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寂靜王冠 作者︰風月 (已完成)

 
jecbjecb 2016-12-31 01:47:1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13 760084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1
第一百九十五章致命弱點

  在接下來的十五分鐘之內,幾乎變化學院每一個人都像是拼了命一樣地進攻了起來。

  這群傢伙簡直像是不要命了一樣,將生死置於度外,賭上了自己的尊嚴和學分,個個奮不顧身。

  看向樂史系的時候,眼神就像是看著殺父仇人。

  那麼的憤怒,那麼的悲涼。配上一曲哀樂,簡直是一首偉大的復仇史詩。

  動亂的以太將大半個球場都焚燒成了焦土,剩下的地方處處都是殘骸。就連兩邊的球門都已經歪歪扭扭,險些被詹姆斯自爆式的攻擊給徹底推平。

  可惜,依舊沒什麼卵用。

  領先了兩分的樂史系直接全員守在了球門前面,然後……夏爾這混賬直接將球門凍進了一個超大號的冰塊裡。

  外面還有凳子哥添磚加瓦,現場演示了如何製造戰場防禦工事,堪稱典範和標準,就連最挑剔的老師到了這裡來也只能點頭誇讚。

  這一手本事為樂史系賺來了不少賠出去的人氣。

  到最後,裁判的尖銳哨聲中,皇家音樂學院有史以來最恥辱的一場球賽終於拉下了帷幕。

  結束了……

  在觀眾席上,所有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在這一場短短的球賽之中,他們所有人都感覺到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和衝擊。

  短短十幾分鐘之內,下限就被擊穿了四五次。當哨聲吹響的時候。這群傢伙已經都快麻木了。

  那些看向樂史系的眼神都更加奇怪了。

  有錯愕,有鄙夷,還有一部分,是隱隱地忌憚。

  不論如何,一個奶奶不疼舅舅不愛的樂史系,四個人外加一條狗,對抗變化學院的種子隊伍。而且竟然還能夠以2:0的成績獲勝。

  雖然手段卑鄙下流無恥都無法形容,但最後,贏了。

  贏了就是奇蹟。

  堪稱經典的以弱勝強,令不少人心中都暗暗震驚,凝視著場中那幾個互相擁抱歡呼的年輕人,神情便不由自主地敬畏了起來。

  在場內,白汐已經興奮地抱著老費各種歡呼,滿地亂跑,尖叫。葉清玄遠遠地看著她興奮的樣子。微笑不語。

  在後面,夏爾拍了拍凳子哥的肩膀:「多虧你了。抱歉,之前竟然懷疑了你。」

  「我只是盡了分內之事而已。」凳子哥一笑,並不在意:「況且,我現在不是已經被信任了嗎?」

  夏爾嘆息了一聲,看向凳子哥的眼神便忍不住有些複雜:「喂。你這個傢伙。不會是聖人吧?」

  他總覺得自己被凳子哥身上散發出來的光晃到睜不開眼睛: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人性光輝?

  「被人懷疑和不信任,你難道一點都不在意嗎?」

  凳子哥聞言,沉默片刻之後微微聳肩,「或許,我只是習慣了而已。」

  -

  就在出口處,葉清玄看到前方等待許久的詹姆斯。

  眼看葉清玄過來,詹姆斯冷哼一聲,甩開了扶著自己的同伴,一瘸一拐地走上前來,啞聲說道:

  「別太高興了。也就領先兩分而已。」

  葉清玄抬頭看著他陰沉的神情,卻全無壓力,只是攤手:「兩分也是贏啊。」

  詹姆斯頓時有些想要打人,咬牙低吼:「我倒要看看,你們能用那一套卑鄙的手段走多遠。」

  葉清玄就笑了,最後拍了拍他的肩膀:「別想這麼多了,雖然你們輸了比賽,但是贏得了友誼啊!」

  友誼個鬼咧!贏得了仇恨還差不多!

  但這不妨礙葉青玄揪著他那一句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話窮追猛打啊。

  嘴上的便宜沒什麼好佔的是沒錯,但佔佔也無妨嘛。

  在他的背後,詹姆斯憤怒地咆哮聲傳來:「你不會得意太久的!用卑鄙的手段,是不可能贏得最後勝利的!」

  聽到他的聲音,葉清玄就忍不住低聲笑起來。

  「贏?誰說我們是想要贏了。」

  沒錯,從一開始,葉青玄他們這一輪試煉的目的就不是贏,而是不輸。

  看看樂史系的陣容就知道了:

  一個卡在節律級八九年的廢柴,一個剛剛進入節律級正在打基礎的葉清玄,還有白汐這個對樂師完全不感興趣曠課小女孩兒。

  以及一條狗。

  雖然凳子哥稱得上強援,但和其他系海量人選和黃金組合相比,未免就不夠看。

  能贏下這一局,他們靠的是凳子哥強援給力,夏爾應變靈活,白汐發揮超常……

  但歸根結底,這一局是他們靠著不要臉贏下來的。

  倘若下一輪敵人如果一開始就全力以赴,穩打穩紮的話,只要不出現變化學院的這種重大戰略失誤,就絕不會輸。

  畢竟硬實力擺在那裡。

  人數本身就是一個無法超越的天塹,一個致命的短板。也是葉清玄一直無法迴避的弱點。

  比技巧他不怕,比腦子他不怕,他就怕比肌肉……

  葉青玄靠著窮舉法出身,捨棄了虛無縹緲的感覺,而是選擇以解譯法研習閱歷,難是難了點,上手的速度慢是慢了許多,但從來沒在技巧上怕過誰。

  這就是解譯法的好處,只要會了,就絕不會出錯。

  可他現在就怕這種硬碰硬的場合啊!

  從他出道以來,但凡動手,除非逼的沒辦法,否則就沒跟人光明正大對決的習慣。

  一方面是敲悶棍效果好,一方面也是因為實力所限……要是當面鑼對面鼓,他什麼裝備都不帶的話,簡直是去送菜。

  但一旦帶了那一套標誌性的鐵骨和因陀羅之眼,無疑就是向整個阿瓦隆宣佈:福爾摩斯就是我了。

  「真蛋疼啊。」

  葉青玄嘆了口氣,捂臉長嘆:「這種進退不能的感覺。」

  -

  在目前的比賽中,奪冠的熱門隊伍全部出自於四大分院之中,變化學院兩支隊伍,召喚學院一支,啟示學院兩支,皇家學派一支。

  除了這六支實力雄厚、堪稱武裝到牙齒的隊伍之外,其他零零散散還有院系內部自足的小隊,以及學生之間互相組成的隊伍。

  經過第一輪遴選之後,一共三十多支隊伍成功地從對手那裡搾取到了學分,並且晉級。只不過,所有人在察看目前的榜單時,都忍不住看向了榜單最下面的那一名。

  ——樂史系小隊,5人。

  每當看到這個名字時,經過了上一輪試煉的學生們都忍不住心有餘悸,內心中浮現出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明明這個名字被踩在了最下面,但他們總感覺它會像是上一輪試煉一樣,狂飆突進的上升,踩著所有人的腦袋站在他們的最上面。

  不得不說,這樣的感覺很不好。

  而且很糟糕。

  -

  「這一輪的比賽你也看過了。有什麼想法嗎?」

  在巴特的周圍,有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響起。

  那是英格瑪的聲音。此時此刻的英格瑪還端坐在看台之上,似乎專注地察看著比賽,一言不發。可他的聲音卻從虛空中響起,從四面八方而來,就像是徘徊在房間之中,低沉又清晰。

  這是啟示學派的手段,他們掌握信息,也掌握著近乎所有的溝通手段。在啟示樂師在到達權杖級之後,甚至能夠萬里傳音。

  如今遍佈整個世界的通訊網路就是啟示學派聯合變化學派的煉金術師一起架設而起的,以太球中的大部分功能都是借鑑自啟示學派的樂章。

  聽到老師的問化,巴特沉思片刻之後,將幾支隊伍的名字報出:「這些人將會是我們的勁敵,而且還有班納。假如皇家學派準備培養班納,而且蓋文動用學生會的力量幫助自己弟弟的話,我們恐怕很難取勝。」

  「這是自然,在安格魯,皇家學派的地位不容動搖。你是今年的新生,不要想著去觸皇家學派的眉頭。」

  英格瑪淡淡地說,「你的目的是在這一次試煉中展露頭角,讓校委會看到你的潛力,被列入種子的名單裡。

  接下來校委會為了壓制平民樂師,會將大部分資源向種子學生傾斜。你要把握住這一次機會。我會讓今年啟示學院的畢業生配合你。」

  「我保證。」

  「很好。但是也不要忘了,不要讓那群秉持歪門邪道的傢伙在你面前耀武揚威。」

  英格瑪說的是誰,巴特心中自然明白。

  他下意識地捏了捏骨節,神情陰沉起來:「他們的比賽我已經看過了,假如在賽場上相遇的話,我會讓他們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

  「這麼說,你有贏的信心?」英格瑪淡淡地問,似是無意地恨恨地戳了他一刀:「截至到現在,你可從來都沒有贏過那個東方小鬼,不是嗎?你在他的手裡一敗塗地,丟進了尊嚴和臉面。」

  巴特低著頭,咬緊嘴唇,眼神不甘:「是的,老師。」

  「那麼,你又怎麼有信心去戰勝他們?」

  「實力,老師,因為實力。」

  巴特說,「樂師系做夢也趕不上啟示學院的底蘊和實力。不論是各個方面的練習和材料提供,還是珍貴樂章的傳授,都是我們佔據了最大優勢。

  更況且,他們還有致命的弱點。」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0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1
第一百九十六章怎麼又是你!

  「更況且,他們還有致命的弱點。」

  「說說看。」

  英格瑪似乎感興趣了。

  「確實,自從開學以來,樂史系憑藉著那個廢物,還有東方小鬼,簡直出盡了風頭,甚至將首席生都掃入了囊中。

  但這並不代表樂史系和以往有什麼不同,而且恰恰相反,因為葉清玄的過分活躍,令樂史系處於一個異常尷尬又危險的位置。

  一直以來,他們的長處在於應變速度和難纏的手段。但他們的弱項也一樣明顯,那就是自身的實力。

  在實力上,他們遠遠無法和其他學院相比。」

  巴特說,「因為如此,在比賽開始之前,他們才準備了那麼多方法想要抵消人數的差距。

  沒錯,方法實施的很成功,變化學院被他們弄得方寸大亂,完全被他們掌握了節奏。

  但是,這種小花招也只能夠使用一次。接下來只要做好準備的話,他們的失敗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他低頭,看著以太球中的幻影,眼瞳中閃過一道寒光:「更何況,掌握敵人的虛實,不正是啟示學派所擅長的事情嗎?

  同樣的伎倆,在我們面前是行不通的。」

  英格瑪沉默了許久,忽地輕聲笑起來。

  「很好,巴特,我很欣慰。你沒有被自己的仇恨和憤怒衝昏頭腦。理智與學識是啟示學派最好的武器,我很期待你擊敗那個東方小鬼的一天。」

  -

  「都聽清楚了?」

  另一個休息室中。一隻蹲在地上的豹貓斜眼看著面前那群乖乖坐在板凳上的學生。

  在豹貓旁邊。一隻銀色的蒼蠅震動著翅膀,竟然傳來了隔壁房間中英格瑪和巴特對話的聲音。

  聲音漸漸結束,豹貓看了蒼蠅一眼,蒼蠅就自行消散成一糰粉塵,只留下兩隻作為召喚媒介的蠅翼從空中飄落下來,消失不見。

  這種召喚學派所培育出來的幻獸物種之一,某種偵測技術副產物。雖然沒有原本想像的靈敏。但卻更加隱匿,倘若隱藏不動的話,幾乎沒有任何以太波動。

  豹貓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獸性的眼眸中卻滿是人性的光彩,正是路德維希的化身。

  「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們。」

  路德維希沒好氣地從鼻孔裡出著氣:「什麼時候你們能有點腦子,我就省心許多了!

  什麼戰術都不講究,只知道硬來。別像是變化學院的那一支倒霉隊伍一樣,剛一上場就被人耍成那種狗樣。」

  「安啦。老師。」

  豹貓前面懶洋洋的女學生吹了聲口哨:「就算下一輪我們抽中了樂師系,也不會出現那種情況的。」

  「哼,詹姆斯那群蠢貨上場的時候,想得也跟你一樣。」

  「但畢竟擅長的方向不同,比賽終究是比賽,不讓學生比殺人的話。變化學院就永遠是最束手束腳的隊伍。」

  女學生哼哼了兩聲。忽地笑了起來,「畢竟,假如人數佔便宜的話,我們可佔著最強的優勢呢。」

  在她的懷中,漆黑而龐大的獵豹甦醒了,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用腦袋頂了頂自己的主人,然後扭動了一下,又重新睡著了。

  就像是打哈欠會傳染一樣,在板凳的下面。她的腳邊,休息室裡的櫃子上,她的身後,在牆角裡……

  總共十九隻黑色的獵豹同時打起了哈欠來。

  有一隻像是睡夠了,伸了個懶腰,在地上撓了一爪子。刺啦一聲,平滑如鏡的地板上出現了一道深邃的裂痕。

  在獵豹的頭頂,一隻彩翅鸚鵡嘎嘎地叫著,扇著翅膀飛了起來。

  就在這個足以讓三十個人一起休息的休息室裡,頓時一陣雞飛狗跳。

  影豹、鐵背猩猩、六眼熔岩犬、八臂爬行者,淤泥怪,陶罐中的銀鱗蛇,被封印在玻璃燒瓶中不斷幻化的霧精……這群原本豢養在樂師腦中的怪物被釋放進現實裡來,歡騰嘶鳴,發出一陣尖嘯的聲音。

  「準備充分一些總是必要的。」

  路德維希無奈地看了她一眼,「艾爾莎,我是不是寵你們寵的太厲害了?畢竟是老師訓話呢,你好歹坐正了啊。」

  「老師,放心放心。」

  艾爾莎摩拳擦掌:「這一次比賽,除了皇家學派我有點搞不定之外,其他的比賽,你就等著我給他們剃光頭吧……」

  路德維希嘆了口氣,豹貓的身影一陣虛幻,行將消失。就在消失的最後一瞬間,卻回頭看向了某個方向,露出了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看來,某些人發脾氣啦。

  -

  變化學院的休息室裡,此刻已經是一片狼藉。火焰風暴和雷霆霹靂席捲之後,所有學生都變成了難民的樣子,滿臉焦黑,渾身狼狽。

  「輸了?!竟然輸了!」

  冰霜破裂和火焰燃燒的聲音夾雜在一起,形成了葉戈爾的怒吼聲,怒吼聲裡,詹姆斯他們低著頭,乖乖地站在牆角裡罰站。

  其他另一支隊伍的人也糟了魚池之殃,同樣沒好過到哪裡去。

  「輸給啟示學院、輸給召喚學院,輸給皇家學派我都能接受,但你們竟然輸在了一個快要被廢除掉的樂史系手裡?!

