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感染體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6-12-4 19:50:5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963723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0 19:20
第四十節 動作片

    奔馳越野車側面的車門緩緩拉開,車的速度也比之前變得更慢。兩個極其強壯的男人跳下車,分別從左右兩邊迅速貼上了鄭小月後背。他們的動作很快,毫不拖泥帶水,顯然不是頭一次做這種事情。

    近在咫尺的沉重呼吸聲引起了鄭小月注意。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下意識的轉過頭,卻看見了一張正從身後轉到前面,充滿了強橫與暴力的粗糙面孔。

    “你,你是誰……”

    後面的話尚未說出口,一條白色的細麻布立刻從背面拋過來,準確落在了鄭小月嘴唇中間。另外一個偷襲者雙手用力拉住布條兩端,緊緊勒住了鄭小月的嘴,從上下兩排牙齒中間牢牢固定住舌頭。雖然可以呼吸,卻再也無法大聲喊叫。

    “唔……唔……”

    鄭小月又驚又怒,雙手死死揪住勒在臉上的布條,想要從中掙脫。剛剛繞到正前方的偷襲者根本不給她這樣的機會,攥起又黑又大的拳頭,朝著她柔軟的腹部重重一擊。頓時,鄭小月只覺得全身一軟,嘴巴也不由主張大,再也沒有絲毫力氣,滿面痛苦蜷縮著身子,低聲喘息。

    孟奇在車里有些發急,臉上全是興奮和欲望。他手忙腳亂地打開車窗,探出半個身子,沖著兩個剛剛制服鄭小月的手下連聲叫道︰“快,快把她弄上來!快啊!”

    想要弄到一個女人的方法很多。

    最直接,也是最管用的法子,就是把她弄到自己的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電話,沒有警察,想怎麼弄就怎麼弄。嘿嘿嘿嘿……這種事情孟奇以前干過幾次,對此很有經驗。哪怕是再三貞九烈的剛強女子,只要餓她幾天,精神意志力也會大幅度縮減。如果還是不肯低頭,那麼該打就打,該怎麼弄就怎麼弄。反正,只要從肉體和精神上反復折磨、羞辱,她最終還是會老老實實低頭。

    凡事都有例外。如果對方還是不肯就範,那麼孟奇還有最後一招————注射毒、品。在他看來,這是從靈魂上控制一個人的最後方法。一針高濃度藥劑打下去,鄭小月就算是脾氣再火爆,也一定會對自己服服帖帖,百依百順。

    被兩個壯漢搬上車的鄭小月仍然沒有恢復。透過運動裝微微敞開的領口,孟奇看到被絲質淺白色上衣緊緊裹住的飽滿胸部。他不由得怦然心動,伸手用力摸了幾把。鄭小月雖然無法說話,雙眼卻驟然怒睜,臉上全是恨不得想要吃人的可怕神情。

    “哈哈哈哈!臭女人,你不是很拽嗎?老子今天就讓你嘗嘗什麼是厲害!”

    孟奇正準備撕開鄭小月的衣服,坐在旁邊的男人立刻用手肘將其擋住,輕輕搖著頭,皺著眉,壓低聲音,認真地說︰“孟公子,這里可是鬧市。被人發現就糟了。你要搞的話,最好還是去城外。那里很安全,也沒有什麼外人。忍一忍,最多也就是半個鐘頭而已。”

    如果換了是其他人說這種話,孟奇根本理都不會理。不過,這兩名手下都是通過朋友介紹,花了大價錢才招攬過來。據說,他們曾經是泰國那邊的特種兵,因為軍事政變失敗,被列入罪犯名單。無奈之下,只能通過以前暗藏的黑道關系,偷偷潛入國內,偽造了身份證。這兩個人身手不錯,精通格斗。孟奇很是看重,對于他們也多少有些畏懼。

    “……好吧!老子就暫時放過你。嘿嘿嘿嘿!今天晚上,咱們有的是時間。”

    孟奇想了想,按捺下內心那團狂亂燃燒的欲望火焰,對駕駛座上的司機下令︰“開車,去城外的老地方。”

    ……

    劉天明走出醫院大門的時候,鄭小月恰好消失在通往醫院側街的通道拐角。他看到了她的背影,也看到沿著街邊緩緩前行的奔馳越野車。

    剛剛品嘗到愛情的少男少女,都會喜歡用各種方法增加戀愛中的熱烈強度。劉天明沒有追上去,他的嘴角露出微笑————既然鄭小月之前在醫院里從背後嚇唬自己,那麼我也要這樣做。等她在前面走上一段,毫無戒備的時候,我再突然跳出來。

    這是一種很有趣的游戲。

    剛走了幾步,腦子里的這種想法正在計劃著具體實施步驟,劉天明听覺敏銳的耳朵里,立刻辨別出輕微的“唔唔”聲。

    音調很熟悉,是鄭小月!

    來不及多想,劉天明立刻拔腳急追。剛沖過通道拐角,就看見兩個體格魁梧的彪形大漢抓住鄭小月的手腳,把人抬進了那輛奔馳車。

    速度!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速度!

    別克車一直沒有熄火,它幾乎是與劉天明同時開始加速。

    劉天明驟然發力,以蒼勁有力的動作奔跑起來。

    司機並未發現從後面追上來的劉天明,只是孟奇的催促讓他用力踩下油門,迅速從四十公里的時速飆升到六十,而且還在加快。

    劉天明與車子之間的距離正在拉開,越來越大。

    來不及多想,他連忙拼著身體能夠達到的最大力量,足尖踩住地面,推動身體朝前猛然飛躍過去。只見身影在空中劃出一條灰色線條,落點準確掛在了奔馳車尾。

    車輛絲毫沒有減速,只是坐在車里的人都感覺車體有些搖晃,後面發出“ ”的一下輕微撞響。

    兩名保鏢連忙側過身子,分別查看後面和兩邊的車窗,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是不是碾到什麼東西了?”一個保鏢疑惑地問。

    司機看了一眼到後鏡,神情茫然地搖搖頭。他並不覺得有什麼異常。

    “沒事就趕緊開車,管那麼多干什麼!走,趕緊走!”孟奇有些不耐煩,連聲催促。

    劉天明整個人掛在車尾。他也是第一次做出如此危險的舉動,右手剛好抓住車尾凸出的部分。司機驟然加速,他很難保持平穩,更不要說是像動作電影上那樣,無比神勇的拉開車門救人。

    車速很快,慣性力量強大。劉天明感覺自己快要被硬生生的甩出去。他連忙把身體往下縮,咬著牙,極其艱難地鑽進了車體下方。

    這是一種本能,與個人身體靈活程度或者攀附技術無關。就在這一剎那,劉天明感覺大腦里出現了很多奇怪的信息。其中最為關鍵的一條,就是告訴自己︰在這種情況下,車底最安全。

    越野車底盤很高。劉天明盡量張開手腳,死死扣住能夠使自己保持穩定的金屬構件。這一系列動作很快,發生的也很突然,坐在車里的孟奇等人絲毫沒有察覺。

    奔馳車沒有選擇人流密集的城市主干道,而是專門沿著車輛較少的街道行駛。做綁架這種事情,當然不能在紅燈路口逗留。那樣做,無疑成倍增加被警察發現的危險。

    ……

    抵達城外磚窯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這里是孟奇幾年前買下的一處產業。當然,燒磚這種事情他是不屑于做的。之所以買下這里,是想要利用這里的便利條件,把磚窯改造成燒制陶器的土窯。粗陶其實也很賺錢,而且不需要太多的技術含量。不過,孟奇運氣不好,燒制出來的粗陶一直沒有找到銷路。久而久之,這里也就荒廢下來。

    鄭小月被兩名保鏢從車上拖下來,孟奇急不可待地撲上去,解開她嘴里的細麻布。鄭小月雖然拼命掙扎,可是雙手手腕已經被繩子綁住,根本躲不開。

    孟奇根本不管那麼多,直接將鄭小月撲在牆壁上撕扯著。

    “放開我!你,你不能這樣。”鄭小月滿面痛苦地喊道︰“你這個混蛋,放開我!”

    “嘿嘿嘿嘿!叫啊!只管叫就是,這里沒人會來幫你。老子就喜歡你這種有股子倔勁兒的女人!”

    孟奇粗魯地淫笑道︰“能把你弄到這兒來,就不可能放你走。你這點兒力氣沒用的,還是留著等會兒好好伺候老子吧!”

    說著,孟奇手上動作變得強橫起來,直接伸進了鄭小月的褲子︰“你很能扭啊!這麼密的毛,讓老子好好摸摸,哈哈哈哈……”

    就在這個時候,眾人突然听見身後傳來一聲充滿暴怒的咆哮。

    “住手!”

    劉天明已經從車底爬了出來。他用胳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擦去臉上沾染到的污垢和塵土。那些東西落在眼楮里,刺激著眼球有些微酸。

    他站在那里,臉色陰沉得可怕,腦子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瘋狂和殺意。

    孟奇的手僵在了原處。他疑惑地看看四周,又看看圍在旁邊的兩名保鏢和司機,都從彼此的眼楮里看到相同的問題。

    這家伙究竟是從哪里跑出來的?

    兩名訓練有素的保鏢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從後腰上抽出各自配備的匕首。

    “喂!你是誰?”

    張口問話的保鏢話音未落,劉天明身形已經晃動,像炮彈一樣轟然撲了過來,好像根本就不怕他手中那鋒利的匕首。

    “放手,快放手,不然我就宰了你……”

    又驚又怒的保鏢話還沒有說完,劉天明已經猛地撲到他身上。保鏢無法站穩,被劉天明用力直接推到了後面的磚窯牆上。突然間的踫撞,使得保鏢無法保持平衡,手里的匕首也松開,掉落。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1 19:42
第四十一節 悍妞

    劉天明不懂得格斗技巧。他的速度很快,力量也不算弱,但是與兩名保鏢比起來,最為欠缺的,還是戰斗經驗。

    他知道速度就是自己的優勢。電腦上的神秘人也說過————速度類型的感染體數量稀少,非常罕見。

    劉天明沒有從被自己按住的保鏢身上移開,而是緊貼著對方。就像兩塊相互吸附住的磁鐵。在這個被他控制住的角度和空間,劉天明以極其迅猛的速度不斷揮拳,朝著這名保鏢身上狠狠亂砸。腋下、脖頸、肩膀、頭部、胸口……總之,只要是拳頭能夠攻擊到的部位,沒有任何一處錯過。

    保鏢眼楮上狠狠挨了幾拳,眼眶崩裂,鮮血順著破口兩邊濺開。他慘叫著,根本無法躲避,也沒有反抗的機會。這種速度太快,太可怕。盡管每一次拳頭落下的力量都不大,卻扛不住如此密集的攻擊頻率。

    另外一名保鏢怒吼著沖過來,揮舞匕首直接刺向劉天明的後背。

    距離太近了,劉天明無法躲避,只能勉強把身體朝著側面讓開。匕首尖端戳進了他的左臂,順著胳膊一直往下,切開一條三、四厘米長的口子。劇烈的痛感使劉天明變得尤為暴怒。他拼勁最大的力氣,朝著被壓在自己身下的保鏢頭部狠狠猛砸。只听見沉悶無比的皮肉撞擊聲,然後是清脆的骨裂。那名保鏢整個下頜骨完全碎裂,慘嚎著,身子慢慢歪倒,雙手死死捂住下巴,痛哭的聲音明顯已經變了腔調。

    這種野蠻和瘋狂震懾在在場的所有人。司機反應最快,連忙轉身朝著停在不遠處的奔馳越野車跑去。這種時候,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老板孟奇,也忘記了自己應該沖上去幫忙。劉天明的凶悍殘酷使他感到恐懼。他現在腦子里唯一的念頭,就是能跑多遠就跑多遠,離開這個鬼地方。

    這一切發生的時間極短。另外一名保鏢攻擊得手,立刻收回武器,朝著劉天明的右側腹部捅去。劉天明此時正在彎腰撿起之前那名保鏢掉落的匕首,猝不及防,只能側著身子避開,左臂前段還是被刀刃刺中,割開另外一道長長的口子。

    鮮血從兩條胳膊上流出,滴落在地面上,浸濕了泥土。

    孟奇在旁邊跺著腳連聲鬼叫︰“宰了他!給我宰了他!別怕,出了事情老子擔著。這里荒山野地,埋個人連尸體都找不著。上,給我宰了他!”

