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外戚的利弊(中)
沒有母族,也就是外戚的幫助,在很多時候,一個新君很有可能會處於一個孤掌難鳴的境地。
漢武帝雖然在當其時已經年邁,但是張嘉師不認為劉徹看不出這一點,或者是說,劉徹對於霍光有著深深信任的同時,也防備著霍光並不是周公,而是后羿寒浞這樣的存在。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漢武帝擔心的是趙姬以及宣太后的一些事蹟再次重演,所以才會選擇逼死鉤弋夫人。
宣太后在秦惠文王死後的數年,也就是秦武王時期,並沒有記載有過出格的事情。
但是在其子嬴稷,也就是秦昭襄王在位之後,宣太后也許是一心為國,也許是有著其他的私心,在其後不久就與秦國北部的大患義渠王私通,並且生下兩個兒子。
至於說宣太后為何在秦武王時期不敢這樣做,主要是因為宣太后當其時即使是算是其弟魏冉的實力,也不是秦武王的對手。
秦武王的死法固然是有點犯二,但是這不代表秦武王就是一個昏聵的君王。
……
《史記》當中有很多關於秦武王治理國政的正面記載:
《史記?卷七十一?樗裡子甘茂列傳》記載:
王迎甘茂於息壤。甘茂至,王問其故。
甘茂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之久矣。名曰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險,行千里攻之,難。昔曾參之處費,魯人有與曾參同姓名者殺人,人告其母曰『曾參殺人』,其母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又一人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投杼下機,逾牆而走。夫以曾參之賢與其母信之也,三人疑之,其母懼焉。今臣之賢不若曾參,王之信臣又不如曾參之母信曾參也,疑臣者非特三人,臣恐大王之投杼也。始張儀西並巴蜀之地,北開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多張子而以賢先王。魏文侯令樂羊將而攻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返而論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也,主君之力也。』今臣,羈旅之臣也。樗裡子、公孫奭二人者挾韓而議之,王必聽之,是王欺魏王而臣受公仲侈之怨也。」王曰:「寡人不聽也,請與子盟。」
卒使丞相甘茂將兵伐宜陽。
甘茂可以說是一個雜家的代表,其才能相當卓越,因為他能夠被張儀以及樗裡疾引薦給秦惠文王,其能耐可見一斑。
而秦武王可以說相當信任甘茂,甚至是任命其為丞相一職,也算是一個知人善用的君主。
而甘茂離開秦國,投靠齊國,並不是秦武王時期的事情。恰好相反的是,宣太后在這一次事件當中有著相當重要的行動。
根據相應的記載描述:韓王派公仲侈到秦國告急求援。秦昭王剛剛即位,宣太后又是楚國人,所以不肯出兵救援。公仲侈就去託付甘茂,甘茂便替韓國向秦昭王進言說:「公仲侈正是因為可望得到秦國援救,所以才敢於抵抗楚國。眼下雍氏被圍攻,秦軍不肯下肴山救援,公仲侈將會輕蔑秦國昂著頭不來朝見了。韓公叔也將會讓韓國向南同楚國聯合,楚國和韓國一旦聯為一股力量,魏國就不敢不聽它的擺佈,這樣看來,攻打秦國的形勢就會形成了。您看坐等別人進攻與主動進攻別人相比,哪樣有利?」
秦昭王說:「好。」於是就讓軍隊下肴山去救韓國。楚**隊隨即撤離。
秦昭王讓向壽去平定宜陽,同時派樗裡子和甘茂去攻打魏國皮氏。向壽,是宣太后的娘家親戚,與秦昭王從少年時就很要好,所以被秦昭王任用。向壽先到了楚國,楚懷王聽說秦昭王十分敬重向壽,便優厚地禮遇向壽。