  丟不丟人?你們說,丟不丟人!」

  學生們乖乖地低著頭,沒敢說話。

  「看來給你們的訓練還是太輕了。今天結束之後,所有人都給我去雷池裡冥想三個小時再睡覺!堅持不下來的人不准吃飯。

  詹姆斯,聽到了嗎?!」

  詹姆斯滿臉苦澀的點著頭:「是,老師。」

  「還有你!」冰霜和火焰的聲音一轉。又降在另一個學生頭上:「還愣著幹什麼?格倫。去抽籤啊!

  如果這一次再碰上樂史系那種混賬,就給我用你們力量最強的樂章把他們從比賽裡洗出去!

  那麼多公式都白學了嗎?!」

  格倫連忙唯唯諾諾,起身拍屁股一溜煙跑了,眼看背後的休息室裡又傳來一陣巨響,他便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

  這麼多年來,還沒有人因為一個隊伍,讓學校裡的四大分院同時倒霉啊……

  現在在比賽裡。樂史系已經是著名的榴蓮型選手了。

  咬不下,啃不動,而且還臭……

  這群王八蛋會把對手的節操拉到和自己同樣的水平,然後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他。

  簡直難纏到不要不要的。

  聽說東方有星宿轉世的說法,那位葉首席不會是什麼災星投胎吧?

  好像跟他有什麼牽連的人都沒有什麼好下場。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嘆了口氣:「但願不要再讓我抽到,否則對大家都不好。」

  好在,倘若豁出去的話,這種對手未必不能贏……

  靠力量。靠數量,或者靠著將對方一舉一動都放在眼皮子之下的洞察。各個學院都有自己的辦法。

  而且,如果狠得下心的話,未必不能大賺一把。

  現在樂史系的學分積累已經破萬了吧?

  他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這麼多的學分,冒些風險未必不值啊。

  他開始悉心籌劃了起來。

  同樣,在賽場抽籤的高台之上。所有人交換著眼神。在統和了情報之後,都不由自主地將視線落在樂史系的身上。

  這可是一塊大肥肉啊。

  就看怎麼咬了。

  格倫、巴特、艾爾莎幾個人互相看著對方的顏色,發現他們打得和自己同一個主意之後,頓時不由自主地暗暗警戒起來。

  就在所有人後面,班納漠然地束手旁觀,並不參與他們之間的競爭,只是凝視著遠處的天空。在他身旁,蠍尾獅的眼眸流轉,盡顯猙獰。

  被那一雙獸性眼眸凝視著,便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令人頓時充滿忌憚。

  這是今天最後一個環節了,通過抽籤決定出明天對決的隊伍。在高台上,所有隊伍的代表。

  「各個隊伍的代表都到了吧?」

  西德尼點了一遍名,眉頭又皺起來了:怎麼又是樂史系的出了么蛾子?竟然沒有人來!

  該死的,每次都是他們掉鏈子!

  「樂史系?樂史系到了嗎?」

  他的神情陰沉起來:「如果沒到的話,按照退賽處理,所有學分清零……」

  人群中一片寂靜,有人尷尬地咳嗽了兩聲:「咳咳,西德尼先生,樂史系的代表到了。」

  「那為什麼點名的時候不說話!」

  西德尼大怒:「在哪兒?站出來!一點規矩都不懂嗎?」

  很快,人群一陣湧動,分開了,然後從人群中走出一……條狗來。

  沒錯,就是那條金毛大狗。那條看起來比皇帝還拽,架勢比首相還足,眼神比校長還看不起人的惡狗!

  怎麼他媽又是你!

  時隔幾個月之後,又一次見面,但那一種高高在上的鄙夷眼神令西德尼再一次陷入曾經的陰影中。

  「樂史系這是什麼意思?」

  西德尼的臉色漲紅,勃然大怒:「看不起其他參賽的人嗎?還是存心攪事兒?」

  那條狗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從嘴裡叼著的那一捲紙丟掉了西德尼的腳下。

  那一張紙上赫然寫著老費作為樂史系的榮譽成員參賽,具備一切正常球員資格的許可!

  右下角,還簽著一個西德尼無比熟悉的名字。

  「麥克斯韋?」

  西德尼覺得自己要瘋,回頭望向看台,校長老神在上地吹著口哨,一臉無辜的樣子。

  你就變著花樣的折騰人吧!早晚有一天,你都要還回來!

  西德尼的面色鐵青,收回視線,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兒:「開始抽籤。」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0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1
第一百九十七章  抽籤結果  順豐快遞

  其實這件事委實不是樂史系找事兒,而是大家都已經習慣了彼此的黑手。

  大家的運氣,似乎一個比一個糟啊!

  葉清玄有多倒霉,他自己深有體會,走在大街上都會被人追著砍。

  白汐運氣就別說了,夏爾則更慘:第一輪抽籤就抽到了六強之一,差點讓樂史系直接翻船。

  而凳子哥作為外援,表示拒絕代替他們去抽籤,關鍵時刻不知所蹤。

  萬分無奈之下,只好派出大哥老費去抽籤。

  以老費時不時都能撿個幾十塊錢回來的運氣,就算是再糟糕,也不會比他們自己上還慘了。

  很快,各組抽籤完畢,所有人都抓著手裡的銘牌號碼,還是緊急察看起接下來的對決安排了。

  很快,登記結束,所有接下來的對決都顯示在榜單上。

  「09?」

  格倫低頭看著手裡的號碼牌,看著榜單上的對手,最後錯愕地看向了皇家樂派的方向。

  看到班納和他身邊那一票精銳畢業生之後,他的臉頓時奇黑無比,低聲罵了一句髒話。

  所有人頓時都幸災樂禍:看來變化學院的兩支隊伍在開賽前兩天裡,就要先後折戟沉沙了。

  而召喚學院的艾爾莎則吹了聲口哨,用眼角看向了啟示學院的另一支隊伍。

  被她看著,那個領隊的面色頓時慘白:啟示學派本來就若與正面作戰,更何況是召喚學派這種喜歡用人海戰術的瘋子?

  在腦子裡養怪物的樂師多多少少有些神經質。艾爾莎作為領隊。更是瘋子裡的翹楚,據說今天和她對決的小隊已經因為減員數量太多,徹底退出比賽……

  他已經開始計算他們能在這個女瘋子手下面撐多少時間了。

  在比賽安排完畢之後,個個領隊們對照著自己的編號尋覓對手,或是慶幸,或是哀鳴。

  直到最後,六大強隊互相印證過之後。竟然發現……沒有一支隊伍要在明天的比賽裡對上樂史系?!

  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那一條金毛大狗身上,眼神又恨又妒,想要知道究竟是誰咬到了樂史系這一塊大肥肉。

  迎著那些複雜的眼神,老費從鼻孔裡嗤了一聲,竟然連榜單都不看,直接將嘴裡的編號牌丟到了台下面。

  葉清玄信手接過,一看之下,也呆滯當場:「不會吧。老費……」

  「我來瞅瞅,我來瞅瞅!」夏爾也過來湊熱鬧,只是看過之後,他也徹底沉默,陷入無語。

  表情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葉清玄看著他,兩個人的神情之複雜。眼神之糾結。簡直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眼看兩人這樣的表情,台上的人頓時一陣低語,到最後,艾爾莎豎起眉頭,衝著自己的小弟低吼吩咐:

  「什麼叫不知道?快去查!他們的對手是誰……誰他媽想要跟老娘搶這一塊肥肉?簡直不知死活!」

  「不用查了。」

  巴特忽然發出聲音,「結果已經出來了。」

  在短短的幾分鐘之內,巴特已經通過統計在座的編號,在心中進行了印證,通過對比榜單上的安排,心中已經得出了結論。

  其實要真說的話。巴特在啟示學派上還是有些天分的,尤其是對信息的處理和情報的概括,短短幾分鐘之內,就已經通過各種線索猜測到了結果。

  聽到他的聲音,所有人都看了過來,然後看到他手中那一張樹形圖榜單。

  在榜單的末尾,懸著一個孤零零的編號,035,這是一個尷尬的奇數,似乎無從配對,也沒有安排對手。

  「你在開玩笑?」格倫的神情僵硬。

  艾爾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可能吧?」

  「輪空。」

  巴特的面色鐵青咬著牙,

  「——他們輪空了。」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看向了艾爾莎:就是這個傢伙,硬生生地將一支小隊打到減員,連上場的人數都湊不齊,最後黯然退賽。

  沒錯,少了一個名額。

  所以,必然會有一支小隊找不到對手,直接晉陞下一輪……可這究竟是特麼是什麼狗屎運啊!

  而且來抽籤的還偏偏是一隻狗!

  眼看著快要咬到嘴裡的肥肉長著翅膀飛走了,六強隊伍的領隊們面色變化,已經恨不得生撕了那個退賽的王八蛋!

  老費冷眼看著他們一群人陷入沉默,從鼻孔裡又發出了一個嗤字,然後掉頭走了。

  哼,一群弱者。

  而葉清玄他們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連一條狗的運氣都比自己好,雖然老費不是一般的狗,但微妙的就有一種從各個方面都被打敗的挫敗感啊!

  「決定了!」

  葉清玄一拍大腿:「以後但凡是抽籤的活兒,就靠老費了!」

  願萬能的老費忽悠著你!

  -

  然而,好心情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

  就在葉青玄心情興奮激盪,樂史系歡呼雀躍的時候。人群之外,有穿著郵差制服的男人騎馬而來。

  在向著周圍的人問了一圈之後,他看向了少年所在的方向,從人群中擠了過來,打量了一眼葉青玄,低聲問:

  「您是葉首席?」

  「對,是我。」葉青玄疑惑地問:「有什麼事兒?」

  「有一封您的加急信。」

  郵差從背包裡掏出了一封蓋著火漆的書信,上面用娟秀流暢的字跡寫著葉青玄的住址和名字,三個方塊字的旁邊還標注著通用語讀音。

  而且在信封上,還蓋著一個葉青玄無比眼熟的紋章。

  「蘿拉?」

  感覺到四周向自己投來的妒恨視線。還有白汐的不爽神情。葉青玄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

  她又要弄什麼么蛾子。

  -

  -

  深夜,下城區,阿瓦隆的廢棄港口之一。

  混合了大量工業廢料之後的海水充斥著一股惡臭,漂浮著厚重的油膜。

  風燈的光照耀在油膜上,便折射出一片令人作嘔的虹光。

  在滿是腥味的海風中,海水拍打著腐爛的木樁,發出空洞的回聲。

  滿臉疤痕的佝僂男人撐著枴杖。站在碼頭的前方,手中提著風燈。

  他駝背的影子上在濃厚的霧氣裡留下了一個醜陋的投影,遠遠地看去,像是什麼匐地啃食著屍體的野獸。

  在風燈的照耀中,他帽子陰影下的眼瞳閃爍著光芒,警戒地環顧著四周,靜靜地等待。

  在遙遠的霧氣裡,似是傳來了誰的輕笑。

  瞬息間,駝背的男人驚覺轉身。從懷中掏出了一架弩箭,對準了四周:

  「誰在哪裡!」

  「我。」

  在他身後,有人附身,在他耳邊輕聲呢喃:「別激動,把那個小玩具收起來。」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駝背的男人愣了一下。緩緩地收起手弩。滿是忿恨地低語:

  「福爾摩斯少爺,何苦來嚇唬我這個廢人?」

  「只是打個招呼而已,畢竟是曾經的鼠王大人,沒道理會被嚇到吧?」

  來者輕笑,撐著手杖,挑起了禮帽的邊沿,露出了眼瞳。

  正是葉青玄。

  他應邀而來。

  在黃昏時候,蘿拉那一封信將葉青玄再次推到風口浪尖,在無數流言蜚語中徹底坐實了勾引老師的污名。

  可是他沒想到,蘿拉勞師動眾。當著所有人的面送來的那一封信,竟然是讓自己替她來跑腿。

  「這兩天心情不太好,不想出門拿快遞。今晚你去19號碼頭幫我取個東西過來。那隻老鼠會給你帶路。

  在信的末尾上,還用一行特別曖昧的字跡寫著:記得動作快一點,我準備了燭光晚餐。

  另附唇印一枚。

  燭光晚餐個鬼咧!所謂的燭光晚餐是蘿拉的晚餐才對吧?!餓了你就直說……

  葉青玄都已經腦補了自己躺在餐盤上,被捆成一團。蘿拉拿起刀叉,張開那一張蓋下唇印的紅唇,大快朵頤。

  他嘆了口氣,不再去想那些東西。而是等待著船隻的到來。

  很快,海上,伸手不見的濃霧裡照來了一陣光芒,那是大霧行船必備的霧燈。

  在充滿節奏的燈光閃爍中,鼠王抬起了風燈,嫻熟地回應著暗號。

  很快,一艘船舶的影子出現在了霧氣中,無聲而來。

  「沒想到你手地下還有能用的人?」

  葉青玄驚奇地感嘆,「我以為薩滿已經把老鼠會一網打盡了。」

  「我好歹曾經是老鼠會的首領,掌握一些走私資源,沒什麼奇怪的。」

  鼠王深深地看了葉青玄一眼,口中淡淡地說道:「況且,做人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風口浪尖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是嗎?」葉青玄呵呵了一聲,「看來那一條後路你沒給自己留好。」

  想到自己被僱主毫不留情的背叛,鼠王的表情也難看了起來,不再說話。

  很快,船舶靠岸了。

  赤裸著上身的黑髮男人們扛著一具大箱,踩著踏板上岸而來。在他們身後,頭髮花白的船長也等上岸來。

  他打量了鼠王和葉青玄兩眼,視線收了回來。

  「二子,將東西放下,回船上去。」

  老人用東方的語言吩咐了水手一聲,掛起笑容迎向了兩人。

  葉青玄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走私販子竟然是個東方人。老人微笑著將一個單子交給了鼠王,用嫻熟的西方通用語講道:

