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感染體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6-12-4 19:50:5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963720
mk2258 發表於 2016-12-7 22:12
   第十節養雞場主
  “尼瑪,又是這個該死的婆娘!”
  張志強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悄悄罵著,很是無奈地搖搖頭,走出崗亭,按下小區入口的識別器,取出一張車輛出入卡,遞給坐在駕駛座上的女人。

  識別器是全自動的,只要按下綠色按鍵,就會彈出一張車輛識別卡。小區裡有車的住戶出入大門的時候都是自己取用,唯獨這個女人例外。

  這輛奧迪Q7是整個小區裡最豪華的車子。

  這女人每次出入小區大門,都要求崗亭裡的保安給自己拿一張識別卡。為此,女人和值班的保安人員發生過很多次糾紛。

  包括張志強在內的所有保安都覺得:識別器就在你車子旁邊,你就不能伸手自己拿一下嗎?

  女人的理由也很充分:我住在這裡,每個月都繳納足額的物管費用,駕車出入的時候憑什麼不能享受保安主動遞卡的服務?

  每次糾紛都會演變成爭吵。聞訊而來的物管經理也總是無奈地勸說張志強等公司保安:算了,人家畢竟是業主。何況,如此冷傲的業主也只有一個。每次她開車出入的時候,幫個忙,伸個手。就當她是殘疾人吧!

  等到那女人接過識別卡,帶著滿臉冰冷嚴肅駕車而去的時候,張志強才發現,劉天明已經走了。

  ……

  再次確定房門已經鎖死,拉上窗簾,劉天明也失去了渾身上下所有的力氣,癱軟著斜靠在沙發上。

  虛弱,僅僅只是表象。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精力充沛。彷彿在比賽場上剛剛做完了熱身的運動員,正在躍躍欲試即將開始的比賽項目。

  劉天明非常確定,當小吳鮮血湧入自己口腔的一剎那,大腦深處真實無誤出現了“食物”這個詞。

  很飽的一餐。那種對於空癟胃袋的充實,絕對不是區區幾顆糖果就能代替,也絕對不是饅頭包子米飯之類食物能夠類比的感覺。那是一種對自己來說真正的食物,是能夠滿足飢餓細胞瘋狂嚎叫,最為徹底的滿足。

  是的,那個時候,不是我餓了,而是我體內的細胞餓了。

  這樣的念頭從劉天明腦子裡一晃而過。然後,成為他思維意識裡深刻無比的定格。

  我……我和細胞之間,有什麼區別嗎?

  是的,細胞在膨脹。飽食之後的細胞正在膨脹。速度、力量、強韌程度,統統得到了更進一步的成長。就像嗷嗷待哺的嬰兒,得到了來自母乳的營養,逐漸變得強壯。

  區別在於,嬰兒成長需要大量時間。而自己體內的變化,卻是在短短幾分鐘之內完成。

  劉天明想到了之前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狂奔。

  他再次確定,那絕對不是正常人應有的速度,也超過了正常人類骨骼與肌肉的運動極限。

  不知不覺,劉天明的目光,下意識落到了擺在對面牆角的那個垃圾桶。

  他隨手拿起擺在沙發上的一張舊報紙,用力捏成紙團,朝著垃圾桶輕輕一扔,紙團準確落入了桶內。

  劇烈的顫抖從手指開始,逐漸蔓延到了全身。劉天明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在抽搐,甚至可以聽到牙齒劇烈撞擊發出的“格格”聲。

  這一次,他根本沒有瞄準,只是隨手一扔。

  如此驚人的準確度。

  我,我到底怎麼了?

  難道,我被某種病毒感染了嗎?

  劉天明低聲抽泣著,低下頭,雙手十指深深插進頭髮,用力地狠抓。

  良久,他慢慢抬起頭,看著對面樓房通過窗簾射來的朦朧燈光,眼睛裡充滿絕望。

  我不要死。

  我,我一定要活下去。

  ……

  清晨的福安養雞場,籠罩在一片淡淡的薄霧裡。泥土表面被露水浸透,輕輕一按就會留下淺淺的印痕。野草都在拼命吸取著空氣中和地面上的水分。再過幾個小時,等到太陽出來,這點珍貴無比的潮濕就會蒸發一空,所有一切重新變得乾燥而沉悶。

  敞開的養雞場大門已經合攏。透過兩扇鐵門中間約莫手指粗細的縫隙,可以看見裡面停著一輛藍白色塗裝的警車。

  在今年分配到局裡的警察實習生當中,黃河的體格最為壯實。將近兩米的身高充滿了威懾力,寬厚的肩膀光是看看就讓人覺得畏懼。他的皮膚很黑,凸顯出明顯而粗糙的肌肉線條。掛在黃河嘴邊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施瓦辛格算個屁,老子的肌肉不比他差。”

  小吳的屍體躺在地上,整個腦袋歪斜著,與肩膀之間形成近乎準確的九十度直角。靠近雞棚的牆角站著一個神情緊張的男人。如果劉天明在場的話,一定會認出,他就是昨天晚上被小吳打暈過去的漢子。

  死了人,自然就是大案。法醫科和檢驗組的人已經來了,幾個身穿白色大褂的警察在周圍忙碌著,仔細搜檢著每一點可疑的痕跡。

  二級警督齊元昌蹲在地上,從很近的距離注視著小吳的屍體。

  雖說分配下來的時間不久,黃河卻很佩服齊元昌這個老警察。四十多歲的人了,遇到案子還是和從前一樣拼。凌晨一點多鐘接到的報案電話就趕來過來,幾個小時過去了,自己都覺得有些困乏,齊元昌卻依然精神抖擻,彷彿絲毫不知道疲憊為何物。

  看見齊元昌從屍體旁邊站起,黃河連忙走過去,拿出香煙,抽出兩支遞了過去,自己叼上一支,又很是殷勤的拿出打火機給齊元昌點上。

  這當然不是溜鬚拍馬,而是黃河對富有經驗警局前輩的尊敬。

  清晨的空氣有些微​​冷,在地上蹲久了很不舒服。齊元昌活動著有些酸麻的雙腿,深深吸了口煙,淡笑著說:“小黃,對於這個案子,你看出些什麼沒有?”

  這就是在考較了。黃河連忙吐掉剛剛吸進喉嚨裡的煙,想了想,還是搖搖頭:“說實話,齊隊,我看不懂,也不太明白。”

  齊元昌頓時來了興趣:“呵呵!不明白也可以說說,大家可以討論嘛!”

  黃河“嗯”了一聲,視線焦點集中在地面的屍體上,認真地說道:“死者頭部遭受過嚴重的鈍器撞擊,左肩部位被鐵鍬切斷,凶器也遺留在現場。可是,真正令受害者致死的原因,還是在咽喉部位的創口。不是銳器切割,也不是暴力撞擊,而是類似被大型動物撕咬之後留下的痕跡。”

  說著,黃河注視著小吳被折斷的脖子,臉上顯露出迷惑的神情:“據我所知,只有獅虎之類的大型貓科動物,才有可能造成這種程度的傷害。當然,如果是經過訓練的猛犬,比如藏獒或者狼犬,同樣具有強大的咬合撕扯能力。可是,受害者頸部的傷口顯然是被強力折斷之後,外部裹附肌肉與皮膚才開始破裂……這個事情,在傷口痕跡上就說不通。”

  齊元昌笑著連連點頭:“分析得不錯,你痕跡科目學得很紮實。嗯!除了這些,還看出來什麼?”

  黃河被隊長的誇獎鼓起了信心。他猶豫片刻,壓低了音量:“齊隊,這樁案子真是古怪。受害者頸部完全斷開,脊骨都露了出來,兇案現場留下的血跡卻很少。”

  聽到這裡,齊元昌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他慢慢吸著煙,眉頭也漸漸皺起。良久,才緩緩地說道:“是啊!這也正是我覺得無法理解的地方。”

  ……

  養雞場辦公室是一個十來平米的房間。看著坐在對面身穿警服的齊元昌和黃河,養雞場主王福壽這個魁梧壯實的漢子終於神經崩潰了,幾乎是連哭帶喊說出了昨晚發生過的一切。

  “我辦這個養雞場很是花了些錢,銀行那邊還欠著貸款。最近幾年,不是禽流感,就是雞飼料什麼的鬧出添加劑事情來。城里人嘴刁,只願意原生態的買土雞,雞場的生意也越來越不好做。臥槽,山上放養的土雞和籠子里關養的雞有什麼區別?反正我自己吃著味道都一樣。真不知道這種該死的理論究竟是哪個混蛋弄出來的。”

  “最近一直有人偷雞。前天是我老婆守夜,當時她就看見了偷雞賊。只是那個傢伙動作太快了,從籠子裡抓了雞就跑,我老婆也追不上。當天晚上報了警,你們110警察來了以後,做了記錄就走了。尼瑪的,這能有什麼用?賊也抓不到,還說什麼盜竊金額不到一定程度就無法立案……所以昨天晚上老子就乾脆自己過來守夜,想著要抓住那個傢伙,狠狠打一頓再說。”

  “我真的沒有殺人。我只是掄起鐵鍬砸了他一下。那傢伙的腦袋絕對不是我砍掉的。我記得很清楚,只是砸中了他的肩膀,然後他就抓住我的頭髮,差一點兒沒把我整塊頭皮都抓掉。然後我就暈了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已經是這樣了。”

  說著,王福壽神情激動地拉開衣服,露出脖子上被小吳咬破的皮膚,連聲嚷嚷:“看到沒有,這個還是被偷雞賊咬的​​。尼瑪他屬狗的啊!打不過就要咬人。我這是正當防衛。警察同志,我可是正當防衛啊!”

  王福壽說這些話的時候,黃河一直在旁邊對照著之前做過的筆錄。辦案過程從來都有反復對照證詞的做法,儘管養雞場主王福壽言語之間摻雜了大量口語和臟詞,基本內容卻沒有錯誤。

mk2258 發表於 2016-12-7 22:12
   第十一節翻倍,翻倍,再翻倍
  隊長齊元昌從椅子上站起,走到情緒激動的王福壽身邊,摸出香煙遞了過去,和善地說:“別急,沒人說你就是殺人犯。你好好想想,昨天晚上除了你,還有誰來過這裡?”
  王福壽的情緒漸漸變得平定,他接過煙,仔細想過之後,搖搖頭說:“除了我,沒有別人。”

  黃河皺起了眉頭,聲音也不由自主變大了些:“那搏鬥現場第三個人的腳印是怎麼回事?”

  王福壽被問得有些發急,他站起來,瞪著黃河高聲嚷道:“真的沒有別人。也許是在我暈了以後才出現。可是我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黃河還想要繼續發問,卻看見隊長齊元昌充滿制止意味的眼神。他只得老老實實閉嘴。然後,齊元昌態度和藹地對王福壽說:“情況我們都了解了,暫時就這樣吧!你昨晚也傷得不輕,下去讓我們的同志給你做個傷口鑑定,然後包紮一下。”

  王福壽依然顯得憂心忡忡:“警察同志,這就完了?那我的雞……”

  齊元昌不禁笑了:“你的雞沒事。我們會盡快抓住那個偷雞賊。你就回家去好好休息,要是想起還有什麼沒說的事情,就盡快與我們聯繫。”

  看著外面養雞場主漸漸走遠的背影,黃河湊到齊元昌面前,低聲道:“齊隊,現在怎麼辦?”