    遠處,已經鑽進奔馳車駕駛座的司機又跳了下來。事情的前後變化實在太快,見風使舵的司機感覺自己這邊又佔了上風。他四處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棒,帶著猶豫和畏懼,戰戰兢兢守在旁邊。

    躺在地上的保鏢奄奄一息,徹底失去了戰斗力。

    另外一個保鏢把握在右手的匕首拋到左手,又從左手再拋回來,彎著腰,擺出一副標準的格斗姿勢。他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個年輕男子雖然速度很快,卻是個不懂格斗的門外漢。這種人只會憑著血勇之氣亂打,根本不懂得如何殺人。

    劉天明艱難地喘著氣,右手緊緊握住從地上撿起的短刀。他消耗了太多的力氣,現在需要時間恢復。

    鄭小月已經被嚇得呆住了,也忘記了哭泣。古怪的沉默籠罩了在場的每一個人。她的反應很快,看著站在身邊的孟奇注意力集中在劉天明身上,連忙把被捆住的雙手換了個地方,在身後粗糙干硬的磚窯表面,悄悄磨蹭著。

    只要能夠磨斷繩子,就能獲得自由。

    保鏢在劉天明身邊來回游走,判斷著最合適的進攻時機。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擁有如此敏捷的速度?但這並不重要,只要一刀刺中要害,再強大的對手也只能任由自己擺布。

    劉天明也在看著他,觀察著對方行動節奏,移動方位。

    “嗖————”

    匕首劃破空氣的聲音如同裂帛,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動了。保鏢的匕首刺中了劉天明左肩,傷口不深,也沒有造成致命創傷。劉天明的刀子卻從側面狠狠刺入保鏢持刀的右臂,而且是深深的刺入,將整條胳膊當場穿透。

    劇烈的疼痛沿著手臂一直向上,傳遍了全身。保鏢慘叫著,手指不由自主松開,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不等他發出第二聲慘叫,目光陰沉的劉天明已經再次揮動匕首,朝著對方左腕準確刺下。然後,是左腳,右腳。

    人體結構在劉天明腦子里早已背熟,骨骼與韌帶之間的位置關系他再清楚不過。劉天明不想殺人,鋒利的刀尖刺破皮膚,劃開肌肉,割斷了最為重要的韌帶……連續三刀落下,保鏢雙手雙腳經絡盡斷,徹底變成了一個廢人。

    他站在那里,緩緩轉過身,用森冷殘忍的目光盯著站在一邊的司機。這種凶狠冷血使司機感到恐懼,連忙扔掉手中的棍棒,“媽呀”尖叫著,揮舞著雙手,不要命地朝著遠處的黑暗逃去。

    劉天明定了定神,視線落到站在磚窯前瑟瑟發抖的孟奇身上。

    他沉默著走過去,用匕首割斷了捆住鄭小月手腕的繩子。鄭小月沒有痛哭流涕,更沒有抱住劉天明直接蜷縮在他的懷里。她的面頰紅得像血,直接抓住孟奇的肩膀,抬起腳,用膝蓋朝著孟奇腹部猛踢。這股報復的力量是如此之大,孟奇雙眼頓時凸出,胃里一陣翻騰。不等他反應過來,鄭小月又是一腳狠狠踹在他的膝蓋上。

    孟奇慘叫一聲,踉蹌著倒在地上,又從磚窯門口滾進了旁邊的土坑,身上全都是灰。

    劉天明感覺身上有些冷,他流了很多血,但情況還沒有嚴重到必須立刻治療的地步。他用無比殘忍的目光盯著孟奇,問站在旁邊的鄭小月︰“這家伙是誰?為什麼要抓你?”

    “李潔馨的男朋友,一只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鄭小月的嘴皮子十分惡毒。憤怒是有理由的。孟奇之前已經伸手摸到了自己的禁區。鄭小月的狂怒也被刺激到了頂點。想到這里,她低吼著,彎腰抓住孟奇的雙肩,把他從地上拽起來,又是一頓狂揍。

    孟奇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他從未想過,一個女孩瘋狂起來居然是如此的可怕。孟奇感覺臉上的肌肉腫脹起來,听到自己在哭泣,嘴里拼命喊著“別打了”之類求饒的聲音。此時此刻,這個世界留給他最大的感受,就是鮮血,是前所未有的恐懼。

    “夠了,你會打死他的。”

    劉天明制止了即將陷入無理智狀態的鄭小月。

    他感覺自己的體能正在恢復,但這種地方並不適合久呆。雖然沒有殺人,可是兩名保鏢都被重傷,甚至已經殘廢。孟奇本人也被打得暈頭轉向。就算是報復,也差不多了。

    鄭小月咬著牙,狠狠一巴掌扇在孟奇的胖臉上,鮮血像霧一樣噴了出來。

    她怒沖沖地整了整身上凌亂不堪的衣服,然後牽起劉天明的手,朝著停在不遠處的奔馳車走去。

    這里距離城市很遠,想要回去,只能使用這輛車。還好,司機逃走的時候,把車鑰匙忘記在車上。鄭小月鑽進駕駛室,發動了引擎。左腳松開離合器的同時,右腳也重重踩下油門。

    明晃晃的車燈照亮了大路,車速很快,一路上風馳電掣,將很多車子遠遠甩在了後面。

    劉天明坐在副駕駛座上,看了一眼已經不再流血的手臂,目光轉向專心駕車的鄭小月,淡淡地說︰“你開車的技術不錯啊!”

    鄭小月偏頭看了他一眼,笑著說︰“我在駕校里撞壞了兩輛車子,碾死了三只狗,五只雞,還差一點兒把教練給撞成殘廢。”

    “真的?”

    “假的。不過最後一句是真的。”

    鄭小月剛剛平靜下來的眼楮里,又蒙上了一層怒意︰“那家伙在教車的時候,總是揩我的油。我就故意倒車撞在他身上,原本是想要碾斷他中間那條腿,沒想到只是讓他左腳打了三個月石膏。”

    看著鄭小月高高挺起的胸脯,劉天明不由得淡淡地笑了。

    真是一個非常凶悍的女孩啊!

    ……

    奔馳車終究不是自己的東西。到了距離住處很近的地方,鄭小月把車停在路邊,攙扶著劉天明走了出來。

    孟奇不會報警。那只會讓他惹上更大的麻煩。至于這輛車……如果能夠找到,那是他的運氣。就算找不到,交警也會當做違停車輛處理。到時候,總會有人管的。

    推開房門,劉天明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鄭小月的住處不大,卻布置的很干淨。

    “怎麼,這里是你的房子?”

    “是租的。”

    鄭小月攙扶著劉天明在椅子上坐下,重新扎緊散亂的頭發。她快步走進廚房,灌了滿滿一壺水,架在煤氣灶上燒著,又從藥箱里拿出紗布和醫用酒精。等到做完各種準備工作,水已經燒開了。

    劉天明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任由鄭小月操作。

    有個漂亮女孩圍著自己忙這忙那的,感覺真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2 22:34
第四十二節 帶著玫瑰顏色的恐嚇

    蘸過熱水的毛巾擦拭著身上,感覺很舒服。鄭小月小心翼翼用毛巾擦去劉天明傷口外圍的污垢,凝固的血塊也隨之剝落下來,在熱水盆里染開淡淡的顏色。

    她湊得很近。富有彈性的身體緊緊擠挨著劉天明,高聳的胸脯近在咫尺。頭發有些亂,卻讓劉天明聯想起之前在磚窯里野蠻暴力的那一幕。鄭小月半蹲在地上,雙腿肌肉緊繃,高彈質料的運動服顯出美妙的曲線。

    她絲毫沒有察覺劉天明目光正在自己身上來回移動。因為緊張和擔心,鄭小月清洗傷口非常仔細,尤其是雪白高挺的脖子往下,完全可以讓坐在高處的劉天明看到更多。

    男人,有一股極其原始的力量。

    劉天明伸手抱住她的肩膀。突如其來的動作使鄭小月很是驚訝,一時間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等到劉天明極其蠻橫的將她摟在懷里,想也不想就低頭重重吻住柔軟嘴唇的時候,鄭小月才從驚駭與羞澀中醒來。她沒想到竟然會在自己家中遇到這種事,也沒有想到劉天明會如此心急。感覺很害羞,卻並不抗拒。她扭動著身體,想要避開劉天明在自己身體上不斷游走的手掌,只是迷亂的思維使她眩暈,不由自主張開嘴,兩個人的舌尖開始接觸,然後糾纏。

    過了很久,兩個人才慢慢分開。都是初次接吻,沒有絲毫經驗。鄭小月面孔被憋得通紅,坐在那里大口喘息,補充著消耗太多的氧氣。劉天明卻不覺得有什麼異常。他面帶微笑注視著鄭小月,眼楮里全是如火一般的熱情。

    他再次摟過鄭小月,後者隱隱有些羞澀,沒有反抗。只是鄭小月怎麼也不敢直視劉天明的眼楮。害羞與欲念夾雜著,她只能偏過頭,用慌亂的目光看顧四周,等待著即將襲來的熱烈,甚至狂暴。

    劉天明右手已經撫上了鄭小月的胸脯。就在他準備進一步伸進衣服,探索未知區域的時候,忽然听見鄭小月口中傳來難以置信的驚呼聲。

    “咦!怎麼會這樣?你的傷口,竟然開始愈合了。”

    劉天明左臂從鄭小月的腰部松開,挪到了身體正面。在這個位置,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傷口的變化。

    那是在磚窯里被孟奇保鏢用匕首切開的刀傷。當時大約有三厘米長,不是很深。現在,傷口只剩下相當于之前一半的長度。感覺就像是一條能夠從兩邊開口向著中間位置收起的拉鏈。收縮速度很是緩慢,尤其是傷口兩邊的端口位置,還各自殘留著一條完全愈合的白色痕跡。

    已經不再流血,鄭小月準備好的紗布等急救用品失去了作用。

    再看右邊手臂上的刀傷,復原程度也是一樣。照這個速度,最多到明天早晨,傷口就能全面愈合。

    “為什麼會這樣?”

    鄭小月非常驚奇。她抬起頭,用探尋的目光看著劉天明︰“你,你吃過什麼藥?這效果也未免太好了吧!”

    一種說不出的煩躁和恐懼,瞬間降臨在劉天明體內。

    他有種直覺。傷口迅速愈合這件事,肯定與感染自己體內的那種病毒有關。

    這究竟是一種什麼東西?能夠給予自己速度,還使自己擁有了快速治愈的體質。

    所有這些,統統不是普通人應該具備的能力。

    我,我是一個怪物。

    我該吃藥了。

    最後這句並非是笑話。現在時間已經很晚,劉天明的確到了服藥時間。抗生素必須按時注射或者服用。正常情況下,一個多鐘頭以前就該吃藥。

    他從椅子上站起,迅速穿好衣服,淡淡地說︰“我得走了。”

    這變化太突然,鄭小月一時之間根本轉過不彎。她不知所措地看著劉天明從自己身前繞過,走到房門前。就在劉天明伸手擰動門鎖的一剎那,鄭小月連忙沖了過去,擋住他的去路,非常強硬,充滿疑惑地問︰“到底怎麼回事?你究竟是怎麼了?”

