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60138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2
第二百五十五章說來你可能不信……

  不光是離開的希望斷絕,他甚至來不及恐懼,渾身就顫慄了起來。因為黑暗中,開膛手看了過來。

  用看髒東西的眼神。

  打掃要開始了……

  他僵硬住了,呆滯地看向了開膛手身後,眼神絕望:

  「帕西維爾?」

  寂靜裡,開膛手沒回頭,一動不動,只是看著他。

  葉清玄愣了一下,肚子裡忍不住罵了句髒話,拔腿就跑——簡直喪盡天良,現在連你這種智商明顯不夠的傢伙都不吃聲東擊西這一套了,以後自己還怎麼混啊!

  瞬息間,他只感覺到身上月光劇烈動盪。

  彈指間就消耗了大半,越發的黯淡,像是風中殘燭——在後背上,被抓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那燃燒的黑暗追上來了,如同跗骨之蛆。

  倉促之間,葉清玄顧不得保重身體了,將自己禮服內部的鐵骨調整到極限模式,整個人如箭一般傳出。

  每邁出一步都能感覺到劈叉一般地痛苦,可速度卻增加了足足三倍。

  在月光的輔助之下就是三十倍,他的身體化作一道幻影,衝進了皇家樂師團的建築內部。一路上,他頭都不回的往前瘋跑,背後傳來了接連不斷地轟鳴。

  他不敢回頭,生怕一回頭就看到開膛手已經近在咫尺,眼瞳倒映出自己慘白的臉。

  這個時候,先專心跑路,跑到跑不動再說!

  月光劇烈地消耗著。風中殘燭迅速地衰敗。到最後只剩下一絲渺小光焰。渺小月光照得葉清玄面目慘白,氣喘吁吁。

  他發現一個更嚴重得問題——他跑不動了!

  要是能活著回去,從今天開始我就練長跑,練馬拉松,為了安格魯的崛起而努力鍛鍊身體……

  他在心裡賭咒發誓,憋出最後的勁兒來衝向前面的拐角,護住頭臉。破窗而出!

  嘭!

  少年的身體在空中翻滾,落向寂靜的街心,一個翻滾之後便爬了起來,衝向了黑暗的街道深處。

  看著背後,開膛手的慘烈身影差了一步,並沒有追得上來,那個身影停在了破碎的窗前,冷冷地看著他。

  大難逃生,葉清玄忍不住眉飛色舞:再過幾步。拉開距離之後多幾個拐彎,這個混蛋就要被自己甩掉了。

  然而,並沒有多幾步了。

  在街道的盡頭,冰冷的月光之下,無頭戰馬長嘶。

  馬背上,黑騎士扛起了龍鱗大劍。劍刃倒映著月光。照在葉清玄的心坎兒上,透心涼,透心爽。

  照亮了他心中的苦澀淚光。

  您還真來啦!

  那啥,我剛才說您來了,是開玩笑的,您能回去嗎?

  很明顯,用腳趾頭去想都知道:當然是不能的。

  葉清玄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看身後冷眼看著自己的開膛手。又看向前方,準備衝鋒的黑騎士。心中一陣悲涼。

  前有黑騎士,後有開膛手……

  吾命休矣!

  冥冥之中,似是傳來了一聲嘆息。

  有一個熟悉的影子從牆頭跳下來,用鄙視的眼神掃了他一眼,掉頭,頂開了他身旁的下水道井蓋,開口說:

  「——汪!」

  意思是:還愣著什麼?快跳啊傻叉!

  葉清玄發誓,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覺得這個世界太荒謬,上一次有類似的感覺是看到師兄在月下街頭裸奔。

  這一次,是看到老費出現在阿瓦隆之影裡。

  「你、你、你……」

  他瞠目結舌,感覺到三觀在迅速破碎,語無倫次:「我、我……你……」

  老費又白了他一眼,率先帶頭跳了下去:你要等死你去等,我不陪你了!

  葉清玄不敢猶豫,連忙鑽了進去,緊跟著老費向前跑去。老費走的極快,在複雜的下水道七拐八拐,很快葉清玄就迷失了方向。

  謝天謝地,開膛手和黑騎士竟然沒追了上來,或許是因為下水道入口太窄過不去,或許是因為下面太髒,或許是兩個人開始火拼了……

  總之,葉清玄大難得生,忍不住熱淚盈眶。

  只是在沉默地帶路前行中,不知何時,腳下響起了潺潺水流的聲音,葉清玄踩進了水泊裡。很快,他發現,那是他迷失許久的血路……

  老費走的越來越快的,葉清玄非要拔足飛奔才趕得上。

  忽然之間,他聽見了水流轟鳴的聲音。

  當他拐過一個拐角時,只看到惡臭的污水洪流沿著下水道飛奔而過,污水中還帶著爛菜葉子,也一股腐爛的味道。

  當他再往身後看的時候,卻再沒有什麼血路了。

  只有一面滿是灰塵和蛛網的牆壁。

  他從阿瓦隆之影裡……出來了?

  -

  在微弱地晨光中,葉清玄小心翼翼地頂開了下水道蓋子,看向外面的世界。他看到了嘈雜的菜市場,有氣無力的掃地工人,還有一個身體粗壯,端著一盆髒水迎面潑來的中年女人。慢著,等等……髒水?

  劃拉一聲,葉清玄被潑了一臉。這種熟悉的味道,這種熟悉的感覺,沒錯了,是燙過雞毛之後的髒水……

  可是他愣了一下,卻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真的出來了?!

  在所有人見了鬼的眼神中,一個奇怪的男人從下水道裡爬出來,抱著一條髒兮兮的大狗,手舞足蹈地歡呼著,簡直像是重獲了新生一樣。

  旁邊被嚇了一跳的中年農婦終於反應過來,呆呆地看著他開心的樣子,許久之後從牙縫裡擠出聲音:

  「不管我的事兒,這人腦袋壞了……」

  -

  -

  十分鐘後。克拉夫特古宅。大廳。

  蘿拉捏著鼻子,一臉嫌棄地看著他:「你這是從垃圾堆裡爬出來的?」

  「大概是吧……」

  葉清玄苦笑,癱軟在沙發上,大手一揮:「別管那麼多了,先給我弄點吃的,然後讓我睡一覺。」

  眼看他全然不把自己當外人的樣子,和毫無歉意的神情。蘿拉的神情頓時陰沉起來:「你當我這裡是旅館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還有,你怎麼什麼東西都往這裡帶!把這狗給我趕出去!」

  「嗯?」

  葉清玄一愣,回頭看向身旁的老費,老費也坐在沙發上,渾身髒兮兮,在蘿拉最喜歡的那一條天竺印花絨毯留下了一堆黑印子,它正斜眼看著蘿拉,愛理不理。

  葉清玄的神情頓時苦澀起來:「說來你可能不信。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有它才有我!」

  「……呵呵。」

  蘿拉明顯處於暴怒的區間,神情陰沉,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你的救命恩人還真別致啊!葉清玄你說瞎話能不能過一過腦子?」

  「總之,信我得總沒錯,我真得快睏死了。」葉清玄的一雙髒手扶著蘿拉的肩膀。在她的白衣上留下兩個髒印子:

  「先讓我睡覺行嗎?其他事兒等睡醒了再說。」

  「葉清玄。你膽兒真是越來越大了……」重度潔癖的蘿拉氣得眼皮直跳,擠出一個陰沉地笑容:「睡覺,行啊,要不要姐姐親自來陪你啊。」

  葉清玄頓時羞澀起來,撓了撓臉,囁嚅著:

  「這個……謝謝阿姨,不用了。」

  嘭!

  他的身體倒飛而出,滾到了門外去。

  「葉清玄!!!」在原地,蘿拉的頭髮已經在震怒中變成了雪白,尖銳地虎牙從嘴角伸出。眼帶殺氣,一片肅冷。

  不管她脾氣不好,換誰都要怒啊!

  先是得知他深陷阿瓦隆之影,然後耗費了所有力量給他保命,緊接著坐立不安的枯等了一夜……好不容易看到他回來,還臭得跟從垃圾堆裡刨出來的一樣,還帶著一條髒狗。

  而且,一句謝謝都不說,自己一夜的憂心和等待都白瞎到那條髒狗身上就算了,而且還說出了任何一個女人都不能饒恕的禁句。

  不得不說,葉清玄這一張破嘴真是活該!

  結果,等了半天,葉清玄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蘿拉愣了一下,走過去,用腳踢了踢他的臉。

  在地上,葉清玄翻了個身,發出鼾聲,睡得跟死狗一樣。讓人恨得牙癢癢,忍不住想要往那一張臉上踩兩腳。

  恩,蘿拉踩了兩腳之後,氣消得就差不多了,抬頭,喊了一聲:

  「山姆!」

  很快,瘸腿的醜陋僕人就踉蹌地走了進來,蘿拉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沙發上的老費:「給它弄點吃的,帶它洗個澡。

  注意,你吃什麼,它吃什麼,只能吃得比你好,明白嗎?」

  山姆的表情抽搐,用力地點了點頭。

  蘿拉收回視線,彎下腰,拽起了葉清玄的褲腳。就這麼拖著死狗一樣的少年走上樓梯,一路上磕磕碰碰,最後終於推開了臥室的門,將他丟到了床上去。

  然後她才反應過來:臭死了!

  她一臉心疼地看著自己的臥室,還有自己的床,看著葉清玄的時候就忍不住恨得牙癢癢。許久之後,無奈地嘆了口氣。

  算了,反正都已經不能用了,全換了算了。

  既然已經破罐子破摔,那就不心疼了。她斜眼看著葉清玄睡得無比香甜的樣子,然後感覺到自己也睏了起來。

  畢竟消耗太多,而且枯等了一夜。

  她打了個哈欠,轉身準備離開,可走了兩步,又不服氣地轉過身來,瞪了葉清玄一眼:憑什麼我要去睡客房啊!這是我的臥室我的床!

  於是,葉清玄踹到了邊上,蘿拉拉上窗簾,小心翼翼地展開了沒被弄髒的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閉眼睡覺。

  只是沒有枕頭,總感覺怪怪的。

  過了一會,她自暴自棄地拉過來一條胳膊來,枕在腦後閉上眼睛,想像著自己正枕著一袋絕世好血,便心情好了不少。

  她沉沉地睡著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2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2
第二百五十六章聖哉

  當葉清玄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鬆軟的床鋪上,渾身的空虛和疲乏好像都消失無蹤了。嘴裡還有一股苦澀的味道,應該是蘿拉給自己灌了恢復藥劑。不知道是長青之藥也好,還是血晶,但明顯,是價格不菲的好貨。

  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了一些,就連下水道裡帶來的惡臭都散了許多,只是不知道為何,手臂有些酸麻……這是吃了藥的副作用?

  他揉了揉臉,爬了起來,感覺到睡意昏沉。

  當他看到床頭字條的時候,便瞬間清醒了,遍體生寒:

  ——親愛的小葉子,熱洗澡水在浴室,飯在桌子上,我在藏書室。你是先洗澡呢?還是先吃飯呢?還是先趕快給我滾過來解釋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

  短短幾句話,前半部分看起來柔情無限,挑逗非常。但蘿拉下筆的時候每筆裡好像都帶著無限的陰沉和煩躁,血紅的字體刺痛了人的眼睛。

  這哪裡是什麼挑逗,要是處理不好的話,就是改天上門殺你全家的喪門貼啊!

  直到現在,他才想起來。

  蘿拉擔憂了自己一夜,自己似乎連一句謝謝都沒說過……怪不得她怨念深沉。

  不要招惹女人,尤其是不要招惹蘿拉這種分分鐘就能玩死人的女人。整個阿瓦隆足足有四年的血淚史證明了這一點,葉清玄也被她坑到欲仙欲死。

  想到這一點,他不敢在耽擱。連滾帶爬從床上爬起來。衝進浴室,很快沖乾淨身上的味道之後連滾帶爬的衝出來,然後抓了幾個麵包塞進嘴裡,衝向了藏書室。

  ……

  半個小時之後。

  寂靜的藏書室中,孤燈黯淡。

  葉清玄坐在椅子上,乖巧地好像是小學生一樣。雙手放在膝蓋上,帶著靦腆地笑容。不言不語。

  蘿拉麵沉如水,聽完葉清玄的講述之後,端起紅茶來淺淺地抿了一口。瓷器碰撞,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細碎聲音。

  在他們的中間,桌子上,放著一頂款式老舊的禮帽,靜靜地散發著古老的氣息。所謂的古老氣息,就是說看上去很厲害,但不論怎麼想。都讓人覺得沒什麼卵用。

  「也就是說,你昨天晚上浪了一夜,險死還生,就帶回來這麼一個東西?」

  「對。」

  「議院的那群傢伙究竟拿走了什麼?」

  「不知道。」

  「皇家研究院裡究竟是什麼情況?」

  「不清楚。」

  「那個開膛手究竟是什麼來路?」

  「沒頭緒。」

  然後,是漫長的沉默。

  漫長沉默之後,蘿拉終於收回視線。葉清玄悄悄地長出了一口氣。感覺到汗流浹背。確實,仔細想一想,自己忙活了一夜,除了帶回來一個破帽子之外,似乎根本就沒有什麼收穫嘛。

  恩,給議院添堵是另外一件事,但進了阿瓦隆之影什麼土特產啊沒帶回來,就拿了一個破帽子,怎麼也說不過去。

  「你看議院他們為了搶這個跟瘋狗似的,說不定是什麼神器呢……」

  「世界上神器都在教團那裡掛著號呢。數來數去不超過十六件,哪裡會憑空多出一件來?」蘿拉斜眼看著他:「難道你會覺得你進了阿瓦隆之影,就撿了一個跟石中劍同級的東西回來?」

  「咳咳,我只是提出了一種可能嘛。」

  葉清玄拿起那一頂帽子翻看著:「你看,這個好歹是個煉金裝備,不如你來鑑定一下?」

  「……我的偽裝身份是古代學者沒錯,但不是煉金術師。」蘿拉翻了個白眼:「你怎麼不戴上看看?」

  「有道理!」

  「喂!不要找死!」

  葉清玄竟然開始認真地考慮了起來,雖然這麼做作死的可能性很大,但費這麼大功夫拿了頂帽子回來,不戴一戴,豈不是虧得荒?

