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感染體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6-12-4 19:50:5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963736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30 22:13
第六十節 沖出停尸房的死者

    不過,之前的確是有什麼東西在制造聲響。

    法醫唐威放下照相機,從托盤里拿起一把解剖刀,轉過身,屏住呼吸,安靜地站著,眼楮在四處搜尋,想要找出聲音的源頭。

    還是手指掛蹭門板的詭異響聲。

    這一次,唐威牢牢鎖定了方向,根據听力判斷,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正前方。

    這種時候,他的感知能力變得無比敏銳。

    然而,就在那里,唐威看到了盛裝尸體的大型冰櫃。

    聲音是從冰櫃里面傳來。

    悉悉索索,甚至還有物體在活動。

    唐威的嘴唇微微張開,臉上全是驚愕的神情。

    他根本不相信什麼所謂的死而復生。

    尸體會動不是什麼怪事。死者會腐爛,人類死後身體組織增生的情況很常見。什麼所謂的尸變、尸跳等等,其實就是死後身體肌肉收縮的正常反應。身為法醫,唐威見慣了太多的尸體。可是。他現在腦子里有種說不出的焦慮,促使他不由得產生了與普通人一樣,對于死亡的恐懼。

    冰櫃里的那些尸體,都是今天交通事故的遇難者。在縣城招待所的時候,交警負責人已經說過,殯儀館這邊專門騰空了一台大型冰櫃用于存放這些死者,就是為了不讓他們與殯儀館里的其他尸體混淆起來。

    他們都死了。在事故現場,唐威和其他人已經反復確認過,不會有錯。

    應該是自己听錯了。

    死人怎麼會發出響動?

    突然,冷櫃里再次傳來巨大的動靜,那是重物狠狠撞擊著狹窄空間發出的巨響。

    “ !”

    唐威從思考狀態被猛然驚醒。他立刻發現情況不對。這種撞擊絕對不是從外面傳來,也不可能是什麼冰櫃自身的機械故障。而且,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整個冰櫃都在震動,幾乎每一個存放死者的抽屜都在發出“   ”的撞擊。

    放我出去,放我們出去!

    忽然之間,唐威明白了這些聲音所代表的含義。他有些後悔為什麼不听從黃河的勸說,跟著他一起乘車回去。

    黃河說的沒錯。那個女人當時的確已經死了,可是她又站了起來。

    唐威連忙拿起手機,迅速撥通了報警電話。話務員剛剛接通,緊張急促地說了兩句,劇烈搖晃的冰櫃下層突然發出“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存尸櫃從里面撐了出來。

    那是一名事故遇難者。男性,二十多歲,穿著一件花格子襯衫。他從抽屜里慢慢爬起,仰著頭,仿佛是窒息者在大口呼吸著空氣。過了幾秒鐘,他的頭部回到了正常位置,張開嘴,口中流淌出散發著惡臭的黑血。

    他雙眼翻白,朝著唐威一步步走來。動作緩慢,卻絲毫沒有猶豫。

    唐威根本顧不上那麼許多,趕緊把手機一扔,反手抓起放在身前的椅子橫在胸前。盡管在發抖,他還是用能夠發出的最大音量厲聲吼道︰“就站在那邊,別過來!”

    這一刻,唐威有些後悔,為什麼自己沒有帶上配發的手槍?

    復活的男人對他的吼叫充耳不聞,一步步拉近兩個人的距離。唐威開始明白黃河之前在客車殘骸里為什麼會是那麼的恐懼,甚至被嚇得魂不附體。

    現在,換了自己面對同樣的情況。

    他真的是想要吃掉自己。那雙灰白渾濁的眼楮里透出死亡的意味,根本不會懼怕言語上的恐嚇。他已經沒有正常人的思維,喪失了理智。除了食物,一切都不再重要。

    拼盡最大的力氣,唐威高高掄起椅子,朝著男人身上狠狠猛砸。

    沒有用,他只是被巨大的力量反彈回去,踉蹌著腳步後退半米左右,又朝著唐威張口撲來。

    這種非正常的情況令唐威感到震驚。他每天都在鍛煉,兩條胳膊上全是腱子肉,對自己的力量很有信心。即便是在局里,也是體能年度考核成績的佼佼者。

    看著明顯已經被砸得變形的合金折疊椅,唐威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這家伙,難道不知道疼嗎?

    電光火石之間,唐威忽然想起了在客車殘骸里的那一幕。女人朝著黃河撲過來,栽倒在地面凸起的金屬破片上。

    來不及多想,他再次揮舞椅子,提高攻擊角度,朝著蹣跚而來的男人頭部狠砸。滿臉凶惡的復活者頓時如同遭受了電擊,嘴唇大張,露出裹滿污血的牙齒,綿軟無力的躺倒在地。

    果然,頭部就是弱點。

    冰櫃里傳來的震動越來越大,甚至整個櫃子都變得搖搖欲墜。唐威無比緊張的四下觀望,終于看見了此前被自己扔在解剖台上的手機。

    必須請求支援,事情已經超出了控制。

    腦子里這樣想著,唐威朝著解剖台邁開腳步。足尖與地面接觸的一剎那,剛好踩到了從復活者嘴里吐出來的污血。一股陡然失去平衡的濕滑感從鞋底傳來,唐威歪了歪身子,重重摔倒在地上。

    他無比慌亂的想要趕快爬起,混亂的動作越發加劇了失衡。地面上的污血太多了,唐威感覺自己就像落進了一塊打過很多層蠟的游樂場。沒有任何支撐物,也難以保持平衡。

    “ 啷!”

    身後再次傳來無比可怕的金屬撞擊聲。總共三個抽屜從里面被用力撐開。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一個穿著熱褲的年輕女子,還有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都從各自的抽屜里慢慢站起。他們眼楮里沒有絲毫人類應有的光彩,只有對于食物的執著,以及狂熱。

    “救命!救命啊!”

    唐威已經不再去想別的事情。他只想要盡快離開這個該死的,可怕的地方。

    血水浸透了整個鞋底,恐懼加大了從地上站起來的難度。三名復活者從不同方向圍過來,唐威的叫嚷變成了哭喊。他感覺這些冷冰冰的手在自己身上亂摸,撕裂自已的衣服,白大褂被扯得粉碎,警服也被拽掉了袖子。那種濕冷的觸感,就像一條條鑽進衣服,緊貼皮膚迅速游動的蛇。

    老人啃著唐威的脖子,女人抱著唐威的右腳咬著腳趾,壯漢反擰著他的胳膊,張口用力撕扯下一大塊肉。

    唐威看見自己的右腳已經消失,斷口位置露出森白色的骨頭。來自肩膀上的劇痛幾乎讓他暈死過去,那條胳膊已經斷了,壯漢顯然不滿足那點食物,正在張口朝著自己曾經引以為驕傲,覺得施瓦辛格也不過如此的胸肌咬來。至于那個老人……他撕開了柔軟有彈性的肚皮,撈出了散發著溫熱的肝髒。

    意識越來越模糊。

    在閉上雙眼的最後一秒鐘,唐威模模糊糊看到了推開檢驗所大門的兩名保安,听見外面傳來熟悉的警笛聲。

    ……

    宋嘉豪屬于那種精力旺盛的人。

    盡管一夜沒睡,他依然早早就坐在了辦公室里。等到劉天明被叫進來的時候,宋嘉豪已經三口兩口吃完了早點,在辦公桌前正襟危坐。

    “劉醫生,來,來,來,請坐。”

    宋嘉豪沒有擺出院長的架子。他很是熱情地招呼著劉天明坐下,然後關上門,轉身走過來。

    “一大早就把我叫過來,有什麼事情嗎?”盡管兩個人目前已經是同盟關系,劉天明仍然對宋嘉豪抱有必不可少的戒備心理,連帶著說話口氣也有些冷硬。

    “我有一個想法,想要跟你商量。”

    宋嘉豪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他壓低聲音,認真地說︰“地下室里並不安全。雖然你把陳醫生關在那種地方,外面也用木板擋住,可是只要有人進去,肯定可以听見她發出來的聲音。你說說,這該怎麼辦?”

    這的確是個問題。宋嘉豪昨天晚上原本已經打算離開,就是听到牆壁里傳來的動靜,這才迫使劉天明公開自己的秘密。

    他不動聲色地注視著宋嘉豪︰“你有什麼計劃嗎?”

    “我打算把那個防空洞改造成一間實驗室。”

    宋嘉豪並不隱瞞自己的打算︰“我會按時下去監工,只要在施工現場播放音樂,就能掩蓋陳醫生從夾牆里發出的響動。分區域網格式施工會很安全,然後中間加裝隔音板,還有獨立通道,就用不著每次進去都偷偷摸摸。”

    “改造?”

    劉天明對宋嘉豪的提議頗為意外。仔細想了想,也覺得這的確是很好的方法。凝神思考了幾秒鐘,他認真地問︰“你確定這樣做不會被人發現?”

    “我計算過每一個細節。”

    宋嘉豪信心滿滿︰“只要完成改造,我們可以把儀器和設備都放到下面,就近對陳醫生現在的情況進行研究。這就避免了使用醫院其它設備導致消息泄露。還有,這種改造很簡單,就是在防空洞原來的基礎上進行,花不了多少工夫。以我目前的身份,沒人會對此說什麼。”

    “那好吧!”

    劉天明點點頭,語氣也變得平淡下來︰“就照你說的做。”

    “除了這個,還有一件事。”

    就在他打算起身離開的時候,宋嘉豪接下來的話,卻讓劉天明感到驚訝。

    “我看過你的實習記錄,時間已經超過了三個月。嗯……你有沒有興趣轉為正式編制的醫生?”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31 23:06
第六十一節 越界,就是這麼簡單

    正式編制的醫生?

    劉天明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直到看見宋嘉豪臉上的微笑,他才確定自己沒有听錯。

    說實話,他從未想過成為第二十九人民醫院醫生的這種事情。這實在太奢侈了,需要一個醫院的正式編制。現在,醫院各個部門都有不同身份背景的候補人員。其中不少人頗有背景,身份大得嚇人。還有些家里錢多得根本花不完。大家都在等,都在等著老員工退休,把名額讓出來,然後一個個填進去。

    何大山就是最好的例子,為了得到一個編制名額,這家伙什麼事情都干得出來。

    “我……可以嗎?”

    劉天明覺得腦子有些發暈。

    不過幾秒鐘時間,他已經反應過來︰這應該是宋嘉豪對自己的一種拉攏。我和他,現在擁有共同的秘密。基于這個理由,他的確可以在職權範圍內,做出一些對自己有利的職位調整。

    “回去等通知吧!”

    宋嘉豪對劉天明的反應很滿意。他頗為興奮地搓了搓手,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記住,我們是朋友。”

    ……

    劉天明成為正式醫生的事情,像風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醫院。

    有人對此感到驚訝,有人覺得理所應當,也有人對此恨之入骨,甚至在背後無比惡毒詛咒著。

    編制就是唐僧肉,吃掉一塊就少一塊。你劉天明得到了,就意味著落到我頭上的機會少了很多,甚至根本沒有。

    鄭小月卻不管那麼多。她是真心實意為劉天明感到高興。

    “今天必須慶祝一下。”

    “好啊!去什麼地方吃飯,你說了算。”

    “去外面吃就沒意思。嗯……你那里有鍋灶廚具嗎?”

    “有是有,不過我自己也很少用。怎麼,你來做?”

    “沒問題!”