    都是學醫出身的人,鄭小月哪怕再沒有腦子,也能看出劉天明身上必定有著某種異常。

    看著滿面期盼的鄭小月,劉天明實在是難以開口。

    他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這件事情。

    “我……”

    一個“我”字,拖了很長的音。後面,就什麼也沒有了。

    鄭小月認真看著他的臉,過了近半分鐘,才輕輕地問︰“不能說?不願說?還是不敢說?”

    她是一個聰明且善解人意的女孩。既然強迫和威脅沒用,那就換個角度,旁敲側擊。

    劉天明臉上的緊張略微有些緩和。他沉默片刻,神情嚴肅,慢慢吐出了幾個字︰“暫時……還不能說。”

    又是一陣沉默。

    突然,鄭小月張開雙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將劉天明重重按在牆上。他很詫異,隨即感到嘴唇被鄭小月封住。一股少女特有的幽香環繞在身邊,帶有強烈侵犯性質的舌尖,也直接探進了自己嘴里。

    她在吻我……強吻我!

    令人窒息的強吻足足持續了半分多鐘。鄭小月終于松開雙手,用幽怨的目光注視著劉天明。然後,湊近他的耳邊,輕聲細語。

    “覺得能說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

    劉天明機械地點點頭。在鄭小月面前,他感覺自己就是個什麼也做不了,沒有絲毫主動權的木偶。

    他甚至對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情有些懷疑。尤其是自己主動摟住鄭小月的那一幕,似乎是發生在夢中。

    鄭小月拉開房門,讓出通道,靜靜地看著劉天明離開。

    這種時候,不需要道別。

    剛走到外面,劉天明忽然听見身後傳來鄭小月凶狠無比,極其霸道,帶有調侃意味的話音。

    “如果你敢喜歡上別的女人,我就把你變成一個太監!”

    ……

    陳婆今天凌晨五點多鐘就從床上起來。她一直睡不著,拉開窗簾,默默注視著外面的黑色天空,直到天色完全放亮。

    醫院藥房開的很早。李博年很勤快,當然也是為了能夠到醫院食堂里吃早點。當他端著盛滿苗條的飯盒回到辦公室,發現陳婆已經站在門外。

    “早啊!李醫生。”陳婆微笑著打著招呼。

    “哦……是陳醫生啊!早,早!”

    李博年有些意外。都是一個醫院里的職工,他當然認識陳婆。只是陳婆性子冷淡,平時都是呆在停尸間里不出來。對于這個少言寡語的老婆子,醫院里曾經有很多人議論,只是陳婆平時很少出現,各種聲音也就少了很多。

    李博年打開藥房,兩個人走了進去。陳婆直接拿出一張已經付過費用的單子,遞了過去。

    “李醫生,麻煩你幫我取一下藥。”

    李博年有些氣惱。他連早餐都還沒來得及吃。何況,現在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才八點半,急什麼。

    不過,這種事情李博年不會說出來。他接過單子,隨手擺在桌上,然後端起飯盒,一邊吃著面條,一邊細細查看著單子上羅列的藥品名稱。

    全部都是抗生素。從注射藥劑到口服膠囊,林林總總多達幾十種。而且,數量很大。

    看了一眼藥單右下角的總金額,李博年不由得輕輕“ ”了一聲。隨即問道︰“陳醫生,你怎麼要買這麼多的藥啊?”

    金額總數已經超過了兩萬元。

    陳婆安靜地站在那里,平靜地說︰“我是幫一個朋友買的。單子是人家開的,我也只是順便幫個忙。你想想,我一個孤老婆子,哪兒來那麼多的錢?”

    這個理由倒也很是充分。李博年連連點頭,嘴里吃面的速度並未慢下來,含含糊糊地說︰“嗯,嗯,麻煩你等等,我吃完東西,這就給你拿藥。”

    陳婆雖在微笑,實際上卻有些不耐煩。之所以起了個大早,就是想要趁著這段時間很多人還沒有上班,不會因為大量買藥引起注意。畢竟,兩萬多塊錢的抗生素數量龐大,無論走到哪里都會吸引眼球。

    就在李博年飯盒里面條所剩無幾的時候,一輛微型車穿過醫院大門,從後面的特殊通道開了進來。車子停在藥房另外一個方向的大門外,司機從駕駛室里跳下,隔著用鏈子鎖扣住的玻璃門,用力敲了敲。

    “開門,我是過來送藥的。”

    李博年三口兩口扒完面條,也顧不上跟陳婆說話,連忙從椅子上站起,快步走到玻璃門錢,掏出鑰匙把門打開,問︰“是不是院里上個星期訂的貨?”

    那司機點點頭,從衣袋里取出一張貨運單︰“總共是十五件生理鹽水,還有二十六件葡萄糖溶劑。喏,你看看沒有問題的話,就簽個字吧!”

    說著,司機轉身走到微信車後箱,打開廂門,抱起兩個摞在一起的紙質藥箱,朝著房間里走來。

    李博年一邊數著數量,一邊指揮司機按照要求擺放箱子︰“這,拿到這兒來。這邊還有空位,放在那邊就擋著道兒了。”

    陳婆在旁邊看著有些煩悶,于是走過去,很不高興地對李博年說︰“李醫生,能不能麻煩你先給我取藥?我那邊還有人等著。”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2 22:35
第四十三節 老太婆的力量

    李博年臉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他指了指正在搬運箱子的司機︰“我也想快啊!可是事情來了,總有個先後之分吧?葡萄糖這種東西每天都要用掉好幾箱,一會兒上班各個科室都會派人過來拿藥。我總得先把重要的事情安排好才行。現在藥房里只有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要不陳醫生你先等等,搬完東西我就給你拿藥。”

    這番話說的在情在理,陳婆也不好多說什麼。她也不願意耽誤時間,于是徑直走到微型車後面,抿著嘴,從車廂里一口氣扛起四個藥箱。

    司機正好這個時候走了過來,見狀,不由得驚道︰“老太太,您趕緊放下,別閃了腰。”

    陳婆淡然道︰“我幫你,兩個人一起搬,還能快點兒。”

    司機在旁邊有些遲疑︰“可是……你搬得動嗎?”

    這個老太太實在老了。臉上全是皺紋,頭發也稀稀拉拉,一片銀白。顫顫巍巍的樣子,看上去年齡甚至比司機老娘還要大。

    陳婆笑了笑,也不爭辯,直接扛起四個藥箱,走進了藥房。

    她這樣做並非故意顯擺,只是想讓李博年抓緊時間給自己取藥。

    這樣來回了兩次,司機和李博年都對陳婆的力氣有了充分的認識。李博年站在那里直眨眼楮,司機卻卷起袖子,吹了聲口哨,贊嘆著說︰“真看不出來,這老太太身子骨好結實啊!”

    醫院里上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

    錢廣生從二樓走廊里打算前往化驗科,正巧透過隔牆玻璃,看見了斜下方正從微型車里扛起四個沉重藥箱的陳婆。

    錢廣生覺得很是驚訝,于是站在那里,眯縫著眼楮,一直看到陳婆幫著司機把車里的藥箱全部搬完,然後從李博年那里拿到好幾個沉甸甸的箱子,朝著停尸間方向慢慢走去。

    “醫用葡萄糖溶劑?”因為位置和角度的關系,錢廣生看清楚了從微型車上搬下來的箱子包裝,還有表面最為醒目的幾個大字。

    看著陳婆遠去的背影,錢廣生微微皺起了眉頭。

    他很清楚這種規格的醫用葡萄糖溶劑的分量。

    未開封情況下,一箱溶劑重量大約為十公斤。四箱,就是整整四十公斤。就算是一個壯實的成年人,想要扛起來也很費勁。

    藥房這邊人手不足,化驗科距離藥房較近,經常被李博年上來叫人幫忙抬這搬那。看在同事的份上,錢廣生自己也去幫過幾次忙。這種裝滿溶劑的箱子太重了,他試過一次就再也沒有去踫。想不到,陳婆居然一口氣能夠扛起來四個?

    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錢廣生覺得,這件事情里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以陳婆那種瘦弱的身體,怎麼可能扛起如此分量的重物?

    難不成,她是吃了什麼靈丹妙藥?還是有著強身健體的特殊法子?

    想到這里,錢廣生不由覺得身體里有種火熱和沖動。

    他一直有腎虛的毛病,尤其是做那種事情的時候,雖然每次都是興趣十足,卻每次都是草草收場。時間不夠,精力也不足。

    應該去問問陳婆。說不定,真能讓自己那方面變得強一些。

    想到這里,錢廣生不由得笑了起來。連忙快步走下樓梯,跟著陳婆的背影,朝著醫院停尸間方向走去。

    “愛情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能買……”

    忽然,上衣口袋里傳來極具動感的手機鈴聲。錢廣生停下腳步,拿出手機一看,臉上頓時露出得意的笑。

    是王怡蕾的號碼。

    “怎麼,想了我嗎?”接通電話的第一句話,錢廣生覺得自己說得非常動听,完全適合熱戀中的纏綿男女。

    話筒里傳來王怡蕾毫無感情的冰冷語音︰“現在有空嗎?到我這里來一趟。”

    “去你那里?現在?”

    錢廣生收起調侃的心思。他不是傻瓜,自然能夠听出對方冷漠的口氣。想到這里,錢廣生眼楮里不由得閃過一絲怒意,隨即迅速恢復正常︰“你當我是什麼人?說去就去嗎?”

    “隨你的便!”

    王怡蕾顯然沒有什麼耐心︰“我已經約過你了,來不來是你的事。就這樣還想做我男朋友……哼!”

    情況似乎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啊!

    錢廣生臉上的表情變得緩和。他想了想,語調變得溫和起來︰“我就是開個玩笑,何必那麼認真。嗯,你在哪兒?我現在就過去。”

    王怡蕾的態度明顯要比剛才好了一些︰“我在鴻居花園這里,c區十八號。門口有保安,你報區號和房號就能進來就是。快點兒啊!我下午還有事情要出去。”

    ……

    鴻居花園是真正的富人區。這里的房價高得驚人。

    c區十八號是一幢獨立別墅。裝修豪華的客廳里,身穿白色長裙的王怡蕾放下手中電話,恨恨地啐了一口。然後,臉上顯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很是哀怨地看著坐在旁邊沙發上的男人。

    譚瑞已經五十多歲了,頭發花白,氣質很是儒雅。質地上乘的細條紋襯衫很合身,褲子也是相同的款式。小牛皮鞋外表看起來普通無奇,可是鞋幫側面手工繡出來的標牌卻表明,這絕對不是一件價格便宜的東西。

    “威脅你的那個人,他答應來了?”譚瑞淡淡地問。

    在譚瑞面前,王怡蕾總是顯得有些畏懼。她點點頭,朝著譚瑞的方向挪了挪,用柔軟的身體緊貼對方︰“嗯!應該很快就能過來。”

    是的,自己懷孕了。

    王怡蕾曾經想過要用這件事情要挾譚瑞,從譚瑞那里弄到一大筆錢。她知道譚瑞不止有自己一個女人,而且他自己也有老婆孩子。結婚是不可能的,大家最多也就是相互利用,從彼此身上各取所需。男人嘛,有了錢就想要女人。女人嘛,為了錢能夠出賣一切。公平交易,誰也不會吃虧。

    錢廣生是個不要臉的混蛋。

    王怡蕾做夢也沒有想到,醫院里的醫生居然會用那張化驗單來威脅自己。

    那本來就是自己想要對付譚瑞的武器,如果錢廣生把事情捅出來,自己的憑仗也就不復存在。正因為如此,當天晚上被錢廣生威脅時候,王怡蕾腦子一片混亂,根本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法子應對,才稀里糊涂在車里被錢廣生佔了便宜。