  在反覆檢查過上面沒有什麼邪門的陷阱和控制樂章之後,葉清玄深吸了一口氣,將帽子戴在了頭頂。

  一片寂靜,什麼都沒有發生。

  蘿拉認真地看著他,準備稍有異狀就直接出手將帽子毀掉,可葉清玄卻一臉茫然地,扭了扭脖子,扶了一下禮帽,換了好幾個姿勢。

  什麼狀況都沒有。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蘿拉慎重地問。

  「感覺還挺舒服的,大小正合適!」葉清玄咧嘴一笑,還挺開心:「這裡有沒有鏡子給我照一照?」

  「……」蘿拉有種弄死他的衝動了。

  葉清玄裝作渾然無事的樣子,沉默地側耳傾聽。

  他聽見了歌聲。

  那個男孩兒稚嫩的嗓音又一次從他的耳邊響起,如同死去的魂靈在輕聲歌唱:

  「皇帝和幫凶擄走了女皇,將她囚禁在夢中。我們擁有了力量和海洋,我們該流浪向何方……鐘聲已經從墓地中響起,你是否聽到那陰森曲調?響應我們的呼喚,血債將得到報償……」

  那歌聲隱約的響起,又像是幻覺一樣,消散無蹤。

  毫無疑問,這個東西和阿瓦隆之影絕對有什麼聯繫,只是這其中究竟有什麼玄機,還有那一首令人不寒而慄的歌聲,究竟預示了什麼?

  他想不明白。

  那歌聲唱過一遍之後就消失了,不論葉清玄如何等待,它都再也沒有出現——就像是纏繞在禮帽上的詛咒離去了,腐朽氣息飛快地消散,灰塵抖落,皺褶的表面恢復光滑。

  它變回了原本端莊雅致的摸樣。

  在禮帽的內側,黯淡沉寂的樂章再一次亮起,等待喚醒。

  「看樣子,這才是它的真正形態。你做了什麼?」

  「不知道啊。我就臭美了一下。我覺得它應該很欣賞我裝逼的樣子才對。」

  葉清玄恬不知恥地誇讚自己。可眼睛上挑動的時候。卻看到了帽簷內層有什麼東西,伸手撫摸,只感覺到一行微微凸起的文字。太長的時間過去了,銀線的材質已經發黑,難以辨別。

  憑著觸感,葉清玄下意識念出了那一行文字:

  「人力有窮,汝當謹守界限。」

  這是初代三王所訂立下來的樂師誓約之一。每一個樂師都應當遵守。只是為何會如此珍而重之地印刻在這裡。除非……

  他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了:除非,這是它的啟動密語。

  把一個來路非常見鬼的煉金裝備戴在頭上就算了,而且還一不小心念出了它的啟動密語……這簡直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足以列入《樂師的一百種愚蠢死法》的前十。

  他下意識的想要把帽子摘下來,可是已經晚了。

  他的眼前一黑,只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響。

  ——然後,天塌了!

  那一瞬間的體驗簡直酸爽,難以言喻。

  就像是有人拿著斧子在腦門劈了個大洞。緊接著,大量的東西像是水銀一樣被強行灌了進來。巨量的字符和畫面從他的眼前閃過,將他淹沒。

  心印傳承?

  這應該是心印傳承沒錯,可這心印傳承怎麼這麼見鬼……把人往死裡弄?還來不及反應,他就陷入暈厥。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鐵床上睜開眼睛。看到無影燈的蒼白燈光。

  「我昏迷了多久?」

  「一個小時整。」蘿拉雙手包懷。低頭看著他:「你又浪費了我一份回復藥劑。」

  「抱歉。」

  葉清玄揉著發脹的額頭,艱難起身:「我的腦子,有點亂。」

  「看來是心印傳承沒錯了。」

  蘿拉幸災樂禍地看著他:「古代的煉金裝備就這點不好,負荷太大了,它是哪個學派的?」

  「古代……石心學派……一個綜合了禁絕和變化的派系。」

  他檢索著自己腦中驟然多出來的海量信息,斷斷續續地說:「我們猜得沒錯,禮帽是它們傳承禮裝,它的上一任主人是……是第一代皇家樂師團的首席樂師,安德烈●卡西拉奇。可惜,裡面有關使用者的資料只有這麼多。對於阿瓦隆之影也沒有任何更多的記載。

  上面銘刻的樂章是來自……《安魂曲》?」

  他愣了一下。仔細辨認記憶中的以太樂章,最後長出了一口氣:「是《安魂曲》沒錯!」

  「哪一部《安魂曲》?」

  「還能是哪一部?當然是皇家音樂學院所架設的結界,初代黃之王莫扎特為自己所創作的《安魂曲》!」

  葉清玄興奮地揮了一下拳頭,光是這個收穫,他冒了那麼多風險和險死還生的經歷就已經值了!

  豈止值了?簡直賺翻了!

  「先別急著高興。」

  蘿拉在旁邊潑冷水:「上面的樂章來自於哪一篇?如果是震怒之日的話就好玩了,三個以上的樂團進行同調演奏才能夠勉力發動的超規模禁忌樂章……把我們兩個燒乾了都不夠。」

  「《聖哉》。」

  葉清玄閉目感應著禮帽中的以太波動,「它的篇名叫做聖哉。」

  「看來效果是棄絕防護。」

  蘿拉沉默片刻,緩緩點頭:「禁絕派系最著名的核心之一,確實很有石心學派的風格。這次你算賺到了,它可是禁絕學派的權杖雛形:創造一片絕對純淨的領土,排斥一切外來樂理。

  作為防禦類的樂章,效果絕對出類拔萃,而且能夠絕對防禦一次致死攻擊。這是樂師的保命符。」

  葉清玄頓時興高采烈起來:「那我以後豈不是可以隨意浪了?」

  「如果你負擔得起那種可怕消耗得話。」

  蘿拉斜眼看著他,眼神滿是憐憫:「現在的你,大概能維持那種領域……半秒鍾不到吧?」

  「……」

  「別傻愣著了,還有其他呢?心印傳承裡說的是什麼?」

  蘿拉問道:「石心學派自從亞瑟王時代曇花一現之後就滅絕了,說不定原因就藏在心印傳承裡。」

  「其他的?還有……」

  葉清玄檢索記憶,肅聲吟誦道:「mag:?xt=urn:btih:WCJX3P5C5HZT26SKSHMWTD7WJW4LPM3Y……唔?這是密碼?」

  「應該是將音符轉化成了二進制數字之後再結合了樂理進行變化之後的結果——為了保證無關者不會得知核心機密技術。」

  「看來是個好東西!我來開個快車……三個小時搞定它!」

  葉清玄眼神一亮,興奮地從床上爬起來,不顧自己還掛著恢復藥劑:「這種幾百年前的套路現在已經落伍了,紙筆在哪兒?」

  蘿拉無奈搖頭,將紙筆給他,又在他開口之前,將一本百年前通用語變化和如今譯法對照的字典也放在了桌上。

  於是,室內再一次陷入寂靜之中。

  葉清玄開始全神貫注地破解起來,速度飛快。

  雖然時隔漫長時間之後其中的句式和樂理轉化令人頭疼,難題諸多。可越是深入,他的神情就越是興奮,眼睛幾乎快要放出光來。

  那種專注的樣子,渾然忘記了一切萬物。

  在旁邊,蘿拉沉默地看著他表情,許久之後,輕聲嘆息:「你對解譯越來越痴迷了,這樣下去……不會是真得想去做個學者吧?」

  「說實話,從沒考慮過。」

  「嗯?」蘿拉一愣:「從沒有?」

  葉清玄抬頭想了想,問道:「蘿拉你小時候有想過自己將來要做什麼樣的人嗎?」

  「……」蘿拉沉默片刻,點頭:「有過。」

  「那就跟我差不多。

  我小的時候想要做一個買玩具的人,後來懂事了之後想要繼承家業,再後來出了事,我想要做個孝順兒子,再往後……想過要去做一個神甫,為那些死去的人祈禱,在一個偏僻城鎮的教堂裡終老。

  其實這些都挺好的,對不對?聽你這麼說,我也覺得做個學者似乎也挺不錯。不過,這些充其量都只是想想而已。

  反正,對於我來說,很多事情都是這樣的。」

  他停頓了一下,輕聲笑了:「想想就算了,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就不需要去考慮太多。」

  「……」

  蘿拉沉默,她看到少年自嘲的神情,欲言又止,逃避一樣的移開視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有些難過。

  寂靜中,只有鉛筆在紙上摩擦的細碎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清玄放下筆,伸了個懶腰,發出暢快地呻吟:「搞定了!蘿拉,來看看這個……」

  蘿拉終於回過神,伸手接過了葉清玄遞過來的那一疊手稿,神情就變得錯愕起來:

  「《小源理論》?你還真是帶著了不得的東西回來了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3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2
第二百五十七章小源理論

  《小源理論》。

  全稱應該是《人體小源探索以及製造方法》。

  這是數百年前驟然由盛轉衰的石心學派所傳承的技術,其中附帶了葉清玄在禁絕學派入門之後目前最急需的禁絕學派大量樂理和相關的樂章。

  但最重要的,是核心技術。

  ——小源製造法。

  正是因為丟失了這一項技術,造成嚴重斷代,才使得石心學派從禁絕學派的幾大分支,短短幾十年內就淪落到一錢不值的程度。

  大源——世界的根基,以太界的核心,以太之海的源頭,一切樂理和奇蹟誕生之地,總括世界一切偉力與奧秘之地。

  多少人夢寐以求。

  無數年來,樂師們夜以繼日的鑽研,在歷代聖徒和三王的開闢之下,奠定了樂師七系的基礎,七條以太之路,通往大源。

  而在這七個學派中,分別又有數百種以上的不同理論和主張,研究方向不計其數。其中便包括曾經在數百年煊赫一時的禁絕學派分支:石心學派。

  它的成員並不多,所傳承的樂理也向來隱秘。禁絕學派的特點便是如此,他們並不執著與表象,而是狂熱地探索著樂理,尋找著以太的規律。

  正因如此,他們對自身的研究方向和樂章諱莫如深,在樂師七系中也最為神秘。

  而石心學派所選擇的研究研究方向,則被稱為小源。這是他們相較於世界的大源所提出的一個相對概念:

  人體之中也存在著一個小源。

  通過開闢、培養、掌握。壯大它的力量。樂師就能夠在身體內部儲存大量的以太,不假外物。

  以此作為支點,便可以撬動以太之海,終有一日,我們將與大源共鳴,晉入那一片全能的未知之中。

  這是書稿中,初代的創作者對其的描述。

  「確實是美好的展望。可惜了……」

  蘿拉忍不住搖頭:「這一條路走不通。」

  小源理論,先天是有限制的。

  在古代東方,樂師做過異曲同工的研究。他們所研究的是名為丹田的所在。其中有傑出者,甚至提出了紫府、檀中、丹田三位一體的理論,吞服水銀和鉛汞,可以同時在體內開闢三個小源……可這又如何?

  哪怕吞服禁藥,透支生命,在身上開闢了一百零八個小源,那又怎麼樣?

  人類。是有侷限的。

  人定勝天只不過是一句扯淡的空話,人的身體先天是有限制的,又怎麼可能於外界的以太之海相提並論?

  從理論上來說,將小源培養到與大源共鳴並非不可能,但經過了後人的驗證,其成功率相當於小數點之後幾千個0之後。再加上一個可憐兮兮的1。

  後面還要再加一個百分號。

  這是一條死路。

  只是。蘿拉在看完之後,卻陷入漫長的沉默:她沒有想到,石心學派竟然能硬生生地從這一條死路上開闢出這麼大的研究成果。

  在小源的造詣之上,石心學派已經登峰造極。

  他們通過開闢體內的小源,能夠培育出只屬於自己的以太,並且將其力量通過各種珍貴材料推動至極限。

  直至最後,將它化作一顆強大的心臟。

  這是一顆區別於血肉之心的石心,通過這一顆鐵石之心,樂師便能夠短暫的撬動自身數十倍的力量,越階演奏樂章!

