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60122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52
第二百一十五章畢業作品(下)

  簡而言之,白汐的作品一如既往地符合她的風格。

  簡單直接粗暴無比,完全不像是一個小女孩兒的作品,簡直彙總了整個阿瓦隆下城區的暴力因素,聚集了一切讓男人血脈噴張、熱血沸騰的背景和內容。

  根據白汐的描述,整個作品是這樣的:

  在作品中,樂師負責控制兩個手持弩箭的大漢勇闖虎穴。

  他們一個穿藍褲子,一個穿紅褲子,上身打著赤膊,頭上綁著奇怪的飄帶,從天而降,殺上一個被革命軍佔領的島嶼。

  一路殺殺殺殺,幹掉小兵,幹掉嘍囉,幹掉妖魔,幹掉鬼怪,幹掉任何活的東西,最後幹掉已經和天災合體的革命軍頭領。

  最後殺到殺無可殺,就算大功告成,搭乘上飛空艇,離開了備受蹂躪之後正在猛烈爆炸,沉入海底的可憐島嶼。

  而且,白汐還匠心獨具,設計了水下的八個隱藏關卡供體驗者發掘。

  不過,整個過程難度奇高,那兩個打赤膊的傢伙只要中一發弩箭或者被敵人撞到就會死。體驗者一共有三次重生機會,三次結束之後就只能重新開始……

  但是,作者是白汐嘛,所以……她在其中藏了一條指令,只要輸入特定的音符,重生次數就會變成三十次!

  「都說了,不准留作者通道!」

  葉清玄沒好氣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小女孩兒家的,怎麼這麼暴力。全都是打打殺殺。你難道就不能出個比較溫馨一點的嗎?」

  「溫馨?不好意思,不會。」

  白汐翻了個白眼,「那你倒是溫馨一個給我看看啊。」

  「比如一個小女孩兒環遊世界的換衣服遊戲?」

  「給女孩子換衣服,你是變態麼!」

  「比如為了拯救頻臨廢除的學校,七個女孩兒站了出來,歷盡千辛萬苦,最終一起成為了樂師?」

  「連個人都沒死。有什麼意思?你怎麼不說她們跟著一隻猴子去天竺取樂章呢?」

  「……」

  葉清玄一陣無語,白汐的小腦子裡究竟在想什麼,他已經完全不能理解了。

  「總之,這個不行。」

  「為什麼不行!」

  「第一,太暴力,太沒有技術含量。

  第二,流程長,任務大,內容多。時間上完全來不及。

  第三,部分內容需要高階樂理和複雜結構來支持,恐怕只有共鳴級的樂師主持才能夠完成。但老師現在完全沒時間。

  所以,否決。」

  「切。」

  白汐不爽地瞪了他一眼:「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乾脆把所有的都去掉。做個什麼都沒有的畢業作品好了!」

  「那怎麼可……」

  葉清玄說了一半。忽然卡殼了,像是愣住了。

  旁邊的夏爾和白汐看著他呆滯的樣子都一頭霧水,可不論他們怎麼叫,葉清玄都眉頭緊皺,一臉沉思,口中喃喃自語著什麼。

  看到他的樣子,夏爾眉頭皺了一下,忽然之間也沉默了,陷入了同樣的沉思之中。

  一看兩個人都進入了神經病狀態,白汐撇了撇嘴。不理他們,抱起老費到邊上彎曲了。

  許久之後,葉清玄抬起頭:

  「師弟你和我想的是一個東西,對吧?」

  「我覺得應該不會有錯。」

  「……什麼都不要,好像真的行。」

  「如果真的能夠按照我們的把握的話。」

  「流程很短,但可以拉到非常長。」

  「雖然結構複雜,但其實是單一樂理的重複運用,就算是節律級也能夠完成。」

  「我計算了一下,工作量上應該不會有問題。」

  「具體的劃分怎麼做?」

  「我有個新的想法,但需要做好分工。」

  「只有我們兩個人,配合應該不會有問題,但我這裡有個新的想法,不如……」

  兩個人完全沉浸在構想之中,互相交換著想法,在紙上勾勒起音符,開始現場試驗起來。

  亞伯拉罕靜靜地看著他們專注討論的樣子,許久之後笑起來,悄無聲息的離去。

  這大概就是滿足吧?

  -

  -

  兩日之後,深夜。

  皇家派系,工作室之中,雙眼通紅的卡倫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打開一罐啤酒,仰頭一飲而盡,發出疲憊的呻吟。

  在他身旁,隊友們也疲憊不堪地喝著咖啡提神,抓緊時間繼續加工面前的畢業作品。

  「終於快要完成了,大家加把力。」

  卡倫拍了拍朋友的肩膀,「搞定之後我請大家吃早餐。」

  「說實話,我只想睡大覺。」

  隊友睏倦地抬起眼皮子,「誰來給我放個提神術?我要加量的那種。」

  他旁邊的人頭也不抬地丟了一個霜結射線過來,射線糊在臉上,連頭髮都凍結成條狀了,人也瞬間清醒。

  「謝謝。」

  隊友牙齒打顫,口齒不清地發出聲音:「卡倫,難度控制你搞定了嗎?搞定了快來幫忙,平衡樂理是我最不擅長的方向,我覺得在這麼下去我要瘋了。」

  聽到他這麼說,卡倫頓時苦笑。

  「稍等一會,我最後調整完難度之後就過來。」

  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重新振奮精神——樂理這種東西,就像是數學的公式,有時候錯了一個音符,或者拍子慢了稍微一點點,最終的效果就會天差地別。

  而且,他現在負責的還是整個過程中最麻煩的的地方。

  ——難度控制。

  後天就是校慶試煉的最後一輪了,屆時。所有畢業生的作品都會公佈。而其他學生們也會花費學分來體驗作品。

  其中獲得的所有學分都歸屬製作組所有,計入最後的考量成績。

  當然,為了吸引更多的學生來花費學分嘗試自己的作品,製作組都會押下一定學分給破關者。

  這樣才會有人來嘗試,而且嘗試的人肯定越多越好。當然,為了保證作品的難度不會強到無解,製作組必須以合理的方式能夠自己打通才行。

  因此。就產生了一個問題。

  ——如何在保證自己通關的前提之下,提高更多的難度呢?

  以及這又衍生了一個問題:在保證了這麼高的難度之後,如何吸引更多的人來體驗?

  這是所有畢業生都會頭疼的一個點,保證難度和吸引力之間的平衡,不能難度太高,把大部分人嚇走,也不能難度太低,讓自己血本無歸。

  因此,這裡的難度控制必須反覆考量。

  在漫長的測試中。時間一分一秒地,就這麼過去了……

  -

  -

  樂史系,地下室。

  一盞孤燈之下,夏爾手裡端著自己的記事本,埋頭書寫:「凌晨四點三十分鐘,第一次啟動測試……」

  很快。他抬頭:「開始。」

  葉清玄點頭。猛然按下了中的按鈕。

  然後……

  嘭!

  赤紅色瞬間掃過,整個樂史系的小樓都驟然一震,地下室了一片狼藉。葉清玄和夏爾渾身焦黑,被瞬間爆炸的氣壓拍在了牆上。

  幸好防護措施得當,沒有出什麼事情。

  在牆上的人形凹陷裡,葉清玄吐掉了嘴裡的灰塵,感覺到耳朵一陣嗡嗡響。

  夏爾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起來,茫然地四顧。

  「怎麼回事兒?炸了?」

  「……」

  葉清玄沉默無言,只是幽怨地看著他。

  夏爾頓時神情苦悶:「師弟你不能看我啊!這個炸了真的不關我的事兒!你總不能這也讓我背鍋吧?」

  葉清玄嘆氣,爬起來重新檢查記錄在安魂曲結界中的信息。很快,原因就出來了。

  「好吧,是序段的樂理衝突了,這裡的結構中,不斷產生臃餘的音符,多出來的音符插入了第二個樂程中,形成了一個死循環。」

  他捏著下巴看著面前的樂譜,「這個音程的結構果然不夠穩定,需要重新改。」

  只是改起來頗為頭疼,這是最前面的幾個重要音程之一,可以說牽一髮動全身,一旦改了之後,後面的樂理都要進行相應的調整和配合,而且幾乎就相當於推翻重做了。

  「如果,這樣呢?」

  旁邊,夏爾看了半天之後,伸手在樂章上比劃了一下,添加了一條新的延音線和反覆符文,並沒有直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是選擇治標:將產生的死循環添加到了其他不礙事的地方去了。

  老實說,這一手邪門至極,根本不是正經的樂理解決辦法,但夏爾愣是靠著自己的靈光一現給硬是補過去了。

  葉清玄愣了一下,咧嘴豎起大拇指:

  「贊!」

  夏爾點頭,小心後退了幾步:「那麼,接下來開始第二次測試。」

  葉清玄點頭,站到了旁邊,猛然按下了啟動按鈕。

  然後……

  ——轟!

  這一次連燈都被炸飛了,夏爾和葉清玄被併排拍在天花板上,摳都摳不下來……所幸這一片區域是他們臨時用安魂曲結界架設的隔離區,裡面動靜再大也不會影響到外面。

  否則被吵醒的白汐就要下來踹門了。

  「師弟啊,這一次又是什麼問題?」

  葉清玄用力地咳嗽著,擦著眼角的眼淚,結結巴巴地說:「第六、六個音程,為什麼多了一個滑音符號?」

  「……好吧,這次是我的鍋。」

  「本來就是你的,要不我們加個還原記號試試?」

  「聽起來也行,那麼,第三次……」

  轟!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1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52
第二百一十六章漫長一夜

  一夜之後,葉清玄滿是怨念地看著同樣灰頭土臉的夏爾。

  一夜爆炸十六次,哪裡有這麼離譜的事情?況且他們兩個本身的樂理造詣要比其他學生強到不知道哪裡去。

  那麼只可能是夏爾的鍋了。

  「好吧,怪我。」

  夏爾張嘴,噴出一縷爆炸的白煙:「下一次測試的時候,我站到牆角去……」

  「我覺得再炸下去我的耳朵要聾了,先睡覺吧。」葉清玄打了個哈欠,感覺自己心力交瘁。

  「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兩天了。」

  夏爾嘿嘿一笑,旋即軟倒在地,很快,鼾聲響起。

  葉清玄嘆了口氣,給他隨便蓋了一張防塵毯,自己爬到那一張堆滿零件的破沙發上,顧不得乾淨不乾淨了,剛剛閉上眼睛,便睡到不省人事。

  早上的時候,白汐踹門下來,看到兩個人睡到天昏地暗,便無聊地撇了撇嘴,給兩人一人臉上畫了一個大烏龜,然後拉著老費出門了。

  今天是一週一次的上課時間。

  中午的時候,亞伯拉罕下來的一趟,看到這兩人依舊昏睡不醒,搖頭苦笑,察看了兩個人寫的樂章之後,小小地修改了幾個地方,留下一張字條之後,也匆匆出門去軍部報導了。

  下午的時候,罕見的,有一位訪客敲響了樂史系的人。

  -

  「有人嗎?」

  巴特在門外,耐心地敲著門。第三遍。依舊沒有任何回應的聲音。

  古舊的小樓之中一片寂靜,像是沒有人在。他皺起眉頭,有些用力的敲了一下門,門吱呀一聲……開了。

  「有人嗎?」

  他小心翼翼地探頭,看了一眼,看到牆上的裂痕,角落裡剝落的牆皮。便皺起了眉頭:這什麼鬼地方。

  空氣中還飄著一絲酒味,令巴特的臉色越發難看:這群傢伙已經墮落到飲酒取樂了嗎?

  樂師需要絕對的冷靜和專注,喝酒簡直是在自殺……

  他捏著鼻孔走進客廳裡,客廳裡空無一人。他等了一會,依舊沒有人來。終於,他不耐煩了,憤然起身,感覺到自己在浪費時間。

  來這裡向樂史系低頭已經是他容忍的極限了,可現在空耗了這麼長時間之後。簡直就像是一場羞辱。

  他不再等待,逕自推開亞伯拉罕的書房,扯過一張紙留下了一張改日登門拜訪的紙條,還有老師的名片。

  「哼,樂史系。」

  巴特冷哼一聲,最後掃了亂糟糟的書房一樣。轉身離開。只是剛走了兩部,他的腳步就頓住了,身體僵硬在了原地。

  像是終於反應了過來,錯愕地回頭,看向桌子上……桌子上那一疊書稿。

  在原地,他猶豫了許久,終於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地掀開了那一疊稿紙,快速地翻看起來。

  越看他的面色就越難看。

  到最後,他不敢再看。直接抬起手指上的戒指,快速地錄製了起來,一番手忙腳亂,還差幾張的時候,忽然聽到地下室裡傳來的動靜。

  他的手指頭哆嗦了一下,飛快地將一切恢復原狀,拿起了自己留下的紙條收起來,小心地抹除掉自己曾經來過這裡的痕跡,最後悄無聲息的推開門,逃一樣的跑走了。

  在午後的熾熱陽光下,巴特瘋狂地奔跑著,像是見了鬼一樣,跌跌撞撞,口中喃喃自語:「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

  -

  「這怎麼可能?」

  辦公室裡,英格瑪面色鐵青地看著巴特錄製的影像,對照著自己的書稿。

  一遍一遍,一遍,一遍……每看一次,面色就越來越難看,直到最後像是瘋了一樣地掀翻了桌子,向著巴特怒吼: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我出錯了?!」

  無形的暴風籠罩了室內,所有的物件都瘋狂地顫抖起來,發出瀕臨破碎的雜音,直到最後,紛紛落在地上。

  巴特站在牆角,噤若寒顫,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他只慶幸自己是啟示派系,並不以破壞力見長,倘若今天在這裡發怒的是葉戈爾,恐怕整個辦公室都已經被燒成灰燼了。

  許久,直到許久之後,英格瑪終於冷靜了下來。

  最後一次地,他對照著自己的稿子,一頁一頁的翻過,每一頁翻過,那一頁就破碎了,無聲的分崩離析,紛紛揚揚地灑在英格瑪的袍子上,像是焚燒殆盡之後的灰。

  直到最後,英格瑪像是坐在了慘白的灰燼中,手中已經空無一物,面色卻慘白的像是骸骨和死灰。

  「原來,真的是我的路子走錯了……」

  他低聲呢喃,雙手顫抖著,額頭上崩出一條條青筋,聲音裡竟然帶著哭腔:「為什麼是我錯了?為什麼是我?