  「教授訂購的東西都在這裡了,要先看看嗎?」

  「你們慢了半個月。」鼠王翻眼看著他:「足足半個月。」

  「是教授的要求太苛刻了。就算是報廢了的廢品也不容易拿到。」

  東方老頭兒啞聲說道:「少府治下的工坊裡可是以軍法管理的,走私這些東西,是要掉腦袋的可不是我一個,你總要讓我為自己的家人考慮一下。」

  「成色怎麼樣?」

  「比預想的要好,太樂署那裡正巧淘汰了一批下來。」

  「很好。」

  鼠王驗看過鐵箱中的東西之後,滿意地點頭,將一個皮囊丟了過去。

  老頭藉著船頭的霧燈,打開皮囊驗看,在霧燈的照耀之下,囊中的青金砂倒映著令人迷醉的光芒。

  毫不誇張的說,光是這一個皮囊中的青金砂礫便價值數十萬磅。老頭笑了笑,收起皮囊:

  「教授總是這麼慷慨,不會讓人失望。」

  說到這裡,他露出好奇的神色:

  「上一次我來這裡的時候,阿瓦隆的鬥爭已經白熱化了。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老鼠會的多條線都斷了,現在在東方,很少有人願意跑阿瓦隆的線路了,如果不是教授是老客戶,我也太不願意來啊。

  山姆老兄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嗎?」

  鼠王的表情難看了起來,沒有說話。

  「老鼠會已經不存在了。」葉青玄淡淡地說,「你們應該換個合作對象了。」

  老人一愣,「誰是贏家?」

  「薩滿。」

  聽到葉青玄的回應,老人的神情頓時有些驚愕,他明顯知道薩滿和教授之間的矛盾,神情頓時有些猶豫:

  「那教授……」

  「死了。」

  葉青玄冷淡地說。不論如何,現在教授已經死去了,活下來的只有蘿拉。

  他不能讓教授還活著的消息流傳進薩滿的耳朵裡。

  聽到那個神秘人的冷淡聲音,老人愣了一下,抬頭看他。他一直以為這個人是鼠王的隨從,卻沒有想到,他才是真正的主事的人。

  只是當他看向那個人的眼瞳時,卻發現,那個人也在看著自己。

  那一雙禮帽之下的眼瞳隱藏在陰影之中,倒映著慘白的霧氣和暗淡的霧燈,像是深淵中的鬼火一樣,散發著刺骨的陰冷氣息。

  就像是一個散發著無窮引力的深淵。

  「現在我是教授的替代者,如果你還想走這一趟生意的話,就乖乖地把嘴封好。尤其要注意……」

  葉青玄停頓了一下,沙啞聲音中隱含著肅殺的氣息:

  「——不要問東問西。」

  深夜的寒意在海風中吹來,刺痛了老人的眼瞳,令他慌亂地移開視線,連忙點頭:

  「是,是我冒昧了。」

  他低下頭,不再去看那個霧氣中連光芒都照不亮的影子。

  交易既然已經完成,那麼很快,船舶就再次拔錨,下一站是伯明翰,船上還有一整倉的絲綢要在那裡卸貨。

  在最後,他小心地看了那個陰影一眼,從懷中抽出一張貼著錦緞的名刺,雙手奉上:

  「敢問使者名諱?」

  「福爾摩斯,叫我福爾摩斯就好。」

  那個陰影用東方的話語回應他,聲音輕柔,卻彷彿隱藏著整個城市背後的黑暗:

  「——不過有的人喜歡稱呼我為復仇惡靈。」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1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1
第一百九十八章家人

  古宅,會客室。

  柔和的燈光下,紅茶氤氳著香氣。來自天竺的優質茶葉完美地掩蓋了其他藥材的苦澀氣息,卻依舊無法改變那種痛苦的口感。

  可蘿拉飲茶的動作卻無可挑剔,就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

  就像是真正的貴族大小姐一樣,優雅而雍容,完美到令人不可置信。

  每一次看到這個場景,葉青玄都忍不住想,自己認識的那個黑到骨子的教授去哪兒了?

  「鼠王的資源又被你吃掉一大半啊。」

  蘿拉看了他一眼,「你想要接手東方走私的買賣?」

  「只是要替你把尾巴擦掉而已。」

  葉青玄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兒的說道:「就算是用鼠王的渠道,你也沒必要用自己的名字去訂貨吧?」

  「沒辦法,教授這個名字至少在走私商裡吃的開一些。一點風險,總是值得的。」

  蘿拉拍了拍兩人中間的鐵箱:「這些東西可是我花了大人情才換來的,能夠順利到達就謝天謝地了。」

  「箱子裡究竟是什麼?」

  蘿拉端著茶杯,撇了他一眼:「難道你不會自己看?」

  葉青玄撇了撇嘴,也不跟她客氣了,直接掀開箱子,只是掀開箱子之後,他就愣住了。

  在厚重龐大的鐵箱中,竟然已經被塞滿了。

  斷弦的琵琶,破碎的古琴。琴筒被蛀的胡琴。開裂的簫,佈滿裂紋的長笛……

  在鐵箱之中,整整一箱……竟然全部都是報廢了的樂器。

  「沒錯,樂器,全部是報廢的。」

  蘿拉淡淡地說道:「報廢之後的樂器至少會便宜一些,而且怨念會更加深重。」

  「怨念?」

  葉青玄問,「死物會有怨念嗎?」

  「自然不會。只不過是活人寄託在上面的東西而已。倘若是正面的,就被稱為精魂、靈性,或者其他什麼東西……但說到底,這種東西,究竟存不存在還兩說。

  否則聖詠學派和啟示學派不會每年都因為有沒有靈魂這種東西而吵的鼻青臉腫。

  不過,這並不妨礙,某些東西以它們為食……」

  「以意念為食?」

  蘿拉一笑,指尖挑起了那一把琴弦斷裂的琵琶,在手中端詳。

  琵琶已經被用了很多年了。不少地方已經被摩擦的光滑油潤,看得出來因為保養不當而損壞在以太的壓力中,內層很多地方都裂開了。

  就在琵琶的最下面,還刻著兩個小字:青柳。

  想來這就是它的名字。

  「應該是數代傳承,已經被樂師運用了百年了。靈性自生,外加樂章的醞釀了幾十年。所以。被廢棄之後。怨念才會深重。」

  蘿拉端詳著琵琶,忽然將手中的琵琶丟向葉青玄:

  「接著。」

  葉青玄連忙接過,一陣手忙腳亂,琵琶入手,便啪的一聲。琴頸一震,裂開了一道縫隙。

  緊接著,噼啪噼啪之聲接連不斷,琵琶上的油漆接連開裂,緊接著晦暗凋零。到最後整個琵琶都朽壞了一層,粉末如雪一般灑落下來。落在地上。

  那味道像是古墓中的土壤,帶著陰森的濕氣。

  「呃,這不關我的事。」葉青玄手忙腳亂,「都是九霄環珮,我也不知……」

  「我知道,不用解釋了。」

  蘿拉淡淡地說道:「這些東西買回來,就是給九霄環珮孕育靈性用的。

  它被重創這麼多年,靈性已經快要消磨殆盡了。既然你這個主人沒有辦法用樂章去溫養,那它只能去搶別人的東西。」

  「它的……靈性?」

  「樂器是有靈性的,好的樂器的靈性甚至能夠不平自鳴。

  樂師需要用適合的樂章去溫養才行,否則靈性就會衰退消散。我找來這麼多怨念強大的報廢樂器,就是為了讓九霄環珮的靈性早日恢復。」

  蘿拉停頓了一下,看向葉青玄:「天人感應時,如果九霄環珮能夠恢復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夠帶你一覽九霄之上的風景呢。」

  「真的假的?」

  葉青玄彈動琴弦,琴弦的聲音如同漣漪一般向著四面八方擴散,迴蕩在古宅之中,琴聲所過之處,一切都猶如用雙眼去凝視一般,顯露出模糊的形狀。

  不同於以往的模糊,現在葉青玄所感覺到的世界已經清晰了幾分,甚至能夠隱隱分辨出物質的材質了。

  「靈性的復甦將會讓九霄環珮更具有適用性。

  針對性的進行吸收的話,會讓它在模擬相關樂器時的功能也得到增強,現在你在使用其他類型的變化時,已經感覺到力不從心了吧?

  東西方樂器之間的鴻溝,可不是那麼容易跨越的。」

  葉清玄點頭,深有認同,現在他在使用九霄環珮在變化成其他樂器時,已經隱約感覺到它的侷限性了。」

  「靈性復甦之後就會大為改觀的,不過隨著靈性的復甦,它的操作難度也會越來越強。

  倘若你不盡快達到樂師級的話,等這一箱樂器全部被吸收之後,九霄環珮就不會再理會你的彈奏了。」

  「……那我還要它有什麼用。」

  「葉氏千年的歷史全部都在這一張琴中,如果你真得不在乎的話,那就讓它自生自滅好了。」

  蘿拉的一席話令葉青玄徹底無語。

  「好吧,好吧,就讓它吸個夠,來,寶貝兒,慢慢吃……」

  葉青玄將鐵箱中的樂器一把一把撈起,給九霄環珮補充靈性。他能夠感覺到琴弦中確實是有什麼東西存在著,在緩緩的復甦。卻始終無法觸及。

  那是一種異常微妙的感覺。不論多少次嘗試,都無法觸碰到那一縷靈性。在嘗試了數十次之後,難過的令他吐血。

  就在將第三件樂器中的怨念吞食之後,葉青玄忽然眼前一黑,險些暈倒,手中半截笛子脫手,又回到鐵箱之中。

  「你還是慢慢來吧。它吞食怨念,消耗的可是你的精力。小心被它吸乾。」

  「……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說!」

  「現在說也不遲啊。」

  -

  被她這麼一打岔,葉青玄險些忘記了自己來這裡的另一個目的。他休息了片刻,從懷中掏出一張摺疊好的紙,遞給了蘿拉:

  「這個,你看一下。」

  「這是什麼?」

  蘿拉信手展開,很快,眉頭皺起:「你要這個?」

  葉清玄點頭。「你這裡有沒有符合上面要求的樂章?最好簡單一些的,能夠學得快一些。」

  「你真的要學這個?」蘿拉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明顯對葉清玄的狀況也深有瞭解:

  「看來是真的被你們學校的試煉逼得狗急跳牆了啊。」

  「我都幫了你這麼多了,還被你每個星期當自助來吃,你就當報答一下我唄。」

  葉清玄直截了當地問:

  「究竟有沒有?」

  「自然是有的。」

  蘿拉的回答令葉清玄的眼睛一亮,但下一句話旋即講他打入谷底:

  「類似效果的我知道的有一大堆。但你能學的……不多。」

  「你就別逗我了。我現在都急成這鳥樣了。」葉清玄嘆息。

  「為了昇華儀式和樂章心印?」

  蘿拉含笑著他:「如果想要的話,你可以跟我要啊,難道你覺得我缺這麼點錢,或者認為我連心印都製作不了?

  假如你開口的話,說不定連心像派系樂師一輩子只能有一次的醍醐,我也可以給你呢。」

  葉清玄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要不你在送我兩個小姑娘來暖床好了。」

  「你認真的?」

  蘿拉俯身過來,側臉看著他,眼神曖昧。

  她抬起白皙的手指將額前的長髮縷至耳後,湊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吹氣,連聲音都濕潤起來了,帶著嫵媚而慵懶的甜膩:

  「小姑娘哪裡有我好?在享受上,月靈可是比人類要講究很多的……」

  「我錯了,我認輸,你別玩了。」

  葉清玄高舉雙手投降,「你就說有沒有吧,沒有就算了。難得我想自己努力一把,你何苦這麼打擊我?」

  蘿拉微微一笑,又恢復了表面上的端莊和沉穩,坐回到了椅子上,報出了一個樂章的名字。

  葉清玄愣了一下,有些懷疑:

  「你確定我能學得會?」

  「那要看你下多大的本錢了。」

  蘿拉把弄著手中的小海螺,抬起眼角看著他:「做好噩夢的準備了嗎?」

  「真是太好了。」

  葉清玄嘆息了一聲,忽然覺得有些頭疼:「我簡直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

  -

  很快,葉清玄便開始翻起書房裡新增的資料來,看著手中的賬目和清單,他便反應過來:

  「你還在研究議會?」

  「嗯,知更鳥銷聲匿跡之後,議會就轉入地下了。或者說,他們大部分的生意都還在維持,但真正值得我們關注的,已經不多了。」

  「也就是說,所有活動全都轉入正規行當了?」葉清玄點頭,「那群傢伙的動作夠快的。」

  「議會最危險的地方就在這裡,幾百年了,他們已經和這個城市融為了一體。隨時隨地就能藏進黑暗離去。我們甚至不知道他們真正的要害在哪裡。」

  蘿拉嘆息,「曾經有一度,整個城市的運轉都被議會把持了。直到薩滿的出現,將他們的壟斷所擊潰,再到現在,他們已經全線收縮,越來越謹慎了。把柄也越來越不好抓。」

  「你還在調查知更鳥?」

  葉清玄翻到另一本調查資料,「知更鳥真的沒有死嗎?月光的殺傷力你也知道的,我不覺得有邪神信徒能夠擋得住它。」

  「我在知更鳥身上下了誓約之咒,如果他死了,大源會給我反饋。可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動靜。」

  葉清玄聽完愣了一下,忍不住撇了撇嘴,「看來這年頭流行走狗屎運啊。 既然來了,那我也幫忙好了,你幫我拿一下相關的賬目和進出口的企業資料過來,或許我們可以從股權的方面入手。」

  「現在?」

  蘿拉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時間晚上十點,於是微微搖頭。

  「難得見一次面,傷腦筋的事情談完之後,就不要說煞風景的東西了。」

  葉清玄一愣,她卻微笑著拉起少年,走向餐廳的燭光。

  「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吃飯嗎?」

  她露出了期待的笑容,「我做了最拿手的紅酒燴雞。當年老師最喜歡吃了,你應該多嘗嘗。」

  葉清玄身不由己地被她拉著,可看著她罕見的雀躍神情,卻忍不住有些黯淡。

  「蘿拉,我不是我父親。」他輕聲說,「不要搞混了。」

  「我知道啊。」

  蘿拉回頭,看著他錯愕的樣子,便忍不住笑了,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頰,眼神就變得溫柔起來:

  「都是家人,不是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1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2
一百九十九章虛假的太陽

  翌日,賽場,比賽進入了白熱化程度。

  召喚學院的影豹被點燃,狂嘯著和變化學院的種種破壞樂章絞殺在同一處。

  整個賽場的氣氛已經達到了最高潮,觀眾們忘情地歡呼著球員的名字,山呼海嘯。

  比起第一場慘無人道的無恥來,後面的比賽簡直一舉重新扳回了學生們對足球的信心。

  不論是團隊配合還有進攻和防守都可圈可點,樂章和以太的力量更是點睛之筆,令比賽的可看性大大提高。

  勝負和雙方的優勢都變得曖昧而懸殊,哪怕佔據了再大的優勢,稍不注意就會被對手翻盤。

  短短的半個小時,賽場上所有的球員就將所有精力消耗的一乾二淨,到最後幾乎是被聖詠樂師們抬下場來,進行緊急治療。

  在賽場上,勝利的格倫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滿意地享受著勝利的歡呼。

  就連葉戈爾連日以來陰沉的面孔稍稍放鬆了一些,變得滿意起來,微微地點頭。

  變化學派身上的污名被洗去,重新證明了自己在正面作戰上無可替代的地位。

  接下來需要做的,就是將那個使用卑鄙手段戰勝詹姆斯的傢伙揪出來,然後講他們打回原形!