    事實證明,鄭小月做菜的水平很不錯。糖醋魚很地道;酸辣豬血讓劉天明吃了大呼過癮;家常豆腐鮮香爽口;魚頭也沒有浪費,鄭小月用芹菜和蒜苗煮在一起,放上白蘿卜絲,湯色濃郁,鮮美十足。

    二十多塊錢一瓶的紅酒很廉價,卻很適合兩個人聚餐的氣氛。也許是因為變異感染體質的緣故,劉天明感覺喝酒就像是喝水,鄭小月卻微微有些臉紅。

    洗碗這種工作,大多都是女孩來做。鄭小月穿著一條表面繡著金色花朵的白色棉布長裙,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劉天明收拾完桌子,從後面走過來的時候,望著正前方那一頭散落的黑色長發,忽然呼吸節奏變得急促起來。視線繼續往下,那雙長腿在裙子里若隱若現。

    劉天明打開電腦,在網絡上找了一部電影開始播放。鄭小月弄完手上的事情走過來,在沙發上輕輕坐下。燈光昏暗,厚厚的簾布在窗口那里形成一道足夠寬敞的陰影。鄭小月側過身子,這樣劉天明就看不到自己害羞的表情。偎依在自己喜歡的男人懷里,有種說不出的踏實感。

    鄭小月沒有提要回家的事情。

    劉天明也沒有說是要送她下樓。

    這種時候,只需要安靜,還有默契。

    電影很精彩,某某網站的評分很高。已經放到了一半,兩個人都對劇情沒有任何記憶。在沙發上,劉天明用略顯粗糙的雙手捧起鄭小月的臉,嘴唇掃過她的額頭,然後是面頰和脖頸。光滑的皮膚讓他覺得沖動,身體里涌動著一頭名字叫做荷爾蒙的野獸。脫去上衣,魁梧結實的肌肉表面,釋放出男人特有的汗味。很淡,並不令人討厭,有著在這種時候特殊的刺激效果。

    鄭小月感覺自己很軟,就像是夾在機器中間用作潤滑的油脂。在這個男人強勁有力的懷抱里,無論做什麼都顯得多余。她根本不顧忌他正在對自己做什麼,腦子里只有火一般的熱情。她的下巴和嘴唇窩在他的身體里,輕輕穩過每一個位置,從肩膀這邊吻到另一邊。

    電影已經到了最為激烈的關鍵時候,窗戶外面透進來微弱的星光。劉天明望著鄭小月的眼楮,用力把她抱緊。胳膊上的力量只是一種禁錮,沒有傳遞到手掌表面造成痛苦。他的動作很溫柔,仿佛掌心里捧著一件脆弱無比,卻充滿無限誘惑的珍寶。沖撞、激烈、瘋狂、大汗淋灕之後,鄭小月慢慢伏在劉天明的胸膛上。他能夠感覺到她溫暖的心房正在顫抖,正在跳動著。然後,逐漸安靜下來。

    鄭小月仰起臉看著他,劉天明也在微笑,額頭上松緩溫柔的線條在慢慢變化。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劉天明拉過旁邊的毯子,鄭小月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她的模樣很頑皮,仿佛對世事毫無所知的懵懂孩子,身體時不時抽搐,偶爾還會在睡夢中踢腿。

    劉天明一直靜靜地看著她,直到鄭小月身體完全放松下來,變得呼吸平穩,這才偏過頭,用憂郁的目光,默默注視著窗外。

    ……

    黃河趕到柳城縣殯儀館的時候,齊元昌已經提前到了。他之前外出公干,是從另外一個縣城得到消息趕過來。

    幾輛警車停在殯儀館喪葬大廳外面的空地上,車頂亮著警燈,十幾名身穿防護服的干警手持武器守在附近。通往尸體檢驗所的大門緊鎖著,里面傳來令人畏懼的嚎叫聲,還有各種混亂的動靜。

    在外面更遠些的公路上,停著兩輛消防車,還有縣里緊急派過來的特警。大約二十多名全副武裝的警察身穿黑色制服,正在檢查各自的武器裝備。

    “到底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狀況?”

    齊元昌收緊了身上防彈背心的扣帶,目光焦灼地看著剛剛走過來,腆著肚子,身材肥胖的一名警官。對方是柳城縣公安局的一名科長,名字叫做楊樹新,也是現場警餃最高的指揮官。

    “我也不太清楚。”

    已過中年的楊樹新臉色很難看,聲音里也帶著怒火︰“是110指揮中心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說是有人報警,是極其嚴重的暴力事件。當時,只是一輛附近的巡邏車過來。後來又接到請求增援的消息。凌晨時間,又是突發事件,人手根本調不過來。現在只知道有兩個殯儀館保安和一名巡警陷在了里面。還好當時過來的第一批巡警把大門鎖住,否則事情還要嚴重得多。”

    听到這里,齊元昌滿臉疑惑︰“怎麼,連你也不清楚狀況?這到底是什麼案件?劫持人質?侮辱尸體?搶劫財物?還是什麼別的?”

    “別問我了,我什麼也不知道。”

    楊樹新連連搖頭︰“外面只能听見聲音,根本不知道里面發生了什麼。據說,里面那些人都是昨天國道上大客車事故的遇難者。應該是昨天檢查的時候沒有發現他們還活著,現在都醒過來。可能是覺得被關在殯儀館里的待遇不滿吧,所以想要聚眾鬧事。”

    齊元昌不再問話,搖搖頭,把目光投向了遠處傳來恐怖嚎叫聲的身體檢驗所。

    楊樹新的話根本不靠譜。顯然,他自己到現在也沒有搞清楚狀況。

    聚眾鬧事……哼!要真是這樣的話,事情反倒好辦了。

    要知道,電話里通報警情的時候,可是說現場已經發生了傷人事件。

    黃河穿著防彈背心跑過來,剛在面前站住,就連聲說道︰“齊隊,法醫科的唐威昨天晚上沒有回去。他現在應該還在里面。”

    話剛說完,一名早已趕到現場的警察跑過來,朝著齊元昌行了個禮,開始介紹情況。

    楊樹新在旁邊听著,臉色一片鐵青。

    他的確是來晚了。最多也就是比齊元昌早到了那麼幾分鐘。

    當然,這不是楊樹新的錯。

    誰會想到有人會在凌晨時分報警?那正是最好睡覺的時候,楊樹新也不例外,盡管他的工作就是負責處理突發事件,還是把事情交給下面的人,自己一直睡到早上天亮,看看到了上班時間,才慢慢開著警車過來。

    類似的情況,以前也發生過很多次,後來查明都是些普通案件。可是這一次,誰知道會變成這樣?還死了人。

    齊元昌仔細听著那名警察介紹,臉上神情逐漸變得凝重起來。

    第一波巡警趕到的時候,兩名殯儀館保安已經被復活者拖進了檢驗所大廳。兩名巡警見勢不妙,連忙想要制止,其中一人也被拖了進去,另外一名巡警急中生智,連忙將大門反鎖,這才逃了出來。

    情況已經基本上清楚了。

    齊元昌看了看表,已經是上午九點四十八分。

    “立刻向附近駐軍和武警部隊請求支援。還有,通知市衛生防疫局,就說這里發現了疑似瘟疫的特殊感染病例。”

    黃河在旁邊小聲地問︰“隊長,有這麼嚴重嗎?”

    齊元昌微微點頭,目光陰沉。

    他這次外出,就是因為發生了同樣的事件。

    那是一個村子,有村民突然發狂。當時被眾人制住,然後頭部受創,這才當場死亡。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柳城縣殯儀館的這起案子,與昨天自己正在處理的案件一樣,都是有人死後復活,造成更大的騷動。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1:34
第六十二節案件處理方式

    特警已經集中過來,齊元昌認真嚴肅地交代著注意事項。

    “兩個人為一組,與目標之間保持至少五米的射擊距離。絕對不能過於靠近,射擊著彈點必須位於目標頭部。除此之外,無論攻擊目標身體任何部位都無法奏效。牢牢記住這一點,這很關鍵。”

    一名年輕的警察忍不住提出疑問:“一定要射擊頭部嗎?這,這會導致目標當場死亡,警務條例規定過,在嫌疑人沒有持有威脅性武器的情況下,不能這樣做啊!”

    “他們已經不是正常的人類。”

    齊元昌耐心地解釋著:“他們被感染了。具體的病毒或者細菌類別,防疫部門正在進行檢測。這是一起突發事件,被關在檢驗所的那些人,已經不具備人類應有的意識。他們有著很強的攻擊性,他們無法分辨你們是誰。所有一切活動的物體,都有可能被他們當做攻擊對象。”

    特警們面面相覷,都從彼此眼睛裡看到了震撼與驚悚。儘管腦子裡有太多疑問,也只能老老實實按捺住,認真聽著齊元昌訓話。

    “記住,絕對不能被他們抓傷或者咬傷。兩人一組,一人負責攻擊,一人進行支援。不得單打獨鬥,這是命令。”

    “每個人都必須佩戴呼吸面罩。這種病毒有可能通過空氣進行傳播。如果在行動過程中身體感覺不適,要及時通報所在小隊指揮官。在有序的安排下,退出戰鬥。”

    “如果出現了被咬傷或者抓傷的情況,必須在第一時間報告。急救車很快就到,我們會立刻安排救治。”

    齊元昌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否則,也不會被上級部門直接調用,成為此次行動的最高指揮。

    他沒有急於進攻,而是命令下面的人封鎖屍體檢驗所的各個窗戶,以及可能的出口。同時,在已經鎖住的大廳方向設置障礙,將所有復活者牢牢困在裡面。

    很快,武警和駐軍方面的增援部隊趕到,衛生防疫人員也抵達現場。

    以柳城縣殯儀館為核心,周圍所有公路都被封鎖。身穿防化服的防疫人員背著藥箱,在建築附近噴灑消毒水。軍警在外圍拉起了警戒線。附近往來的行人車輛均被告知:這裡正在進行消防演習,不得接近。

    上午十一點半,所有準備工作均已完畢。齊元昌換下自己的“02式”左輪警用手槍,換了一把“95式”,最後檢查了一遍彈匣,帶隊朝著檢驗所大門走去。

    黃河手持口徑粗大的霰彈槍緊跟其後。他也不喜歡02式。這種左輪手槍雖然輕便,卻談不上什麼威力。尤其是塑料彈頭,很脆,幾乎沒有什麼穿透力。

    說起來,這不是武器研發部門的錯。在和平年代執法,必須兼顧罪犯之外的普通市民。大威力武器在戰鬥中很容易造成誤傷。迫不得已,只能讓警方使用這種很是尷尬的輕型武器。

    不過,這一次的情況完全不同。

    最早趕過來的那名倖存巡警很聰明。他及時翻到了放在門口位置的櫃子,又摘下隨身手銬,將兩邊大門把手銬住。一群復活者在裡面無論如何用力,也根本無法出來。

    在齊元昌的示意下,栓在大門上的金屬手銬被一名特警打開。就在人們慢慢拖著橫放在門口沉重木櫃往後移動的時候,齊元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我好像是什麼地方做錯了。

    一大群復活者從敞開的大門裡衝了出來。

    沒有人猶豫,也不需要什麼命令,數十支自動步槍紛紛射擊。“噗噗噗噗”,如炸雷般的槍聲突然響起,在空曠的走廊上迅速傳開,就連遠處的殯儀館喪葬大廳方向,也迴盪著沉悶激烈的餘音。

    密集的子彈鑽進人體,濺開一朵朵血花。每個人都在按照齊元昌此前說過的方法射擊,卻並非每個人都有成為神槍手的資質。即便是在很近的距離,子彈仍然難以射中目標頭部,更多的,還是肩膀和胸口。

    復活者根本不畏懼什麼槍彈。他們大張著嘴,噴吐著惡臭無比的髒血,如同一群悍不畏死的生化怪物,朝著正前方鮮活的食物猛撲過來。

    我餓!

    我要吃啊!