    但凡年輕漂亮的女人,總是很有心計。事後,王怡蕾想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想清楚了自己目前的處境。她覺得,與其被錢廣生那種猥瑣下流的男人控制,不如把事情攤開,讓譚瑞知道。

    譚瑞的反應讓王怡蕾非常意外︰“你有兩個選擇。第一,把孩子生下來,這套房子歸你。然後我再額外給你兩百萬。但必須簽下協議,從此以後跟這個孩子之間沒有半點關系,也不能聯絡。第二,你把孩子做了,我給你一百萬,你還是我的女人。”

    兩種選擇之間的區別,讓王怡蕾很是摸不著頭腦。憑著她對譚瑞的認識,最終選擇了第一種。

    譚瑞的回復也很簡單︰“那麼,你什麼也不用管。這件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

    ……

    兩小時後,錢廣生出現在了王怡蕾面前。

    他被兩名站在門外的保鏢帶進來。

    富麗堂皇的別墅讓錢廣生有些恍惚,這里的一切擺設都超出了他對財富的理解範圍。對于別墅外面的保鏢,錢廣生有些畏懼,也覺得正常。王怡蕾既然能夠在這種地方居住,身邊肯定有人保護。不過,錢廣生顯然沒能弄明白“保安”與“保鏢”之前的區別。直到走進客廳以前,他一直以為這兩個體型彪悍,身穿深藍色工裝的男人,是鴻居花園這里的保安。

    他也不會知道,這是譚瑞特別下的命令,讓手下保鏢換掉西裝,故意穿成這樣。

    錢廣生不傻。看見王怡蕾緊挨在一個頭發半禿老頭身邊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轉身逃跑。

    情況顯然不是自己預料中的那樣。

    旁邊的保鏢眼疾手快,當即攔住他的去路,分別抓住他的兩條胳膊,直接帶到了譚瑞面前。

    譚瑞皺著眉頭,頗有些不耐煩地看了錢廣生一眼。

    他原本以為,有能耐勾引,並且恐嚇自己女人的男人,多多少少應該在相貌或者身材上佔據優勢。可是沒有想到,這個叫做錢廣生的家伙不僅身材矮小,而且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丑陋。

    這種人,說穿了就是社會上的渣子。不要說是與之談話,就算是動手收拾,也是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譚瑞忽然對錢廣生失去了興趣,也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像自己之前所想的那麼有意思。

    譚瑞也喜歡看韓劇,也想著在適當的時候,在某部電視劇里客串一下正義花美男角色什麼的。正因為如此,他才會來到王怡蕾這里,主持處理這件事情。

    現實與想象之間的區別太大了。對于一條如此懦弱無能的爬蟲,譚瑞徹底失去了計較的念頭。

    他站起身來,瞥了被按在地上的錢廣生一眼,吩咐兩名保鏢︰“告訴他,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然後,給他點兒教訓。”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3 22:26
第四十四節 摸底

    王怡蕾當然不會告訴譚瑞,錢廣生已經佔了自己的便宜。

    那樣做,只會使情況變得更糟。譚瑞甚至可能會把自己當做垃圾一樣扔掉。

    因為這一點,譚瑞一直覺得,錢廣生就是個膽大包天的混蛋。

    客廳里只剩下保鏢和錢廣生。

    他被打得很慘,慘叫聲尖厲而高亢。只是別墅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好了。不要說是高呼救命,就算是直接開槍把人打死,外面也根本听不見任何動靜。

    譚瑞沒想過要錢廣生的命。

    那樣做,只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半小時後,鼻青臉腫的錢廣生被保鏢們塞進一輛轎車。車子從後門開出了鴻居花園。在外面一個僻靜的地方,錢廣生像破麻袋一樣被扔了下來。

    周圍沒有人。他躺在地上呻吟了很久,才慢慢直起身子,扶著旁邊的小樹,軟綿綿地站起,“嗚嗚”地哭著。

    一直在耳鳴,嘴角的鮮血已經被擦掉。那些人做事情很有手段,都是皮外傷,沒有損及內髒和骨頭。但是真的很疼,渾身上下無論任何部位只要稍微用力,就會覺得疼痛難忍。

    錢廣生腦子里已經沒有了想要摟著王怡蕾卿卿我我的絲毫念頭。那句譚瑞吩咐下來,借著保鏢口中說出口來的話,清晰深刻停留在他的腦海里。

    “管住你的嘴。如果那張化驗單被別人看見,你會死得很慘。”

    錢廣生一點兒都不覺得這是言語上的恐嚇。

    那些人很有錢,他們真的是說得出,做得到。

    ……

    夜幕徐徐降下。在這座城市的另一端,孟奇和李潔馨坐在一家ktv的包房里,相互嬉鬧著。

    孟奇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眼角和鼻梁上抹著藥水。盡管已經處理過,肌肉上的損傷卻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消除。面頰腫脹,看上去比平時胖了很多。

    今天李潔馨白班。孟奇也是派人過去把她接過來。看見孟奇這副模樣的時候,李潔馨被嚇了一大跳。

    不過,孟奇的解釋很是合乎邏輯︰“我要減肥,正在練拳擊。別看我受了傷,健身房里那個跟我對打的家伙,其實傷得更慘!”

    包房里沒有別人,孟奇想方設法陪著李潔馨逗樂,前所未有的熱情。李潔馨的穿著也很是暴露,豐滿的**在低胸小衫里來回晃蕩著,超短裙包裹著高高翹起的臀部。孟奇直接把李潔馨摟在懷里,一邊喝酒,一邊湊近她的耳邊低聲開著玩笑。然李潔馨“吃吃”浪笑著,伸手抱住孟奇,兩個人頓時吻在了一塊兒。

    熱情過後,孟奇抿了一口冰涼的啤酒,左手還在李潔馨上衣里面摸索,嘴里似有似無地問︰“嗯,我看你們醫院有個年輕的男醫生,經常到你們泌尿科那里晃蕩。那是誰啊?”

    “男醫生?”

    李潔馨被摸的很舒服,哼哼唧唧地說︰“哪個男醫生?我們那里男醫生可多了,誰知道你說的到底是誰。”

    “就是跟鄭小月走得比較近的那個。”

    孟奇此前已經派人到二十九醫院摸過了底,裝模作樣地說︰“好像是姓劉。”

    “你說的是劉天明吧!”

    李潔馨絲毫沒有察覺孟奇的意圖,自顧道︰“那是醫學院今年分來的實習生。”

    孟奇眼楮里亮起了精光︰“怎麼,這家伙在追鄭小月?還是在打你的主意?”

    這種問話就很有技巧,絲毫不會讓李潔馨感覺孟奇是對鄭小月有什麼目的,只會覺得男朋友是在關心自己。

    “哼!我怎麼會看得上他?”

    李潔馨從孟奇腿上做起來,緊挨著他的身子,用撒嬌的口氣說︰“劉天明就是個普通的實習生,甚至連醫生都不是。沒有關系,沒有後台,听說家里好像就只有他一個人。也不知道鄭小月吃錯了什麼藥,居然會喜歡他那種廢物。”

    孟奇微微眯起眼楮,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也就是說,劉天明其實沒什麼背景。”

    “要是有背景的話,就不會跑到醫院這種地方來了。”李潔馨直接點破了孟奇最為關心的環節。

    說著,李潔馨從桌子端起杯子,湊到孟奇嘴邊,用充滿誘惑的聲音說︰“你關心那麼多干什麼?那都是別人的事情。來,喝酒!”

    “嘿嘿嘿嘿!對,那都是別人的事情,說得沒錯!”

    孟奇奸笑著,拿開李潔馨手里的杯子,把她用力按倒在沙發上。

    孟奇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栽在一個普通無奇的年輕人手上。

    兩個花大價錢從泰國請來的保鏢已經廢了。為了堵住他們的嘴,孟奇不得不花了一大筆錢。總之,在綁架鄭小月這件事情上,算是徹底失敗,還賠出去很多東西。

    這幾天,孟奇一直在調查劉天明的底細。

    當然,還有鄭小月。

    一定要狠狠收拾這兩個狗男女,從他們身上把所有損失都找回來。

    ……

    走進陳婆家里的時候,劉天明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晚上八點四十二分。

    陳婆從臥室里拿出一個裝滿藥品的箱子,擺在桌面上。

    下午的時候,陳婆打電話給劉天明,請他有空的時候過來一趟,教自己如何配藥,然後注射。

    她畢竟不是受過正規訓練的醫生。

    這種事情並不困難。前後不過半個小時,劉天明已經教會了陳婆利用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溶劑配藥。只是在注射的時候,陳婆動作顯得笨拙。連續幾次,針頭都無法準確扎入血管。不得已,劉天明只能為其代勞。同時約定,每天都會過來給陳婆打針,平時就讓陳婆盡量使用口服膠囊。

    “劉醫生,謝謝你!”陳婆對劉天明很滿意。她用棉球按住手腕上的注射點,真心誠意的道謝。

    “應該的。”

    劉天明說的也是實話︰“我們都被感染了。如果連我們自己都不能相互幫助,恐怕也就沒人能幫我們。”

    說到這里,劉天明目光落到了旁邊那些剛剛撕開包裝的各種抗生素上。

    “陳醫生……那個……”

    盡管腦子里有了想法,劉天明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陳婆疑惑地看著他︰“怎麼,有什麼事嗎?”

    劉天明覺得不太好意思。猶豫了很久,終于開口說道︰“……是這樣。這些藥,能不能……暫時借我點兒?”

    之前買的那些藥,已經消耗得差不多。劉天明不敢停藥,但手里實在是沒有錢了。

    除了一套房子,劉天明現在什麼也沒有。

    醫院每個月的實習工資並不多。除了吃飯,基本上都花在買藥方面。雖說目前手上的錢還有一些,卻是要留著應付緊急情況。

    陳婆慢慢皺起了眉頭。她的眼楮里透出深深的疲倦和無奈。劉天明不明白對方是否答應或者拒絕,坐在那里很是尷尬。有那麼幾秒鐘,他很後悔之前為什麼要開口。

    “你的錢不夠嗎?”陳婆的問題很直接。

    盡管不願意承認,劉天明還是只能點點頭,一直不敢面對陳婆的那雙眼楮。

    “對不起,這些藥不能借給你。”

    這樣的回答,也在劉天明意料之中。

    他覺得有些灰心,也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正當他打算起身告辭的時候,卻從陳婆口中听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她的聲音很溫柔︰“藥房那邊人多嘴雜,我一個孤老婆子,剛剛買過很多藥,緊接著又去,肯定會引起注意。這樣吧,明天我有事情不在家,你後天還是這個時候過來,我拿點兒錢給你。”

    停頓了一下,陳婆微笑著說︰“不管怎麼樣,藥還是要吃的。”

    劉天明很意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萬萬沒有想到陳婆的回答居然會是這樣。

    如果說,之前劉天明還有那麼一點點想要把陳婆當做獵物進食的想法,此時此刻,他已經完全把陳婆當做了同伴,當做值得信賴的朋友。

    劉天明的身體在微微發顫,眼角也有些濕潤。

    他很想說點兒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只能用力點點頭,控制著情緒,轉過身,離開了陳婆的家。

    看著劉天明在遠處消失的身影,陳婆不禁有些感慨,臉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

    “如果兒子還活著的話,應該也是這麼大了。”

    ……

    第二天,陳婆向醫院請了病假,去了附近的一家房屋中介所。

    負責接待的經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姓王。她和陳婆很熟,當然,是因為房子的緣故。

    “哎呀!陳醫生,好久不見,你的氣色可真好!”

