些地需要花費多少?」陶東來摸著下巴問道。

    「我算過了,如果我們要把駐廣辦到江邊這一段連成一片,大概還需要買三十多畝地,至於地價倒不會很貴,這裡雖然距離廣州城很近,但都是沒有開發出來的荒地,大概兩三千兩銀子就能拿下來。真正的大頭是之後修院子的工程造價,要是照我們的標準來建,不花個幾萬肯定是拿不下來的。」何夕嘖嘖道:「幾萬塊的花費報到執委會,也沒那麼容易批下來吧?」

    何夕說的倒也是實情,當初購買駐廣辦這處院子花了兩千五百兩銀子,但之後的數次裝修、改建、擴建,花費的數字卻早已經是購房成本的好幾倍,前前後後花在修築駐廣辦的銀子已經差不多有一萬兩了,妥妥的夠得上精裝修房標準。這還是佔了大量建材和技工由勝利港提供的便宜,如果是廣州本地的客商要仿造一處一模一樣的院落,花費只怕還要在此基礎上翻番才夠。

    當然這些花銷在駐廣辦人員看來還是很值的,有十來名穿越眾長期生活在這裡,居住條件自然不能太差。另外這裡還肩負著穿越集團對外形象展示的使命,因此也是幾乎是按照建設部現今所能達到的最高裝修標準來進行的翻修改造,比起勝利港的穿越眾駐地還要用心得多。

    而這種「海漢式」家居環境也在廣州地區帶動了一波模仿風潮,截止目前光是從駐廣辦賣出去的成套衛生潔具、熱水鍋爐就已經有數十套之多。特別是海漢出品的白瓷抽水馬桶,現在更成了本地達官顯貴家裡的標準配置,駐廣辦甚至致電大本營,要求工藝部門設計製作出更奢華的高級版本,例如青花瓷、琺瑯瓷,或是用紫檀、黃花梨等珍貴木材製作的特別版,以滿足那些不差錢的土大款們的惡趣味。

    還有駐廣辦裡無處不在的玻璃,也足以讓本地的富人們爭相模仿。面積不過半平米的對開式鑲嵌玻璃窗,所用的材料幾乎全是勝利港玻璃廠的下腳料和碎片,製作成本不過兩三元流通券,但運到廣州之後的售價就高達五十兩,而玻璃鑲嵌面積更大的對開式房門則是一直保持在二百兩以上居高不下。像玻璃瓦這種技術含量極低的工業品,因為打上了「海漢」的印記,在廣州市面上的價格也能賣到五兩一片,而且往往還供不應求。

    穿越集團在駐廣辦上的投入不小,但收效也很明顯,大大地帶動了相關產品的銷售量和勝利港本地的製造業發展。陶東來笑道:「有些問題不要一味地指望執委會給你們解決,還是要著眼本地,執委會給了你們這麼大的權限,就是希望你們能早一點擁有自我造血的功能。」

    施耐德一聽就明白陶東來話裡是有所指:「陶總,你意思是我們可以通過自籌資金來解決駐廣辦的擴建問題?」

    陶東來笑而不語地點了點頭。何夕聽施耐德這麼一問,也一下子明白過來:「我們這不是還有銀行在嗎?怎麼可能缺錢……不過我們從自己的銀行裡抽取資金,這麼做合適嗎?」

    「抽取資金當然不合適,那是挪用公款!」施耐德立刻糾正道:「但我們可以用合法的方式來調用資金,比如從銀行辦理貸款手續。」

    「這是在打政策的擦邊球啊!」曾經在經警部門任職過的何夕立刻指出了其中的危險性。

    「這就需要施總自己把握好平衡了。」陶東來開口道:「施總是銀行主管,銀行的現金流動狀況只有你最清楚。另一方面你又是駐廣辦的一把手,駐廣辦的財務狀況也是你最清楚。該不該向銀行貸款,額度多少,這也就只有你自己來掌握了。」

    施耐德聳聳肩道:「看樣子我什麼都還沒做,就得先準備好背鍋了。好吧,這事等我稍後仔細盤算盤算再做決定。但從流程上來說,我認為這麼做是沒有問題的,『瓊聯發』也是我們的企業,不是一樣可以向銀行辦理貸款嗎?放到駐廣辦來看,主體雖然變了,但道理其實也是一樣。只要駐廣辦有足夠的盈利和還款能力,我認為這麼做不會有什麼問題。」

    穿越集團在與大明的商貿過程中一直保持著比較大的貿易順差,在通過「海漢發展銀行」這個金融機構實現兩地通存通兌之後,廣州這邊的現銀是長期保持著比較充足的狀態。而這些銀子如果一直放在駐廣辦的保險庫裡就很難生出額外的價值,必須要設法讓它們流通起來才行。而貸款給大明的客戶似乎還稍微激進了一點,所以施耐德設計的業務發展方案是先針對內部的各種建設開發項目提供貸款,等有了一定的基礎之後才考慮對大明開展這項業務。

    在得到執委會的首肯之後,「瓊聯發」未來的盈利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從央行貸款給「瓊聯發」今後的項目也是執委會認可的一種操作方式。如果拋開施耐德的特殊身份不談,單單以機構對機構的角度來說,銀行貸款給需要資金來擴大規模的駐廣辦的確不存在大的問題。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8
302.第302章 新機構掛牌

     施耐德對於貸款問題顯得比較輕鬆的原因還有一個,就是「瓊聯發」成立之後,大明的股東都必須要注資到銀行作為保證金。按照施耐德的估算,這筆錢少說也有接近十萬兩,而且存進來之後就不會再輕易被提走,因此銀行方面近期要對集團內部的其他單位進行小規模放貸,在現金流上並不會存在太大壓力。

    至於說政策上的尺度,就正如陶東來所說的那樣,專業的決策應該交給專業人士來做,只要施耐德認為這個措施是合適的,那麼執委會也將支持並認可他的決定——當然如果真的由此而造成了穿越集團的損失,那施耐德這個經手人的確也會有因此而背鍋的可能。

    不過作為一個老牌金融詐騙犯,施耐德從來都不是一個膽小怕事不敢背鍋的人,而且早在穿越之前他就已經在負責打理整個穿越集團數以千萬的資金,未來的整個金融系統也將由他帶頭來構建,相比之下,現在處理的金額完全只是個小數目,執委會肯定不會對此有任何的疑慮。

    當然放貸這種業務,在穿越集團治下只能有官方開設的銀行辦理,其他外部勢力想對金融行業進行插手是絕對不被允許的。而在這方面,即便沒有什麼強制性的措施,穿越集團的金融部門也已經具備了很大的優勢——在穿越集團管理的地區,唯一能夠正常流通使用的貨幣就是海漢流通券,真金白銀只有官方與外界進行貿易時才會用到,這樣外面的人想要在海漢地盤上從事金融業務就基本不可能了。至於說今後內部會不會有人拿著流通券從事高利貸之類的業務,那就得看相關部門的執法力度了。

    陶東來道:「處理好貸款這件事情,你就準備一下工作交接的事情。」

    何夕聞言放下剛舉到嘴邊的茶杯,愕然道:「這是要把施總調回大本營了?」

    陶東來點點頭道:「算算時間,施總到廣州主持工作已經有半年多了,現在駐廣辦的業務已經基本開始上路,施總的任務也算是基本完成了。再說我們的金融體系還處在草創階段,有很多具體的事務必須要施總回去主持工作才行。」

    施耐德調任駐廣辦之後,很多金融方面的建設工作都暫時擱置下來,而如今隨著穿越集團經營規模越來越大,有一些專業性較強的項目就必須要有得力的專業人員來主持工作才能進行下去了。雖然目前已經初步搭建起了銀行和貨幣管控機構的架子,但整個金融體系的運作可不僅僅只是依靠這麼一兩個單位就行,還得有一整套與之配合的法律法規和政策性的規章制度,而制定這些東西就不是半吊子的非專業人員能夠玩得轉的了。

    何夕嘆口氣道:「可惜啊,難得能遇到施總這樣的搭檔!」

    施耐德笑道:「要不你也向執委會遞個申請,調回勝利港去?」

    何夕連連搖頭道:「那怎麼行?回去我就成了閒人一個,還是廣州這地方比較適合我發揮長處。」

    三人說笑一陣之後,何夕又追問道:「那施總走了之後,駐廣辦的領導工作由誰來擔任?銀行事務又由誰來負責?陶總你可別指望把鍋甩給我啊,我從來就不是干行政工作的料。」

    「你好好當你的007就行了,執委會也沒指望讓你來挑這個擔子。」陶東來笑著應道。

    事實上執委會在近期會對各個駐外機構有一些比較大的人員調整變動,例如目前執委當中駐外的顧凱、施耐德都會因為工作需要被調回勝利港,而像駐廣辦這樣的駐外機構,還會因為其功能的不斷增加而對人員編制進行調整。

    「陶總,這人員要怎麼個調整法,你就先給我劇透一下吧,也好讓我有個思想準備。」何夕不願就此放棄,一副要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

    陶東來嘆口氣道:「那好吧,銀行事務方面,執委會準備調蔡金梅到廣州主持工作,這個人選安排也是施總的推薦。」

    何夕點點頭:「施總推薦的人,那肯定是能夠勝任了。不過我聽說這個女人脾氣不太好,而且有點毒舌。」

    「她就是一外強中乾,看起來不太好相處,其實人還是挺不錯的……」施耐德說著說著見旁邊兩人眼神古怪地盯著自己,當下連忙分辯道:「你們不要想岔了,我可沒有別的想法,我推薦她的原因也純粹只是看中了她的業務能力而已。今後成立了『瓊聯發』,發展銀行的業務也會越來越多,必須要有專業人員在這邊坐鎮主持金融工作才行。蔡金梅穿越前就是在銀行做事,而且是中層管理人員,說專業程度,其實她要比我更勝任這個位子。」

    「當然,當然。」何夕微笑著點點頭道:「你要真是有什麼想法,就會讓她繼續留在勝利港,而不是在卸任回勝利港之前推薦她到廣州來接任了,對吧?」

    施耐德哭笑不得道:「你還真是干特務的,腦袋的奇怪思想這麼多,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陰險啊?」

    陶東來幹咳了一聲打斷了他們的爭執:「私人生活方面,執委會是不會過多干涉的,只要別影響工作就行……至於行政方面,執委會目前考慮的接任人選是馬力科。」

    何夕臉上的笑容變得微微有些僵硬:「喲,我的老搭檔啊!那倒是省去了磨合的工夫了……」

    當初執委會籌建駐廣辦,就只抽調了施耐德和何夕兩個人。施耐德就不用說了,本身是執委身份,坐鎮廣州主持工作有很明顯的政治意義,加上他又是穿越集團的金融和貿易主管領導,從專業對口的角度而言,執委會對他的安排也讓人無可挑剔。不過執委會在第一批外派幹部中挑中了何夕作為駐廣辦的領導人之一,這讓他在崖州的同事們多多少少有些嫉妒。

    何夕離任之前,已經能夠比較明顯地感受到了其他人的這種情緒,特別是一心想走從政這條路的馬力科和邱元,對於執委會的安排應該是比較失望的。何夕倒是沒想到時隔半年之後,自己居然又要跟馬力科搭檔做事了。

    陶東來解釋道:「馬力科在崖州這大半年裡做得不錯,不管是主持駐外機構的工作還是在大明控制區內的生活,他都已經適應得比較好了。而且他穿越前就在招商辦裡做事,算起來也是專業人士。『瓊聯發』成立之後會有很多招商方面的工作要做,決定把他調過來也是出於專業對口的考慮。最後一個原因就是執委會考慮到你們曾經一起共事過一段時間,有你的幫助,他對各種工作的上手速度也會比較快一點。」

    何夕笑笑道:「陶總你放心吧,好歹也在一起搭檔過幾個月,工作上的默契還是有的。」

    陶東來何等精明的人,一聽何夕這個表態,便能感覺到這兩人之間的私人關係不算太好——在一起朝夕相處工作過幾個月的人,如果只是建立起了工作關係,那想必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橫亙在他們中間。

    不過陶東來可不會點破這種事情,穿越集團這麼大的團體,不可能讓每個人都能互相視作親人,成員之間的關係肯定有親疏,說嚴重點互相看不慣的情況也是肯定存在的。但只要不影響到工作,不對集團的利益造成損害,作為領導者就不會去過多干涉和過問成員之間的私人關係。

    陶東來繼續說道:「你們這邊先把相關的交接手續準備好,最遲這個月中旬,就會安排他們過來接手這邊的工作了。」

    下月月初就是穿越一週年紀念日,屆時除了慶祝活動之外,還有大量的機構調整和新政策要開始實施,施耐德也必須在那之前完成駐廣辦的工作交接,回到勝利港參與執委會的一系列重要事務。

    當天晚上,受到邀請的「福瑞豐」李家父子來到駐廣辦,與陶東來當面商議雙方接下來的合作方式和內容,這也是雙方實際掌權者的第一次面對面接觸。

    會談的主要內容就是未來一段時期內的合作方式該如何兼顧到雙方各自的利益。前期「福瑞豐」與穿越集團之間所達成的貿易協議雖然讓李家賺了個盆滿缽滿,但這種在廣州商場上一枝獨秀的局面並沒有持續太久的時間,遠遠不及「福瑞豐」簽訂協議時的期望值。特別是在勝利港開埠招商之後,「福瑞豐」就逐步失去了獨家貨源的競爭優勢,越來越多的大陸商人從勝利港獲得了進貨機會,這就大大影響了「福瑞豐」的獲利水平。

    而由於穿越集團當初有意識在貿易協議中留出的後門,讓「福瑞豐」被鑽了空子還沒法翻臉,李家多多少少心裡還是有些怨念的。不過好歹他們進場的時間早,起碼還能獨家享有一個「最惠貿易對象」的待遇,不至於在市場上被其他競爭對手用成本優勢給擠下去。

    但最近獲利頗豐的軍火專賣生意也受到了影響,原本的終端銷售對象許心素現在跳過了「福瑞豐」,直接去了勝利港找海漢人出貨。而許心素的官方身份和雄厚的實力,讓「福瑞豐」連挑刺的可能性都沒有,只能坐視這部分的利潤迅速流失掉。根據他們自己的估算,僅僅只是在軍火生意上受到的影響,就讓「福瑞豐」在未來一年中損失了至少兩萬兩白銀的收益,這讓李家父子也深深感到了盡快開拓新業務的必要性。

    對於施耐德所倡導的各種新興產業,李家父子的確是有興趣參與其中的。但由於在之前的貿易協議中吃過暗虧,李家父子也對新合作方式的各種條款有了極強的防備心,因此談判進程一直都較為緩慢。畢竟相較於王勤這種被一波流忽悠下水的外地客商來說,「福瑞豐」跟穿越集團打交道的次數可是要多得多,對海漢人的手段也瞭解得更多,不會再像最初時那樣說什麼就信什麼,而是有了更多對利益保障方面的訴求。

    而這次陶東來的親自出面,也是借此向「福瑞豐」表明執委會的態度,首先是對「福瑞豐」這個合作夥伴的重視和合作誠意,其次也是要向他們說明執委會在合作方式上的底線,消除李家父子某些不切實際的幻想——比如李繼峰提議「瓊聯發」由兩家輪流坐莊的股東議事方式。