    儘管是白天,槍口噴發的大團火光仍然醒目。特警都經過實彈訓練,他們的反應非常快,即便是在尚未瞄準的情況下,射擊也相當有水平。十幾名特警簇擁在齊元昌身前,形成一個火力兇猛的戰鬥團隊,呈一道不規則的直線,緩緩朝著走廊後方退縮。

    每個人都牢記著指揮官說過的話————必須與目標保持足夠的距離,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開槍射擊。

    大型冰櫃裡所有復活者都爬了出來。有身材臃腫的胖子,有苗條骨感的妙齡女郎,有八、九歲大的孩子,也有白髮蒼蒼的老人……很多複活者頭部中彈,當場被打得後仰翻到,旁邊的復活者立刻上前填補位置,向前衝擊的速度絲毫沒有減緩,甚至比之前還要更快一些。

    看著這些悍不畏死的生化怪物,齊元昌滿臉鐵青。

    他終於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我就不該下令開啟栓在大門上的手銬。

    對付這種毫無理智怪物的最好辦法,就是把橫欄在地面上的沉重木櫃往後拖移,使大門外側留出足夠的空間。裡面的複活者只要感覺到外面有人類在活動,它們自己就會接二連三撲到門上,在兩扇被鎖住的大門中間,從裡面擠壓出一條拳頭粗細的縫隙。

    只要形成了這種格局,完全可以派人走過去,在很近的距離,一槍一個,輕鬆容易的干掉他們。

    齊元昌很後悔,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現在也不能算錯。這些射擊功底紮實的特警槍法很準。復活者最初帶來的震撼和恐懼,已經在他們心裡漸漸消失。從大廳裡撲過來的事故死難者差不多被幹掉了三分之二,雖然警方的攻擊線不斷後移,復活者的數量卻在穩步減少。

    齊元昌偏過頭,看了一眼身後。在約莫十米遠的位置上,手持自動步槍的武警已經完成了攻擊隊列。按照事先制訂的計劃,他們會替換前面的特警,成為新的攻擊主力。

    三十發彈匣很快打完,特警們迅速散開,朝著武警所在的戰線後方跑去。他們需要時間裝彈,然後重新構築另外一條新的防線。

    這並非齊元昌的獨創,而是昨天晚上從市局方面發過來的重要信息。

    不僅是本市,其它國家和地區也遭受了病毒的侵襲。目前,病毒擴散的區域面積很小,只是在中東和非洲等戰亂地區有所發現。出於穩定局勢的考慮,病毒信息沒有對外公開。不過,國際刑警組織和一些國家機構已經介入。針對感染者死而復活的現象,已經它們的攻擊方式,專門研究出這套特殊戰法。

    即便是柳城縣殯儀館裡的這次混亂,也絕對不能走漏消息。齊元昌很清楚上面為什麼這樣安排。天大的事情也沒有維護穩定來得重要。很多事情,無論瘟疫還是自然災害,其實造成的破壞性不大。更多的,還是人為的因素。

    在恐慌面前,民眾都有跟風心理。每當到了這種時候,警察和軍隊就是穩定一切的前提。

    齊元昌的聲音透過話筒傳入了所有人耳朵裡:“第二編隊,射擊。”

    黃河手裡的霰彈槍正在發熱,他朝著槍膛裡迅速填充彈藥,端起槍身,朝著正前方瞄準。

    一個熟悉的身影進入了視線。

    滿身血污的法醫唐威從地上慢慢爬了過來。

    他的一隻腳不見了。一條胳膊朝著詭異的方向扭曲著。肚子上開了一個口子,腸子脫出體外,與大量血污混在一起,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暗紅色血痕。

    黃河感覺鼻孔有些發酸,眼睛也變得濕潤。

    就在昨天晚上,我和他還坐在一起吃飯。唐威說,他的胃不好,不能吃得太快……

    他現在眼睛裡一片渾濁,被可怕的灰白色充斥著。那是一種呆滯到根本沒有任何理智可言的可怕眼神。

    如果我昨天晚上的態度更加堅決,一定要帶著他一起走,唐威絕對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黃河忽然覺得很想哭,想要殺光眼前這些該死的瘋子,所有死而復活的怪物。

    武警與特警之間的配合不是很好。他們從第二隊列衝上來的時候,隊形變得有些混亂。幾個人的武器甚至碰撞在一起。儘管齊元昌已經下達了射擊命令,至少有三名士兵沒有及時開槍。對面的複活者抓住機會,沖在最前面的一個女人不要命地猛撲過來,抓住一名武警戰士的小腿,張開大嘴,狠狠咬下。

    突如其來的變亂使所有人都驚呆了。

    “開槍!打他們的頭,快啊!”

    齊元昌連連猛扣扳機,帶著狂怒從隊列後面衝過來。他一把拉開位置中間被恐懼和混亂驚得不知所措的一名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射空手槍子彈。然後,迅速換上新的彈匣。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1:35
第六十三節痛苦

    被咬住的士兵根本無法掙脫。飢餓已久的複活者根本不會鬆開到嘴邊的食物。儘管他慘叫著,掄起槍託不斷扭打,放聲尖叫,用另外一隻腳拼命狠踢,仍然無濟於事。

    “快讓開!”

    黃河端著霰彈槍從後面衝上來,怒吼著,瞄準趴在地上的女性複活者頭部扣動扳機。如雷般的槍聲過後,大團鋼珠呈扇形裹住了她的腦袋。整個上半身血肉模糊,脖頸頂端的頭部被徹底打爛,面目全非。

    他的動作太大,又是沖在最前面,立刻引起了幾名復活者的注意。

    一個穿著T恤衫的男性複活者扭動身子,張牙舞爪撲過來。黃河手中霰彈槍剛剛完成發射,尚未填充,想要再次裝彈已經來不及了。顧不得多想,黃河連忙拔出掛在后腰上的02式左輪配槍,對準這名復活者頭部連續射擊,子彈在空中飛掠,準確命中了復活者頭部。眼球被炸得四散飛濺,面積肌肉以粉碎狀態在空中飛揚,就連他的牙齒也被撞斷。可是,這名復活者仍在頑強的前進,絲毫不肯放過黃河這個鮮活的獵物。

    “該死!究竟是哪個混蛋發明的這種武器?這他嗎的還是槍嗎?這……這根本就是玩具!”黃河一邊用最惡毒的語言咒罵,一邊手忙腳亂抓起放空的霰彈槍,朝著正在列隊射擊的武警後面拔腳跑去。

    塑料彈頭的威力就是這樣。即便是在很近的距離,也無法打穿顱骨。儘管復活者頭部被打得血肉橫飛,卻無法對他造成致命傷害。

    齊元昌目光陰沉,他的臉因為極度憤怒而變得扭曲。

    握緊已經換過彈匣的手槍,他彎著腰,避開排成直線的攻擊陣列,從一大堆爛肉和破碎器官當中,抓住那名被復活者咬過士兵的肩膀。他的五指如同鋼鉗般堅硬,一邊朝著距離最近的複活者開槍射擊,一邊用力拖住那名士兵,將他從血肉堆中直接拉了出來。

    最後一頭保持直立姿勢的複活者,成為了所有人集火攻擊的目標。至少有幾十發子彈同時朝著他的頭部呼嘯而去。眼睛、嘴巴、鼻孔、面頰……所有部位頓時都被穿透。空中飆出好幾道污血,整個頭部如同雪球遇到沸水一樣迅速融散,巨大的衝擊力使整個身體後仰,重重倒在了地面上。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火藥味,血腥惡臭與這股氣味拼命爭奪佔有領地。齊元昌低下頭,默默看了一眼正在碎肉和內臟堆裡艱難爬行的法醫唐威。他大步走過去,站在距離唐威三米多遠的位置,雙手持槍,準星牢牢對準滿面凶狠,已經沒有任何人類特徵的唐威眉心。

    “砰————”

    巨大的後座力使齊元昌雙臂一震,法醫唐威的整個顱頂都被炸開。

    看了一眼腳下毫無知覺的屍體,齊元昌轉過身,抬手指著那名被咬傷的士兵,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把他捆起來。”

    帶隊的武警軍官不明就裡,很是惱火地問:“為什麼?”

    “他被咬過,已經感染了。”

    齊元昌沒有更進一步的解釋,把命令對象轉為在旁邊待命的幾名特警:“把他固定在椅子上,手腳都要銬住,動作要快。”

    說著,齊元昌把視線焦點轉向武警軍官:“我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你必須聽從我的安排。如果有意見,你可以向你的上級主管反應。可是現在,在這裡,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受傷的士兵已經被手銬固定在一把椅子上。他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眼睛裡全是惶恐,心裡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沒錯,你是行動指揮官,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他不是警察,他是我們的人。”

    武警軍官一直在衝著齊元昌咆哮:“他受傷了,你應該立刻送他去醫院。 ”

    齊元昌沒有爭辯,只是搖搖頭,淡淡地說:“來不及了。”

    武警軍官一愣,下意識地問:“你,你什麼意思?”

    “他會變得和那些人一樣。”

    齊元昌盯著軍官那張淌滿汗水的臉,側過身子,指著地上那些被射殺的複活者說:“這是一種能夠在短時間內直接侵入人體的病毒。目前為止,還沒有研製出能夠有效緩解症狀,或者免疫的疫苗。如果你不想讓更多的人感染,就必須狠下心來做事。否則,還會有更多的人死去。”

    武警軍官怔住了。片刻,他神情恍惚地搖搖頭,目露凶光,衝著地上狠狠啐了口濃痰:“我不信。你,你騙我!”

    雙眼發紅的黃河從旁邊衝過來,指著面目全非的法醫唐威,朝著武警軍官連聲狂吼:“過來看看,你狗日給老子過來看看。這是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他昨天晚上留在這裡檢驗屍體,結果變成了這個樣子。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才會那麼好心?你以為我們都是冷血?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他死了!他死了!”

    黃河的模樣就像是瘋了。齊元昌不聲不響抓住他的胳膊,臉色鐵青,將他一路推出了走廊。隔著很遠,還能聽見黃河帶有哭腔的叫罵聲,人們看見刑警隊長齊元昌一直把黃河推到警車面前,用力把他塞進了車廂。

    一切都結束了。

    衛生防疫人員在現場忙碌,散碎的屍塊被裝箱打包,直接送往殯儀館的火化車間。幾輛裝滿石灰的卡車開進場館大門,帶著厚厚手套和口罩的工作人員立刻迎上去,把一袋袋包裝好的石灰扛下來,在走廊上到處播撒,地面也被墊高。腳踩上去,有種厚實的綿軟觸感。

    齊元昌扯下身上的裝備,打開車門,從駕駛座上拿起自己的外衣,掏出香煙,點上一支慢慢抽著,臉上全是嚴肅的神情。

    黃河在後座上沉默著,充滿血絲的雙眼直直瞪著正前方,嘴唇緊抿,一副隨時準備與人決鬥的樣子。

    武警軍官在走廊外面打著電話。距離太遠,聽不清楚聲音,卻可以從他的表情和動作看出,似乎正在與電話那端的人激烈爭吵。等到打完電話,他的臉上一片頹然,眼睛裡全是悲哀。

    他慢慢走到齊元昌身邊,抬起頭,用黯淡無光的雙眼看著遠處被特警們看住的受傷士兵,聲音乾燥而沙啞:“你說的對。我……我願意服從命令。”

    齊元昌濃密的眉毛微微晃動著。他最後吸了一口手裡的香煙,鬆開手指,煙頭掉在地上,抬起腳用力將其碾碎,齊元昌從槍套裡拔出手槍,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從武警軍官身旁經過,朝著捆綁在走廊盡頭的受傷士兵大步走去。

    剛走出不到兩米,齊元昌聽見身後傳來近乎哀求的聲音。

    “下手痛快點兒,別讓他受罪。”

    齊元昌停下腳步,默默地點點頭,臉上神情一片肅穆。他做了個深呼吸,再次邁開了腳。

    行刑的場面沒有讓其他人看見。儘管齊元昌已經加裝了消音器,外面的人仍然可以聽見輕微的槍響。

    武警軍官呆呆地站在那裡,好像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直到看見齊元昌從禁錮受傷士兵的屋子裡走出來,他才突然蹲在地上,雙手緊緊地抱住頭,歇斯底里痛苦起來。