    姓王的女人非常熱情,看見陳婆進來,就連忙噓寒問暖,端上熱茶。等到兩個人坐定,才帶著過于夸張的笑容說︰“陳醫生,之前的那套房子,您考慮得怎麼樣了?”

    陳婆名下有兩套房子。一套是現在自己住的這套,面積偏小。還有一套位于鬧市,有九十多個平方。陳婆將其長期出租,幾年時間下來,租戶自己也很喜歡,不止一次提過想要買下來。當時負責接洽的中介,就是這位王經理。

    冷漠平淡的性格,已經成為陳婆身體的一部分。她淡淡地說︰“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要把那套房子賣掉。”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3 22:27
第四十五節 被吃掉的尸體

   听到這話,王經理不由得一愣。

    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她都在攛掇著陳婆把那套房子賣掉。

    王經理是個務實的女人,也有著中年婦女特有的狡猾與精明。

    最初,熟悉營銷手段的她找到陳婆,幫著陳婆算了一筆賬。只要賣掉一套房子,陳婆的生活質量立刻就能上升一大截,而且還能在銀行里擁有一筆數量豐厚的存款。光是每年的定期利息,就足夠陳婆半年的日常開銷。林林總總的好處,王經理對陳婆說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甚至每逢年節的時候,她都會自掏腰包,帶著一些禮品上門看望陳婆。

    那套房子真是不愁賣。對于其中那筆豐厚的佣金,王經理一直很眼饞。可是,無論怎麼說,陳婆總是毫無動靜。不過,房價這幾年也猛漲起來。與原來相比,價格足足翻了好幾倍。

    “我記得,兩個月前,你給我介紹過一位客人。”

    陳婆繼續著剛才的談話︰“就按照當時他給的那個數字賣吧!無論是現在的房客想要,還是當時的客人想買,都可以。”

    這話說的讓王經理很是摸不著頭腦。內心剛剛冒出來的狂喜,又被難以捉摸的疑惑所取代。她皺著眉頭想了很久,才試探著問︰“陳醫生,我……我是不是听錯了?您要賣的是一套房子?還是連著您現在住的這套也要賣?”

    也難怪,陳婆剛才可以提到了房客與買家,那是兩個人。

    “現在住著的這套當然不可能賣。”

    陳婆端起茶杯,湊近唇邊吹了吹熱氣,抿了一口還有些微燙的茶水,淡淡地說︰“我的意思是,價錢就按照那個價錢。但我想要今天就能完成交易。還有,今天就得拿到錢。”

    “你說什麼?今天?”

    中年婦女瞪大了眼楮,臉上表情連續變幻了好幾次,最終定格在帶有幾分苦意的無奈上︰“陳醫生,今天恐怕是不行啊!那套房子雖然搶手,可是買家也說過要再看看。而且當時您也沒有表示要賣,現在聯系對方,恐怕是不會有回話的。要不這樣,三天,就三天時間,我保證幫您……”

    “我就只有今天一天的時間。”

    陳婆放下杯子,語氣和表情都很認真︰“價錢方面可以商量,但今天無論如何都必須定下來。而且對方必須把錢打過來。”

    “這個……說實話,不太可能啊!時間太短了,實在太短了。”

    王經理幾乎要哭了。明擺著一筆生意在面前,卻幾乎沒有完成的可能。這種事情,實在是令人難受。

    陳婆猶豫了一下,問道︰“那麼,如果我把房價降低一些,行不行?”

    中年婦女對這種說法很是吃驚︰“您說什麼……降,降價?”

    陳婆平靜地點點頭︰“只要今天可以完成交易,而且把錢打到我的賬戶上,房價上我可以再降五萬。”

    王經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看得出來,陳婆的確很需要錢。

    否則的話,不會早早就跑到房屋中介所,也不會主動要求降價。

    而且,態度異常堅決。

    如果是這樣的話,事情倒也不是沒有操作的可能。在錢面前,一切困難都不是困難。

    “陳醫生,您坐一會兒,我打個電話,幫你問問。”

    迅速思考了幾秒鐘,中年婦女仿佛是下了決心,一邊招呼著陳婆,一邊拿起手機,跑到了外面。

    五萬塊錢的好處擺在面前,王經理動心了。

    她不打算把到嘴的肥肉讓出去。最劃算的做法,就是盡快調集資金,把房子從陳婆手上買過來。反正陳婆要賣房子,至于賣給誰,陳婆並不關心,只要能夠盡快拿到錢就行。

    ……

    區警察局,刑警隊辦公室。

    黃河嘴里叼著抽了一半的煙,歪著頭,眯著眼楮,在電腦上查閱著一份份資料。

    警局與各轄區派出所之間都有聯網,黃河和容易就調出了事發當天二十九人民醫院上報的死者存檔。劉天明說的沒錯,死者的身份根本無從查找。沒有姓名,沒有地址,甚至身上沒有攜帶任何能夠表明其工作或者身份的物件。

    派出所當日已經做過初檢,死者身上沒有鑰匙之類的物品,所有口袋都是空的。說起來,也是醫院方面做事情粗心大意。當時收治了病人,對方家屬也交了一定數量的診費。按照正常情況下的邏輯,肯定會很快有人到醫院處理相關手續。然而問題就在這兒,直到病人死亡當天,根本沒人來看過他。

    至于王旗營那個城中村……黃河也按照劉天明所說的地址調查過。那里都是出租房。更可氣的是,劉天明和小吳當時找到病人的那間屋子,已經重新裝修之後租了出去。對于上一任租戶的信息,就連房東自己也莫名其妙,一問三不知。

    他根本沒找對方要過身份證。總之,只要對方給錢,就能在這里住下來。

    這種事情根本就沒辦法查。

    看著電腦屏幕上無法追查的簡略文檔,黃河身體往後一靠,雙手往上,長長的伸了懶腰,很是無奈地搖搖頭,自言自語︰“老同學,你說的這個人根本就找不到。那些額外多出來的醫療費,恐怕只能是你自己兜著嘍!”

    正說著,一個年輕的實習警察風風火火跑進辦公室,很是急促地問︰“黃警官,齊隊長在嗎?”

    “齊隊今天一早就出去了。”

    黃河認識這個姓羅的年輕警員︰“織金營村那邊一直都在報村民牲畜失蹤的案件。最近一段時間忙得要死,下面派出所也是人力不足。這不,就連找牲口的案件,都要我們刑偵科出人解決。我是臨時回來找材料,等會兒還得去織金營那邊接隊長去。”

    這話倒是不假。

    最近的各類刑事暴力案件太多了。比起往年這個時候,足足增加了好幾倍。不是傷人就是殺人。雖說案情簡單,處理起來卻很麻煩。因為凶手都很瘋狂,都在拒捕。

    警員小羅雙手扶著門框,喘了口氣,認真地說︰“黃警官,你趕緊打電話給齊隊長。土觀河那邊出事了,下游罐子村口發現了一具尸體。派出所那邊已經有人過去了,讓咱們刑偵隊派人到現場勘察。”

    ……

    齊元昌的動作很快。黃河駕著警車來到罐子村的時候,他已經離開織金營,來到了發現尸體的土觀河口。

    事發現場已經拉起了警戒線。因為這里地處偏僻,幾乎沒有圍觀者。偶爾有人遠遠看見,也會被派出所民警早早勸離。

    齊元昌蹲在河邊,默默注視著剛剛從河里打撈起來的尸體。

    黃河小跑著湊過去,問︰“齊隊,現在是什麼情況?”

    齊元昌側過身子看了他一眼,目光還是回轉到尸體身上,淡淡地說︰“你自己看吧!”

    這是一具裸尸。

    已經無法看清楚具體性別。一方面是因為尸體高度腐爛,至于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尸體殘缺,並不完整。

    整個頭部都被撕爛,只有右側臉頰還殘留著部分皮肉。從脖頸到腹部,大部分肌肉已經消失,露出整齊排列的肋骨。黃河沒有看到內髒,也許尸體漂在河里的時候,這些部位就已經散開。繼續往下,陰部和大腿上的皮肉也是七零八落,白色韌帶散落開來,足趾部分皮膚被泡得發白,腫脹程度非常嚴重。

    “死者為女性,大約三十歲左右。具體死因不明,生前應該遭受過暴力毆打。體表皮膚和肌肉組織遭到嚴重破壞。究竟是生前遭到虐待?還是死後被虐尸?還需要法醫科的同志進一步檢驗。”

    身為警察,尤其還是刑警,黃河通過骨骼對尸體進行判斷的基本功還是有的。他從衣袋里取出兩只口罩,一只遞給齊元昌,一只自己戴上,忍著令人欲嘔的惡臭,慢慢做著分析。

    “基礎檢驗已經做過了。”

    齊元昌也被這股濃烈的惡臭燻得受不了。他站起來,走到上風位置,摘下口罩,長長呼了口氣,認真地說︰“你來晚了,基礎檢驗單已經報了過來。尸體表面留有大量動物嚙咬痕跡,肌肉撕裂情況嚴重。還有就是內髒,附近河道里都沒有找到。”

    “動物嚙咬?”

    黃河被這種說法嚇了一跳︰“隊長,你的意思是,她是被吃掉的?”

    齊元昌面色陰沉地點點頭︰“撕咬的痕跡非常明顯。法醫科那邊還在做進一步痕跡測試,才能最終確定究竟是什麼動物。不過,能夠把一個成年人吃成這個樣子,恐怕區區幾條野狗是做不到的。”

    這是一種慣性思維。

    附近的郊區不可能有狼、獅、虎之類的猛獸。既然痕跡初步鑒定結論為撕咬,那麼只可能是野狗造成。畢竟,狗也是屬于獸類。

    黃河遠遠看著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尸體,很是有些惋惜︰“這女人死得真慘,身上連件衣服都沒剩下。要查找死者家屬很困難。而且就算是找到了,家屬恐怕也會覺得難以接受。”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2:47
第四十六節 從慈祥到饑餓的轉化

    齊元昌點點頭,悶聲悶氣地說︰“是啊!哪怕就算是遇到歹徒被殺,只要抓住罪犯,對于死者家屬多少也有個交代。現在這種狀況真的很慘,連個全尸都沒有,唉……”

    正說著,旁邊警車後廂上跳下來一名身穿白衣的警察。他走到兩人身邊,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想了想,還是認真地說︰“齊隊,詳細的檢驗,還得等到回去以後才能得出結論。不過,就現場勘查的結果,還有照片對比,我覺得還是給你提前打個招呼,你有個心理準備比較好。”

    齊元昌不覺怔了怔,片刻又恢復正常︰“沒事的,你說吧!”

    法醫摘下眼鏡,摸出手帕仔細地擦著,又看看躺在不遠處的尸體,嚴肅地說︰“死者體表的殘留的撕咬痕跡,不是獸類所造成。它們與人類的齒痕非常吻合。”

    齊元昌呆住了,黃河也是一樣。兩個人不約而同,異口同聲問道︰“你說什麼?”

    法醫非常肯定地點點頭,壓低了音量︰“死者是被吃掉的。被人吃掉的。”

    ……

    劉天明感覺自己越來越像是一只蝙蝠。白天上班都呆在辦公室,仿佛蝙蝠在洞里睡覺。到了夜晚,就開始四處活動。

    頭孢曲松鈉溶液在注射針筒里看起來就是一個透明指數。除了使用者本人,恐怕誰也不會明白這種抗生素的真正效果。半小時之內,劉天明給陳婆注射了三次。這當然是為了盡可能補足陳婆白天無法注射的藥量缺額。可如果換了是正常人,如此高濃度的藥液注入體內,足以引起一系列不良身體反應,進而致死。

    陳婆一邊用藥棉按住手臂,一邊慢慢活動著。她看著正在收拾注射用具的劉天明,微笑道︰“謝謝!”