    執委會對「瓊聯發」的經營底線就是由海漢一方絕對控股,李繼峰提出的輪流坐莊方案肯定不可能獲得執委會的認可。不過作為對最大貿易合作夥伴的安撫措施,執委會提出了降低土地使用金及增加緊俏商品供貨量的待遇,並且表示可以免去「福瑞豐」加入「瓊聯發」所需繳納的一萬兩信譽保證金。

    最後在陶東來將條件增加到先貨後款每月結算之後,李繼峰才終於鬆了口,表示認可海漢對「瓊聯發」的規劃安排。而雙方之前已經談得七七八八的武裝押運機構一事,李繼峰倒並未表示太多的異議,因為這個機構的籌備工作已經進入到最後階段,官方的合法手續在上個月就拿到手了,人員配備也早就到位,就等著開張營業了。

    如果一定要說在這過程中有什麼分歧的話,那恐怕僅僅就只是這個機構的命名而已了。「福瑞豐」這邊提出的什麼興隆、昌隆、萬通、忠義、廣盛,統統都被施耐德和何夕以不夠氣派,形象不夠明確等理由否決掉了,最後改採用的名稱,還是大本營通過網上投票方式選定的「金盾保安」,值得一提的是,獲得這個投票第二和第三名的分別是「龍門鏢局」和「順豐速運」。

    兩天之後,「金盾保安」掛牌儀式及「瓊聯發」第一次籌備會議在駐廣辦同期舉行,這大概也是駐廣辦自創建以來最為熱鬧的一天。廣州城裡但凡與駐廣辦和「福瑞豐」有過業務往來的商家,幾乎都悉數到場,甚至很多根本就沒有接到邀請的商家,也派了代表來表示祝賀。

    這倒不是駐廣辦的影響力已經達到了足以左右廣州商圈的程度,而是施耐德使出的一個小手段而已。半個月之前確定了掛牌開張的黃道吉日之後,駐廣辦和「福瑞豐」便同步向廣州商圈內的關係戶發出請帖,並附帶一個消息——開業當天駐廣辦將在現場無底價拍賣二十套崇禎元年限量版雕花玻璃文具,另外還有大量的現場抽獎活動,獎品全部是從勝利港運來的海漢玻璃器皿。

    這個消息一出,就算是跟駐廣辦沒什麼相干的人也會動了來看熱鬧的心思。其實這套拉人氣的方式在之前「海漢書局」開業的時候就已經搞過一次類似的活動,效果可以說是相當不錯。花費小,效果好,消息的傳播面和傳播速度都堪稱上乘,這樣的炒作方式可不會只用一次就丟掉,就連陶東來也忍不住稱讚駐廣辦這招是「花小錢辦大事」的典範。

    李繼峰特地提前兩天就從老家拉到廣州來的李家民團在這一天也恰如其分地發揮了作用,若不是有這兩百來條漢子在現場維持秩序,周邊圍觀的上千民眾足以讓開業現場亂成一鍋粥。

    在傳統的舞獅活動之後,作為海漢代表的施耐德和「福瑞豐」老闆李繼峰一起將寫著「金盾保安」的牌匾掛到了駐廣辦的大門外面。這也是繼「海漢駐廣州辦事處」、「海漢商品展示交易中心」、「海漢書局運營辦」、「海漢善堂運營辦」、「海漢發展銀行廣州分行」之後,掛在駐廣辦門口的又一塊新牌匾。

    不過跟其他幾個單位有所不同的是,「金盾保安」這個機構只是出於業務推廣的需要,暫時將辦事處放在駐廣辦裡。待駐廣辦擴建之後,「金盾保安」的辦公地點將會獨立出來,並會以護鏢隊的名義長期駐紮少量武裝人員。

    「金盾保安」在官方所登記的資料中,老闆並不是李繼峰,而是他那個一向跟海漢人走得很近的三兒子李奈。李奈從勝利港回到廣州之後,每個月泡在駐廣辦的時間比在家裡還多,甚至有時候晚上就歇在駐廣辦,讓他擔任這個合資公司的老闆倒真是物盡其用,起碼不用太擔心這個富二代老闆會偷懶翹班。

    而駐廣辦的兩名軍代表虞堯和蕭良,則是兼任了「金盾保安」的教官一職。在此之前他們就已經在對李家民團進行基本的軍紀和作戰技巧培訓,出任這個職位也算是實至名歸。不過由於他們兩人還肩負著駐廣辦的安全護衛任務,「金盾保安」開業之後的異地武裝押運任務就不能指望他們參與了。倒是何夕這邊的權限更大一些,他可以按照自己的工作安排,安插一些人員到「金盾保安」的押運隊中去,從事廣州之外其他地區的情報蒐集工作。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8
303.第303章 商家座談

     執委會願意在「瓊聯發」的合作協議中給予「福瑞豐」比較大的優惠和讓步,除了顧及之前的交情之外,更多的還是考慮到「金盾保安」這個機構的日後運作。

    施耐德等人攛掇著李家父子組建「金盾保安」這個武裝押運機構,並不僅僅只是為了能夠以合法渠道運送非法違禁品而已。一方面何夕的情報機構需要借助「金盾保安」建立的信息渠道來向外擴展,另一方面軍警部多少也有藉著這層皮在廣州附近安插小規模武裝力量的打算。

    隨著駐廣辦經營項目的增加,整個駐廣辦駐地的規模擴大已經是可以預見的事情,年內購買土地完成擴建之後,駐廣辦的人員編制肯定也會增大不少,而且由於各種貿易往來和金融業務的開展,駐廣辦的現金流量會變得非常大,安全問題就勢必要提到駐廣辦的議事日程當中了。

    現在駐廣辦雖然有一個排的警衛編制,但在軍警部的眼中,武裝力量自然是多多益善的。像廣州這種區域要地,兩廣首府,軍警部恨不得能設個軍事基地在珠江邊才好——當然這在目前來說還僅僅只是一個不太可能實現的願望而已。

    直接在廣州佈置武裝力量勢必會引起大明的警惕,畢竟名聲傳揚數百年的錦衣衛也不是吃素的,動作太大很快就會被這些「朝廷鷹犬」給盯上。而「金盾保安」倒是可以走曲線救國的路線,為軍警部的打算披上一層合法外衣。軍警部早就有了控制珠江口的規劃,打算要在珠江口的萬山群島做些文章,從距離上來說,近在咫尺的廣州相比勝利港無疑是更好的後勤基地,只有在廣州做好佈置之後,軍警部才能放心大膽地謀劃在珠江口建立軍事據點,從而實現對廣州出海航道進行監控的戰略意圖。

    駐廣辦開張這半年多時間,還是第一次同時接待如此之多的客人。臨近中午,在院子裡設下的二十多桌酒席基本已經坐滿,而外面看熱鬧的民眾終於逐步散去,畢竟後面的遊戲就沒有普通百姓參與的份了。

    施耐德代表駐廣辦發表了熱情洋溢的祝酒詞,高度肯定了「金盾保安」的實力,並表示今後「海漢發展銀行」以及其他海漢名下的各項產業都將與「金盾保安」進行深度合作,海漢各種產品在大陸地區的押運工作,將全部交由「金盾保安」來完成。同時施耐德也表示,只要是「海漢發展銀行」的長期固定客戶,都能以八折的價格享受到「金盾保安」的押運服務。

    施耐德的這個表態實際上就是在廣州商圈為新成立的「金盾保安」背書了。海漢人的經濟實力在這半年裡已經在廣州商圈裡盡人皆知,有了駐廣辦這個表態,「金盾保安」就算是外面一筆買賣都接不到,光靠著海漢吃飯也已經餓不死了。而且在座的商家們還能從施耐德的話裡察覺到另一個比較隱晦的信息——海漢人應該是準備借助「金盾保安」建立自己的銷售渠道和網絡了。

    對於海漢人的這個意圖,其實很多人在得知海漢人和「福瑞豐」合作搞「金盾保安」這個機構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幾分,而各個商家的評價自然也是毀譽參半。有人認為海漢人這樣做完全就是在跟大明分銷商搶市場,要是海漢人自己建立起了銷售網絡,那大明這些商人可以說連半點競爭優勢都沒有了。但也有另一種意見認為海漢人這麼做並不是為了把分銷商們趕絕,因為海漢人做買賣從來都沒有表現出吃獨食的惡習——持有這種意見的,基本都是得到了「瓊聯發」入股邀請的大商家。

    這部分商家與海漢都有較為密切的貿易往來,對於海漢人的行事風格也比較瞭解,他們在獲知了「金盾保安」和「瓊聯發」這兩個機構的信息之後,一部分頭腦比較聰明人就揣測出了幾分海漢人的意圖——海漢人應該是希望大明商人將一部分注意力從海漢那些花裡胡哨的商品轉移到更大的生意上去。

    只要是被駐廣辦單獨約談過「瓊聯發」相關內容的商家老闆,無一不被海漢人的構想所震驚。「瓊聯發」計畫當中的那些項目,隨便挑出一個都是一般商家無法駕馭的大傢伙,而海漢人似乎並不滿足於讓這些構想停留在紙面上,並且還打算要進行多線操作,同時運行數個項目。

    這些項目的「錢景」有多大,有一些是比較顯而易見的,例如開礦煉鐵、大面積種植蔗田、造大船從事海運業等等,還有一些讓人看不太懂的項目,例如軌道交通、基礎設施建設等等。但不管是哪種項目,海漢人都對其盈利能力表現出了充分的信心,甚至其中一部分項目海漢人還給出了盈利幅度的保底承諾。

    相較於海漢商品在大陸分銷的暴利,海漢人的這些大項目似乎並沒有那麼誘人,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隨著海漢商品在大陸地區的分銷商越來越多,銷售利潤已經不再像最初幾個月那麼豐厚,即便是「福瑞豐」這樣的老牌代理商,也不得不面對越來越多同業競爭對手的出現。分銷商們想要保證豐厚的利潤,就必須得耗費更多的時間精力,將海漢商品運往那些遠離廣州的地區進行發售,但在這個交通不便的年代,將大宗貨物販往外地可並非易事。

    在這樣的市場走勢之下,對大戶商人來說,海漢人所提議的「瓊聯發」操作模式就顯得很有吸引力了,雖然看似利潤不高,但勝在操心少不費事,項目全程都由海漢人負責實施,股東們除了提供必要的人力物力財力之外,基本無需顧慮經營過程中的問題,只要安安心心地等著分錢就行了。另外還有極為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海漢承諾了股東們的收入都可通過現銀或是「海漢發展銀行」的銀票來兌現,這就意味著這一筆收入可以實現完全的避稅,這可比做海貿要簡單多了。

    儘管還是抱有各種各樣的疑慮,但接到「瓊聯發」入股邀請的這些商家們,還是都應邀來到了這裡,看看海漢人在今天的會議上還有什麼要說的內容,畢竟沒人願意輕易錯失這樣一個能夠長期穩定獲取收益的機會。

    今天的這場酒宴上也依然貫徹了「文化搭台,經濟唱戲」的原則,施耐德的祝酒詞結束之後,李繼峰也簡單說了幾句,然後院子裡搭建的臨時戲台上便開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這是駐廣辦專門從佛山請來的瓊花會館表演的「廣府大戲」,也就是粵劇的雛形。

    唱完一齣戲之後,施耐德便親自上台,主持拍賣和抽獎的儀式。在開始拍賣之前,施耐德就這次拍賣活動進行了簡短的說明,表示今天這二十套紀念版文具的拍賣所得,不管金額多少,駐廣辦都將一文不留地全部捐獻出來。其中一半作為海漢善堂的經費,賑濟救助廣州本地的難民和孤兒,並會將那些無人照顧的流浪兒童送往勝利港接受統一的教育和管理。另一半經費則將用來成立一個專門的「海漢助學基金會」,用於資助廣州的窮苦讀書人,但凡家境貧寒的讀書人,都可向基金會申請補助,而這種經濟上的補助將是無償且不帶任何的附加要求。

    賑濟難民、捐助文化,弘揚善行義舉是這個時代商人發家之後獲取良好社會名聲的最佳手段,施耐德的這番表態也獲得了一片叫好之聲。當然這筆錢雖然是打著慈善的名義,但也不是打算白白花出去的。義莊善堂救助的難民孤兒,絕大部分都會在經過篩選之後送往勝利港進入歸化民體系,也算是從大明合法獲取移民的渠道之一。

    至於對貧苦下層文人的資助,其實駐廣辦在此之前就已經在從事相關的工作,只是沒有公開化而已。以現在勝利港的人口規模而言,普通民眾的識字率還遠遠達不到執委會的期望值,而現有的師資力量要用來進行全民掃盲教育又顯得太單薄,解決這個矛盾的捷徑大概就只剩下從大明引進知識分子,通過普及基礎教育來逐步提高民眾識字率。

    截止二月底,駐廣辦從大陸地區招攬的落魄文人已有三十餘人,其中大部分已經送去勝利港接受有關部門的培訓,他們今後的去向將是穿越集團治下的各種初級教育機構,以及各個單位中一些需要有基礎文化水平才能勝任的崗位。這種招募在披上了「基金會」的外衣之後將會更加方便,招募的規模也會逐步加大。

    執委會對於大明知識分子的招攬門檻設定得非常低,只要能把《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幼學瓊林》之類的初級讀物通讀,就算是合格了。至於四書五經、經史子集方面的知識內容則沒有硬性要求,學過當然就更好。如果是有秀才以上功名,又自願遷往勝利港定居,那還將獲得一筆專門的安家費。

    在展示過拍品之後,拍賣活動便開始了。這種拍賣會上最積極的並非廣州商圈中的頂級人物,反而是一些中等實力的商家購買慾望最強。這其中的道理也很簡單,頂級的大商家幾乎都有自己的渠道向海漢人訂購貨物,不太需要在這種場合爭搶有限的幾套拍品。而且海漢人當初也很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他們,這些所謂的珍藏版、限量版、紀念版,統統都只是炒作商品的噱頭而已,限制其數量純粹就是為了提升市場價值。真要打算收藏的,往往都是單獨下訂單量身定做,像李繼峰家裡,就有好幾套獨一無二的訂製玻璃文具。

    反倒是那些中等實力的商家,因為拿不到海漢商品的第一手貨源,對於這種非正常渠道流出的海漢商品就非常看重了。二十套限量珍藏版最後拍出了一萬三千多兩銀子,在台上主持拍賣的施耐德從頭到尾嘴都沒合攏過。這筆錢的零頭就已經把這些東西的成本連同今天這個大招待會的費用一併賺回來了,在廣州掙大明商人口袋裡的錢真是太容易了。

    之後又是各種花樣繁多的抽獎活動,基本上就是將後世公司開年會上的那一套手段全都照搬過來,不過大明商人們顯然很吃這一套,抽獎過程中大呼小叫玩得不亦樂乎。與會者當中大約有三成都抽中了不同等級的獎勵,而對於那些手氣不好連根毛都沒中到的人,駐廣辦也很體貼地準備了安慰獎——新出品的海漢香皂兩塊。