  格倫猛然握拳,背後的火焰之爪的虛影掠過,消散在天空之中,爆開了一道刺目的火光,令觀眾席上閃過了一陣驚呼。

  他的神情越發得意,控制著熾熱的溫度揮灑在四周。將焦炭和灰燼吹飛。重新將地面凝固成了一片堅硬的石塊。

  就在強橫的以太波動中,他冷眼看向樂史系的休息台。

  看到了嗎?

  這就是你們接下來需要面對的敵人。這就是因你們而燃起的怒火的力量!這就……

  他愣了一下:好想哪裡又不太對了!

  似乎根本就沒有人看向自己。

  在那一片空空蕩蕩的椅子上,一條狗在百無聊賴得曬著太陽,腦袋耷拉在前排的椅子上,黏稠地口水從嘴角留下來,落在前排那一隻兔子型的寵物上。

  那隻小兔子在椅子上瑟瑟發抖,被老費的狗爪按著。動彈不得。被當做一個玩具一樣揉來揉去。根本就沒空理會賽場上發生的事情。

  夏爾那個賤貨正在用望遠鏡看著對面觀眾席上的熱辣學妹,表情不斷的變化,越變越猥瑣。

  凳子哥已經消失無蹤,不知道幹什麼去了。而至於葉清玄……那個傢伙在幹什麼?

  格倫面色鐵青地看了半天,發現自己剛才那一番炫耀肌肉的行為,完全就是炫給瞎子看了。

  那個傢伙,光天化日,在這個吵鬧的賽場中,竟然在曬著太陽睡大覺?

  就在樂史系的休息台上。葉清玄癱倒在椅子上,仰頭大睡,嘴巴張大,鼾聲震天響。好似晚期肺結核病人一樣,在這麼吵鬧的環境中睡覺睡到不能自理。

  就連白汐將他擺成一個參禪打坐、雙手合十的奇怪姿勢都完全不知道。

  現在,白汐正手裡抓著筆。全神貫注地給他的臉上畫著小烏龜。旁邊還有額頭上還有一隻小兔子,小羊駝和小狐狸的圖樣。

  察覺到格倫看過來,她便回頭,困惑地看著那個神情難看的學生,很快便明白了什麼,揮手,示意格倫等一下。

  然後,彎下腰,鼓搗了一陣之後,抬起了葉清玄僵硬的手臂。

  在那一隻手臂上。四根手指被她曲起,一根豎得無比正直的中指迎風招展。

  「看屁呀!」

  白汐一臉挑釁地看著他,小臉兒上的蠻橫和鄙視簡直能夠讓人連肺都氣地炸起來。

  很快,她就不再去看氣急敗壞的格倫了,而是低頭繼續惡搞葉清玄。

  只是不知為何,剛剛畫好的圖樣,很快就被汗水給沖刷成一片模糊,看上去無比醜陋怪異。

  短短的幾分鐘,葉清玄渾身就出了一層汗。

  白汐皺了皺眉頭,掏出紙張給他隨便摸了一把,回頭看向夏爾:「他又出汗了?我們要不要叫醒他?」

  「哦,這大太陽曬得,可能是有點熱吧?」

  夏爾看了他一眼,隨手biu~了一道霜結射線在葉清玄的座位上,然後看著汗水結霜,凍結在葉清玄臉上,便滿意地點頭:

  「你看,他現在應該涼快一點了吧?」

  -

  涼快一點?

  葉清玄現在豈止涼快一點?他簡直快要涼快到骨子裡了。

  狂風捲著拇指大小的雪花呼嘯而來,雪花在空中彼此碰撞,碎裂成粉,粉末落在葉清玄的眼瞳中,漸漸融化,變成淚水從眼角流出,又凍結在臉頰上的冰霜裡。

  他抬起眼睛,只看到天地黑暗。

  無盡的風雪撲面而來。

  在腳下的冰雪中,雙足已經麻木。每一次踩進積雪中時,便宛如踏足尖錐之上。

  只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夠感覺到生命像是火焰一樣燃燒著。

  可在這個冰冷的世界上,那火焰卻像是風中殘燭,搖搖欲熄。每一次呼吸都令那火焰從口鼻中散逸而出,變成飄渺的熱氣,消散無蹤。

  漸漸地,漸漸地,被冰霜凍結在這一片無盡的暴雪中。

  葉清玄幾乎能夠傾聽到那種細碎的凝結聲。

  那是自己的眼球結冰的聲音。

  他抬起頭,視線穿過了厚重的白色大雪,看向天空。

  在這一片陰暗的天地之間,無盡的暴風中,並沒有任何一寸光明灑落。

  可是在天穹上,分明懸掛著三個太陽。

  那三個太陽似乎正在旺盛燃燒,釋放著萬丈烈光。可那光芒卻從不曾照耀在自己的頭頂。也不曾眷顧自己分毫。

  它們只是遙遙地站在遠處。冷眼看著這一片大地沉浸在冰雪的侵蝕裡。

  「那不是你的太陽。」

  在尖嘯的風中,傳來沙啞的聲音,像是在這一片風暴中徘徊千年不去的怨念。

  「去找……」

  「去找到它……」

  「去找到屬於你……太陽!」

  葉清玄用盡最後的力量,跨出一步,感覺到腳下一軟,緊接著就看到地面向著自己撲來。

  嘭。

  他倒進了積雪中,感覺到自己漸漸窒息。在窒息之前。凍結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瞬息間,他從噩夢中醒來了,感覺到了溫暖的火光。

  暴風雪被阻擋在洞穴之外,溫暖的火光撫慰著他,令從剛才那個凍死的夢中甦醒過來。

  可他的神色倏無歡喜,只是怔怔地看著面前舞動的火光。

  噩夢,又重新開始了。

  他艱難地爬起身。

  離開的時候到了。

  -

  這看似溫暖的火光只會導致死亡而已。

  過一會,暴風雪就會越來越大,徹底封閉他的出路。而火光,終將燃燒殆盡。

  到最後,他只能夠困死在這個山洞裡,一點一點地凍死。

  而現在,葉清玄沉默地凝視著旺盛的火堆,許久之後。鼓起勇氣。將手掌伸入火焰之中,抓緊了某個東西,猛然拉出來。

  轟~

  火焰一陣顫抖,旋即黯淡了下來,漸漸熄滅,變成一堆灰燼。

  而就在葉清玄的手中,卻拽著一句一具被焚燒的面目全非的屍首。被從火焰中拽了出來,依稀可以分辨出原本的特徵。

  身高、骨骼,還有一片沒有燃燒殆盡的白髮。

  「這不會就是我上一輪凍死的屍體吧?」

  葉清玄恍然大悟,卻絲毫沒有任何欣喜:「依靠著燒自己的屍體取暖。這個噩夢已經冷到這種程度了嗎?」

  他最後看了一眼面前的屍體,一腳將它揣進熄滅的火堆裡,轉身走出了洞穴。

  在洞穴之外,無盡的暴雪中,是一片黑暗的天地。

  「我看見,天空上有三個太陽……」

  在席捲的霜風中,有歌聲沙啞地吟唱:「我死死地盯住它們不放,它們也盯著我,像是不願離開一樣。

  虛假的太陽,虛假的太陽……」

  在迎面而來的寒霜中,葉清玄赤足走在雪原上,有時他會回頭,去看身後,身後的地方還亮著溫暖的光。

  就像是在召喚著他回去。

  他忽然變得很害怕,轉過身,大步狂奔,距離火光越來越遠。漸漸的,那一點幻覺得火光消散在暴雪之中。

  無盡的風雪淹沒了他。

  天地之間的風暴呼嘯,迴蕩著孤獨的聲音。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它彷彿凝結成實質,融合在冰霜和雪中,從外而內,將自己一點點的貫穿。

  葉清玄的腳步忽然停滯了,因為腦中被勾起的回憶,回憶佈滿了塵埃。

  「那一天,也是下著這麼大的雪吧?」

  有個聲音在自己耳邊輕聲呢喃:「那一天,你也是這麼狼狽吧?」

  葉清玄愣住了,他不敢再去回想,他邁步,向前,在痛苦中奔跑,像是逃亡一樣。

  他要逃出這裡,逃得遠遠地,至少,離開那個該死的聲音。

  可那個聲音卻緊追不放,它如影隨形的追著他的腳印,輕柔的呢喃,沙啞的低語,憤恨的質問,狂怒地大吼。

  直到最後,那種聲音震動了風雪,令暴風也隨之共鳴了。冰冷的聲音。

  他在嘶吼著葉清玄的名字,聲音像是火焰燃燒,木柴破裂的聲音。像是來自過去的呼喚,呼喚著他從黑暗中歸來。

  於是,黑暗的世界被火光照亮了。

  葉清玄的腳步戛然而止。

  他看到燃燒的光,那是破敗木屋被火焰點燃的光芒。火焰燃燒的那麼旺盛,就像是永遠都不會熄滅那樣。

  火焰中,木屋在坍塌,可坍塌的木屋中卻傳來了輕柔的呼喚聲。

  「閉嘴!」

  他咬著牙,低下頭,不敢再去看。可呼喚聲越來越龐大,就像是要將他撕碎了。

  在冰冷的冰霜和風暴裡,那聲音主宰了一切,撼動了大地和天穹,也像是要撕碎他自己。

  它在呼喚著自己的名字。

  天地在搖晃,世界動盪,那個聲音像是在他耳邊高吼。

  「葉清玄!!!」

  他猛然睜開眼睛,汗流浹背,險些從座位上彈起。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是白汐在搖晃著自己的肩膀。已經到下午了,她興奮地抓著自己,將自己從夢中驚醒。

  「你快醒醒,表哥,你快醒醒!」

  「怎麼了?」

  他茫然地看著周圍一片歡天喜地的氣氛,又坐回了椅子上,大口的喘息。

  召來了清水和冰霜,擦乾淨自己滿是冷汗的面孔之後,他喘了口氣,看向白汐:

  「希望是個好消息吧?」

  「你絕對想不到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白汐露出奇怪的笑容,她抱起了地上一臉不屑的老費,用力的晃了一下:

  「——我們又輪空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1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2
第二百章所謂火焰

  樂史系,深夜。

  亞伯拉罕依舊將自己關在書房中,伏尼契手稿的解譯似乎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前幾天的時候他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解決辦法,將自己所有的進度推翻,然後重新再來。

  這一次的速度快到驚人,近乎如同書寫一般流暢地將後面的部分完成。

  現在到了收尾的關鍵時候了,他已經全神貫注地投入進去。

  葉青玄也不願意打擾亞伯拉罕,他自己也在思索之中,思索那個一片寒霜的噩夢。

  那個噩夢裡,自己一次一次的被凍死,一次一次又從焚燒著自己的火焰旁醒來。

  天空中懸掛著虛假的太陽,大地上一片死寂的寒霜。

  孤獨的天地之間,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跋涉。

  尋找所謂的太陽。

  -

  按照蘿拉的說法,她將那一首樂章的要素已經通過血路之鑰植入了自己的記憶之中。

  那一枚要素會汲取自己的記憶,自行孵化成一個夢境,或者美夢,或者噩夢,或者是……一些毫無關聯的事情。

  想要快速地掌握那一首樂章的靈性,就必然要通過那個無止境的夢境。

  倘若自己能從其中的困局裡走出,那毫無疑問,便掌握了樂章的要素,緊接著便能夠理所當然地學會樂章。

  就像是人精通水性之後,仰泳或者蝶泳也不過是姿勢的變化而已。

  只是,這一個要素。卻絕難把握。那是整個樂章的精髓與核心。樂章得以實現的基礎,從其中足以醞釀出樂章的靈性。

  想要越過其他,直接掌握要素,何其難也。更何況,有時候要素甚至還不是一個。

  在不同的派系中,要素也被冠以不同的稱謂,比如公式、比如平衡、比如野性或者支點。但毫無疑問。都是重中之重。

  所以,葉青玄對自己能否短時間掌握灌入自己記憶中的要素,也充滿懷疑。

  按照蘿拉的說法,要素只會存在三天,三天之後自行消散,如果三天還找不到,那麼自己只能放棄了。

  想到這裡,葉青玄便忍不住有些頭疼。

  在餐廳,夏爾那因為輪空而興奮的勁兒還沒有過去。深更半夜的,喝著酒,翻著最新的雜誌美女插頁,在自顧自的窮開心。

  雖然賤貨師兄有時候讓人忍不住想要殺人,但夏爾確實是葉青玄見過最容易滿足的人了。

  甚至只要一瓶烈酒就可以了,如果再給他一本最新季度的寫真畫集。那麼他簡直能開心地飛到天上去。

  可以的話。葉青玄也忍不住想要活的像是夏爾一樣。

  至少沒煩惱。

  他嘆了口氣,做到夏爾旁邊,自己拿了一個杯子,對著夏爾晃了晃:

  「分我一些?」

  「嗯?」

  夏爾視線從畫冊上一看,聽明白葉青玄的意思之後,便忍不住愣了一下,「你會喝酒?」

  「會一點。」

  葉青玄抓過酒瓶來,給自己倒了半杯,只是微微聳肩,「以前雜七雜八。什麼都學的比較多。」

  夏爾沉默許久,忽地一聲嘆息:

  「師弟啊……」

  「嗯?」

  「像你這樣的人,有一天學會生孩子我都不會稀奇了。」

  葉青玄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抱歉,唯獨這個,我還是學不會的。」

  「唔,那就太可惜了。」

  夏爾聳肩,已經有些醉意了,不知道在可惜個什麼鬼。

  葉青玄也頓時無奈起來,他嘆了口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躺在椅子上,像是沒了骨頭一樣,看著窗外的月亮發呆。

  只是許久之後,他忍不住回頭,輕聲問:

  「師兄,假如這個世界上,沒有了太陽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呢?」

  他看著夏爾的眼睛,可腦中,卻忍不住想起那一片無盡的無盡冰雪,看不到盡頭的荒原。

  那個死寂的世界。

  「唔?」

  夏爾聞言一怔,旋即捏著下巴沉吟起來,一本正經地說道:「那我們豈不是就要燒火了?這麼一想似乎也不是壞事。」

  「為什麼?」

  夏爾笑了,眉飛色舞:「你看,以前大家都說喝酒喝到天亮,現在天永遠都不會亮了,豈不是說大家喝酒可以嗨到飛起……」

  「不,那樣只會酒精中毒被送到醫院裡去吧?」

  「啊哈哈,這麼說也是。」

  夏爾頓時沮喪了起來:「要是人類不會酒精中毒多好啊,那豈不是就沒有缺點了?」

  葉青玄撇了撇嘴,沒有理會他。可許久之後,在酒意的刺激下,忍不住又一次嘴賤開口:

  「如果,如果連火焰都消失了呢?」

  夏爾沉思許久,一臉認真地點頭,「那麼,大概先賢們會很開心吧?」

  「嗯?」葉青玄覺得自己聽錯了什麼。

  夏爾的神情卻嚴肅起來,湊近了,豎起了一根手指:「你知道嗎?