    劉天明抬起頭,咧開嘴,露出兩排很白的牙齒︰“陳醫生,你太客氣了。”

    陳婆臉上的微笑仍在繼續。手臂上的出血點已經止住,她把藥棉順手扔進旁邊地上的垃圾桶。站起來,走進臥室。等到出來的時候,手里已經多了一個沉甸甸的黑色皮包。

    當著劉天明的面,陳婆把皮包拉開,里面全是一摞摞整齊捆好的紅色百元大鈔。

    “這里是六十萬,你先拿去用吧!”

    陳婆說話的聲音很輕,也很平靜。劉天明卻感覺有些發懵。看著那些一捆捆的錢,他听見自己呼吸聲忽然變得粗重起來。

    太多了……劉天明還是頭一次看到這麼多的錢。

    這與電影里豪賭的場景完全不同。屏幕上那些從箱子里直接倒在賭桌上的鈔票,感覺就像是毫無價值的紙。因為它們畢竟不是真的,距離現實生活是那麼的虛幻。電影里一擲千金的豪賭讓人看了很爽,無論輸贏都與自己沒有任何關系。可是現在,整整六十萬,就這樣很直接的擺在劉天明面前。

    他知道陳婆是個和善的婦人。陳婆前天晚上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劉天明真的很感動。但他下意識的認為,那不過是表面上的客套罷了。雖說自己與陳婆都被感染,可是就此前的關系而言,仍然只能算是相交不多的醫院同事。

    “這……這,這實在是……太多了。”

    劉天明有些語無倫次。他從巨量金額鈔票的震撼中清醒過來,本能的想要拒絕,心里卻也有些不舍。這不奇怪,這才是正常人應有的表現。

    陳婆一直在微笑。她什麼也沒有說,直接把拉鏈拉起,將整個皮包塞進了劉天明懷里。

    “先拿去用。我這里還有。不夠的話,我再想辦法。”

    這番話倒不是隨口客套。昨天賣房子的錢陳婆自己留下了一部分。算起來,應該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能夠維持她和劉天明兩個人的藥品需求。陳婆覺得,活到自己這個歲數,其實很多事情早已看開。丈夫死了,兒子也死了,親戚們早已不在來往,世界上就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偏偏這種時候,還被病毒感染。

    陳婆並不怕死。她只是覺得有點兒遺憾。好幾年前,陳婆就曾經考慮過立下一份遺囑,等到自己去世以後,委托公證機構把所有遺產捐獻出去。不過,現在賣掉一套房子用于治病,也算是花在自己身上。何況,她對劉天明這個年輕人很有好感。因此,並不介意幫助他。

    劉天明抱著皮包,覺得很燙手。

    這可是整整六十萬塊錢啊!很大的一包。

    “陳醫生,這,這真的不行。太多了,實在太多了。”

    陳婆耐心地勸說著︰“小劉,我也是把你當做自己人。叫你拿著就拿著。我老了,這些錢放在你那里,也就等于是放在我這里。反正,你和我都需要買藥,以後遇到什麼問題,我也得找你才能解決。別想那麼多,拿去用吧!”

    劉天明仍在堅持︰“陳醫生,話不能這麼說。這都是你的辛苦錢,總不能就這樣全都給了我。不行不行,這真的不行!”

    陳婆頗有些無奈地笑笑,她此前已經料到,想要說服劉天明拿走這些錢,恐怕還是要費一番功夫。就在陳婆張開口,打算繼續勸說的時候,臉上表情忽然微微有些變化,眼眸深處閃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

    “年輕人,做事情怎麼這麼不干脆?”

    忽然,陳婆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由分說,直接把裝錢的皮包重重塞進劉天明懷里。她的動作有些粗暴,臉色也不太好看。劉天明覺得應該是自己剛才那些話使得陳婆生氣了,一時間也不好推辭,只能抓住皮包,任由陳婆推搡著自己的背,一直送到了門口。

    這變化來的很突然,劉天明覺得很不適應︰“陳醫生,你怎麼了?這錢……你還是收回去吧!”

    “我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嗯,我忘記告訴你了,等會兒有個朋友會過來,最好不要讓他看見我們在一起。”

    陳婆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用力拉開房門,毫不客氣的把劉天明退出了門外。房門即將關閉的一剎那,陳婆才仿佛是想起了什麼,用略微帶有歉疚的語氣說︰“小劉,今天我是真的有事情。這些錢你先拿去用,用不著擔心我。嗯,明天這個時候,還是過來幫我打針吧!”

    說完,不能劉天明回答,陳婆“砰”的一下關上了門。

    一秒鐘也沒有耽誤,陳婆飛快的沖進廚房,俯低身子,將整個頭部完全置于水池里,迅速伸手擰開水龍頭開關。

    頓時,冰涼的冷水從頭頂“嘩嘩”之下,浸沒了頭發,撞擊著頭皮,然後順著頭顱邊緣滾落下來。

    冷水沖刷顯然沒有產生任何效果。陳婆把頭從水池里抬起的時候,看見掛在對面牆壁上的圓形鏡子里,反射出自己現在的模樣。

    眼楮里不知道什麼時候充滿了血絲。這一定是在幾秒鐘內發生的變化。自己剛剛把劉天明送出門外,如果他還在,一定會發現這種異常。

    臉色紅得可怕,仿佛隨時可能滲出血來。感覺整個身體滾燙無比,一股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熱氣在體內升騰,燃燒著四肢,炙烤著身體每一個角落。

    張開嘴,陳婆看見了腫脹發紅的牙齦。齒縫中間滲出了血絲,但並不覺得疼痛,只是覺得口腔里仿佛多了些東西,舌頭活動起來很不方便。

    我餓,我要吃東西!

    變化是從幾分鐘前開始的。

    那個時候,陳婆已經把裝錢的皮包交到了劉天明手上,不可避免觸踫到了他的手指。

    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陳婆忽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餓,我要吃掉他。

    陳婆不知道這是感染體之間近距離接觸的獵食本能。劉天明此前也產生了類似的心理。距離因素非常關鍵,只有在不同感染體之間非常接近的情況下,才會引發原始的生物本能。不過,這種情況完全可以避免,也可以通過其它方式予以消除。

    劉天明不知道陳婆體內的變化,陳婆也不明白這種變化來源于被病毒寄生的細胞。她只是覺得想要吃掉劉天明。這種欲望是如此強烈,甚至就連身體也被逐漸控制。驚恐、無奈之下,陳婆只能以最粗暴的方式把劉天明攆出去。

    強烈的饑餓感折磨著大腦。這里應該是整個身體的控制中心。可是現在,來自體內各個器官,乃至身體各個部位對于食物的強烈需求,已經導致大腦神經中樞失去了作用。就像不服從當權者管制的一群暴徒,從社會最底層開始造反。每一個細胞都在吶喊,每一段基因都在扭曲,都在發出內容相同的可怕咆哮。

    餓!

    餓!

    餓!

    給我吃的,我要吃東西!

    陳婆感覺自己已經失去了說話的能力,聲音被擋在喉嚨里面,突然之間腫脹起來的脖子使她一陣發噎。心髒也跳得很厲害,強烈的速度加快了血液流動,手腳各部分肌肉力量在瞬間增強。

    細胞在給寄主身體的每一部分提供能量。這是即將發起暴力攻擊的信號,也在逼迫著大腦立刻下達獵食攻擊令。

    陳婆可以感覺到,劉天明還在外面,並未走遠。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2:48
第四十七節 幻想著自己是房東,是一種病

    那是我們的食物,是我們的獵物!

    抗生素已經壓制不住病毒的狂化。它與寄主體內的細胞之間已經連成一體。陳婆心跳頻率快得嚇人,她甚至可以听見胸膛里清晰可辨的心跳聲,緊湊密切,威逼著自己,狠狠撕扯著來自大腦極為微弱,但又無法忽視的控制命令。

    陳婆想起了很多年前自己的新婚之夜,也就是自己從少女變成婦人的那個夜晚。

    她甚至想起了何大山。

    那是最近一段時間才發生的事情。就在停尸間辦公室里那張床上,那個體格健壯如牛的男人,用最野蠻的方式,讓自己重新感受到了一個女人所需要的生理安慰。

    可是,那是一種強佔,一種雄性荷爾蒙的釋放結果。

    陳婆思維變得混亂了,可是強烈的饑餓感絲毫沒有消除。

    她踉蹌著腳步,扶著牆壁,跌跌撞撞朝著里屋走去。在冰箱面前,陳婆停下腳步,拉開冰箱,瞪著發紅的雙眼,急不可待從里面拿出一大碗表面泛著鮮紅色的生牛肉。

    沒有絲毫猶豫,陳婆張開嘴,帶著說不出的急迫與瘋狂,朝著碗里已經切好的牛肉塊狠狠咬了下去。

    她沒有告訴劉天明,其實自己一直在偷偷吃肉。

    大量服用抗生素似乎沒有什麼效果,也無法緩解陳婆體內的饑餓感。最近一段時間,她的食量已經成倍增加。之所以想到要賣掉房子,一方面是為了借錢給劉天明,另一方面也是陳婆自己需要。

    被病毒感染的細胞也很挑剔。它們不太喜歡豬肉,更喜歡牛肉。

    前天,十公斤。

    昨天,十一公斤。

    今天早上,陳婆一口氣買回來二十公斤。

    晚市的肉攤已經用不著再去光顧。陳婆發現,如果早上去買肉,甚至可以從肉販那里用很便宜的價錢買到牛肝。這種食物更對自己的胃口。

    隨著瘋狂野蠻的大口吞咽,體內的饑餓感也在逐漸減輕。咽下最後一口血糊糊的牛肝的時候,陳婆終于從瘋狂狀態下清醒過來。她關上冰箱,神情木然地轉過身,重新返回到水池前。

    混身上下都是血。大口吞嚼牛肉的時候,很多血污濺在了衣服上。陳婆放開水龍頭,沖刷著手上的污物,然後從旁邊拿起一把梳子,慢慢梳理著自己的頭發。

    劉天明說過,抗生素可以抑制感染。

    可是,這些藥似乎對自己沒有任何效果。

    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

    上班一族都喜歡每周例行的休息時間,何大山也不例外。

    除了昆劇花燈,他其實沒有太多的喜好。

    當然,這只是一種表象。何大山喜歡的東西很多。比如賭博,比如喝酒,比如發廊里花枝招展的洗頭妹……

    地鐵開通以後,無論想要區城市的哪一個地方,都變得簡單快捷。不需要等公共汽車,因為地鐵從來不會讓你在站台上傻兮兮的等上半小時乃至一個多鐘頭。可是何大山就是喜歡公交車,不喜歡地鐵。原因很簡單————五元錢的車費與一元錢的車價,區別太大了。

    杏花巷這個地方,何大山來過很多次。

    這里位于市中心,旁邊就是繁華的商業區,周圍還有兩所小學,一所中學。雖說這些年舊城改造已經拆掉了一大批房子,又新蓋了很多。可是在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之間,仍然還有不少從上個世紀就存在至今的舊屋。

    陳婆的那套房子就在杏花巷。城建公司已經很多次派人過來與居民接洽拆遷事宜,只是雙方在賠償問題上無法達成一致,事情也就擱置下來。這里可是真正的黃金地段,誰都想要。

    何大山背著雙手,嘴里哼著小曲,邁著方步,神情悠閑地走進了杏花巷。

    雖然與陳婆之間最近關系不太好,何大山卻並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何況,陳婆是出了名的綿軟性子。大家已經有過那種關系,又都是在一個單位上班,只要多花時間磨一磨,把這女人哄開心了,事情也就變得好辦。

    對于女人方面,何大山一直認為自己很有手段,也是自己身上最大的優點。

    他今天過來,是為了看看房子。

    自從知道陳婆在杏花巷這里有套房子以後,何大山幾乎每個休息日都會過來轉一轉。在他看來,那就是自己口袋里的東西。雖然房產證上還沒有落下自己的姓名,可那也是早晚的事情。只要勸說著陳婆願意結婚,然後等個幾年,房子錢財也就有了自己的一份。

    房門敞開著,里面傳來嘈雜的聲音。

    何大山很詫異,身為保安人員的本能,下意識讓他覺得是溜進了小偷。正當他無比緊張拿出手機想要報警的時候,卻看見屋子里走出一個拿著建築材料的裝修工,後面還跟著一個從未見過的中年男子。

    盡管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可是身為房子主人的責任感依然在何大山體內膨脹。他大步走過去,左手叉著腰,擋在道路中間,義正辭嚴地指著對方吼道︰“喂!你們是干什麼的?”