    吃好喝好玩好之後,一大幫票人心滿意足地提著戰利品離開了駐廣辦。當然也有一些人出了大門就悄悄繞道去了院子另一邊的「海漢發展銀行」,辦理了開戶手續——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要用到「金盾保安」的押運業務,先混個打折資格再說。

    少數有心機的人注意到本地的一些大商家並沒有在宴席結束之後立刻離開,但局外人根本想像不到這些人此時所商談的生意究竟有多大的規模。說得誇張一點,現在留在駐廣辦裡這幫人的身家加在一起,差不多能買下小半個廣州城了。

    這群人對於整個廣州商圈乃至本地社會的影響力,都經過了駐廣辦的認真評估和篩選,淘汰了一些一直以來跟海漢這邊不是很對路,或是做事理念不太合拍的人,留下的至少都是政治態度比較中立,對海漢沒有表現過明顯敵意或排斥傾向。這樣在今後當他們得知了海漢的某些有損大明利益的手段時,不至於會反應太過激烈。

    今天留在這裡的與會者都已經經過了駐廣辦的單獨約談,對於「瓊聯發」的經營內容和經營方向也有了一定程度的認識。作為「瓊聯發」掛牌之前的最後一次座談會,施耐德為此專門準備了一份講稿,用於鼓動這些商人的投資熱情。

    「各位老闆,自古以來,士農工商,經商一直都排在四民之末,即便商人能賺到再多的錢,也很難得到與之相對應的社會地位。朝廷和官府從來都只是把商人當作搖錢樹,需要時搖一搖,要是這樹大到搖不動的時候,那索性就直接砍伐。就算是富到沈萬三這樣的地步,朝廷一句話就能讓他傾家蕩產,流放邊疆。我想各位老闆現在都為自家的子弟請了最好的教師,也就是為了讓子弟能考個功名,擺脫這四民之末的社會地位。但今天我想告訴各位的是,其實還有另一條路,可以擺脫這種讓各位感到不甘而又無法改變的現狀。」

    施耐德拉下了牆上的一塊帷幕,露出一副五尺見方,以海南島為中心的南海地圖。

    「各位老闆,瓊州島這地方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在座的各位當中應該十有八九都去過瓊州島,造訪過勝利港的差不多也有一半。我相信只要去過勝利港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裡與大明的不同之處。各位可以回想一下,為什麼勝利港會把大家吸引到一起,千里迢迢也要把貨物運到勝利港進行交割?」

    「因為免稅!」有人應聲答道。當然現在勝利港的引人之處已經不僅僅是當地的免稅政策了,勝利港良好的港口條件、完備的武裝防禦手段,以及現在與廣州之間的銀錢通存通兌業務,都是商家們很難拒絕的誘惑。

    施耐德點點頭,接著說道:「沒錯。有人可能會說這麼做是違反『大明律』,但我想告訴各位的是,崖州地區的財政狀況並沒有因為勝利港的免稅政策而受到不好的影響,恰恰相反的是,在我們的操作之下,崖州上繳到瓊州府的財稅收入,比起以前反倒更多了,這在崖州官衙裡是可以查到的事實。崖州過去的各種問題,流民、海盜、囚犯、高失業率、高物價,現在都被我們逐步都解決掉了,我可以大膽地告訴各位,我們在勝利港實施的各種政策,那都是已經得到了崖州官衙的默許支持。不信各位下次造訪勝利港的時候,我可以帶各位去看看,在勝利港服勞役的人裡面有多少是應該關押在崖州大牢裡的犯人!」

    「只要我們能夠給地方官府創造出更多的財富,讓父母官們在上繳賦稅的時候能比前一年的數字有所提升,讓他們在位期間的政績好看一點,還有誰能成為我們金光大道上的絆腳石呢?我們在勝利港,在崖州做過的事情,完全可以在瓊州島上其他地方也進行複製。各位不用再擔心勢單力薄,辛苦賺來的錢成了官府的盤中餐,只要我們在『瓊聯發』這個招牌下面聯合起來,我一定會讓各位看到資本的真正威力!看看那些或是自命清高,或是貪得無厭的官老爺們是怎麼在資本面前低頭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8
304.第304章 神秘的拜訪者

     雖然對崖州官場的佈局還沒有完全實現,但穿越集團在崖州地區,特別是勝利港周邊幾十里地之內的影響力已經大到無以復加。軍、政、商三方面的事務,崖州官府基本都沒有插手的機會,更多時候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穿越集團某些打擦邊球的行為視而不見。

    這種鴕鳥心態倒也不完全是崖州官府怕事,關鍵是找不到什麼插手的理由。海漢人在勝利港一沒有造反作亂,二沒有殺人放火,當地有崖州官府派駐的巡檢司,也有崖州水寨派駐的邊軍,加上海漢人自己的民團,治安狀況比京城還好。雖說當地對外來客商施行了免稅政策,但崖州方面所獲得的收益可比往年高了不少,光是將崖州大牢的犯人「租借」給穿越集團當勞工,這裡外裡節省的開支、掙到的勞務費也不是一筆小數目了。

    「瓊聯發」要在崖州搞大開發,可以說基本上不會遇到來自地方官府的太大阻力。而既有可能發生的一種情況是,崖州官府會為「瓊聯發」的開發項目在政策上保駕護航,因為這意味著地方官府會從穿越集團手中拿到新一筆的「政策補助」。

    從辦理勝利港地區的土地憑證開始,崖州官府便時常會收到來自勝利港的各種「補助」,固定年節肯定有節慶補助,辦理事務也有辦公補助。在花樣繁多的補助當中,對勝利港進行扶持的地方性政策拿補助拿得最多,例如崖州官府在三個月之前宣佈本地民眾遷往勝利港之後將不再單獨承擔賦稅,而是由穿越集團出面統一繳納。這條政令就徹底瓦解了部分民眾心裡的顧慮,促進了崖州向勝利港的移民速度。而在宣佈這條政令之後,崖州官府立刻就收到了駐崖辦送上的一千兩白銀作為「政策補助」——當然這筆錢有多少進了官庫,多少進了私人腰包,那就只有當事人才知道了。

    類似如此的補助,崖州官府在這近一年的時間裡收了至少萬兩以上的銀子,從底層衙役到最上面的知州、同知,可以說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拿過穿越集團的好處。絕大多數在崖州任職的官員心中都逐漸形成了一種共識——海漢人賺的錢越多,自己能拿到的好處也就越多,誰跟海漢人過不去,誰就是在跟自己的錢過不去。

    極少數頭腦比較清醒,對穿越集團抱有戒心和敵意的官方人員,很快就在這場一邊倒的金錢攻勢下被湮沒掉了。整個崖州官場在經歷了近一年的清洗之後,可以說基本上沒有再留下多少願意跟穿越集團做對的人了,就連錦衣衛和東廠這兩個特務機關,駐崖州的人員也已經被收買得七七八八。錦衣衛的龔總旗年前調任到瓊州府,駐崖辦還特地送了二百兩銀子作為賀禮。這些特務機關的人員在崖州這偏僻地方根本就沒多少油水可撈,闊綽的海漢人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財神一般的存在,自然也沒有為難的必要。

    施耐德對聽眾們所作的演講,倒也不是一味的吹牛,事實上如果將區域限定在崖州範圍內,「瓊聯發」能做的事情甚至可以用「為所欲為」來形容了。而「瓊聯發」在創始之初會實施的一些項目,也基本都集中於崖州地區,待穿越集團在崖州的控制力比較穩固之後,再逐步地向外擴展業務範圍。

    施耐德的演講固然激起了一部分商家的參與熱情,但聽眾中也不乏謹小慎微者提出了質疑:「施總,貴方在崖州的影響力毋庸置疑,但今後的壓力若是來自於瓊州府甚至廣州府,那又該如何應對?」

    施耐德笑著反問道:「我們在崖州的影響力是如何得來的?是單純靠著金錢收買或者堅船利炮嗎?其實都不是,我們之所以能在崖州落腳的一年之內就將勝利港經營到現在的程度,還是得益於我們先進的體制和格局。」

    「我們的這個優勢不僅僅適用於崖州,等到一段時間之後,也同樣適用於瓊州和廣州,大家可以拭目以待。」施耐德頓了頓道:「我知道有一些老闆還心存疑慮,所以『瓊聯發』將會施行嚴進寬出的政策,大家可以放心加入。所謂『嚴進』,就是提高進入的門檻,而『寬出』,就是給予股東們退出的自由。任何股東在任何時候想要退出『瓊聯發』,都不會受到為難,我們也不會過問你退出的真正原因,但請記住一點,加入『瓊聯發』的機會只有一次,一旦退出,就再也不會有進入這個圈子的機會了!」

    在座的商家中有人便盤算起來,這圈子基本涵蓋了廣州附近商圈八成的大富商,「瓊聯發」這個機構其實就是頂級富商們的一個小圈子了,不知道的多少人打破頭都想擠進這個圈子。

    施耐德環顧眾人,見沒人再繼續發問,便接著往下走流程:「那麼我就來給各位說說公司的章程,請大家注意聽,接下來的這些內容都是跟各位的切身利益掛鉤了。」

    施耐德親自執筆起草了這份《瓊聯發公司章程》,其中的重點便是股東的出資方式、股東的權利和義務、轉讓股權的方式、公司機構及其產生辦法、職權和議事規則,以及最為重要的財會管理、利潤分配方式和勞動用工制度。這其中涉及的內容太多,光是細則將就有四十餘條,每一條都必須單獨向股東們進行講解才行。施耐德從下午兩點講到天色擦黑,也才剛剛講到一半而已。

    鑑於大部分人要趕回廣州城,這個課程也只有留待第二天繼續。第二天一早,富商們又集體趕到駐廣辦碰頭,讓施耐德倍感欣慰的是,頭一天參加座談會的富商竟然沒有任何一家缺席,這就是說到目前為止,這幫大老闆還沒有人決定要退出這場遊戲。

    今天富商們的提問明顯就比頭一天多得多,而且往往都有比較強的針對性,看來這些人在昨晚回去之後也是下了一番工夫琢磨公司章程,說不定不少人還連夜召開了智囊會商討此事——這從不少人頂著兩隻血絲紅眼就能看出來。

    由於問題的增多,這天上午施耐德的講解速度也比前一天更為緩慢,到了中午時分吃過駐廣辦安排的「秘製海鮮大餐」之後,眾人又接著議事。

    不過第二天的座談會結束之後,有兩家商戶選擇了退出,參與方從原本的十五家減少到十三家。但施耐德倒是完全沒有因此而感到氣餒,在完整瞭解公司章程之後還願意加入進來的商家,才是穿越集團真正所需要的合作夥伴。那些為了一己私利不願接受這個章程約束的人,反而很有可能在將來成為公司的經營隱患。

    到第三天的座談會上,眾商家基本已經就「瓊聯發」的經營方式和經營方向達成一致,但仍然有很多細節問題與海漢一方存在著分歧。陶東來沒有列席旁聽這一天的討論會,因為駐廣辦來了一位身份特殊的拜訪者,讓他不得不將注意力從「瓊聯發」的事務上暫時轉移開。

    這位拜訪者在抵達駐廣辦的時候,甚至連乘坐的軟轎都沒下,而是連人帶轎一起進了駐廣辦的大門。之所以如此遮掩行跡,是因為這位拜訪者並不希望在駐廣辦公開露面。

    陪同這位拜訪者一起前來的是「福瑞豐」的三少爺,現「金盾保安」的大掌櫃李奈。陶東來在接到這兩人到訪的消息之後,便立刻來到書房接見他們。

    「陶總,這位是從蠔鏡來的佛郎機使者。」李奈向陶東來介紹道。

    蠔鏡便是後世的澳門,而這個時候的澳門,已經成為了葡萄牙人與中國貿易的主要補給港口。從1557年葡萄牙人獲得澳門居住權到現在,已經過去了70年時間,現在常年在澳門生活的葡萄牙人數以千計。不過對於明人來說,他們對於「佛郎機人」的認識非常模糊,甚至不太明白澳門的這些葡萄牙人與馬尼拉的西班牙人有什麼區別。

    《明史》中《外國傳》中是這樣記載的:「佛郎機,近滿剌加。正德中,據滿剌加地,逐其王。」這個時期的明朝官方,把佛郎機當作了滿剌加的鄰國,一下把佛郎機從歐洲變到了南亞的馬六甲。但事實上葡萄牙早在1143年就成為獨立王國,不過在距離現今幾十年之前被鄰國西班牙所吞併,變成了附庸國。

    「福瑞豐」作為廣州本地的大商家,與澳門的葡萄牙人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關於海漢商品在廣州市場上的突然出現,精於買賣的葡萄牙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只是限於消息渠道,他們一直沒能跟海漢這邊搭上線。直到最近通過種種渠道,終於讓「福瑞豐」答應替他們引見海漢人——當然「福瑞豐」的態度其實也是海漢這邊的態度,沒有駐廣辦的點頭,這場會見也是不可能出現的。

    「尊敬的陶總,請允許若昂‧恩裡克‧巴達克‧托馬斯向您致以最誠摯的問候!」站在陶東來面前的是一名標準的歐洲人,穿著巴洛克風格的浮華服裝,領子袖口和褲腳都遍佈著類似蕾絲一樣的花邊和緞帶裝飾,而下身卻是寬鬆肥大,流動多褶的裙褲,很符合這一時期歐洲流行的「雄孔雀」服飾風格。

    不過這個名字長到拗口的傢伙卻說著一口略帶廣東官話味道的中文,看樣子到大明生活的時間也已經不短了。

    「你好,托馬斯先生。」陶東來點頭致意。

    本來這個場合由施耐德出面更為合適,畢竟他是長著一張歐洲人面孔的混血兒,又有長期在歐美生活的經驗,語言上也不存在太大的溝通障礙,由他來跟葡萄牙人的使者進行交流,或許會更容易一些。不過由於施耐德要忙於處理「瓊聯發」成立的相關事務,而這個節骨眼上,顯然「瓊聯發」要比葡萄牙人的到訪更加重要,於是這次會見就只有陶東來親自出面了。

    「如果可以的話,請叫我恩裡克,我的親人和朋友都是這樣稱呼我。」這個葡萄牙人倒是個自來熟,立刻跟陶東來拉起了關係。

    「好的恩裡克。」陶東來應了一聲,便邀請這兩人入座。

    這個恩裡克顯然也深諳明人的交往之道,落座之後並沒有急著表明來意,直到有僕從送上了熱茶之後,恩裡克才主動提起了正事:「我有幸在幾個月前見到了海漢製造的一些玻璃器,可以說質量一點也不亞於威尼斯的匠人,恕我冒昧,陶總是否能夠告訴我,這些玻璃器的製作工藝是來自於威尼斯嗎?」

    「當然不是。」陶東來立刻斷然否認了這種說法:「這是我們海漢的獨門工藝。大概你也注意到了,我們的玻璃器具跟威尼斯的商品在外形風格上是完全不一樣的,另外我們也有很多商品是威尼斯人從來都沒製作過的。」