  為什麼——」

  巴特愣住了,他聽到了心跳聲,那是自己老師的心跳聲,無比的響亮,無比的低沉,像是鼓聲。

  那鼓聲越來越急,越來越快,將他拉入其中,彷彿看到了一片旋轉的星空,可星空正在瘋狂地震顫,一片一片的熄滅。

  巴特終於反應過來,臉色慘白。

  心音崩壞,這是心音崩壞的前兆。

  他猛然衝上前去,用力的搖晃著老師的肩膀,令他清醒一些,可英格瑪呆若木雞,渾然沒有反應。到最後,巴特眼中閃過一絲決斷,咬牙,抓起了英格瑪的手掌,猛然將一支尖銳的鋼筆訂了上去。

  崩!

  氣爆猛然掀起。

  他整個人被英格瑪身上的反震彈起,拍在牆上。眼前一黑。吐出了一口血,手臂已經斷了。

  整個辦公室中一片狼藉,教學樓中警聲大作,所有人都慌亂成了一團,可很快,警鈴聲又消失無蹤。

  整個辦公室裡所有的東西都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回到了原本的位置,破碎的花瓶被彌合。撕裂的地毯重新編制完整,牆壁上碎成粉末的掛畫重新從塵埃中浮現。

  一切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只有英格瑪坐在原本的位置上,眼神恢復了理智,渾身被冷汗濕透了。絲毫沒有因為手掌被釘在桌子上而痛苦,他漠然地拔出了釘在手背上的鋼筆。看了巴特一眼,巴特的斷骨接續,神智重新清醒了過來。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

  「巴特,你是個好學生。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恐怕就真的被亞伯拉罕那個傢伙給……」

  他咬著牙,神情陰狠地像是野獸,為自己的手掌撒藥包紮,最後戴上了一隻手套,將傷口掩蓋了起來。

  巴特餘悸未消。結結巴巴地回應了幾句。

  「你跟我說。你去樂史系的時候,沒有被人發現對吧?」英格瑪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和狠辣:「你確定嗎?」

  巴特愣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越發的蒼白。在英格瑪的逼視之下,他最後用力地點了點頭。

  「是的,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去過那裡……」

  「很好。」

  英格瑪忽然笑了,蒼白的臉上,那種笑容充滿了不協調,令人毛骨悚然:「等會,你跟我去一趟樂師公會。」

  巴特心中的猜測終於被坐定。神情惶恐,「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會善罷甘休嗎?」

  「你還是太年輕了啊,巴特。太年輕了,太天真……」

  英格瑪抬起眼角,眼瞳只能夠帶著一絲憐憫和陰沉:

  「——這種東西,當然是誰先發表,就是誰的啊。」

  -

  -

  深夜,一輛馬車停在鐘錶店的前面,來者推門而入。

  「拜耳先生?」

  窗前喝茶的金髮少年抬起了眼睛,便露出了一絲驚奇的神情,「樂師公會的客人?真是稀客啊。

  自從你上任以來就沒有來這裡拜訪過呢,今夜有何貴幹?

  是想要買什麼東西嗎?」

  「免了。」拜耳微微擺手,苦笑:「赫爾墨斯先生的東西,我可買不起。」

  「嘖,不要這麼說嘛。」

  赫爾墨斯搖頭,「我這裡可是出了名的物美價廉,仔細看一看,總能挑到喜歡的東西呢。」

  「實際上,這一次冒昧前來,是想讓赫爾墨斯先生幫我鑑定一個東西。」

  他坐在赫爾墨斯對面,將一個黑色的文件夾副本緩緩地推了過去:「我覺得,您可能會對這個東西有所瞭解。」

  「哦?」

  赫爾墨斯的眉頭挑了挑,「你們協會的那一幫專家沒有辦法確定嗎?真是罕見。」

  拜耳苦笑,搖頭:「實際上,現在本地的協會和聖城的學者的人已經因為這個吵翻了頭了。

  我走之前他們還在爭論這個東西究竟算不算一個合格的研究成果呢。」

  「唔?那我來看看……《伏尼契手稿》?幾百年了,你們還真是鍥而不捨啊,還在企圖解譯這個東西?」

  赫爾墨斯掀開了文件夾,手掌快速地翻過了書頁,一目十行,不像是審讀,倒像是在確認什麼,直到最後,眼神越來越微妙。

  「還真有……趣啊!因為前路已絕,所以從奇怪的方向還原了文本嗎?雖然走的是離經叛道的路子,卻回歸了正確的方向啊。

  讓我看看作者是誰……英格瑪?」

  他的眉頭皺起:「這個傢伙我見過,說實話,我不大相信他有那麼大的魄力敢把目前的理論推翻重來。難道是我看走眼了?」

  拜耳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這麼說,您能確定真假了?」

  「嘖,當然是真的。雖然最後的地方明顯開始胡扯了,但起碼方向找對了。」

  赫爾墨斯不爽地講文件夾甩過去:「恭喜你們,又找到了一個新的方向可以胡扯個幾十年。可喜可賀。

  這一次,你們可以把那個破玩意重新拉出來,敲上一敲,慶祝一下了。

  但你們逢年過節就敲鐘,煩不煩啊?為什麼就不能換個更優雅點的辦法?」

  「先生不要開玩笑了,那可是賢者之鐘,自然要與眾不同一些吧?」

  拜耳笑著說,「相比之下,天國之門是神的威嚴所在,自然不能輕易示人。」

  「不要把我的作品和那種破爛相提並論。」赫爾墨斯一臉不屑地啐了一口,看起來粗俗至極:「賢者之鐘?呸,分明是……還差不多。」

  那幾個字他咬得極其含糊,而對面的拜耳則裝作沒聽到,只是收起手稿,然後奉上了價值不菲的酬金之後,便告退了。

  赫爾墨斯拿著小拇指調開酬金的口袋,嫌棄地看了一眼其中的水晶一樣的東西,喊了一聲:「白汐!」

  「叫我幹嘛?」

  正在背罰寫抄樂譜的白汐不爽地從櫃檯後面抬起頭來。

  「東方有句古話叫做: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師傅現在不喜歡這個東西,你拿回去給老費磨牙吧。」

  他將那些東西丟進了白汐的懷裡,似是想到了什麼,猛然驚覺,旋即露出了古怪地笑容。

  「哎呀哎呀,我這可怕的聯想力真是驚人吶。」

  他喃喃自語:「看來,又要有好玩的事情發生了嗎?」

  「——真是……期待呀!」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1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53
第二百一十七章展示開始

  連續兩天的慘烈角逐之後,排行榜上風雲變幻。

  變化學院奮起直追,啟示學院按兵不動,皇家派系似乎重新沉溺下去。

  在最後的時間裡,召喚學院開始全院出動,幾乎佔滿了所有賽場,在近乎拼上老婆本的前提之下,學分和排行突飛猛進,一舉超越了變化學院,最後又在倒計時的關鍵時刻,達到了二十七萬一千四百分的成績。

  最終,在全校的通力合作之下,召喚學院以一百分的差距險勝樂史系,佔據了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

  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這一次,總算沒有讓樂史系笑到最後,免得淪落到所有分院被一個瀕臨廢除的院系吊打的地步。

  不知道多少人都暗地裡鬆了口氣。

  可惜的是,歡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

  很快,第二輪試煉正式宣告結束。所有的球隊解散,學分再一次分配到隊伍的成員手中……於是,情況再次慘烈了起來。

  簡直慘不忍睹。

  排行榜上哀嚎一片。

  眾所周知,哪怕隊伍的學分高達十多萬,但能分到多少……也要看隊伍裡究竟有幾個人。

  其他隊伍少則七八個,多則十來個,甚至有的隊伍連拉拉隊都有!這都是要分走一部分學分的,或多或少。

  而令人牙疼的是:樂史系他人少啊!

  從頭到尾,它真正的成員只有三個學生一條狗。狗是不需要學分的……於是。扣除零頭之後的二十七萬分,就由三個人自由分配。

  三個人分二十七萬分,簡直不是人!

  白汐對學校提供的獎品獎品毫無興趣,為了在最後一輪畢業作品展示中玩到爽快,拿走了一萬學分。

  目前排行NO.17.

  夏爾就更簡單了:只要能畢業就好——為了保險,多分了一點學分,他拿走了九萬。

  一瞬間這哥們就從排行榜最下面躥升進了前十裡。

  ——NO.6!

  至於葉青玄。所有人都瘋了,因為剩下的學分都是他的……

  足足十七萬學分,簡直像是火箭一樣,推著他飛到了排行榜最前方。終於,又一次在排行榜叮咚亂響的大地震式的提示之後,葉青玄重新排行榜第一名,甩開第二名兩萬多分。

  ——NO.1!

  喪盡天良嘞!

  所有學生看著排行榜上那個金光閃閃的東方名字,忍不住都罵了句髒話,紅著眼睛到角落裡畫圈圈去了。

  這日子簡直沒法過了。

  在大家還為幾百學分奔小康拚死拚活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作用十幾萬家產,從裡到外發著金燦燦的光。

  每一次看到這種人,大家的臉部神經就會開始抽搐——牙疼。

  就在這漫長的牙疼時間中,校慶日終於到達了尾聲。

  最後一輪試煉終於開始。

  ——畢業作品展示!

  -

  -

  「終於開始了啊。」

  卡倫坐在展位的後方,疲憊地嘆息了一聲。

  清晨,人潮洶湧的學院廣場。在校長簡短的講話之後。讓所有人飽受折磨的校慶日試煉最後一環終於宣告開始。

  就在皇家學派的攤位前面,前來體驗作品的學生們拍成了長長一隊,等待測試開始。

  而最後緊張的檢查還在緊鑼密鼓的繼續著。

  「最後一遍檢查,結果怎麼樣了?」

  紅著眼睛的隊友回過頭:「稍等我一會,我測試完這個環節之後立刻就搞定了。」

  「加油。最終的檢查還是有必要的。」

  卡倫嘆息了一聲,「搞定了之後你就去睡吧,這裡我來撐著,等會還有學生會的成員過來幫忙。」

  很快,隊友歡呼了一聲,收起了自己的以太球和樂器。癱坐在地上,向著卡倫比劃了一個大拇指:「搞定!」

  「那麼,測試開始!」

  卡倫微微一笑,推開了展位旁邊的門,向著人群揮手:「——請各位按照排隊順序來,不要擁擠。

  這一次,皇家學派的畢業作品只要十個學分就可以體驗一次,希望諸位不虛此行。」

  「喔!看起來很熱鬧的樣子嘛。」

  在旁邊,老人摘下了自己的禮帽,露出笑容:「不知能否讓我這個老頭兒插個隊,來先試試看?」

  「校長?」

  卡倫一怔,趕忙讓開位置:「求之不得,請進。」

  麥克斯韋笑了笑,將禮帽放在桌子上,隨口問道:「不知道這一次你們準備了什麼作品?」

  「戰爭模擬而已。」

  卡倫謙虛地回應:「我們從阿斯加德和革命軍的殖民地戰爭中獲得了靈感,這一次的作品主要採用了戰車對戰的形式。

  樂師負責駕馭鋼鐵戰車,控制戰車在地圖上前進。我們能夠通過戰車配備的以太火焰炮擊毀障礙和敵人的戰車。

  最後,擊毀敵人的指揮部獲勝。

  但是要注意保衛自己的堡壘,您看這裡,這一圈石質障礙代表堡壘,其中的獅鷲徽記代表著我們的大本營指揮部。

  我們可以花費作品中獲得的學分來升級堡壘的材質,到最後將它變成青合金牆。但獅鷲徽記不能夠升級,只要一發以太火焰炮就會被擊毀。

  請注意保衛您的指揮部,如果獅鷲徽記被擊毀了的話,那麼戰爭就結束了。」

  「唔,大本營被擊毀了的話,那麼也談不上繼續作戰的可能了吧?」

  校長頷首贊同,「我只有一輛戰車嗎?」

  「沒錯。」

  卡倫頷首,「但是敵人的戰車數量很多。請注意利用障礙抵擋敵人的炮火。隨著關卡的提升。敵人戰車的數量和難纏的程度都會提升……」

  「唔,聽起來很有趣啊,讓我來試試。」

  麥克斯韋搓著手,啟動了面前的幻境,很快,一張龐大的俯瞰圖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就在石質的堡壘旁邊,一輛四方型的鋼鐵戰車在他的音符控制之下緩緩地開動起來。

  整個戰場像是象棋的棋盤一樣。中間還有一條河流,無法被戰車跨越,只能通過橋樑前進。

  但是敵人的火焰炮是可以跨河打過來的,不過在模擬之中,火焰炮的發射速度並不是很快,只要鎮定一些即時閃避的話,還是可以躲過的。

  很快,隨著慷慨激昂的戰爭旋律,校長操控的戰車一路破關斬將。遇山開山,遇水架橋,一路絲毫不顧其他,竟然直取敵人的大本營所在。

  在旁邊,卡倫看的頭皮發麻。

  一般來說,別人進行體驗模擬。都是穩紮穩打。先守好自己的指揮部,將敵人的戰車一個個清理掉之後,再推進到敵人老巢的。

  但他沒有料到,校長行動之迅速,竟然在開盤之初就直接過河,一路平推,絲毫不顧及自己脆弱的指揮部,直接頂著敵人的活力,將敵方的老巢給推掉了。

  竟然選擇和數倍與幾方、實力懸殊的敵人賭速度。

  孤軍深入。

  在別人殺死自己之前,先殺死別人。

  「真是果斷啊。」

  他低聲呢喃。聯想到這位校長素來雷厲風行的風格,和從家族中聽到的那些陰暗故事,看向校長的眼神中便多了幾分敬畏。

  可是很快,校長的速度和嫻熟的操作方式便令他再次錯愕了起來:他對這個作品的熟悉程度在飛快的上升,到了第六關的時候,對於戰車的操作已經快要比這個作品的設計者卡倫還要嫻熟了!