    裝修工和中年男子面面相覷。過了幾秒鐘,中年男子首先反應過來,很不高興地操著本地口音,沖著何大山叫道︰“咋個啦?哪樣事情?”

    何大山被這種反問所激怒,頓時加快了腳步,趕上前去。在門口位置,透過敞開的大門,何大山看見里面還有另外幾名裝修工,正在測量地面,準備著各種建築材料。

    “哪樣事情?你們在我呢房子里面整些哪樣?”何大山臉紅脖子粗地連聲嚷道。

    “什麼?你呢房子?”

    中年男子一時間感覺摸不著頭腦。站在那里想了半天,才忽然反應過來,恍然大悟道︰“哦!我曉得了,你是這里原來的房東吧?”

    何大山沒有回答,只是站在那里,臉上怒意未消,心里卻隱隱有種不妙的感覺。

    “來,來,來,抽根煙!”

    中年男子很熱情,拿出香煙,發了一支給何大山,又忙著掏出打火機給他點上,笑著說︰“我是昨天剛剛挨這套房子買下來。說起來,還是通過中介買呢。我一直認不得你就是房東。這套房子我是買下來自己住,所以今天找人過來看看,重新裝修一哈。來,進來喝杯水嘛!”

    何大山感覺大腦似乎是被重錘狠狠砸了一下,暈乎乎的。

    什麼,這房子已經賣掉了?

    這,這可是足足一百多萬啊!要是再等等,拆遷公司那邊開出更好的價錢,說不定還能得到更多。

    陳婆……那個該死的賤人!

    賣房子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也不跟我說一聲,不聲不響就把房子賣掉了。

    尼瑪的,就你那種又老又丑的貨色,老子願意上你,也就是看中了你的房子。

    現在,他嗎的全沒了!

    中年男人後面又說了些什麼,何大山根本沒心思听。

    他鐵青著臉,怒沖沖地轉身就走。

    有那麼幾秒鐘,何大山真正是產生了想要把陳婆活活捏死的沖動。

    不行,得趕緊找到這個不要臉的老婆娘,好好問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夜色急速降臨。

    二十九人民醫院的夜晚與平時沒有任何分別。隨著醫院外牆上那尊大型電子掛鐘指針朝著午夜不斷貼近,周圍人流逐漸變得稀少,馬路上的車輛不再密集,行駛速度也變得很快。

    陳婆坐在地下停尸間辦公室里,面前擺著一個飯盒,里面裝滿了大塊切好的生牛肉。她用左手抓起一塊,塞進嘴里。一邊慢慢咀嚼,一邊非常小心吮吸著沾上牛血的手指。

    她今天值夜班。

    饑餓感似乎隨時都在身體里繚繞。

    既然要上班,陳婆只能把生肉帶到辦公室里悄悄進食。她帶了三個飯盒的生牛肉,已經吃空了兩個,饑餓感卻沒有減輕多少……顯然,這些食物不夠,只能在天亮前盡可能的撐住,等到回家以後再說。

    上面樓梯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陳婆有些疑惑,連忙蓋起飯盒,拉開面前的抽屜,把這些不能被別人看見的東西塞了進去。她拿起擺在旁邊的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確定沒有任何破綻,這才朝著身後的椅背慢慢靠下去,臉色平靜,與平時沒有任何分別。

    盡管何大山很憤怒,但他腦子還算清醒。

    他知道,這種事情如果在公開場合叫嚷起來,自己根本佔不到半點理由。還好,那個該死的賤婆娘今天值夜班,再停尸間那種幾乎沒人去的地方,自己應該好好跟她談一談。

    窗戶外面,出現了何大山魁梧的身影。

    他其實很小心。

    從最上層的樓梯開始,何大山就躡手躡腳慢慢走下。停尸間辦公室的窗戶開著,燈光反射映照出陳婆模糊的投影。他看見陳婆在那里吃東西,也看到房間里除了陳婆之外,再也沒有別人。

    確定了這一點,何大山才放放心心走下來,腳步聲自然也就能夠讓陳婆听見。

    尚未等他坐下,陳婆已經張口說道︰“你來這里干什麼?出去,這里不是你來的地方。”

    何大山很惱火,只是努力控制著,沒有在臉面上顯露出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2:49
第四十八節 不結婚,老子就打死你

    他盡量使自己語調變得溫和︰“我,我知道你今天晚上值班,所以過來看看你。”

    以前,何大山就是用這種法子接近陳婆。夜班時間很無聊,陳婆自己也覺得孤寂。能夠有個人過來陪著說說話,時間也就不會覺得那麼難熬。

    “謝謝!我不需要。”

    陳婆的回答很冷淡,完全是致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我很忙,你還是走吧!”

    “呵呵!忙?”

    何大山仿佛是听見了一個笑話︰“不就是在這里守著那些死人,有什麼好忙的?”

    陳婆臉色依然平靜︰“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談話陷入了僵局,何大山無論說什麼,陳婆都是不理不睬。他覺得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惱怒。停頓片刻,何大山非常誠懇地說︰“我覺得,咱們還是和好吧,你也不要再鬧了。那天的事情,是我的錯,我不該喝那麼多的酒。嗯……我道歉,我向你賠禮道歉,好嗎?”

    陳婆有些意外,用狐疑的眼光注視著何大山。

    據她所知,何大山是個頗為驕傲的男人。尤其是在女人面前。這種低三下四的態度,恐怕是他真心後悔,想要認錯。

    想到這里,陳婆臉上的冷意消退了一些,語調也變得緩和下來︰“那件事情我都已經忘了。算了,還是不要提了。”

    擺在抽屜里的生牛肉有股特殊的氣味。盡管有飯盒蓋子擋住,陳婆還是若有若無聞到淡淡的血腥。這股味道刺激著細胞,刺激著神經中樞。她覺得自己又餓了,只是礙于何大山坐在對面,無法進食。

    “你還是走吧,要是有人看見就……”

    “我听說,杏花巷那套房子被你賣掉了?”

    兩個人都在同時說話,中間沒有一秒鐘的誤差。陳婆急著想要趕走何大山,後者也是為了財產的事情心神不定。在很短的時間里,都沒有意識到彼此在說些什麼,都以為自己首先開口說話。兩種聲音,兩種不同的語調在停尸間辦公室狹窄的空間里回蕩。等到兩個人忽然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的時候,幾乎也是在同一時間閉上了嘴。

    這個該死的婆娘一直在攆我走!

    杏花巷的房子是我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何大山腦子里的怒火越燒越旺。

    陳婆本能的察覺對方話里有問題,緊緊皺起了眉頭。

    何大山反應很快,連忙糾正了自己的口誤︰“嗯,那個,你是不是缺錢?你應該告訴我一聲啊!怎麼自己偷偷摸摸就把房子賣了呢?”

    這種說法沒什麼錯誤。可是聯系何大山前後不同的表現,任何人都會對他的動機產生懷疑。

    “那是我的房子。”

    陳婆一字一頓地說︰“至于賣掉還是留著,都是我自己的事。”

    何大山表情很是尷尬︰“我,我也是好心。那房子很值錢,還是留著比較好。你要是錢不夠用,我可以給你啊!以後咱們倆結婚,那套房子裝修一下就可以住,多好……”

    結婚?

    陳婆不禁有些好笑。說真的,她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與何大山之間的關系,最多也就是兩個人相互需要。結婚……如果在那天以前還可以考慮。現在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我不會跟你結婚。”

    陳婆停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這種說法有些過于嚴苛,于是轉換了口氣︰“我不會跟任何人結婚。雖說咱們之間有過那種關系,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這種說法讓何大山神情一片茫然︰“不結婚?怎麼,你家里還有什麼親戚?”

    陳婆眉頭皺得更深了。她不明白何大山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深深的失望籠罩著何大山,只是他心里仍然抱有最後一絲希望︰“就只有你一個人,你的房子以後該怎麼處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當面說出這種話。

    何大山也是財迷心竅,再加上白天在杏花巷那邊親眼看到房子換了主人,倍受打擊,這才口不擇言,一股腦把心里想的全部說了出來。

    陳婆終于明白了對方的意圖和心思。她微微張開嘴,很是驚訝地看著何大山。過了近半分鐘,才緩緩搖著頭,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不屑,認真地說︰“房子的事情,用不著你關心。我已經立過遺囑,死了以後,所有東西都會捐出去。”

    “什麼?”

    這消息如同怒雷一般在何大山耳邊炸響。

    財產捐獻?

    這個名詞何大山當然听過。

    按照他的理解,就是白白把屬于自己的東西無償交給另外一個人。什麼狗屁道德,什麼見鬼的高尚情操,統統都是他嗎的狗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錢才是最管用的。有錢,就有女人,就有一切……可是,現在這個姓陳的賤貨,這個跟老子睡過覺的臭婆娘,居然想要把所有財產全部捐獻出去!

    尼瑪的,你以為老子是看中了你的相貌和身體嗎?老子隨便花上幾百塊錢,就能找個水靈靈的女人陪老子睡覺。臭婆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模樣,又老又丑,混身上下全是皺紋。老子當初也是咬著牙跺著腳才憋著口氣上了你。要不是看在那兩套房子的份上,老子連話都懶得跟你多說。

    所有希望在一瞬間徹底消失。再也沒有比這種是事情更沉重的打擊。何大山絕望了。他鼻孔里喘著粗氣,臉色鐵青,雙手杵著桌面慢慢站起來。仿佛一頭被激怒的山熊,居高臨下,用惡狠狠的森冷目光死死盯住陳婆。

    “你這個給臉不要臉的賤貨!老子今天最後給你一次機會。”

    何大山感覺雙臂的肌肉正在因為狂怒而膨脹︰“明天就跟我去民政局辦結婚手續。不然的話,老子就打死你,現在就打死你!”

    陳婆安靜地看著氣急敗壞的何大山,感覺有些好笑。

    這個男人居然威脅說要打死我。而且,狠話就跟自己那天對他說過的一樣。

    這就是曾經像癩皮狗,涎著臉,搖著尾巴湊過來求歡的那個男人。

    原來,他的所作所為,僅僅只是看中了我的財產。就是這麼簡單。

    真是滑稽,我原本還以為他是個好人,覺得他不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想到這里,陳婆不由得笑了。

    她的確是有發笑的理由,也有這個資格。

    上一次,何大山在家里喝醉酒的時候,自己曾經想要把他吃掉。他是一種食物,是能夠填飽自己饑餓身體的食物。哈哈哈哈……事情真的很奇妙,一個食物,一塊會活動的肉,居然威脅著獵食者,說是要把自己活活打死。

    這就跟一只母雞扇動翅膀叫囂著,說要把男主人按在地上強奸那麼滑稽。

    “笑?笑尼瑪個逼!”