    「您說的很對,至少大明文人所用的那些文具,威尼斯人就從未想過用玻璃來製作。」對於陶東來的否認,恩裡克並沒有繼續深究下去,彷彿剛才的質疑是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的:「我還在李公子府上見到了用玻璃雕刻的印章,那真是非常精美的藝術品。」

    「謝謝你的誇獎,不過我想今天我們會在這裡碰面,並不是你打算從我們這裡購買玻璃製品,對吧?」陶東來見這傢伙繞來繞去一直不切入正題,便主動出擊了。

    恩裡克笑了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能直接聘用海漢工匠,但我知道這個願望大概是不可能實現的。」

    陶東來聞言笑笑沒有接話,同時代的歐洲玻璃匠人完全就是被各個商會捂得嚴嚴實實的寶貝,根本不可能跟外人有什麼接觸的機會,這個恩裡克大概以為海漢這邊也是同樣的狀況。穿越集團雖然也有技術保密措施,但並沒有像歐洲人那樣對工匠進行人身禁錮,因為對於穿越集團而言,玻璃的製作工藝並沒有太高的技術含量,掌握了這門技術的也並非只有海漢一家,想要秘而不宣其實實際意義不大。

    穿越集團在這個產業上的優勢並不在於技術高度,而是工業化的生產方式和市場化的產品研發手段相結合,相比生產技術上的差異,這種經營機制比同時代的競爭對手們領先了幾個世紀,就算穿越集團把玻璃製品的製作工藝全部公佈出去,在亞洲地區也很難有其他人能組織起工業化的生產方式,對海漢玻璃製品真正形成競爭威脅。而這種優勢往往是局外人所不能體會到的,他們所看到的只是海漢商品的大行其道,卻並沒有理解到背後的真正原因。恩裡克雖然算是有些見識,但以他受限於這個時代的眼光,仍然無法認識到穿越集團的真正優勢所在。

    恩裡克接著說道:「據我所知,海漢商品的品種繁多,玻璃製品也只是其中一種而已,而我們的商人對其他一些商品非常有興趣,比如火柴、香皂、會抽水的陶瓷馬桶,甚至是你們製造的槍炮,如果你們願意出售,那我們的商人將很樂於購買。」

    陶東來聽前半截還沒什麼,聽到「槍炮」的時候,眼光忍不住轉向了李奈——穿越集團能夠自行製造槍炮一事,雖然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但向外出口槍炮卻只有少數的兩三家客戶而已。為了斷絕對手買到軍火的可能,福建的許心素巴不得把軍火貨源的秘密藏得越深越好,北越政權跟極有可能是被葡萄牙人支持的南方阮氏政權打得死去活來,更不可能主動向外洩露這個機密,在這有限的幾家客戶當中,跟葡萄牙人來往最為密切的,大概就只有「福瑞豐」一家了。

    李奈當然感受到了陶東來眼色中的質疑,趕緊乾咳了一聲道:「嗯裡克先生,請問這槍炮一說從何處聽來?」

    恩裡克道:「這並不是什麼秘密,上個月我們的商人從安南的順化府運送木材到蠔鏡,聽說北邊的鄭氏軍隊裝備了大量的火槍火炮,而配合他們進行作戰的就是海漢民團。很顯然鄭氏所控制的地盤上不可能會有製造火槍火炮的工匠,而心靈手巧的海漢工匠大概才是真正的製作者。有消息說出現在戰場上的北越新式軍隊,就是由貴方替鄭氏訓練出來的。」

    陶東來暗自嘆了一口氣,他原本認為這些事情還能多瞞一段時間,但顯然自己是低估了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速度。海漢民團到越南參戰是公開的事情,有心人只需稍稍打聽一下就不難得到準確的情報,畢竟勝利港還關押著上千的南越苦力,根本遮掩不住。遭受了痛擊的南越政權大概事後不久就已經得知了自己失敗的真正原因,而在背後支持南越政權的這些西方勢力,當然就會將注意力放到了為北越提供軍事支持的海漢這邊。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8
305.第305章 在商言商

     對於出現在南越地區的西方勢力,執委會早就已經定下了應對的基調——中南半島地區特別是穿越集團意圖建立據點的東海岸,不能允許有其他成規模的西方勢力存在。越南南部地區是穿越集團未來通往馬六甲海峽海運航線的必經之路,把控住這一地區,基本就控制住了西方勢力從海上前往東北亞近二分之一的航道,對穿越集團今後的發展具有極大的戰略意義。

    年初執委會決定出兵安南對鄭氏政權提供軍事援助,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得知了南越阮氏得到了西方勢力的支持。如果沒這檔子事,執委會很可能會坐視南北越慢慢悠悠地打下去,但既然有西方勢力開始插手這場地區角力,那執委會自然也不會袖手旁觀,而應對方式也比躲在幕後的對手更為激進,直接就挽袖子上戰場了。

    執委會的這個決定多少也有些被趕鴨子上架的味道,北越的受訓軍隊時間太短,戰鬥力存疑,而戰場上北越軍節節敗退的形勢又沒有留給執委會太多的應對時間。如果當時執委會不選擇出兵而任由形勢發展下去,北越政權就岌岌可危了,這對於穿越集團是無法接受的一種狀況,畢竟前期穿越集團已經在北越投入了大量的物資和人力,北越政權的倒下意味著這些工作極有可能都會變成無用功。

    而當時執委會的參戰決定除了軍事方面的風險之外,同樣也潛藏著政治方面的危機。相比已經在海上摺騰了幾百年,在世界各地佔據了大量殖民地的西方勢力,目前的穿越集團在海上實力方面還是比較欠缺的,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執委會並不希望在這個時候就與西方勢力正面為敵。要是撕破臉打起來,穿越集團旗下這些以福船廣船為主的中式帆船可沒法拉出去跟西方人的蓋倫武裝商船對拼。

    遠征軍在橫山爭江一線雖然沒能截殺到南越營中的外籍軍事顧問,但根據事後所獲得的種種信息來看,可以推斷在背後支持南越政權的勢力極有可能就是葡萄牙人。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葡萄牙人在進入亞洲之後可沒少惹事,並且對軍火交易擁有極高的熱情,就連把英國沉船上的火炮賣給大明這樣的齷齪事也做過,很難推測他們會因為在南越的失敗而產生怎樣的反應。

    執委會經過研究後認為葡萄牙人就此直接跟穿越集團翻臉的可能性極低,因為他們距離勝利港最近的一處據點就是澳門,而與大明共治之下的澳門並沒有強大到足夠攻打勝利港的武裝力量,從相隔數千里的滿剌加調兵調船就更不現實了,在這個年代,大規模的跨海作戰所需消耗的物資可不是一個小小殖民地能撐得起的。像穿越集團組織這種千人級規模,距離大本營僅百餘海裡的跨海作戰都已經大動干戈,準備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才得以成行,要是葡萄牙人真準備對勝利港動手,至少得有半年時間的準備期,而執委會自認這段時間已經足夠勝利港訓練出一批具備基本戰力的海軍了。

    相較於勝利港遭到攻擊,執委會更為擔心的是勝利港到廣州的航路被葡萄牙人當作復仇的場所。目前這條航路仍然是穿越集團最為重要的物資輸入渠道,每個月從珠江沿岸前往勝利港的海船已經多達三十餘艘。雖然這個數目以後世的眼光看來仍然極為寒磣,但考慮到勝利港開埠到現在還不足一年,能夠吸引到這麼多大陸的客商到訪,已經實屬不易。而這條航道也被執委會視為了穿越集團的生命線之一,為此軍警部早就已經計畫要在珠江口設立海上據點,以確保這條航道的安全通暢。

    但位於珠江口西岸的澳門這個節點卻是無法繞過的一個門檻,如果葡萄牙人要在珠江口搗亂生事,穿越集團方面並沒有太好的應對辦法。即便是造船廠已經下水了幾艘戰船,但軍警部也不敢隨便就把這些船派往千里之外沒有補給點的海域作戰。總之如果是陸戰或是兩棲作戰,穿越集團其實並不太怵葡萄牙人,但如果戰事發生在海上,那葡萄牙人精於航海的優勢還是會比較明顯。

    當然爆發戰爭其實只是一種比較極端的情況,葡萄牙人在南越的經營雖然受到了打擊,但其實對於他們來說並沒有造成很直接的損失。如果說戰爭的爆發都是受到利益的驅動,那麼目前還並沒有足夠大的利益去推動葡萄牙人發起一場前景不明的戰爭。

    在安南的這場戰鬥爆發之前,穿越集團其實已經有意要與澳門的葡萄牙人進行接觸,準備通過他們購入一些在大明採購不到的物品——比如說來自於印度半島的帆布。

    棉花種植在公元前就出現在印度河流域文明中,而經由東南亞傳入兩廣地區的海島棉,就是來自於印度,棉紡織業一直是印度半島的重要特產之一。為了能夠壟斷印度至歐洲的海上香料貿易航線,1498年葡萄牙人達迦馬選擇了果阿作為落腳點,開始在當地著手建立殖民地。1510年葡萄牙艦隊司令阿爾布克爾克率領軍隊和水手擊敗了當地的旁遮普土王,佔領了果阿城,並宣佈對果阿的主權,將其劃入到葡萄牙名下的眾多海外殖民地當中。

    16世紀當其他西方列強來到印度的時候,大部分葡萄牙屬地都被英國和荷蘭瓜分,果阿很快就成為了葡萄牙最重要的海外領地,甚至與印度因為主權問題而發生過武裝衝突,直到20世紀70年代,葡萄牙在發生了「四二五革命」之後,才承認了印度對果阿的主權。

    作為葡萄牙人在亞洲的重要據點,葡萄牙船隊所需的帆布幾乎都是來自於果阿,而執委會對於大明出產的帆布布料一直都不是特別滿意,還是希望能夠從西方同行那裡買到一些質地更為堅韌的布料。不過鬧了安南的這一出之後,執委會便暫停了與葡萄牙人接洽的工作。倒是沒想到澳門的葡萄牙人在得知安南的戰事消息之後能這麼快就理清了頭緒,主動找上門來進行商談。

    不過恩裡克這話裡話外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態度,陶東來一時也摸不準他到底是來興師問罪,還是另有所圖,便只能含糊其辭道:「關於安南的戰事,我們並沒有參與南北紛爭的意願,只是為我們遭到南越水軍劫掠的商船實施報復而已。當然了,鑑於我們跟北越政權一貫保持比較密切的商業往來,在這場內戰中我們的確是選擇了支持北越鄭氏,但我們也並不希望南北雙方以武力手段來解決政治上的分歧。」

    恩裡克雖然算是大半個「中國通」,能聽也能說中文,但陶東來這一番外交意味十足的說辭還是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已經參戰了,又說不是為了北越而戰,明明選擇了支持其中一方,怎麼還說什麼反對武力手段?

    陶東來接著說道:「如果我們的消息正確,在背後支持南越阮氏,並向他們提供武器和軍事訓練的人,應該就是貴國了?」

    恩裡克對於陶東來的這個猜測並未否認,而是爽快地承認了:「我國商人在南部的會安港有很多生意,如果阮氏在這場內戰中失敗,那就意味著我國商人將因此而承受巨大損失。」

    「所以你是想勸說我們離開安南,不要插手安南的內戰?」陶東來見對方既然挑明了立場,便也不再繼續藏著掖著,而是直接問起了對方來訪的目的。

    「雖然我來時的確是有這樣的意圖,但現在看來,我不認為自己還有足夠的把握能說服閣下。」恩裡克說道:「來廣州之前,我就已經聽說了很多關於海漢的事情,來到廣州之後,你們的一些做法也讓我感到了驚訝。在我看來,你們雖然和大明的人長相一樣,但做事風格大相逕庭,不像明人那樣事事都追求正統,好面子,更像是我們西方人的做法,一切都以實際利益為重。」

    「不不不,我們的做法並不一樣。」陶東來立刻搖頭否認了恩裡克的觀點:「如你所說,我們的確是在追求利益這方面有相似的地方,但我們的出發點完全不同。你們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盡一切可能剝削所有人,甚至包括你們自己人在內。而我們的目的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能賺到錢,過上更好的生活,並且接納所有願意加入我們這個陣營的人,不管是大明還是安南,都可以成為我們的合作夥伴。而在你們眼裡,他們不過是一堆堆等著讓你們搬回家的金銀而已。」

    「照陶總你這樣的說法,那我們也同樣可以成為貿易夥伴了?」恩裡克面帶嘲諷地問道。誇誇其談的人他見得多了,但從未見過像陶東來這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傢伙。帶著所有人一起賺錢?這種隨口吹出來的牛皮吹出來怎麼可能會有人相信。

    「當然可以。」陶東來的回答讓恩裡克臉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間:「嗯裡克先生,我們海漢人也是商人,在商言商,我們在安南所發生的衝突,並不代表我們不能在其他的方面有所合作。我有一種觀點,不知你是否能夠認同。」

    恩裡克收回心神,點點頭道:「陶總請講。」

    「安南的內戰,最終還是得靠安南人自己去解決。不管是我們,還是你們,都不可能派出大量的軍隊去直接左右安南的戰事。在安南的時候,我們或許是不見面的對手,但在安南以外地方,我們為什麼不能成為貿易上的合作夥伴?我們海漢人不會跟錢過不去,不知道貴國的商人會不會嫌賺錢太麻煩?」陶東來說完這番話之後,便默默地看著恩裡克,等他作答。

    恩裡克從陶東來的話裡的確感覺到了一些東西,第一、海漢人似乎並不打算與己方在安南戰場上正面衝突;第二、海漢人有與己方進行貿易活動的打算。相比於遙遠安南戰場上那些南亞猴子的死傷,如何賺錢這個話題顯然具有更大的吸引力。

    恩裡克很謹慎地問道:「那不知陶總有什麼貿易方面的建議?」

    陶東來笑了笑道:「關於貿易,我想我們一定會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好好聊一聊。」

    葡萄牙人在大明改採購的物資,多以絲織品、陶瓷、蔗糖等等為主,雖然這些物資在穿越集團的地盤上還暫時沒有產出,但陶東來卻很有信心將這些商品的交易地點逐步轉移到勝利港去。

    葡萄牙人雖然在澳門建立了定居點,但當地屬於雙方共治,大明朝廷仍然設有治所,因此葡萄牙人要購買大明的商品,絕大部分時候只能通過正規渠道,雖然交易地點都是在大明,但這種交易毫無疑問會被市舶司視作出口貿易而進行抽稅,變相就導致了商品成本的上升。而從開埠之初就以「免稅港」作為最大賣點的勝利港,正好就能夠避開這個環節。

    假如葡萄牙人與大明商人的交易地點改在了勝利港而非廣州,那麼交易雙方都可因此而省下一筆不菲的稅金。相比之下,從廣州至勝利港這五六天航程的運輸費用反倒是小數目了。而從馬六甲方向過來的葡萄牙商人,反倒是能夠因此而省下一大段航程,不用再冒著海上的各種未知風險從南越會安直駛大明廣州了。

    而葡萄牙人採購量最大的幾種商品,目前都已經在「瓊聯發」的開發項目清單當中,見效最快的蔗糖估計到下半年就能有收穫了,絲織品這種見效較為緩慢的項目,執委會也樂觀地估計不會超過五年時間。屆時海南島本地開始有了這些產出之後,葡萄牙人恐怕就不會再對廣州抱有太大的興趣了。