  甚至其中有一個技巧。是樂師通過以自身的以太同化樂器,將樂器以太化,收入石心之中,令石心變成共鳴腔,將樂師自身鑄造成一具獨一無二的樂器。

  看到這其中的技術,甚至蘿拉都有些意動。

  可惜,對她來說,這些技術只能借鑑。

  她有自己的道路和樂理,強行去適應的話,無異於削足適履,只會令自己的殘缺不全的宿命之章再次崩潰。

  而且,想要踐行其中的理論,所耗費的材料簡直令人咋舌。

  僅僅是開闢小源一項便足以令她破產,後面增強以太所需要的材料,簡直如同無底洞一般,丟進去多少錢都不夠。

  「辦法好是好,可惜,太貴了。」

  她咬牙肉疼地放下了這一份技術:「葉子,你下一次能不能撿點有用的東西回來?」

  「難道你不覺得這個東西,很適合我嗎?」葉清玄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對你沒用,可對我來說,簡直是天作之合!」

  「別做夢了!」

  蘿拉嗤笑:「想要開闢小源,就要先培育同時具有以太和血液屬性的介質,你從哪裡偷那麼多珍貴材料出來?

  幾十種配方,不論是哪一種,都不是輕易能弄到手的。光是蒐集那些有價無市的材料就需要耗費三十萬以上的青金,更不要說後面請煉金術師進行煉成,煉成失敗的概率了!

  況且,就算是現在的技術,植入人體時死亡風險也有百分之七十以上!會去進行這種手術的,只有有錢到生無可戀的亡命之徒!」

  「可是,我不需要進行手術啊。」

  葉清玄拉開領口,給蘿拉看脖頸上的牙印。

  蘿拉愣住了。

  「從某個方面來說,它需要的東西,在我出生時就已經在我體內了,不是嗎?」葉清玄露出了詭秘地笑容:

  「我不相信還有什麼介質,會比我體內的天人之血更加合適……」

  -

  -

  葉清玄回到學校的時候已經深夜了,重建之後的樂史系一片寂靜,大家都睡了。

  當然,這裡說的大家並不包括夏爾。

  師兄最近快要畢業了。瞬間沒了壓力。作息也跟著大亂,徹底變成了夜行生物,晝伏夜出。白天睡大覺,晚上喝酒睡大覺。偏偏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偏偏體重不見增長,看起來反而越發的俊朗了起來。

  對此。葉清玄只能說……蒼天無眼。

  「喲!葉子你回來啦……」

  夏爾抓著酒瓶打招呼,「你說你跟白汐一樣,究竟跑哪兒玩去了,整天不見人影……來來來,喝一杯!」

  「呃,咳咳,我在圖書館自習來著。」葉清玄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坐了下來,隨口問道:「師兄你今天去校招面試的情況怎麼樣?」

  「不錯呀。我明天就上班了。」

  「不要氣餒啊師兄,來校招的機構要求比較嚴格,被拒了也沒什麼大不……噗!」

  葉清玄說了一半,把嘴裡的水噴了出來:「你面試過了?明天就上班?哪個機構?樂師協會?還是軍部?你不會自暴自棄去參加黑暗世界探索隊了吧!」

  「別著急,聽我說。」

  一說起來,夏爾就忍不住眉飛色舞:「是這樣的。昨天。我去皇家研究院去面試……」

  皇家研究院?

  葉清玄忍不住笑了,那可是出了名的夢幻機構,理論樂師夢寐以求的工作地點,每一個畢業生的夢想。不僅每年之錄取一個名額,而且審核超級嚴格,上溯三代父母,還對應試者的品格和資歷有著極其挑剔的要求。

  已經超過三年沒有任何人被錄取了,就這樣,每年皇家研究院校招面試依舊爆滿!

  「師兄你還挺心大啊!」

  「可不是嗎?人就是要理想遠大……咳咳,你別歪樓。聽我說。」

  夏爾面容一肅,「是這樣的,昨天不是皇家研究院來校招嗎?我渾水摸魚去啦!結果你猜怎麼了?」

  葉清玄一愣,「……怎麼了?」

  「人山人海呀!」

  夏爾比劃著誇張地手勢感嘆道:「我一看就知道自己沒戲了,打算晃悠一圈就走。結果在後面看到一老頭,裝逼穿個白大褂,坐在牆角正啃葡萄呢!

  當時我越看越眼熟,到最後才反應過來:那不是召喚學院後院裡我等了倆月的那一串麼!那老貨竟然趕在我嘴邊搶飯吃,簡直反了天了!當時把我氣得鼻子都歪了!」

  「然後呢?」葉清玄的頭皮有些發麻了。

  「然後還能怎麼樣?」

  夏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我就打了他一頓呀。奪飯之仇,不共戴天!打得他鼻血都出來了,當時你是沒去,多少人給我叫好……」

  「……」

  到現在,葉清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師兄你真是走到哪裡都自帶作死天賦啊!你還能囫圇著回來真是太好了!

  他真覺得自己有一百顆心都不夠給師兄一個人操的。

  「結果,那個老頭兒被打了一頓,還很開心,一臉二五八萬的跟我說:很好,你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把你的簡歷給我看一看……」

  「然後呢……」

  「然後我就又把他打了一頓啊。」

  夏爾攤手,一臉無奈:「你說人就怎麼會這麼賤呢,被打成那熊樣兒了還裝。一個清潔工,穿著白大褂,還以為自己是牛頓了啊?」

  「……」

  葉清玄一口老血噴出來。

  「最後呢……」

  「最後雖然他搶了我的葡萄吃,但我看在他的品位還算不錯的份兒上,還是勉為其難的給他看了我的簡歷啊。」

  夏爾翻出了自己的簡歷,指著上面的自己前些日子鼓搗出來的那個質量公式,一臉唏噓:「你看,多麼傑出的研究,劃時代的發現!

  那個老頭兒看了,竟然跟見了鬼一樣轉身跑了,要不是我手疾眼快,把簡歷搶了回來的話,連簡歷都沒得投!」

  「……然後你就發現自己被錄取了?」

  「對啊,剛剛有人上門送來的通知。」夏爾得意地吹了聲口哨:「果然,金子在哪裡都是會發光的呀!葉子,師兄我大發利市的時候到啦!」

  葉清玄忽然覺得有點頭疼,他端起夏爾的酒瓶灌了兩口,長出了一口氣:「師兄,你在揍那老頭兒時,有沒有發現其他人看你的目光很詭異?」

  「他們看我的眼神不一直都很見鬼嗎?放心,我不會在意的,畢竟天才就是如此地與眾不同,不為世間所容……」

  葉清玄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只是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憐憫:如果他猜的沒錯的話,自己這個賤貨師兄,在校招面試的時候,一不小心把面試官給打了……

  對方要他的簡歷,才特麼不是要看他的成果啊,是要記他的名字!

  等他進了皇家研究院之後,就有成噸的小鞋兒給他來穿!到時候,別說去掃廁所,被連直接就被送進解剖台上當試驗品都有可能……

  想到這裡,他看向夏爾的神情就越發的憐憫起來。師兄,你作死這麼多次,這一次我幫不了你了……你保重!

  他長嘆一聲,拍了拍夏爾的肩膀:「師兄,在你臨死之前發揮一下餘熱吧,過來幫個忙。你那一套煉金器材還在吧,我有個測試實驗需要做一下。」

  「器材都還在呢,不過你要測什麼?」

  葉清玄一笑,淡淡地說:

  「驗血。」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3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2
第二百五十八章壞消息

  坩堝預熱,試管清洗,試驗台整理,空氣淨化。

  這一套流程夏爾已經玩過多少次了,已經熟練到不行。光看他一個人能鼓搗出那麼多見鬼的東西就知道了,雖然在樂師之路上出了點見鬼的問題,但在機械技術和煉金術上,夏爾的天賦同樣強到令人髮指。

  不過胡來的風險照樣很大就是了。

  就在他整理東西的時候,葉清玄已經掏出針管,將新鮮熱辣的天人之血從身上抽出來了——越抽他就越心疼。

  天人之血啊,上好的介質啊,假如真的能行的話,每一滴都是遠超出同類材料上百倍的精華,簡直是流動的青金啊!

  這麼多錢,就被蘿拉那個敗家女人當啤酒一樣喝!

  葉清玄心如刀絞。

  在旁邊,夏爾看著他痛苦的樣子,沉默許久之後,忽然憐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師弟我看你一臉慘痛地抽血,難道是得了什麼難言之隱?

  沒想到你年紀輕輕就已經……哎,這種病要儘早去治療啊,千萬不能諱疾忌醫。」

  「師兄你夠了。」

  葉清玄白了他一眼,從背包裡掏出了自己剛剛買來的實驗材料。如果不是動用了薩滿的渠道,有那一群天竺走私商人,一時半會他都不知道從哪裡去湊齊這些禁售材料。

  這些材料並不珍貴,只是冷門,而且少有人採買。

  按照石心學派的理論,尋常人的身體中也是有以太的。樂師因為常年的接觸。以太的融合率甚至會更高,但除非使用作用於身體內部的治療樂章,否則不論如何都超不過百分之十。

  否則人就死了。

  使用大量煉金材料製作介質的原因,就是要創作出一個以太能夠和人體共存的環境。

  當得到適合的介質時,便首先要測試介質的性質,而且還要弄清楚它和以太的融合率,假如太低的話。就算植入體內也是白費功夫。

  對此,葉清玄有些沒把握,他尚不清楚自己是不是一廂情願。

  但天人之血聽起來這麼厲害的東西,這麼多年在自己身上也沒什麼用,總要發光發熱一下吧?

  就在他沉默地等待中,準備已經進入尾聲。

  滴答,滴答,滴答……

  經過層層過濾和加工過的材料已經融入了松脂中,黏稠地流淌著。滴落在燒杯中。直至最後,它們在燒杯中凝結成了固態,如同琥珀一般折射著溫潤的光芒。

  葉清玄深吸了一口氣,擰開了閥門,於是他的血順著滴管緩慢地流進了燒杯中。

  於是,暗紅色的血液滲入琥珀中。無聲無息。

  在琥珀之中。有一片暗紅色緩緩地暈染開來,到最後,懸停在了正中,如同被包裹在琥珀中的血色晶石。

  卡啪一聲。

  輕柔的碎裂聲響起,葉清玄的眼角跳了一下,定睛看向燒杯之中。

  凝結成固體的血晶碎裂在了,有什麼東西流淌出來,充盈在琥珀之中,輕柔地蕩漾著,隱隱掀起了漣漪。

  那帶著銀輝的漣漪折射出令人心醉神迷的色彩。稍縱即逝中有一種靜謐的美。

  那是月光。

  輕柔的月光如同液體一般從血晶中源源不斷地滲透而出,附著在琥珀之上蕩漾著,隱隱向著天空升騰,便幻化成了火焰的形狀。

  月光之火。

  葉清玄關掉了燈。

  一片黑暗中,月光越發的明顯。

  在杯中,琥珀輕柔地蕩漾著,盡數褪去色彩,融入了那月光中去,化作澄澈的銀白。銀白的光照亮了少年的面孔,他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成功了……」

  他輕聲呢喃:「不愧是天人之血。」

  毫無疑問,自己的的天人之血中,最強的屬性是遺傳自葉蘭舟的月光。而融合率,是令人瞠目結舌的百分之百,不,甚至還隱隱超出……

  他投入的只有標準計量的測試藥劑,根本無法測量超出範圍。

  事到如今,他只能感嘆不愧是天人之血,龍脈九姓的力量根源,和以太的融合率竟然強到了這種程度……

  看來他想得沒錯,自己的血是踐行小源理論最適合的介質。

  它天生就在自己的身體中,甚至不需要使用手術植入,也免除了諸多術後的風險和為了消除體內器官排斥而耗費的藥劑和資金。

  他可以直接略過最危險的步驟,只要將自己血中的月光再繼續強化到一定程度,就能夠以樂章開闢體內的小源,直接跨入石心學派的核心技術之中。

  對於如何增強介質的屬性,石心學派除了提供不少新的配方之外,還有諸多後續繁瑣技術。對此,葉清玄反而有更好的辦法。

  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他血液中的月光來自於葉蘭舟,想要增強的話,只要繼續研究葉蘭舟遺留下來的《月光》就好了。

  以他如今距離正式樂師就差臨門一腳的狀態,假借外物的話,勉強演奏一下序段應該問題不大。

  只是,月光的序段明顯是一首淨化妖魔的樂章,想要增強,就要去找妖魔來淨化一下……

  「可是在阿瓦隆,從哪裡去找那麼多妖魔啊。」

  他有些頭疼,可還沒說完,他就愣住了:妖魔……不是還有一個地方的妖魔,多到數不清嗎?