  齊元昌拿起擺在桌子上的警帽,撣了撣表面的灰塵,戴上,認真地說:“王福壽應該不是兇手,他的筆錄口供也沒有什麼問題。老規矩,先確定死者的身份,然後逐一排查。雖說這個案子很是古怪,但只要耐心查下去,總會有結果的。”

  ……

  上班時間的醫院從來都很擁擠。尤其是門診大廳,那裡一直是劉天明最不喜歡的地方。掛號、收費、拿藥都在一起,雖說大廳面積寬敞,無遮無攔,可是太多的人擠在一起,總是讓劉天明有種無數沙丁魚被塞在罐頭盒子裡的感覺。

  他確定自己被感染了。

  可是,感染自己的病毒究竟是哪一種?劉天明卻查不出來。

  昨天晚上啃食小吳的過程,劉天明光是想想就覺得頭皮發麻。

  那顯然已經超出了正常人類的行為定義。

  他甚至不敢再把自己的血樣送去化驗科,以別人的名義進行檢驗。天知道檢驗結果會是什麼……萬一被看出什麼端倪,很容易就能查出血液樣本源頭就是自己。

  還有,究竟是病毒?還是細菌?劉天明至今沒有答案。

  劉天明不敢冒險,也覺得不能冒險。他只能在網絡上尋找類似的病例。

  辦公室桌子上就有電腦。隨便打開一個網頁,立刻就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所謂新聞彈出來。

  “五十八歲老大媽微信無意領牛股,陪老伴環遊世界。”

  《產婦遇到男醫生操刀令她尷尬無比,更尷尬的是她還撕咬著他的大腿……》

  《因被誤認為女孩,安排住進女生宿舍,這場面羨煞旁人》

  《男性行人路遇狂犬病患者,被一口咬掉身上最關鍵的部位》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劉天明瀏覽了大量網頁,仍然沒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任何信息。無奈之下,他只能決定使用最原始,也是最簡單的方法。

  既然確定自己被病毒感染,那麼也就意味著,需要注射或者服用大量抗生素。雖說不能從根源上解決問題,卻多少能夠延緩一下自己體內病毒的發作時間。畢竟,抗生素是能夠抵抗致病微生物的藥品,也是抗菌消炎藥中最大的一類。

  至少今天是這樣。或者,在準確知道應該如何解決感染問題以前,這種方法應該有百分之五十左右的解決機率。

  午餐這一頓,劉天明意外的發現,自己的食量重新恢復到了從前的正常狀態。三兩米飯,一個青椒肉絲,一個素炒蓮花白,外加一碗紫菜蛋花湯。吃完盤子裡的這些食物,劉天明感覺自己已經很飽了,甚至有些隱隱的發撐。

  他清楚的記得,昨天的晚餐,自己可是在大排檔狼吞虎咽般吃下了三份快餐。

  那是十元錢一份飯的路邊攤,老闆人也厚道,說是米飯管飽。只是看到劉天明連續盛了五回飯,都是把盤子裝的滿滿堆尖,老闆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劉天明對此很有自覺,於是又另外掏錢買了兩份快餐,老闆這才沒有發作。

  難道說,小吳的血肉對於自己來說真是一種食物?

  而且,還是最具營養的那種?

  否則,如何解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變化?

  劉天明一分鐘也沒有在食堂裡多呆。他感覺自己在這種熱鬧的場合裡,根本就是一個隱藏頭尾的異類。匆匆扒掉盤子裡最後一口剩飯,他用紙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漬,站起身,朝著醫院門診大廳裡藥房的方向快步走去。

  現在是午休時間。

  大家都是醫院職工,總是會在看病買藥的事情上有那麼些便利。劉天明也不會討人嫌,耽誤別人的午休時間,他早上已經把需要的藥品清單劃好了價錢,現在只是把單子送過去。等到晚上下班的時候,再去藥房拿藥。

  剛走出通道的時候,恰好醫院大廳側面的電梯門開了,一群人擠擠挨挨從電梯裡出來。鄭小月推著一輛醫用車走在最後。女孩子眼尖,隔著幾十米的距離,鄭小月一眼就看到了急匆匆過來的劉天明。她很是高興地衝著劉天明揮了揮手,可是劉天明現在滿腦子都是疑問和焦慮,根本沒有看見人群中身穿白色護士服的鄭小月。

  “嗚嗚嗚嗚……實在太貴了,我……我不活了!”

  鑲嵌著大理石的巨大石柱角落裡,站著一個身穿淺藍色衣服年輕女子。她神情很是痛苦,嘴裡一直念叨著這幾句話。旁邊還有一個女孩應該是她的同伴,正在摟著她的肩膀,輕聲勸說著。

  “再貴也得看病啊!”

  “那麼多錢,我怎麼拿得出來?這還僅僅只是掛號,還要買藥,還要治療。”

  “我回去想想辦法,找找朋友,總會有辦法的……”

  旁邊很多人圍在那裡看熱鬧,劉天明的注意力也不由自主被吸引過去。他現在的聽覺能力異常靈敏,就連人群裡很低的談論聲,也能聽得一清二楚。

  “嘖嘖嘖嘖!掛個號就要兩千塊錢,這他媽的簡直就跟搶錢差不多。”

  “噓!小聲點,你沒看見邵老三的婆娘就站在那邊嗎?他們那幫人就靠這個賺錢,要是被他們聽見,斷手斷腳都是輕的。”

  “唉!這女娃娃確實可憐,人家是等著掛號看病,就算邵老三他們要從中賺錢,我覺得少弄點兒,五百塊,其實也差不多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五百塊錢怎麼夠?你以為這醫院裡保安什麼的都是吃素的?人家早就跟邵老三他們暗地裡打好了聯手,邵老三每個月都會有分潤送過去。否則的話,這每天門診的幾十個專家號,怎麼可能都被邵老三的人搶了?”

  醫院裡每天專家門診的掛號都有預訂。這種事情劉天明自然是知道的。他也知道這些專家號在市場上都能炒到幾十倍以上的價錢。他還知道專門有一群人每天凌晨,甚至半夜就帶著鋪蓋板凳在掛號窗口前等著。有這些人在,普通患者根本不可能通過正常途徑得到專家掛號。

  除非,用極其昂貴的價錢從他們手上去買。

  這種事情每天都在發生,每天都在上演。劉天明沒辦法管,也不可能去管。他不否認有很多專家的確要比自己這種剛出大學校門的年輕人更有經驗,在治療病患方面更有獨到的心得體會。然而,很多病理症狀其實都一樣,即便是專家,同樣也要看過檢驗數據之後才能做出判斷。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專家和大多數普通醫生一樣,沒什麼太大區別。

  很多事情你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可是想要讓別人明白,卻極其困難,甚至根本不可能。

  患者是無辜的。深受病痛折磨的人,最大的願望就是盡快痊癒。為了實現這個願望,他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看著站在大理石柱角落裡低聲痛哭的女子,又看看遠處人群裡神情傲慢,被別人叫做“邵老三婆娘”的那個肥胖女人,劉天明微不可查地搖搖頭,快步走到門診室側面,敲了敲門。

  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身材矮胖的值班醫生唐嵐手裡端著尚未吃完的午餐飯盒,嘴裡嚼著一塊糖醋排骨,看見劉天明站在外面,不由得笑了起來,含含糊糊地問:“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有事嗎?”

  唐嵐是劉天明的校友,畢業時間比劉天明早一屆,家裡也有些關係,屬於醫院裡有編制的正式職工。

  劉天明平時習慣於一個人獨處,很少與外人說話。尤其是面對女孩子的時候,就更是顯得局促。他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地說:“有點事情,嗯……想請你幫個忙。”

  “幫忙?”

  唐嵐一邊說著,一邊偏過腦袋,把嘴裡吃淨的骨頭“撲”的一下朝著腳下的垃圾桶吐了過去,咂了咂嘴,說:“幫什麼忙?掛號?”

  劉天明連忙點頭:“我有個親戚,是個女的,想要掛個後天早上徐副主任的婦科專家號。你看,能不能……”
mk2258 發表於 2016-12-7 22:13
   第十二節遺忘多年的友誼
  劉天明並非未卜先知。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聽覺、速度、視覺能力都比從前提升了太多。剛才從石柱旁邊走過,只是隨便瞥了一眼,他就看到了哭泣女子手上病歷袋封口上的“婦科”字樣。
  唐嵐似笑非笑地看著劉天明,調侃著說:“原來是你親戚要看病。我還說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突然之間想要掛婦科的專家號?嘿嘿嘿嘿!是不是預備著去泰國做手術變個身份?還是打算去韓國換張漂亮臉蛋,順便連下面也換掉,從此找個有錢的男人吃軟飯?你長的不錯,比網絡上那些偽娘強多了。哈哈哈哈!”

  唐嵐屬於那種神經粗大的女人。開起玩笑來也是葷素不分。也可能是因為這個緣故,至今沒有男朋友。

  不等劉天明回答,唐嵐已經走回到椅子上坐下,拿過擺在辦公桌上的掛號單,在電腦上很快出好了編號和日期,又把單子遞給站在門口的劉天明。

  “你欠我一個人情哦!”

  劉天明正準備道謝,卻看到唐嵐那張胖乎乎臉上浮現出意義莫名的古怪笑容:“真要謝我,就找找你認識的熟人,給我介紹個男朋友吧!”

  ……

  劉天明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掛號室。

  大理石柱角落裡的那個女孩仍然在哭泣。圍觀者已經散去了一些。看得出,她很痛苦,也很絕望,卻還是用細瘦的手,從衣服內袋裡抖索著摸出一個錢包,打開,很是珍惜,無奈而麻木地慢慢一張張數著紅顏色的鈔票。

  遠處,一直虎視眈眈盯著這邊的邵老三婆娘,終於得意地笑了。

  好幾個站在附近賊頭賊腦的人,也笑了。

  劉天明快步走過去,把掛號單直接遞到女人面前,平淡、清楚、迅速地說:“這是後天上午徐副主任的專家號。拿著,別弄錯了看病時間。”

  做完這件事情,劉天明轉身離開。留下發懵的女人站在那裡,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不認識這個女人。

  他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

  在門診掛個專家號,二十塊錢。

  劉天明覺得,這樣做,比直接把二十塊錢施捨給街邊乞丐更有意義。

  鄭小月一直站在遠處默默地看著。她的位置很隱蔽,劉天明自始至終也沒有察覺到她的存在。

  ……

  藥房的值班醫生李博年長得瘦瘦高高。儘管已經三十二歲了,但他從不認為已經步入中年,而是非常固執的覺得自己很年輕,也喜歡跟劉天明之類的實習生打交道。

  看到劉天明遞過來藥品清單的時候,李博年被嚇了一跳:“阿莫西林、先鋒黴素、頭孢曲松鈉、頭孢唑啉鈉、乙酰螺旋黴素、氨芐西林鈉、阿米卡星……我的天,你怎麼要買這麼多?這些東西可不便宜啊!而且你要的數量還這麼多,這全部買下來,已經是六千多塊錢了。”

  對此,劉天明只是聳了聳肩,拿出早已準備的一套託辭:“都是幫朋友買的。他們幾十個人想要自駕長途旅行,怕中途遇到意外,就提前多買些藥品預備著。除了這些外面藥店裡買不到的針劑,還有不少急救用品他們已經自己準備了。沒辦法,誰讓我在醫院裡上班呢?人家託我幫忙,只能是答應下來。”

  這種說法倒也沒有什麼破綻。李博年頗有體會地點了點頭:“別說你了,我自己也差不多。自從進了藥房,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叫我幫忙買藥。還有幾個傢伙更誇張,說是讓我幫忙弄點嗎啡或者杜冷丁什麼的。我直接回罵過去,說你小子要作死可別拉上我。那可是國家明文規定嚴格控制類的精神性藥物。要是沒有主治醫生的處方簽,藥房這邊怎麼可能給你出藥?”