  「不錯的作品,皇家學派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就在他發呆的時候,校長已經結束了體驗,將一百學分劃了過來,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年大家的作品質量普遍都不錯啊。

  真是期待,究竟哪一邊的畢業作品會更受歡迎呢?」

  卡倫一愣,連忙問道:「您已經去看過其他學院的作品了嗎?」

  「想要從我這裡打探敵情?」

  校長神秘地笑了起來:「我可不能多說什麼,不過建議你先去周圍看看。說不定,會有預料之外的驚喜呢。」

  校長走後,卡倫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幾分鐘,總覺得心神不定。

  很快,他將作品的副本和控制交給了隊友,起身披上了外套。

  「嗯?你要走了嗎?」

  「我要先去其他的展位上看一看……」

  卡倫揉了揉臉,輕聲感嘆,「看來我的定力還有待磨練啊,只是校長的幾句話,就讓我不安起來了。」

  「沒必要親自去吧?」隊友打著哈欠,「我們在競爭者攤位附近都插了眼線。」

  「其實,預料之中的東西我不擔心。」

  卡倫回頭看了他一眼:

  「——可我害怕預料之外的東西啊。」

  -

  當卡倫差不多逛了一圈之後,心情沉重地坐在了椅子上,忍不住嘆了口氣,眉頭緊皺:看來之前自己還是小看了其他分院的人。

  今年的強力競爭者,意外的多啊。

  在親自體驗之後,卡倫發現,其他人的作品質量也毫不遜色於己方。

  召喚學院並沒有像是所有人想像的一樣,推出去年的作品《大金剛》的續作,而是推出了一個嶄新的作品——食獸者。

  在一個龐大的迷宮中,樂師需要用音符操縱自己的幻獸不斷地前進、探索、吞食一路上散落的獸性光點。

  而就在同時,其他天災所養育的妖魔也在迷宮之中迴蕩,一旦碰到幻獸就會緊追不放,難以甩脫。

  一旦鑽進死路,無法回頭的話,就會慘遭妖魔吞食。

  但與此同時,當樂師的幻獸通過吞食獸性,一路進化,成為完整體的時候,反而可以掉過頭來,將所有妖魔吞食殆盡。

  那個代表著幻獸的黃色大嘴小球,通過進食獸性而達到完美,超於了妖魔的高度,將妖魔吞入腹中。

  代表意志克制了獸性,駕馭了獸性,贏得了最終勝利——這就是召喚學派的宗旨和要義。

  而變化學院則推出了名為雷霆的新作品。

  在俯瞰視角的天空中,樂師負責駕馭一艘新型飛空艇,迎戰各種敵對艦隊和飛空的妖魔。在漫天彈幕中躲避敵人的攻擊,並通過源源不斷的能量予以回擊。

  為了應對各種強敵,飛空艇還配備了三枚大型湮滅爆彈,能夠瞬間清屏,將敵人清理一空,也能夠獲得短暫的無敵時間,從地方的封鎖彈幕中躲閃。

  以弱勝強,以少勝多,以公式和能量決出勝負,而且還伴隨著難以言喻的緊張和刺激感,揮灑能量的感覺簡直令人沉迷。

  標準的變化學派的作風!

  可以預見,這個作品推出之後,絕對會在變化派系內部大受歡迎。畢竟,變化樂師就是這麼喜歡蠻幹的傢伙。

  更何況啟示學院的畢業作品鬼牌也不容小覷……

  他心中不斷盤算著,可不安感卻越來越強,有一個問號不斷地在腦中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到最後,他嘆息了一聲,看向樂史系的方向。

  ——果然,不論如何,都放不下心來!

  樂史系這一次,又會搞什麼么蛾子出來?

  他猶豫了片刻,決定親自去看一看,可是剛剛走到附近,卻看到人群中有幾個人惱怒地走了出來。

  「這他媽簡直沒有人能過關!」

  「那群瘋子……」

  「我就差一點點了!」

  「不行,還是太慢了。」

  聽到他們的聲音,卡倫心中疑惑漸濃,正想要去問一下,卻聽到背後響起了錯亂的腳步聲。他錯愕回頭,看到一片黑壓壓的人潮衝了過來。

  數量之多,簡直令人咋舌。

  他們和自己擦肩而過,直奔樂史系的展位,每個人都帶著興奮和期待的神情,迫不及待。。

  「快點!再慢就趕不上了!」

  「別讓其他人搶先。」

  「我先去佔個位置,你們趕快來。」

  「這時怎麼了?」卡倫隨手拽住了一個眼熟的學生,低聲問:「樂史系出什麼事情了?」

  「卡倫,你不會還沒聽說吧?」

  那個同學錯愕地看著他,「整個學院剛剛都傳遍了。」

  「傳遍了什麼?」

  不知為何,卡倫心中不安的預感越發的強烈。

  學生的神情頓時變得一臉複雜:「幾分鐘之前,那個東方首席把自己所有的學分都押在作品上了。

  賭沒人能夠通關!」

  「所有的學分?」

  卡倫覺得眼前一黑,「十七萬?」

  「嗯,十七萬!」

  卡倫只覺得眼前一黑,旋即僵硬地抬頭,看向人群的最前面,那個風輕雲淡曬太陽的白髮少年。

  「那個傢伙……瘋了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18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53
第二百一十八章仔細想想……

  擁擠的人群中,一片喧囂,每個人都興高采烈地排著隊,互相討論著那個東方首席究竟吃錯了什麼藥,會把自己所有的學分都押在一個粗糙的作品上面。

  靠著樂史系幾個人在短短幾天之內做出來的東西,哪怕是通過了學校的審核,在學生的海量測試中也一定會出各種問題。

  他怎麼就有膽子把所有的學分都押在上面,賭沒人能夠通關?

  難道真的是利令智昏,被頭名的獎勵衝昏了頭腦?

  不斷有神情沮喪的人從前面折返回來,被一群人圍住,興奮地打聽著究竟是什麼作品。

  「是非常困難嗎?」有人問。

  「難肯定不至於非常難吧?」旁邊有人插話:「假如製作者不能夠親自完成,那麼學校是絕對不會通過審核的。」

  那個體驗過的學生複雜地搖頭:「不,其實,非常簡單……」

  他比劃半天,最後沮喪地搖頭:「算了,你們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說完,不顧別人的拉扯,自顧自地走了。

  卡倫等了半個小時之後,已經耐性消失,索性用自己的學生會特權直接插隊到了最前面。幸好這一次樂史系準備了數十個作品的副本,可以同時供幾十個人進行體驗,否則這隊伍就要排隊排到明天早上去了。

  「喲!是熟人吶!」

  門前面負責收錢的夏爾看著卡倫,笑著伸出手:「一百分一次。請掏錢吧。」

  「這麼貴?」

  卡倫瞠目結舌:「你們瘋了吧?!」

  「貴是貴了點。但值啊!你想想通關獎勵啊朋友,通關之後就有十七萬分!」夏爾眉飛色舞:「一百分的投入,一千七百倍的回報啊!搶教團的銀行都沒這麼快的好嗎?」

  卡倫猶豫了一下,在背後人的催促裡,十分不情願地掏了一百學分進場。

  「如果我發現你們在欺詐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他咬著牙低聲對夏爾說。夏爾一笑:「好說好說!」

  很快,他被帶到了幻境裡的一片空地上。四週一片白茫茫的霧氣,什麼都看不清。

  卡倫皺起眉頭:這群傢伙竟然懶到連周圍的背景都懶得製作了嗎?這種偷工減料的東西還想要收一百學分?

  簡直他媽黑進了骨頭裡!

  嘭!

  就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天上忽然掉下了一個方形的磚塊,砸在了他的面前。

  他一愣:「這是什麼?」

  「這就是我的畢業作品呀。」夏爾搓著手:「快開始了,你不準備準備嗎?」

  話音未落,嘭得一聲,有是一個長條型的磚塊從空中緩緩地落下來,落在了方磚之旁邊……緊接著,又是一根拐角的磚塊緩緩落下。正好填滿了方磚和長磚之間的空隙。

  叮咚!

  一聲清脆的聲響過後,被方磚填滿了的那一行竟然消失了。上面堆積的磚塊落了下來,重新掉在了最下面一排裡。

  「大概懂了吧?」夏爾在旁邊笑眯眯地問:「這個作品,就叫做《磚塊》。

  作品會隨機產生音程,音程會在這裡通過磚塊的形式表現出來。

  你需要的使用音符控制磚塊下落的地點,然後將各種音程有機地結合在一起——也就是將他們擺成一排。填滿空蕩之後。被配平的音程就會消失掉了。

  堅持的越久,速度越快,得分就越高。」

  卡倫還沒反應過來,夏爾的身影就消散在霧氣裡:

  「一共就九關,慢慢玩哦。」

  「等等!就這麼簡單?」

  卡倫呆滯地呢喃,完全沒反應過來……

  雖然他來之前早已經做好了面對地獄難度的準備,但現在這個,未免太簡單了點吧?這種類似於拼積木一樣簡單的方式,只要通過了就有十七萬學分拿?

  這群神經病哪兒來的自信?

  很快,磚塊再一次緩緩落下。

  這一次。卡倫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全程,生怕會有什麼奇怪的事情會發生。可十分鐘之後,他才發現:似乎就真的是這麼簡單!

  第一關,理所應當的就這麼過去了。

  第二關開始,磚塊下落的速度似乎快了一點點,但無所謂。區區這麼一點速度,卡倫完全不在意。

  只是為什麼長條形的磚塊這麼少呢?給我來一個長條啊!我不要奇怪的拐角和方塊,就差一個長條了。

  長條!長條!長條!快來一個長條!

  很快,一個姍姍來遲的長條從天而降。卡倫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將它放進最角落的空隙中。瞬息間,連續四聲叮咚響起。

  四排連消!

  卡倫長出了一口氣,感覺到自內而外的一陣清爽:別說,這個作品還蠻有趣的!

  很快,第三關也這麼過去了,第四關……

  這時候磚塊下落的速度已經和現實世界差不多了,卡倫已經快要忙不過來了:在混亂之中,磚塊已經雜亂地堆積在了一起,高高地堆成了一排……

  給我一個方塊!一個方塊!

  「快給我一個方塊啊!」

  卡倫用力地吶喊,可直到最後,方塊終於姍姍來遲。卡倫大喜,可面色卻一滯:方塊已經來不及運過去了,中間已經有一個長條擋住了它的路線。

  轟的一聲巨響。

  堆積如山的磚塊終於頂破了上線,所有的磚塊轟然倒塌。

  體驗結束。

  卡倫憤怒地揮拳:見鬼!就差那麼一丁點!差那麼一點!

  在幻境中,一陣詭異的民俗音樂中,一條眼神傲慢地狗載歌載舞而來。鄙視地撇了他一眼之後。載歌載舞而去……

  就在這如此殘念的結束效果中,夏爾搓著手出現,笑眯眯地問道:「體驗如何呀?要不要……」

  「再來一次!」

  卡倫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劃過去五百分:「不用找了,給我自動扣分,少來煩我!」

  「好嘞好嘞,給錢就是大爺。大爺您慢慢玩~」夏爾揮著手,像是鬼魂一樣飄著消失了。

  緊接著,方塊再次從天而降。

  卡倫搓了搓手,嚴陣以待:這一次一定能夠成功!

  二十分鐘後,卡倫罵了一句髒話,面前的磚塊再一次轟然倒塌。

  因為方塊堆積太多了,最後他沒有等得到那個救命的長條。

  ——就差麼一點,他就到第八關了!

  「再來!」他咬牙低吼。

  轟!

  「再來!」他再喊。

  轟!

  ……

  「再來!」他咆哮。

  「……」

  這一次沒有任何磚塊落下來,他愣了一下。憤怒地回頭,只看到夏爾那一張奇賤無比的笑容:「哎呀,卡倫書記呀,您的學分用完了啊。 要不再充點?」

  「怎麼可能那麼……快?」

  卡倫還沒說完就自己呆住了,仔細想了一下,確實學分用光了。不知不覺得……難道要在這裡放棄嗎?

  自己掌握了那麼多經驗。就差這麼一丁點了!

  「再來!」

  他咬牙,劃過去一千學分:「我就不信了!」

  「好嘞好嘞!」夏爾拍著手:「您站著累不累啊?我這裡還賣小馬扎,只要十塊錢一個,還有泡麵和冰鎮的礦泉水哦!」

  「什麼都不需要,快走開!」

  「好吧,好吧……」夏爾悻悻而去。

  磚塊再一次從天而降。

  在環境中,驚呼聲,嘆息聲,怒吼聲一直連綿不絕。

  直到中午時分,卡倫失魂落魄地從幻境中走出來。最後一次,在第九關最後的幾秒鐘裡,沒有堅持住……

  就差那麼一丁點,十七萬學分和自己擦肩而過!該死的,就差這麼一丁點!就差一點點啊……

  而自己身上的三萬學分也已經花了一大半在這上面。

  他咬牙遏制住了自己繼續再嘗試下去的慾望:他算是明白了,這個東西就是一個無底洞。在那種難度下,不論多少學分都是不夠花的!、

  不過他是沒見到夏爾原本的作品,那才是個無底洞呢……多少學分進去,輪子轉兩下就沒了,就只能聽個響。

  「哎呀,這就走啦?」

  夏爾迎了上來,一臉惋惜:「可惜啊,就差一點了。」

  「閉嘴!我不想跟你說話!」

  想到自己失去的那兩萬學分,卡倫的心頭就一陣哆嗦。

  「唉,可惜。」夏爾嘆了口氣:「本來還想通知你,版本更新了呢。」

  「更新了?」

  「沒錯啊,很多人都反應最後難度太高了,所以我們臨時進行了一個小小地調整。」夏爾掏出一張傳單:「你看,有了它之後,難度削弱了好多!」

  卡倫一愣,「這是什麼?」

  「這個呀……」

  夏爾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我叫它氪金系統。」

  「新增了三個可以花費學分購買的道具,一個是小鏟子,可以幫你清理掉一部分放錯的磚塊。一個是炸藥桶,可以幫你清理掉一排磚塊。還有最後一個呀,可不得了,叫做攻城錐,可以直接幫你把滿屏的磚塊全都清理掉……

  嘛,你看,既然這個東西這麼厲害,收費貴一點也情有可原,對不對?」

  「可、可是……」

  卡倫看著傳單上的價目表,吞了口吐沫:「可這個也太貴了吧?」

  「物有所值嘛。」夏爾親密地勾搭著他的肩膀,如同魔鬼一般在他耳邊低聲呢喃,「你仔細想想,不充值,你會變強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20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53
第二百一十九章暴機狂魔

  「你仔細想想,不充值,你會變強嗎?」

  說得好有道理啊!