  他凝視著杯中燃燒的月光,忽然笑了起來。

  看來,有的事情,需要從長計議了……

  -

  -

  經歷了昨晚一夜勞碌之後,雖然睡了一整天,但葉清玄在搞定了介質測試之後,還是忍不住犯睏了起來。

  議院在阿瓦隆之影的探索受挫,雖然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再有大動作了。

  也就是說,自己接下來可以輕鬆幾天,好好睡個懶覺了。

  而除了那一件保命的寶貝禮裝帽子以外,一直困擾著自己的禁絕學派的進階樂理也在心印傳承中得到瞭解決,甚至還驗證了小源理論的可能性,阿瓦隆之影也變成了遍地是寶的地方。

  一下子解決了這麼多事情,葉清玄的心頭驟然輕鬆了起來。

  雖然秋天已經快過了,冬天將要到來,但他忽然有一種春光明媚的舒暢感。

  果然,東方那句話是怎麼說的來著?

  若無閒事在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他在床上躺成一個大字,愜意地閉上眼睛:明日無事,且睡個懶覺再說!

  很快,殘酷地現實一個耳光打在了他的臉上,將他從睡意昏沉中驚醒——老費頂開了門,將一封信丟在了他的臉上。

  那是一封看起來無關緊要的教團銀行的賬單,只是將隱藏在數字之中的密碼解讀之後,信中的消息令葉清玄忍不住罵了一句髒話,遍體生寒。

  很快,他就匆匆地穿好衣服,飛奔出門。

  信中說:

  ——薩滿遇刺,生死不知。

  -

  -

  半個小時後,封閉的黑暗密室中,葉清玄推開門,看到了病床上的老人。

  薩滿半靠在床頭,正帶著眼鏡低頭看著手中的最新報紙。看到葉清玄進來,就抬起頭,示意他隨便坐。

  葉清玄拉過了一張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面,端詳著他四肢完整的樣子,只覺得虛驚一場。

  「聽說你被殺了。」

  「沒那麼糟糕,但也沒那麼好。」

  薩滿笑了笑,合上手中的報紙,將它丟到了一邊:「如你所見的一樣,可以說……苟延殘喘。」

  在他胸前,白色的病號服上,有一個巨大的洞。

  透過那個洞,葉清玄能夠看到他背後被血染紅的床單,還有其中艱難抽搐的肺部,心臟已經不翼而飛。

  聖詠樂師為他植入了各種輔助內臟,用於續命。

  目前看來,也只能做到續命的程度了。

  葉清玄的眼瞳顫動了一下,收回視線:

  「真慘。」

  「是啊。」薩滿點頭,深以為然。

  沉默中,葉清玄開口問:「你怎麼會淪落到這種程度?」

  「昨天晚上,凌晨,有一個鷹頭人身的怪物從天而降。我所有的護衛全都死了,六個樂師捨命想要攔住它,都被像是紙袋一樣的撕成粉碎。

  最後,那個東西朝著我的胸口來了一爪子,然後心臟就沒了。如果不是鬼手帶著我逃走,恐怕你現在只能看到一個碎片拼成的薩滿了。」

  「……」

  葉清玄陷入沉默:昨天晚上的時候,他在阿瓦隆之影中也看到了那個鷹首人身的怪物。那個百目者的祭祀也蛻變成了那個摸樣。

  「鷹頭人身,是天災中鷹翼母的特徵。它是百目者的從神之一,於它簽訂了契約的黑樂師都會蛻變成那種樣子。 看來議院真的已經全盤投靠了百目者。」

  「預料之中,議院幕後的真正控制者一直都和百目者有不清不楚的關係。不過,你來找我,一定是還有其他的事情吧?」

  薩滿問,「好的?壞的?」

  「壞的。」

  葉清玄說,「議院已經開始進入阿瓦隆之影了。」

  薩滿並沒有驚愕或者是憤怒,只是點頭,「我已經知道了。」

  他指了指那一份被丟到了一邊的報紙,示意葉清玄去看看。

  葉清玄展開,然後僵硬住了。

  第二版,第一條:皇家樂師團駐地出現了不明破壞,宴會廳一片狼藉,疑似激進分子造成。還附帶了幾張模糊的照片。

  葉清玄其實根本不需要看照片,照片怎麼比得上親眼所見?

  可是他看到的分明是阿瓦隆之影中的…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3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2
第二百五十九章鳴鐘權限

  「這不奇怪。」

  薩滿說,「阿瓦隆和它的影子本身是表裡一體。影子被破壞了,也就證明,表面也將破損。

  這並不是值得驚訝的事情,但代表的徵兆令人不安。」

  葉清玄沉思片刻,抬頭問:「你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

  「鳴鐘權限。」

  薩滿說:「他們想要控制阿瓦隆大結界的鳴鐘權限。

  這是皇家樂師團的慣例,在幾百年前,皇家樂師團負責值守伊麗莎白塔,每日晨昏時刻負責敲響鐘聲。

  伊麗莎白塔是阿瓦隆大結界的核心,戒備森嚴——皇家樂師團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維持它的安全和存在,令安格魯不墮與天災之手。

  因此,皇家樂師團被賦予了鳴鐘權限,那個權限可以是任何東西,一枚戒指,一張白紙,一把劍,一頂帽子,甚至是一顆眼睛……」

  他的語氣意味深長,「憑著權限,他們就可以進入伊麗莎白塔的大門,進入核心,打破阿瓦隆禁制結界的平衡,不論是影子裡的,還是影子外的。

  一旦結界失控,天災的力量能夠真正的進入阿瓦隆之影,進入到……影中的皇宮裡去。

  到時候,不論是對你我,還是對這個國家,都是最糟糕的結果。」

  薩滿凝視著面前的少年,黯淡的眼瞳中像是餘燼重新燃起了火焰,說不出的鄭重:

  「——所以,有件事情要拜託你。」

  「你說。」

  「拖延他們的探索速度。阻止他們進入伊麗莎白塔。」薩滿劇烈的咳嗽起來。胸前的大洞中迸射出碎骨和血漿,內臟痛苦抽搐。

  隨從衝進來想要更換儀器,但是卻被薩滿推開,喝令,遲疑了一下之後乖乖地退了出去。

  寂靜中,只有薩滿和少年。

  葉清玄看著薩滿,薩滿也看著他:「你能做得到。我知道。」

  少年搖頭,「我一個人,不夠。」

  「屠夫會協助你,我手下還有一批秘密招募的樂師。甚至在必要的時候……開膛手也會。」

  「開膛手?你開玩笑?」

  葉清玄忍不住笑了,氣極而笑:「他已經兩次差點殺了我了!其中一次就在昨晚,就在阿瓦隆之影裡!」

  「他……失控了。」

  「好吧,姑且不論百目者想要協助議會幹什麼。但安格魯絕對危在旦夕,對吧?」

  薩滿點頭。

  於是葉清玄忍不住露出荒謬的神情:「一個舉國上下一片歡騰的西方國家,不但對自己的危機毫無察覺就算了。現在竟然要靠著一個劊子手、一個瘋子殺人魔,還有一個披著馬甲的東方小鬼來救,你有沒有覺得很好笑?」

  薩滿沉默許久,輕聲嘆息:「你的母親畢竟是……」

  「她是,我不是!」

  葉清玄暴怒。

  他提高了聲音,打斷了薩滿的話:「因為她是。所以她相信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國家……然後她信任的一切都背叛了她。

  薩滿。她已經死了!假如你還想跟我談點什麼的話,不要拿她來勸誡我,永遠不要!」

  薩滿不再說話,神情複雜,只是沉默。

  過了許久,椅子上閉目的葉清玄重新睜開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好了,我冷靜一些了,我們可以繼續往下談。」

  他沉思了片刻,直截了當地問:「阿瓦隆之影的皇宮裡究竟有什麼?

  薩滿。你需要告訴我。阿瓦隆之影究竟是怎麼回事,幾百年來,安格魯皇室究竟試圖隱藏什麼。

  這個城市下面所堆積的骸骨,究竟是因何而來?」

  「皇宮裡有什麼?」

  薩滿露出了古怪的神情,看著他,眼神憐憫:「阿瓦隆之影是亞瑟王時期的倒影,那麼阿瓦隆之影的皇宮裡,你覺得會有什麼呢?」

  一瞬間,葉清玄毛骨悚然。

  皇宮裡會有什麼呢?這還用問嗎……

  為什麼自己沒有想到?

  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沒有想到呢?

  阿瓦隆之影的皇宮裡,當然有亞瑟王!

  只是數百年了,亞瑟王……還活著?他究竟把自己變成了什麼鬼東西……

  -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秘密,葉青玄,很多,如同天竺人所說的恆河沙數。」

  薩滿閉上眼睛,輕聲說:「有些秘密無關緊要,而有些秘密必須永遠被掩埋在黑暗中,直至永遠——任何針對它的探索都會招致災難——你的父親當年也是因此而死。

  你還記得樂師誓約裡怎麼說的嗎?

  謹守界限,葉青玄……謹守界限。」

  葉清玄的肩膀一震,抬頭看他,眼神錯愕又複雜。許久之後,那些複雜的神情漸漸褪去了,恢復了往日地靜謐和冷淡。

  他冷聲說,「薩滿,我不喜歡你遮遮掩掩的樣子。」

  「說實話,我也不喜歡。」

  薩滿嘆息:「對此,我簡直深惡痛絕。」

  葉清玄冷冷地看著他,像是要找出他神情中任何一絲虛偽,許久之後,沉聲說道:「事情結束之後,告訴我當年葉蘭舟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一次,不準有任何隱瞞——否則,我們一拍兩散。不管什麼天災和議會,我會帶著我所有的朋友離開這個國家,而你和你的安格魯,就去見鬼吧。」

  「一言為定。」

  薩滿頷首,對這個條件,他沒有不接受的可能。

  葉清玄轉身離開,重重地為他關上了門。

  -

  嘭!

  室內恢復了寂靜。

  薩滿凝視著他離去的方向,神情苦澀而無奈。但又能夠理解。或者說。深表贊同。當任何一個人發現自己的信任遭到了背叛時,都難免會憤怒。

  這是人之常情。

  過了很久,鬼手推門而入,將一張印著雙蛇水印的信箋放進他的手中。

  「先生,這是交易人的鑑定結果,你的運氣看來不怎麼好。」

  薩滿展開信箋,許久之後。緩緩合上,問:「赫爾墨斯他能夠確定嗎?」

  「對此,我反覆確認過了。」

  鬼手說道:「昨天晚上襲擊你的,並不是人類或者黑樂師,而是近乎所有黑樂師夢寐以求的成果。

  那是經過了天災完全轉化之後,達到了歪曲級的大魔。」

  在那一張信箋之上,是一張潦草的塗鴉,像是手指沾著黏稠的醬汁隨手勾勒而出,但是卻極為傳神和猙獰。

  在一片番茄醬勾勒出的混沌中。漆黑的畸形怪鷹身生百翼,面生三目,邪威煌煌,似是要破畫而出。

  ——鷹巢母。

  它已經派出自己的子嗣,進入了阿瓦隆之中……

  -

  -

  在漆黑的夜幕之中,巨鷹從天而降。落地之後。骨骼摩擦,皮毛變化,化作了一個披著黑色大氅的蒼老男子。

  他的面目上還殘留著鷹隼的陰鷙和猙獰,帶著非人的冷漠,看向面前坐在長椅上的男人。

  「初次見面,我是議院的議長。」那個男人說:「你可以叫我知更鳥。」

  鷹身大魔低頭凝視著他,似是考量,許久之後,微微點頭:「瑪帕斯,在人類的世界裡。叫我瑪帕斯就。」

  知更鳥頷首。

  瑪帕斯的聲音毫無起伏,平鋪直敘中卻分明有種不滿:「我以為,來見我的人是白鴉。」

  「白鴉?我也很長時間沒有見過它了。」

  知更鳥撇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你需要搞明白:現在是我主事,百目聖神的主祭,也只有我一個。 其他的,你不用多管。」

  「你替代了他?」

  瑪帕斯的眼神狐疑:「我看不出你比他更強。」

  「暫代而已。」

  知更鳥皺眉:「假如你找得到白鴉的話,你也可以直接找他。否則就不要再無關緊要的事情上糾纏。」

  瑪帕斯思索片刻,微微點頭,將一顆水晶眼珠丟進了他的懷裡。

  「應百目之神的敕令,這是吾之羽翼所取來的東西。

  按照神意,本次的行動以你為主。但混入阿瓦隆的人不多,你需謹慎使用——昨夜我們已經在開膛手的手裡折損了六人。」

  「我知道。」

  知更鳥將眼珠收入袖中,「放心吧,開膛手昨夜殺死的畢竟是聖神的信徒,我已經祈請聖神在它的身上降下了印記。」

  說著,他展開手掌,掌心中有一道殷紅如血的紋章——那是一個扭曲的眼睛:「百目之神已將它納入了眼中——它已然命不久矣。」

  「既然這是聖神的旨意,那我遵從。」

  瑪帕斯垂下眼眸,又問道:「還有復仇惡靈,他也很礙事,聖神那裡有降下懲戒嗎?」

  「跳樑小丑而已,我來解決他就好。」知更鳥淡淡地說。

  「我記得,他曾經兩次擊敗了你。」

  「我會解決的。」

  知更鳥的聲音陰沉起來:「我有我的考慮,你不需要擔心,也無需多管。」

  瑪帕斯深深地看著他,許久之後,似是明白了什麼,只是點頭:「隨你吧,反正都是人類的仇恨,太麻煩了……」

  忽然之間,他身影隱隱地有些渙散,鷹首一閃而逝,似乎快要維持不住自己的人形。

  他抬起頭,看著夜空中那一片若有若無的虹光——阿瓦隆結界。

  那一縷虹光縈繞在天空之中,周行運轉,快要掃了過來。

  屆時,瑪帕斯身上的天災力量,便再無可藏。

  「看來,我該走了。」

  瑪帕斯嘆息,後退了一步,展開畸形的灰色雙翼,一根刀鋒般粗長鋒銳的地羽毛抖落,飄向了知更鳥。

  那羽毛在空中捲曲萎縮,到最後變成變成了一盞黑鐵之鐘的摸樣。拳頭大的鐵鐘落入了知更鳥的手中,觸手沉重而冰冷,耳邊彷彿響起了鷹唳的聲音。

  「若有召喚,敲鐘即可。」

  黑影衝天而起,可那陰沉的嗓音彷彿繚繞在每一寸的空氣中,嗡嗡作響。

  「——我,無處不在。」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4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2
第二百六十章突如其來的幸福