  李博年很健談,說起話來完全可以從早上一直聊到深夜。劉天明一邊應和著,一邊隨便找了個藉口,讓李博年先幫著備好藥品,自己下班的時候過來拿。

  ……

  刑警隊長齊元昌和實習警察黃河站在醫院大廳側面的角落裡,注視著剛剛從藥房裡走出來的劉天明。

  黃河眯縫著眼睛,盯著劉天明遠去的背影看了好一陣子,才頗為感慨地低聲說道:“還真是這個傢伙。之前調查養雞場死者身份,在城中村那邊聽別人描述外表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熟悉。現在想想,劉天明,他還真的是我初中時候的同班同學啊!”

  齊元昌帽簷壓得很低,他從衣服口袋裡摸出香煙,正準備用打火機點燃,忽然想起這裡是醫院,只得嘆了口氣,把香煙和打火機收起來,淡淡地說:“小黃,你的這位老同學,很有正義感啊!外面賣兩千塊錢一張的專家號,他就這樣大大方方直接送人了。”

  查找死者小吳的身份並不困難。警察很快找到了城中村里小吳的出租房。房東和對面的女孩都說起昨天晚上劉天明曾經來過的事情。有了外表描述,再加上醫院這個固定的工作單位,自然就不難找到劉天明本人。

  之前那一幕,齊元昌與黃河都看見了。身為經驗豐富的老警察,齊元昌對於醫院門診的這些貓膩很是清楚。以他的閱歷,當然不難看出,劉天明其實並不認識那個想要掛專家號的女人。

  黃河有些緊張。尤其是確認劉天明就是自己初中同學以後,這種心理就更是變得沉重。在隊長齊元昌面前,黃河小心翼翼地說:“齊隊,劉天明幫忙掛號這件事情,應該算是見義勇為吧?至少,也是與黑惡勢力做鬥爭吧?”

  對於熟悉的人,人類通常都有潛在的維護心理。黃河也不例外。他自己就是警察,不管劉天明與養雞場裡的那具屍體有沒有直接關係,黃河現在潛意識裡都希望劉天明不是這個案子裡的殺人兇手。

  看著神情有些可憐巴巴的黃河,齊元昌不禁笑了起來。他用力拍了拍黃河的肩膀,說:“臭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走吧!先上樓去,找到你的那位老同學,好好談談。”

  ……

  因為是午休時間,辦公室裡的人很少。黃河與齊元昌亮明了身份,科室主任為他們專門安排了一個房間。三個人關上房門,對面而坐。

  看著身穿黑色警服的兩名警察,劉天明很是緊張,下意識地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齊元昌尚未開口,黃河已經頗為興奮地說到:“嘿!劉天明,還真是你小子。怎麼,不記得我了?我是九十七中學的,初中,那時候咱們倆一個班。”

  記憶裡很多模糊的印像開始重疊,劉天明對於黃河也有那麼一絲熟悉。他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抬起右手指著黃河,不太確定地問:“你……你是黃河?”

  黃河很是高興地正準備說話,卻被坐在旁邊的隊長齊元昌毫不客氣地打斷:“如果要敘舊,你們兩個另外再找時間。小劉,我們這次過來,是想要問問你,知不知道吳建的事情?”

  “吳建好幾天都沒來上班了。”

  劉天明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昨天晚上我還去找過他。”

  從昨晚到現在,劉天明經歷了很多事情。他也想過事情的來龍去脈,知道警察早晚會找到自己了解情況。或者,直接把自己抓起來。為此,他做了些預防措施。比如現在的對答,就是事先準備好的字句。

  對於劉天明的表現,齊元昌顯得有些意外。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恢復正常,用沒有變化的口吻說:“哦!你昨天晚上什麼時候去的?”

  劉天明沒有藏私,他用平穩的語調敘說了昨天晚上自己在城中村出租屋裡,與房東和對面少女接觸的全過程。他很清楚,警察既然能夠找到自己,就肯定對這些事情有過了解。與其遮遮掩掩,不如老老實實說個明白。

  想要蒙混過關,最好的辦法就是十句話裡要有九句真話。

  齊元昌聽完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去出租屋的時候,吳建其實不在那裡。”

  劉天明道:“是的。”

  齊元昌又問:“那你為什麼要對房東說,你接到吳建的電話,過去給他交房租?”

  劉天明已經料到會有這個問題,他臉上神情沒有絲毫變化,語調平靜地回答:“我和吳建關係不錯,他之前也的確說起過要跟我借錢交房租的事情。我這幾天一直在找他,醫院裡的人都知道。可是他電話打不通,我只能去住處找他。而且,出租屋那種地方,外人很難進去。所以我才用了這麼個辦法。 ”

  停頓了一下,劉天明繼續道:“網絡上類似的事情很多啊!一個人獨居,然後不小心出了意外。我也是出於擔心,才想要進他的房間去看看。”

  這樣的回答完全符合邏輯。即便是齊元昌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他微笑著,端起擺在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用拉家常一般的溫和口氣說:“呵呵!看來你和吳建的關係真的很不錯。要是我有這麼個朋友經常關心我就好了。做我們警察這行的,忙起來都是連時間都忘記,能夠按時吃飯就不錯了……你去養雞場幹什麼?”

mk2258 發表於 2016-12-7 22:14
   第十三節你狡猾,我裝傻
  最後這句話問得毫無預兆,與之前的談話也毫無關聯。這就是齊元昌身為老警察的本事————先是用普通無奇的話題進行麻痺,然後突然之間拋出問題核心。猝不及防之下,從談話者的反應就能看出某些端倪。
  劉天明感覺自己的心臟猛然往下一沉,面部表情卻被強大的定力控制住。他很是愕然地看著目光炯炯的齊元昌:“養雞場?什麼養雞場?”

  齊元昌有些失望。

  劉天明的反應顯然表明他與養雞場之間沒有任何瓜葛。

  如果他昨天晚上去過養雞場,那麼現在的表情與回答應該截然相反。

  想到這裡,齊元昌暗自嘆了口氣,淡淡地說:“距離吳建住處不遠,有個養雞場。昨天晚上,有人在那裡發現了吳建的屍體。”

  “你,你說什麼?吳建死了?”

  劉天明猛然從椅子上站起,瞪大雙眼,臉上全是難以置信,說話也變得有些急促:“他,他怎麼就死了?”

  齊元昌仔細觀察著劉天明的表情變化,繼續進行誘導式談話:“吳建被人擰斷了脖子,身上中了十幾刀。傷口很深,刀刀致命。兇手的作案手法極其殘忍。我們看過養雞場的監控錄像,昨天晚上十點多的時候,有人從大門外面進去過。那人的身高體格與你差不多。你去那種地方乾什麼?”

  這番話一出口,劉天明緊張的心情頓時變得松緩下來。

  他確定,福安養雞場根本沒有什麼監控攝像頭。

  昨天夜裡走進養雞場的時候,劉天明已經察覺到危險在臨近。他對周圍環境的觀察非常細緻,沒有發現任何監控設備的存在。由此可以確定,坐在對面這個朝著自己露出善意微笑的老警察,真的很難對付。

  至於什麼吳建身中十幾刀的說法,那就更是子虛烏有。

  劉天明臉上全是茫然:“什麼養雞場?我不知道啊!我根本就沒去過。昨天晚上離開出租屋,我就直接回家了。”

  對於自己的說辭,劉天明有著絕對的信心。小區值班室裡的保安張志強就是最好的證人。何況,自己昨天晚上雖說受了很大的驚嚇,卻在慌亂中有著最好的不在場證明。

  從出租屋一路跑回來的速度實在太快了。劉天明平時就喜歡看推理偵探小說。他很清楚,福安養雞場那個地方位置偏僻。雖說距離城區不遠,可是養雞場外面的那條土路很是狹窄,只能容納一輛車通行。

  昨天夜裡,劉天明在福安養雞場裡沒有發現汽車。也就是說,即便有車子開進去又開出來,也應該是在自己離開以後發生的事。那段土路雖說只有兩公里左右,可是沿途沒有燈光,地面凹凸不平。劉天明兩年前就考取了駕駛執照,知道在這種路面上開車很是考較技術。只要速度稍微快一點兒,石頭土塊就會刮破汽車底盤。總之,若是想要駕車在那段路面上來回,至少需要半個小時。

  這次談話注定了沒有任何結果。

  齊元昌臉上看不出任何氣餒或者怒意。他依然帶著微笑,客套地說著再見。

  黃河倒是覺得很興奮。這就意味著,老同學劉天明不是犯罪嫌疑人。兩個人相互留下聯繫方式以後,黃河跟著齊元昌一起離開了醫院。

  在停車場裡坐上警車駕駛座,關上車門,黃河衝著坐在副座上的隊長齊元昌笑呵呵地說道:“齊隊,我就說嘛,我的這個老同學絕對不可能行凶殺人。之前在醫院門口你也看見了,嘿嘿嘿嘿!見義勇為啊!”

  齊元昌沒有吭聲,只是從衣袋裡摸出香煙,點燃,默默地吸著,陷入沉思。

  來醫院以前,他們已經前往劉天明居住的小區,找到昨天晚上值班的保安張志強。對於劉天明的返回時間,張志強記得非常清楚,甚至精確到了具體的分秒數字。倒不是張志強此人記性非凡,而是昨天晚上那個開奧奇Q7的婆娘實在惹人討厭,停車卡上的數字牢牢定格在那個時間。就連當時在十幾米外的另外一位小區保安,對這件事情也是記憶猶新。

  從出租屋到劉天明的住處,如果是坐出租車的話,單程耗時大約為二十分鐘。保安張志強看到劉天明回來的時間,與福安養雞場場主王福壽被人襲擊的時間,其中間隔差不多就是這麼久。

  昨天晚上沒有車輛從福安養雞場裡開出來。對於這一點,警局裡痕跡鑑定科的同事已經有了定論。養雞場外面那條土路上的車轍,還是四天前留下的。

  這就意味著,如果劉天明是兇手,那麼他就必須在殺人以後,步行離開養雞場,才能返回村落附近的公路打車。

  保安張志強提供的時間是怎麼也繞不過去的證據。想要在這個時間段裡完成殺人、逃跑等一系列動作,即便是奧運會短跑冠軍,飛人博爾特也不可能做到。

  還有,養雞場主王福壽實在是過於摳門。為了節省成本,他根本沒有安裝任何監控設備。要是有了監控錄像,那麼這個案子也就用不著如此傷神。

  種種證據都表明劉天明不可能是兇手。而且,他今天的表現也完全符合一個不知情者的邏輯。可是,齊元昌仍然覺得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這與證據無關,純粹就是自己的一種直覺。

  想到這裡,齊元昌深深吸了口煙,對黃河平靜地說:“多跟你這位老同學走動走動。說不定,他還會想起什麼沒有對我們說起過的細節。嗯……開車吧!現在回局裡,應該還趕得及吃午飯。”

  ……

  劉天明坐在辦公室裡,透過窗戶看著剛剛駛出醫院大門的警車,暗自呼了口氣。也是到了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全是汗水。

  很多無意中偶然發生的事情,拼合在一起,就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件事。

  劉天明不知道自己這種狀態還能保持多久?

  太平間裡那具黑色的屍體一直無人認領,派出所那邊對於死者身份也找不到任何資料。

  小吳是我咬死的,我還吸乾了他體內所有的血。

  我現在被病毒感染,會不會變成小吳那個樣子?