  卡倫陷入了沉思。

  幾分鐘之後,學生會的主持人員感覺到了身上的校徽一震,接通之後發現是卡倫。

  「安格爾,你身上還有學分嗎?」通訊另一頭的卡倫語氣急促。

  「有啊,還有一點備用的。」安格爾算了一下,「大概一萬多分吧。」

  「你周圍還有其他人嗎?問問他們。」

  「我問了一下,湊起來大概有三萬分左右。卡倫你怎麼了?」

  「別問那麼多,快給我轉過來,我挺急的,現在就要……」

  「你……稍微等一下。我立刻就轉。」

  雖然心中還有著隱隱地不安,但處於對卡倫的信任,他還是將學分轉了過去。

  幾分鐘之後,揣著一兜的小鏟子、炸藥桶和攻城錘,帶著不贏則死的悲壯神情,卡倫再一次走進了幻境之中。

  就在門外,夏爾看著自己校徽裡瘋漲的數字,喜笑顏開。

  「賺翻了呀,賺翻了呀。」

  他低聲偷笑,「幾個小時就已經有十萬學分入賬了,這比去銀行搶錢快多了啊!氪金系統真是好啊,我簡直是個天才!」

  數錢完畢之後,他咯咯怪笑著,抬頭迎向排隊的學生——現在在他的眼裡,這群學生都已經變成了人形的學分提取機,端地是可愛無比。

  「請大家不要著急。不要擁擠。慢慢來。我們又新增了十個體驗的位置……」

  洶湧的人潮一波一波而來,在被榨乾所有的學分之後,又一波一波而去。直到最後,終於在所有人都絕望,對這個東西失去信心了。

  「這個東西根本沒有辦法通關吧!」

  有人扯著夏爾的領子怒吼:「你們完全是在坑錢!」

  「哎呀,不要激動。」夏爾拍著他的肩膀,「人生總是有希望的啊。不要輕言放棄朋友,不要你再來試一次?」

  「你做夢!」

  那個學生怒吼:「你還想坑錢嗎?這個東西根本就是拿來騙人的!怎麼可能通關?快把我的學分退給我!」

  周圍沮喪的人也圍了上來,旁觀的人也義憤填膺,拉扯著夏爾怒吼:

  「退錢!退錢!」

  「否則我們就向校委會舉報!」

  「沒想到你們竟然是這種人……」

  就在這個時候,驟然有一聲沙啞的歡呼聲響起。

  禮炮聲憑空迸發,炸得所有人的心頭一震,錯愕地回頭看向展位:「不會吧?」

  就在幻境中,一個雙眼滿是血絲,眼神呆滯的人跑了出來了。他手舞足蹈,嘶啞地尖叫:「我過啦!我過啦!我終於通過啦!」

  就在他的周圍,幻境裡忽然出現了一群人,圍著他站成了一圈,用力的拍手慶祝著。

  那些看起來穿著無比稀奇古怪的人都帶著笑容和滿足地神情,就好像人類終於得到了終極的救贖一般。

  「恭喜你。卡倫!」

  「恭喜你!」

  「恭喜你贏得了勝利!」

  「恭喜你找到了生命的意義……」

  「人類終於補……」

  在旁邊。白汐看著只覺得心裡滲得慌,低聲問夏爾:「你從哪兒搞來這一套的?」

  「做夢夢見的啊。」夏爾疑惑地看著她:「你不覺得很合適嗎?」

  「……絲毫不合適好吧!」白汐已經不想說話了。

  「恭喜,卡倫同學,你終於獲得了最終的勝利!」夏爾湊上去,用力地握著他的手:「氪金之後,你變強了啊!」

  「我、我、我……」

  卡倫語無倫次,只覺得眼眶一紅:「我終於通關了。」

  「嗯,我看到了!」夏爾點頭,不等卡倫開口,就將校徽貼到他的身上。「來,這是你的學分,拿走吧!」

  叮咚一聲,卡倫的身上瞬間多了十七萬學分,簡直不可思議。

  這種幸福的感覺,如同飛翔在雲端!

  「你真的通關了?」有人湊上來問。

  卡倫點頭,激動地快要流下眼淚:開玩笑嗎?他光是氪金花費的學分就已經十多萬了。幾乎快要將學生會給搬空。

  如果再不通關,他只能自裁謝罪了。

  不知道為什麼,在短暫的欣喜之後,他心中只能夠感覺到一片空虛。但為了讓自己的付出顯得很值得,他強行掛起笑容。

  「有什麼通關的訣竅嗎?」旁邊有人羨慕地問。

  卡倫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咬牙說道:「其實很簡單的,只要再專注一點就好。」

  人群一陣擾動,紛紛感嘆,可還沒有等他們發出聲音,他們卻看到夏爾又將二十萬學分掛上去。

  「這一次,通關的人,可以獲得二十萬學分!」

  夏爾提高了聲音,笑容越發地詭異:「二十萬,先到先得……誰來試試?」

  人群再一次擾動起來,這一次,有一個成功的例子擺在前面,原本失敗的人頓時再一次燃燒起了鬥志,呼喚親朋好友借取學分,氪金買了道具之後,衝進幻境之中。

  「你傻了嗎?」

  白汐低聲問:「虧了十七萬了,怎麼又掛上去二十萬?」

  「一切都在計畫之中。」

  夏爾神秘一笑,「一旦有一個成功的例子擺在前面,他們就會忘記自己的失敗,重新再來。原本只是關注的旁觀者也會忍不住下場。

  你看著吧,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會來送學分的……

  而且,我們也不虧呀。」

  說著,夏爾悄悄給她看這短短半天之內的收入。白汐看完之後,呆滯了半天。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們搶了教團銀行麼!」

  「開玩笑。搶教團銀行那裡有這個賺錢啊!」

  夏爾吹了聲口哨,笑眯眯地看著排隊的學生,忽然輕聲感嘆:「哎呀,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同學們看起來像是韭菜一樣呢……

  是我的錯覺嗎?」

  -

  在門口,原本準備離開的卡倫不知道為什麼,後背心裡忽然涼了一下。感覺到憑空有一股陰風吹在自己的後腦勺上。

  他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只能歸結於錯覺。

  「對了,葉清玄呢?」他看向不遠處的夏爾:「我記得我剛來的時候,他還在躺在這裡睡覺來著。」

  「不知道呀。」

  夏爾嘴裡嗑著瓜子兒,語氣風輕雲淡,可笑容卻總給人一種詭秘感:

  「——可能是出去玩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卡倫心中再度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搖了搖頭,甩掉這種不安的預感,走出門外。卻感覺到被他屏蔽的校徽開始瘋狂震動起來。

  數十個學生會的成員都在努力聯繫他。他愣了一下,苦笑著接通。

  「卡倫你……」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他嘆了口氣:「我立刻就將學分還給你們,不好意思。」

  「不是學分!」

  安格爾打斷了他的話,「出事兒了!你快回來。那個東方首席就要來了!快要來了啊!」

  通訊被掛斷了,卡倫來不及細想。拔足飛奔。

  終於還是。出事兒了!

  -

  -

  等他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一片愁雲慘霧中,皇家學派的展位所有人的神情慘淡,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怎麼了?」

  卡倫衝進展位,氣喘吁吁:「那個東方首席怎麼了?他動手了?」

  「沒有,已經結束了。」

  安格爾一聲慘笑:「一個小時之前,他去了變化學院的展位,四十分鐘前,他去召喚學院的展位。十幾分鐘前,他還在這裡……」

  卡倫只覺得心中的不安再急速放大:

  「然後呢?」

  「只試了兩次,兩次。」安格爾面色灰白:「兩次之後,我們的作品就被通關了。而且被他找出了幾十個漏洞,當場爆機。

  六萬學分,全都被他拿走了……」

  「怎麼可能!」

  卡倫失聲,旋即反應過來:「通關錄像呢,拿給我看!」

  很快,通關錄像擺在了他的面前。

  在錄像之中,他看到了一艘鋼鐵戰車緩慢地穿梭在複雜的地圖上,不緊不慢地蹲守在敵人戰車的必經之路上,然後一個個地從背後將戰車擊爆。

  完全不見任何急促和壓抑,整個流程從容無比。

  哪怕到了第六關,所有戰車配置的戰術已經升級到了最新型的軍事作戰方法,將他團團圍住。可在包圍之中,他竟然放著被圍攻的指揮部不管,倚靠著小小的兩個障礙物,竟然將前來包圍的鋼鐵戰車各個擊破。

  直到他將最後一輛敵人的戰車打爆時,他的所有堡壘防禦已經全部被拆得一乾二淨,獅鷲徽記這樣毫無防備地裸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只差一發以太火炮,他就徹底輸了。

  只差一發。

  毫釐之差,卻是兩種完全同的結果。

  「最後一關他是怎麼過的?」

  卡倫沉思片刻,直接跳到了最後一關:葉清玄第二次失敗就敗在這一關上,因為一旦到了最後一關,所有敵人的戰車都會直接在樂章的加持之下升級,能夠短暫地進入了不會被任何事情干涉的無敵形態。

  而且固定的十九輛戰車在減員之後,就會自動刷新補全。

  它們會按照預先編排好的順序,堅壁清野,向前推進陣線,一直推進到葉清玄的大本營,將獅鷲徽章徹底碾碎。

  很快,錄像跳到了最後一部分,可熟悉的風格卻再次撲面而來。

  就像是重新感覺到校長重新來到了這裡。

  一開始,葉清玄就將一直以來攢下來的所有分數都用來升級堡壘,一直將大本營升級成了青金級的質地。

  緊接著。竟然迎著推進而來的大軍逆行而上。

  死中求活一般的瘋狂。可又穩妥地令人說不出話來。每一個環節都無可挑剔,不論是躲閃敵人的攻擊還是拖著追兵在迷宮障礙中一路穿行。

  沒有一個環節在浪費時間,直到最後,在敵人到達自己大本營的同時,他已經推進到了敵人老巢的前方。

  而就在敵人將自己的大本營徹底踏平之前的一瞬間,他成功地將炮火射入了面前擊潰的堡壘中。

  瞬間,勝負逆轉。

  用空間換時間。孤軍深入,以無可挑剔的速度和執行力贏得了最後的勝利。

  依舊是毫釐之差。

  那個傢伙,將自己所有贏得希望都賭在速度上。

  只要晚一步,只要走錯一個方格,結果就天差地別,死得將會是他自己。

  卡倫看完,只覺得頭皮發麻:因為那是比校長的瘋狂更要可怕的戰術——從頭到尾,他都能夠感覺到,葉清玄冷靜無比地將敵人的每一個環節。每一個應對玩弄在鼓掌之中。

  許久的沉默之後,卡倫抬起頭來,深吸了一口冷氣,揉著發木的臉,悶聲問:「那個傢伙……是機械嗎?」

  安格爾沉默地搖頭,不知道他究竟是想否定。還是只想說:我也不知道。

  儘管設置了如此苛刻的難度。但卡倫從一開始也已經做好了被人通關的準備,雖然對方通關的方法如此令人瞠目結舌。

  幸好他還從樂史系那裡贏來了一些廣告費,在他還清欠款之後發現,剩下的錢正好夠他重新將通關獎勵給補齊。

  卡倫忍不住苦笑:自己這一整天,究竟在做什麼啊。

  給樂史系打了白工嗎?

  還是說,那個白頭髮的傢伙,從一開始,就已經想過了這種可能了?

  他搖了搖頭,鎮定心神:

  「葉清玄他現在在哪兒?」

  「現在?」

  安格爾想了想,便露出了幸災樂禍地神情:「應該在啟示學院的展位吧。」

  四大分院。同氣連枝。

  要死,當然要一起死。

  -

  與此同時,在啟示學院的鬼牌幻境中。

  牌桌對面,那個被預設好了的幻影已經從原本的靈動變得僵硬無比——隱約能夠感覺到它身上散發出來的一陣陣高熱。

  它正在計算,計算著各種可能——從已經出了的牌面中推算著對面少年的手牌。

  在它的對面,葉清玄依舊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手牌就被隨意地蓋在桌子上,竟然看都懶得去看一眼。

  他越是風輕雲淡,在幻象背後操縱出牌的學生就越是頭疼,無法琢磨究竟面前的這個混賬究竟還有什麼底牌。

  像是等得無聊了,白髮少年的手指敲打著桌面,慢條斯理:

  「跟還是不跟?快點,不要浪費時間……別以為我看不出來,幾分鐘之前出牌的人就已經換了。」

  幻想背後,學生的面色一變,咬牙,控制著幻象發出聲音:

  「——跟了!」

  他將籌碼推到前面,堆積如山高的籌碼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那就開牌吧。」葉清玄看也不看籌碼一眼,只是凝視著幻象的眼睛。

  不知為何,明明他看得是那個不應存在的幻象,可那個學生總覺得葉清玄在看著自己,看著自己額頭的冷汗,還有擴散的瞳孔。

  這個傢伙……到現在還在裝模作樣!