  鷹翼騰空而起,在夜空中消失無蹤。

  知更鳥仰望著夜空,許久之後收回視線,冷笑了一聲。

  「走了?」

  在他身後,樹下的黑暗中,有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走出。

  那個人煞有其事地凝視著瑪帕斯消失的地方:「大魔從凡軀中蛻變,被天災賦予了以太之身。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無處不在,也不是空話。現在你拿到這個,倒是方便了許多。你只要敲鐘的話,他就會即刻從千萬里之外降臨,好用又快捷。

  看來您還真是深受聖神信賴和寵愛啊,主祭大人。」

  知更鳥看了他一眼,「納貝里士,你來晚了。」

  納貝里士是一個中年人,兩鬢斑白,雙手攏在袖中,看起來渾身是書卷氣,像是個學者,絲毫沒有黑樂師的樣子。

  聽到知更鳥的質問,他只是笑了笑:「其實早來了。但瑪帕斯終究是神使,代表天災意志的大魔化身,在下心生敬畏,不敢接近。

  畢竟,我是那種喜歡在契約上耍花樣的那種人,佔盡了便宜就算了,還是不要在神目之側晃來晃去,惹它心煩比較好。」

  「你自作聰明,在和天災交易的時候鑽了空子,能怪得了誰?當年你自做聰明,被神力鎖在共鳴級八十年,不得寸進。

  我以為這樣的懲罰應該會讓你學乖一些。」

  納貝里士並不生氣,只是搖頭感嘆:「天性如此。奈何奈何?能佔了天災的便宜。已經很不容易了,吃點虧也是應當的。」

  「接下來我會開始籌備探索伊麗莎白塔。」知更鳥將一枚血色的海螺交給他:「復仇惡靈的事情,交給你。」

  「這是小事,不在話下。」

  「小事也值得認真去做,不是嗎?」知更鳥冷眼看著他,「為了贖罪,苦行了這麼多年。你也不想功虧一簣吧?」

  「這是自然。」

  納貝里士似是無意地掃了一眼知更鳥胸前的聖徽,聖徽之上的眼中之眼彷彿也在看著他。

  一者的眼神帶著淺笑,一者則盤踞在黑暗中,漠然冷酷。

  「願您護佑。」

  納貝里士恭謹地俯身離去,消融在黑暗裡。

  -

  -

  午後,皇家音樂學院,陽光晴朗。

  溫暖的陽光穿過窗戶,照在窗前的老費身上,為它渡上了一層金光。看上去那麼的神聖,那麼的偉岸,那麼的……威嚴。

  陽光穿過了他,照在他面前擺著的那一碗散發著濃厚香味的大排上,還有五體投地祈禱狀的少年。

  「大哥,這一次就靠你了啊。」

  葉清玄抓著它的前爪。眼神殷殷期待:「你可一定要拉兄弟一把!幫忙帶個了路唄~我真的有事兒想要進阿瓦隆之影裡去。

  哦。對了,到時候我發個信號你能不能再把我給帶出來?」

  「……」

  老費沉默地沒有說話,狗當然不會說話,只是那鄙夷的眼神好似在怒斥這這個不成器的渣渣,似有千言萬語。

  「是是是,您說的對!」

  葉清玄死皮賴臉地蹭過來,諂媚地給它順著毛:「我一個弱雞,哪裡能跟大哥你比?對不對?愚蠢的人類嘛,要不您大發慈悲給我這迷途的羔羊指個路?以後大排啊、龍蝦啊還有什麼東西都好說……」

  老費斜眼看著他,收回視線。一臉冷漠。

  葉清玄尷尬地趴在地上,卻聽見背後傳來疑惑的聲音,「表哥你在幹什麼?」

  「呃……」

  葉清玄僵硬了一下,擠出笑容:「啊哈哈,我看今天天氣不錯,想要讓老費帶我出去轉轉而已。」

  「為什麼明明是遛狗,你看起來好像是要被老費遛的樣子?」

  白汐撇了撇嘴:「順帶一說,你剛才的樣子蠢爆了。」

  「咳咳,這叫大智若愚。」葉清玄汗顏,強撐著面子:「表哥的智商已經返璞歸真了,不懂不要亂講。」

  「呵呵。」

  難得有機會嘲笑葉清玄,白汐當然不會放過,在旁邊嗑瓜子看了半天之後,過去揉了揉老費:「難得他這麼慘,你就幫幫他吧?等會我們去玩好不好?」

  老費斜眼撇了一眼葉清玄,許久之後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葉清玄有種流淚的衝動:時代在變化,老費的頭號小弟不知不覺已經變成了白汐,難怪自己說話不管用了……

  那麼多年的同甘共苦,比不上一個小姑娘的兩句話。葉清玄頓時有種莫名地委屈感。

  眼看葉清玄挫敗的樣子,白汐得意地哼哼了兩聲,摸了摸老費:「我上樓點東西,你等我一下。」

  目送著白汐遠去之後,老費懶洋洋地起身,用尾巴抽了一下少年,示意他跟自己來。

  一路左拐右拐出了學校後門,走進一個荒僻無人的小巷子裡之後,老費蹲到地上,斜眼瞧著葉清玄,就好似流氓車伕在看著自己的客人,汪了一聲。

  好似在問去哪兒。

  「只要是阿瓦隆之影裡就行。」

  葉清玄搓著手,一臉諂笑:「方便的話,附近最好妖魔多一點。」

  老費點了點頭,隨意地頂開了身旁的下水道蓋子,又汪了一聲。這一次的意思簡單了許多,就一個字兒。

  ——跳!

  「呃……」

  葉清玄錯愕地看著下水道裡不知為何氤氳起來地濃厚霧氣,還有刺鼻地臭味,總覺得有些不大靠譜:「這能行嗎?」

  汪!

  老費開始不耐煩了,意思是,愛跳跳。不愛跳別浪費大爺我時間…

  「行行行。我跳!我跳!」

  葉清玄心裡嘆了口氣:老費的脾氣越來越大了,這可怎麼辦?以後不會進來出去都要自己伏低做小吧?以前那個樂善好施的老費已經變了啊……

  他默默無語兩行淚,一咬牙一跺腳,閉上眼睛,跳了進去。

  噗通一聲。

  井下再無聲息。

  老費靜靜地凝視著那一團吞沒少年的濃霧,許久之後點了點頭,將下水道蓋子頂了回去。甩甩尾巴轉身離去。

  小巷中恢復了靜謐。

  -

  -

  噗通一聲。

  葉清玄覺得自己掉進了什麼見鬼的池塘裡,周身瞬間充滿黏稠物質。就在劇烈掙扎中,渾身驟然一輕,撞在了牆上。

  一片黑暗裡,他點亮了燈,看到霧氣緩緩散去。

  荒廢死寂的小水道裡,血路潺潺向前流淌,就好像是血液奔行在血管之中,引領著自己前往不知名的地方。

  「還真進來啦?」

  葉清玄愣了一下。旋即將手中的沉重背包丟在地上,將背包裡裝好的沉重外衣和種種裝備套在自己的身上,再三確認各種裝備完好之後,將背包摺疊好掛在腰間,彈出手杖,小心謹慎地走向了前方。

  阿瓦隆之影這破地方特別見鬼。誰知道自己這回又能碰上什麼?

  就在沉默的前行中。他的腳步一滯,抬頭望向四周:那個小男孩兒的稚嫩歌聲,又響起了。

  不知是否是因為他帶著禮帽的原因,這一次分外清晰,簡直像是緊貼在自己耳邊清唱。他甚至可以感覺到歌唱者那冰冷的鼻息。

  他悚然回頭,在他的身後,空無一物。

  「國王和幫凶擄走了女王,將她囚禁在睡夢中……」

  又來了,又是這一首歌。那歌聲像是詛咒一樣纏繞在這個城市的陰影之中,每一個角落。每一寸土地裡,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怨毒和憎恨。

  許久許久,它都不曾消散,只是縈繞在耳邊,纏繞在風聲和細碎的聲響裡,側耳傾聽,便可察覺。

  葉清玄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去細想。

  血路已經消失了。

  他已然重新回到了阿瓦隆之影中。

  -

  當他好不容易推開下水道的蓋子,爬出下水道的時候,最先看到的是一層厚厚的棉絮。落滿塵埃的棉絮和絲線沾滿了整個大廳,縱橫交錯。

  依稀能夠看出這是一座巨大的古宅,但是古宅之中不知為何,都堆滿了奇怪的蛋殼。一個個足足有小孩大小的巨蛋堆積在塵埃和棉絮之中,觸目所及,成百上千,就像是走進了一家雞蛋專賣店。

  他本能地後退了一步,腳下如同踩到膠水的黏稠感覺令他終於感覺到了不對……

  這才不是什麼見鬼的棉絮,這整個大堂縱橫交錯落滿了每一寸地方的東西,是密密麻麻地蛛網!

  啪!

  半空中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掉了下來,像是一個巨大的蠶繭。

  葉清玄面無表情地挑開了上面的絲線,然後看到一具被吸到皮包骨頭的骸骨,依稀還能分辨出它臨死之前的痛苦表情。

  頭頂上傳來卡啪卡啪的脆響,陰暗中似乎有不少東西甦醒了,揮動著自己的骨質節肢沿著蛛絲爬出來。

  他抬頭,看到滿天燦爛的碧綠色群星,那是數不清的蜘蛛的一顆顆複眼,它們也在凝視著葉清玄,口器開合,分泌出了代表飢餓的液體。

  「老費你真是我的解語花,知心人!」

  少年有一種淚流滿面的衝動。

  記得當時老費問他去哪兒的時候,他說的是妖魔最好多一點。然後老費就開門了……老費果然是老費,沒有令他失望:這裡妖魔果然不少……

  因為老費就直接將他送進了妖魔的巢穴裡啊!

  有這麼體貼的朋友,他簡直太幸福了。

  妖魔們看來很幸福:沉睡了這麼久,一副骨頭舔來舔去快要嘗不到味兒了,今天忽然有肉送上門了!看起來挺新鮮……

  總之,大家都很幸福,只是這幸福來得太過突然…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44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3
第二百六十一章雷電與月光

  很快,黑暗中爬出一個龐然大物,那個巨大的陰影幾乎擠破了牆壁,從龐大的裂口中露出一隻碩大的複眼——腥臭的風從背後灌來,帶來了一聲尖銳的嘶鳴。

  啪!啪!啪!啪!啪……

  整個大廳之中的巨蛋紛紛破裂,帶著黏稠液體的畸形蜘蛛從其中爬出,在塵埃之中掙扎,甲殼飛快的硬化,顯露猙獰。

  「這是要拿我養孩子了?」

  葉清玄恍然大悟,看著頭頂和周圍從孔洞中飛快爬出的海量蜘蛛,初步計算,不,只用眼睛去看的話,也能看出是相當可怕的數量了吧?

  雖然除了那一隻還沒有見過面的巨型蛛母無法判定之外,其他的蜘蛛質量都不算高,但加起來的話……也足以形成量變了。

  要跑嗎?

  他低頭看了看腳下的下水道井蓋,猶豫了一瞬,緊接著忍不住嘆息:

  「——總之,先給你們看個好東西吧!」

  嘭!

  黑鐵手杖敲打在地面上,卻迸發出宏偉的巨響,代表黎明到來的號角聲轟鳴!

  在那緊促的旋律之中,鋼鐵摩擦的鏗鏘聲音不斷的迸發。那如有實質的聲音宛如刀斧,綻裂了四周的密集蛛絲,嗡嗡作響,令那一群新生的蜘蛛陷入了短暫地呆滯。

  緊接著,數十枚修長的銀釘驟然從虛空中傳出,刺向了上下左右。它們略過了那一片黑壓壓湧上來的幼體蜘蛛,逕自刺向了異類氣息濃厚的地方。

  瞬息之間。嘶鳴之聲此起彼伏的響起。

  就在那一片黑壓壓的幼體中。驟然有好幾個半透明的畸形蜘蛛顯露出了形態,巨大的囊尾一陣晃動,噴吐出了刺鼻的毒液,落在地上嗤嗤作響。就連同類都融化了不少。

  看的葉清玄頓時心裡一陣發毛:說好的讓孩子們先練練手的呢!怎麼裡面還混了好幾個壓陣的過來?!