  無比強烈的恐懼,突然之間就從大腦深處冒了出來。劉天明感覺一陣輕微的眩暈。他強打起精神,走到辦公桌前坐下,打開擺在檯面上的電腦,隨手點開瀏覽器,想要找點輕鬆的東西看看,舒緩一下自己過於緊繃的神經。

  百度的搜索窗口在瀏覽器上很是醒目。不知道為什麼,劉天明忽然有種想要查找看看,試試運氣的念頭。他很快在搜索欄目裡打上了“黑色屍體”、“非正常死亡”、“飢餓”、“糖分”這幾個關鍵詞。

  查找出來的分項欄目很多,足足有幾十頁。

  劉天明點開幾個,發現都是些故弄玄虛,藉此誘騙瀏覽者觀看的廣告網站。其中的內容要么是某人在野外挖到黑色殭屍,要么是非洲饑民瘦骨嶙峋的圖片。其中摻雜了大量光屁股肥胸脯美女搔首弄姿的圖片。旁邊還有醒目的某某神油某某神藥的巨幅廣告。那些廣告字句也很是觸目驚心:你會更大、更粗、更強!只要試一試,你會發現你就是一台強勁有力的人體鑽井機器!

  離下午上班時間還有二十多分鐘。除了劉天明,房間裡沒有第二個人。他繼續在電腦上搜索著對自己可能有用的資料和信息。一個個網頁被打開,短暫地看過之後又被關閉。劉天明覺得自己的思維和視覺神經已經變得麻木————廣告和垃圾實在太多了,讓他看得簡直想吐。

  百度搜索器已經翻到了第四十八頁。就在劉天明打算放棄搜索,下樓去走走透透氣的時候,他忽然看到剛剛點開的頁面上,出現了一行令自己感興趣的文字。

  “非正常情況下致死的原因很多,極少出現屍體在二十四小時內變成黑色情況。人類常規意義認同的死亡,通常是指大腦死亡。不過,死者體內的細胞仍然可以在大腦死亡後存活較長時間。具體的時限,取決於死者體內殘留醣類物質轉化的能量多少而定。”

  看著這段簡短的文字,劉天明微微瞇起了眼睛。

  作為一名醫學專業的本科生,劉天明當然明白大腦死亡與細胞死亡之間的區別。按照目前醫學界公認的說法,人類被認定死亡以後,他的軀體在一定時間內還處於生與死的中間狀態,也就是專業術語所說的“中間生命”。不同的軀體細胞和器官的死亡時間有先有後,需要氧氣越多的細胞或者器官,徹底死亡的時間也就越快。

  也就是說,人類細胞的存活時限,其實與氧氣有著根本性的關聯。

  之所以在搜索欄目裡輸入“糖分”這個詞,完全是劉天明一時間的心血來潮。從那次隨同救護車外出接收病人以後,自己和小吳都變得喜歡吃糖,昨天晚上還在小吳的出租屋裡發現了大量糖紙。

mk2258 發表於 2016-12-7 22:15
   第十四節詭異的網站
  劉天明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搜索網頁裡,看到對於細胞和能量之間如此怪異的解釋。
  這是一個類似於討論組群的網頁。頁面很乾淨,沒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廣告。網址中間的域名是兩個英文字母,“H”和“J”。就在之前那段文字的正上方,應該是某人之前留下的問題:“人類死亡以後,身體會出現什麼樣的變化?”

  網絡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對於很多自己不明白,也難以在浩瀚書海中得到解釋的疑問,都可以通過網絡查找答案。很多人圖方便,通過網絡留下一個個問題,從解答者那裡得到幫助以後,通過贈與網絡虛擬貨幣的方法給予回報。這種方式已經成為網絡世界的俗稱約定,很多人樂此不彼。

  靜靜地看著電腦屏幕,劉天明忽然生出一股極其強烈的怒意。

  這種關於人體死亡與細胞變化之間的說法,簡直荒謬透頂。這不科學,完全就是對自己所學多年知識的踐踏,以及毫不留情的侮辱。

  每個人心裡都有著自己必須維護的一塊禁地。劉天明也不例外。他沒有多想,在這個域名叫做“HJ”的網站上快速註冊了自己的用戶名,然後用鼠標點開相同問題下面的回复欄,洋洋灑灑打上了多達數百字關於自己所知道的人體細胞學科知識。

  做完這一切,看看也差不多快到下午上班時間。劉天明帶著釋放過憤怒之後的滿足,頗為回味地又看了一遍自己的留言。此時此刻,他終於體會到了《水滸傳》小說裡李逵面對李鬼的那種優越感————是的,你就是假的,我才是真的。冒牌貨不懂裝懂,竟敢在這種小網站里胡說八道,老子現在就戳穿你的牛皮,讓你在眾目睽睽之下無所遁形。

  從鼻孔裡輕輕“哼”了一聲,劉天明淡淡地笑著,準備關閉網頁。網絡是個虛擬世界,即便維護了正義和秩序,旁邊也無人叫好,更不可能像現實世界這樣,警察抓賊旁邊立刻聚集一大幫子圍觀者。但不管怎麼樣,我做對了,這就夠了。

  鼠標指針剛剛搭上網頁右上角,就在劉天明即將用手指點下按鍵的一剎那,網頁下方大片的白色空間上,突然出現了一行醒目的黑色文字。

  居然有人跟帖了?

  這麼快?

  “氧氣的確是決定細胞存活時間的關鍵性因素。但是你似乎忘記了,液態水就是由氫氧氣原子組合而成。只要有足夠的水,就能分離並且產生出足夠的氧氣。”

  “人體內的水分最多可以占到體重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換句話說,人類其實根本就是一種擁有自主意識的液態水攜帶個體。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細胞會缺少所謂的氧氣嗎?”

  兩條剛剛出現的留言,使劉天明看了以後,不由得為之一滯。

  對方從這個角度進行論證,倒也不能說是完全錯誤。至少,在理論方面是成立的。

  但僅僅只是理論,並非事實。

  這就好比人人都知道非洲很多國家常年被飢荒所困擾,食物不足。但是就非洲區域內的可耕種面積來看,無論如何也足夠養活超過目前飢荒群體幾十倍以上的人類。然而,這並非簡單的數學加減法那麼簡單。其中還必須考慮水源、自然環境、戰爭、疾病等等多種因素……所以,就算是明明知道非洲這塊土地上的理論性農作物產出,卻總是無法收穫最為理想的糧食數量。

  劉天明剛剛消散掉的怒火,又被對方的回复再次點燃。

  “水是水,氧氣是氧氣,二者怎麼能夠混為一談?假如一個人被封閉在真空環境下,身邊只有一瓶水,難道他僅僅依靠喝水就能解決呼吸問題,不會窒息死亡嗎?真是可笑!”

  網絡另外一端的神秘回复者顯然也是在線。僅僅過了不到五秒鐘,新的文字出現了:“請注意,我們正在討論的主體是細胞,不是人類。”

  劉天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凝神思考片刻,手指在鍵盤上迅速來回:“細胞和人類的生命延續都需要氧氣,這其中有區別嗎?”

  屏幕上出現的文字時限間隔大約就是平均五秒鐘:“當然有。”

  劉天明有種隱隱抓住了什麼的感覺,連忙追問:“能不能說得具體一些?”

  對方回复沒有出現預想中的內容,而是毫無邏輯的突然改換了另外一個話題:“怎麼,你喜歡吃糖?”

  糖……怎麼又是糖?

  劉天明感覺自己的大腦瞬間抽緊,他如同癲癇患者那樣,雙手猛然舉高,朝著鍵盤上能夠打出漢字“是”的幾個字母迅速按去。只不過,指尖即將與鍵盤碰觸的瞬間,劉天明的動作完全僵住了。雙手就這樣停留在空中,彷彿電影裡畫面的定格。

  對方居然問我是否喜歡吃糖?

  不,這不是一個疑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從氧氣和水分之間的關聯問題突然轉換過來,任何頭腦清楚的人都不會這樣做。除非……對方知道我喜歡吃糖。

  一股寒意漸漸佔據了劉天明的整個身體。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在百度搜索欄目裡輸入的“糖分”兩個字。正是因為這個搜索項目,才把自己引到了這個“HJ”作為域名的神秘網站。

  屏幕上又出現了一行新的文字。目光與之接觸的時候,劉天明眼睛裡的瞳孔頓時緊縮起來,變成無比細小的針尖。

  “我想,你的力氣一定很大?”

  劉天明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福安養雞場裡,被自己用胳膊牢牢夾住脖子,絲毫動彈不得的小吳。

  這樣的動作每個人都會,可是想要做到卻真的很難。沒有人會老老實實等死,他們會拼盡最大的力氣進行反擊。掙扎、扭動、甚至反過來控制施暴者……用胳膊把某人活活夾死這種事情通常只能在電影裡看到。在現實世界,只有受過專業訓練的殺手或者軍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劉天明忽然有種想要掄起椅子把電腦狠狠砸個粉碎的衝動。

  世界上什麼事情最可怕?

  莫過於迎面走過來一個你根本不認識的陌生人,對方卻能夠把你的一切說得清清楚楚,包括你今天起床以後剛剛換上的底褲顏色都知道。

  他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糖?

  他怎麼知道我的力氣很大?

  何況,劉天明並不是長久以來都有嗜糖的習慣。自從與那個已經死亡的黑色病人接觸之後,事情才突然之間起了變化。

  聯想起之前過來找自己了解情況的黃河與齊元昌,劉天明不禁想到,網絡另外一端的神秘回复者會不會是警察?

  疑問和恐懼在劉天明腦子裡糾纏,他深深吸了口氣,盡量控制住雙手不會過分的顫抖,然後,將手指慢慢伸向了鍵盤。

  劉天明有種非常奇怪的感覺————網絡對面那位神秘的回复者,應該知道醫院太平間裡那具黑色屍體的來源。或者應該說,對方知道感染自己的那種病毒究竟是什麼。

  只要找到了問題根源,也就意味著,在某種程度上能夠找到解決方法。

  就在這個時候,劉天明忽然聽到身後的辦公室門外,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

  他現在的聽覺非常敏銳。從現在的位置判斷,來人應該距離自己十米左右。

  劉天明毫不猶豫的立刻關閉網頁,隨手從旁邊桌子上拿起一張報紙,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翻看著。

  自己的秘密居然有人知道,這就已經很可怕了。如果再被更多的人知道,劉天明實在不敢想像那是一種何等恐怖的場景。

  一個身材瘦高,穿著白色大褂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劉天明認識他,那是醫院化驗科的化驗員張宏良。

  “咦?中午休息時間,小劉你怎麼沒出去走走啊?”

  面對張宏良的問話,劉天明客套地笑笑,隨便編了個藉口:“有些犯困,就在辦公室裡打了個盹。”

  停頓了一下,劉天明反問道:“怎麼你會有空過來?有事嗎?”

  “沒事兒!中午是老錢在當班,我就是順路過來逛逛。”

  說到這裡,張宏良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從旁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湊到劉天明耳邊,神秘兮兮地低聲說道:“嘿嘿嘿嘿!有件事情,你聽了一定會覺得有意思。”

  劉天明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問:“哦!是什麼?”

  張宏良把椅子朝著劉天明的方向拉攏了一些,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更近,劉天明甚至可以感覺到從張宏良口鼻位置噴出來的熱氣。當然,他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活像竊賊在踩點準備作案前的偷偷交流:“太平間裡看管屍體的陳婆你認識吧?那個老婆子,嘖嘖嘖嘖!居然也有男人看上了。”

  陳婆?

  劉天明腦子里頓時出現了太平間值班室裡那個瘦瘦小小,面無表情的中年婦女。

  張宏良的低語聲又在耳邊傳來:“你知道陳婆的男人是誰嗎?”

  不等劉天明發問,張宏良已經捂著嘴巴,“呼哧呼哧”自己低聲笑了起來:“打死你也猜不到,居然會是保安隊的何大山。”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9 18:04
第十五節 好白菜被豬拱了

    何大山?