    幾名士兵連忙圍過去輕聲勸說著。齊元昌彷彿對這一切熟視無睹。直到他走近警車,拉開車門的時候,一名守在附近的武警士兵才嘆息著說:“那個被咬傷的人,是他的弟弟。”

    齊元昌眼睛裡掠過一絲悲哀。

    他什麼也沒有說,直接坐進了駕駛室。

    ……

    王福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什麼地方。

    他一直在跑。儘管速度很慢,而且看起來最多也就是行走的動作稍微快了些,但他固執的認為,自己就是在跑。

    夜幕準時降臨,王福壽覺得自己又恢復了部分精力。白天的太陽火辣,晚上就要涼爽得多。腐爛的雙腿在夜間活動會比白天略微方便。至少,不會流出那麼多的膿水。

    這裡是城郊的一個村子,距離養雞場很遠。王福壽在附近找了一個廢棄的建築工地,把自己浸泡在積水的大坑里。

    說起來,都是房價惹出來的禍。開發商都他嗎的心黑,房價高的時候拼命買地,不管手裡有沒有錢,都朝銀行貸款。只要弄到了買地的錢,一個個就敢裝大款,給自己貼上“房地產開發商”的標籤。房子還在挖著地基,就開始銷售發賣。一邊回籠資金,一邊購買各種建築材料。

    這其實就是空手套白狼。現在經濟不景氣,資金鍊斷裂的開發商比比皆是,城市裡到處都挖到一半就停下來的工地。王福壽現在躲藏的地方就是這樣,平時根本沒人過來,很安全。

    特殊的環境使積水溫度很低。即便是在白天,水底仍然冰涼徹骨。王福壽現在變得很胖,這大概是身體腐爛導致的作用。水的浮力很大,漂在水面上無法起到冷凍效果。王福壽想了個辦法,雙手抱著大石頭,像注滿了水的潛艇一樣沉了下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1:39
第六十四節現實版守株待兔

    王福壽對此覺得很自豪。

    他覺得自己很有科學頭腦,可以想出這種簡單實用的方法。不過,王福壽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自己不需要呼吸?

    這不正常。要知道,就算是水里的魚,一樣也需要氧氣。

    水塘里沒有魚,但是有青蛙,還有不少癩蛤蟆。王福壽在水里的動作比這些小動物快。他覺得青蛙不好吃,因為太瘦了。癩蛤蟆味道不錯,它們個頭很大,很肥。

    王福壽現在已經不想那麼多。老婆張巧珍和家里人究竟怎麼樣了,這些事情統統不再王福壽的考慮範圍。他甚至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離開福安養雞場?畢竟,那裡有很多公雞母雞,足夠自己吃上一陣子。

    這個工地很早就停工了。沒人管理,也沒人過問這個被挖得亂七八糟的地塊。最近的雨水很多,土坑的面積很大,深度也超過四米,滿滿噹噹就像一個微縮版的湖泊。

    王福壽上個星期吃了一頓大餐。

    天氣很熱,幾個附近村子裡的小孩相約到這裡游泳。

    按常理來說,在繁華的城市裡,最好的玩水去處當然是游泳池。可是,那種地方要收費,村里的孩子也沒有那麼多講究。看到住家附近的土坑里有水,而且看上去也比較清澈,自然是脫了衣服跳下去撒野。

    王福壽抱著石頭沉在水底,對於水面上的動靜一清二楚。他沒法鬆手,否則,腫脹腐爛的身體立刻就會浮上去。儘管肚子很餓,王福壽還是能夠控制住想要吃肉的慾望,屏氣凝神老老實實呆在下面。

    這段時間,王福壽身體變化越來越大。皮膚幾乎徹底潰爛,表面附著著大量的寄生蟲,甚至還有一些小螺螄。不少孑孓之類的飛蟲幼體也把他當做新家,在這裡得到免費的食物。整個白天,他都會安靜的呆在水底。王福壽知道自己已經變得面目全非,這副模樣走出去,只會被別人當做怪物。恐怕就連自己的老婆,也根本看不出本來的模樣。

    在水坑里游泳的小孩子很多,七個,八個,或者更多。聽著從水面上傳來的吵鬧和笑聲,王福壽饞得直流口水。

    離開福安養雞場之後,都是飢一頓飽一頓,從未好好吃過東西。王福壽一直想換換胃口整個人來吃吃,只是一直下不了決心,也無法突破內心深處最後一道障礙。

    雖然他知道自己身體出了問題,可王福壽仍然還是把自己當做一個人類。吃豬吃雞吃牛吃羊吃狗他沒有好顧忌。因為那最多就是轉變職業,從養雞場主變成了賊。可是,如果吃人,那就意味著自己必將被同類所拋棄,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妖怪。

    小孩子的腿腳在水里亂蹬。

    他們的水性很不錯,扎猛子,打水仗,玩的不亦樂乎。沒有女孩子在場,一幫孩子脫得精赤條條,在那裡比較著誰的那裡更大,誰的毛多……這些在大人看來簡直無聊透頂的遊戲,對王福壽產生了難以想像的誘惑。他覺得自己倒霉透了,食物近在咫尺卻不敢伸手去抓。尼瑪的,白雪公主在森林裡餓了,還能弄點兒小矮人的殘羹剩飯。老子餓了,也很幸運的發現了小矮人的餐桌。可是為什麼每一盤點心的外面都套著籠子?上面還掛著一把沉甸甸的大鐵鎖?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王福壽的腹誹,一個正在水面上用狗刨式扑騰的孩子突然腿腳抽筋。劇烈的疼痛使他猛然張大了嘴,想要喊叫,卻被大量的水灌了進去。他的雙手在空中揮舞,想要引起同伴注意,過來救起自己。然而,這種動作絲毫沒有收到效果。其他孩子根本沒有察覺異樣,反而覺得這是一種逗弄自己的把戲,紛紛樂得“哈哈”大笑起來。

    電影裡的場景都是假的。根本不可能有人在溺水之後還能在水面上掙扎太久。幾大口水灌下去,可憐的娃娃再也沒有了力氣。身體再也浮不起來,彷彿一塊沉重的金屬,朝著水底緩緩沉下。

    王福壽仰面朝天,睜大了雙眼。

    他第一次覺得老天爺沒有拋棄自己。在肚子餓得要命的時候,居然把食物主動送上了門。而且,溺水的孩子從水面上飄飄悠悠沉下來,恰好就落在自己身邊。王福壽單手抱著石頭,用手指輕輕碰了碰那個娃娃。對方絲毫沒有反應,顯然已經死透了。

    沒人發現少了一個小伙伴。

    在水坑里嬉鬧的孩子太多了,即便是少了某一個人,也會認為是想要回家提前離開。對於責任和危險的概念,孩子顯然沒有大人理解的那麼透徹。看看天色漸漸晚了,差不多也到了吃晚飯的時候,一幫娃娃紛紛上岸穿衣,洗乾淨全是泥巴的腳,一個個離開,熱鬧的水坑再次恢復了死寂。

    王福壽鬆開懷裡的石頭,從水底抓住已經溺死的孩童胳膊,借助自己腫脹身體強大的浮力,將其拖上岸。

    附近有很多打地基留下的坑洞。王福壽很精明,他沒有在水邊直接進食,而是扛著屍體鑽進一個土洞,然後用大塊的泥石把洞口塞住。做完這一切,王福壽才帶著說不出的舒服,抓起屍體的大腿,朝著最為柔軟,最容易下口,也灌滿了水的屍體腹部大口咬去。

    吃了這麼多天的家禽家畜,王福壽已經有了一整套全新的進食經驗。他很喜歡吃內臟,尤其是新鮮的那種。

    夜幕深處傳來了焦急的呼喚聲。緊接著,土洞外面傳來密集雜亂的腳步聲。王福壽停止了咀嚼,他把已經啃爛的屍體摟在懷裡,默默藏在洞裡,一動不動。

    沒有被病毒感染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王福壽不止一次聽說過其他人家丟失孩子的事情。村里的左右鄰居關係親密,無論誰家出了事,都會有很多人過來幫忙。毫無疑問,在水坑里溺死的孩子家屬找過來了。王福壽的雙眼已經看不見,嗅覺和聽覺能力卻尤為敏銳。他聽見有大人打罵孩子的響動,有孩子的哭聲,還有更多人則是在呼喊著孩子的名字。

    “小六,你在哪兒?”

    “小六,趕緊回家了。”

    “小六,在的話就回一聲,我們都在找你。”

    懷裡已經溺死的孩子原來叫小六。王福壽心裡惴惴不安,生怕被人發現。雖然自己和孩子死亡這件事沒有直接關係,可自己卻把他當做食物。王福壽藏在土洞里大氣也不敢出。就這樣,一直坐到了天明。

    土坑周圍到處都是人,很多明晃晃的手電筒朝著水底亂照。還有幾個男人手持長竹竿,朝著水底來回亂捅。白天娃娃們過來游泳的事情,大人們已經知道了。四下里找不到娃娃,都覺得可能是淹死在了水里。幾個水性好的漢子腰上捆著繩子,讓岸上的人拉著,紛紛跳下水里尋找。他們注定了沒有任何發現,水坑邊的混亂很快平靜下來。到了最後,大人們不再覺得孩子是玩水被溺死,紛紛猜測會不是被拐子騙走了,賣到了別處。

    那具屍體王福壽整整吃了一天半。之所以是半天,那是因為吃完最後一塊肉的時候,時間剛好是中午。王福壽非常遺憾的把所有骨頭塞進土洞深處埋好,自己又抱著一塊石頭沉入了水底。到了下午,他覺得又餓了。

    真不知道這水坑里該死的環境為什麼會如此開胃?

    不過,現在的王福壽已經不一樣了。

    他不再覺得吃人很麻煩,也不認為這種事情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心理負擔。最初的艱難選擇時期已經過去,現在,王福壽的腦子裡,飢餓慾望壓倒了一切。

    小孩子都是記吃不記打。儘管小伙伴莫名其妙不見了一個,卻絲毫沒有影響其他人對於游泳的興趣。僅僅只隔了一天,娃娃們又來了。

    王福壽聽過守株待兔那個古老的故事。他一直覺得,守在大樹下面的那個農夫是個傻逼。可是,王福壽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會變的與故事裡那個農夫一樣,只要等在水里,上面就會掉下肉來。

    又有孩子溺水了。

    這一次,娃娃們都提高了警覺。發現情況不對,紛紛圍在岸邊尖叫著。一個年齡較大的孩子很勇敢,跳下水來想要救人。可是他的力氣不夠,剛游過去,立刻就被在水中掙扎的小伙伴抓住胳膊,絲毫不肯鬆開。就這樣,兩個人在水面上扑騰了幾秒鐘,雙雙沉了下來。

    王福壽覺得老天爺真的對自己很不錯。光是給肉不勞而獲也就罷了,而且一給就是兩個人。嘿嘿嘿嘿!守株待兔故事裡的那個農夫可沒有這種運氣。

    “大林和寶祿沉下去了。”

    “怎麼辦?該怎麼辦啊?”