  那十幾支細長銀釘縱橫交錯,深深地釘進了隱形蜘蛛的面目之中,緊接著,上面所篆刻的聖典經文亮起。釋放出熾熱的亮光,瞬息之間噴吐出了熾熱的光焰。

  那從內而外爆發的火焰以它們的血肉為燃料,旺盛地燃燒,瞬息間在葉清玄周身布下了一道燃燒的圍欄。

  在那急促到令人窒息的旋律中,火焰如同活物一般跳動著,融入節拍之中,順著葉清玄的引導將四周撲來的蜘蛛源源不斷地吞沒。

  一時間雙方竟然僵持不下。

  燃眉之急暫解,可是在這高強度地負荷之下,葉清玄的額頭也隱隱見汗。

  可惜了。還是準備不夠,假如在給他一點時間準備《荒山之夜》的耗材,荒山之夜甚至能夠直接造成清場式的可怕效果。

  那十幾枚銀釘就是荒山之夜的吟唱耗材,如果葉清玄能夠請煉金術師為自己打造一套相同制式的銀釘的話,他甚至有和那一隻巨型蛛母正面一戰的信心。

  可惜,就是太貴了……太貴了!

  在教團的信理部的名字還叫做宗教裁判所的時候。每年可是號稱怪物部門。每年要消耗掉教團總預算地百分之四十以上!

  那時候的懲戒樂師們,正是以這一首樂章作為武器,流水一般地消耗著純銀。那種用錢堆出來的殺傷力比任何力量都可怕。

  不光是從青金和純銀中提煉出來的聖潔金屬,還是耗費大量煉金材料配置出的聖水,都是錢啊,錢啊,錢……

  倘若不是教團有整個世界的金融體系作為支撐,恐怕也要被這可怕的消耗給吃窮了。

  以葉清玄目前的積蓄,想要使用這種昂貴至極的耗材來進行增強,還是太過奢侈了。

  轟!

  整個巢穴的妖魔蜘蛛被驚醒了。蛛母尖嘯的同時,數十只帶著金屬色彩的蜘蛛已經從空中撲下來,速度快到不可思議。

  而葉清玄已經高舉起了手杖,杖首的琥珀色寶石醞釀起了雷電之光:

  「——勿使三界化為灰燼!」

  雷光憑空迸發,纏繞在少年身體的四周,葉清玄眼前一黑,幾乎窒息了:同時負擔《荒山之夜》和因陀羅之眼的消耗,簡直是超負荷運轉!

  崩!崩!崩!

  他引導著那一道雷光在自己周身縱橫交錯,那從血中醞釀而來的光芒如筆,在半空中勾勒出了凌厲的筆劃。

  那光芒凝而不散,彼此結合,化作了凜冽到不可直視的複雜圖紋,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而去。葉清玄感覺到自己的血液在飛速消散。他竭盡全力地引導著雷光,在腳下的大地,周身的半空中留下刻痕。

  彈指之間,雷光稍縱即逝。

  而那複雜的刻痕已經彼此首尾銜接,複雜至極的樂理已經在雷電的引導之下形成了完整的結構。

  宛如純銀鑄就的複雜音符彼此交錯、重疊,烙印在了石中、空中、和廊柱之上,和四面八方的暴亂以太共鳴,瞬間將方圓數百米之內的以太抽取一空!

  「成功了。」

  在熄滅的火焰之後,脫力的葉清玄撐著手掌,竭力喘息。

  火焰消失,那一片黑壓壓的蜘蛛之潮嘶鳴著,向著他迅速的合攏,黑暗席捲,寂靜中只有一片口器摩擦的細碎聲音,令人不寒而慄。

  可就在這一片令人恐懼的寂靜之中,卻有人深吸了一口氣,抬起手。

  啪!

  清脆的響指聲擴散開來。宛如敕令,所過之處,潛伏在音符之中的雷光猛然暴起,彼此勾連交織,牽動了千頭萬緒的樂理,令顯露出它原本的摸樣。

  那是以雷光形成的樂章!

  ——《月光●序段》!

  在冷落淒清的旋律之中,月光從天而降。虛無縹緲的月光照亮了少年的面孔。也平等地向著四方灑落。

  所過之處,所有蜘蛛都發出了顫慄的嘶鳴,那高亢的尖銳此起彼伏,卻無法蓋過淒清寥落的琴聲。

  一輪純白之月悄然浮現在葉清玄的頭頂,擴散清輝。

  月光之中,一切妖魔都在瘋狂地顫動著,被那無形的月光所壓制。匍匐在地,顫顫發抖。無孔不入的月光穿過了甲殼和複眼,融入了那一片蜘蛛的身體之中,自內而外,溫柔卻又不容拒絕地將一切異類氣息淨化。

  所有的混亂氣息都在月光的滲透和融合之下被撫平了,化作了月光,融入了這一片寂靜的秩序之中,反而令那一輪清輝越發的閃耀。

  月光匯入了九霄環珮之上,彌補著葉清玄的劇烈消耗。令他瞬息間從脫力中恢復到了全盛狀態,甚至和剛剛相比,隱隱更進一籌。

  他能夠感覺到,體內天人之血中的力量在緩緩地增強……

  「不愧是月光。」

  葉清玄輕聲感嘆,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幸虧這個辦法可行,不然恐怕就要重傷跑路了!

  -

  這是看過小源理論之後。他產生的想法:既然自己的血中潛藏著月光的話。那麼抽取血液的因陀羅之眼是否也能夠代替自己,激發樂章呢?

  假如由它承受那種龐大壓力的話,以目前自己的能力,未必不能發動《月光》的小序部分。

  從理論上說是可行的,但最困難的便是其中的轉化環節。

  他和蘿拉研究了一夜之後,結合了剛剛入手的禁絕學派樂理,還有他從天人感應之中獲得的感悟,勉強推導出了這個方法。

  《翠玉錄》號稱是現世一切煉金術之源頭,其內容之精深,實非常人所能揣測。葉清玄雖然不是煉金術師。但也在天人感應時,觸類旁通,也從其中獲得了諸多感悟。

  這裡的感悟,也可以稱之為腦洞,反正不知道為什麼,任何方法到了葉清玄手裡,都會變成劍走偏鋒的邪門辦法。否則他也不可能從短短的幾個月裡,從一個普通人成長到這種程度。

  憑藉著九霄環珮和因陀羅之眼的契合,結合解譯法,以雷電之力將樂章銘刻在周圍,便製作成一件一次性的煉金物品。如此,便將月光序段的效果變成了一個煉金儀式,他自己做不到的效果,便由外物進行補完。

  因此,才得以完成《月光》的小序。

  可想到這裡,葉清玄更加的頭疼:要知道,月光可不止一個序段。整個樂章龐大到有四十五段之多,其中小序有三段,大序四段、正聲二十段、亂聲九段……

  除了樂段本身的效果之外,各自組合起來還有不同的效果。

  當年月吟作為這個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邪神獵人,淨化妖魔簡直玩出了經驗,玩出了花樣,玩出了境界來了。其中不但附帶了海量的樂理,還包括了現在世界上大部分妖魔的完整資料、弱點、注意事項和處理方法,方便後來人能夠繼承自己的衣缽,繼續大殺特殺……

  對此,葉清玄只能說:無聊到一定境界了。

  嘎嘣。

  一聲脆響傳來。

  葉清玄不假思索,猛然想前翻滾而出,只看到頭頂的月光一黯,竟然不知何時已經被慘白的蛛絲所纏繞。

  而自己原本所站的地方,已經被一隻無形的刀足戳出了一個巨大的豁口。原本那是要朝著他的天靈蓋灌頂而入的……

  絲絲縷縷極細的蛛絲縈繞在空氣裡,不知從而來,只是纏繞在風中,悄無聲息地遍佈了整個空間。

  葉清玄猛然抬頭,只看到原本就在牆壁裂縫之後的巨大蛛母已經消失無蹤了。只有絲絲縷縷的蛛絲紛紛揚揚地落下,像是輕薄地雪。

  可是輕薄的雪中卻帶著令人不寒而慄的凶惡氣息。

  月光照不到的影子如活物一般蠕動起來了,源源不斷的細碎蜘蛛從其中爬行而出。像是潺潺小溪,向前流淌……

  而就在空空如也的牆壁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碩大的畸形黑影。明明前方空無一物,可是月光照耀過去,卻留下了猙獰又黯淡的影子。

  有什麼東西,在那裡!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4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5
第二百六十二章烏鴉輓歌

  像是有什麼巨大的怪物在悄無聲息的從牆壁之後滲出。

  察覺到葉清玄的目光,它便低下頭,兩側的複眼中有一顆亮起。

  於是,那視線掃過的地方,石膏的材質和色彩便緩緩地擴散開來——石化視線!這一隻蛛母,竟然有稀薄的石像鬼的血統!

  月光竭力地和那視線向抗衡著,兩者交接之處,不斷有紛紛揚揚地細碎石粉落下來,那是被石化之後膨脹的塵埃。

  在那蜘蛛源源不斷湧現的細碎聲響中,少年隱隱看到那猙獰蛛母的投影緩緩地抬起對著自己抬起兩隻刀足……

  「這下有些難搞了啊。」

  葉清玄扭了扭僵硬地脖頸,握緊手杖:「滿有挑戰性的啊!」

  轟!

  -

  -

  三分鐘,死寂的大街上,只有葉清玄在亡命奔逃。

  在他背後,整個一棟巨大的建築已經佈滿了蛛絲,無數蜘蛛如同潮水一般向著四面八方捲去,一時間不知道穿過了什麼妖魔的巢穴,引起了諾大的騷亂。

  而罪魁禍首的傢伙,已經蹲在了犄角旮旯裡擦著冷汗,看著遠處一亂混亂的場景,悄悄地鬆了口氣。

  ——果然,打不過啊!

  他嘆了口氣,再一次堅定了能打悶棍打悶棍,能敲邊鼓就敲邊鼓,絕不正面硬上的決心!名震阿瓦隆的復仇惡靈從出道以來,就沒跟人光明正大的硬撼過。一直都是靠著卑鄙下流吃飯的。

  沒辦法。實力差距太大,誰撼誰傻叉……

  而且打悶棍多爽啊,省心又省力,一棍子下去,什麼都有了!

  他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手杖,九霄環珮,寶劍蒙塵啊……落在自己手裡算是糟蹋了。何時能夠成為正式樂師。恐怕才能喚醒它的完整力量。

  一頂帽子裡面都藏了那麼多樂理,葉清玄就不信,葉氏近千年的積累,就沒往裡面放過什麼好東西?

  不求《廣陵止息》、《胡笳十八拍》等等強力樂章,《長門怨》好歹來一首吧?一夕往返三千里的《歸去來辭》起碼也要有吧?《風雷吟》之類的標誌性變化學派的樂章也附帶個兩三份兒啊……

  暢想著並不存在的美好未來,於是葉清玄心情便好了許多。

  可是很快,呱噪的聲音便重新響起來,打破了寂靜。

  葉清玄皺起眉,緩緩抬頭。看向頭頂。

  在他頭頂的乾枯樹木之上,一隻碩大的漆黑烏鴉正在狠狠地盯著他,高聲尖叫著,吸引周圍的妖魔過來。

  這是它們的謀生之道,妖魔殺死他之後,它也能夠啄食到骨架上的腐肉。可惜。周圍民居中寄生的妖魔不是被遠處的蛛母引起的騷亂吸引過去了。就是畏懼那種騷亂,躲在藏身處,一動不動。

  「——嘎!嘎!」

  眼看叫人沒用,烏鴉愣了一下,頓時有些慌了,放聲大叫:「嘎嘎!!!!」

  依舊沒有人來,寂靜中,只有少年憐憫地吹了聲口哨,緩緩起身,走了過來。嘴角的笑意陰沉。

  「嘎嘎嘎!!!!」

  烏鴉想要展翅飛走,卻被葉清玄隨手一道強效霜結射線給凍住了翅膀,滾落在地,蜷縮在角落裡放出了淒厲的聲音:「嘎嘎嘎嘎!!!」

  可惜,再怎麼求救也依舊沒什麼卵用。少年的黑影已經將它,微笑帶著寒意。

  「你喜歡叫是吧?」

  葉清玄計上心來,從腰後面摘下一捆繩子,在手裡扯了扯,笑容就變得滿意起來:「那我就讓你叫個痛快吧……」

  五分鐘後,飽受摧殘、遭受血虐的烏鴉已經被繩子捆了起來,掛在少年的手杖上,晃晃悠悠地顫慄著。

  一片淒風冷雨中,兩個紊亂地羽毛落在地上,看上去毫不淒慘。不過明顯已經乖巧了許多,知道什麼時候該叫,什麼時候該閉嘴了。

  「報喪之鳥,欺軟怕硬的名頭果然不是吹的。」葉清玄冷笑,手裡提著他,晃晃悠悠地走進小巷深處。

  等他找到了一個滿意的死巷子之後,就將烏鴉掛在了牆上,一番周密佈置完畢之後,從背包裡有掏出了好幾個捕獸夾放在周圍。

  最後,他滿意地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抬頭看著開始顫慄的烏鴉,抬起手杖奮力地抽打起來:「快叫呀!快叫呀!叫破喉嚨也沒有人會來救你的!」

  於是,烏鴉確實在慘無人道的折磨之下放聲尖叫起來。

  雖然它沒有叫破喉嚨!破喉嚨!這種見鬼的爛話,但起碼還是有那麼點效果的。

  聽到遠處傳來的悉悉索索的細碎腳步聲,葉清玄便悄悄地藏進了陰影之中,握緊了手中的悶棍九霄環珮,開始了愉快地守株待兔起來……

  -

  -

  今天絕對是阿瓦隆之影中的烏鴉受難日,往日這一群廣受歡迎的妖魔在今天遭到了慘無人道的捕殺。

  有一個無恥的黑影到處尋找著這群可憐的小傢伙,然後一個個地將它們抓起來捆住,引誘路過的妖魔走進自己的圈套裡去,然後大敲悶棍。

  一隻烏鴉被他抽死了,他就再換一隻,第二隻死了,就換第三隻……

  短短幾個小時,南巴克區的烏鴉就遭了秧,幾乎在這個小喪門星的手裡斷了根,妖魔們也見了鬼,聽到訊號之後撲上去之後,卻只能找到一隻被捆得十足誘惑的烏鴉。

  緊接著,腦後就是一悶棍。

  嘭!