    陳婆?

    劉天明覺得很是意外。這兩個人仿佛根本就生活在兩個世界。

    陳婆性格冷僻,平時少言寡語。即便是熟人在路上遇到了,甚至根本不會主動打個招呼。這大概與陳婆早年的經歷有關,也可能與陳婆常年看管醫院太平間的工作環境有一定緣故。總之,陳婆很冷,仿佛一塊會活動的冰。

    至于何大山……這個人身材高大壯實,說話嗓門很大,隨便一點小事情都會被他當做最高指示般吼叫出來。劉天明感覺何大山整個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暴力因子。就像曾經的拳王泰森,喜歡打人,賽場上還會咬人,私低下里也有無數家暴或者強奸之類負面新聞的那種男人。

    這樣的兩個人居然走到了一塊兒?

    劉天明覺得張宏良應該是在扯謊。要不就是為了引起自己注意,刻意編造的荒誕故事。

    “我說的都是真的,絕對沒有半個假字。”

    張宏良看出了劉天明眼楮里的懷疑,連忙口沫橫飛地發誓賭咒︰“我也是今天中午路過醫院藥庫的時候才發現的。你知道,藥庫那邊離太平間很近,我就听見隔壁有聲音傳過來。于是特意出來拐了個彎,繞到下面一看。你猜怎麼著,嘿嘿嘿嘿……何大山那個家伙,居然在值班室里就跟陳婆搞上了。”

    與醫院太平間一牆之隔就是藥庫,一些需要在特殊環境下冷藏儲備的藥品只能擺放在那里。張宏良說得頭頭是道,劉天明也漸漸相信,只是心里多多少少還有些不能接受︰“不會吧?他們兩個……就這樣……怎麼可能?”

    “我要騙你,那就是豬!”

    為了證明沒有撒謊,張宏良硬生生把自己與某種肥胖痴傻的動物扯上了血緣關系︰“我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說著,張宏良摸出手機,點開屏幕,頓時出現了一段男人與女人摟抱接吻,然後開始手腳並用身體大戰的畫面。視頻里的男女演員,赫然就是何大山與陳婆。

    張宏良很是得意︰“這個是我隔著窗戶玻璃悄悄拍下來的。這對奸夫**當時只忙著親熱,沒注意我在外面看了個一清二楚!哈哈哈哈……”

    劉天明倒是不得不信了。雖說這種事情與自己沒有什麼關聯,可是在劉天明看來,以陳婆那種冷傲的性格,即便是要再嫁,也不應該選擇何大山這種類似野蠻人一般的粗鄙家伙。

    那句話說的真好啊————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看到劉天明無話可說的樣子,張宏良覺得很有面子。他正打算繼續拉著劉天明,深層次研究何大山與陳婆之間的問題,可是這時候已經到了下午上班時間,兩個護士說說笑笑走了進來。有外人在場,又是女性,張宏良也不好意思繼續之前的話題。于是,打了個哈哈,裝起手機,嘴里哼著小曲,離開了劉天明的辦公室。

    對于張宏良帶來的消息,劉天明覺得有些悻悻然。

    陳婆年輕的時候是個美女,雖說現在上了年紀,可是對于男人來說,總是帶有那麼一點點潛在的誘惑和吸引。劉天明也是這樣。不過,他隱隱覺得,腦子里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識。倒不是說他對陳婆產生了非分之想,只是忽然間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就在張宏良剛剛說過的那些話里,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麼。

    何大山、陳婆、偷情、藥庫、聲音、太平間……

    沒錯!就是太平間。

    劉天明猛然從椅子上站起,雙眼陡然睜大,雙手緊握成拳,又迅速松開。這種神經質般的舉動,把房間里的兩個護士嚇了一跳。其中一個與劉天明頗為熟悉的護士小心翼翼地問︰“那個……劉醫生,你怎麼了?”

    “哦!沒什麼,沒事……”

    劉天明勉強笑了一下,擺了擺手,隨便找了個借口掩飾過去。兩個小護士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出了房間。感染以後的敏銳听覺有時候也是一種麻煩,即便是隔著牆壁,劉天明也能隱隱約約听見她們在外面竊竊私語。

    “那個姓劉的實習醫生剛才是怎麼了?會不會是屁股上有痔瘡,不小心坐到了疼處?”

    “誰知道呢!我家養的貓到了思春期的時候,也會這樣亂跳亂叫。”

    此時此刻,劉天明沒興趣跟這兩個背地里嚼舌頭的小護士扯個明白。他的整個思維完全沉浸在了恐懼的思維深處。

    那天晚上,是自己和小吳一起跟著急救車去接的神秘病人。

    自己不小心被病人感染,身體情況已經發生了巨變。

    小吳為什麼會突然之間變得嗜糖?還跑到養雞場里去偷雞?顯然也是因為那個已經死亡神秘病人的緣故。

    也就是說,小吳和自己一樣,都被感染了。

    這種病毒究竟是以什麼樣的方式進行傳播?

    血液?

    空氣?

    還是在相互間肢體接觸過程中,由其它細菌幫助進行擴散?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在這之前,那個神秘病人活著的時候,究竟有多少人被他感染過?

    按照病毒傳播的原則,自己和小吳在感染以後,都成為了帶菌體。

    想到這里,劉天明眼眸深處浮現出難以言語的驚恐。他不由自主倒退了一步,種種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昨天晚上,在福安養雞場,劉天明親眼看到小吳與那個壯實漢子之間的搏斗。就在自己沖過去擰斷小吳的脖子,並且吸干他體內血液之前,小吳已經把那個壯實漢子活活打暈,咬破了他喉嚨表層的皮膚。

    那個漢子還活著。

    ……

    昆明是一個早晚溫差很大的城市。早起的時候可能會覺得有些冷,需要穿上毛衣。到了中午太陽出來,地面溫度陡然上升,又會覺得酷熱難耐,恨不得脫光衣服直接跳進清爽冰涼的游泳池里。

    福安養雞場里的雞還在不停地叫著。

    王福壽坐在床上,看著窗戶對面被太陽曬得明晃晃的雞棚屋頂,心里覺得很是煩躁。

    鬧鐘擺在床頭櫃上,指針顯示現在的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呆坐了很久的王福壽終于站了起來,穿過房間,拉開房門。頓時,一股如同桑拿房干蒸房里的熱浪滾滾而來,籠罩著整個身體,說不出的難受。

    實在太熱了。

    王福壽趿著夾指拖鞋,只穿著一條內褲,走到院子對面的水槽那里。他蹲著身子,彎下腰,然後擰開水龍頭,冰涼的清水立刻傾斜而出,沖進了王福壽的頭發深處,又迅速溢滿所有的發根縫隙,順著頭顱邊緣四散流淌下來。

    濃烈的暑氣被驅散一空,整個人都變得舒服起來。王福壽一邊用毛巾擦拭身子,一邊走到雞籠面前,很是高興地看著籠子里那些已經下過蛋,正在“咯咯咯咯”歡快叫著的母雞。

    這年頭的城里人就是尼瑪的嘴刁。

    土雞蛋可以賣到一塊五甚至三塊錢一個,養殖雞蛋卻只值得幾毛錢。

    操!雞蛋就是雞蛋,哪兒來那麼多的區別?又不是找女人討老婆,除了看看樣子是否漂亮,還要伸手捏捏身材是否有料……管他呢!大不了,改天去村子里包裝廠訂做一批漂亮紙盒,就說自己養雞場里產出的雞蛋都是土雞蛋。反正那些城里人一個個都是人傻錢多的白痴,他們其實根本分不清楚土雞蛋和養殖雞蛋之間的區別。現在是網絡時代,王福壽也在手機上看過一些專家傳授分辨兩種雞蛋的經驗。在王福壽看來,如果那種經驗也能當真的話,那麼隨便從河灘上找幾顆鵝卵石回來,一樣可是說是土雞蛋。

    什麼狗屁專家,就是一群戴著眼鏡裝模作樣的傻逼。

    看著籠子里擠擠挨挨的那些雞,王福壽忽然覺得肚子好餓。

    雞籠經過特別設計,母雞產下的蛋會順著滑槽滾落到墊著干草的盒子里。王福壽隨手抓了幾個雞蛋,走進房間,拿過擺在桌子上的空茶杯,一個個敲碎雞蛋,把蛋液倒進了杯子。六個雞蛋足有大半杯的容量。王福壽端起杯子,不斷地吸溜著,把所有雞蛋喝了下去。

    平時肚子餓,卻還不到吃飯時間的時候,王福壽就是像現在這樣吃上幾個生雞蛋。

    說是養雞,其實就是把一群母雞當做大爺祖宗般的來伺候。最怕的就是禽流感和雞瘟,遇到那種倒霉事情,活脫脫就是傾家蕩產。王福壽在養雞場里沒有設置廚房和鍋灶,就是為了最大限度的嚴防死守。平時,一天三頓都是老婆從家里做好了送過來。

    吃完雞蛋,王福壽的饑餓感絲毫沒有緩解。恰恰相反,這些雞蛋絲毫就是一盤開胃菜,讓他覺得更是餓得有些發慌。

    王福壽很奇怪,平時只要是幾個雞蛋吃下去,胃里總會有種略微撐飽的感覺。今天卻截然不同。還有,那種饑餓感好像不是來源于胃部,而是來源于身體。仿佛肌肉、血管、骨骼這些部分才真正需要進食。可是,那種從身體各處釋放出來的饑餓信號,又是那麼的強烈。

    脖子上的傷口已經不那麼疼。王福壽找了個創可貼隨便貼上。他覺得越來越煩躁,不斷舔著粘糊糊的嘴唇。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9 18:05
第十六節 青春之歌

    甜的……我想要吃點兒甜的東西。

    嗯!糖,就是糖。

    想到這里,王福壽從褲兜里摸出手機,按下了老婆的號碼。

    再有一會兒,老婆就該送飯來了。讓她順便帶上幾塊糖。

    我很想吃。

    ……

    太陽漸漸西垂,溫度也漸漸涼快下來。鄭小月坐在醫院住院部泌尿科護士站里,一只手杵著下巴,望著對面雪白的牆壁,微微有些出神。

    今天中午在醫院大廳里的那一幕,鄭小月從頭到尾看了個清楚。

    對于那個排了好幾天長隊,卻沒辦法掛到專家號的女人,鄭小月很是同情。

    對于邵老三那伙專門在醫院里壟斷專家號黃牛販子的行為,鄭小月也覺得憤怒。

    不過,同情歸同情,憤怒歸憤怒,鄭小月並不覺得自己能夠改變什麼。要知道,壟斷專家號這種事情,絕對不是一、兩個人能夠做到。一幫黃牛販子而已,要說背後沒有醫院內部人員的默許?雙方之間沒有潛在的利益糾葛?鄭小月打死也不會相信。

    比起劉天明這個剛來不久的醫學院實習生,鄭小月在這家醫院里呆得時間要長得多。類似的事情,她已經司空見慣。既然沒有能力管,也管不了,隨著時間一長,鄭小月也就變得漠然起來。

    劉天明今天的舉動,讓鄭小月覺得很是震驚,也非常感動。

    沒錯!的確是感動。想要感動一個女孩子其實不需要什麼驚天動地的英雄壯舉,也不需要什麼九千九百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之類的奢華排場。只需要在合適的時間、地點,作對合適的事情。

    劉天明其實不算強壯。跟那些牛高馬大的黃牛販子比起來,甚至可以說是瘦弱。

    劉天明沒有任何身份背景,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幫助那個可憐女人掛了一個專家號。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非常簡單的行為。

    可是鄭小月明白,劉天明的做法,會給他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

    俗話說得好︰當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盡管沒有親眼見過,鄭小月卻從醫院里的傳言听說過,邵老三那幫人,真正是要錢不要命。

    不行!我得去告訴他一聲。

    想到這里,鄭小月不禁有種想要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的沖動。

    可是,我畢竟是個女孩,這樣的話,會不會讓別人產生誤解?