向壽替秦國駐守宜陽,準備據此攻打韓國。韓相公仲侈派蘇代對向壽說:「野獸被圍困急了是能撞翻獵人車子的。您攻破韓國,雖使公仲侈受辱,但公仲侈仍可收拾韓國局面再去事奉秦國,他會自認為一定可以得到秦國的封賜。現在您把解口送給楚國,又把杜陽封給下小令尹,使秦、楚交好。秦、楚聯合,無非是再次攻打韓國,韓國肯定要滅亡。韓國要滅亡,公仲侈必將親自率領他的私家徒隸去頑強抗拒秦國。希望您深思熟慮。」
向壽說:「我聯合秦、楚兩國,並不是對付韓國的,您替我把這個意思向公仲侈申明,說秦國與韓國的關係是可以合作的。」
蘇代回答說:「我願意向您進一言。人們說尊重別人所尊重的東西,才能贏得別人對自己的尊重。秦王親近您,比不上親近公孫奭;秦王賞識您的智慧才能,也比不上賞識甘茂。可是如今這兩個人都不能直接參與秦國大事,而您卻獨能與秦王對秦國大事作出決策,這是什麼原因呢?是他們各有自己失去信任的地方啊。公孫奭偏向韓國,而甘茂偏袒魏國,所以秦王不信任他們。現在秦國與楚國爭強,可是您卻偏護楚國,這是與公孫奭、甘茂走的同一條路。您靠什麼來與他們相區別呢?人們都說楚國是個善於權變的國家,您一定會在與楚國結交上栽跟頭,這是自惹麻煩。您不如與秦王謀劃對付楚國權變的策略,與韓國友善而防備楚國,這樣就沒有憂患了。韓國與秦國結好必定先把國家大事交給公孫奭,聽從他的處理意見,而後會把國家託付給甘茂。韓國,是您的仇敵。如今您提出與韓國友好而防備楚國,這就是外交結盟不避仇敵啊。」
向壽說:「是這樣,我是很想與韓國合作的。」
蘇代回答說:「甘茂曾答應公仲侈把武遂還給韓國,讓宜陽的百姓返回宜陽,現在您一味想著收回武遂,很難辦到。」向壽說:「既然如此,那該怎麼辦呢?武遂就終究不能得到了?」
蘇代回答說:「您為什麼不借重秦國的聲威,替韓國向楚國索回潁川呢?潁川是韓國的寄託之地,您若索取並得到它,這是您的政令在楚國得到推行而拿楚國的地盤讓韓國感激您。您若索取而得不到它,這樣韓國與楚國的怨仇不能化解就會交相巴結秦國。秦楚兩國爭強,您一點一點地責備楚國來使韓逐漸向您靠攏,這大大有利於秦國。」
向壽聽了後,掂量著利弊,一時下不了決心,便順口說出:「怎麼辦好呢?」
蘇代立即答道:「這是件好事啊。甘茂想要藉著魏國的力量去攻打齊國,公孫奭打算憑著韓國的勢力去攻打齊國。現在您奪取了宜陽作為功勞,又取得了楚國和韓國的信任並使它們安定下來,進而再誅罰齊國、魏國的罪過,由於這樣做了,公孫奭和甘茂的打算便都將化為泡影,他們在秦國的權勢也就會進一步削弱。」
甘茂終於向秦昭王提出,把武遂歸還給韓國。向壽和公孫奭竭力反對這麼做,但沒有成功。向壽和公孫奭因此而怨憤,常在秦昭王面前說甘茂的壞話。甘茂恐懼,怕有不測,便停止攻打魏國的蒲阪,乘機逃亡而去。樗裡子與魏國和解,撤兵作罷。
甘茂逃出秦國跑到齊國,路上恰巧碰上蘇代。
當時,蘇代正替齊國出使秦國。甘茂說:「我在秦國獲罪,怕遭殃禍便逃了出來,現在還沒有容身之地。我聽說貧家女和富家女在一起搓麻線,貧家女說:『我沒有錢買蠟燭,而您的燭光幸好有剩餘,請您分給我一點剩餘的光亮,這無損於您的照明,卻能使我同您一樣享用燭光的方便。』現在我處於困窘境地,而您正出使秦國,大權在握。我的妻子兒女還在秦國,希望您拿點餘光救濟他們。」
蘇代應承下來,於是出使到達秦國。完成任務後,蘇代藉機勸說秦昭王說:「甘茂,是個不平常的士人。他在秦國居住多年,連續三代受到重用,從肴塞至鬼谷,全部地形何處險要何處平展,他都瞭如指掌。如果他依靠齊國與韓國、魏國約盟聯合,反過來圖謀秦國,對秦國可不算有利呀。」
秦昭王說:「既然這樣,那麼該怎麼辦呢?」
蘇代說:「大王不如送他更加貴重的禮物,給他更加豐厚的俸祿,把他迎回來,假使他回來了,就把他安置在鬼谷,終身不准出來。」秦王說:「好。」
隨即賜給甘茂上卿官位,並派人帶著相印到齊國迎接他。甘茂執意不回秦國。
蘇代對齊湣王說:「那個甘茂,可是個賢人。現在秦國已經賜給上卿官位,帶著相印來迎接他了。由於甘茂感激大王的恩賜,喜歡做大王的臣下,因此推辭邀請不去秦國。現在大王您拿什麼來禮遇他?」
齊王說:「好。」立即安排他上卿官位,把他留在了齊國。秦國也趕快免除了甘茂全家的賦稅徭役來同齊國爭著招攬甘茂。
……
從以上的記載來看,甘茂更多是被蘇代的合縱連橫之計給坑害了。