  他咬牙,開牌。

  一張紅桃9,還有四張花色決然不同的A。

  ——鐵支!

  「呵呵,打得不錯。」

  葉清玄微微一笑,將自己的兩張底牌掀開——黑桃J,黑桃A。

  配合三張明牌,正好是……

  ——皇家同花順。

  那一瞬間,幻象之後的學生感覺到眼瞳被牌面刺痛了,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旋即才反應過來,卻發現,自己的抖動令幻象閃爍了一瞬間。

  露出的汗流浹背、臉色蒼白的自己。

  「就這樣吧,額外的喜錢就不跟你們收了。」

  葉清玄將虛幻的籌碼掃進校徽之中,轉身離開,可就在門口,他的腳步卻停頓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呆若木雞地幻象:

  「承讓。」

  少年遠去,寂靜的幻境中,只有一聲疲憊的怒吼。

  -

  -

  這一天注定是個充滿不幸的日子。

  就在第二輪的偷奸耍滑、卑鄙下流之後,那個白髮的少年飽睡了一覺,從椅子上爬起來,挨家挨戶地去收割學分了。

  於是整個學院都回憶起來了,那個東方首席曾經在第一輪收割時所帶來的恐懼,那個傢伙從自己手裡搶走學分時的陰影。

  那個東方惡魔……

  從正午開始,這個傢伙就再一次地為所有人的心臟帶來了嚴峻地考驗:近乎所有的畢業作品在他的測試之下都暴露出了諸多弊病和缺點……

  而且在體驗完畢之後,還會附贈一紙品評,寫出了不少彌補的措施和改進的方法……姑且作為拿走他們學分的補償。

  輕飄飄地來,輕飄飄地走,揮一揮袖子,留下滿地殘骸。

  唯一能夠在他手中保持完璧之身的,只有變化學院的畢業作品雷霆,因為葉清玄著實不擅長這種控制能量樂章和這種密集的作戰方式。

  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的倖存者。

  -

  「你這個傢伙,適可而止一些吧。」

  蓋文搖頭嘆氣:「所有人已經快要聯名向學生會舉報了,你總要給大家留幾分盼頭。」

  「是嗎?」葉清玄呵呵一笑,「我可聽說了,最後一輪的時候,有人私底下打算互相刷分,寧願自己落敗,也不願意把第一名交給我呢。」

  蓋文聞言一滯,無奈苦笑。

  他其實也知道這個消息的,但委實沒有辦法——他可以不在乎,但學院裡的其他人怎麼可能接受一個東方人在自己的學校裡大出風頭。

  他咳嗽了兩聲,低聲問:「第一名難道對你來說這麼重要?」

  「瞧你這話說的,虛名於我如浮雲啊,凳子哥,你還不夠瞭解我。」

  聽到葉清玄這麼說,蓋文忍不住想要啐他一口。可葉清玄卻話鋒一轉:「不過,本來就應該屬於我的東西,沒道理我要因為什麼奇怪的理由讓給別人吧?

  倘若他們真的家裡有八九十歲的老母親,在期盼著自己孩兒拿到第一名的頭銜,好能夠安詳的嚥氣,這我也就無所謂了。

  可只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偏見,就不允許我獲得應有的地位,那豈不是太過不公平?」

  「……」

  蓋文神情變得複雜了,「公平本來就是大多數人制定的規則,想要維護公平的話,有的時候,總要犧牲一些東西。」

  「所以才不公平,不是嗎?」

  葉清玄反問,蓋文無言以對,卻聽到他的笑聲,「放心吧,我已經收手了,不會再去爆機了。」

  蓋文一愣,「真的假的?」

  「因為我的學分已經夠了啊。接下來那些人還想要靠著刷分來把我頂下去的話,那就做好犧牲其他所有人,讓一家獨大的準備吧。」

  蓋文聞言無語。

  確實,事到如今,葉清玄已經不需要在做任何事情了。

  誇張一些估計的話,今天結束的時候,這個傢伙的手裡的學分將會佔據學院所有學分的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散落在個個院系和個人的手裡,一盤散沙,根本無從跟他對抗。

  自從他停下手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就贏定了。

  「回去告訴那些人吧。」

  葉清玄學著夏爾說夢話時慷慨激昂的樣子,咧嘴一笑:

  「第一名,我當定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2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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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祝賀

  下午,狹小的房間之中。

  「他要當第一名,就讓他當吧。」

  蓋文如是說,激起其他幾個人的面色變化,那幾個學生會的幹部愣了一下,低聲討論,神情充滿了無奈和不滿。

  「你們不想要讓一個東方人在皇家音樂學院裡大出風頭,這種心情,我可以理解——這裡畢竟是安格魯的榮耀所在。」

  蓋文淡淡地說:「但想要贏的話,起碼要堂堂正正,不是嗎?大家是樂師,不是什麼下三濫的盜賊。

  如果連堂堂正正的輸贏都無法直視的話,又談何追求大源和真理?」

  有人猶豫了一下,低聲說:「其實,我們只要聯合所有院系的話……」

  「難道,還需要我再提醒列位一句嗎?」

  蓋文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這個世界很大,人也分很多種。諸多分類,先賢早已經有過探討,對此,我不再多說。

  但你們要明白:不論有多少種分類,葉清玄絕對是屬於最難纏的那種。

  你們給他的壓力越大,他的反彈,就會越可怕。

  這一點,你們已經親身體會到了吧?」

  蓋文的話令室內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忍不住想要苦笑:

  確實,難道他們體會的還不夠多嗎?幾個月以來,那個東方人非但沒有在壓力之下被排擠出去,反而藉著他們的力氣越來越高。

  而且他絕對不是那種喜歡容忍的人,每一次感覺到被冒犯的時候。都會一個耳光猛然抽回來。又快。又狠,而且疼。

  直到現在……他們已經對他無可奈何。

  卡倫搖頭,嘆息,「難道我們要坐視不理?」

  「為什麼不?」蓋文反問,「假如按照比賽的規則,那麼他成為第一名不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的,畢竟是他應得的。不是嗎?我們又有什麼資格去否定這個結果呢?」

  蓋文微微搖頭,神情嚴肅起來,環顧著在座的所有人,提高了聲音:

  「再過一個月我就正式離校畢業了,學生會也將由卡倫來接手,他的工作能力和對學校的貢獻,大家都有目共睹,在座的人沒有其他意見吧?」

  蓋文的話令所有人都愣住了,卡倫一直到幾分鐘之後都沒有反應過來。錯愕地指著自己:「我?」

  他們沒有想到,蓋文選擇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副手卡倫。卡倫也早已經習慣了副手的地位,從來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繼任學生會長。

  「我……不行的吧?」卡倫有些猶豫。

  「我剛剛上任的時候不也遠不如現在的你嗎?」

  蓋文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這裡的都是皇家音樂學院的精英,學生會的骨幹。有這麼多人。總不會出什麼問題的。放心吧。」

  「晚上我就要去皇家樂師團報到了,大家就此別過吧。」

  他起身,披上外套,戴好了帽子,向著房間內的眾人微微頷首,「希望大家能夠像是我在的時候一樣團結在一起,去繼續維護那些優秀的秩序。

  ——勿使榮耀蒙塵。」

  「勿使榮耀蒙塵!」

  那些年輕人們起身,吟誦著學院的格言,恭謹地目送著蓋文離去。

  蓋文笑著,轉身離開。走進門外的午後陽光裡。

  漸漸遠去。

  -

  -

  隨著午後的太陽漸漸落下,夕陽的光芒遍照。

  而校慶日,也終於落幕了。

  就在一連串的奇怪展開和措手不及的精神衝擊之後,考驗了所有人意志和心臟的地獄試煉,終於要結束了。

  真是可喜可賀,每個人都暢想著和平生活的美好,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簡直像是在普天同慶。

  倘若在東方,這群學生定然要放上幾鞭炮仗來慶祝一下,順便送一送災星。

  就在大禮堂中,大家都神情肅穆地坐在自己位置上,等待著最後時刻的到來,可彼此之前卻洋溢著一片輕鬆愉快地氣息。

  講台上,校領導正在講一些聽起來很厲害但其實一點卵用都沒有的廢話,而在後台,葉清玄卻在緊張的打扮,罕見地套上了正式的禮服。

  夏爾猛地一拉,領帶收緊,葉清玄驟然有一種上了絞刑架的感覺。

  「師兄你輕點,你是要勒死我嗎?」

  「嚴肅點,等會你還要上台領獎呢。」

  夏爾將一層厚厚地髮蠟給他塗在頭上,將他的頭髮硬是給梳成一個看起來古怪異常的大背頭,光禿禿地額頭鋥亮。

  他看著少年渾身不自在的樣子,嚴肅地說道:「等一下校長親自給你頒獎的,不要緊張啊葉子。」

  「你以為我是被誰弄成這鬼樣的啊!」

  葉清玄嘆氣,「而且,校長而已,又不是沒見過。」

  夏爾的眉頭一挑,「這位朋友,你裝逼裝的很有我年輕時的樣子。」

  「呵呵,都是師兄你教得好。」

  「彼此彼此。」

  兩個賤貨師兄弟開始日常吹捧和恭維了起來,渾然不覺周圍的人已經悄悄地拉遠了距離,裝作不認識他們。

  「師兄,你有沒有發現周圍的人已經不想理我們了?」

  「是嗎?」

  夏爾看了一圈,笑了起來:「可能是嫉妒我們的美貌吧。」

  葉清玄撇了撇嘴,完全不想理他了。

  就在兩人扯淡的時候,前台的方向忽然傳來了呼喚的聲音,後台工作的學生在用力的招手,提醒他上場的時間已經到了。

  而在前台,校長已經等不及了。

  「我們的第一名呢?葉首席在那裡?」

  他愉悅地吹著口哨。絲毫不著調:「一位來自東方的留學生能夠在安格魯的皇家音樂學院裡獲得校慶日試煉的第一名。真是出乎我的預料啊。各位同學也要多多努力,不要被甩的太遠呀!」

  「……」

  台下一片慘淡地沉默,明顯是自尊心又受到了十足的打擊。就在校長背後,幾個院系的執教人的表情也變得不是很好看——但沒辦法,事實如此。

  葉清玄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自己還沒領獎呢,怎麼就感覺到這一股十足的怨念。

  「來。少年,站到我的旁邊來。」

  校長大大咧咧地將葉清玄攬了過來,上下打量著,像是打量著什麼奇珍異寶,許久之後,忽然遺憾地嘆息了一聲。

  「竟然穿了西式禮服?這可惜,而且髮型也很糟糕啊,你的理髮師真是命大,到現在都沒有被打死。」

  他搖頭感嘆。弄得葉清玄一陣汗顏,狠狠地瞪了一眼藏在後台帷幕後面的夏爾。

  麥克斯韋拍著少年的肩膀,感慨似的說道:「說實話,我還是蠻期待你的東方裝束呢,寬袍大袖,君子之風。異國的風情令人迷醉!不過。有一位東方的蠶母曾送了一件黑色的襕袍給我,你要不要試試看?」

  說到這裡,他眨巴著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葉清玄,巴不得他立刻點頭。

  「呃……」葉清玄一陣語塞:「還是算了吧,我很小的時候就來了安格魯,恐怕就算穿上去也不像樣了。」

  「是嗎?那太可惜了。」麥克斯韋遺憾地搖頭,語重心長:「東方是個好地方,你應該去一去的。」

  「咳咳。」

  在後面,西格瑪低聲咳嗽了一下。示意校長不要再拖沓了,趕快頒完獎了事。

  不知道是西格瑪的祈禱起了作用,還是校長終於扯夠了,咳嗽了兩聲,終於不再扯什麼么蛾子,只是拍手,於是,莊嚴肅穆的樂聲奏起。

  就在講台的旁邊,那兩位身著白色長裙、手托著銀盤的年輕少女便微笑著走上台來,銀盤中托著少年的獎章還有證明。

  不得不說,校長這個老色鬼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那兩位少女聘聘婷婷走上前來,嬌軀在白色長裙之下若隱若現,吸引了絕大多數人的視線。

  經過精心化妝之後的上臉頰更是有一種精致地美感,像是東方的瓷器一樣,完美無缺,一點紅唇似火,令人心動。

  用夏爾的話來說,還真是忍不住有點小激動呢。

  就在音樂聲中,校長微笑著帶頭鼓起掌來,很快,台下也響起了掌聲。

  就在校長身後,那幾位充當背景的執教人裡,路德維希跟什麼事兒都沒有一樣,鼓掌鼓的歡快。葉戈爾雖然也不情願,但也勉強地拍了兩下手,算是對首名的肯定。

  眼看著所有人都鼓起掌來,西格瑪掃了一眼葉清玄,忍不住冷笑了一聲,掛起了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跟著鼓起掌來。

  可就在準備為少年頒獎那一瞬間,校長的動作卻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

  「哎呀,看我這破記性!

  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大喜事忘記說了呀!」

  氣氛在瞬間一滯,旋律也停了,所有人都錯愕地看著台上的校長。

  而校長卻在眉飛色舞地眨著眼睛,就好像走在路上撿到了兩個青金金條,開心地跟什麼一樣。

  看著他這麼開心的樣子,頓時,所有人心中微妙地都有了坑爹的預感:不會又要出什麼么蛾子吧?

  老天保佑。

  雖然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老天在保佑,但這一次,他說出來的話,卻終於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壞消息了。

  反而令所有人都被這一份驚喜砸到措手不及。

  他說,「今天早上我才收到了消息,我校有一位傑出的教師在常年的辛勤教學中獲得了靈感,破解出了著名的業界難題:《伏尼契手稿》的最後一卷!」

  漫長地寂靜裡,全場都沉默了。

  不知道困擾了全世界所有啟示樂師數十年的《伏尼契手稿》的學生們都困惑地左右看著,知道的學生卻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伏尼契手稿》的最後一卷內容。破解了?