    還有,現在是上班時間……

    就在鄭小月胡思亂想的時候,滿臉不高興的李潔馨端著針藥盤子,從斜對面的病房里走了出來。

    “哼!那個該死的老王八蛋,每次打針都要趁機吃老娘的豆腐。”

    鄭小月偏轉身子,看著剛剛放下針藥盤子的李潔馨,覺得有些好笑。

    在衛校,她們兩個是同班同學,也是一起分配到這家醫院。

    李潔馨性格開朗,人也長得漂亮,平時喜歡化妝打扮,自然令人覺得風姿卓越。說起來,泌尿科病房里有幾個病人的確很是討厭。每次打針,總是會趁機偷摸護士的手腕和身體,臉上也全是一副色眯眯的表情。對于這種人,護士們也有自己的應對方法,那就是借口對方血管細,或者假裝自己技術不好,用針頭狠狠多扎他們幾次。

    鄭小月問︰“怎麼,又是七十九床的那個老色鬼?你今天扎了他幾針?”

    李潔馨白淨的臉上顯露出幾分怒意︰“剛開始他就摸我的手,扎了四針。本想著被老娘收拾整治了一頓,應該是老實了。誰知我剛剛給他的吊瓶打上,轉過身他就摸我的屁股……等著明天我去藥房弄點瀉藥給他摻著吃下去,活活拉死他!”

    說起來,在醫院這種地方,護士們都覺得自己是弱勢群體。院方有嚴格的規章制度,對于病人,絕對不能打罵,必須老老實實按照醫療規程做事。有些不講理的病人就是偏偏鑽這種空子。類似的情況鄭小月也遇到過,而且不止一次。

    想到這里,鄭小月臉上表情頓時變得冰冷,惡狠狠地說︰“瀉藥算什麼。老娘明天上班帶把菜刀,誰要是再敢趁機摸我,就剁掉他的爪子!”

    話剛說了半句,就听見樓道拐角處的電梯鈴響了。很快,走廊上出現了一個二十多歲,神情倨傲的年輕男子。

    他的個頭算是中等,身材有些胖,微微挺起的肚皮把襯衫撐得略微挺起,皮鞋擦得 亮。盡管醫院走廊上到處都貼著“禁止吸煙”的標志,他嘴里卻仍然叼著一根吸了半截的香煙。

    看到男子走過來,原本滿臉慍怒的李潔馨頓時變得神采飛揚,臉上全是笑意。

    “你怎麼來了?連個電話也不打?”

    男子走到護士站的櫃台前面站定,手指夾住香煙,仰著頭,在空中噴出一個很是標準的眼圈,嬉笑道︰“我怎麼就不能來?怎麼樣,下班了沒有?我還約了人,一起去吃飯吧!”

    李潔馨很是驚喜,不太確定地問︰“你是專門過來接我的?”

    男子單腿斜站著,擺出一個頗為瀟灑的姿勢,笑道︰“上次去ktv的時候,還是你告訴我今天晚上休息。快去換衣服吧!我等著。”

    李潔馨臉上掛滿了微笑,一邊應和著,一邊彎下腰,湊近坐在櫃台里面的鄭小月,很是歡快的低聲說道︰“他就是我上次說過的那個人。怎麼樣,不錯吧?”

    上次說過的那個人?

    鄭小月仔細想了想,好像有點兒印象。

    那還是前幾天上班的時候,李潔馨興高采烈的告訴自己,說是有個條件不錯的高富帥看上了自己,要做她的男朋友。當時李潔馨還說過對方的名字,叫做孟奇。

    孟奇?

    高富帥?

    鄭小月下意識地轉過頭,瞥了站在櫃台外面的男子一眼————這種長相最多只能算是普通,一張大眾臉無論如何也不能與“帥”這個字扯上關系。至于高嘛……這家伙最多也就是一米七左右,如果脫掉腳上的皮鞋,恐怕連這個高度都無法突破。

    好吧!從外表衡量並且評價一個人是非常膚淺的行為。也許在“高富帥”三個字當中,這個叫做孟奇的男人可以佔據中間的,也是最為關鍵的那個字。

    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鄭小月撇撇嘴,搖搖頭。

    李潔馨很是高興,摟著鄭小月的肩膀低聲商量道︰“我還有半個小時下班,可是總不能讓他站在這里干等。幫個忙好不好?我就早走那麼一會兒,等會兒要是主任過來查房,你就幫我打個掩護。求求你了!”

    哀求撒嬌中的女人語氣都很嗲。鄭小月最受不了李潔馨的這種做派。當然,她自己也存了想要幫忙的念頭。于是佯裝不耐地笑笑,說︰“那就去吧!不過,記得明天一定要請我吃麥當勞的冰激凌。雙份的!”

    交易談好,滿臉洋溢著幸福笑容的李潔馨蹦著跳著沖進了更衣室。

    護士站櫃台里外,只剩下鄭小月和孟奇兩個人。

    對于煙味兒,鄭小月很是敏感。她皺了皺眉,看了孟奇一眼,抬起右手,指著對面牆壁上醒目的禁煙標志說︰“這里是醫院,不準抽煙,麻煩你把煙滅了。”

    孟奇很不高興地低頭看了坐在椅子上的鄭小月一眼,本想說上幾句拒絕的狠話,目光卻微微一怔,表情也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之前走到護士站這里的時候,只是關注著李潔馨。現在才忽然發現,鄭小月的容貌竟然也很漂亮。清秀的臉龐、端莊的五官,更為難得的是,臉上沒有任何化妝的痕跡,猶如清水出芙蓉一般靚麗。白色的護士服穿在身上,整個人顯得清新客人,又不失端莊,令人眼前豁然一亮。

    孟奇見過的漂亮女人不算少了。

    可是,那些女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用化妝品在臉上堆砌出來的美麗。都說卸妝以後的女人,就會立刻從天使變成魔鬼。這種事情孟奇自己也遇到過。他曾經帶著一個千嬌百媚的女人去酒店開房,睡到半夜起床撒尿,突然發現躺在床上的女人自己根本不認識。那張水泥似的面孔,孟奇光是看看就覺得想吐,更不要說是產生想要身體接觸然後暴力沖撞之類的念頭。

    鄭小月的身材真的很不錯。高高聳起的胸部,滿盈盈而突兀的將上衣和護士服撐起。尤其是孟奇居高臨下俯瞰,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白色胸罩的形狀,還有潔白粉膩的大片肌膚。

    鄭小月絲毫沒有發現兩個人視線高差導致的問題。她慍怒地瞪著孟奇,目光牢牢鎖定對方夾在指間,正在冒煙的香煙。

    孟奇不由得呆住了。

    一瞬間,他完全被鄭小月凶巴巴的神態和氣質所吸引,只覺得胸膛里的熱血在翻江倒海一般攪動著。

    尼瑪!這才是真正的美女,真正天然無修改無手術無化妝的綠色美女啊!

    相比之下,之前還覺得很不錯的李潔馨,頓時被硬生生的比下去好幾個檔次。

    孟奇的確是想過要讓李潔馨做自己女朋友。

    現在,孟奇覺得自己應該另外換個新的人選。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9 18:05
第十七節 女追男,隔層紗

    “好的!好的!是我不對,我的確不應該在醫院里抽煙。”

    孟奇忙不迭答應著,連忙把手里的煙頭扔進擺在牆角的垃圾桶。正當他準備開口詢問鄭小月名字電話的時候,更衣室的門開了,換好衣服的李潔馨快步走到孟奇身邊,甜甜地沖他一笑︰“好了,我們走吧!”

    這種時候孟奇怎麼舍得離開?

    不過,他也清楚,像鄭小月這種清純型的女孩,應該不是普通手段就能勾搭上。

    想到這里,孟奇故作大方地對李潔馨說︰“就這麼走了,留下你朋友在這里值班,不太好吧?要不,我們先等等,下班以後一起去吃飯?”

    話一出口,李潔馨頓時覺得有些意外。

    她真的很喜歡孟奇。原本以為今天的晚餐會很浪漫,沒想到孟奇竟然會約上鄭小月。

    他真的只是出于客套嗎?

    還是抱有某種隱藏的意思?

    想到這里,李潔馨有些不知所措,轉過身,看了看坐在護士站櫃台里面的鄭小月。

    是啊!鄭小月也很漂亮。

    李潔馨這才注意到,原來這位好友的容貌絲毫不輸于自己,而且身材曲線無比美妙。也難怪引起了孟奇的興趣。

    可是,這種時候,李潔馨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讓孟奇帶上鄭小月。

    一時間,她的心情變得極其復雜,進而變得很是糟糕。李潔馨臉色漸漸變得陰沉下來。微低著頭,雙手死死抓緊拎包的袋子,狠狠用力揪著,一言不發。

    孟奇絲毫沒有注意到這些。

    他的視線焦點一直集中在鄭小月身上,體內的雄性荷爾蒙開始加劇分泌,就連雙腿中間的某個部位也變得堅硬如鐵。越是這樣,孟奇就覺得越是難以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為。他把身體緊緊貼住櫃台,眼楮里釋放出帶有強烈欲望的灼灼目光,主動朝著鄭小月伸出右手,聲音也因為過于渴望變得有些嘶啞︰“走吧!一起吃飯去!”

    鄭小月是個聰明人。不過,即便是再沒有腦子的女孩,面對這種情況也能多多少少看出其中究竟。她冷冷地笑笑,雙手撐住桌面,將整個椅子連帶著身體往後推開,然後站起,避開孟奇的手。然後從旁邊的置物架上端起一盤事先分好,標注著各張病床編號的藥盤,淡淡地說︰“我沒空。現在是上班時間,我得去給病人發藥了。”

    說完,她端著藥盤,如同一陣特立獨行的風,走出了護士站。

    看著鄭小月曼妙的背影,孟奇有些發呆。他覺得鄭小月的聲音很好听,猶如銀鈴般的旋律。

    ……

    天黑了。

    地上的光線一團團亮了起來。車燈、廣告霓虹、手機和電視屏幕,還有高樓大廈不同房間里透出來的光亮,把整個世界照出與白天截然不同的繁華與嘈雜。

    白天的酷熱正在隨著黑暗覆蓋大地漸漸消退。現在已經過了下班高峰期,吃過晚飯出來散步的人多了起來。老人逗弄著孩子,遇到認識的朋友就停下腳步交談幾句。談話內容大多是天氣、收入、家庭、孩子等等。不時有年輕人從旁邊走過,上了年紀的老人總會很是羨慕地看著他們,嘴上甚至還會說著,當年我也年輕過之類的話。

    劉天明脫掉白大褂,換上了自己的淺灰色夾克衫,關上更衣室的門,走出了科室所在的門診大樓。

    微涼的夜風吹拂在臉上很是舒服。劉天明仰著頭,微微閉上雙眼,感受著這股難得的涼爽。片刻的頭腦輕松過後,他睜開眼楮,眼眸深處晃動著一絲迷茫,暗自嘆了口氣。

    到底該怎麼辦?

    這句問話包括了太多的問題。可無論是哪一個問題,劉天明都無法回答,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

    小吳已經死了。

    警察也介入了。

    雖說警方暫時沒有證據,可是劉天明覺得,刑警隊長齊元昌的那雙眼楮很是老辣,可能已經看穿了自己。

    至于黃河這個老同學……說實話,劉天明感覺真的很陌生。對于初中時代的同學,思維印象大多已經變得模糊。他努力回憶著,卻想不起太多關于黃河的事情,只是大概記得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人。

    “嘿!你在干嘛?”