    “快回去叫大人,叫大林和寶祿的爹媽來。”

    一群孩子在岸邊嘰嘰喳喳,很快就跑得沒了影子。王福壽聽見了他們的叫聲,知道事情不對頭,顧不得那麼許多,連忙抓起沉到水底,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孩子浮上水面,朝著遠處的地洞飛快跑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1:42
第六十五節吃小孩的怪物

    王福壽仍然擁有一定程度的思維能力。

    他知道不能貪心。

    尤其是在這種時候,跑回去報信的孩子很快就能帶著大人回來。

    水坑雖然深,卻根本藏不住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趁著人來以來,趕緊換個新的藏身之所。

    還是老辦法,抱著一具屍體鑽進洞裡,然後用泥巴和土塊將洞口一封,誰也看不出來。王福壽在黑沉沉的土洞裡心安理得啃著鮮肉,吃得滿嘴是血。

    聞訊而來的大人把水坑團團圍住。很快,人們從坑底撈起了另外一個溺死的孩子。救護車也趕到了,娃娃爹媽抱著孩子哭得天昏地暗,另外一個孩子的父母卻發了呆————整個水坑都被搜遍了,卻沒有找到自家的娃娃。

    一起游泳的娃娃都說小伙伴沉入了水底。發了狠的大人弄來抽水機,很快就把坑里的水全部排幹。在稀泥塘里來回攪合半天,仍然一無所獲。

    混亂一直折騰到深夜,回去報信的孩子不約而同挨了打。幾個比較慘的娃娃臉上留著紅手印,一邊抽噎,一邊還是指著水坑絲毫不肯改口,都說大林和寶祿掉在裡面,自己沒有撒謊。

    村長和支書來了,然後警察也來了。

    整個工地都被封鎖,人們擴大了搜索範圍,在水坑附近來回尋找。之前已經撈出孩子屍首的人家也沒有閒著,他們買來了花圈,邀約著親朋好友,把孩子裝進棺材,一幫人聚在家裡喝了頓酒。然後,孩子父親紅著眼睛,領著一幫人扛著棺材,連夜擺在了區政府門口。

    這當然不是無禮取鬧。

    尼瑪的,這片廢棄工地以前是塊農田。要不是政府搞開發,這裡也不會被開發商挖得稀巴爛。要是沒有什麼見鬼的拆遷建房,老子的娃娃就不會下水游泳,就不會把性命丟掉。現在,人已經死了,政府必須賠償!你們要負責!

    王福壽很快啃光了兩條大腿。外面的混亂與他毫無關係。只要再過一天,等到深夜,外面的人自然會漸漸散去。到時候,自己就能爬出來。

    一名正在維持秩序的警察發現了異常。

    儘管事發現場一片混亂,來來往往的村民把水坑附近踩成了爛泥塘,王福壽之前留下的腳印卻從水坑一直延伸到了遠處。

    腳印消失在一大堆土塊面前。抱著試一試的心理,警察找來了鐵鍬,隨便往下挖了幾鏟子,王福壽立刻從土洞裡跳了出來。

    他不顧一切地逃著。

    自己現在這幅模樣,絕對不能見人。王福壽知道自己很能打,在野地裡晃悠的時候,他曾經被八條野狗集體圍攻。那個時候,王福壽很神勇,拼著最野蠻最強悍的飢餓慾望,咬跑了三隻,咬死了五隻。

    請注意,不是打,而是咬。

    王福壽上初中的時候學過生物,知道人類和動物身上都存在著“進化”這種事情。雖然不明白進化的意義,王福壽卻覺得自己進化出來的身體武器就是牙齒。數量很多,非常密集,質地堅硬,而且異常鋒利。

    從土洞裡猛扑出來的王福壽把警察嚇了一跳。

    臨近黃昏的時候,光線還比較充足。警察看到了王福壽肥胖發臭的身體,看到了他嘴裡密密麻麻的牙齒。

    那是他身上怎麼也無法掩蓋的最恐怖存在。左右兩邊嘴角已經分裂,分別拉伸至兩邊耳朵下面大約兩厘米的位置。王福壽的整個下頜骨已經變形,在病毒的侵襲下,整個頭部都發生了徹底變化。不需要太大的力氣,就能將整個口腔完全張開,輕輕鬆鬆就能吞進去提及相當於成年人頭部大小的塊狀食物。這其實是病毒對寄主的一種改造。只有這樣,寄主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吞下去數量更多的食物。

    他的整個口腔內部佈滿了牙齒。凸露在外面的門齒長度超過三厘米,異常尖銳,彷彿鑲嵌在牙齦中間的銳狀三角形鋼鑿。以門齒為端點,十幾行整齊排列的牙齒朝著口腔內部順序延伸。它們的長度也由外向內逐漸縮短。到了肉眼能夠從外面看到的最深處,位於末端的牙齒只有一點點從皮肉表面微凸的白點。

    那名警察差點兒沒被活活嚇死。

    他拼盡全力大聲喊叫著,很多正在水坑周圍搜尋的村民聞訊而來。王福壽的模樣實在是過於駭人,警察想也不想就拔出02式左輪配槍,用雙手緊握著,顫聲命令道:“站住!就站在那裡別動。否則我就開槍了。”

    這種時候要是真的老老實實聽從命令,那就是腦子進了水。

    王福壽在土洞裡憋得有些發慌,此刻既然已經出來,當然是得盡量跑得快些。

    他感覺自己像是一隻快樂的小鳥,肥胖發臭的身軀絲毫沒有重量。他跑得很開心,兩腿中間的男性象徵物如同指南針一樣,筆直堅定地指向正前方,在落日的餘暉映照下,被裹在表面的骯髒液體反射出奇異光線。

    後面趕來的村民已經在土洞裡發現了孩童屍體,死者家屬聚在那裡失聲痛哭。

    他們越發肯定了判斷————孩子一定是王福壽殺的。這傢伙是個妖怪,連續在水坑里殺死了三個孩子,又令人髮指的吃掉了屍體。得把他抓住,給娃娃們抵命!

    幾十個手裡拎著鋤頭、鐵鍬、棍棒的村民在後面追趕,警察也不顧上那麼許多,在前面沒有車輛行人的情況下,連續開了幾槍。除了射偏兩發,其餘子彈準確命中了目標。王福壽覺得那不過是給自己撓痒癢,彈頭甚至連鑽進皮肉的感覺都沒有。他覺得很自豪。難道不是嗎?老子現在刀槍不入,下面的東西還會閃閃發光。換了別的男人,誰他嗎的會有這種本事?

    他就像是一台永遠不知道疲倦為何物的生物永動機。兩條粗短腫脹的腿腳跑起來虎虎生風。後面追趕的村民和警察卻受不了,沒過多久,一個個速度都慢了下來,都覺得胸口發悶,紛紛停下來,大口喘著粗氣。

    請求支援什麼的已經來不及了。

    警察一路追過來的時候,身上沒帶對講機。他拿出手機,撥通110指揮中心,用飛快簡短的話語說明這裡的情況。可是等到支援的警車抵達現場,王福壽已經如同受驚的兔子,早就跑得沒了踪影。

    ……

    整個晚上,劉天明一直坐在電腦面前,默默注視著毫無變化的電腦屏幕。

    網絡對面的神秘人一直沒有回應。就像上一次那樣,他再次消失了。

    時間已經很晚,到了必須睡覺的時候。

    枕頭上殘留著鄭小月的味道。很甜蜜,很溫馨,讓人很容易聯想起那天晚上的瘋狂與羞澀。

    可是,劉天明現在沒有心情考慮那些。他覺得身體裡有一股衝動,使得大腦發熱,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宋嘉豪的信用還算不錯,地下防空洞的改造正在進行。陳婆的問題看似已經得到了解決,可是仔細想想,與之前相比,其實也沒有什麼改變。

    陳婆已經變異了。

    毫無疑問,從樓頂停屍間通風管裡摔下來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

    劉天明跟陳婆做過血樣檢測,沒有紅細胞,也沒有白細胞,整個血樣裡充斥著一種從未見過,生物活性卻強悍得驚人的可怕病毒。

    是的,那不是病菌,而是病毒。

    普通的醫用顯微鏡根本觀測不到,只有在醫院特別技術科的電子顯微鏡下,才能看到它們極其微小的身體。

    很明顯,病毒並不甘願放棄陳婆這個好不容易得到的寄主。儘管寄主身體機能已經死亡,侵入體內的病毒卻一種超過人類理解能力的方式,強行維持著陳婆中樞神經系統的正常。她沒有思維,大腦殘存下來的最後機能,僅僅只是對於食物的理解。她的身體動作僵硬,保持著最基本的攻擊能力。正常形態感染體的力量特徵也延續下來,只是沒有原來那麼強大,可能只剩下十之二、三,也許更少。

    沒有人願意死,病毒也是如此。

    劉天明做過實驗,一旦離開陳婆這個苟延殘喘的寄主,血液樣本里的病毒會在二十四小時內死亡。不過,如果是在氣溫五攝氏度以下的低溫環境,就會激發出病毒體內的自我休眠機能。它們會陷入沉睡,直到氣溫上升至能夠復甦的程度。

    當然,能夠對它們造成致命威脅的武器,就是高溫。

    躺在床上,劉天明輾轉難眠。

    他覺得恐懼。如果就這樣放任陳婆活著,未來某一天很可能會變成危及整個城市的感染源。可是,如果把陳婆就此毀滅,從道義和感情上又下不了手。

    劉天明是個熱情、認真的人。他坐直身體,用枕頭墊住肩膀,用深邃的眼睛看著黑沉沉的窗外,看到了投射在窗戶玻璃上自己的身影。

    那是一個英俊健壯的年輕人。寬闊的肩膀肌肉發達,面部輪廓有著亞洲男性特有的流暢線條。在黑夜裡,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透過那雙黑亮的眼眸,看到深深的困惑。

    從很小的時候,劉天明就淡忘了父母的存在。他們分居、離婚,還有幼年時候幾乎每天都在吵架,絲毫不得安寧。劉天明知道,父母的所有憤怒都與自己無關,而是其它的一些原因。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1:44
第六十六節你是我的紅燒肉

    因為錢。

    因為父親酗酒。

    因為母親有外遇。

    總之,很多很多……

    劉天明還記得他們躲在自己背後,怒氣沖沖地低聲交談。

    記得深夜裡,另外一個房間裡的爭執。

    記得父親在打人,母親在吼叫。

    所有這些事情,都是記憶當中的灰色部分。劉天明一直想要忘記它們。每當不開心,或者睡不著的時候,他就會坐在床上,看著窗外發呆。這種習慣一直延續至今。正是因為童年時候那些從未讓他感覺到幸福的灰色回憶,他才會對陳婆的關愛尤為珍視。特別是在是否應該毀滅陳婆這件事情上,一直覺得難以選擇。

    現在,劉天明清醒地躺在床上,思考著未來。

    他還不能確定,事情究竟會糟糕到什麼地步。

    可是,自己也被感染了。

    如果,未來的某一天,我也變成了陳婆的模樣,鄭小月會不會拎起菜刀,砍掉我的頭?

    漸漸地,劉天明終於覺得眼皮有些沉重。他喜歡疲倦的感覺,也喜歡在這個時候停止毫無盡頭的思考。

    就在他重新擺好枕頭,想要調整姿勢躺下去的時候,突然,從窗戶裡看出去,看到了一個正在外面空蕩盪馬路上晃蕩的人。

    他沿著街道遠遠走來。皮膚表面是整片的慘白色,圓滾滾的肚皮上佈滿一道道抓痕。這些痕跡應該是某種銳利的東西造成,在他的身體表面來回交錯,彷彿從天空往下俯瞰城市中心區域,那些密密麻麻的道路網絡。

    他很胖,比劉天明見過最胖的傢伙還要肥胖一倍多。整個身上到處都充斥著肥肉,身體如同一隻飽滿的氣球,正在馬路上輕飄飄的來回晃蕩。沒有穿鞋子,足掌踩在地面上,發出“吧嗒吧嗒”的響聲。

    這傢伙頭頂上沒有頭髮。儘管胖得要命,但是他的腿腳穩健,每一步都充滿了力量感。他似乎對於車輛有著特殊的偏好,停在路邊的每一輛車子都被他用手掌輕輕撫過。之後,車體表面會留下一道長長的灰白色痕跡。看上去很髒,彷彿一層厚厚的油漆。

    劉天明心想,也許這是一個有著特殊破壞嗜好的傢伙。

    他手裡可能是握著刷子或者噴罐油漆之類的物件,正在用最簡單的方式給車輛塗抹油彩。天亮以後,這附近的車主肯定要大發雷霆,跺著腳罵娘。

    這是一個男人。他雙腿中間的男性象徵物很大,無法令人忽視。

    劉天明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穿衣服?