  百年來除了零星碎片之外毫無進展。就連被稱為新一代大師的蘿拉.克拉夫特小姐都表示幾十年內,如果樂理沒有進步,恐怕無法破解的最後一卷,竟然被解讀出來了?

  這個消息一旦宣揚出去,整個世界的啟示樂師肯定會欣喜若狂。

  不光是因為伏尼契手稿中所包含的古代歷史,僅僅是破解的方法便足以令啟示樂師的樂理理論前進一大步!

  毫無疑問,這將在學界也產生一場新的風暴——他們彷彿看到了一場理論變革的到來!

  在漫長的寂靜裡。所有人都緊張地凝視著校長,確認他沒有開玩笑。

  而在校長身後的陰暗角落裡,西格瑪卻心中一沉,感覺一片茫然:他完全不明白就連自己剛剛來這裡之前才得到的消息,兩個月之後的聖城大會上才會公佈的內容,為何麥克斯韋那個傢伙會提前知曉!

  他下意識地看了人群中一眼,發現那個該死的傢伙沒有出現之後,便悄悄地鬆了口氣。

  「請大家放心,這一次我可沒有開玩笑。」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視裡。麥克斯韋從懷中掏出了一卷薄薄的書稿,揮了揮手。

  「這一成果已經受到了聖城的肯定,評議會的學者們將其稱為:大膽革新、另闢蹊徑的解讀方式,一顆閃耀晨星的升起!

  《伏尼契捲軸》的最後一卷,毫無疑問地被破解了!

  不日,聖城將敲響賢者之鐘。向整個世界宣告樂理的又一次巨大突破和進步!

  哎呀。他真是太低調了,如果不是我在教會內部有很多熟人朋友,就連我也不知道他竟然默默無聞地取得了這麼豐厚的成果!

  讓我們鼓掌向這位老師獲得的巨大成果表示慶祝!」

  他停頓了一下,猛然將身後毫無準備的執教人拉了出來:

  「——祝賀我們的,英格瑪先生!」

  一瞬間,英格瑪措手不及,被拖到燈光下面,臉色隱隱有些發白

  在寂靜中,他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只來得及擠出一個倉促地笑容。台下就響起了一陣轟鳴的掌聲,聲音如海嘯,那掌聲和歡呼幾乎將整個大禮堂掀翻了。

  豈止比剛才的響亮了十倍?

  在熱烈的掌聲中,西格瑪的心情漸漸地穩定下來,鎮定心神,露出笑容,只是矜持地揮了揮手,點頭。

  只是他沒有看到自己身後沉默的白髮少年。

  少年沉思著,看著他微微發顫地小腿肚子,眉頭便緩緩地皺起。

  眼神中,漸漸地有陰霾浮現。

  -

  「抱歉了。」

  少年的嘴唇開闔,無聲呢喃。

  就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地方,他微微地抬起了腳尖,踩住了身旁那位禮儀小姐的裙襬,悄無聲息地猛然向回拉扯。

  就在講台上,那一位矜持微笑著的少女的肩膀猛然一震。

  她先是踉蹌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緊接著,腳下的高跟鞋和地板摩擦,失去平衡,手中的銀盤脫手而出,飛上天空。

  而她,已經向後倒去。

  眾目睽睽之下,響起一陣驚呼。

  瞬息間的失重,當她發現自己在摔落時,忍不住驚叫,恐懼地閉上了眼睛。可就在那一瞬間,她卻感覺到有人踏前一步,伸手扶上了她的腰肢。

  她的墜落戛然而止。

  那墜落的力量在輕柔地推動之下化作了迴旋,宛如舞蹈中的動作,她白色的長裙在揮灑之中展開,鑲嵌在裙襬的銀線倒映著燈光,折射出璀璨而閃耀的光芒。

  像是純白的牡丹。

  她愣住了。

  她感覺到那一隻手掌費扶住了自己,令她沒有墜落到地面上區。

  像是在雲端飛翔一般,她感覺到臉頰貼在了禮服上,緊貼著那個陌生的胸膛,胸膛中傳來穩定的心跳和熱度,令她不再恐懼,驚叫聲被消弭。

  就在尷尬地寂靜中,她怯生生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白髮少年。少年一隻手托著她的柔軟腰肢,一隻手接住了從天上落下來的銀盤和獎章。

  而那一張年輕而硬挺地面孔卻在低頭看著她,漆黑的眼眸中倒映著她慌亂的神情。略帶沙啞的嗓音充滿柔和:

  「你沒事兒吧。」

  少女臉上飛起一片淡淡地粉紅,微微搖頭,撐著他站起來,重新恢復了端莊地姿態,只是眼神不論如何都恢復不到剛剛的淡然和雍容了。

  就在迴旋中,英格瑪被擠了一個踉蹌地,他回頭,狠狠地瞪了葉清玄一眼,惱怒他打斷了自己享受學生的掌聲。

  對此,葉清玄視若未見,他只是低下頭,將剛剛不小心從校長手中掃到地上的書稿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的灰塵:

  「啊,抱歉,連稿子都碰掉了。」

  英格瑪的神情僵硬了一下,伸手想要從少年手中拿走稿子,卻看到葉清玄像是無意一樣,隨手掀開了書稿,眼神從書頁中掃過。

  他伸手抓住少年中的薄卷,想要抽出,卻發現抽之不動,就像是在抓著什麼嵌入磐石中的東西。

  少年的動作也停頓了。

  他看著手中的書稿,像是被冰凍住了,一動不動。

  隨著拇指地鬆開,彎曲地書頁飛快地彈起,一頁一頁地從他面前閃過,稍縱即逝的字跡幾乎留不下殘影。

  一頁、一頁,又一頁,寫滿了似曾相識,如此熟悉。

  直到最後,少年抬起頭來了。

  眼神卻變了。

  漆黑的眼瞳中,只有一片漆黑。

  沒有任何的倒影,也沒有任何的憤怒,像是任何的東西都被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所吞噬了。於是到最後,只剩下一片純粹的黑暗。

  被那一雙眼眸凝視著,英格瑪愣了一下,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很快,眼神陰沉起來,強自鎮定。

  「喂,英格瑪。」

  少年忽然輕聲問:「做了虧心事,走夜路難道不會害怕嗎?」

  「你什麼意思?」英格瑪皺眉。

  「意思就是……」

  在少年的禮服之下,拳頭握緊了,青筋崩起。在袖口之下,肌肉緊繃,如同弓弦絞緊,於是,便發出了狂怒的餘音。

  隨著拳頭一起,砸向了那一張該死的臉:

  「——你這個丟盡樂師尊嚴的混賬!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2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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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一章質問

  嘭!

  一瞬間,整個大禮堂都陷入死寂。

  在台下,所有人完全還沒有反應過來,上一瞬間少年扶起了倒地的女孩,而下一秒,卻猛然一拳砸向了英格瑪。

  就在一片驚呼中,英格瑪的眼神一變,慌亂和震怒夾雜,口中下意識地吟誦秘語,臉色卻白了一下,險些失去對以太的控制。

  幸好,他隨身的護罩被激發了,斥力力場擋住了少年的拳頭。可反震的力量也令他踉蹌倒地。

  一聲脆響,葉清玄手指的皮膚崩裂開一道傷痕,他卻全然不顧,只是踏前一步,窮追猛打,近乎發狂地砸著英格瑪的護盾。

  在護盾下面,英格瑪坐在地上,被葉清玄發狂的樣子嚇到了,忘記了反抗。

  嘭!

  嘭!

  嘭!

  寂靜中,只有宛如鐵錘敲打著盾牌的破碎聲音,直到葉清玄第四次試圖打破護盾,他才被旁邊的人猛然拉開。

  「夠了!」

  葉戈爾皺起眉頭,惱怒地冷哼了一聲,少年的動作一震,四肢上驟然出現了一雙巨大的鐐銬和石環,動彈不得。

  可他卻怒視著從地上爬起來的英格瑪,嘶啞地咆哮:

  「說話啊!英格瑪,你這個混賬!」

  看著他無能為力的樣子,英格瑪慌亂的心神便安定了,忍不住冷哼一聲,拍掉了身上的灰塵:

  「保持風度,葉同學。不要像是瘋狗一樣。連點禮數都不懂。」

  「葉子,冷靜點。」驚呆了的夏爾也從後台衝上來,拉住了葉清玄:「你怎麼了?」

  「怎麼了?」

  葉清玄怒極反笑,將手中已經被血染了一片的稿子丟進他的手裡,「你自己看。」

  夏爾接過書稿,飛速地閱讀起來,速度比葉清玄只快不慢。只是還沒有看了一半,他就猛然抬起頭:「不對,這是……解譯法?」

  他終於明白了,臉上一直以來的笑容都不見了,只是憤怒地看著英格瑪:「英格瑪先生,這其中的理論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夠了!」

  英格瑪低吼。「難道輪到你們質問我嗎?我還沒有追究你們襲擊教師的罪名!來人,將這兩個敗類拖下去……」

  「怎麼了,你害怕了?」

  葉清玄冷笑,提高了聲音:「你害怕我揭穿你的真面目?還是說……」

  「夠了!讓這兩個傢伙住口……」

  英格瑪近乎在嘶吼。打斷了他的聲音,可葉清玄的聲音卻壓過了他,像是鐵片在摩擦中怒吼,帶著凝結成實質的暴怒:

  「還是說,你害怕所有人知道,你所謂的學術成果、你的偉大突破——全部都是抄襲!!!」

  一片死寂。

  瞬息間。所有人都看向了英格瑪。很快,又看向了那兩個震怒地少年,聯想到他們的老師,似乎便明白了什麼,可又陷入了更大的茫然中。

  抄襲?英格瑪真的抄襲了別人的成果嗎?

  如果這是真的的話,那麼絕對是皇家音樂學院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之一!

  感覺到了那些人微妙變化的眼神,英格瑪的神情頓時變得鐵青,眼中的陰毒幾乎蓄滿而出。

  「葉清玄,這裡是大禮堂,不是你大放厥詞的地方!」他咬著牙。低聲說:「什麼解譯法,我聽都沒聽過!」

  「是嗎?」

  葉清玄笑了,笑地無比輕柔,卻令人心中莫名地一冷。

  他抬起手,夏爾默契十足地將手稿展開,放進他的手裡。他拖曳著足以壓彎脊樑地枷鎖和石環前進一步,眼瞳死死地盯著那一張臉:

  「那麼請您向我解釋一下,伏尼契手稿最後一章中,在現階段所有黑暗時代的文字都沒有整理完畢的情況之下,您是如何理清脈絡的?」

  他前進一步,再問:「在其中的語言裡,有關物質的名詞中,陰性、陽性,還是中性是如何區分?動詞的變位又是通過什麼方法得到的規律?」

  「您是通過什麼樂理解析,解明了這種黑暗時代的人造語言。而這種被稱為密碼語言的文字,其本身的重要邏輯在何處?」

  「參考的文獻是什麼?」

  「獲得的靈感在哪裡?」

  「何時取得的突破?」

  就在葉清玄步步地逼近中,英格瑪死死地咬著牙,沉默不語,可葉清玄的聲音卻越來越高了,直到最後,像是嘶吼,令每個人的耳膜陣痛:

  「為什麼如此悄無聲息地向聖城申報?難道你生怕別人在聖城大會之前知道你的成果?難道你害怕別人發現你所謂的成果是竊取自別人的心血!

  英格瑪,你為什麼再後退呢?你為什麼沉默?

  為什麼面對我這麼一個學生,卻連反抗都不敢?

  ——你為什麼連他媽一句話都不敢說?!」

  英格瑪的表情抽搐著,怒視著他,睚呲欲裂。

  他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如果兩個月之後,在聖城大會上,自己的成果得以發表,到時候通傳天下時,便能夠順理成章的佔據宗師的位置,而屆時,不論是亞伯拉罕還是葉清玄,都只不過是跳樑小丑,不足掛齒。

  可是,可是……為什麼會偏偏有這麼一個神經病校長提前獲得了內幕消息?而且,為什麼會在這種要命的場合宣揚開來?

  為什麼會被這個該死的白頭髮雜種抓住馬腳?

  為什麼自己要被這個該死的傢伙質問?

  簡直……簡直……

  簡直可惡!