    當然要說服葡萄牙人接受這樣的安排,還是需要花很多工夫的,畢竟從某種角度來說,雙方還處在微妙的敵對狀態,要從對手模式迅速地轉換角色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辦到的事情。例如那些在南越投入了大量資源的葡萄牙人,就未必會贊同跟海漢一方就此和解。而且這個恩裡克僅僅也只是葡萄牙人派來的一個特使,本身恐怕並沒有參與決策的權力,能夠做到哪一步,還是得看上天的安排了。

    當天下午,暫時結束了「瓊聯發」座談會的施耐德也加入了針對恩裡克的嘴炮攻勢。施耐德的出現大大地緩解了陶東來的壓力,起碼他可以操著七成熟的葡萄牙語跟恩裡克進行更為直接的溝通,避免了中文裡各種因為表達和理解不當所造成的誤會。

    恩裡克顯然也很驚訝於海漢人的商務主管居然是一位高鼻深目會說葡萄牙語的人,這也讓他心中產生了少許的親近感,畢竟在遙遠的東方能遇到語言相通的人是一件極為難得的事情。

    作為旁觀者的李奈,也再一次在近距離觀摩了海漢執委們的嘴炮功夫。雖說施耐德夾雜著嘰裡咕嚕外語的說辭有一多半都聽不懂,但這並不妨礙他注意到恩裡克的表情從最初的戒心重重逐步變得輕鬆起來。如果不是李奈親自作的引見,他甚至都要懷疑這三個傢伙是不是以前在什麼地方早就已經認識了。

    當天下午恩裡克仍是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駐廣辦,他將連夜趕往澳門向當地的商會組織匯報這次的會談所得,這次從駐廣辦所獲得的信息量太大,路上這段時間應該能夠讓他好好消化一下。

    在同一天,「瓊聯發」的籌備座談會也終於告一段落,包括海漢在內,總共十三家股東在駐廣辦內草簽了「瓊聯發」的籌備協議。這一天所發生的事情在後世的歷史課本上被記載為「海漢商業史上具有紀念價值的一次會議」、「開創了全新的商業模式」等等,連同草創「瓊聯發」的其他十二家股東也都被評價為「大明商人中的智者」、「商業革命的先驅」。駐廣辦成為歷史文化紀念館之後,甚至有一間屋子的標註就是「瓊州聯合開發公司第一次籌備會簽約現場」,當時的各位與會者絕對不會想到,他們在這裡的這次純粹為錢而召開的會議竟然會成為了後世所紀念的對象。

    當然實際的情況並沒有史料上所記載的那麼高大上,事實上在最後兩天的會議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股東們的爭執甚至謾罵中度過的。在確定了「瓊聯發」的賺錢前景之後,股東們便開始對尚未發售的股權進行口頭爭奪,施耐德不得不數次停下會議進行勸說。不管在哪個時代,有錢任性的人都非常難於駕馭,而比這更為麻煩的就是一大群有錢任性的人聚到了一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8
306.第306章 換屆選舉

     如果不是有後世的股份公司制度作為參考,想要擺平這麼一大群股東的分歧還真是件很麻煩的事情。從管理制度上對股東的權益進行明確的規定之後,很多看似複雜的糾紛就有了判定可行與否的依據。而施耐德制定的這套公司制度在細節上的考究,是這個時代的大明商人們所萬萬不及的,他們發現自己所有能夠設想到的狀況,似乎都能在這套制度中找到相關的規定和解決辦法。即便是最初還頗有點優越感的幾家商戶,在意識到海漢人的經營管理水平遠高於自己以後,也開始對「瓊聯發」的發展前景有了更多的期望。

    對於這個時代的大明商人而言,判斷同行經營水平高低的參考標準就只有兩條,一是盈利能力,二是管理手段。穿越集團所展現出的盈利能力已經無人能夠質疑,即便是整個廣東最大的幾家商號也不敢說自己能比海漢人做得更好。至於海漢人的管理手段或許在此之前還不是太為人所知,但在見識了「瓊聯發」的公司制度之後,所有人也都意識到自己與海漢人在經營管理水平上的差距——人家能在一年之內就把生意做到這麼大的規模,那也不單單是靠著販賣幾樣稀罕玩意兒就行的。

    正是在商業能力得到了合作夥伴們的認可之後,「瓊聯發」的籌備工作才得以順利結束。草簽合作協議只是這個工作告一段落的象徵,接下來還有很多事務需要「瓊聯發」的籌委會一一去處理。當務之急,便是確定「瓊聯發」的開張流程。

    以股東們的意見,成立「瓊聯發」這樣的大消息,自然是得在廣州好好宣揚炒作一番,力爭能一炮而紅。但施耐德這邊卻是想要把成立儀式放到勝利港舉辦,因為執委會也要求他一定要在週年慶的時候找個由頭,安排穿越集團在大陸的主要合作夥伴到勝利港進行一次考察。

    當然考察什麼的只是個藉口,執委會的主要目的還是想藉著穿越週年慶的機會,向未來的合作夥伴們近距離展示一下肌肉,從而讓他們能對穿越集團具備更多的信心。

    按執委會的計畫,三月底四月初會有一系列的慶祝活動,其中也不乏海陸閱兵、實彈演習之類的大場面。除了廣州這些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之外,執委會還打算邀請崖州的一部分官員代表出席,甚至連北越方面,也已經通過電台聯繫,讓錢天敦代表執委會向鄭氏發出訪問邀請。雖然目前升龍府方面還暫時沒有回話,但以雙方最近的密切合作態勢來說,鄭氏應該不會拒絕這個友好的邀請,再不濟也會派出一個使團造訪勝利港,順便也談談今年的對越軍售方案細節。

    能邀請到場的嘉賓越多,等級越高,那麼這次週年慶的宣傳效果就會越好。不難想像已經被金錢攻勢擊敗的崖州官員們見到來自大陸的龐大投資團隊會是什麼樣的心情,而「瓊聯發」的股東們要是能看到崖州官員們出席穿越集團的活動,也會對「瓊聯發」在地方上的影響力更加深信不疑。至於從北越來的代表,相信他們會意識到穿越集團不僅僅是在軍事領域有著巨大的優勢,政、商兩方面所具備的實力同樣不容小覷。

    正是出於這樣的謀劃考慮,對於各路觀禮嘉賓的邀請也就成為了一項帶有政治目的的任務。為此執委會已經通知海運部,提前將兩艘雙體帆船的船期騰出來,以便在需要時到珠江口接這批客人南下。

    三月十五日,一艘海運部名下的帆船抵達珠江碼頭,被執委會派來接手施耐德工作的馬力科和蔡金梅同船而來,開始與施耐德進行緊張的工作交接。三月二十日,陶東來結束了對駐廣辦為期半個月的巡視工作,和施耐德一起乘船南下返回勝利港。

    此時勝利港的各項穿越週年慶準備工作也已經進入到最後的倒計時狀態,除了各個單位準備的一大批獻禮工程之外,更重要的是這次週年慶所要進行的部門結構和人員配置調整。

    按照穿越前第一次全體大會的決定,由穿越行動籌委會直接組建的臨時執行委員會任期只有一年,屆時將進行穿越後的第一次執委會重組,同時對需要進行調整的的一部分機構和單位重新安排設置。比如現在眉毛鬍子一把抓的軍警司就會將警務部門拆分出去併入到即將成立的司法部當中,而軍方也會由原本的水陸一體拆分為陸軍和海軍兩個獨立部門,同時還要成立政治部、裝備部、後勤部等配套部門,進一步對軍事力量的管理機構進行完善。

    對於現有的九名執委而言,也並不確定是否還能繼續留任。全體成員將通過不記名投票的方式選出新一屆的九名執委,除了早在穿越前就因為傑出貢獻而獲得執委會終身委員榮譽的陶東來之外,其他幾名執委其實都有在這次選舉中落敗的可能性。

    執委們除了執委會的行政職務之外,基本上都還擔任了各個行業的主管領導。像陶東來這樣一專多能的人才,甚至還身兼軍警、建設、商務、民政等多個部門的重任。對於執委們來說,其實還是在這次的選舉中具有一定的先天優勢,畢竟出頭的機會多也容易混個臉熟。

    對於參選執委這件事,按當初的規定是自願參選,只要獲得五名穿越眾的提名,就可以獲得參選資格。報名時間從三月初就開始,而截止時間則是在三月二十五日。投票期從三月二十五日開始,到四月一日結束,當天統計選票之後,在四月二日公佈當選人員名單。

    由於只有年滿十六歲的穿越眾才具備投票資格,這個選舉的投票的基數實在太小了點,為了避免個別現任執委大票數連任,而後面的當選者票數太少導致場面不好看,每名穿越眾手裡的選票可以按順位填寫三名候選者,票面若有重複只記一票。外地的黑土港和駐廣辦因為距離原因選擇了提前十天投票,截止期在三月二十日,然後用船將密封好的選票送回勝利港。

    對於這種選舉活動,穿越眾的參與熱情還是比較高的,絕大多數人在投票期開始之前就已經填好選票,就等執委會把公開票箱擺出來了。但由於客觀條件所限,所有人都在忙於準備週年慶的各種活動,新的參選者以及現任的執委們,都別想指望能有什麼公開的拉票活動了,頂多就只能私底下抽空串聯一下了。這次的選舉過程,更多的就是要比拚這一年裡所積累的人脈和聲望了。

    截止目前,報名參選的新人中有三匹遙遙領先的黑馬,分別是任亮、越之雲和周恆行。這三人都是屬於穿越之後受到執委會重用的少壯派代表,並且背後都有相當數量的潛在支持者。

    任亮穿越之後不久,便開始在管理勞改營的工作嶄露頭角,之後又因為提出了《勞工管理制度》而名噪一時,然後完成了一次穿越集團內部少有的跨行業調動,從軍警部調到執委會垂管單位勝利港港區管委會擔任主任一職。目前勝利港的開發搞得有聲有色,新的客貨一體碼頭已經基本竣工,商務區的建設也極為順利,這樣的局面與任亮在這個崗位上的優異表現自然是密不可分的。對於他的工作能力,執委會也是非常認可,據一些來路不明的小道消息,任亮極有可能在這次的機構調整當中再次調職——就他目前的工作表現而言,在這個時候進行調職應該不會是平調,而是準備再一次陞遷了。

    而任亮背後支持他的選票票源,主要是來自於他曾經任職的軍警部,現在任職的港區管委會,以及部分來自於私人關係的散票。按照論壇上一些好事之人的估計,任亮的票倉保守估計也有一百票以上,還是有一定的當選可能。

    現任海運部部長的越之雲在起點上則要比任亮高出一大截,作為集團內少有的海運專業人員,越之雲和他的小夥伴孫長彌從參加計畫一開始就受到了執委會的重用。整個海運部的機構配置基本就是以他和孫長彌為中心搭建起來的,現在所有跟海運相關事務都是歸屬於海運部治下,甚至連即將成立的海軍,也有相當一部分資源要依靠海運部的支持。

    海運部是整個穿越集團內獨一無二的雙部長配置,航海技術專業出身的孫長彌主抓造船及海員培訓方面的工作,而船舶電氣工程出身的越之雲則更多的傾向於行政管理工作,對於政治方面的追求力度更大一些,於是越之雲便被推選為海運部的人選參加了這次選舉。

    從責任權限來說,海運部領導崗位的重要程度絲毫不亞於其他任何一個部門,甚至可以算是整個穿越集團的命脈之一,越之雲在這樣一個重要崗位上任職,可以說本身就具備了一定的競爭優勢,執委會召開會議的時候,越之雲也經常會作為重要部門負責人列席會議,雖無執委之名,但其實已經在行執委之實了。但越之雲也有一個很明顯的短板,那就是他在穿越之後這一年的就職崗位太少,僅僅只是一個海運部主管,還不足以體現出他個人的工作能力和政治態度。他身後的票源基本就是以海運部為主體,而來自於友好單位軍警部和外貿商務部門的友情票也不在少數,票源相對比較穩定。

    周恆行也是執委會一向很看重的年輕人才之一,穿越後不久就因為其工作經歷和優異的表現被任命為民政部門的黎苗事務主管,為穿越集團制定民族政策、控制勝利港附近的黎苗村寨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在黑土港開發的時候,周恆行便被任命為當地的民政主官,如今顧凱的任期已滿,近期已經回到了勝利港著手司法部的籌備工作,空出來的黑土港行政主官一職,接任者肯定將會在當地的幾名主要管理人員中選拔出來。

    負責軍事的錢天敦肯定不可能接這個職位,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軍中,成為一代名將才是他的人生目標,何況軍警部也絕對不會放他這個得力幹將去走從政這條道。負責海運事務的謝春雖然能力也不差,但性格上比較毛躁沉不住氣,至少在目前這個階段還難以得到了執委會的進一步重用。至於負責礦業開發的田葉友,則根本就對政治不感興趣,完全沒有走仕途的想法。不管是這幾個人還是黑土港前任主管顧凱,公推的繼任人選都是周恆行,基本已經算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只等著走執委會下任命書這個流程了。

    在北越黑土港包括涂山據點在內,這部分外派人員的選票上基本都會出現周恆行的名字。而且由於周恆行在黑土港對錢天敦的軍訓計畫提供了很多支持,一貫都是站在軍方這邊,錢天敦也已經明確表態要支持周恆行的這次競選——畢竟周恆行若是能擠進了執委會,那幾乎就相當於軍方在執委會裡又多了一個支持者。考慮這個原因,周恆行能夠從軍警部所獲得的支持力度也不會比另外兩名候選者小到哪裡去。

    從這三名候選者的情況來看,都是年富力強獨當一面的干將,而且都很有可能得到軍警部這個大票倉的支持。軍警部作為穿越集團中最大的一個團體,選票上的第一順位肯定是先保顏楚傑的位子,而剩下的兩個順位,極有可能就會在這三人當中產生了。畢竟這三個人與軍警部的過從甚密,任亮甚至目前仍有一半的人事歸屬權在軍警部,他們之中無論是誰上位,對軍警部的態度肯定都會比其他那些文官執委們更好一些。

    當初為了避免軍人幹政乃至於出現軍政府的狀況,執委會章程裡專門有一條規定,就是軍方的正式在編人員在執委會中同時任職的人數不可超過兩人,以避免執委會在某些特殊情況下的決策投票被軍方勢力所左右——執委會的最低投票人數是五人,這樣文官至少能在票面上還佔據決策優勢。

    陶東來和顏楚傑兩人便佔了這兩個坑,因此這次的選舉,軍方並沒有推出自己的參選人員,唯一一個跟軍警部瓜葛比較深的任亮,顏楚傑也提前作出了聲明:任亮現在的職位並不受軍警部管轄,因此他不能算是軍方的人員參選。