  在很多黑暗時代的古籍中,變化學派的初期,還並沒有堅持唯物論的說法,那個時候盛行的是四元素論。

  先賢們爭論世界究竟為何物的時候,也困惑於人類自身,我為何物。於是有一種理論誕生了:

  元素,其實是人類情感的映照。」

  「情感?」

  葉青玄忍不住笑了,「太自大了點吧?他們認為世界是人的意志構成的嗎?」

  「在當時一度很流行呢,還有人覺得我們生存的世界,只是某個無聊傢伙的一場夢而已,夢醒了,我們就消失了。咳咳。這個其實扯遠了。

  反正。先賢們將感情和元素進行了對應,到最後完成了四元素論的基礎。儘管在後來也被被元素週期而推翻,但其中至少有一定的道理。」

  夏爾說到這裡,將自己的杯子喝乾,放下:

  「你知道火焰代表的是什麼嗎?」

  「嗯?」

  「——是痛苦。」

  夏爾的笑容變得嘲弄起來:「很諷刺是吧?

  明明會讓人聯想到生命、升騰和創造的火焰,其實是痛苦凝結成的實質。

  火焰,即痛苦。正是這一種痛苦帶來了光亮。照亮了整個世界,也令生命得以存活。」

  他自顧自地給自己倒著酒,看著酒液在杯中翻滾,凝視著自己在杯中的倒影,便像是醉了,喃喃自語。

  「所以,假如有一天太陽不見了,那麼一定是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痛苦了吧?說不定是一個很好的世界吶。

  恩,說不定。」

  他停頓了一下。點頭,「至少令人心安。」

  葉青玄沉默了。

  夏爾說完之後,也像是醉掉了,只是一口一口地抿著烈酒,哼唱著一些奇怪的兒歌。

  過了以後,他忽然問:「葉子。為什麼會問這個呢?和你白天做的夢有關嗎?」

  「夢?」葉青玄看他。

  「你不會以為我沒有察覺到吧?」夏爾笑了。「白汐當時著急的都快把你掐死了,你還沒醒。我以為你已經休克了,還把你送進急救室裡去。

  結果,最後你卻醒了。」

  葉青玄沉默許久,悶聲說,「我睡得比較沉。」

  「所以,醒了眼神才那麼驚慌嗎?」

  葉青玄撓著頭髮,直到漫長的時間之後,才輕聲回答:「只是,夢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是讓人不快的事情嗎?」

  少年搖頭。「不是。」

  「讓人恐懼的事情?」

  少年依舊沒有回應,於是夏爾便恍然大悟:「哦,那就是讓人悲傷的事情了吧?」

  葉青玄沒有回答他,只是喝著酒,直到最後自己雙眼昏沉,才放下了酒杯:

  「只是一些……一些過去的事情而已。」

  他踉踉蹌蹌地起身,歪歪扭扭地走向樓梯:「師兄你不用管我。我有點喝多了,睡覺去了。」

  夏爾目送著他走上樓去,看著他消失,撇了撇嘴,「切,才喝了多一點……」

  他隨手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可酒瓶卻沒有想像中的重量感,它空了。於是便被夏爾拔了起來,險些讓他一頭栽到地上去。

  一個踉蹌,夏爾終於恢復了平衡,神情頓時有些苦澀起來。「喂,一聲不吭把我一個星期的存貨都喝光是要鬧哪樣?」

  他嘆氣,將酒瓶倒過來,用力搖晃了一下。

  三兩滴落進他的嘴裡。

  夏爾丟掉酒瓶,眯上眼睛,陷入了昏沉的睡眠之中。

  這一次,大概,不會再做夢了吧……

  -

  -

  賽場上,如火如荼的比賽正在熱烈進行。

  在賽場之下,樂史系的席位上,葉清玄依舊雲淡風輕地呼呼大睡,看起來就絲毫就不擔心自己的隊伍接下來會死多難看。

  「他沒事兒吧?」

  凳子哥有些憂慮地看著他的樣子,「總覺得他這樣有些不太正常。」

  「最近熬夜熬多了,補個覺而已嘛。」夏爾拍著他的肩膀,將他拉到一邊,「上課睡覺而已,這種事情,別告訴我你別幹過。」

  「呃……」

  凳子哥頓時困惑起來,「上課睡覺,不好吧?」

  夏爾的神情頓時驚奇起來,看著凳子哥的眼神就像看著一個怪物。

  「竟然在上課的時候都不睡覺!你平時究竟做什麼的?」

  「……」

  凳子哥無言以對,他發現自己和這幫奇葩的腦迴路有些不一樣,常常在常識上無法進行溝通。

  沒辦法,他只能換了一個話題,開門見山。

  「據說剩下的那幾支隊伍已經私底都已經準備好了,要將我們瓜分完畢……我們已經是公認的菜雞隊了。明天馬上就要八進四了,下一場怎麼打,總要拿出一個方略來吧?」

  「想那麼多也沒用啊。反正最後保不齊都是死……」

  夏爾曬著太陽,打了個哈欠:「安心吧,我夜觀星辰偶有所得,我們這兩天氣勢正旺!

  況且,連續兩天都有死兔子撞在同一個樁上了,說不定我們下一場還能接著輪空呢。」

  這位朋友,我怎麼沒發現你生的好看,想得也美啊!

  凳子哥的肩膀抖了一下,要不是頭上還頂著面罩,說不定就一口老血噴出來了。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2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2
第二百零一章公平公正和公開

  同一時間,休息室,大門緊閉。

  幾個領隊坐在椅子上,面面相覷,神情陰沉又難看。

  「現在究竟要怎麼辦?」格倫率先開口:「這麼多年的同學了,大家都熟門熟路了,都別裝蒜。

  我們分院上面已經下了死命令了,不能讓樂史系留到下一輪去。難道你們頭上就沒有點壓力?」

  一言既出,所有人的表情都變得無奈起來。你有壓力,我有壓力,大家都壓力。

  還能怎麼辦?硬辦唄?

  實在沒辦法,讓樂史系留到現在,已經是預料之外了。誰能想到那個公認的菜雞隊能夠連續兩輪輪空,一直留到現在已經校委會容忍的極限了。

  光是四大分院就絕不可能忍受一個名不見經傳、這麼多年來一直在廢除邊緣的系和自己並駕齊驅,甚至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否則以後出門走路都是笑柄:你看,他就是那個誰誰誰,聽說在自己學校裡的畢業試煉上被一支隊伍打得不要不要的……

  想到這個場景,在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有些臉疼。

  「就算再有決心,打不倒也沒有辦法啊。」有人嘆了口氣,「不是我們不努力,是樂史系太過狡猾。」

  「事到如今,學生會難道就拿不出個章程來?」

  格倫看向了代替班納出席的卡倫,他是學生會長蓋文的心腹,雖然現在蓋文已經基本卸任了,但對學生會的影響力依舊強大。

  更何況下一輪會長還沒有選出來呢。基本上學生會的任何事情。依舊是以蓋文的意志為主。

  從某個角度來說,樂史系能夠留到現在,學生會簡直功不可沒。和其他學校徒有其表的學生會不同,在皇家音樂學院,學生會可是學校管理層的一部分,甚至部分權限要比一些老師還要大。

  包括現在,假如學生會願意的話。甚至直接可以影響比賽的安排,辦法不要太多。可自始至終,學生會都一直沉默,低調,像是透明人一樣。

  連校規執行處的那群不招人喜歡的傢伙都比他們有存在感。這就令其他的首席懷疑起來:蓋文,他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對此,卡倫明顯早就一清二楚,他沉默了片刻,低聲說:

  「各位不必有壓力。由他們去就好。就算是亂來,他們也不會亂來太久。」

  「這是蓋文的原話?」

  「只是我的猜測而已。」卡倫說,「會長對於樂史系已經有了安排。」

  瞬息間,格倫他們的眼神恍然,互相交換視線時,神情就變得有些複雜。

  蓋文那個傢伙。費盡心思的安排。就是想要把樂史系送進自己弟弟手裡?

  看來他鐵了心要讓班納做自己的接班人了。不但派了自己對得力的手下去給班納打下手,而且還費勁心思開後門。

  到時候,等班納攢夠了資歷,順理成章的成為學生會主席之後,地位自然就穩如泰山。

  「真是好哥哥啊。」

  另一個脾氣不好的領隊冷哼,率先離開了休息室,「皇家音樂學院,可不是他們兄弟兩個的後花園!」

  等到所有人離開之後,空空蕩蕩的休息是裡,卡倫臉上的微笑漸漸消散了。神情也變得茫然起來。

  會長,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就連他也不想不明白啊。

  -

  -

  「哥哥是打算把樂史系交給我對付嗎?」

  抽籤的台下,班納看著卡倫,又遠遠地看了那個打著呼嚕睡大覺的傢伙,神情變化,從一開始的厭惡,漸漸地變成地冷淡起來。

  那是已經完全不將他放在心裡的冷漠,只是單純的俯瞰而已。

  「他為什麼不親自來跟我說?」

  卡倫愣了一下,擠出笑容:「可能會長對你有更重要的期待吧。」

  「是嗎?」班納掃了他一眼,淡淡地說,「也好,反正那群廢物只能湊數,不能抱有太大的期待,我親自去教教他什麼叫天高地厚好了。」

  可在旁邊,卡倫卻看到班納碧綠眼眸一閃而逝的陰戾,心中忍不住一嘆:

  明明是兄弟啊,可是為何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呢?

  「你在看什麼?」

  班納像是感應到了他的視線,猛然回頭。卡倫一愣,用力搖頭:「什麼都沒有。」

  「那就走吧,既然已經安排好了,就不要拖太久。」

  班納率先踏上了高台,卡倫跟在身後,卻看到在他袖口之下,拳頭握緊,發白的骨節凸起。

  像是幻覺一樣,他聽到了班納的輕聲冷笑,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班納的眼神冰冷。

  這一次,他不會讓那個篡奪了自己名譽的東方賤種囂張太久。

  -

  「都到齊了嗎?」

  連續被折騰了兩天之後,西德尼的神情似乎已經變得麻木了,他看著再做的所有人,還有那一條高高在上、倨傲的讓人牙癢癢的狗,有氣無力地揮了揮手。

  「那就抽籤吧。」

  這是進入半決賽之前的最後一輪了,但願不會再出什麼幺蛾子。

  「等等。」

  有不爽的學生看向老費,「一連好幾次了,樂史系都派一條狗出來抽籤,是對學校的安排有什麼不滿嗎?還是看不起其他的學生?

  我覺得樂史系應該給我們一個交代,否則我拒絕繼續被這麼侮辱……」

  「你不爽可以走啊。」

  那條狗忽然發出了懶洋洋的聲音,所有人都一愣,面面相覷:這特麼怎麼回事兒?狗說話了?聽起來還像是個小女孩兒?

  很快,他們就發現。那是狗項圈上的音符。白汐在看台上搖搖地控制著項圈,講話風格一如既往地帶著刺兒。

  「你什麼意思?」

  學生的臉變色了,「想要挑釁嗎?」

  「我只是不喜歡有人大庭廣眾的不要亂扣帽子。」白汐嗤了一聲,「學校認可的,校長認可的,你不認可?你這麼厲害?那幹嘛不把我們踢出去算了?」

  老費也異常配合,不屑地看著他。令嘲諷效果倍增,簡直效果拔群!

  肉眼可見的,學生地呼吸越來越粗重,雙眼幾乎噴出火來。

  「夠了!」

  西德尼冷哼,用力地拍著桌子,陰沉地掃了在場眾人一眼,最後看向了老費:

  「這一次校委會本著公平公正的態度,監督本次抽籤過程,希望諸位不要再抱有矇混過關的心態。全力以赴地去進行比賽。」

  全力以赴那四個字兒他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究竟有多不爽。

  在前兩次,抽籤都是一個人將手直接塞進箱子裡摸一個號碼出來。只不過,這一次,變化、召喚、啟示三大分院的執教人齊聚。

  三個人,六隻眼睛死死地盯著每一隻伸進箱子裡的手。葉戈爾的眼中甚至亮起了濛濛微光。直接通過變化公式透視了箱子,全程察看著整個過程。

  被這麼大陣仗給圍觀,所有抽籤的學生都忍不住有些膽顫心驚。這架勢是一旦逮住有什麼不對,就要將自己碎屍萬段的節奏啊。

  要不要這麼誇張?

  就是踢個足球而已,又不是下議院的國事表決投票,一定要有六名樂師在場,隔絕所有以太影響,以示公正……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所有領隊挨個上前抽籤,每一次抽籤時都要被三個執教人全身掃一遍。就連肚子上的贅肉都不放過。

  直到最後,輪到了老費。

  在三道銳利的視線之下,老費理所當然,視若無物地走上前來。像是感應到他們的審視,不屑地從鼻孔裡噴了個嗤字出來,抬手將空空蕩蕩的箱子掀翻,刁起了最後一塊牌子,轉身走了。

  連正眼都沒有看過他們三個。

  葉戈爾和英格瑪的神情都難看起來。

  可見慣了動物的路德維希不放在心上,反而跟在後面,小有興趣地打量起老費來,口中低估著一些召喚派系的術語,像是在分析著老費身上的獸性和體格。越看越喜歡,忍不住伸手去摸。

  老費回頭看了他一眼,咧開了大嘴,露出兩排小尖牙,意思是:你小樣的試試看?