  一時間,他心亂如麻,應對失措,被葉清玄步步緊逼,幾乎下不了台。

  「你什麼身份?」他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鬼,就連正式樂師都不是,也配質問我嗎?!」

  「那麼,換個有資格的如何?」

  葉清玄笑了,「比如,由樂師協會來進行評議?」

  瞬息間,英格瑪的面色大變,眼中的陰毒裡閃過一絲殺意:「你今天的冒犯已經夠多了,葉清玄……」

  「哎呀,怎麼忽然就吵起來了?」

  忽然之間,斜次裡一個人影站出來,恰到好處地攔在他的前方,臉上帶著似乎毫無虛假的茫然和困惑。

  正是消失許久的校長。

  「哎呀,是我的失誤,欠缺考慮,沒有想到竟然會引起這麼激烈地矛盾。看來大家對英格瑪老師的成果還有一些爭議,友善討論,友善交流嘛。 一定要友善才行。」

  他嘴裡一邊說著一些毫無歉意地話,一邊不著痕跡地壓制下了一切以太波動,奪走了所有人的控制權。

  「此事稍後再議吧,一定要在晚上的教師會議上仔細、認真、嚴肅地找到解決方法才對。」

  校長的口中絕口不提任何英格瑪的抄襲和葉清玄剛才的冒犯攻擊,就像是瞎了一樣,也沒有看到英格瑪陰沉的神情和葉清玄指尖的血,只是一臉和藹地笑著,彷彿慈祥地家長,想要消弭後背之間的矛盾。

  「好了,葉清玄你也不要鬧了。」

  麥克斯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意味深長:「學校裡的事情,總不能鬧到樂師協會上去吧?那也太誇張了。 這樣下去,校委會的顏面何存?」

  說著,他手裡不停,給葉清玄把胸章掛上,強行將證書塞進他的手裡,這樣就算頒獎儀式完成了。

  「明天早上記得到大圖書館報到,那裡還有大獎在等著你拿呢。」他拍了拍葉清玄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

  「我保證,它會豐厚到讓你驚喜。」

  「至於英格瑪先生……」

  他停頓了一下,看向英格瑪的神情便顯得幸災樂禍起來:

  「我想他一定有很多事情需要向校委會解釋。」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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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未雨

  黃昏時分,校委會的會議室中,一片寂靜。除了幾位代理人之外,學校的執教人裡只有西德尼和英格瑪按時到來。

  其他人不知道為什麼,都已經缺席。

  幾張空空蕩蕩的椅子,為整個會議增加了一分窒息的氣氛。

  而就在幾位校董的代理人看完簡報之後,便陷入了漫長地沉默。

  許久之後,蒼老地管家摘下了自己地單片眼鏡,考量許久之後,還是忍不住嘆息一聲:

  「隱忍了這麼多年,校長終於要對校委會動手了嗎?」

  「這還用問?自從他一意孤行,一定要將我們選中的首席開除的時候,他就決心這麼做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還要繼續忍耐下去嗎?」

  「需要穩妥對待,不能中了他的陷阱。」

  「不,必須還以顏色!「有人說,」皇家音樂學院是我們祖輩建立起來的地方,輪不到他一個外人撒野。」

  「我們這一次不能退讓。否則就會步步被動。」

  不少人都贊同地點頭,只是有人依舊心懷憂慮,「只是,麥克斯韋背後的力量也不容小覷。這麼多年了,皇家對他的信任有增無減,假如在這件事情上……」

  「這件事情我覺得反而不需要的安心。」

  作為代理人的中年顧問沉思片刻之後說道:「倘若他和我們起了衝突,皇家肯定也不好偏袒他,況且。如果校委會表明自己的態度的話。我相信陛下會保持中立。」

  老人搖頭,「再怎麼說,麥克斯韋畢竟是校長。」

  「前提是,我們願意承認。」

  另一個人冷冷地說:「我們可以發動不信任議案,申請彈劾,如果能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贊成票,那麼他別想再騎在我們頭上撒野。」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

  皇家音樂學院數百年的歷史中,雖然有這樣的規定,但校委會從來表現地相當克制,從未曾動用過這一項能力——歷代擔任校長的人都是萬中難尋的英才和在國會中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尤其是麥克斯韋,這個來歷不明的老鬼一直深得皇家信任,手裡不知道有多少見不得光的秘密。尤其他還是個神經病,誰知道他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倘若要真的和校長開戰,就不是這些代理人能夠決定的範疇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忍不住看向背後。房間角落裡。

  在角落中,衣架上,一隻灰色地麻雀正若無旁人地凝視著窗外。自始至終,它都沒有發出聲音。

  當它回過頭來的時候,眼神便彷彿像是真正的人一樣,靜靜地注視著在做地所有人。冷淡又篤定。

  它才是這裡唯一能夠決定的人。

  它開口。聲音穩定而平和,宛如敘述真理。

  「幾百年之前,我們的先祖建立了皇家音樂學院,並延續至今。代替著皇室一直管理著這個未來樂師的搖籃,一直至今。

  數百年來,我等家族為此付出了諸多資源和心力,校委會之所以存在,也是為了能夠令學院變得更好。

  這麼多年來,學院一直都是校委會,而校委會所代表的。正是學院本身。」

  麻雀淡淡地說道,「倘若麥克斯韋真的決心和我們翻臉的話,那麼他最好做好和整個學院對抗的準備。」

  聽到它的話,所有代理人似乎都鬆了口氣。可接下來麻雀的聲音,卻令所有人再次緊張起來。

  因為他看向長桌最外面的英格瑪,語氣似乎已有所指:「但是,在這之前,問題還有一個,不是嗎?」

  有的人領會到了他的意思,眼神也變得懷疑起來。

  「英格瑪。」

  蒼老地代理人看向那個魂不守舍的男人,神情嚴肅:「麥克斯韋所指的抄襲,究竟是不是真的?」

  瞬息間,那些銳利的目光如箭,刺了過來。

  英格瑪藏在桌子下面的手指抖了一下,陷入了猶豫,可幾乎是在瞬間,他就堅定了決心:要是在這裡承認了的話,什麼都完了!不僅會失去校委會的支持,自己也會名聲狼藉,一敗塗地!

  這一條路,從一開始,就沒有回頭路可走!

  「當然不是!」

  他佯裝悲憤地著那些人,聲音嘶啞:「難道你們也相信那種無稽之談,懷疑我的心血了嗎?!」

  「那為何取得如此成果不向校委會通報?」

  英格瑪遏制住心中地恐慌,思維電轉,挖空心思地解釋:「我一直以來的研究有向校委會報備,諸位可以自行查看相關文件。至於成果……我、我只是做出了一個嘗試而已,就連自己都不敢確定是否成立。

  聖城通過的事情,我也是下午才剛剛知道,根本來不及通報。」

  解釋合情合理,代理人們互相看了一眼,有人忍不住嘆息:「麥克斯韋真得抓了一個好時間啊。在我們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開戰了……他明顯已經蓄謀已久,現在,諸位中還有人想著要妥協嗎?」

  無人回應。

  於是,為首的蒼老男人便點頭,「那麼,就輪到麥克斯韋為自己的妄舉而付出代價了。」

  「還有那個被他推到台前的,膽大妄為的東方小鬼。」英格瑪眼神滿是陰毒:「這裡是安格魯樂師輝煌所在,可不是他撒野的地方!」

  會議到此即將結束,接下來只剩下一些細節部分了,麻雀明顯懶得地在參與,從衣架上飛至窗前,最後回頭看了它們一眼。

  「接下來假如還有什麼事情,我會再來的。白鴉先生很關注這件事,可不要讓議院失望。」

  它說完,展翅離去。

  在燦爛的夕陽之下,就連麻雀地灰色翅膀都像是泛著金光了,高貴地不可侵犯。

  -

  -

  深夜,樂史系,一片寂靜。

  所有人都坐在大廳裡等待,誰都沒說話,白汐靠在老費身上,昏昏欲睡。老費和夏爾大眼瞪小眼,葉青玄只是低著頭,轉動著指尖的九霄環珮。

  在和老費的漫長對瞪中,夏爾終於感覺到眼算了,揉著眼眶嘆氣:「十點了,老師還沒有回來。不知道學校的會議究竟順不順利。」

  「不會順利的。」

  葉青玄淡淡地說道:「老師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說不善言辭還是好的。一旦脫離了樂理之後,就連上街買菜都有點問題。」

  「我也知道啊……」夏爾的神情頓時有些沮喪:「但這樣總覺得很糟糕啊。」

  「但也未必。」

  葉青玄的神情篤定:「不善言辭的人在應對那種方式的時候,主要會有兩種,一種是聽不懂裝懂,一種是不懂就是不懂,不論你怎麼說都不懂。

  你覺得老師是哪一種?」

  夏爾苦笑:「當然是後一種。」

  「所以,不論校委會說什麼花言巧語,搬出什麼東西來壓他,結果都是一樣的。

  最大的可能是:他們沒有讓老師屈服,老師也沒有說服他們。於是,只能尷尬地維持原狀——雙方各執一詞。

  可是,局勢不容許英格瑪讓這種情況保持下去,今天下午的時候,這件事情已經在校內開始升溫了。雖然英格瑪的支持者不少,但時間越長,越來越多的人都會開始懷疑他。

  他必須在這件事的影響力發酵到一定程度之前把它解決掉。」

  葉青玄微微地眯起眼睛,輕聲說,「師兄,做好準備吧,接下來的幾天裡,爭執一定會進一步升級的。」

  「英格瑪會不擇手段地打壓我們?」

  「為什麼不?他有這個能力。而且,他知道自己不能輸,一旦輸了,就只有身敗名裂的下場。甚至他以往的舊賬都會一本一本地翻出來。

  所以,他肯定會越來越喪心病狂……」

  葉青玄拿起桌子上一個蘋果,一口又一口,咬地嘎嘣脆,直到夏爾也有些發毛之後,才低聲說道:

  「不過,我們也未必沒有辦法。」

  夏爾眼睛一亮,「趕快細細將來,是不是還有上中下三策?」

  「……上中下三策?哪裡有那麼多!你不如讓我湊個一百零八平賊方略好了!」

  葉青玄有種拿著蘋果核去堵他喉嚨的衝動,想了想還是算了,畢竟這時候不宜殺生。

  「實際上,一旦一件事情維持原狀,雙方僵持不下時,就會有兩種結果發生。一種是無疾而終,而另一種,是事件升級……而現在,事件升不升級,取決於我們。」

  「你是說……樂師協會?」

  夏爾有些猶豫,「會不會鬧到太大?」

  「為什麼不鬧大一點呢?」

  葉青玄笑了,笑地毫無溫度:「英格瑪不是想要出名嗎?那就滿足他的願望吧。 我最喜歡給別人幫忙了。」

  -

  就在寂靜裡,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了。

  很快門外傳來了低沉的腳步聲,有人在敲門,夏爾從沙發上跳起來,跑過去開門:「老師你回……」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眼神錯愕起來:「你是誰?」

  「葉清玄在嗎?」

  門外的黑夜中,屹立著一個龐大的黑影:

  「——讓他跟我走一趟。」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3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54
第二百二十三章綢繆

  「喲!少年,你看起來容光煥發啊。」

  在檯燈之下,金髮的少年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在他的手背上,雙蛇糾纏的紋章折射出一線銀光。

  隱約的光點照亮了他十足熱誠的笑意,可坐在他對面的少年卻面無表情,只是將臉湊到檯燈下面,一雙死魚眼:

  「老闆,你看我這張臉,有一點容光煥發的樣子嗎?」

  「啊哈哈,我就是想誇你一下,不必在意。」

  赫爾墨斯揮手,指了指桌子:「我泡了好茶,快嘗嘗。在東方,可是價比千金的好東西!」

  「有一個建議。」

  葉青玄神情苦澀地說道:「以後你想找人的時候,能不能別把喝醉睡著的塞頓給喊起來?總覺得這一路他一直在找機會幹掉我……」

  「哈哈,失誤,失誤。」

  赫爾墨斯吹了聲口哨,十足地幸災樂禍。

  這個看起來像是俊秀少年一樣的傢伙蜷在那張大到誇張的沙發上,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要生氣,我這也是擔心你不是?」

  「擔心我?」葉青玄苦笑:「老闆你的擔心還真是夠特別的。」

  「正因為一無所知,才會無所畏懼不是嗎?白天的事情我可都聽說了。」

  赫爾墨斯震驚地感嘆:「當著所有人的面跟老師動手……真危險啊,如果校長站出來在稍微晚一點,你給他瞪上那麼一眼的話。說不定今晚就無疾而終了。」

  葉清玄皺眉:「無疾而終是什麼意思?」

  「哦。通俗來說是掛了,也有人說是翹毛,或者……」

  「好了我知道。」葉青玄打斷了他的話,有些不大確定:「你的意思是他瞪我一眼,我就會死?」

  「我說小鬼,你最近是不是太自大了點?」

  赫爾墨斯被葉青玄逗笑了,斜眼看著這個傢伙時。眼神是滿滿地嘲弄:「別忘了啊,葉清玄,他可是突破了知見之障多年的共鳴級樂師。

  倘若在共鳴級之下,樂師可以以人視之的話,那麼在共鳴級之上,就是能夠對事象進行干涉的非人了。

  而你,只是一個節律級的小蝦米。

  倘若他想要對你進行干涉的話,甚至連樂章都不需要!

  變化系可以讓你體內的鐵元素變成刀片遊走在心臟和大腦之中,召喚系會令你被獸性侵蝕。聖詠派系干涉的話,基本上就是各種怪病,而且說不定還會傳染。心像和幻術就更加惡毒了……而啟示派系的干涉最難接觸,他會直接給你埋下致死的因,等到了時候,你就會迎來自己的果。

  或是心臟驟停。或是一跤摔到腦溢血。再或者被從天而降的東西砸死……反正你會死的很正常。

  總之,樂師七系就沒一個好對付的!假如英格瑪想要弄死你的話……」

  赫爾墨斯的兩根手指頭那麼一搓,輕描淡寫:

  「——簡直分分鐘的事兒。」

  葉青玄聽完沉默許久,忽然忍不住想笑:「那他一定在後悔,事情鬧大之前沒有把我弄死。」

  「對啊,你要死,也只能在事情結束之後悄悄地死。現在,他騎虎難下,反而會千方百計保證你的安全。你要是死了,他的褲襠裡可就洗不乾淨了。」

  赫爾墨斯淡淡地說道。「不過,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不是應該更加小心嗎?」

  「小心什麼?」

  赫爾墨斯看了他一眼,笑容裡散發出一絲陰冷地氣息:

  「小心那位校長呀。」

  哪怕只是漸漸地幾個詞兒,可赫爾墨斯地話卻像是一把斧子隔空劈下。哪怕毫無殺意,哪怕輕描淡寫,可話中的餘韻是卻令葉青玄的腦中悄然開啟了一扇門。

  確實,倘若自己死了的話,那麼最百口莫辯的,就是英格瑪和他背後的校委會。他們將在這一場爭鬥中陷入絕對的輿論弱勢之中。

  哪怕是不花腦子,葉青玄都能替報紙想到好幾十條頭條新聞的標語。而在那些新聞背後,一定有一個風輕雲淡肚子裡笑開花的校長在幸災樂禍。

  「校長……不會做那種事情的吧?」

  「你真的這麼覺得?」

  赫爾墨斯湊近了,端詳著他,像是端詳著他的墓碑一樣,聲音也變得像是墓穴裡的陰風:

  「小朋友,東方諺語:人心隔肚皮。他在想什麼,連死鬼亞瑟都猜不到。你不會以為自己是他的貼身小馬甲吧?」

  葉青玄下意識地向後靠了一些:「但我現在最大的問題,還是英格瑪,對吧?」

  「沒錯。」

  赫爾墨斯點頭,「現在局勢對你和你的那位老師超級不利啊!簡直四面楚歌,他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讓你們打消不該有的念頭……」

  「所有人都是長眼睛的,是非曲直,自有分辨。」葉青玄冷然說道:「我相信老師會得到應有的榮譽。」

  「天真!」

  赫爾墨斯嗤笑,「一個旁門左道,一個是學院正統,一個籍籍無名,一個是名門之後,一個是瀕臨廢除的樂史系的殘疾老男人,一個是啟示學院的執教人……你覺得大家會相信誰?