    顏楚傑的這個聲明當然不是為了要跟任亮劃清界限,而是要為他的參選掃清政策障礙。這樣如果任亮當選,那就是站在軍方立場的非軍方人員了。

    相較於軍方已經明確表態支持的任亮和周恆行,越之雲的劣勢就要大一些了,他雖然也能因為海軍部的籌備工作而獲得一部分軍方的友情票,但肯定沒法跟那兩位已經站隊的相比。最終的票數能不能勝過其他的現任執委,就得看個人的造化了。

    由於陶東來有終身執委的特殊待遇,他將不需參加此次的選舉,八名臨時執委加上三名新人,基本就是十一名候選者爭奪八個執委位子的格局,最終由得票最多的八人當選。而按照之前的執委會章程,這次的當選者將獲得四年任期,執政時間可就要比第一次選出的臨時執委會長多了。

    而現任的八名執委,其主要票源也基本就來自於自己任職的部門。例如工業部的票基本都為以白克思為主要去向,而農業部的票則都將歸屬於德高望重的袁老爺子,民政、教育、後勤等部門的票,絕大部分會流向寧崎,財政、商貿部門的票則會以施耐德為目標。

    從這個趨勢來看,一些執委負責的衙門規模太小,很明顯就會在票源分佈上吃虧了。例如顧凱負責的外交、法務部門,基本上就是個空架子,加上他和的大洋馬女友一共也就十幾號人。而信產部的蒙賀就更慘了,手下的人數雖然跟顧凱差不多,但一多半都是身兼數職,選票會流向哪裡真的很難說。值得一提的是這次參加選舉的周恆行在最初就是隸屬於信產部的編制,不過後來又被借調到了民政部門而已。如果周恆行這次逆襲成功,那也算是一個下克上的成功戰例了。

    與陶東來交好的白克思、寧崎、顏楚傑等人的繼任幾乎是確定無疑的事情,他們不但會擁有本部門的支持,同時陶東來主管的建設部因為沒有自己的參選人員,肯定也會有相當一部分友情票流到這幾人的名下。

    開始投票當天,陶東來和施耐德帶著駐廣辦的選票回到了勝利港,並參與了投票環節。黑土港和駐崖辦的選票則是已經在一天前由顧凱帶回到勝利港。執委會在勝利港和田獨兩地分別設立了投票票箱,並且投票全程向本地歸化民開發參觀。雖然現在歸化民還不具備投票的權力,但執委會相信這種「民主的啟蒙」還是有必要早點開始做,讓歸化民知道他們所效忠的執委會究竟是怎樣組織起來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9
307.第307章 獻禮工程

     「小心點抱穩嘍!」

    於大山每走兩三步,就忍不住要回頭叮囑身後的兩名力工一次。他在勝利港打工已經有一年的時間,還是第一次擔負如此讓他提心吊膽的任務。

    身後兩名力工合力托著一個兩尺見方的木座玻璃箱,在於大山的注視之下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當然以勝利港目前的平板玻璃製造技術,還造不出這麼大塊的玻璃,因此每一面都是由幾塊稍小的玻璃板鑲嵌而成。箱子裡並沒有裝著金銀財寶,而是一些印著小字的白花花紙片。但於大山卻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生怕這兩名力工一個不小心把箱子給摔到地上。

    箱子裡的紙片便是這次選舉的選票,剛才天空飄了一陣雨,寧崎便讓於大山把這票箱先收到屋裡,現在天晴了又要再次抬出來放到一號基地的大門外面以供其他人投票——當然這樣做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讓歸化民們觀摩投票的過程。

    於大山一開始並不明白上司們弄這麼一個玻璃箱子擺在外面的意義何在,還專門為此去找了寧崎請教其中奧妙。當得知這個箱子裡的紙片將決定下一屆執委會的人員構成之後,於大山臉色都青了,甚至想要向寧崎推辭這個任務。

    作為最資深的歸化民,於大山很清楚執委會在海漢人中的地位,即便是寧崎這樣的高層人員,一樣也得服從執委會的決議。而外來人口想要在勝利港取得歸化民的籍貫,首先第一條要記住的規矩就是對執委會的命令無條件服從。在獲得歸化民的籍貫之後,更是無時不刻都會受到相關部門有意識安排的洗腦式教育,毫不誇張的說,在絕大部分歸化民心目中,執委會的權威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崖州官府。像寧崎這樣的執委,在普通歸化民心中的地位就已經絲毫不亞於崖州城裡那位不太常露面的知州大人了。

    於大山雖然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好好的執委會突然要進行改選,但既然是領導的決定,那照著執行就好。當了一年的差,於大山也很清楚自己這樣沒文化的人能得到執委會重用的原因,就是少問多做,服從安排。

    好不容易將玻璃票箱送到了門口的投票處,於大山才總算是鬆了一口氣。正打算離開的時候,旁邊有人叫住了他:「於大叔!」

    於大山轉頭一看,這人穿著一身黑色制服,腰間別著警棍,胸前掛著銅哨,正是標準的保安打扮。再仔細定睛一看,卻是自家熟人,兒子於小寶的好朋友符力。

    「是符力啊!怎麼你進保安隊了?」於大山嘖嘖道:「穿著這身公服真是精神!」

    「我倒是想進民團,可教官最後還是把我分到了保安隊裡。」符力無奈地苦笑道。

    符力想要加入民團這事,在勝利港並不是什麼秘密,很多黎人都知道符山峒的少主不願接掌峒主職位,一心想要加入海漢民團。雖說符山峒跟海漢的關係非常密切,不過出於種種考慮,軍警部一直都沒有松這個口。直到去年年底,符山峒的黎人山民開始遷出深山,前往執委會安排的地區定居,軍警部才終於放開了口子,同意了符力的申請讓他進入了訓練營。

    不過從一開始軍警部就沒有打算讓他進入民團系統,這主要還是考慮到他的身份比較敏感,在民團裡待著可能會對黎苗兩族的士兵造成一些不利於團結的影響。最後還是寧崎這個局外人建議,把符力分配到警察系統,今後負責維持民間治安的工作,倒是比較適合他的身份。如今符力已經接受了兩個多月的專業訓練,現在已經進入了工作實習期,而今天他的任務便是在這裡看守投票箱。

    「這箱子你可要看好咯!」於大山不忘叮囑符力道:「這可是寧先生親自吩咐的事情!」

    符力拍拍胸脯道:「放心吧,保安隊之前就已經開過會說過這事了,我知道輕重。」

    由於之前的準備期長達大半個月,因此擁有投票資格的穿越眾基本早就已經確定好了投票對象,在開放投票的前兩天就基本已經完成了投票工作。不過投票箱每天還是照常在勝利港和田獨兩處基地的大門口進行展示,而本地的歸化民也通過各種途徑知道了執委會正在改選這件事。

    三月二十八日,勝利港造船廠船台上的另外兩艘「探索級」帆船也進入了下水舾裝階段。這一批建造的三艘船均是按照戰船標準打造,算上船上將要裝備的武器系統,總造價已經超過三萬元。加上這個級別的首艦「探索號」,一共四艘「探索級」帆船就將會成為海軍成立之後的首批戰船。不過由於後兩艘船的建造進度問題,想要趕在週年前之前完成舾裝入列海軍肯定是來不及了,頂多只能在慶祝儀式中充當一下花瓶而已。

    船台上也已經緊鑼密鼓地又鋪下了三艘船的龍骨,按照軍警部的計畫,海軍下屬的首支艦隊將以「探索級」戰船為主力,共計八艘,目前已經完成了近一半的建造任務。照現在的造船速度來看,年內完成八艘船的建造和裝備工作,讓這支艦隊投入實用應該問題不大。而這八艘「探索級」戰船還並非這支艦隊的全部,軍警部希望年內至少能完成兩艘被海運部命名為「探險級」的500噸大號戰船建造並列裝海軍部隊,同時還能為這支艦隊配備至少四艘以「探索級」為基礎的補給運兵船。如果有可能,軍警部甚至還希望能打造兩艘外形更接近於西式飛剪船的小噸位快速帆船,作為艦隊的交通船使用。

    這個建造計畫如果能夠得以完全實施,那麼海軍就將擁有八艘「探索級」戰船、兩艘「探險級」戰船、四艘補給運兵船及兩艘快速交通船,共計十六艘船所組成的「龐大」艦隊。不過想要完成這個計畫,需要的投入也相當巨大,僅僅是船隻的建造和裝備費用就需要將近十五萬元,幾乎達到了平均一艘艦一萬元的造價,而同期從外界通過各種方式採購而來的四百料福船廣船,價格卻要低廉得多,打造這支艦隊的費用,差不多夠海運部添置一百條中式帆船了。如果算上所需的水手、船員、戰鬥人員等等,整個艦隊的前期投入差不多就要二十萬元上下了。

    正是因為預算太過龐大,軍警部所提交的這個造艦計畫一直卡在執委會沒有獲得通過。顏楚傑上躥下跳活動了好幾個月,最終也就只獲得了八艘「探索級」戰船的預算,至於500噸級的「探險級」,執委會只同意了先造一艘看看效果如何再決定後續的建造計畫。而補給運兵船和快速交通船則全部被擱置了,執委會中一部分意見認為現有的貨船完全可以在戰時臨時充當補給運兵船,而「飛速號」和「閃電號」一直都是在扮演快速交通船的角色,暫時還不需另行打造類似功能的帆船。

    執委會的這個決定在軍警部看來完全就是外行指揮內行,但預算卡在執委會手上,顏楚傑再怎麼不甘心也沒用。一月時遠征安南倒是撈了一大筆錢,按照事後的核算,北越政權總共需要償付給海漢十五萬兩白銀,加上他們新一批的軍火訂購清單,這個數字已經超過了二十萬兩。不過北越政權的財政狀況並不是很好,因此這筆錢無法一次性付清,目前只付了十二萬兩,剩下部分需要用六個月的時間來分批付款。

    而這筆錢到了執委會手裡之後,先要扣去前期的各種支出,以及戰後替軍警部墊付的各種撫卹金、獎勵金和作戰軍餉等等,最後發給軍警部的軍費實際上就只剩下了一半多點。這筆錢還有一部分要用來充當陸軍擴軍的費用,能夠投入到海軍上的費用就極其有限了,根本不足以實施軍警部的大艦隊構想。

    當然除了造艦費用之外,其實執委會否決了軍警部的艦隊計畫也還有別的苦衷。遠征安南的戰役結束之後,陸軍的擴軍計畫順利獲得了通過,勝利港本地的陸軍力量有望在年內完成一個加強營的編制,基本就是以遠征軍為藍本,在原來民團的基礎之上對炮兵等一些特殊兵種進行擴充,加上配備的非作戰人員和預備兵,這個所謂的「加強營」總兵力恐怕要在千人上下了。

    而軍警部的艦隊計畫如果成軍,十六艘船至少也要配備六七百人才夠用,陸軍海軍加在一起就有一千五百人以上,而且這些武裝人員都將是作為職業軍人來進行裝備和訓練,可不是大明那種戰時打仗閒時種田的業餘士兵,以目前穿越集團控制地區的人口數量而言,要長期養活這麼一支龐大的軍事力量的確壓力極大。要知道大明在整個海南島上的駐軍,也才十一個千戶所的編制,總共萬餘人而已,軍隊與駐地人口的比例不到二十分之一。而穿越集團的海軍單獨成軍之後,軍隊與駐地人口的比例將近十分之一,完全就是戰時狀態,這種准軍事化的社會體系可不是執委會想要看到的。

    三月二十九日,田獨至勝利港的軌道建設一期工程終於竣工通車。慶祝儀式在一號基地北邊大門外的「勝利港車站」舉行,執委們悉數到場,一同慶祝建設部創造出的又一個「工程壯舉」。按照後世的鐵路竣工儀式,身為建設部一把手的陶東來親自揮動鐵錘將最後一顆道釘釘進了枕木。

    之後早已經停在這裡的一號蒸汽機車頭開始緩慢地加壓,水蒸氣推動著活塞,車頭下的汽缸連桿隨著活塞動了起來,帶動直徑約莫一尺的車輪慢慢轉動。車頂的煙囪有節奏地向上方噴出煙氣,發出令人心顫的響聲。這一近乎神蹟的景象讓圍觀的民眾當中傳出了一陣低呼聲,如果不是在事前已經對民眾進行了簡單的科普,恐怕當場就會有人跪下來對著機車磕頭了。

    工業部在這條軌道線上投入了兩個蒸汽機車頭,但這並非是本時空的原創作品,而是穿越之前採購的物資之一。工業部認為以穿越前期的加工水平,很難製造出質量過硬,適合軌道交通使用的蒸汽推進系統,於是便在物資清單中添加了幾台蒸汽機車頭。

    這種小型機車重約4噸,能夠牽引狀態重量五倍於機車自重的車廂,但時速大約只有三十至四十公里,甚至還比不了英國發明家斯蒂芬森在19世紀初製造的「火箭號」蒸汽機車。這倒不是買到了坑爹貨,而是這條軌道線的建造質量還不敢保證讓上面運行的列車跑得太快。但誰也沒有站出來指責建設部在修築軌道的過程中偷奸耍滑,因為趕工期這件事是執委會明確提出的要求,如果能夠多三五個月的時間讓建設部慢慢施工,那或許工程質量的確會有所提高。

    但就算速度比較坑,也已經能夠讓執委們基本滿意了,這條軌道投入使用之後,就能夠讓兩地之間的交通時間縮短到原來的三分之一左右。特別是大宗貨物和超重件的運輸,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樣靠著牛車來緩慢挪動了。

    小火車拖了三節貨箱和一節客車箱,不過在後世坐慣了動車高鐵的執委們並沒有打算要搭乘這列火車欣賞沿途風景的意願,一是這客車車廂太過簡陋,完全就是悶罐車開了幾個通風口而已,二來一路上都要被煤煙混著水蒸氣的煙霧薰著,也並不是件好受的事情。因此這次的竣工試運行除了駕駛火車的技工人員之外,就只有幾名被挑出來的歸化民代表——當然這對於被挑中的幸運兒來說,可算是一種極高的榮譽了。

    幾名乘坐者在緩慢前行的火車上興奮地朝著圍觀的人群大喊大叫,揮手致意,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如果不是軌道兩邊都有大量的保安隊員在維持秩序,只怕真會有好事的人衝到前面去作出一些危險舉動。

    一期工程的竣工並不代表這裡的軌道建設就告一段落,事實上修築軌道的工作就算是在竣工儀式期間也從未停止過。目前的單線通行只是初步解決了兩地之間的快速交通問題,接下來還需要修築一條複線,以達到同時雙向通行的需要。當然複線的建設工期就沒有一期工程要求得這麼緊了,建設部大可將複線的質量控制得更好一些,以提高其運行速度。

    而在軌道線之外,原本的道路路面因為被軌道佔去了一多半,也需要重新加寬,並且會逐步進行路面硬化處理。在執委會的規劃當中,未來十年甚至二十年的工業生產單位都將集中在田獨地區,特別是類似軍工這樣的「高科技」產業,必須都要放在執委會的眼皮子底下才行。而田獨工業區與港口之間的交通條件,也將是影響未來工業區發展的因素之一,執委會希望能把這些基建工程都早早處理好,今後在進行大規模工業建設的時候就不會在交通運輸問題上出現瓶頸。