  路德維希頓時收回手掌,察覺到同僚看過來的眼神,忍不住尷尬一笑,「我就看這狗挺奇怪的,脾氣真大。」

  「咳咳。」

  西德尼咳嗽了兩聲,示意路德維希注意儀態,然後板起了面孔:「抽籤結束,各位根據賽程安排表,自行查看吧。有什麼問題的話,現在提出。結束之再有任何疑問,就不能再糾纏不休了。」

  他低頭,又咳嗽了兩聲,隱藏起自己嘴角冷笑的神情。

  疑問?還能有什麼疑問?在三位執教人的監看之下,一切過程都是公平公開的。

  哪怕他悄悄調動了自己副校長的權限,通過安魂曲結界直接影響了抽籤的結果……

  不論如何,連日以來輪空兩次的樂史系的幸運神話即將結束了。

  他為樂史系準備了最好的敵人——皇家學派。

  很快,領隊們將手中的牌子根據編號掛上了樹形圖之上。一片嘈雜中,有人慶幸,也有人哀鳴。

  「沒有異議嗎?沒有異議嗎?」

  西德尼帶著笑連問了三次,無人回應之後便緩緩頷首,「那麼討論結束,大家將牌子掛上賽程表,公佈出去吧。」

  在他的期待視線中,班納冷淡地抬起頭。

  很快,人群寂靜了一瞬,緩緩分開。

  在一片安靜中,班納班納上前,將手中的代表皇家學派的牌子掛在001的位置,在牌子的旁邊,還留著另一個為敵人準備的地方。

  沒錯,為敵人準備的地方。

  他緩緩地回頭,冷眼看向人群最後那隻曬太陽的惡犬。

  惡犬察覺到他的視線,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像是感覺到所有人的等待,還有那些幸災樂禍的視線。老費不屑地收回視線,刁起了地上的牌子,走上前來。

  它穿過人群,又徑直越過班納,在樹形圖面前,人立而起,凝視著皇家學派旁邊的空位,然後,根據牌子上的號碼,將它掛在了……榜單最外面的地方。

  一瞬間,所有人都愣住了。

  「等等!」西德尼的面色驟變,喊住了轉身離開的老費,:「我早說過了!連編號是多少都搞不清楚的畜生就不要派上來。連自己的位置在哪裡都不明白嗎?」

  他轉身,猛然將樂史系的牌子摘下來,掛向了皇家學派的旁邊:「它明明……明明……明明……」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了,嘴裡的聲音也變得走調了。只是錯愕地低頭,看著手中的牌子。

  明明什麼呢?明明應該在皇家學派的旁邊的啊。

  可是,怎麼就……他媽的輪空了?!

  「輪空。」

  「輪空?」

  「輪空……」

  所有人面面相覷,神情變得古怪又難看,直到最後,西德尼動作僵硬地停下來,張口語言,卻不知道說什麼。

  說什麼好?他自己挖坑給自己跳下去了……提出意見的時間早就過去了!他自己說結束之後不論是誰有意見也不准糾纏不休。

  難道要他在全校學生面前食言而肥?

  他鐵青著臉,艱難地將牌子掛回了最旁邊的地方,轉身,沙啞的宣佈:

  「樂史系輪空。」

  第四輪,又輪空了……

  觀眾席上,全場嘩然。

  看台上,夏爾歡呼,白汐尖叫,凳子哥呆坐。

  葉清玄……依舊在張嘴睡大覺。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25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3
第二百零二章虛幻的太陽

  深夜,皇家音樂學院,總樓裡,兩個身影不期而遇。當他們發現彼此之後,頓時有些尷尬。

  「晚上好,葉戈爾先生。」

  率先從台階上走下來的路德維希開口招呼,剛剛進門的葉戈爾也連忙回禮。

  一番寒暄之後,尷尬的氣氛似乎消失了,沒有營養的對話卻依舊在繼續。

  路德維希察覺到葉戈爾心不在焉,忽地單刀直入,「你也是來檢查抽籤結果的嗎?」

  「哪裡,哪裡。」

  葉戈爾打著哈哈,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可眼神卻變得謹慎起來:

  這個老貨比自己大十歲,可動作從來都比自己快,對於風向無比敏感,什麼都能搶在前頭。

  哪怕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剛剛進門,他就已經查完準備離開了。雖然不知道結果究竟怎麼樣,但這種來意,以他這麼好面子的人,怎麼可能承認?

  他正色說道:「抽籤過程就在我們的監看之中,又會有什麼意外呢?」

  「哦?」

  路德維希含笑看了他一眼:「那葉戈爾先生深夜來這裡幹什麼?不要說有文件忘取了這種鬼話,你來開會的時候,可是從來不帶文件的。」

  葉戈爾的表情又變得尷尬起來,有些惱羞成怒:

  「路德維希你不也是嗎?」

  「說實話……我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路德維希笑了笑,雙瞳在月光下變成了蛇型的豎瞳。眨巴著。眨巴著,令葉戈爾心中略微恍然。

  召喚派系在心中培養獸性,駕馭妖魔作戰,但同時理智也必須更加強大。但不論如何,總是會受到一些影響。

  正因為如此,召喚派系的樂師總是有一些古怪的癖好,饒是路德維希也不能免俗。

  比如。過分的好奇心。

  葉戈爾冷哼一聲,「我只是為了保證結果的公正而已。」

  聽到葉戈爾的辯解,路德維希便忍不住笑了:

  「葉戈爾,人類一旦開始講公平,那麼就說明,不公平的事情要發生了啊。

  你是察覺到了什麼嗎?」

  「不要繞圈子了,路德維希,直接說吧。」葉戈爾白了他一眼,「我討厭哲學和大道理。」

  路德維希攤手。「我只是想說,抽籤這種事情,從來就沒有公平過而已。」

  「你想說,樂史系的輪空有問題?抽籤結果是在我們三個人的監控之下的。」

  「別忘了,這裡是安魂曲結界,哪怕是抽籤。結果也是安魂曲結界的掌控的。

  我們只能監看學生。卻對結界無能為力。」

  「結界不可能出問題。」

  「當然不可能,結界永遠不會出問題,出問題的是人而已。」

  路德維希淡淡地說,「剛才我的調查結果驗證了我的白天的感應。

  雖然看對禁絕派系不甚瞭解,但我今天下午依舊能感覺到,結界被調動起來了,一共三次。」

  「三次?」

  葉戈爾思索片刻,察覺到不對:「只是要修改結果的話,沒必要動用三次權限,除非……」

  「沒錯。有三個權限同時想要改變這一次的抽籤結果。」

  葉戈爾沉默,終於感覺到這一次事件背後的複雜程度。

  「在那三個權限之中,一個的權限最低,來自學生會。一個權限來自校委會,很明顯是西德尼。」

  「這不奇怪。」

  葉戈爾說:「西德尼不願意看樂史系繼續輪空,而蓋文這些日子不是一直想要自己的弟弟繼承自己的位置嗎?想要成為學生會主席,樂史系是最好的踏腳石之一。」

  路德維希只是呵呵一笑,「可惜,不論他們做什麼,都不可能成功了。

  因為第三個權限將他們所有的改動都抵消了。」

  「抵消?」

  葉戈爾看向他,眼神懷疑:「只有一個人,能夠抵消校委會的權限。」

  「對啊,正是我們的校長先生。」

  路德維希有些想要笑,像是嘲笑這些日子以來的自己和自己的同僚。

  「我們瞎著急什麼呢?校長那裡,恐怕早就挖好坑等我們自己跳進來啦。

  葉戈爾,你我恐怕都被校長那幾個傢伙耍弄了一通。」

  他拍了拍葉戈爾的肩膀,從這個老朋友臉上看到了苦笑。葉戈爾嘆息了一聲,放棄繼續再追問下去的衝動。

  在調查下去的話,只會激化校委會和校長之間本來就已經針鋒相對的矛盾。

  只是他不明白,究竟是什麼理由,讓校長在這種小事上和校委會對著幹了起來?

  「你說,他究竟想要做什麼呢?」

  「我哪兒知道。」

  路德維希低頭慢條斯理地給自己煙斗裡塞著煙絲,想到白天的遭遇,便忍不住有些自嘲:

  「我活了這麼多年,有時候連一條狗在想什麼都不清楚,哪裡會明白人心裡究竟藏著什麼東西呢?」

  -

  -

  葉清玄已經睡了二十個小時了,睡得死沉,不論怎麼叫都叫不醒,儼然天塌不驚,雷打不動。

  而且看樣子還能繼續再睡下去……

  在被從賽場上扛回來之後,葉清玄就被丟在沙發上,臉上還殘留著白汐隨手亂畫的塗鴉。

  還像是蠟像一樣,保持著原本的姿勢。

  「夏爾,他能行嗎?」

  白汐戳著葉清玄的臉,像是找到了大玩具一樣,玩得不亦樂乎。

  沙發對面,夏爾攤手,「我也不知道啊。

  剛開始的幾個小時還流汗,現在除了心跳之外什麼反應都沒了。瞳孔對光照刺激無反應。但至少還有呼吸。不過好在沒有其他狀況。看上去只是睡著了而已。」

  「難道他得了什麼怪病?」

  「好像也不對。入學檢查時他身體良好,就是偏瘦一點。」夏爾停頓了一下,搖頭感嘆:「像個女孩兒一樣,哎……好男人應該像是師兄一樣,有八塊腹肌才對!」

  「說得好像你有一樣。」

  白汐撇了他一眼,「要不要送去醫院?」

  「其實,要我來說。沒什麼要緊事兒的話,那就讓他睡吧。」夏爾從櫃子裡摸出一瓶酒來,嫻熟地開瓶,嗅著酒香,便暢快地嘆了口氣:

  「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反正也沒其他的辦法不是?」

  白汐愣了一下,「總不能放著不管吧?」

  「說不定他只是想靜靜呢,唔,也別問我靜靜是誰。反正。就讓他多睡一會唄。

  踢了這麼長時間足球,起碼也要中場休息一下吧?」

  夏爾低頭,擦著自己的酒杯,眼神就變得感慨起來:「不管有多強,多厲害,人總有想要逃避現實的時候。

  聖徒尚且如此。更何況我們這些凡人?」

  「來。乾杯。」

  夏爾將酒杯塞進少年僵硬的手中,和他碰杯,仰頭,一飲而盡,視線落在葉清玄的身上,就變得深遠又複雜,像是穿過了他的軀殼,看向了什麼不知名的地方:

  「——祝你逃得掉,少年。」

  -

  -

  暴雪從天空中灑落下來,落在葉清玄的眼瞳中。

  天空中。依舊是一片空洞的蒼白。

  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上落下來。

  他赤足走在冰雪之中,腳掌刺破了,留下的足跡裡便帶上了一絲醒目的紅。

  可到了後來,那一抹紅色也漸漸的消失了,被凍結在冰霜裡。

  他喘息著,抬腿前進,努力尋找下肢的知覺,可雙腿都已經快要麻木了。

  有時候,他會回頭,看著自己留下來的那一道長長的足跡,足跡從冰原的深處延伸而來,漸漸地被雪花所覆蓋,消失無蹤。

  這不像是什麼尋覓的旅程了。

  這是一場漫長的逃亡。

  在寒風裡,有碎裂的雪花,那些冰晶彼此碰撞,便發出了細碎而細微的聲音。

  無數聲音此起彼伏,像是雨水。可那雨水中,卻有沙啞的聲音在吟唱著莫名的歌。那歌聲時遠時近,令人聽不真切,也追之不及。

  可直到最後,那歌聲也消失了,寂靜裡,只有嘲笑聲在迴蕩。

  嘲笑。

  葉清玄垂下眼睛,看著自己凍結地開裂的雙腳,指甲翹起的腳指上已經沒有了知覺,只有一道道暗紅色的凍結血痕。

  真熟悉啊。

  真的很熟悉。

  這或許才應該是自己的腳。他第一次認真端詳自己的雙腳時,它也是這般摸樣。

  麻木、蒼白,又帶著一絲絲刺入骨子裡的鈍痛,提醒著他漫漫旅途還未終結,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

  那個時候,天上也下著這樣的雪,可是還有火焰的光在背後燃燒著。

  沒錯,火焰的光。

  他痛苦地摀住額頭,不敢再去想,可那些回憶已經甦醒了,像是纏身的鬼魅,拉扯著他,讓他去回頭看一看自己的過去。

  那些被遺忘的過去。

  在這一片蒼白的冰原之上,葉清玄卻看到記憶的碎片在不斷的浮現。

  那些碎片裡有那些人鄙夷的眼神,破敗的木屋,還有一個溫柔的聲音。

  「小葉子……」

  她在自己耳邊輕聲呢喃,「小葉子,你回來啦?」

  「住口!」

  少年嘶啞地低吼,摀住自己的耳朵。可那一縷黯淡的金髮卻從自己眼前飄過去了,像是幻覺一樣,一閃即逝,帶著一絲絲令人緬懷的香。

  「不要怕。」

  她的聲音又傳來了,從心底:「小葉子,不要怕。」

  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不要怕……

  那聲音不斷的迴蕩,重疊在一起,此起彼伏地響起。整個世界像是在溫柔地安慰他。

  可那種聲音只會令他覺得恐懼。

  他憤怒地嘶吼。

  於是,那些聲音都消失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風中只有呼嘯的聲音。他看到腳下的積雪被身後的火光映紅。

  在他身後,有什麼東西在燃燒。

  在燃燒。

  葉清玄怔住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回頭。可是有木料被焚燒的味道傳來,是木屋吧?

  被點燃的木屋,正在焚燒的木屋,坍塌的木屋。那一間木屋……

  他呆滯回頭,看著那一棟依稀相識的簡陋木屋,還有那個幻影。

  那個幻影就在火焰中,靜靜地凝視著他,眼神悲憫又溫和,只是看著,便讓人覺得難過。

  「小葉子,不要怕。」

  風中傳來了記憶深處的悲傷呢喃,令葉清玄沉默地低下頭。咬著牙,想要將它驅散。

  可是他無能為力。

  夏爾的聲音像是又響起了,就在自己的耳邊。

  他說,「火焰,即為痛苦。」

  葉清玄愣住了,忍不住想要笑。嘲笑自己:原來自己逃了這麼久。這麼努力,卻只是繞了一個大圈子,最後還是回到了這裡。

  「原來是這樣啊。」

  他抬起頭,凝視著那個火焰的幻影,流下眼淚,「原來我連這一段記憶都快要忘啦。」

  難道你不是一直在尋找太陽嗎?