  ——更況且,你為什麼會覺得,他們會認可解譯法?」

  「可那個結果明明是通過解譯法得到的。」

  「哈哈哈哈,天真天真……1+1=2是沒錯,但只要提前知道結果是2的話,不論用什麼鬼扯的理由去解釋,論證過程看上去都似乎行得通。

  這就是人類的可笑之處之一:眼光所及之內的侷限性。」

  葉青玄無言以對,可赫爾墨斯的神情卻遍地柔和起來了,滿是親切與和藹,笑容滿滿地都是真誠:

  「葉清玄,我今晚找你來,就是要告訴你:如果你真的想要為解譯法正名,為自己的老師奪回這一份贏得的榮耀的話,那就只有通過解譯法拿出新的成果和佐證來。」

  葉青玄沉默了,許久之後,他微微搖頭:「我……沒時間。」

  解譯古代文獻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個長期工作,不但是要結合當時的樂理和古代語系的長期研究,還有虛無縹緲地靈感。

  而且,往往在數年之後才會發現,自己的方向是錯誤的,只能推翻重來。葉青玄對解譯法的所有認知都建立在純粹的理論上,未曾有過任何解讀古代文字的經驗。

  在這一方面,哪怕是天才如夏爾都不敢說自己有信心,更況且,他也只做過亞伯拉罕幾個月的助手而已。

  對此,他根本無能為力。

  「別擔心,成果不在大小嘛。」

  赫爾墨斯笑了,聲音在少年的耳邊響起:「哪怕只要你用解譯法解讀出一句話,就能證明解譯法成立。

  而巧的是,我這裡,正好有一個絕佳的範本。」

  他的袖子裡滑出了一塊殘缺的石片,隨著他手掌的翻覆而落進葉青玄的手上。

  在巴掌大小石片上,還殘留著宛如楔子書寫而成的詭秘字跡,那種尖銳而陌生的字符中字裡行間地散發著隱隱地冷意,就像是藏在萬丈深海之下的某種真相。

  只是看了一眼,葉青玄就明白,這種東西絕非是能夠偽造出來的。其中包藏著某種和以太呼應的樂理,絕對是古代樂師所書寫下的筆記。

  這種殘片在啟示樂師的學界很常見,通常是從古代遺蹟中發掘而出,但卻無法解明。對於相關的學者來說價值萬金,但對於尋常人來說,卻一錢不值。

  「這是什麼?」

  葉青玄摩挲著手中冰冷的石片,下意識地問。

  「好像是以前撿來的破爛而已,但正好合適你來練手,不是嗎?」

  赫爾墨斯拍著他的肩膀,聲音帶著蠱惑地魔力:「據說天人感應時,對樂理的感應尤其清晰。

  以太之海的浪潮會將你的心神推至天上。宛如幽魂一般徘徊在虛無縹緲的天空和萬丈狂瀾的海洋之間。

  假如你能從那一片動盪和混亂中尋找到安寧之處的話,便能夠感應到大源的存在。哪怕只有一瞬間,倘若你願意以那種境界推動解譯法的話,未必不能將它解明。」

  在燈光照不到的陰影中,赫爾墨斯露出魔鬼般地笑容:

  「這是一場賭博啊,葉青玄,假如你真的願意用一輩子都可能找不到一次的機會,在天人感應去賭一把的話……」

  「——不妨試試看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36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54
第二百二十四章兩害相權……

  -

  翌日清晨,葉青玄從晦澀的夢中驚醒,感覺到自己渾身被冷汗濕透了。

  毫無往日的清醒,他的大腦中一片昏沉。他記不得自己夢到了什麼,但只記得一片晦澀、動盪和充滿沙啞呢喃和低沉傾訴的黑暗。

  噩夢的記憶就像是在飛快稀釋、消散,消失無蹤,很快他就連自己夢到了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嘆了口氣,從床頭撿起了那一塊詭異的石片:他昨晚試圖用解譯法和這一塊殘片溝通,想要解譯上面的詭異文字,卻一無所獲。不知何時,就睡著了。

  然後在夢中輾轉反側,掙扎不休。

  如今看來,這一塊石片充滿了十足的詭異。在清晨的微光中,石片上的楔形文字閃爍著暗綠色的微光,像是古代殘留至今的猛毒,令人心裡發毛。

  「這究竟是什麼詭異的東西啊?」

  葉青玄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昨晚鬼使神差地想要將這個東西拿回來嘗試一下,或許只是一時衝動。但或許,這個東西對自己真的有某種吸引力,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投身其中。

  他嘆了口氣,將石片裝進口袋裡,起床洗漱,躡手躡腳地走過寂靜地客廳,推門而出。

  在五點鐘的學院裡,還沒有多少人甦醒,一片靜謐。

  隱約地濛濛白霧籠罩著四周,寂靜裡只有野貓在草叢裡穿行,察覺到他路過。便抬起了碧綠地眼眸。

  不知為何。今天的野貓分外的黏他,不斷地跑過來,在他身上蹭來蹭去,發出親密地聲音。

  被這群毛茸茸地小傢伙黏著,葉青玄也覺得心情好了許多,只是像錯覺一樣,當野貓們喵喵叫著的時候。他總會覺得懷中的石片也微微震顫起來,可掏出來之後卻依舊沒有任何異狀。

  葉青玄嘆了口氣,看來睡眠不好,總是會產生各種錯覺。

  他也並非是想要早起,實際上這兩天這麼多事情之後,他已經累到想要死睡一天了。可是不論如何,他都別想在床上待下去。

  昇華儀式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材料一旦投入其中,便不能等待太長時間。

  除非他真的捨得將頭名的獎勵丟掉不要。否則就必須趕個大早跑到大圖書館去接收儀式。

  按理來說這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但想到英格瑪那群傢伙的所作所為,還有接下來的應對方法,他就有些開心不起來。

  「連個懶覺都不讓睡的世界真是連存在的必要都沒有了啊……」

  葉青玄自言自語,忍不住想要嘆氣:看來自己真的天生就是勞碌命,一刻都閒不下來。

  就在他垂頭喪氣地往大圖書館走的時候。前面卻傳來了一個似是熟悉的聲音。

  「喲。早上好。」

  在路邊的長凳上,曾經的變化學院領隊之一,慘敗在葉青玄手下的詹姆斯發出聲音。

  他像是熬了一夜沒睡,帶著兩個大大地黑眼圈,有氣無力地打著招呼。看到葉青玄,神情就變得有些不爽起來。

  「呃,早上好。」

  葉青玄有些錯愕,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可詹姆斯卻將腳邊一個厚重地皮箱推了過來:

  「這是老師讓我交給你的。」

  「葉戈爾先生?」

  葉青玄愣了一下,看著那個裝滿什麼東西的皮箱,不明白那位對自己向來不是很喜歡的執教人要給自己什麼東西。

  「裡面是變化學院裡收藏的一些資料。」

  詹姆斯打了個噴嚏。吸了一下鼻涕,這個傢伙早上被冷風吹了太久,已經感冒了,聲音也有些走調:

  「啟示學院家大業大,收藏的資料都夠塞滿好幾個樂史系了。憑著你們那些可憐巴巴的藏書,怎麼跟他們唱對台戲?」

  葉青玄打開皮箱,看到裡面塞地滿滿噹噹地陳舊古籍,全部都是有關伏尼契手稿的解譯論文。其中不乏罕見的資料和考證,還有一些嶄新的稿子,只是簡單地裝訂了起來,明顯都是連夜製作出來的的副本。

  沒有想到變化學院竟然會支持自己,雖然只是一箱書,但葉青玄還是忍不住有些感動:「謝謝。」

  「別誤會,變化學院可沒人喜歡你。」

  詹姆斯冷哼了一聲,然後起身走人。

  沒走幾步,這個傢伙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連鼻涕都出噴來了,明顯是一直憋著,沒有在葉青玄面前丟人。

  葉青玄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這群傢伙究竟有多愛面子啊!

  他嘆了口氣,有些費力地提起了箱子,繼續向著大圖書館走去。只是沒走幾步,他就被斜刺裡竄出來的黑影攔住了。

  那是一隻漆黑的影豹,矯健而龐大,蹲坐起來之後,幾乎有大半個人高。被那一雙眼睛看著,葉青玄只覺得脖子根都有些發毛。

  「喲,學弟好呀!」

  在豹貓身旁,召喚學院的領隊女首席,艾爾莎打量著他,神情滿是期待:「你的那條狗呢?據說很厲害的樣子啊,我的碧兒聽說了可不太開心。

  正巧你最近也這麼出風頭,不如找時間切磋一次嘛。」

  說著,她興奮地搓著手,眸子中全都是興奮的神采,就像是野獸看到好玩的東西一樣,躍躍欲試!

  感覺到了貨真價實地戰意和微微地刺痛,葉青玄後退了一步,搖頭:「不好意思,我現在不想打。」

  「嘖,沒勁!」

  艾爾莎的神情頓時失望了起來,將手中那個巨大的挎包丟進了葉青玄的懷裡:「這個給你。」

  挎包丟進懷中,葉青玄險些被砸了一個踉蹌。只覺得入手沉甸甸地。幾乎沒有接住。他還沒有來得及發問,就看到艾爾莎帶著漆黑的影豹走遠了,只有隱約的聲音傳來:

  「召喚學院的一批要處理掉的舊書,老師讓我丟掉,我懶得走了,拜託你幫忙找個合適的垃圾場吧。」

  葉青玄苦笑了一下,高聲說道:「謝謝。」

  遠處。艾爾莎只是背對著他揮了揮手,消失在霧氣了。

  葉青玄看著手中的挎包和箱子,嘆了口氣,將它們費勁兒地扛了起來,繼續上路,只是沒有走了幾步,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卡倫?」

  看到他的樣子,卡倫露出了錯愕地神情,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小皮箱。便忍不住苦笑:「看來我被人搶先了?」

  說著,他將皮箱遞給了葉青玄,「皇家學派最近有一批資料老化很嚴重,需要謄抄。而你看起來正巧像是個抄寫員……」

  葉青玄張口欲言,卻被卡倫擺手打斷:「別對我說謝謝。說實話,我真的蠻想把你踢出學校去的。 你的白頭髮看上去太刺眼。就不能去染了嗎?」

  葉青玄聳肩。「這個,愛莫能助。」

  卡倫搖頭,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可葉青玄卻還站在原地,只是看著他:「為什麼幫我?」

  「說實話,可以的話,真不想幫你啊。」

  卡倫嘆氣,「但仔細想想,和麻煩的東方討厭鬼比起來來,還是剽竊別人研究成果、將樂師尊嚴踩在腳下的騙子更討厭一些。」

  他拍了拍葉青玄的肩膀。不再說什麼,轉身離去。

  在原地,葉青玄沉默許久,重新扛起了挎包、箱子和手提箱前進。這一次重了好多,這些東西真是又沉又膈手。

  但不知為何,他卻覺得,心情好了許多。

  忍不住地,微笑起來。

  在寂靜地學院中,他沉默地前行,林林總總地學生和他擦肩而過時,總會站在原地,目送著他漸漸地遠去。

  直到他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迷霧裡。

  在飄渺地霧氣中,有隱約地哼唱曲調傳來,沙啞而悠長。

  -

  -

  直到到了劍欄地宮,葉青玄才將手裡那一大堆東西放在了圖書館門口,感覺到渾身都要散架了。

  沒辦法,從小到大,體力活一直都不是他的擅長範圍,別說搬東西,就是跑個幾千米他都會覺得喘不上氣。

  因為這點他被白汐鄙視了不知道多少次。

  在空空蕩蕩地圖書館中,有隱約地風吹來,風中有不滿地哼聲。

  「這堆東西先幫我收一下吧,我晚上出來再拿。」少年對著面前地空氣露出不好意思地笑容:

  「抱歉,這麼長時間沒有來。等我有了空再來陪你們打彈珠。」

  風中的冷哼聲似乎滿意了一些,無形的力量拉扯起了地上的箱子和挎包,將它們搬入陰影之中,消失不見了。

  「你比我預想地來得晚一些。」

  許久不見的守門人多米尼克看到他之後,指了指背後的樓梯:「校長請來的那位煉金術師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但願你有個好一點的藉口。」

  「呃,抱歉。路上出了點問題。」

  葉青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趕忙拾級而上。

  黑暗裡似乎自有道路等待,一陣昏暗中,樓梯隱隱地活動著,在前進了不知道多久之後,葉青玄的腳步停在了古舊的門前。

  他能夠感覺到皮膚過電一般地緊繃起來,在他的感知中,門後彷彿有著一片燃燒地光焰之海,那熾熱的亮光幾乎要將人的感知都徹底碾碎了。

  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海量以太在其中運轉著,靜謐地沉睡。隨著輕柔的旋律而波動著,掀起隱約地漣漪。

  這裡就是整個安魂曲結界的龐大源頭之一,吟誦慈悲樂章的地方。

  ——沉眠之穴。

  而就在門後,那一片絢爛地銀光中,盤膝而坐的金髮少年向著錯愕地葉青玄露出笑容:

  「喲,小鬼,你可讓我等了好長時間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3: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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