    三月三十日,駐廣辦發回電報,稱「瓊聯發」股東考察團已經於當天清晨從廣州出發。但由於這次考察隊的規模比較龐大,所以各個商家自行準備了船隻,組成了一支船隊,就不需勝利港這邊再派快速帆船去珠江口接人了。

    經過駐廣辦的努力,「瓊聯發」的股東們終於答應了考察邀請,各個商家都派出了得力人員充當領隊,有好幾家甚至是大老闆都親自出動了——他們也很想親眼確認一下,被傳得神乎其神的勝利港究竟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同天下午,駐崖辦也發回電報,稱羅升東和魏平已經分別說服了章通判和王同知,屆時這兩位也會應邀造訪勝利港。當然了,駐崖辦這邊為此也會在私下付給這兩位大人一筆不算少的出場費。至於當地一把手的知州大人卻不幸偶感風寒,已經多日臥床不起,失去了這次走穴賺外快的機會。

    三月三十一日,錢天敦率領部分在北越立下戰功的屬下乘船抵達勝利港。這次回來除了要出席近日的公開授獎儀式之外,錢天敦還要就特戰連隊的作戰狀況和未來發展規劃在軍警部作一次主題報告。在年初的戰鬥中,整個遠征軍最為出彩的便是錢天敦和他所率領的特戰連隊了,多次在敵後上演了成功的破襲戰戰例,充分證明了他以前提出的部隊訓練方式和作戰體系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如何吸取之前的成功經驗,進一步完善訓練方式和部隊編制,達到強化實戰能力的效果,就成為了軍警部接下來要重點研究的項目之一。

    除此之外,北越方面也派來了非常有份量的代表團隊同船抵達勝利港。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9
308.第308章 第一次全體大會

     北越使團除了應邀觀禮之外,還承擔著與海漢進行一系列貿易和軍事合作的談判任務。在兩個月之前的那場大戰結束之後,北越方面已經將海漢人的軍援視為了必不可少的重要支持,未來幾年內內安南國內的形勢變化,在一定程度上就要看海漢人的支持力度如何了。鄭柞作為與海漢人打交道次數最多的北越高層人士,再次被他的父親,北越政權目前的實際掌控者清都王鄭梉委以重任,率領北越使團造訪勝利港。而使團的副手同樣也是與海漢過從甚密的軍方人士,北越火槍新軍的指揮官鄭廷。

    鄭廷的父親鄭柏是北越大將,爭江橫山一線的最高指揮官,而鄭柏算輩分是鄭柞的遠房堂兄,鄭廷的歲數雖然和鄭柞差不多,但兩人卻是叔侄關係。而鄭廷在戰場上的優異表現也在戰後得到了嘉獎,清都王鄭梉親自下令,將他原本的臨時指揮官身份轉正,並且模仿海漢人的編制,將新編成的炮兵部隊也撥給了這支新軍。在安南國內,鄭廷已經成為軍界一顆正在冉冉升起的新星,可以說不亞於錢天敦在穿越集團內部的地位。

    而作為鄭梉的第一順位繼承人,鄭柞未來的政治前景也是一片光明,按照原本的歷史發展軌跡,鄭柞將在1654年接掌北越政權並封號西定王。派出這樣的叔侄搭檔訪問勝利港,也足見北越方面對這次出使活動的重視程度了。隨行的幕僚、僕役加上護衛人員,總共二百餘人,團隊規模的確也不算小了。

    不過由於北越方面幾乎沒有能出得了場合的大型海船,因此這支使團不得不搭乘了海漢方面提供的海船。鄭柞準備在這次的會談內容上再加上一條,希望海漢方面能夠對北越提供造船技術上的支持。

    這支由三艘船組成的船隊在航程中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因為船上還裝著不少運回海南島的貨物,中途便在崖州城外作了短暫的停靠,卸下了一些要在當地市場上發售的貨物。船隊從崖州再次出發的時候,好事的羅升東居然派了兩艘戰船出來護送,結果還搞得船上的北越使團一陣緊張——畢竟他們的到訪並沒有跟大明提前打招呼,這要是被大明水師抓到可是一個不小的把柄。

    當然隨後的事實證明了鄭柞等人的擔心純屬多餘,正如海漢人在出發前向他們擔保的那樣,大明方面絕對不會過問升龍府派人到瓊州島活動這件事。大明的戰船為海漢人的商船護航,這已經充分表明勝利港附近的大明地方官府完全就是跟海漢人一個鼻孔出氣。

    在有驚無險地抵達了勝利港之後,鄭柞等人似乎有點明白了為何大明的地方官府會對海漢人如此的客氣——這港灣外密佈的炮台,巡邏於海灣中的新式炮艦,無一不是在向外來者們展示著海漢的實力。進到港灣之後,遠遠就能看到碼頭上密密麻麻停靠的帆船,大大小小足有三四十艘之多。當然這些船並不都是屬於穿越集團,不過在北越使團看來,這似乎已經足以說明當初海漢人為何有能力組織起上千人的部隊跨海作戰了。

    作為與鄭柞有過會面經歷的海漢高層,陶東來親自到碼頭迎接了載譽而歸的特戰連隊和北越使團。不過由於北越這個使團的規模太大,要全部安排到一號基地內入駐幾乎不可能,港口商務區的客棧倒是能住下,但鑑於其身份比較敏感,執委會也不願讓他們過多地在公眾場合曝光。執委會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將勝利港小學暫時停課,提前把教室騰出來佈置成營房,安置這支北越使團。

    按照執委會的計畫,整個週年慶活動將從四月一日持續到四月五日。當然在此期間並不是整個轄區內全部放假,各單位仍然是分期輪流休,但不負擔生產任務的港區倒是有大部分人員都能在四月一日享受到難得的假期——當然所謂的假期並沒有什麼自由時間,基本也就只能在會議室裡度過了。

    執委會並沒有為週年慶準備花樣繁複的慶祝活動,因為在週年慶期間,整個穿越集團的領導層和機構制度都要進行比較大的調整,除了個別脫不開身的技術性崗位之外,大部分穿越眾都有連場的會議要參加。

    四月一日是全體大會,將當場統計並公佈下一屆執委會的執委人選,同時有一系列已經作出的機構和人事調整決定也會在全體大會上公佈。

    四月二日各個部門單位都會召開單獨會議,貫徹一下新一屆執委會的最新決定。

    四月三日則是各部門單位的宣傳活動日,主要是向各單位的歸化民工作人員傳達會議精神,讓本地民眾能初步瞭解新一屆執委會的執政方向。

    四月四日是週年慶期間的重頭戲,集合海陸兩軍的大型閱兵活動。據軍警部透露出的消息,此次的閱兵式規模還將大大超過去年年底的那次閱兵,屆時不但有海漢民團及預備役民兵的參與,軍警部還會組織一個專門的穿越眾軍官方陣出席閱兵式。並且在閱兵式結束之後,還會在田獨河入海口進行大型兩棲軍演以壯聲勢。另外當天還會對遠征中立下戰功的一部分將士進行公開授獎,據悉第一批歸化民基層軍官極有可能就會在這天的授獎當中誕生。

    四月五日商務部在港區會有一次大型的產品展銷會,期間除了各種產品推廣、貿易洽談的活動之外,還有一個重頭戲就是「瓊聯發」在勝利港的掛牌儀式。

    四月一日,港區榆林巡檢司大院。

    魏平打著哈欠推開房門,來到院子裡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他在三天前才從崖州回到勝利港,因為與羅升東一起敲定了章通判和他姐夫在這幾天造訪勝利港的事情,執委會現在對他已經另眼相看,除了行動自由之外,在港區的管理問題上也更多地倚重於巡檢司。巡檢司大院建好之後,魏平和他的小夥伴們便從一號基地外的小院搬遷過來,平時辦公和住宿都在這裡。

    隨著進駐勝利港的外來機構越來越多,本地的非歸化籍明人數量也在逐步增加。截止民政部門在三月的統計數據,勝利港地區的非歸化籍明人數量已經超過千人,其中有一半多都是隸屬於各個來外機構的工作人員。現在但凡是跟海漢有頻繁貿易往來的客商,基本都選擇了在勝利港設立常駐機構,少則數人,多則近百人,比如「福瑞豐」在勝利港開設的生意,就長期駐有各類僱員共七十餘人。

    瓊州島本地的明人還好說,海漢保安隊就足以打發那些不太安生的刺兒頭。但對於那些來自大陸的外來人員,海漢保安隊的執法手段就很難找到名正言順的理由——畢竟到目前為止,執委會不管對內對外,都還是承認勝利港依然是大明領土,接受大明律法管理。這樣一來,崖州官府駐勝利港的唯一地方治安機構榆林巡檢司的作用便再次凸顯出來。

    相比不便對民間事務插手的崖州水師,榆林巡檢司在職能分配上就具有先天優勢,外來的務工人員或許不會賣海漢保安隊的賬,甚至有人還會在背後把這些身著黑色制服的保安罵作「黑皮狗」,但往往對巡檢司卻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現在遇到海漢保安隊不便出面處理的狀況,幾乎都是由巡檢司這邊出動去擺平事情,有時候甚至會因為自身人數太少而疲於奔波。任亮前些天已經找魏平談過話,稱軍警部打算從保安隊借調一些人手安排到巡檢司,以「臨時工」的名義協助巡檢司的日常執法行動。

    魏平雖然不太明白什麼是「臨時工」,但也知道海漢人這是打算往巡檢司裡摻沙子。只是他心裡再怎麼清楚,也不敢反對任亮的提議,畢竟現在整個巡檢司都是要靠著海漢人才能吃飽飯,想要好好賺錢,那還是順著海漢人的意思比較好。雖說現在要看海漢人的臉色辦事,但個人收入比起過去已經多了起碼十倍,而且也並沒有明顯低人一等的感受,起碼像任亮這類的海漢首領有個什麼安排,都還是用商量而不是命令的口氣在和自己溝通——用海漢人的話來說,這叫做尊重。

    在一月的大戰結束之後,到港的北越移民數量大增,巡檢司的日常事務也逐步繁忙起來。按照港區管委會的安排,保安隊在碼頭上維持移民登岸秩序的時候,巡檢司同樣也得配合行動參與其中。好在這些來自北越的移民中大部分都被直接送進了勞改營,倒是不需巡檢司這邊跟進。

    「今天誰負責去拿早飯?誰懶病又犯了?」魏平看著空蕩蕩的飯桌,不由得有些不滿地責問道。巡檢司現在的駐地距離基地的食堂有一段距離,早上一般都是安排兩個人去食堂把所有人的早飯一起領回來,不過偶爾也會有人睡過頭忘記了這事。

    「魏哥,不是我們沒去拿,而是今天出不去啊,外面都封路了,保安隊的人說今天所有人都不能去基地那邊了。」立刻有手下應聲解惑:「說是過會兒食堂那邊會安排人送飯過來,叫我們就在巡檢司裡等著。」

    「搞什麼鬼!」魏平一聽這話皺了皺眉頭:「待我出去看看!」

    剛走到門口,任亮帶著幾個人推門進來了:「魏巡檢早啊,給你們送早飯來了。」

    「任先生,這怎麼擔當得起!」魏平趕緊轉頭對手下喝道:「你們還傻站著幹嘛?要等著喂到嘴裡嗎?還不過來接著!」

    魏平一邊指揮手下上前幫忙,一邊忙不迭向任亮道歉:「這種粗活,讓我這些不爭氣的小弟們去做就好,何必勞動任先生大駕!」

    「也沒什麼,主要是過來跟你打聲招呼,今天港區戒嚴管制,所有的治安行動暫時由保安隊和民團接手,你們巡檢司今天就放假一天吧。但最好都待在這裡,不要出門,以免發生誤會。」任亮倒是很隨和,向魏平解釋了一下自己的真正來意:「三頓飯都會有人送來,有什麼需要可以跟街上執勤的保安反映。」

    魏平先是愕然,接著便點頭應道:「任先生既然吩咐了,在下一定照做不誤。」

    魏平也不問事情緣由,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任亮。任亮走後,魏平手下當中才有人問道:「魏哥,這海漢人又是在唱哪出戲?」

    「甭管他們唱哪出戲,你我兄弟只要按吩咐照做就是,少打聽那些不該知道的事情!」魏平喝斥幾句便住了口,沒有再就著這個話題說下去。

    以魏平所能接觸到的消息層面,他所知的情況比這些普通手下要多得多。海漢人在這幾天裡會有很多大動作,這一點魏平是很清楚的。比如昨天到港的那兩船安南人明顯不是普通移民,連海漢人的首領陶東來都親自到碼頭上迎接去了,而且那支船隊所停靠的三號棧橋附近也早早就被保安隊的人隔離開了。前幾個月到港的安南移民少說也有二三十船人了,魏平可沒見哪次移民船到港時有過這麼大的動靜。

    魏平所注意到的另一件事,就是前幾天一號基地門口還擺著一個玻璃票箱,據說是所有海漢人在這幾天裡投票選出下一任的執委會人選。按照貼出來的公示,投票應該在昨天就已經截止了,魏平猜測這結果大概會在近兩天就會公佈出來了——或許就是今天。

    想到這裡,魏平覺得自己已經摸到了一些頭緒——海漢人既然是全員都參與了投票,那公佈結果的時候,多半也會都集中在一起。如此一來,海漢人暫時封閉勝利港的街道,其目的明顯就是為了自身安全著想了。

    魏平的猜測雖然不是全中,但離實際情況也相差不大了。事實上軍警部從頭一天晚上就開始施行宵禁,整個港區的禁令將持續到四月一日晚上,在此期間如無特殊原因,所有普通民眾均不能接近一號基地外臨時設立的武裝關卡,部分特殊單位例如榆林巡檢司和崖州水師辦事處,則是直接就被下令禁止出行了。

    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為了確保穿越之後的第一次全體大會能夠順利安全地召開,畢竟絕大部分穿越眾都在這天集中到一號基地參與會議,安保問題肯定是重中之重。為此除了出動全體保安隊之外,軍警部還特地從東岸的軍營調了一個連的民團兵過來,在一號基地的南北兩處大門外設立了武裝關卡。

    雖然執委會很早就已經開始安排這次全體大會,但到了四月一日這一天,真正能夠與會的穿越眾也只有大約七成多一點,除了駐外人員之外,一部分重要的生產崗位上也必須留有技術人員充當監工才行。另外還有一批負責防務的軍方人員,也因為要留守第一線而無法參與這次大會。

    由於與會者超過三百人,一號基地裡也沒有這麼大的會議室可容納如此之多的與會者,會場最後被安排在了一號基地正中的路口小廣場。為此建設部還專門搭建了一個大型晴雨棚,棚下的會場並沒有主席台的設置,只在最前面搭建了一個底座稍高的發言台,而現任的執委,新的候選人和一些重要單位的負責人,都在會場前排就座。

    上午八點半,穿越眾陸陸續續開始到場就座。九時許,在經過人數清點之後,作為會議司儀的寧崎宣佈第一次全體會議開幕。不知是誰帶了頭,人群中開始響起了掌聲,並且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密集,其中還夾雜著幾下不太和諧的口哨聲。