    突然,旁邊走廊上跳出來一個矯健的黑色身影,仿佛攔路搶劫的山賊,毫無預兆出現在劉天明面前,把他嚇了一跳。

    定楮一看,原來是鄭小月。

    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牛仔熱褲,上身是白色的棉布襯衫。衣服很貼身,質料也很薄。兩個人之間的位置太近了,在醫院大廳里燈光的映照下,劉天明甚至可以感覺到鄭小月的身體充滿了青春活力,以及少女特有的彈性。

    “我……我剛下班,正準備回家。”

    鄭小月的衣服領口開的有些大,劉天明可以看到一部分她微微蕩漾的胸脯。看著這兩團誘人的圓形物質,他有些慌亂,神情也變得不太自然。

    “我說,怎麼感覺你老是在躲著我?”

    鄭小月嚼著口香糖,在嘴唇中間吹出了一個不大的泡泡,然後“啪”的一下炸開。她饒有興趣地注視著劉天明,說︰“你還欠我好幾頓飯呢!今天是不是該兌現你的承諾了?”

    劉天明深深地吸了口氣,看了看一片黑暗的天空,看了看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再看了看臉上全是期待的鄭小月,然後深黑色的眼眸與濃密的眉毛結合在一起,構成一個非常好看的微笑。

    “抱歉!我今天真的有事情。”

    這句話從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劉天明已經看到了鄭小月眼楮里毫不掩飾的失望。口香糖從她柔軟性感的嘴唇里滑了出來,掉在地上,兩個人站立的位置中間。

    鄭小月的目光暗淡下來,有些不情不願地說︰“那……好吧!你忙你的……改天吧!”

    說完,她自嘲地笑笑,轉身離開。

    很干脆的性子,不會拖泥帶水。鄭小月一直都這樣認為,喜歡與否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單戀注定了毫無結果。盡管劉天明人品不錯,自己也很喜歡,可是對方一再拒絕,那就沒必要自己繼續厚著臉皮貼上去。

    熱情歸熱情,但絕對不是毫無底線的放棄尊嚴。

    就在鄭小月心里一片失落,即將離開的時候,身後忽然傳來了劉天明認真而清亮的聲音。

    “我真的沒有騙你,今天確實有事情要趕回去處理。要不,你說個時間,吃飯的地方由你來決定。好嗎?”

    鄭小月停下了腳步,嘴角漸漸彎曲,露出淺淺的微笑。

    可以听出來這番話說得很真誠,絲毫沒有作偽。

    也許,他今天真是有事情。

    “好吧!今天就暫且再放你一馬!”

    鄭小月轉過身,雙手背到身後,上身前傾,雙眼睜得大大的,仰望著劉天明,故意拖長了話音里的那個“再”字。然後直起腰,聳了聳肩膀,露出滿臉的凶相,惡狠狠地嚷道︰“改天,我會狠狠敲你一筆。”

    ……

    醫院門口與鄭小月分手之後,劉天明匆匆走進了馬路側面的一條巷子。

    巷子很深,兩邊都是圍牆。遠處的道路盡頭已經在夜色中隱沒。路口的電線桿上掛著一盞光線昏暗的燈。無數小飛蟲圍在那里群群飛舞,在地面上浮現出一片凌亂詭異的投影。

    夜風變得更大了。其中夾雜著危險的感覺。冷風撲面而來,劉天明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道。

    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劉天明就已經有這種感覺。而且越來越強烈。這種狀態下,他實在沒辦法邀請鄭小月一起吃晚飯。畢竟,這種危險是專門針對自己而來,沒必要把一個無辜女孩牽扯進來。

    這是一種來自身體的預知能力。此前,這種狀況在劉天明身上從未發生過。可是現在,甚至就在半小時以前,劉天明清清楚楚的知道,危險就在這條小巷子里。

    巷子很深,左邊是醫院辦公大樓,右邊是法院。這年頭,城里的地皮越來越貴。听說,按照規劃,兩個單位之間原本應該修建一條足夠兩輛汽車並行的馬路。可是醫院和法院誰也不肯吃虧,都不願意在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硬生生割出去一大塊空間建什麼街道。然而實際情況就擺在這里,沒有一條通道的話,兩個單位的職工自己也覺得不方便。于是,多方協調之下,法院和醫院終于松了口,只是馬路變成了小巷,汽車根本開不進來,兩邊路口還特別設置了間隔狹窄的水泥樁,就連電動車和自行車也無法通過。

    對面的巷口,出現了兩個黑黝黝的人影。他們個頭很高,非常壯實。其中一個手里拿著長短粗細類似警棍之類的東西,不斷朝著左掌手心里來回敲打,臉上全是鄙夷和陰狠。

    劉天明停下腳步,轉過身,發現背後的來路也被幾個人牢牢擋住。準確的說,應該是三個。兩個與站在巷子另外一端同樣魁梧高大,面相凶惡的壯漢,還有一個自己認識的女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10 08:27
第十八節 潑婦

    那是邵老三的婆娘。

    她不再是白天醫院里那種身穿舊衣服窮苦鄉下婦女的打扮。

    一條豹紋短裙緊緊裹住了肥碩渾圓的腰身,在身體表面勒出至少三道以上的肥肉救生圈。胸部出奇的大,目測至少也是h罩杯,可是看上去卻沒有絲毫女性應有的美感。雙腿又肥又粗,盡管穿著絲襪,濃密的黑色腿毛卻仍然清晰可見。紅色高跟鞋很是艱難的支撐著身體,又細又高的十公分鞋跟看上去與主人毫不相稱,仿佛隨時可能被巨大的重量活活壓斷。

    “尼瑪賣比呢小雜種,老娘今天的好事情也被你狗日呢整廢的,你怕是狗熊膽吃多了不要命了。尼瑪的,逗訾鬼火,老娘讓人挨你底下那根東西砸爛,看你以後還有哪樣雞把聲氣挨老娘作對?”

    邵老三婆娘是本地人,操著一口濃重的方言,罵人的話語很惡毒,光是听听就讓人覺得頭皮發麻。

    劉天明看了一眼這個肥胖婦女因為憤怒而不斷顫抖的龐大胸部,淡淡地說︰“倒賣醫院的專家號這樣的錢你也敢賺……你媽當年生你的時候,一定是在山上睡覺,懷里還摟著一頭雄性野豬。”

    對方先開口罵人,劉天明自然不會留什麼口德。要說罵人,邵老三婆娘其實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幾句話,哪里比得上劉天明這種富有深意,具有哲理,罵完以後還能讓人沉浸在想象中回味無窮。

    巷子兩邊的四個壯漢越來越近,他們都听到了劉天明的話。幾個人不約而同把目光集中到了邵老三婆娘身上。想笑,卻不敢笑,只能緊抿著嘴,努力而緊張地憋著,臉上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足足過去了半分鐘,邵老三婆娘才終于明白了劉天明話里隱藏的意思。她頓時變得怒不可遏,抬起右手,伸出胖乎乎的短粗手指,不顧一切地狂吼怒罵︰“挨我整死他!整死他!不消怕,整出人命來,老娘擔著!”

    站在劉天明面前那個握著短棍的壯漢首先動了。他獰笑著,握緊手里的鐵棍,朝著足足比自己矮半個頭,距離半米左右的劉天明頭部狠狠砸下。

    盡管這一棍力量十足。壯漢倒也沒有存心想要把劉天明活活打死,棍子落點指向頸部側面與肩膀連接的部位。那里是人體血管和神經最為集中的區域之一。壯漢雖然沒有學過人體內部構造,卻學過幾招散打,知道這類部位一旦遭到重擊,立刻就能把人活活打暈。

    小巷雖然僻靜,卻畢竟位于鬧市。壯漢很清楚,邵老三婆娘剛才說什麼“把人整死”之類的話,其實也就是嘴上說說。這個年輕的醫生白天攪黃了邵老三婆娘的生意,最多也就是狠狠教訓他一頓。要是把人打死,那麼事情也就鬧大了。

    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劉天明打暈,然後套上麻袋,裝上停在巷口另外一端的微型車,然後帶到郊外。到了那里,再讓他好好吃上一頓皮肉之苦,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多管閑事。

    類似的事情,以前沒少做。醫院里的知名專家就那麼幾個,每天的門診專家號數量也不多。很多人都清楚倒賣專家號這種事情里面的貓膩,但二十九醫院是邵老三的地盤,其他人根本進不來。為什麼?當然是那些眼紅想要插手的家伙都被打跑了。

    鐵棍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砸下,壯漢滿意地听到了慘叫,熟悉穩定的觸感也順著鐵棍傳到了手上。可是,這種感覺僅僅持續了不到兩秒鐘,壯漢眼楮里剛剛充滿的得意,立刻變成了驚愕。

    倒在腳下痛苦尖叫的人根本不是劉天明,而是自己的一個同伴。

    他身體蜷曲著,雙手死死捂住頭部,嘴里發出不要命的慘叫聲。這一棍打得很重,整個鼻梁都斷掉了,大片的鮮血從鼻孔和嘴唇部位噴涌出來,幾乎染紅了他的上半身。

    劉天明的速度太快。

    在場的人誰也沒有看清楚他的動作,也不知道他究竟什麼時候繞到了側面,把原本站在那里的男人推到自己所在的位置,硬生生代替自己接下了這一棍。

    手持鐵棍的壯漢滿面震驚,不由得後退了幾步。他看到眼前有一道黑影劃過,卻根本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麼東西。耳朵听到隱隱約約的風聲,面部皮膚也能夠感受到極快速度帶起來的絲絲涼風。等到明白過來,忽然發現一直捏在手里的鐵棍竟然不見了。

    超過正常承受極限的驚駭,會導致人腦在短時間內失去思考能力,連帶著神經系統也會變得遲鈍。劉天明輕而易舉從壯漢手中奪走了鐵棍。他繞著這些擋住自己去路的家伙高速奔跑,不時變換著方向。高高踮起的腳尖,剛一落地就迅速彈跳起來。手中的鐵棍接二連三重重砸下,地面上很快又多了三個受傷慘叫的男人。

    他們的動作太慢了。

    劉天明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眼楮出了問題?還是這些人的反應過于遲鈍?

    他們根本沒有躲避。就這樣站在那里,不會躲閃,也沒有任何抵擋之類的動作。仿佛一群沒腦子的白痴,或者應該說是毫無意識的植物人。只是當鐵棍砸下去,命中目標的時候,才會發出慘痛無比的尖叫聲。

    邵老三的婆娘已經驚呆了。她傻站在那里,被嚇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直到劉天明陰沉著臉,抬腳跨過躺在地上痛苦翻滾的那些人,朝著自己大步走來的時候,才猛然從思維停頓狀態中驚醒過來。

    “不要過來!站住,就站在那里。再過來的話,老娘就對你不客氣了!”

    “不準過來,我會報警,我……我這哈就報警!”

    胖婆娘動作很快,從拎包里手忙腳亂翻出手機。因為過于慌亂,雙手顫抖著拿不穩,“ 啷”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

    劉天明平靜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殘忍。

    哼……報警?

    報尼瑪個逼!

    一群倒賣醫院門診專家號的狗雜種,也好意思說什麼報警?

    劉天明獰笑著,揮舞鐵棍,朝著邵老三婆娘臉上斜斜砸下,立刻響起了一陣痛苦無比的悶哼。

    邵老三婆娘感覺自己整個腦袋瞬間變得麻木,嘴里突然多了很多細小的堅硬顆粒。鮮血的味道充斥了整個口腔,然後迅速彌漫到鼻孔,就連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那些堅硬的顆粒邊緣很是鋒利,劃破了柔軟的舌頭,濃烈的血腥味使她不得不張開嘴,“哇”的一聲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狂吐出來。

    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邵老三婆娘發現自己的牙齒全部碎了。

    “ 啷!”