    他朝著自己所在房子走過來,然後拐上了對面的人行道,在兩棵高大的梧桐樹中間停下了腳步。

    距離很近了。

    夜風在空中吹拂,他鬆弛的雙臂垂落在肩膀兩側,被肥肉高高撐起的胸脯上,有著大片紅色痕跡,也不知道究竟是顏料還是什麼。對了,自己看錯了,他有頭髮,只是數量很少。凌亂的髮絲在微風中飄動,半長不短的,很容易讓人聯想起洗髮水廣告裡那些甩著頭髮凌空飛舞的漂亮模特,只是身材差異實在太大。

    月亮從陰雲深處鑽了出來,銀亮的光芒從空中撒下。

    他的目光呆滯,在微弱的月光中顯得晦暗不清。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裡釋放出一股狂亂的能量,正在朝著周圍掃視著。

    月光出現的一剎那,劉天明感覺自己整個人如同被電擊般僵住了。呼吸驟然間停止,雙手也凝固在空中。整個身體完全失去了知覺。甚至體內的血液也停止了流動。

    劉天明認識這個人。

    雖然整個胖子的面孔已經大面積變形,腫脹和膿液使他變得面目全非,劉天明卻可以清清楚楚的知道,這就是福安養雞場主王福壽。

    這不是肉眼對於事物仔細謹慎的深層次判斷,而是來自體內細胞的一種潛在感應。

    來不及多想,劉天明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

    必須出去,必須出去抓住這個傢伙。

    儘管劉天明有些懼怕與王福壽那雙充滿死亡的眼睛對視,但他了解一個極其恐怖的事實。

    王福壽被小吳咬過。他是感染體,而且已經變異了。

    ……

    王福壽一直在尋找食物。

    他的腿腳很靈便,擺脫了追趕的警察和村民以後,想也不想就鑽進了路邊的垃圾房。那裡散發著惡臭,除了清潔工和拾荒者,只要是腦子正常的人根本不會想要進去。王福壽在那裡一直呆到深夜,外面再也聽不見絲毫動靜,這才爬了出來。

    一路晃蕩過來,王福壽也遇到了不少在馬路上飛馳而過的車輛。他沒有走危險的馬路中間,而是沿著人行道一直前行。肥胖赤裸的身體在路燈下面很是引人注目。不少車輛紛紛慢下來,車裡的人搖下車窗玻璃,用驚訝和厭惡的目光打量著他。每當這種時候,王福壽就張大嘴,扯著嗓子開始唱歌。

    “我在馬路邊撿到一分錢,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裡邊。叔叔借過錢,對我把頭點,我對叔叔說了聲:叔叔不要臉!”

    這是典型的精神病患者行為。

    只有大腦不清楚的瘋子,才會深更半夜在馬路上晃蕩,光著屁股,露著小雞及,然後大聲叫罵著荒誕不經的歌謠。

    王福壽就是要讓這些人覺得自己就是個瘋子。只有這樣,自己才能變得安全。

    這也是一種最為管用的捕獵方法。只要有一輛車停在身邊,王福壽立刻會毫不猶豫地撲上去,啃斷那些想要看自己笑話傢伙的脖子。

    他的運氣很糟糕,馬路上沒有行人,即便有幾輛車子停下來,也沒有熄火。車裡的人聽著自己唱歌,用鄙夷和恍然的目光看著自己。然後,他們狠狠沖自己吐著唾沫,重新加快車速,把骯髒的濃痰和飛揚的塵土留給自己。

    劉天明換上了一套深黑色的運動衫,在馬路上健步如飛。

    這是他早就準備好的衣服。地攤貨,很便宜,最適合在這種時候使用。

    劉天明沒有從小區大門裡出去,而是打開窗戶直接跳下。這裡距離地面不高,以他的速度和靈活,直接墜地也不會受傷。而且,這裡距離王福壽之前呆過的位置最近,可以很快追上去。

    王福壽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追趕自己。

    他沒有回頭,毫不猶豫,立刻朝著正前方發足狂奔。

    劉天明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王福壽的反應會如此靈活。四下里看看周圍沒有人,連忙加快了腳上的速度。

    王福壽沒有跑遠。

    他鑽進附近的一條巷子。就在劉天明剛剛追進來的一剎那,王福壽已經轉過身子,張開全是尖牙利齒的大嘴,帶著散發出令人欲嘔惡臭的涎液,朝著劉天明猛撲過來。

    王福壽感覺到了,劉天明就是最適合自己的食物。

    他很意外,居然會在人口密集的鬧市,找到如此美味的獵物?

    雖然目前為止還沒有吃過,可王福壽就是這樣認為。因為身體裡湧動著一股說不出的亢奮,是如此的激烈,如此的混亂。即便是自己藏在水坑里飢餓多日,面對溺水身亡孩童屍體的時候,對於食物的滿足和需求感,也從未超過現在的狀態。

    就像飢餓多日的人,突然看到一大碗油汪汪熱騰騰的紅燒肉。

    劉天明猝不及防,兩個人迎面衝撞,被王福壽一口咬住左肩,連皮帶肉狠狠撕下一大塊。

    “嗤啦————”

    衣服被撕裂的聲音很大,王福壽想也不想,仰起脖子,張口就把那塊肉吞了下去。劉天明傷口部位噴湧出大片鮮血,濺在王福壽臉上,他用表面佈滿肉刺顆粒的粗糙舌頭舔了舔,渾濁的眼睛里頓時放出光來。

    味道真的很不錯。

    這塊肉,還有這种血的味道,不知道超過自己此前吃過那些食物多少倍。其中的區別,就像是淡寡少鹽的青菜豆腐,與大廚那雙妙手做出來的山珍海味。

    劇烈的疼痛傳遍了身體每一個角落。劉天明緊緊摀住受傷的肩膀,後退了幾步,驚恐地看著正在大嚼自己血肉的王福壽。

    養雞場主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正常人。

    他的眼睛、嘴唇全是一片死人般的灰白,毫無血色。尤其是眼睛,正在朝著頭部深處凹陷,完全失去了視覺能力。身體表面的皮膚佈滿一個個膿泡,乍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巨大無比的人形癩蛤蟆。

    “你……你是我的。不要……動,讓我……我……吃了……你。”

    變異的口腔裡容不下多餘的東西。全是牙齒和舌頭的改變,讓王福壽覺得說話很困難,再也不像從前那麼流利。他的聲音含含糊糊,令人聽不清楚,劉天明卻通過細胞之間的緊密聯繫,迅速弄懂了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有那麼幾秒鐘,劉天明感覺自己思維變得遲緩而呆滯,因為眼前所有的東西看起來都很混亂,而且微微有些模糊。

    這似乎是一種精神類別的攻擊。只是攻擊幅度很弱。也許,這就是王福壽變異之後進化出的異能,只是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其中蘊含的威能。

    他的力量很強,但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我的速度佔優,麻煩在於那種若有若無的精神攻擊。

    劉天明迅速對比著敵我優勢。這個時候,王福壽再次叫嚷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1:47
第六十七節到嘴的肥肉

    “說了,讓你不要動。我……我餓,讓我……讓我,吃掉你。”

    他應該是用說話的方式施展精神攻擊。

    一股難以言喻的噁心感,順著大腦蔓延到劉天明全身。頭部有種極其難受的腫脹,彷彿被太多氣體充滿了的皮球,隨時可能炸開。

    劉天明不再去管肩膀上的傷,他雙手死死摀住耳朵,踉蹌著身子,朝前慢慢走了幾步。

    很近的距離,可以感受到王福壽那張大嘴裡噴吐出來的臭氣,看到密集排列的牙齒。就在王福壽想要繼續說話的一剎那,他忽然發現眼前的人影彷彿空氣一樣消失了。

    劉天明用快到根本看不見的速度在奔跑。他從后腰上摸出匕首,朝著王福壽肥滾滾的身體拼命亂捅。

    這把匕首,是從孟奇等人手裡搶回鄭小月時候,得到的戰利品。

    王福壽感覺有堅硬的物體捅破了自己的身體,還穿透面頰,插進了口腔裡面。牙齒被那種硬物攪得很不舒服,就像是打了麻醉的病人正在接受牙醫用器械鑽牙。雖然沒有什麼痛感,卻真的很不舒服。

    尼瑪的,都說了你是食物。難道就不能讓老子安安穩穩吃頓飯嗎?

    一股強烈的憤怒從王福壽心裡升騰起來。

    他是個老實人,很少發火。在家裡的時候,也是讓著老婆。村子裡很多人都見過張巧珍脫下鞋子朝著王福壽屁股上狠揍的場面。那個時候王福壽總是笑嘻嘻的,打完左邊就撅起右邊,讓媳婦揍個開心。

    不過,你狗日的又不是我老婆,老子憑什麼要讓著你?

    想到這裡,王福壽的巨口裡發出一聲暴喝,強烈的音波使周圍空氣產生了震顫。正在高速圍著他亂捅亂殺的劉天明無法承受這種精神攻擊,整個人動作慢了下來。頭疼欲裂,一股無形的能量順著脊椎骨迅速向上延伸。王福壽一把抓住劉天明的左腳,單手倒提著,像是玩具一樣在頭頂亂甩。然後,借助胳膊上異乎強大的力量,把劉天明重重扔了出去。

    對面是一堵牆。

    劉天明聽到自己膝蓋與牆壁碰撞之後,發出的清脆裂響。他感覺胸前的肋骨斷了兩根,左胸略下的位置凹陷進去,力量正在從身體裡迅速消失。

    來自細胞的吶喊聲越來越大。劉天明已經明白了這些變異細胞想要表達的意思————食物。

    王福壽就是自己的食物。他是一個非常強大的感染體,也是自己獵食的目標。在他的身體裡,有著極其豐富的營養。

    這種誘惑是如此強烈,來自變異細胞的需求是如此旺盛。類似的情況,劉天明在面對陳婆的時候從未有過。尤其是在陳婆從通風管裡掉下來摔死,變成行屍以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顯然,感染體與行屍是兩種不同的生物。對於食物的概念,也完全不同。

    獵食……

    劉天明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之前在自己家裡,透過窗戶,看見在馬路上游盪王福壽的一剎那,自己的確是產生了想要獵食的念頭。

    他從未想過什麼為民除害,也根本沒有想過要見義勇為。純粹只是被變異細胞操縱著,想要獵食。

    可是現在,情況顯然調轉過來,自己反倒變成了被獵食的對象。

    王福壽嘴裡發出“嘿嘿嘿嘿”的恐懼笑聲,顛動著白花花的肥大屁股,邁開短粗有力的腿腳,跑到劉天明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嘴裡塞。

    這是一塊上好的肉,滋味兒鮮美。

    王福壽剛剛嚐過一片,那種鮮甜特殊的口感讓他怎麼也忘不了。

    現在,王福壽還想吃到更多。

    王福壽沒有肉眼視覺能力,完全是憑藉進化以後敏銳的聽覺,還有強大的嗅覺能力做出反應。他抓起劉天明仍然握著匕首的右臂往嘴裡塞。在暗淡的月光下,劉天明看到了對方黑咕隆咚的口腔深處,那裡就是個可怕無比的洞穴,筆直通往地獄最深處。尤其是王福壽長有肉刺的舌頭在自己手背上來回舔著,粗糙的觸感令人頭部發麻,想要不顧一切擺脫開來。

    我不能死!

    至少,不能被你這種該死的變態生物當做點心吃下去!