但是毫無疑問的一點,那就是甘茂在出奔齊國的時候,魏冉雖然是權傾秦國,但是樗裡疾未死,甘茂仍在,那麼秦國的兩個丞相位置,並沒有魏冉的份兒。
很有可能也就是因為魏冉想更進一步,在甘茂奔齊的事情當中推波助瀾。
……
同樣是出於史記的記載,在《史記?卷七十?張儀列傳第十》當中記載著:
張儀懼誅,乃因謂秦武王曰:「儀有愚計,原效之。」王曰:「柰何?」
對曰:「為秦社稷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也。今聞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故儀原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齊必興師而伐梁。梁齊之兵連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毋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按圖籍,此王業也。」
乃使其舍人馮喜之楚,借使之齊,謂齊王曰:「王甚憎張儀;雖然,亦厚矣王之讬儀於秦也!」
齊王曰:「寡人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何以讬儀?」
對曰:「是乃王之讬儀也。夫儀之出也,固與秦王約曰:『為王計者,東方有大變,然後王可以多割得地。今齊王甚憎儀,儀之所在,必興師伐之。故儀原乞其不肖之身之梁,齊必興師伐之。齊梁之兵連於城下而不能相去,王以其間伐韓,入三川,出兵函谷而無伐,以臨周,祭器必出。挾天子,案圖籍,此王業也。』秦王以為然,故具革車三十乘而入之梁也。今儀入梁,王果伐之,是王內罷國而外伐與國,廣鄰敵以內自臨,而信儀於秦王也。此臣之所謂『讬儀』也。」
齊王曰:「善。」
乃使解兵。
張儀是秦惠文王時期的重臣,在秦國當其時的影響力而言,甚至是比軍方重臣樗裡疾的地位更高。
但是在秦武王繼位之後,張儀依舊是懼怕自己被秦武王殺死,可以說秦武王當其時並不是一個傀儡,而是成功掌控秦國國政的新君。
而相對於張儀而言,羋八子的身份「微不足道」,張儀既然怕死,那麼這也就是說若是羋八子不收斂一些,那麼即使是有著魏冉的支持,那麼羋八子也不是秦武王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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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嚴格來說,羋八子私通義渠的記載並非出於史記或者是戰國策等記載,而是出於《後漢書?卷八十七?西羌傳》:
後四年,義渠國亂,秦惠王遣庶長操將兵定之,義渠遂臣於秦。後八年,秦伐義渠,取郁郅。後二年,義渠敗秦師於李伯。明年,秦伐義渠,取徒涇二十五城。及昭王立,義渠王朝秦,遂與昭王母宣太后通,生二子。至王赧四十三年,宣太后誘殺義渠王於甘泉宮,因起兵滅之,始置隴西、北地、上郡焉。
所以在某個意義上,羋八子私通義渠王的事情不太可信,但是這不代表羋八子就是一個「乾淨」的人。
在戰國策當中有著這樣的記載:
秦宣太后愛魏丑夫。
太后病將死,出令曰:「為我葬,必以魏子為殉。」
魏子患之。庸芮為魏子說太后曰:「以死者為有知乎?」
太后曰:「無知也。」
庸芮曰:「若太后之神靈,明知死者之無知矣,何為空以生所愛,葬於無知之死人哉!若死者有知,先王積怒之日久矣,太后救過不贍,何暇乃私魏丑夫乎?」
太后曰:「善。」乃止。
這方面的記載說明了羋八子在昭襄王在位的時候,已經是有著男**存在的太后,而昭襄王在這一方面,或者是當其時的風氣對此事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但是這一種情況很有可能在始皇帝時期已經發生了相當重要的變化。最終導致始皇帝殺死其**宮闈的生母趙姬的傳聞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