  這就是你的太陽啊,葉清玄。

  這就是你的痛苦之源。

  你母親死去的地方。

  -

  「這麼多年了,原來你還在這裡等著我……」

  漫長的寂靜,少年凝視著燃燒的木屋,許久之後。踉蹌地走進了那一片木屋裡。

  「媽媽,我回來啦。」

  他凝視著吞沒自己的火焰,輕聲呢喃。

  焚燒的痛苦擴散開來,可這種痛苦地焚燒卻令他感覺到了一陣心安。

  像是找到了歸處。

  這麼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它們的存在,假如沒有了痛苦的話,他甚至連怎麼活著都不知道了。

  隔著舞動的赤紅,少年靜靜地凝視那個模糊的幻影。

  那個幻影也凝視著他,眼神溫柔,溫柔地像是過去一樣。在那樣的眼神裡,葉清玄便笑起來了,跪坐灰燼和火焰中。

  這麼多年了,你還好嗎?

  我過的很好,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沒有害怕。

  沒有你之後,我什麼都不怕了。

  「我回到阿瓦隆了,現在正在皇家音樂學院讀書,正在找當年父親做的事情……我還沒有到外公那裡去。」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聽你的話,沒有做過壞事。我有了一些朋友,維托、夏爾和白汐,還有其他一些人。我很想將他們介紹給你。」

  「……」

  他低下頭,撫摸那一具骸骨,輕聲呢喃,「對不起,這麼長時間沒有來看你。」

  火焰焚燒著,升騰,像是溫柔的手掌撫摸著他的面孔,賜予他痛苦和生命。

  葉清玄閉上眼睛,感受著過去帶來的痛苦,痛苦的火焰抹去了他的眼淚,如此溫柔。

  他忽然有一種留在這裡的衝動。

  這裡多好啊,這麼安靜,令人心安,不用再去想外面世界的冷酷和可怕。

  再待一會吧,再待一會。

  就待在這一片溫暖的火焰裡,哪怕這裡除了痛苦什麼都沒有……

  許久,許久,少年緩緩起身,輕聲道別。

  「媽媽,我要走了。」

  他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火焰中的幻影:

  「我會想你的。」

  少年從焚燒的木屋中走出,暴風雪落在他的眼眸中,融化了,水汽在風中凝結,飄轉向天空。

  像是嘆息迴蕩在天穹之上。

  他再一次前行,迎著暴風和寒霜,擁抱著那一片撲向自己的飛白之雪。

  踉蹌地腳步烙印在雪中,漸漸地向前延伸。

  漸漸地,漸漸地,少年的身影變成了一個遙遠的黑點,被風雪掩蓋,吞沒,消失無蹤。

  就像是送走了自己一樣,葉清玄凝視著那個背影漸漸遠去,傾聽到了風雪中傳來的黯淡旋律。

  那是冰霜凍結的聲響,卻化作了鋼琴聲,清冷而悲涼,如同呢喃一般在耳邊響起。

  風中傳來了誰的沙啞吟唱。

  「我看見天空中有三個太陽,我長久地看著它們不放。它們也看著我,像是不願離開一樣。

  可是呀,你們都不是我的太陽。

  從前我也有三個太陽,最愛的兩個卻已經不知所向……」

  就像是漫長的夢境終於結束了。

  在那沙啞的歌聲中,葉清玄感覺到自己消散了,融入了寒風,化作了冰霜。

  他在上升,上升,再上升,穿過了風和雪,冰冷的雲,漸漸地遠離大地。

  雪原中,焚燒的木屋也消失了。

  葉清玄閉上了眼睛,等待著這個夢中世界的終結。

  假如沒有悲傷的世界就就是這般摸樣的話,那麼果然還是悲傷一些的世界會比較好吧?

  至少,這樣的世界還有你。

  至少,這樣我還會記得你。

  .

  再見,媽媽。

  -

  -

  黎明的時候,葉清玄從夢中醒來。

  清晨的光照亮了他的眼睛。

  他坐在沙發上,看到了手中不知何時出現的酒杯,酒杯中的烈酒倒映著一輪虛幻的太陽。

  他笑了,抬起酒杯,將自己苦苦尋覓的支點,一飲而盡。

  烈酒入喉,如同火焰一樣,帶給了他活著的痛苦,令他發出暢快地呻吟。

  在他膝蓋上,沉睡的女孩兒被驚醒了,揉著迷茫的眼睛,抬起頭看他:

  「表哥你醒啦?」

  「嗯。」葉清玄揉了揉她的頭髮:「吵醒了,你真是對不起。」

  白汐看著他,許久之後輕聲問: 「你哭了嗎?」

  「沒有啊。」葉清玄笑了:「為什麼要哭呢?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白汐沉默地看著他,看到他的笑容之後便不再擔心了。重新趴回他的膝蓋上,找了一個舒服地姿勢,閉上眼睛,睡著了。

  她的白髮不知何時已經留長了,潑灑在沙發上,像是絲綢一樣。葉清玄看著她沉睡的樣子,還有嘴角的微笑,忍不住伸手去捏了一下她的臉。

  一定,是個美夢吧。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29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3
第二百零三章事態複雜

  清晨,花園,晨露在花枝上凝結,花落,落在地上,悄無聲息的浸入泥土中。

  空氣中漂浮著花草和紅茶的清香。

  蘿拉的眼神帶著一絲迷濛,像是剛剛睡醒,卻又說不出的嫵媚,打量著面前的少年,露出笑意。

  「這麼早來找我,是要告訴我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葉清玄嘆氣,撓了撓頭髮,「但看我的樣子你就應該知道了吧?」

  「那就是好的那個了。」

  蘿拉瞭然,笑得幸災樂禍。

  「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葉清玄無奈地問,可蘿拉卻挑起眼角看向他,反問:「沒有告訴你什麼?」

  葉清玄無言以對。

  各中艱難和辛苦,蘿拉已經提醒過自己的,唯一沒有告訴自己,是樂章的要素。

  ——它的支點,是痛苦。

  因生命所帶來的痛苦。

  那正是自己最不擅長面對的東西。

  況且,這種東西,就算告訴了自己也只會起反效果吧?要素並非是簡單的知曉就可以運用的東西,而是要與其共鳴的體會。

  從這一點上來說,葉清玄做的很成功,但正是這一份成功,反而令他的痛苦加倍。

  沉默半天之後,葉清玄低下頭:「謝謝。」

  蘿拉只是一笑,「現在說謝謝的話,那我給你這個的時候。你準備說什麼?以身相許?」

  說著。她將一本輕薄的樂章從桌子上推了過來,那正是包含著葉清玄所要學的樂章。

  「掌握了它的支點之後,樂章就簡單地像喝水一樣。最難的地方你已經學會了,那剩下的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蘿拉淡淡地說:「不過,你確定,你在短短兩天之內學得會嗎?它的樂理雖然簡單,但畢竟是《冬之旅》的一部分。沒你想的那麼容易。」

  「這個?我唯獨不擔心的就是這個。」

  葉清玄微微一笑,他主修的解譯法最不怕的就是這個問題了。

  作為亞伯拉罕的心血,解譯法被視作歪門邪道,就是因為它從不講究感覺。

  沒有任何飄渺虛無的地方,只有精確到極限,容不得一絲錯誤的樂理。

  這是如同數學一樣死板的理論,要麼是,要麼否,彼此之間嚴謹地容不下一絲曖昧。也沒有任何感性的地方。

  依靠它入門固然極難,但入門之後,速度也快到不可思議。

  就像是解題一樣,只要找到了正確的公式,按照步驟,按部就班的來。那麼就絕不可能出現任何錯誤。

  有了它。掌握支點之後,依靠包含著支點的樂理去對樂章進行解析,簡直就像是順水推舟一般地容易。

  「你有這個自信倒是出乎我的預料之外。」

  蘿拉似是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不知道是什麼謀劃落空了。

  葉清玄頓時後背有些發涼,感覺自己和什麼危險的東西擦肩而過。

  他是真不想知道蘿拉還挖了什麼坑等自己——不小心被玩死了就虧大了。

  他搖了搖頭,換了一個話題,問道:「你印進我腦中的究竟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它能結合我的記憶,變成噩夢?」

  「那只是一個引子而已。」

  蘿拉淡淡地說道,「在東方,它被稱為心魔引。是心像樂師的拿手好戲。將魔念種入人的心中,日積月累,潛移默化,就能讓人變成受自己掌控的傀儡。

  你怕不怕?」

  葉清玄悚然一驚,旋即安定下來,瞪了她一眼。看到他被嚇了一跳的樣子,蘿拉笑地就更開心了。

  「別擔心,那是老師結合月靈的秘術改造過的技巧,你可以稱它為意像傳承。

  種入的不是魔念,是樂師對於樂章的領悟。它會引導你的記憶和夢境,讓你化身為作曲者,直接體悟其中的意境……總之好處很多就是了。」

  蘿拉說完之後,躍躍欲試地看著他,「《冬之旅》是套曲,你還有二十三首沒學,要不要再接再厲?」

  「還是算了吧。」

  葉清玄回憶起自己這兩天的痛苦經歷,想到還要再來23次不同的玩法,就覺得理智有些受不了。

  他寧願等過了這一關之後,老老實實、按部就班……

  「嘖。」

  眼看葉清玄沒有上鉤,蘿拉的神情就有些遺憾,「那就太可惜了。」

  「……」

  -

  -

  正午時分,皇家音樂學院。

  烈日炎炎下,少年的白髮折射出金屬的光。

  在空空蕩蕩的校園中,他坐在學院主樓前面的台階上,低頭翻看著手中薄薄地冊子,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便抬起頭。

  「凳子哥你刷新啦?」

  頭頂混凝土立方的凳子哥一愣,沒想到葉清玄竟然在這裡等他,似是有些慌亂:

  「這是……」

  「有點事兒想要找你聊。」

  「很重要?」

  「當然很重要。」

  葉清玄嚴肅地點頭,「都連續輪空三天了,明天就要半決賽,我覺得學校不論如何都不會允許我們繼續輪空。所以,我想要找你商量商量戰術。」

  凳子哥聽到他這麼說,頓時鬆了口氣,不知為何,心中油然升起了一陣感動和委屈。

  這兩天葉清玄睡大覺,他去找夏爾,夏爾不靠譜,他去找白汐,白汐不關心,他去找老費……這種事情找老費有什麼卵用啊。

  就好像江山社稷危如累卵,可皇帝大臣們依舊該吃吃該玩玩,絲毫不知死活。就自己一個小太監急地跟什麼一樣。

  饒是他自詡能力超群。但面對樂史系這完全不同的畫風,也好似老鼠拉龜,無從下手。

  結果,他卻沒想到,在自己都快放棄的時候,葉清玄竟然醒了,而且找到他。主動來聊接下來的戰術!

  這令他頓時忍不住想要熱淚盈眶:終於靠譜了啊!

  凳子哥感動地點頭:「你能這麼想,我很開心。你有什麼想法了嗎?」

  「嗯,有一件事兒要拜託你了。」

  不知為何,少年露出了一種令他感覺不妙的燦爛笑容:「你會幫我的,對吧?」

  -

  -

  賽場上,依舊如火如荼,觀眾席上海嘯山呼。

  一片喧囂裡,葉清玄手裡端著茶杯,慢悠悠地茲了一口。暢快地吐了一口氣:

  「真熱鬧呀。」

  「是呀,是呀。」

  夏爾在旁邊磕著瓜子兒、零食,手裡還端著一大杯冒著涼氣兒的啤酒:「你還別說,天天有酒喝,有比賽看,簡直是天堂一般的日子啊!」

  「嗯。只要我們不需要下場的話。」

  「……師弟呀。天氣這麼好,就不要提這麼傷心的事情了。」

  「好吧。」

  葉清玄淡淡地點頭,「那晚上抽籤我去好了。反正這些事情師兄你也不用操心,到時候只要專心赴死就行了。」

  「等一下!你確定你去抽籤沒問題嗎?你手這麼黑……」

  「難道你還想輪空一直輪到決賽?」

  葉清玄撇了他一眼,「能夠撐到現在已經超出我們預想了啊,師兄,還是見好就收吧。

  我們不賠本就行了,我們想要贏,得靠第三輪扳回來。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夏爾吹了聲口哨:「我這一次拿出了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傑作,保證秒殺所有的畢業作品。

  到時候。畢業還是小事,稍微不小心就要功成名就,名動安格魯,走上人生巔峰了!」

  聽到他這麼說,葉清玄就知道完全不靠譜了。

  如果不是事關己身,他真想找家咖啡館,拍一拍桌子:這樂師系是要完啊!

  -

  -

  八進四的比賽,慘烈的角逐終於落下了帷幕。所有參賽者都疲憊不堪,耗盡了自己所有的精力。

  從頭到尾,只有旁觀的樂史系無所事事死喝著茶,吃著零食,真的就跟來玩一樣的擠進去了……眼看夏爾那賤貨還在台上鼓掌叫好,頓時嘲諷力便上升了十倍。

  每一雙看過來的眼睛都是紅彤彤的,放著一定要幹掉你的殺意寒光。

  看的葉清玄心裡發毛:殺父之仇,不過如此!

  「你們不會得意太久的……」

  在比賽結束,擦肩而過時,有人在他身邊低聲說。葉清玄回頭,只看到人群中的一片背影。

  還有遠處班納的陰冷目光。

  碧綠雙眸中,是野獸的豎瞳。

  -

  「都準備好了嗎?」

  西德尼麻木地站在台上,有氣無力地問道。在連續被折騰了三天之後,他已經完全不想在做任何事情了。

  而在對面,幾個隊伍的領隊也都互相看著彼此,眼神複雜。

  明天就是半決賽。雖然不知道八進四為什麼會出現五支隊伍這麼見鬼的情況。

  但既然是五支隊伍,注定有一支……會輪空?

  想到這裡,他們對視時,眼神就充滿了無奈:這一次,多半還是樂史系吧?

  「都準備好了的話,那就抽籤吧……」

  西德尼拉出了一個無力的長調,低聲罵了句髒話。旋即,愣了一下。

  不對,好像哪裡不對啊!為何今天沒有感覺到那種熟悉的鄙夷目光?

  難道那條狗沒來?