  又是一隻猿鬼被敲蒙了,倒在地上。

  葉清玄當著那隻顫慄烏鴉的面,嫻熟地拔出刀來。將猿鬼割皮放血。採集了最值錢的材料之後,就毫不可惜的一隻腳將它踹進了旁邊的下水道裡,攢夠一堆之後一次性的用月光全部淨化掉!

  猿鬼身上最珍貴的那兩段脊椎骨節被泡進了煉金溶液中,塞進背包裡。背包裡已經鼓鼓囊囊,快要裝不下了。

  眼看自己短短幾個小時就賺取了數萬鎊,葉清玄頓時感覺阿瓦隆之影真是發家致富的好地方。只要抓幾隻烏鴉來就可以悶棍敲到爽,而且吸引到的妖魔太過強力的話。他可以掉頭就跑,然後再去抓一隻烏鴉來另起爐灶……

  簡直是無本萬利!

  只可惜自己的背包已經裝不下了……

  最後一次將那些堆在一塊的妖魔集體淨化之後,葉清玄已經累地坐在了地上。一下午連著好幾次使用月光序段,雖然壓力由因陀羅之眼承擔,但畢竟也會心神疲憊,所以,暫時先休息一下吧,等老費來聯繫自己。

  只是當他再一次抬起頭的時候,卻發現遠處的隱隱有霧氣氤氳而來。

  在彷彿萬古不變的死寂夜色中。慘白的霧氣漸漸地從每一個角落中湧現開來。那濃厚的白霧所過之處,吞沒了一切喧囂,令萬物都陷入沉寂之中。

  明明沒有感應到絲毫的水汽,可是霧氣卻來的如此突兀,像是每日晨昏縈繞在阿瓦隆之上的霧氣一樣,卻帶著一絲絲腐爛地惡臭。淹沒了每一個地方。

  濃霧之中。簡直伸手不見五指。

  遠處,有雷聲陣陣,隱約轟鳴。

  葉清玄停住腳步,仔細查探著那白霧,隨著霧氣的湧現,自始至終縈繞在耳邊的歌聲已經消失不見了。

  像是被扼死了一樣。

  這一聯想令少年不寒而慄。

  歌聲雖然消失了,但他感覺到這一座陰影之城中的敵意卻在十倍百倍的提升,每一寸的空氣和土地中都充滿了對外來者的厭惡和敵視,令人就連呼吸都不暢快了起來。

  「叛徒……」

  迷霧中,有人咬牙切齒地發出聲音。「叛徒……」

  那個嗓音蒼老又沙啞,彷彿從極遠處傳來的咆哮,發自內心地充滿了痛恨,一遍遍地重複著:「叛徒……叛徒……叛徒……」

  葉清玄一愣,下意識地壓了壓自己的禮帽,可禮帽上中沉睡的力量像是被喚醒了,令他耳中的飄忽聲音清晰了起來。

  也得以聽清了那模糊又怨毒的呢喃,那是曆數著篡逆者的清單,滿帶憤恨的宣告。

  「格尼薇兒、高文、帕西瓦爾……還有梅林、梅林……你這個小丑、雞姦者、魔鬼……」那個聲音裡充滿了刻骨的癲狂和憤怒:

  「叛徒……都是叛徒……他們都是叛徒!」

  葉清玄聽著,只覺得從骨子裡發冷:說實話,他完全不想知道這個迷霧中的嘶啞聲音究竟是來自於誰。但腦中的聯想卻令他不由自主地將懷疑的目標指向了沉睡在皇宮中不知生死的國王……

  「亞瑟,當年你們究竟做了什麼?」

  他低聲自言自語,不敢再想。或許薩滿說的是對的,有些秘密太過骯髒,就應該永遠地沉睡在黑暗裡。任何魯莽地追溯都會禍及自身……

  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他曾經一度覺得自己開始漸漸熟悉阿瓦隆之影這個鬼地方,可是這個鬼地方現在卻令他覺得無比的陌生。

  不能坐以待斃了,光是在這裡,他就能夠感覺到一陣陣危險的氣息掠過。很明顯,越是接近核心和上城區的地方,現在就越是危險。

  起霧之後的阿瓦隆之影,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地方。

  他立刻開始收拾行裝,丟掉一切不必要的東西之後,輕裝簡行,快速地向著城門的方向走去。

  在躲過了幾個擦肩而過的危險氣息之後,他忍不住鬆了口氣,加快腳步走向城門的方向,只是忽然之間,腳步戛然而止。

  寂靜之中,一片氤氳的白霧裡,只有一片模糊。不論加持了多少啟示派系的樂章,葉清玄也頂多只能看清數米之外的情況,看來已經是極限了。

  他環顧著四周,看著迷霧中靜謐的城市陰影。悄無聲息的城市一如既往,冷漠又陰沉,沒有任何異常。

  但不知為何,他卻油然有一種危機感從心中生出。

  「是錯覺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5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7
第二百六十三章坦誠相待

  「是錯覺嗎?」

  他猶豫了片刻,從伸手從口袋裡掏出幾枚硬幣——純銀製的硬幣上銘刻著細小的音符,是他連夜製作出來的小東西,準備這個危機四伏的地方探路用,但一直都沒有用上。

  他握著硬幣,向前投出。

  硬幣在空中亮起一道柔和的光,像是一盞燈火,劃過了微小的弧度之後落在地上,在破碎的石板上翻滾著,最後不動了。

  銀幣上的光芒熄滅。

  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又丟出一枚,落在了剛才那一枚的前方。銀幣滾落,亮起熄滅,依舊靜寂。再丟一枚,依舊悄無聲息。

  葉清玄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扭頭就走,絕不留戀。

  他早該想明白了,既然這裡讓自己覺得不安全的話,不論是疑心病,還是潛意識察覺到什麼,與其費心思探查半天提心吊膽,為什麼不換一條自己覺得安全的路走呢?

  只是,他轉身才走了三步,背後便傳來了一聲嘆息。

  緊接著,有什麼東西呼嘯而來。

  葉清玄頭也不回的猛然前撲,翻滾,就感覺到有一隻彷彿金鐵鑄就的手掌和自己擦身而過,砸在地上,掃平了一大片石板和殘骸。

  就在翻滾之中,他回頭,看到了在那幾枚銀幣旁邊,正漸漸顯露出一個詭異的身影。

  看上去就像是普通的邪神扈從迷途者,如同他在劍欄地宮裡見過的一樣:面生骨質。手腳細長。如同鐵絲一層層地纏繞在骨架上。

  但是這一隻見鬼的傢伙卻不可思議的長,只是如狗一般地蹲坐在地上,便有兩米多高。除了細長的雙臂之外,周身還生長著七支長短不等、樣貌各異的手臂……

  看清楚它的樣子之後,少年只覺得渾身發毛。

  這個混蛋坐在地上,就等著自己渾然不覺地走上前來,然後給自己一個熱情的擁抱。

  屆時自己就會粉身碎骨……

  只是。將它隱藏起來的究竟是誰呢?

  接連試探了三次都沒有發覺任何異常,這一份造詣太過恐怖了。哪怕是幻術派系專精的正式樂師,在有所懷疑的針對探測之下,至少也會露出一點異常,

  沒有時間再去細想,驟然之間,他在翻滾中,卻聽見身下石板傳來了聲音。

  像是隔著石板有一鍋濃湯在沸騰,不斷地冒出了詭異的氣泡。那一串沉悶的聲音令他不假思索地抬起手,種種地按下去。

  轟!

  嘆息震盪。

  石板瞬息間寸寸碎裂,那一份恐怖的震盪將周圍的石板也接連掀起,更將葉清玄反震到了空中。

  就在空中,他就察覺到石板之下飛迸出的污血——正在被召喚出來的妖魔在成型的那最脆弱的一瞬間被自己隔著石板拍死了。

  可緊接著,破空聲呼嘯而來。

  哭號癲狂的旋律憑空響起。小提琴的聲音如泣如訴。將空氣都隱隱凍結了,刻骨陰寒擴散——先是幻術派系,緊接著是召喚,現在又是變化派系?

  關鍵時刻,葉清玄來不及細想,猛然安向心口,解開了封鎖在自己外套上的樂章,輕柔的旋律憑空響起!

  ——幾個月前當他剛剛決定跳進下城區的泥潭中時,亞伯拉罕因為擔憂他的安全,將一份寧靜樂章化作封印。封在了這一份外套之上。

  時隔日久,如果不是生死關頭,葉清玄都忘記自己身上還有這種好東西

  那是堪稱禁絕派系在共鳴級的招牌樂章之一的寧靜,也是禁絕派系克制其他六大派系的證明。

  一旦激發之後,十米之內都會變成以太靜默區,持續半分鐘的時間。在此期間,以太會保持沉默,抗拒任何樂章的呼喚,一切沒有超過共鳴級的樂章都無法奏效。

  寧靜樂章剛剛激發,就有尖嘯聲接連不斷的傳來。

  天空中接連不斷的有冰霜之色擴散,冰棱憑空凝結出現,三角的尖棱上還銘刻著變化派系的公式,帶著不可思議的森冷氣息。

  一看即知,那是專門為了防禦和護甲量身定做的穿透型的衝擊。

  瞬息之間,成百上千,足以將葉清玄射成篩子的冰冷便尖嘯著攢射而來。可一旦進入寧靜領域之中,便會迅速分崩離析,寒氣流失,最後變成雪粉落在他身上,紛紛揚揚撒了一地。

  原本致命的攢射變成現在這樣雪仗一樣的可笑狀況,可葉清玄卻絲毫不敢放鬆,因為他已經聽到那一隻九手的異變迷途者已經狂奔而來。

  就像是巨石一般衝擊而來,在狂奔之中,它便張開了九隻畸形的手掌,想要將葉清玄撕扯成粉碎。

  葉清玄猛然抬起手杖,眼瞳眯起,等待這個傢伙進入最佳距離之後猛然撤銷寧靜的效果,然後讓它見識一下因陀羅之眼的威力。

  可是就在那一瞬間,迷途者像是聽到了什麼命令,腳步戛然而止,竟然停頓在了原地,緊接著九隻手掌連滾帶爬地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邪神製造的妖魔、追隨者……竟然像是一條狗一樣。

  葉清玄眯起眼睛,終於看清了迷霧中從它身後緩緩走來的那個身影。

  那個人影像是駝著背,腳部緩慢,似是伸手,攔住了狂躁的迷途者,緊接著,抬頭望向了葉清玄的方向。

  隔著迷霧,葉清玄看不清他的臉,但是卻能夠感覺到他戲虐的笑容。

  「阿瓦隆的傳說人物,果然名不虛傳。」

  來者抬起手,輕輕地鼓起掌來:「剛剛真是漂亮的反擊,當機立斷、毫不猶豫,謹慎又能夠看出非凡的決斷力。看來我不會白跑一趟。」

  葉清玄冷冷地看著他,心中不斷思索著對方的來歷。

  能夠駕馭邪魔的黑樂師,而且精通這麼多派系的樂章,雖然不知道他是蓄意在這裡埋伏自己,還是像自己那樣守株待兔……但不論如何,議院都招募了一個相當棘手、不,相當讓他頭疼的敵人。

  從位階上來看,應該至少是共鳴級,但是共鳴級能夠精通這麼多派系的樂章也實屬罕見……

  打不過。

  用腳後跟去想都知道,自己打不過……

  那麼,自己的勝算究竟在何處?