    劉天明扔下鐵棍,以風一般的速度穿過小巷。

    沒人注意到,他手上自始至終都戴著一雙橡膠醫用手套。這東西顏色與人類皮膚很是接近,不湊近了仔細觀察,根本無法發現。

    一個多小時以前,快要下班的時候,劉天明就產生了潛在的危險感知意識。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好像昨天晚上在福安養雞場,自己尚未看見小吳,卻知道對方存在的時候一樣。區別在于,今天的危險意識,遠遠沒有昨天那麼強烈。

    劉天明不知道這種危險究竟是什麼,卻可以通過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隱約猜測出來。自己來到醫院實習,從未與任何人發生過爭執。所謂的危險,只可能是來自于邵老三婆娘那些人。

    之前拒絕請鄭小月吃飯,也是因為同樣的理由。

    只不過,連劉天明也沒有想到,自己的戰斗力居然如此強大。以一對四,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就把四個彪形大漢活活打趴。

    劉天明下手很有分寸。對于人體的關鍵部位,他這個醫學院學生比普通人要清楚得多。何況,之前那一棍,還是邵老三婆娘那幫人自己打的。即便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也根本扯不到自己身上。

    ……

    第一次打人的感覺很特別。直到回家以後,關上房門,劉天明仍然覺得心髒在“撲通”、“撲通”亂跳,腦子里的思維很是混亂,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沖動,在身體里如同野獸一般橫沖直撞。

    這是腎上腺素在短時間內大量分泌導致的結果。

    對于運動員,這意味著能夠在賽場上獲得比平時訓練更好的成績。劉天明卻知道,這對于自己目前的狀態毫無幫助。他努力告誡自己必須冷靜下來。連做了幾個深呼吸,用冷水毛巾擦了把臉,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圈,狂亂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

    打開電腦,連上網線,劉天明直接在網頁地址欄里輸入了白天看過的那個“hj”網站。

    他有種感覺︰應該可以從這個網站里,找到自己需要的答案。

    進入了登陸頁面,劉天明再次看到了白天在醫院時候,對方提出的那個神秘問題。

    “我想,你的力氣一定很大?”

    注視了屏幕幾秒鐘,劉天明抬起雙手,在鍵盤上迅速敲擊著自己的回復。

    “你說錯了,我的力氣不大。”

    這是一種本能的否認。

    想了想,劉天明又加上一句︰“但是我跑得很快。”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10 23:43
第十九節 神秘回復人

    這並非故意炫耀,而是大腦慣性思維仍在發揮作用導致的結果。畢竟,就在半小時以前,劉天明剛剛打贏了有生以來的第一場群架。對于男人來說,這的確是一種值得自夸的資本。

    網絡對面那位神秘的回復者應該也在線。大約半分鐘的時間,電腦屏幕上出現了新的文字。

    “跑得快就意味著速度提升。恭喜你,在細胞能力提升的分支方面,速度強化類型非常少見。”

    速度強化類型?

    劉天明有些疑惑。

    不等劉天明發問,神秘的回復者已經做出了解釋︰“就大多數人而言,細胞變異導致的能力強化分支,往往都是力量。這也是生物在進化過程中最基礎的選擇方向。”

    看著屏幕,劉天明不禁微微點了點頭。

    動物強弱的最根本差異,就是力量。

    在彼此敵對甚至形成捕獵關系的前提下,力量差異往往就是決定生死的最關鍵因素。當然,生物進化到了後期,牙齒、爪子等攻擊型武器也不斷出現。面對矯健敏捷型的對手,空有龐大身軀,力量佔據絕對優勢的動物,往往也不得不敗落下來。

    電腦屏幕上的文字繼續著︰“白天的那個問題,你還沒有做出回答。你喜歡吃糖嗎?”

    劉天明剛剛輕松下來的心髒為之一緊。他沉默了很久,才把手指伸向了鍵盤︰“是的。”

    在這個問題上,沒必要隱藏什麼。劉天明感覺網絡那邊的神秘回復者顯然知道些什麼。否則,也不會直接把問題切入關鍵核心。

    屏幕上隨即出現了新的問題︰“能不能說的再準確點兒。喜歡吃糖?還是嗜糖?”

    劉天明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電腦屏幕。

    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漸漸的,雨點越來越大,落在窗戶玻璃上發出“沙沙”的清晰撞擊。風刮得越來越快,對面樓上有幾家住戶的外窗沒有關好,在風中被吹得來回搖晃,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這個神秘的回復者肯定知道些什麼。

    喜歡吃糖與嗜糖,根本就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概念。

    劉天明覺得似乎有一雙眼楮正在暗處悄悄窺視著自己。身上的每一個秘密,衣服下面的每一寸地方,都被毫無掩飾看得清清楚楚。

    那麼,之前自己和小吳一起收治,如今已經死亡,躺在醫院太平間里的那具黑色尸體,網絡對面神秘的回復者也同樣知道嗎?

    平復了一下混亂的思緒,劉天明冷靜下來,迅速給出了自己的回答︰“我喜歡吃糖,而且吃的很多。”

    屏幕上的光標在閃爍,大約五秒鐘以後,新的文字再次出現。

    “你也被感染了。”

    感染?

    劉天明想到了自己在急救車里被針頭扎破手指的那一幕。他下意識地追問︰“什麼意思?”

    網絡那邊的神秘回復者沒有對此作出解答︰“你是一個很特殊的感染體。正常情況下,速度型感染體非常罕見。剛才你說過喜歡吃糖,這是所有變異類感染體在初生時期的共同特征。當然,絕大多數變異類感染體在這一時期的能力側重方向,都是力量。”

    劉天明覺得雙手冰涼,再次發問︰“什麼是變異類感染體?”

    神秘回復者很快給出了答案︰“你可以從字面上進行理解,就是在感染過程中,產生基因突變的特殊個體。在這一時期,感染體與病毒之間的排斥效果相當明顯,也會出現相互之間基因契合度很高的極少數情況。但無論是哪一種,感染體與病毒之間的生物矛盾無法消除。這是一種通過細胞層面相互吞噬,最後達到完全控制對方的過程。糖分在其中提供了必不可少的能量消耗。當然,這種從外界而來的能量攝取對感染體和病毒雙方都有利。主體需要,外來者更需要。”

    非常專業的解釋,劉天明看懂了其中想要表達的含義。

    說穿了,這其實就是一個正常人被病菌感染,進而導致生病的全過程。如果病菌控制了人體,那麼就會使得病人癥狀加重,最後導致死亡。這就是所謂的病毒控制感染體。如果換了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病人通過打針、吃藥、運動等方法進行治療,逐漸康復,最後痊愈。

    等等……劉天明微微眯起了雙眼。

    後一種情況似乎與神秘回復者所說有些區別。如果病人痊愈,那應該是消滅病患體內的外來病菌,與控制對方根本沒有任何關系。

    想到這里,劉天明再次把目光投向電腦屏幕,逐字逐句認真地看著。

    是的,對方所說的關鍵詞是“控制”,不是“清除”。

    神秘回復者仍然在網絡另外一端繼續輸入文字︰“被病毒感染失敗的變異個體有很多分支類型。但除了力量之外,其它變異分支極其罕見。這一時期對于感染細胞和侵入病毒來說,都屬于幼生體。只要渡過了這個階段,感染體就能進入到菌主形態。這一時期,感染體與病毒之間的控制爭奪會變得更加激烈。”

    這段話說得不是很清楚,有些模糊。劉天明不明白什麼是幼生體,什麼又是“菌主”。他皺著眉頭想了很久,在鍵盤上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假如沒有產生變異,直接被病毒感染成功,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會死嗎?”

    出乎意料之外,網絡另外一端的神秘回復者沒有像之前那樣很快給出答案。屏幕上的光標一直在閃爍,劉天明雙眼盯的有些發酸,足足過了近三分鐘,就連他自己都對空白屏幕覺得無聊的時候,回復欄里終于出現了文字。

    “相信我,任何人都不會想要被病毒控制。非變異感染體……也就是正常類型的感染體……它們非常可怕。那是一種比死亡還要令人恐懼的存在。”

    劉天明感覺自己忽然被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大恐懼籠罩著。

    他很像就此終止這個話題,卻又有些心不甘情不願。停頓片刻,他繼續發問︰“有沒有正常類型感染體的照片或者圖片?我想……親眼看一看。”

    屏幕上順序出現了兩個回復。

    “沒有。”

    “你會看到的。”

    劉天明的反應很快,立刻輸入了問題︰“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在現實當中看到正常形態的感染體?”

    網絡另外一端再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良久,屏幕上閃現了新的文字︰“你今天提出的問題已經超過了回復上限。再見!”

    劉天明不由得一陣愕然。

    接下來,不死心的他繼續輸入各種問題,卻再也沒有得到回復。那位神秘人顯然是說得出就做得到,沒有絲毫情面可講。

    “真是見鬼!”看著淡藍色的電腦屏幕背景,劉天明苦笑著,有些無奈的自言自語。

    他不死心的繼續用鼠標在網頁上來回點擊。尤其是在版主回復的界面上不斷點動。結果發現,整張網站都被牢牢鎖定,自己只能在目前的網頁上瀏覽。至于想要退回去看看版主更上一步與其他人的聊天記錄,屏幕上立刻彈出來醒目的紅色禁止標示︰你的權限不夠,無法查閱更多資料。

    權限不夠。

    很多經營性網站都有類似的設置。一般來說,只要按照網頁引導流程,充入一定的金錢,立刻就能獲得更高的權限。可是劉天明仔細搜尋了好幾遍,也沒有發現任何類似的設置。

    窗外的雨仍在下著。

    感染、幼生體、菌主……這些熟悉或者陌生的詞,在他的腦海里久久盤旋,反復出現。然而,最讓劉天明感覺不寒而栗的,還是對方那句對于自己能否看看正常感染體圖片的回復。

    你會看到的。

    ……

    王福壽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老婆是個很會操持家務的女人。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在養雞場里與小偷搏斗受了傷,今天特意炒了豬肝,還炸了一盤小白魚。這些都是平時自己喜歡吃的菜,可是王福壽現在看看卻沒有半點食欲。飯盒就擺在桌子上,已經涼透,變得一片冰冷。

    吃了兩塊老婆帶來的軟糖,王福壽很是煩躁的在房間里走來走去。他一直在用力抓著頭發,堅硬的指甲從頭皮表面劃過,帶著一道道輕微的血痕。因為過于用力,不少頭發已經被揪了下來。王福壽絲毫不覺得疼痛,只是感覺頭皮很癢。仿佛皮膚下面有很多只螞蟻在爬,卻無法把這些小蟲子抓住。

    籠子里的母雞一直在叫。還有那幾只配種的公雞,更是扯著嗓子叫個不停。尼瑪的,天都沒亮,你們叫個雞粑?這種混亂很快擴散到了幾乎所有的雞籠,變成一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巨大噪音。

    王福壽越來越難以忍受。他用力抓著頭皮,隨手抓起靠在牆角的一根鐵棒,走出了房間。

    從一排排整齊的雞籠中間走過,王福壽用鐵棒不時敲擊著籠子。雞和人一樣,也會害怕。這種“梆梆梆”的聲音對于母雞來說就是一種威懾。平時,雞叫聲太大的時候,王福壽也是用同樣的法子讓母雞老老實實閉嘴。可是今天情況顯然不太一樣,無論他用鐵棒敲擊的聲音再大,那些令人討厭的母雞還是無法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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