  西德尼環顧一週,頓時眉開眼笑:果然沒來!

  雖然心底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悵然若失的微妙感覺,但西德尼還是忍不住重燃鬥志,歡欣鼓舞。

  「樂史系的沒來嗎?」

  他興奮地搓著手:「沒來就算棄權了!學分扣除一半,算他們自動退賽……」

  「扣一半也太誇張了吧?」

  在他身後。有人嘆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師,不要無視我啊。 我就在這兒呢,這麼大一個人,你難道就看不見?」

  西德尼錯愕回頭,看到來者是那個白髮少年,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竟然是你?」

  格倫一愣,旋即忍不住嗤笑。「不縮在後面了嗎?靠你們那條狗說不定能輪空到決賽呢。」

  「這個啊,其實是我想通了。」

  葉清玄淡淡地說道,「對付你們哪裡需要秘密武器呢?我自己上就可以。」

  看台上沉默了一瞬,旋即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笑話。

  他們什麼都沒有說,還有人敬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嘆他那離譜的自信心。

  「那你可要加油啊。」格倫的表情抽搐著,努力地憋著笑:「我可是很期待在賽場上遇到你們啊。」

  「我也是,我也是!」

  旁邊有人湊上來。熱情地和他握著手:「還請多多指點,共同努力進步。」

  被他們熱烈歡迎著,葉清玄也甜甜地笑了。

  「放心。」他說,「不論結果如何,我想諸位一定會失望而歸的。」

  聽到他這麼說,那些笑容中的冷意便更盛了。

  西德尼沉默了半響。身體忽然一震。看向看台,很快,他就收回視線,看向葉清玄的神情就無比古怪,透著一絲嘲弄。

  「剛剛收到消息,校委會已經通過了新的規則,這一次,可是沒有輪空了。」

  「這個沒關係,重在參與嘛!」

  葉清玄神秘兮兮地笑著,好像在打著什麼鬼主意一樣。讓人分外地不放心。

  哼,說不定是故佈疑陣。

  西德尼冷哼了一聲,揮手宣佈:「開始抽籤吧。」

  在台下,夏爾坐立不安地來回晃蕩著,神情糾結又無奈,看向高台時,就一陣心焦。不知道究竟會是個什麼結果。

  「究竟靠不靠譜啊?」

  夏爾撓著頭髮,看著白汐:「葉子這麼信心百倍的上去了,不會出什麼意外?」

  「你問我我問誰?」白汐被他吵到不耐煩了,「這麼幾分鐘的時間你都問了三次了……結果不是出來了嗎?喏,你自己去看……」

  她信手一指高台上剛剛公佈的榜單。夏爾錯愕回頭,旋即感覺到眼前一黑。

  果然,下下籤!

  預料之中的最糟結果。

  在整個球場一片嘩然的聲音中,明日第一場對戰的陣容公佈出來了。

  樂史系——皇家學派!

  -

  -

  就在教師系上,一片鬆了口氣的聲音。

  終於沒有那個見鬼的輪空了,一切都像是回到了秩序裡,看起來分外舒心。

  其中便包括冷笑的英格瑪。

  碰上學生會精英匯聚,外加已經成為樂師的班納,那個傢伙這一次死定了……

  至於路德維希,正在全神貫注地逗弄著懷中微縮版的漆黑豹貓,豹貓蜷成一團,輕輕地啃著他的手指。一人一貓玩的不亦樂乎,甚至連究竟發生了什麼都沒關係。

  反正什麼都比不上玩貓,還是玩貓好!

  只有葉戈爾一個人神情嚴肅,眉頭緊皺。

  在一片歡快的氣氛中,只有他一個人陰沉著臉,看起來分外不合群。

  「又怎麼了?」

  路德維希抬頭掃了他一眼,葉戈爾面無表情:「有個問題想不明白。」

  「這次已經沒有輪空了。」

  「我知道。」

  葉戈爾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有一件事,好像被我們忽略了。」

  「你指什麼?」

  「三日輪空,假如第一天是他們的運氣好。第三天,是校長想要幫他們撐過去的話。

  那麼,問題來了……」

  葉戈爾低聲呢喃,「第二天的時候,究竟是因為什麼呢?」

  路德維希一點就透,沉吟片刻之後,眼神略微閃過錯愕的神色:「你是說……」

  葉戈爾點頭,「恐怕沒錯。」

  兩人對視了片刻,神情不約而同地都變得古怪起來:

  「——要真是這樣的話,就複雜了啊。」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3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7-2-4 19:43
第二百零四章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翌日,上午,賽場入口。

  站在入口前面,葉清玄聽到了場內觀眾們的嘈雜聲音,那種如同凝結成實質的聲浪。

  葉清玄從來沒想過,當這麼多人坐在一起時,會發出那麼大的聲音。

  那種聲音迴蕩在四面八方,說不出是什麼,像是吶喊,又像是咆哮。聽不出期待還是惡意,只是宣告。

  如同整個世界都在催促你踏上戰場。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身後:

  「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

  夏爾一臉嚴肅,狂拍胸脯,發出哐哐哐的聲音。葉清玄頓時有些出戲:

  「師兄你……準備的略充分啊。」

  在他身後,夏爾渾身披掛著厚重的橄欖球護甲,裡面用軟墊塞的鼓鼓囊囊。

  頭戴著一個不知道從哪裡拿來的騎兵盔,臉上還蓋了一個面罩,背後的皮囊中塞著一大堆量產的便宜樂器,橫七豎八地從背包口上插出來,不像是去踢足球,倒像是去上戰場……

  「背著這一身,你跑得動嗎?」

  葉清玄眼神懷疑。

  夏爾詭秘一笑,「這一套都是我自己做的,輕便得恨,況且……這個也是升過級的。」

  他掀開袖口給葉清玄看隱藏在下面的鋼製輔助骨骼,這可是他連夜趕製出來的戰衣,雖然不如樂師的禮裝好使,但在他的腦洞和奇怪技術的改造之下,也可以稱得上一等一的好用。

  「怎麼樣?怎麼樣?」

  夏爾擺出了各種看起來很厲害的姿勢。一旦動起來。渾身零件叮噹響,好似一個走街串巷躲避城管的小販兒……

  「師兄我忍不住想要打你啊。」

  葉清玄嘆了口氣,回頭看了周圍一圈隊友,發現只有凳子哥一個人看起來比較靠譜,忍不住流淚的衝動。

  要是沒有了凳子哥,這一輪真就沒指望了啊。

  「走吧。」

  攤上這麼一群隊友,哪怕是外面有那麼多觀眾呼喊咆哮。可少年也還是忍不住有些無力。

  這一次,真的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他咬了咬牙,走出陰影,走進球場上那一片亮光裡。

  「——搞起!」

  -

  -

  「本場規則採用三年前剛剛頒布修訂過的國際規則,希望雙方選手做好準備,不要試圖去鑽規則的漏洞。 你們有異議嗎?」

  裁判懷抱著特質的足球,站在雙方中線上,環顧著雙方的領隊,「有異議的話。現在還可以修改。」

  「沒有意義。」

  葉清玄率先回應,看來校委會為了杜絕自己用什麼奇怪的招數,已經預先將這一個漏洞給堵上了。

  幸好幸好,自己也沒把希望寄託在這個上面。

  在對面,班納也微微點頭,示意自己沒有意見。但是就在裁判準備宣佈開場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眼神卻挑釁似的看向葉清玄:

  「——裁判先生,我方申請更換賽制!」

  「嗯?」

  裁判愣了一下,「你想怎麼更換?」

  「說實話,打到現在,一場一千分已經沒法讓人提起興趣了。」

  班納淡淡地說道,「不如直接把進球數跟學分掛鉤好了,一個球一千分。

  我願意再押上一半的學分,賭勝負,不知樂史系意下如何?」

  在賽場之外,看台上。昏昏欲睡地校長睜開了眼睛,支起身子,露出幾分笑意。

  「看起來,有些意思了啊……」

  而在教師席和觀眾繫上,也靜默了一瞬間,所有人面面相覷,覺得自己聽錯了。

  葉清玄皺起眉頭,他知道班納的意思。

  他的那一套,是學生私下裡賭球時的花樣。

  除了官方球賽之外,學校也不禁止學生組成球隊私下裡踢球。但區別於學校的保守風格,學生們私下裡玩的開的多。

  不論是在官方比賽進階還是出場的隊伍,都不會拒絕私底下的比賽。畢竟在這個時候,沒有人不缺學分,所以賭得也就越來越大。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排行榜上也風雲變幻,你追我趕。已經有不少球隊的所有學分都輸光,強制出局了,但也有不少球隊憑著眼光和技術,藉著這個機會向前竄了不少。

  相比之下,樂史系就如同逆水行舟,被紛紛趕超,到現在,已經落到排行榜第六名了。

  學分一萬四千。

  而班納則不同,作為學院首屈一指的強隊,在這兩天的瘋狂對決中,他已經重新爬升回到了第一名的位置。

  學分,兩萬六千。

  他拿出一半賭勝負,差不多正好是樂史系目前全部學分。而對於葉清玄來說,這則是一個艱難抉擇。

  一旦自己贏了,一萬四加一萬三,兩萬七千分,樂史系的位置就會一下子從第六衝到第一。

  但倘若自己輸了,所有的學分都會輸得一乾二淨。

  勝者全勝,敗者出局。

  這是一個艱難的決定。

  「班納同學,假如你有這種想法的話,你們可以私下裡進行約定。但這種賭約,學校官方不會承認。」

  裁判發出了聲音。

  這兩天的比賽裡,裁判已經見慣了這種提議。但學校一貫的態度是不贊同也不否認,並不扶持,也不會禁止。

  只是任由學生自己去搞。

  實際上,沒有學校做擔保,哪怕是輸了也是可以賴賬的。但在這種場合賴賬的話,就一輩子不要想著能夠抬起頭來了。

  聽到的裁判的話,班納蒼白的面孔上忽然勾起一次笑意。掃向葉清玄的眼神便帶著一絲玩味:

  「別擔心。裁判先生,他會同意的。」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葉清玄沉默著,出神地思索著,像是在抉擇著什麼。

  實際上,在旁人看來,這種事情完全不需要思考的。輸定了的比賽為什麼要去賭?

  樂史系的菜雞隊伍,去打學生會的精兵強將……別開玩笑了。正面對決的話,連三分鐘都撐不住吧?

  在九個人裡,四名畢業生裡有兩個樂師級,再加上班納自己這個最近名聲鵲起的天才樂師,一共三名樂師。

  還有六個學生會精心從各個學院裡選出來的精兵強將,其中不乏皇家學派的精英。

  這還打?毛都沒得打!

  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在這裡認負退出比賽的話。剩下的學分應該夠讓樂史系的隊伍擠進前十裡。

  這就是葉清玄一直以來的目的——保本。在這一輪對自己絕對不利的比賽中抱住現在的積分,不會損失慘重。

  從意圖上來說,他已經成功了,沒必要再去冒險。

  但一旦如此的話,就相當於將壓力放到了第三輪的畢業作品展示中,陷入極端被動。

  一方面是保本。一方面是暴富。

  選哪邊?

  「賭了。」

  一片寂靜中。葉清玄忽然抬頭發出聲音,迎來全場嘩然。

  是啊,為什麼不賭呢?

  光腳不怕穿鞋的,不是嗎?

  他向著班納露出笑容,班納也擠出了一絲森冷笑意回敬,看起來其樂融融。

  裁判看葉清玄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瘋子,透露出一絲憐憫。對本應該強硬反對的隊友們卻依舊風輕雲淡。

  凳子哥作為外援,對此毫無意見。白汐根本不在乎,至於夏爾……他本來就沒打算畢業。反正就是來玩的,玩一把大的更好。

  剩下的一條狗……狗才不管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打算幹啥咧。他只負責給小弟一號、小弟二號、小弟三號保駕護航。

  「但願你不會後悔。」

  裁判低聲嘟噥了一句,然後提高了聲音:「雙方握手,比賽倒計時一分鐘!」

  他放下球,退出場去。

  在眾目睽睽之下,雙方領隊帶著笑意走上前來。

  隔著賽場的中線,他們彼此打量著對方。

  看起來同樣的信心百倍,衣冠楚楚,可肚子裡帶著什麼心思,卻沒人知道。

  這是兩人第一次這麼接近。

  直到現在,葉清玄才發現,自己竟然從未和這個一直給自己下絆子的傢伙說過話。

  連話都沒有說過,就成為了敵人。

  這個世界真好笑。

  「聽說——」

  葉清玄打斷了沉默,微笑著問:「你一直看我不順眼?該不會是嫉妒我吧?」

  班納忍不住笑了,這個笑話真好聽。

  他微微搖頭,「你比我想的要強一些,不過是在運氣方面。最好不要自我膨脹。」

  「是嗎?」

  葉清玄眉毛挑了一下,「可當上首席生的依然是我呀。」

  「是它讓你產生了超過我的幻覺得嗎?」

  班納冷笑起來,「那本來就是我的東西,你只不過是趁著我尋找天人感應時將它偷走的篡奪者而已。 現在,是時候結束這一場鬧劇了。」

  「是嗎?」

  葉清玄反唇相譏,「難得你有這麼強的自信,畢竟你一直沒贏過我。」

  「……」

  班納沉默,本來蒼白的臉色更白了,白的像是透出一絲絲冰冷的血氣。

  就像是被這一句話刺痛了,碧綠的眼瞳中滿是陰沉,連聲音都沙啞了起來:

  「今天就有了,我保證。以後也會有的。總有一天,你會習慣失敗的感覺。」

  「說實話,失敗的感覺我早就習慣了」

  葉清玄伸出手,握緊了他的手掌,笑容十足的熱情,「你知道嗎?從我回到阿瓦隆的第一天起,我準備好了,有一天自己會輸在某個人的手裡,一敗塗地。 但可惜,那一天不是現在,那個人,也不是你。」

  班納的面色一變,因為葉清玄的手掌收緊了,像是鐵鉗,帶來陣陣痛苦。

  他甚至來不及憤怒,便被錯愕所主宰。

  這個瘦弱的少年湊近,卻忽然變了。哪怕是如此熱情地笑著,可眼瞳中像是藏著燃燒的礦山,有地火的暴虐光芒。

  「現在,別說廢話了。」

  他在班納耳邊低聲呢喃,「開始比賽吧,我都迫不及待了。」

  在少年的陰影中,班納咬緊牙,眼瞳緊縮,變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散發出觸目驚心的寒意。

  那就,如你所願!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8-9-28 22: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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