  他開始迅速地思索。

  「福爾摩斯先生,你不愛說話嗎?」

  像是等待著他的回應,那個人影歪頭看著他,問:「是在下的禮數不周惹你心生厭惡,還是說,你喜歡被人稱為復仇惡靈呢?」

  「承蒙大家錯愛,不如你挑一個喜歡的來叫吧。」葉清玄故作輕鬆地攤手:「我不介意。」

  「哦?那我就叫你的簡稱S.F怎麼樣?S.F、S.F、S.F……」

  他嘴裡來回地嘟噥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神便期待了起來:「這個暱稱真是可愛又迷人呀,我們的關係是不是親近了一些?」

  「呵呵。」

  葉清玄的笑容毫無熱度,心裡卻開始搞不懂這個傢伙的來意:他是想要聊天?還是向來幹架殺人?這種不幹不脆黏糊糊的態度,真是有夠見鬼!

  「親近?」葉清玄問,「你親近的方式還真是有夠特別啊。」

  那個人笑起來了,語氣溫和:「剛剛只是打個招呼而已,畢竟,我與先生神交已久,招呼打得熱情了一些請不要見怪。

  我相信先生也不會在意的,對不對?」

  葉清玄冷笑,「我要說我挺在意的,你難道還會道歉?」

  嗤!

  像是水囊破碎的聲音傳來。

  葉清玄錯愕地看著前方的人影,陷入呆滯。

  就在剛才,他的話音未落,那個黑樂師便抬起了手,五指並起如刀,向著身旁斬落。於是惡臭的血漿便噴湧而出,那一隻畸形迷途者的腦袋飛上了天空。

  隨著一聲腦袋落地的悶響,那一具碩大的屍體還在如同噴泉一般地噴著鮮血,染紅了一片霧氣,也映襯地那個猙獰身影越發的清晰。

  「這一頭迷途者是來之前百目聖神賜予我的扈從,黑暗地母孕育出來的最新品種,名字叫做讚頌者。

  它的九隻手掌可御使神力,無堅不摧,其他諸多用處暫且不說……難得的好貨,材料珍貴,對於黑樂師來說,其中蘊藏的技術也是真正的寶物,用在自己的改造物和用來改造自身,都是不錯的選擇。」

  那個黑樂師不知為何,忽然解說了起來。他看著葉清玄,面色似乎是誠摯的:「就當做我跟先生的見面禮吧。 我的誠意,先生可領會到了?」

  葉清玄眼角抽搐了一下,心裡發毛:這個傢伙,究竟想幹什麼?

  「你是議院的人?」他忽然問。

  「正是。」來者撫胸。

  葉清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們有在殺人之前送禮物的習慣嗎?」

  「一般來說是沒有的,其實我也沒有。」黑樂師笑了,攤開手:「如果我說,我很看重你,你會相信嗎?」

  葉清玄認真點頭,「理所當然,像我這樣出色的人,走到哪裡都醒目的像是黑夜裡的太陽一樣。你看重我不奇怪。」

  「……」

  黑樂師的聲音一滯,咳嗽了起來:沒辦法,這話茬他沒法兒接。這麼多年來,天才他見了不少。但這麼不要臉的人,老實說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說實話,最近像你一樣說話飄來飄去的人太多了,大家好像都得了不好好說人話的病。」

  葉清玄說,「所以,不要讓我再費腦筋了。我們不如彼此坦誠一些,如何?」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5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20:08
第二百六十四章六十年的代價

  「坦誠相待,我很喜歡。」

  黑樂師贊同點頭,「我只是奉命來幫助議會而已,比如,幫助知更鳥解決一些問題。不過,我覺得解決問題並不是只有殺人一種辦法。

  殺戮是最後的解決方法,但永遠不是最好的。對此,你能理解嗎?」

  「我深表贊同。」

  葉清玄點頭,忽然有一種認同感油然而生,「不過,假如你想要招攬我的話,那就抱歉了。我不準備效忠百目者。」

  「黑樂師的出路又不是只有百目者一家。

  天災那麼多,相比之下,我家那位聖神算是最吝嗇的那麼幾個了。活多錢少,契約時間還長,稍微不注意就要把命陪進去。主要業務還是放高利貸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事情。

  說實話,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很難認同。」

  黑樂師笑了:「所以,你不願意成為聖神的信徒也沒關係。只要你願意加入黑樂師就可以了,怎麼樣?」

  「嘿,把自己的性命和未來交給一個鬼東西……」葉清玄也笑了,「我為什麼要平白無故跳進深淵裡?」

  「有句話怎麼老說來著?——深淵之中,也有遠大前程。」

  黑樂師的語氣意味深長:「假如你願意與某位天災簽訂契約的話,我可以幫忙。但像你這樣心懷大志的人,想要和天災簽訂契約,恐怕目標也不會小吧?

  讓我猜猜看,最頂端的幾位存在中……是三柱神?三賢人?還是四活物?我相信。像你這樣的人。不論對哪位來說都是很不錯的信徒吧?」

  「我拒絕。」

  葉清玄輕聲嘆息:「我拒絕,這位不願意透露真實姓名的黑樂師先生,不論是哪個天災,我都不接受。」

  「……那麼,又要用最野蠻的辦法來解決問題了啊。」黑樂師苦惱地撓著頭髮,輕聲嘆息:「我明明不想這樣的。」

  「有一個問題,我想要問你。」葉清玄忽然正色說道。

  黑樂師頷首:「請講。」

  「成為黑樂師這麼多年。你曾經因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愧疚過嗎?」

  黑樂師沉默了,許久之後,微微頷首:「福爾摩斯先生,人的一生,注定要因為自己的無能為力而產生諸多愧疚。這是人類的原罪,除了神明,誰都無法避免。」

  「是嗎?」

  葉清玄笑了:「那我就放心了。」

  「嗯?」黑樂師一愣,卻看到他舉起手杖,向著面前的地上敲落!

  崩!

  落音低沉又清冷。緊接著淒厲狂亂的旋律奏響,絕望之音充斥了四面八方。

  ——黑色洪流,決堤而來!

  目不能視、耳弗能聽,身無所感,五蘊熾盛……幾乎心音都有些隱隱地動搖。

  黑色的河流吞沒了黑樂師的理智,可是瞬息間。心中層出不窮的負面情緒卻驟然被強力鎮壓而下。

  只是迷惑了一瞬。他便已經從混亂中清醒而就在他感覺不對的一瞬間,雙手就已經本能的合攏。

  啪!

  只是一聲脆響,虛空中卻傳來轟然回應!

  萬噸重壓憑空而降,砸在葉清玄的立足之處,將岩石都砸成了粉末,地面上頓時出現了深坑……

  可早在動手的一瞬間,少年已經將鐵骨調至最高輸出,身影如箭向後彈出,奪路狂奔而去!

  那個說動手就動手,沒有絲毫的猶豫。而且竟然比自己下手更快,也比他預料的更會逃跑,只是瞬息間就不見了蹤影……

  「嘿嘿嘿,遇到有意思的對手了啊。」

  黑樂師凝視著少年遠去的方向,並不急著追趕,只是站在葉清玄原本所在的位置上,看著地上的縫隙,許久之後,尾指探出,從抹在了那一點微不足道的血跡上。

  那一滴血跡如同活了一般,遊走起來,盤繞著他的手指蜿蜒向上,最後游到了他的掌心,遙遙指向了遠方。

  「逃吧,逃吧,快快逃吧。」

  黑樂師納貝里士凝視著濃霧籠罩的城市,輕聲笑了:「野蠻的殺戮太過無聊了,倘若是你的話,至少會讓這一場苦行變得有趣起來吧?」

  -

  -

  迷霧之中,葉清玄亡命奔逃,氣喘吁吁。

  練馬拉松、練馬拉松、練馬拉松……葉清玄你為什麼就是不去連馬拉松呢?現在好了吧?跑路都跑不遠……

  他自己心裡嘲弄著自己,腳下跑的飛快,一瞬間掠過了數十米,衝向黑暗的更深處。他的念線能夠感覺到,那個詭異的黑樂師正在緩慢而又篤定地向自己追來。

  偏偏這個最需要老費的時候……老費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那麼,自己的命只能自己逃了。

  轟!

  又是一聲低沉的悶響,瞬息間,他剛剛所處的位置出現了一個黑暗的風洞。狂烈的風洞瞬息間將方圓數十米之內吸成近乎真空,緊接著又猛然爆發,氣壓飆升至數百倍之上。

  葉清玄倘若慢上一分,恐怕就會被捲入那煉獄一般的劇烈變化中。沒有在真空中自爆,就在龐大壓力中被擠壓成泥。

  變化派系……

  緊接著,數值不清的蠅蚊從磚石的裂隙中衝出,撲向了葉清玄。葉清玄的臉色一變,再次拔腿狂奔。他可不敢試著看看被那群召喚來的見鬼毒物咬一口的話會怎麼樣……

  召喚派系……

  緊接著,前方的土地又如同沸騰一般,從其中源源不斷地爬出了渾身淤泥的水鬼。葉清玄愣了一下,又旋即冷笑,徑直衝了過去。

  漣漪從水鬼和泥潭的幻影上擴散開來,幻象崩潰。

  這是幻術派系……

  平白之間葉清玄忽然感覺到一陣眩暈。噁心欲嘔。心臟如同擂鼓一般跳了起來,血中的月光不鳴則發,瞬間閃現又自發的消失了。

  葉清玄只覺得喉嚨中呼吸不暢,咳出一大口污黑的東西,污黑的東西被吐在地上,如同活物一般地蠕動著。

  聖詠派系的詛咒!

  隔著一層層迷霧依舊能夠緊綴自己不放,彷彿對自己一切動向都掌握在手中。這是啟示派系的探測。

  而自己心中越來越無法遏制的慌亂、恐懼還有不應該有的絕望和發瘋的衝動……

  葉清玄忽然想要罵一句髒話:那個王八蛋,什麼時候對自己下了暗示的?

  這是心像派系……

  變化、召喚、幻術、聖詠、啟示、心像……

  短短幾分鐘之內,葉清玄就遭受了來自六大派系的攻擊,而且只是倉促之間的發動,便令他幾乎被坑死在其中。

  那個該死的傢伙,究竟學了多雜的東西!除了禁絕派系的樂理不曾見過之外,那個傢伙竟然精通六系……

  簡直無聊到了極點!

  「福爾摩斯先生,難不成,你被嚇到了?」

  迷霧中。隱隱有調侃的聲音傳來:「你現在是不是在想,為什麼會有這麼無聊的人會在共鳴級的時候就硬頂著派系之間的克制和樂理的反噬,強行鑽研六個派系?」

  葉清玄靠在牆後面,竭力地喘息著,並沒有回應。

  「其實很簡單,確實是因為無聊。」

  納貝里士的聲音忽左忽右。飄忽如幽靈。這是幻音術:「實不相瞞,在六十多年前,我還年輕的時候……那時候,真是天縱英才。毫不自誇的說,就像是現在的你。」

  「呵呵。」

  葉清玄彈出一枚硬幣,剛剛印刻在銀幣上的音符啟動,激發了幻音術,發出一陣冷笑。旋即,硬幣便被迷霧中伸出的一隻巨蛇給吞入腹中。

  他額角頓時滲出一絲冷汗:這王八蛋果然沒安好心!

  -

  「看來是惹人發笑啦。」

  迷霧中,納貝里士嘆息:「我也曾經像如今的你那樣渴求力量。為此,不惜墮入魔道。

  所以,我就成為了黑樂師。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任何良心上的折磨,這是深思熟慮之後的選擇。

  對於天才來說,尋常人類所堅持的那些常規和道理,都只不過是笑話而已。

  相比,對此,福爾摩斯先生你能理解吧?」

  葉清玄彈出硬幣,會以冷哼。

  「可惜,我實在太驕傲了——我以為自己能夠愚弄神明,所以在契約的條款裡上動了一點手腳。」納貝里士的嘆息聲傳來:「我成功了,獲得了更進一步的力量,又避免了性命被神靈掌握,漸漸異化變成妖魔的下場。

  可惜,我也失敗了……」

  他猛然揮手,在尖銳的樂聲中,狂風平地而起,擦著葉清玄身旁掠過,所過之處,一切都如同被刀斧劈斬,分崩離析。

  「——這就是百目者對我的懲戒,我永遠都要被桎梏在共鳴級,不得寸進。到現在,已經六十年了!六十年!

  六十年,太長了……長到我窮極無聊,將六個派系的樂理提升到了共鳴,長到那個遠不如我的哥哥已經崛起為黑樂師之王,最後又隕落在了聖徒的手中……

  而我,還在為我的冒犯苦行,贖罪……」他停頓了一下,沉聲說道:「實不相瞞,解決了你,我最後的一樁任務就完成了,可以重獲自由。」

  在迷霧裡,又翻滾出一枚硬幣,硬幣中傳來嘲弄的聲音:

  「所以,你剛剛只是在瞎扯咯?」

  「不不不,我剛才說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納貝里士的神情鄭重,可嘴角卻露出一絲癲狂的笑容:「我想要再耍他一次!福爾摩斯先生,再玩一次!

  輸了一次並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你沒有再去挑戰它的勇氣……

  最後一項任務,我要以我自己的方式完成。我要賭上這六十年來的憤怒,再次去欺騙一位神明!

  它要為我六十年的苦行付出代價!」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9 13: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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