    直到這一刻,與會者們才真正感受到穿越到這個時空已經足足有一年的時間,而在這充實的一年當中,他們已經做到了很多以前根本無法想像的事情,並且通過共同的努力,讓穿越集團成功在勝利港紮下了根,發展的速度甚至比他們在穿越之前想過的更快,更順利。要知道在穿越之前,籌委會已經就各種可能發生的極端情況作過預警,天災人禍不一而足,大多數人都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參加了最後的穿越行動。

    但穿越之後的這一年其實並沒有他們預計的那麼艱苦,除了最初幾個月因為勞動力缺乏而不得不靠著自身來完成大量體力勞動之外,其實並沒有面臨過太大的外部壓力,穿越集團向外擴張勢力的腳步遠比當初的計畫要快,有一些規劃甚至提前了一兩年的時間便已經投入了實施——比如駐廣辦已經在進行之中的金融機構和金融制度的推廣活動,在原本的計畫中至少要到穿越之後第二甚至第三年才會在外地開展,而有關部門的努力最終讓這一計畫得以大大提前,並且為穿越集團的外貿發展增加了巨大的推動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6-11-29 09:29
309.第309章 機構和人事調整

     對於每一個人來說,集團在這一年中所取得的成績都是值得驕傲的,勝利港這地方能從一年前的不毛之地變成現在的貿易港口,可以說每個人都為此作出了自己的一份貢獻。這份掌聲並不是獻給台上的司儀,而是大家在為自己的表現而鼓掌。

    掌聲之中,寧崎請出了穿越行動的最初組織者、目前執委會的實際掌舵人陶東來,向大家發表講話。

    與往常一樣,陶東來並沒有特別準備講稿,而是直接就即興進行講話:「各位,一年之前當我們決定離開原來的世界,來這裡開闢新天地的時候,我想我們中的大多數人對於未來並沒有一個非常明確的構想。在這一年時間裡我們一起經歷了很多困難,也一起完成了許多構想。我想,如果現在要問起各位的人生目標,肯定會比一年前更加清晰、具體,而我們這個團體的目標也是如此。如果讓我來表述,我想說我們的近期目標就是建立起一套完善的,有利於生產力發展的社會制度!」

    「在這次的全體大會當中,不論是機構調整、制定法律法規,還是這一次由上至下的執委改選、人事調整,所有的措施都是為了這一目標在努力。在這一點上,我希望我們這個團體中的所有人都能統一認識,明確目標,堅定信念,共同努力!」

    陶東來頓了頓,話鋒一轉道:「打官腔的話我就不想多說了,大家今天聚到這裡也不是為了來聽我作報告的,時間有限,我們還是接著按會議流程來,接下來的環節是執委改選計票。寧崎,開票吧!」

    寧崎走到話筒前開口道:「請監督組的人到前面來,檢查計票過程!」

    監督組是由各個部門隨機抽選的人員,共計十人,這麼做也是為了向大家展示這次投票計票工作的公正公開。幾個人將兩個玻璃票箱抬到會場前面,然後寧崎打開了票箱鎖,由民政部的工作人員開始進行清點、計票。票箱旁邊還有一塊大白板,上面有每位候選人的名字,在清點選票的過程中,白板上的票數也在不斷地進行實時更新。

    雖然過程比較沉悶,但並沒有人在這個時候發出不耐煩的聲音。即便是在穿越前參加過群眾代表選舉活動的投票,也極少有人全程經歷過開票計票的環節,因此大多對此還抱有一些新鮮感。

    寧崎也抓緊時間,向成員們解說這次的投票過程:「……本次投票是針對集團內所有成年人開放的不記名投票,按照投票規則,除去內部的十一名未滿十六歲成員,具備投票資格的共四百三十九人。如超過半數成員投票,則此次投票結果有效。結果以計票工作組統計所得的得票數為準,以候選人得票最多的八人,加上陶東來委員,組成下一屆的最高執委會。如在最終人選上出現票數相同的情況,將對相關候選人再一次進行投票,直到決出結果。」

    這個時候比較緊張的,大概就是台下的幾名新候選者了。這幾人都是穿越集團中的少壯派代表,年紀輕輕就已經展示出了比較強的工作能力,不管他們是否能在這次的選舉當中獲勝,都已經算是集團內部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了。

    從前面白板上所展示的計票數據來看,顏楚傑不出意料地一騎絕塵遙遙領先其他人。僅僅是軍警部的龐大編制加上軍工相關的一些單位,就可以確保他的得票至少會在200票以上,而兩個月前軍警部在安南內戰中的表現堪稱卓越,並且為穿越集團獲取了大量的經濟利益和政治條件,這也為顏楚傑爭得了不少的中立票。

    而在其之後的則是票源比較穩定的白克思、寧崎和袁若修等人,他們因為各自負責的部門都比較龐大,基礎票相對也要更多一些。而部門人員較少的蒙賀、顧凱、施耐德等人則和幾名新人並駕齊驅,暫時沒有拉開差距。

    四百來票的統計工作並沒有花費很長時間,十多分鐘之後,第一遍計票工作便宣告完成。為了確保統計結果準確無誤,監督組和計票組還要對選票共同複查一次。不過這時候根據白板上所記錄的統計數據,已經基本能夠推測出最後的結果了。

    又等了十分鐘之後,寧崎走上發言台,向在場的成員們發佈選舉結果:「本次投票活動共收到有效選票四百一十七張,投票比例已經超過規則要求,根據計票組和監督組的統計核查,本次投票活動的結果真實有效。下面是得票數前八位的候選人名單,得票數二百七十一票,得票人顏楚傑……」

    顏楚傑站起身來,向後面鼓掌叫好的成員們鞠了一躬表示謝意。

    最終的投票結果,除了顏楚傑、白克思、寧崎、袁若修這幾人票數比較領先之外,其他眾人都是相差不大。越之雲倒是在三名年輕人當中率先入圍前八,從長期列席執委會會議的「旁聽執委」一舉轉正成功,這個結果其實也與海運部門日漸重要的地位變化相符。

    而周恆行與任亮兩人的爭奪則更為激烈,他們二人與蒙賀的票數都極為接近,最後任亮以八十七票的末位成績擠進前八,將周恆行和蒙賀擠出了圈外。

    周恆行雖然在投票之前被普遍看好,但在最終的投票環節中還是敗下陣來。不過事後有分析人士發表馬後炮意見,認為周恆行長期在海外駐守,以至於在大本營這個票倉的存在感不夠,另外原本不被群眾所看好的顧凱,卻因為要成立司法部的消息而一下拉回了不少人氣。加上顧凱和周恆行的主要票源都是來自黑土港,那麼在大本營基礎更好的顧凱勝出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公佈完投票結果之後,新一屆的執委會委員名單也就立刻誕生了。陶東來、顏楚傑、白克思、袁若修、寧崎、顧凱、施耐德、越之雲和任亮共九人,將組成正式的第一屆最高執委會,並全權接管臨時執委會的所有決策管理事務。按照當初穿越行動籌委會定下的規矩,這一屆執委會的任期為四年,也就是要到1632年才會進行下一屆的改選。

    而至於執委會內部的運作規矩仍是照舊,雖然並沒有從執委當中推選一名主事人的規定,但按照之前的運行模式,陶東來肯定仍將繼續扮演執委會名譽主席的角色。

    不過在召開新一屆的執委會內部會議之前,還有一系列的機構人事調整方案要在全體大會上宣佈。這些調整方案是在此之前就已經在執委會上獲得了通過,只是在這個場合公示出來。有的甚至已經進入到實施階段,比如海軍的籌備成軍工作就已經完成了人員招募,連辦公地點都已經佈置好了。

    陶東來再次上台,宣佈這一系列的調整方案。第一個大的項目就是成立司法部,並且一次性就將公檢法三個系統全部設立起來——儘管其中的檢察和法務部門很可能在一段時期之內都只是空殼單位,但上屆執委會認為可以先按正確的方式搭好架子,再根據發展進程來慢慢填充內容。

    作為穿越集團當中首屈一指的法學專業人士,顧凱將出任司法部部長一職,並且兼任最高法院審判長的職務。除此之外,他還將負責起草制定穿越集團的首部憲法,以及與之相配套的民法、刑法、商法等等。相比於審判案件,這個任務可是要繁重得多。

    而他那位同樣律師出身的洋人女友瑞莎,則是被執委會委以最高檢察院的一把手職位。雖然這個任命在某些人看來有些過於大膽,但對於缺乏專業人士的穿越集團而言,執委會的這個命令其實多少也是屬於無奈之舉。當然有擔憂的就有叫好的,宣佈了瑞莎的任命決定之後,與會者當中就響了一陣無法忽視的叫好聲,基本都是以女性成員為主——作為女權分子的代表,瑞莎在穿越集團的女性成員中可是擁有相當高的聲望。

    關於司法部門的另一個機構調整措施,就是將軍警部的警務部門剝離出來,劃歸到司法部的名下。這個新部門被命名為公共安全司,主要負責對內的安全事務。按照後世的機構設置,公安部門本來是應該與司法部門平行同級的單位,但執委會考慮到自身所處的具體情況,所謂的司法部如果沒有執法部門的全力輔助,根本就不會對普通民眾具備任何的權威性,於是最終決定把這個執法部門劃歸到司法部進行統一管理。

    原軍警部所有主管警務、治安的成員,全部調入到新的公安司任職,而這個新機構的一把手職位,則是由獄警出身,剛剛當選執委的任亮出任。由於他以前在勞改營的管理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對於執委會的這個任命,也沒有任何人表示異議。

    原本從屬於軍警部的歸化民保安隊,這次也將全部改旗易幟,正式更名為警察,寓意「警之與先,察之與後」。改名事小,但背後的意義卻不僅僅是更名而已,原本保安隊的性質只是地方自行組織的治安維持力量,比民團都還要低個檔次,外來的明人大多都不把這些穿黑衣的保安隊當一回事。但這次改制更名之後,公安警察便將成為常設的執法力量存在,從性質上來說就與原來的保安隊有了本質區別。

    新成立的公安司除了要將以前軍警部負責的內部治安管控、勞改營體系、出入境管理、消防警衛等等工作接手過來之外,職責權限還將會進一步地進行擴充,與民政部合作開始建立歸化民戶口制度,並模仿派出所的形式,開始在各個地區組建起基層管理單位。

    當然要想按照職能分配把機構設置進一步細化,對於目前的狀況來說還比較難以實現,管理人員的不足仍然是限制組織機構完善的一個瓶頸。各個部門現在的問題並不是擔心機構的細化帶來的大量冗員,而是根本就沒有足夠多的辦事人員來實現這種功能細化。要靠著穿越集團自身的教育系統來培養人才,速度實在跟不上發展的需要,但這也只能有待於移民工作逐步推進之後,能夠從外面引進更多的可用之才。

    與日漸龐大的民團作戰編制相比,公安司下屬的歸化民警察數量實在有些寒磣,僅僅只有二百餘人。但有鑑於目前武裝人員佔本地區人口的比例已經高到了一個喪心病狂的地步,任亮上任之後估計沒有太大機會能讓執委會通過擴充警隊人員的決議。因此對於任亮來說,如何能運用好有限的警力來管控轄區內的治安狀況,也將是一個難度不小的挑戰。

    第二項大的機構調整,就是對軍警部了。除了將警務部門從軍警部當中剝離之外,陸海軍的劃分也是此次機構調整當中的一個重大舉措。

    剝離了警務部門之後,再叫做軍警部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因此更名也是勢在必行的事情。不過直接更名為國防部似乎太過招搖了一些,不符合這一階段注重發展,韜光隱晦的主題。至於更名為「兵部」就更不用說了,執委會目前還沒有跟大明撕破臉直接剛正面的打算。軍方這幫人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使用「軍事委員會」這個聽起來功能比較模糊的名稱,對外就稱「海漢軍委」,也不易因此而犯了大明的忌諱。

    陸軍部門將基本沿用原有的人員和編制,整個作戰體系的改動不大,由顏楚傑擔任陸軍部隊司令,陶東來任副司令,在援越行動中擔任副總指揮的哈魯恭任參謀長。值得一提的是前次作戰中立下赫赫戰功的錢天敦,也將升職擔任尚在紙面上的「安南殖民區獨立營」營長。

    相比已經成型的陸軍部隊,新成立的海軍相對就要麻煩一點,戰船和水手倒是已經部分到位,不過海軍所面臨的最大問題並非這兩方面,而是嚴重缺乏艦船指揮人員。

    軍方的人力資源雖然比較豐富,但最大的一個明顯缺陷就是沒有前海軍服役經歷的人員。幾十號當過兵的成員當中竟然沒有一個海軍編制的出身,這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奇蹟了。

    當然再怎麼困難,海軍終究還是要成立的,沒船的時候都能在勝利港自行造出戰船來,沒指揮官自然也能慢慢培養出來。話說回來,雖然沒有海軍出身的人,但軍方卻是的的確確有擁有航海方面的專業人士。

    在這種情況之下,因為出身海外而一直被當作半個外國人看待的王湯姆終於獲得了軍方的重用。陶東來在會場上當眾宣佈,王湯姆將出任新成立的海軍最高指揮官,海軍司令一職。

    王湯姆在此之前所執行的數次任務中從未出現過問題,為穿越集團開闢安南殖民區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前次的援越行動當中,擔任參謀長一職的王湯姆也長時間在一線參與作戰,表現有目共睹,這次能夠得到重用可以說是實至名歸的結果。而且就算是那些看不慣北美幫的人也不得不承認,在海軍的指揮官職位上,穿越集團內部的確找不出第二個像王湯姆這樣精於航海又具備一定軍事素養的人選。

    王湯姆對於航海的執念也是盡人皆知,這傢伙當初選擇參與穿越行動的主要理由,就是要到17世紀來作一名青史留名的航海家。而對於穿越集團的發展策略來說,在海軍任職大概就是實現他夢想的最佳渠道了。因此在這個人事的任命上,軍方與王湯姆本人可謂一拍即合,王湯姆甚至沒有提出任何的附加條件便立刻答應了軍方。

    不過讓王湯姆稍感遺憾的是,他的另外幾名小夥伴卻因為各自負責的部門工作較為繁重,而無法與他一起到海軍任職。對此執委會最後還是作出了一定的讓步和妥協,其他五名北美幫成員都將在海軍擔任特別軍事顧問的職務,必要時可直接出任海軍軍官並隨軍出征。畢竟這幫人全都具備了較強的航海能力,哪怕現在不能直接登上戰船擔任海軍軍官,至少也得作為預備戰力使用。

    與已經成軍大半年,並接受過實戰洗禮的陸軍部隊相比,新成立的海軍可以說還處於蹣跚學步的階段。儘管軍方為海軍配置了王湯姆這個航海專家,但他也從未指揮過17世紀的海上作戰部隊,一切都得從頭摸索。

    按照王湯姆個人的看法,海軍想要形成規模化的戰鬥力,除了一支火力強大的海上艦隊之外,還得有相應的培訓機構為這支海上部隊源源不斷地提供船員和水兵才行。相比陸軍部隊,海軍需要學習的東西可就多出不少,僅僅靠著現有的作戰人員培訓體制將難以滿足執委會希望海軍能盡快形成戰鬥力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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