    劉天明暴喝一聲,運起身上全部力量奮起反抗。他用左手撐住王福壽的上嘴唇,使其不能合攏。一邊朝著王福壽全是膿液的胖臉狂聲怒吼,一邊緊握著匕首,朝著王福壽口腔裡拼命亂刺。

    “你這個滿身爛肉的醜鬼,來算賬吧!”

    鋒利的刀尖捅破了喉管,順著食道一直向下延伸,在脖子側面切開了十幾公分長的斜口。

    劉天明的匕首亂捅起來根本沒有章法。他只是想要盡可能造成更大的破壞,卻根本不知道,王福壽的身體要害究竟在哪裡。左手的阻擋效果很不錯,王福壽一直沒辦法合攏嘴唇,也就無法咬斷伸進嘴裡的那隻手。儘管他很憤怒,雙手朝著掛在身前的劉天明頭上、胸口、腿腳來回擊打,卻沒辦法改變自己的處境。到了最後,隨著劉天明一聲怒吼,已刺入王福壽胸口的匕首捅穿了肌肉層,開始反向朝著正上方回拉。然後,在劉天明強勁無比的腕力控制下,狠狠切開了整個食道,從頸部與下頜連接的側面縫隙中突破出來。

    王福壽瞪大了雙眼,,拼命搖頭,雙手不由自主鬆開了劉天明。整個人連連後退,靠著牆壁,雙手在破開的喉嚨上亂抓,想要掙脫無形的束縛。

    劉天明被遠遠扔開,在空中翻滾了幾次,掉落在地面上。王福壽的咆哮聲讓他感覺腦袋都快炸了。這種精神攻擊真的很可怕。不過還算幸運,這樣的敵人,目前為止只有一個。

    混亂中,劉天明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刺中了王福壽身體的哪一個部位?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刺中了他的心臟。

    王福壽已經無法站起來。

    他癱坐在地上,嘴裡不斷有鮮血滲出。他的心臟在體內一陣痙攣,連續收縮,感覺快要爆炸了。

    那是裡我的要害!

    心臟才是我身體裡最為關鍵的部位!

    一連串清晰無比的意識從腦子裡飛快閃過,然後定格。王福壽心裡的憤怒之火越來越旺盛,恐懼意識也在不斷膨脹。

    我知道的太晚了,實在太晚了。

    大量的血從王福壽嘴裡噴湧出來。無論咽喉部位的傷口,還是身體表面那道觸目驚心的可怕傷痕,都遠遠比不上心臟部位被刺了一刀來的嚴重。王福壽感覺身體裡的能量正在迅速流失,變異細胞的瘋狂比平時強烈得多。他不由得想起了在水坑里溺死的那些孩童。他們在瀕死前的時候,也是拼盡一切的掙扎,就像自己現在這樣。

    劉天明喘著粗氣,運起最後的力氣,踉蹌著走到王福壽麵前。

    王福壽感到更加強烈的憤怒,還有無法言語的恐懼。

    我,我,我就要成為他的食物。

    我就要被他吃進肚子裡去!

    這並非毫無根據的猜測,劉天明正打算這樣做。

    王福壽看到他握在右手里短刀,雙眼立刻睜大,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音調:“不……等等……你,你不能……這樣。”

    “嗖!”

    雪亮的刀刃從空中劃過,筆直切開了王福壽的脖子。

    他的脊骨斷了,整個頭顱朝著側面歪倒下來。臉色慘白的劉天明雙膝一曲,在瀕死的王福壽麵前重重跪下。他揮舞匕首,鋒利的刀刃在王福壽胸前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然後橫向一拉,佈滿膿泡的皮膚表面,頓時出現了一個“7”字形的傷口。

    王福壽還沒死。

    他的腦袋雖然歪著,手腳四肢也失去了控制能力,肩膀邊緣還有一部分肌肉和神經連接著。在視覺沒有效果的情況下,從這個角度感知劉天明的存在,與平時沒什麼區別。他的雙眼睜得很大,雖然沒有瞳孔,卻充滿了恐懼。

    佈滿尖牙利齒的大嘴在微微張合。無法發出聲音,只能用無聲的口形表達出幾個字:“不要……吃我。”

    劉天明抓住王福壽胸部切開的肌肉層,狠狠一拉,透過整齊排列的肋骨,整個心臟都曝露在眼前。王福壽倒垂下去的頭部露出痛苦猙獰的表情,卻無法改變已經被當做食物的事實。

    劉天明感覺肩膀上的傷口更疼了,身體裡的力量也所剩不多。他哆嗦著手,用最野蠻的辦法,用匕首狠狠撬斷了王福壽的肋骨,費了很大的功夫,才把整顆心臟弄了出來。

    他可以感覺到,王福壽其實和自己一樣,都是被感染的幼生體。

    自己唯一的優勢在於速度。

    這是來自小吳的贈予。

    要是沒有之前從小吳體內得到的那一卡勒爾營養物質,劉天明根本不可能在危急關頭爆發力量,徹底扭轉局勢。

    心臟主血管被拉斷的一瞬間,王福壽腫脹破爛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生機,也沒有了緊張和恐懼。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比輕鬆的解脫。

    終於可以不用再吃人了。

    終於可以不用肚子餓了。

    這是個他嗎的混蛋世界,老子就是混亂世界裡的惡魔。傳說故事裡善惡鬥爭的結果從來都沒有變過。壞人都會死。

    可是上天作證,老子從來沒有殺過人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1:49
第六十八節我需要發洩,否則,會瘋的

    沒錯,我偷過雞,偷過豬,偷過羊,還吃過人,但我真的沒有殺人。

    那些在水坑里溺死的孩子,他們與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反正人死了也要火化,也要埋葬,我把他們的屍體吃掉,這有什麼不對?

    王福壽的思維很單純,像小孩子一樣天真無邪。

    劉天明大口啃食著王福壽的心臟。這塊鮮肉裡面含有極其豐富的營養,尤其是對於自己體內的變異細胞,更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

    細胞是這樣告訴他的。

    這不是他第一次吃人,早就沒有了思維上的理智束縛。大口狂嚼的同時,劉天明覺得自己彷彿也變成了變異細胞的一部分,完全是憑著本能在動作。

    身體裡有一股全新的能量在湧動著。它迅速轉化成無數股細流,與每一個變異細胞交相融匯。細胞在歡騰,在張開身體歡迎著這股全新能量的到來。就像禁慾多年的男人忽然之間看到了胸大臀肥的美女,不顧一起也要撲上去纏綿糾合。

    劉天明抬起右手,擦抹掉嘴角的血。他感覺體內產生了一種全新的能力,似乎有一雙奇異的眼睛能夠直接“看穿”身體內部。就在位於自己的心臟,還有腹部的脾臟位置,分別出現了兩團淡紅色的微光。然後,大腦深處出現了一股極其神秘的意識。

    進化程度不足,目前只有兩個卡勒爾的營養,還欠缺一個卡勒爾。

    三個卡勒爾就能進化至幼生體第一階段。

    傷口部位傳來的疼痛已經大為減輕。顯然,剛剛吞下去的心臟正在為自己補充能量。

    直到現在,劉天明才真正明白網絡神秘人所說“營養”這個詞的概念。

    這的確是能夠引發不同感染體之間相互爭奪,彼此拼殺的一種物質。只要成功獵食並且吞噬對方,對手擁有的能量就能被自己所支配。這與普通人類通過食物獲取延續生命的能量完全不同。這是一種來自感染生命體最基礎的特殊物質。只要一點點積累起來,就能轉化為本質上的飛躍。

    遠處的街道一片死寂,路燈從遙遠的位置散射過來,只能看到一點微黃的光暈。月亮已經被厚重的雲層再次掩蓋,沒有露頭,也沒有透出亮光。

    劉天明發現,自己擁有了在黑暗中看清楚物體的特殊視覺能力。

    王福壽的腦袋倒垂在肩膀側面,隨著逐漸變冷僵硬的屍體晃動,斷開的頭顱在那里左搖右擺,如同失去了重心的不倒翁。

    劉天明選了另外一條路,從其它方向繞開這裡。半小時後,他已經回到了家中。這個時候,他已經在路邊的垃圾房里扔掉了身上那套黑色運動衫,又用隨身帶著的打火機將其點燃。

    他很聰明。早早就預備好了一切,也做好了各種應對預案。

    倒不是劉天明能夠預知未來,而是自從殺死小吳並且吸乾其體內鮮血的時候,劉天明就覺得事情發展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為了盡可能保證安全,必須在平時就早早做好準備。

    陳婆留給自己的那些錢,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還有一個多鐘頭天就要亮了。劉天明以最快的速度燒了一壺開水,走進衛生間清洗滿是血污的身體。

    他非常小心,動作很輕,沒有吵醒樓上樓下的鄰居,也沒有使用電熱水器。儘管這些事情看起來微不足道,可是誰能保證,不會因為其中的異常被人發現某種端倪?

    仔細些,總是沒有錯的。

    得益於剛剛得到的一卡勒爾營養物質,肩膀上被王福壽咬過的傷口恢復速度很快。五點多鍾天亮的時候,劉天明從鏡子裡看到,左肩那裡還剩下大約五厘米左右的破口。肌肉層已經長好,沒有流血。只是皮膚的修補速度較慢,也許要等到中午以後,才能完全癒合。

    這就是變異感染體的特殊能力。

    只要在對戰中沒有當場死亡,它們就能在短時間內自愈。

    其實,這也是變異細胞的一種自我保護能力,與寄主之間奇妙的共存現象————要是連寄主都死了,哪怕變異細胞再強大,也沒有任何意義。

    王福壽的屍體就擺在那裡。想必,現在已經被早起的環衛工人發現,正在慌慌張張的報警。

    劉天明把現場打掃的很乾淨。無論如何,警察都不會追查到自己身上。

    ……

    天底下的事情不可能永遠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劉天明在固定時間走出家門,上了公交車,快要醫院門口的時候,遠遠就看見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警車。

    黃河從警車倒後鏡裡看見朝著這邊走過來的劉天明,於是從駕駛室裡跳下來,衝著他揮了揮手。

    他身上的警服很是凌亂,沒有解下防彈背心,兩隻衣服袖子高高挽起,露出長滿濃密汗毛的粗壯手臂。皮膚顏色有些青白,血管在皮膚下面鼓凸著,充滿了力量。

    劉天明有些惴惴不安,故意做出一副意外的樣子,首先叫了起來:“你怎麼會在這裡?”

    黃河嘴角叼著已經抽了一半的香煙,臉上的神情很是疲憊。他淡淡地笑笑:“昨天去郊縣上執行任務,剛回來,比你早到了五分鐘,正準備回局裡。路過這邊,想起你差不多也是這個時候上班,就停了一會兒,想約你一起吃個早點。”

    不等劉天明說話,黃河又繼續自嘲著說道:“其實吧!是我自己覺得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抽根煙。”

    劉天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知道附近有一家早點鋪子的小鍋米線不錯。於是黃河鎖上車門,兩個人朝著那裡走去。

    米線攤的生意很好。等了近十分鐘,劉天明才從窗口端到了兩碗熱氣騰騰的米線。黃河一直坐在凳子上抽煙,濃烈的煙味把周圍的食客攆走了很多。他大大咧咧坐在那裡,旁若無人地彈著煙灰。儘管旁邊的空位很多,卻沒人過來就坐。老闆娘鮮紅厚重的嘴唇顯然是做過紋唇手術,正在高高翹起,兩隻在化妝品覆蓋下黑乎乎的眼睛,惡狠狠地瞪著黃河,打算用足以殺人的眼神,把這個該死的傢伙攆走。

    黃河端起米線,稀里呼嚕大吃起來。他吃東西的樣子很粗魯,嘴裡發出很大的聲響。劉天明在旁邊看了只能苦笑。他相信,要不是黃河身上的這套警服,恐怕周圍的人早就圍了過來,要么跟他評理,要么開始叫罵。

    也許是黃河也知道自己這副模樣討人嫌。吃完以後他抹了抹嘴,拉著劉天明離開。

    兩個人回到了警車那裡,黃河鑽進駕駛室,又點上一根香煙。劉天明站在車外,看見濃濃的煙霧很快將黃河包裹,整個人的輪廓也變得淡化模糊。

    “這段時間你注意點兒,沒事就別去外面亂跑。”

    車窗開著,微微流動的風從警車車廂裡卷出煙霧,根本比不上黃河口鼻裡噴吐的速度。他從車窗裡探出身子,很是用力地拍了拍劉天明肩膀,聲音沙啞,表情凝重:“尼瑪的,到處都是些吃人殺人的傢伙。警察這個行當,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乾活。真的,聽我的話,多加小心,別出什麼意外。”

    劉天明有些疑惑。

    這與平時大大咧咧滿面粗豪的黃河不太一樣。

    尤其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那些話,更像是對自己昨天晚上那件事情的旁敲側擊。劉天明不敢試探,也絕對不想讓黃河因為這件事情把自己抓起來。他控制住內心想要把事情問個清楚的衝動,認真地說:“你今天怎麼了?是不是不太舒服?”