    陳婆的態度越發激怒了何大山。

    他極其蠻橫地卷起袖子,想要伸手過來抓住陳婆的衣領,卻被橫放在身前的辦公桌擋住。這種時候,何大山腦子里全是怒火和瘋狂。如果換了白天,他根本不敢這麼做。可現在是深夜,停尸間也不會有人過來。

    必須給這個該死的臭婆娘一個教訓!

    腦子里這樣想著,何大山咬著牙,雙手抓住辦公桌左右邊緣,將整張桌子當場抱起,在空中轉了個圈,重重砸落在旁邊的地上。

    他需要顯示實力,需要用這種野蠻狂暴的方式表現力量。

    如果陳婆這個女人仍然不識好歹,那就掄起拳頭揍她一頓。按照老家村子里那邊的規矩,老實听話的女人,都是被男人用拳頭打出來的。

    這一切發生的很突然,陳婆根本來不及阻止。

    就在桌子從空中掠過的時候,因為角度的關系,出口朝下的抽屜“嘩啦”掉了下來。裝在抽屜里的各種雜物也散落得了一地。

    “ 啷!”

    金屬飯盒砸在水泥地面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飯盒蓋子松開,裝在里面的生牛肉蹦跳出來。一塊塊碎肉在地板上翻滾,沾上灰塵與污垢,在昏暗的燈光下,肉塊顏色變得越發鮮紅。

    這是什麼東西?

    何大山下意識的把視線集中到發出聲音的方向,清楚看見了滾落在地上的那些生牛肉。

    陳婆的眼角微微有些抽搐。牛肉的血腥味散開,身體里的饑餓感變得更加強烈。她強忍著想要活活擰斷何大山脖子的沖動,連忙走過去,蹲下身子,把一塊塊牛肉從地上撿起,裝進飯盒。

    “你把這些肉放在這里做什……”

    話未說完,何大山臉上的表情驟變,仿佛是看見了鬼。

    他想起來了。自己從樓梯上悄悄下來的時候,看見窗戶里反射出陳婆的影子。那個時候,她正在吃東西。

    從辦公桌抽屜里掉出來的所有東西都在地上。除了飯盒里的那些肉,都是些報紙、資料夾、圓珠筆之類的雜物。

    沒有任何可吃的東西。

    而且,那些肉顯然都是生的。

    何大山忽然聯想起老家村里那些關于鬼怪的傳說。小時候听老人講,看山守墳的人在死人多的地方呆久了,或多或少都會有些不正常的變化。當然,那都是毫無根據的傳說,是大人用來嚇唬小孩子的鬼故事。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5 23:08
第四十九節 高空墜落

    僅僅只是傳說嗎?

    何大山並不這樣認為。

    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

    陳婆長久以來一直負責看管醫院停尸間。說好听了,是醫院的管理人員。說得不好听了,就是一個看守尸體的孤老婆子。

    沒錯,我那個時候沒有看錯,她的的確確是在吃東西,在吃肉!

    何大山並不認為飯盒里的那些肉塊來源于某種家畜。

    在這種地方,又是深更半夜,誰會端著這麼一飯盒肉當做點心?

    還有,那是生的!是生的啊!

    是尸體,一定是旁邊冷櫃里的尸體!

    這個臭婆娘,這個怪物,她……她居然吃冰櫃里的死人!

    何大山對于整件事情的理解,完全是按照他自己的固定思維進行腦補。這也不完全是他的錯。在這樣的環境里,他只能是產生這樣的認識。

    陳婆沒有想到那麼多。她只是惱怒何大山的粗魯野蠻,弄髒了自己的晚飯。這些生牛肉收拾起來很麻煩,而且自己也的確是餓了。陳婆有著潔癖,即便是感染變異之後,仍然保持這種習慣。她一邊撿拾牛肉,一邊想著應該把牛肉去水龍頭下面清洗干淨,然後再吃……

    突然,何大山連連後退幾步,轉過身,以最快的速度發足狂奔。陳婆連忙從地上站起,追了過去。

    “你站住,你給我站住。”

    這一切都需要解釋。盡管陳婆已經決定中斷與何大山之間的關系,可他畢竟看見了擺在抽屜的牛肉。無論如何,這件事情都要用合乎邏輯的的借口做出解釋。陳婆不想把事情鬧大,也不願意讓其他人對此有所猜疑。

    可用的借口很多。比如這些牛肉是晚市上買回來,暫時放在這里。或者假托是某人之前過來看望自己,順便帶來的禮物。

    就算是被何大山看見了之前自己吃生肉的那一幕,也可以用這是自己習慣之類的說法搪塞過去。

    總之,必須先抓住何大山,讓他冷靜下來,听自己把話說完。

    陷入驚慌恐懼之中的何大山沒有分辨方向,沖出辦公室以後直接朝著停尸間方向跑去。等到幾秒鐘後清醒過來,想要回頭已經來不及了。陳婆就跟在後面。她陰沉著臉,手上沾滿了從那些生肉上擠出來的血,朝著自己步步逼近。

    “你听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

    “你別過來!不要過來!”

    何大山語無倫次地尖叫著,雙眼瞪大到了極致,仿佛陳婆就是老家傳說中可怕的食尸鬼。他的雙手在空中拼命亂舞蹈,仿佛是想要抓住某種能夠救命的東西。

    陳婆覺得很是無奈,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才能制止對方︰“不要叫,那都是些牛肉,是牛肉!”

    “不,不可能!”

    何大山根本不相信這種解釋。他已經退到了牆邊,身體緊挨著牆壁,旁邊就是巨大的尸體冷櫃。他額頭上全是冷汗,身體顫抖幅度越來越大。手指觸摸到冰涼金屬冰櫃表面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恐懼也就放大到了最頂點。

    “你,你居然吃人。”

    何大山飛快地看看旁邊的尸體冷櫃,又用無比恐懼的目光看著陳婆,結結巴巴地叫嚷著︰“你吃了他們,你……是你吃了他們!我看見,我看見了!”

    陳婆已經無法忍受這個家伙,怒吼道︰“我沒有!再說一遍,那些都是牛肉!”

    這聲音沒有對何大山造成威懾效果,卻刺激著他,忽然之間產生了新的求生欲望。

    何大山從上衣口袋里飛快摸出手機,哆嗦著雙手,按動一個個數字鍵。他的牙齒在“格格”打戰,嘴里無比恐懼地自言自語︰“報警……我要報警,我要報警。”

    深深的恐懼感瞬間從陳婆腦子里冒了出來。

    警察一旦介入,事情會變得更糟。

    來不及多想,她右腿發力,朝著手忙腳亂正在撥弄手機的何大山猛沖過去。陳婆力氣很大,揮動拳頭砸中了何大山左邊臉頰。他的雙手一松,手機滑落在地上,臉上濺開一條從鼻孔中間飛出來的血痕。

    何大山背靠牆壁,掙扎著站起。陳婆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很是惱怒地注視著他。

    “別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

    何大山一直在苦苦哀求。這一拳,讓他徹底認識到了自己與陳婆之間的差距。很多之前遺忘的事情也在腦海里迅速被翻找出來。何大山想起了自己喝醉的那個夜晚,在房間里被陳婆狠狠揍了一頓,然後像垃圾一樣扔出來……顯然,這個婆娘的力氣很大,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是的,她就是個怪物。只有怪物才會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陳婆盡可能讓自己不去想吃掉何大山的那些血腥畫面。她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努力控制著發熱的身體,壓低音量,認真地說︰“不要怕,事情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其實沒有……”

    不等她把話說完,何大山再次尖叫一聲,整個人借助從身後牆壁上反彈的力量,朝著陳婆身體左側的空處猛撲過去。

    他要逃跑。

    何大山根本不相信陳婆說的這些話。

    他的動作夠快,陳婆一時間根本無法攔住。突如其來的變化,使陳婆產生了前所未有的狂怒感。她喉嚨里發出狂暴無比的低吼,什麼想要把事情解釋清楚之類的念頭瞬間消失,眼楮里只有正在朝著不遠處樓梯口狂奔逃命的何大山背影。

    這一刻,這個男人,已經變成了陳婆眼中的食物。

    沖!

    暴喝一聲,陳婆眼里釋放出一股凶殘的冷光,身體朝前傾斜,速度加快,如同脫膛而出的炮彈,朝著何大山筆直襲去。

    在醫院這種單位,保安人員都要接受一段時間的格斗訓練。何大山也是如此。盡管在副隊長這個位子上呆了不少年,但他多多少少還有那麼一點點當年留下的格斗底子。他听見了身後迫近的腳步聲,也知道自己不是陳婆的對手。就在危急關頭,何大山猛然想起了一件事,連忙將身體朝著左邊牆壁狠狠側過去,讓出通道右邊大部分空間。

    這動作很突然,陳婆一時間根本剎不住腳。巨大的慣性力量牽引著身體,從避開攻擊的何大山旁邊掠過,筆直撞向正前方的牆壁。

    在那個位置,水泥地面上有一個洞。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條至今超過八十公分的塑料管道。

    在大革命時期,這座城市很多地方都建有地下防空洞。這些軍事設施非常堅固。為了抵擋可能來襲的飛機轟炸,防空洞建得很深。等到社會進入全面發展時期,這些防空洞大多被拆除,上面也建起了高大的新樓。

    停尸間地面上的大樓就屬于這種情況。因為地下防空洞年月久遠,無論填埋還是改造,都顯得很不合算。按照前面幾任醫院領導的觀點,這種地方應該要合理加以利用,直接封閉就太過于浪費。因此,在停尸間通道盡頭,還留有這樣一個通風管道作為連接。

    何大山反應很快。陳婆的身體剛剛從身邊掠過,他立刻猛追過去。陳婆根本想不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變化。猝不及防之下,整個人重重撞上牆壁。反彈回來以後,不偏不倚掉在了通風管正上方。

    她完全失去了平衡,滿臉驚慌,雙手在空中揮舞,想要抓住任何可能支撐身體,能夠爬上來的東西。

    管壁內部實在太滑了,沒有絲毫可供踩住的支點。陳婆雙腳在管子里亂蹬,右手拼死扣住與通道地面齊平的水泥管口,臉上全是恐懼和急色,不顧一切地喊叫著︰“救救我。快,快把我拉上來。”

    何大山從地上艱難爬起來,喘著粗氣,心有余悸地走過來,低頭看著掉進通風管里不斷掙扎的陳婆,臉上的神情很是古怪,手上卻沒有任何動作。

    平心而論,他很想把這個女人救起來。可是,腦海里卻有一種本能的抗拒。

    她吃人,我看見了她吃人。

    理智卻告訴何大山這種事情不太可能。否則的話,陳婆之間根本不會手下留情。

    到底救她?

    還是不救她?

    何大山就這樣猶豫著。

    陳婆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支撐太久。幾秒鐘後,她感覺手指徹底失去了力量,大腦也變得一片空白,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墜落,氣流在身邊“呼呼”上升。

    有那麼幾秒鐘,陳婆忽然想起了當年在學校里的時候,課本上那篇比薩斜塔兩個鐵球同時落地的故事。

    “ ————”

    沉悶的撞擊,從深深的管壁底部傳來。沒有尖叫,沒有呼喊,一切都在撞擊過後恢復死寂。

    何大山忍住面頰上火辣辣的痛,彎下腰,蹲在通風管旁邊,往下看了很久。

    他是醫院里的保安副隊長。對于這里的環境,多少也知道些。下面那個防空洞何大山也進去過,甚至還有里面通道的鑰匙。

    從這里到下面,至少有三、四層樓那麼高。就這樣掉下去,不死也要變成殘廢。

    陳婆要是摔死了,那我不得承擔責任嗎?

    如果這個女人沒死,也是一樁好事情。老子就能好好控制她,逼著她跟我結婚。到時候,房子還是我的。

    直到現在,何大山還是沒有忘記房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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