    黃河搖搖頭。忽然覺得,嘴裡的煙草氣味是那樣的苦澀。他隨手扔掉了手裡的煙頭,瞪著一雙帶有血絲的眼睛,慢慢靠在了座椅上。

    “我的一個同事不在了。”

    黃河的聲音很輕,充滿了痛苦與自責:“我原本可以救他。如果我那個時候再堅決一些,如果我當時硬拉著他離開,他都不會變成那樣。你不知道,他當時一定死得很痛苦,那種折磨已經超出了想像。他報警求救,卻沒能活下來。他當時死的時候,一定是在狠狠罵著我,罵我為什麼沒有伸手拉他一把……”

    黃河自始至終也沒有對劉天明提過柳河縣殯儀館裡發生的事情。

    警方內部有著嚴格的保密紀律。只要不涉及案情,他可以在劉天明面前肆意發洩自己的情緒。事實上,黃河並非只是提前幾分鐘來到醫院門口等著劉天明。他在這裡已經等了將近半個小時。

    從昨天到今天,黃河眼前一直浮現著法醫唐威的身影。

    他覺得恐懼,覺得愧疚。黃河覺得必須要找個人好好說說。要是任由這股情緒一直在大腦裡糾纏,黃河覺得自己會承受不住,活活發瘋。

    齊元昌原本是個很好的傾訴對象。但他現在很忙,太多的事情需要他來處理。柳河縣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被下了封口令。知情者從官員到普通辦事人員,任何人不得對外透露消息。否則,一律以洩露機密罪論處。

    黃河是齊元昌的親信,知道的事情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多。

    這種極其怪異的病毒感染案件,如今在世界各地都有發生。所幸,規模都不大,感染者的數量也不多。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1:51
第六十九節第一眼看見你女朋友的時候,你這個兄弟我交定了

    按照國際刑警組織和世界衛生防禦機構傳來的資料,這種感染力極強的病毒似乎是起源於非洲的某個戰亂國家。當地曾經發生過大規模種族屠殺事件,病毒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產生。因為當地的醫療環境極其惡劣,病毒在鄰近的幾個小部落之間迅速傳播。那裡恰好位於政府軍和反叛組織交火的中間區域,很多複活以後的感染者在戰火中死亡,也有極少數的部分進入了休眠狀態。等到戰火逐漸平息,這些已經死亡的寄主再次復活,開始攻擊能夠當做食物的一切目標。

    沒有任何證據表明這是一起有預謀的病毒投放恐怖事件。

    國際警方已經介入,至今為止沒有發現人為的痕跡。

    國內方面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時候有病毒開始傳播。總之,在全國很多地方,都發現了不同程度的擴散。目前,軍警部門正在密切合作,想要把恐慌和混亂從源頭上進行控制。

    這些情況,黃河不可能告訴劉天明。

    他很清楚,來自民眾的恐慌,其實對於社會的威脅要遠遠大於病毒。

    在危險面前,民眾根本不會理解什麼叫做“大局”。

    哪怕病毒感染的機率很小,只有萬分之一,但是任何人都不願意自己成為被感染的目標。他們會不顧一切逃離城市,會用最瘋狂的方法和他們覺得安全的方法進行應對。如果事情真的演變到了那個地步,那麼就真的一切都完了。

    劉天明覺得,黃河對自己說這些話肯定有其所指。

    他也絕不可能告訴黃河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儘管如此,劉天明還是覺得很感動。不管怎麼樣,這位外表粗豪的老同學,對自己真的很夠意思。

    街道對面,鄭小月從斑馬線上慢慢走來。

    她穿著緊身白襯衣和淡藍色牛仔短褲,凝蜜色的肌膚泛著健康青春的光彩。看見劉天明站在警車旁邊,鄭小月立刻小跑過來,先是衝著坐在車裡的黃河搖搖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從背後很是頑皮地伸手蒙住劉天明的眼睛,故意瓮聲瓮氣地低聲說道:“猜猜我是誰?”

    劉天明臉上露出會意的微笑。

    他雙手分開,朝著身後摸去,在熟悉的位置,也就是鄭小月腋下附近,手指開始用力抓撓,女孩立刻鬆開雙手,忍著癢,“吃吃”笑了起來。

    黃河有些看呆了。

    鄭小月身材苗條修長,長長的黑髮散披著,棱角分明的小嘴裡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光潔細緻的面孔姣好完美,笑得彎起來的眼睛黑亮油光,嫵媚的笑容裡透出嬌美動人的神態。

    “她應該不是你女朋友吧!”這句話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也難怪,只要是生理機能正常的男人,看到鄭小月的時候都會這樣想。

    腦子裡困擾多時的愧疚和悲傷,被活潑燦爛的鄭小月沖散了很多。黃河覺得,自己陰沉沉的大腦,也因為這個陽光女孩的出現,變得晴朗了不少。

    “我們要結婚了。”

    劉天明對黃河開著玩笑:“上次不是在電話裡說,要我請你吃飯嘛。正好今天也請過了。現在,我女朋友你也見過了。下一次,是不是該輪到你請客了?”

    黃河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我靠,一碗九塊錢的米線就算是請客?你這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劉天明溫和地笑著說:“又沒規定具體請吃什麼。反正我已經請過了。要報仇的話,以後再找機會。”

    黃河覺得,自己在這種事情上肯定說不過劉天明。於是一邊擰轉鑰匙發動引擎,一邊帶著以往慣有的痞氣,衝著站在劉天明身邊的鄭小月大聲說道:“美女,我可還是單身啊!是不是下次出來玩的時候,幫我介紹一個?看著你們在那裡甜甜蜜蜜,我心裡泛酸啊!”

    “沒問題!”

    鄭小月也很灑脫,脆生脆氣地叫道:“下次出來玩,你買單。我負責幫你解決單身問題。”

    黃河重重吐了口氣,沉重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他衝著鄭小月揮了揮手,又把目光轉向劉天明,認真地說:“我可不是開玩笑,尤其是你們在醫院這種地方,就更要自己小心。那個,你有我的電話,要是有什麼不對,或者遇到危險,就趕緊打電話給我。”

    警車朝著遠處呼嘯而去。

    看著很快消失在密集車流深處的黃河,鄭小月把胳膊橫擔在劉天明肩膀上:“你朋友性子蠻直爽的嘛!”

    劉天明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黃河那些話,給了他很大的觸動。

    雖然黃河沒有透露更多,可是劉天明能夠感覺出來,隱隱有種危機降臨的意味。

    ……

    宋嘉豪很忙。

    整整一個多小時,都是在簽字和各種匯報當中度過。身為院長就是這樣,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管。下面的各部門的頭頭們也要分時段召見。否則,整個醫院都會亂套。

    劉天明在院長辦公室外面的長椅上坐了很久。前面還排著好幾個人,不是科室主任,就是部門主管。很多人手裡拿著需要院長簽字的單據,也有人拿著需要匯報的文件。看樣子,今天早上是不可能見到宋嘉豪。

    想了想,劉天明站起來,走進對面的衛生間,撥通了宋嘉豪的電話。

    等待他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緊閉的院長辦公室房門開了,宋嘉豪從裡面探出身子,在人群中找到了劉天明,朝著他招了招手。

    劉天明從人群裡擠過去,正準備走進辦公室,身後立刻傳來了很多極其不滿的聲音。

    “怎麼回事,我們都等了半天了,怎麼宋院長偏偏把他叫了進去?”

    “宋院長,要不您先給我簽個字?我這些單據都是上個星期就該報銷了,一直拖到現在啊!”

    “宋院長,我這裡還有事情要向您匯報呢!”

    宋嘉豪沒有管那麼多,只是帶著禮貌和冷漠,朝著眾人點點頭,然後把劉天明拉了進去,重重關上房門,把所有不滿和議論統統擋在了外面。

    “隨便坐。”

    宋嘉豪快步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隔著辦公桌,用略帶疲憊的目光看著劉天明:“有什麼事情就趕緊說吧!你也看見了,我這裡很忙,里里外外都是人。”

    劉天明也不想耽誤時間,張口說道:“是這樣,你對陳醫生的研究應該差不多了吧?我們得把她弄出去。或者……盡快把她處理掉。”

    “處理掉?”

    突然之間聽到這種話,宋嘉豪有些發懵。他很快反應過來,用食指在自己喉嚨中間橫著比劃了一道,壓低聲音,試探著問:“你的意思是……”

    劉天明點點頭,認真地說:“我仔細考慮過,陳醫生目前的狀況不可能再恢復過來。再這樣下去,對我們大家都不好。這件事情不能拖,必須盡快解決。”

    昨天晚上與王福壽一戰,劉天明相通了很多事情。

    他終於明白,陳婆已經不可能變成原來的樣子。陳婆腦子裡已經沒有關於自己的任何記憶。她現在就是一頭行屍。哪怕是曾經再親密的人站在面前,陳婆也會毫不猶豫啃斷對方脖子,吃光對方身上所有的肉。

    劉天明的態度讓宋嘉豪很是意外。他皺著眉頭,雙眼緊緊盯住劉天明,過了幾秒鐘,才慢慢地問:“你是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劉天明點點頭,臉上全是坦然。

    “不,我不同意!”

    宋嘉豪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他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目光迅速轉移到劉天明身上,很是惱怒地連聲低吼:“你得明白,陳醫生目前的情況,恐怕全世界也只有這麼一例。我對她的研究才剛剛開始。還記得那天晚上在防空洞裡,你對我說過的那些話嗎?我們是盟友,我們是相互幫助的伙伴關係!這是我們之間共同的秘密。現在,整個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地下室的改造工程差不多已經結束。那些工人沒有發現陳醫生,我一直在盯著他們。情況正在好轉,你卻過來告訴我,要把陳醫生清理掉……你,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你不明白,陳醫生她現在很危險,具有很強的攻擊性!”

    劉天明據理不讓:“她已經沒有理智,不具備自我思考能力。在她看來,任何人都是食物。陳醫生他的狀況甚至比野獸還要危險。這段時間以來,我餵過她很多東西,卻從未見她吃飽過。哪怕一次性餵給五十公斤生肉,還是無法滿足她的要求。”

    宋嘉豪的眉頭仍然緊皺著:“這不是什麼秘密,你我都很清楚。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要對陳醫生進行研究,讓她重新變回原來的樣子。”

    “可是你沒有絕對成功的把握!”

    劉天明鄭重地說:“我看過陳醫生的血樣檢測報告,她體內已經沒有任何人類應有的成分。簡單的說,她現在就是一種完全變異的怪物。放棄吧!這注定是一個不可能成功的計劃,你的研究永遠不可能有結果。與其這樣偷偷摸摸的拖著,提心吊膽生怕被別人發現,不如現在就結束這一切。”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