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三國 作者:赤虎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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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777 2005-5-10 10:22: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1342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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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業三國 第四卷 46-55 作者:赤虎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四十六節 部署
“青州做好準備了嗎?”劉備詢問尹東。

“我且問你,歷史上曹操挾持漢帝多年,為什麼終其一生,不願篡位?”劉備再問。

“現在,皇權至上,即使我們出兵擊敗了眾路諸候,擁立皇帝,以強權推行新政,你以為,不會有人亡政的憂慮嗎?新上任的軍閥或者皇帝再借助強權,推翻你的新政,你以為,我們有什麼辦法維護它?”劉備三問。

尹東沉思半晌,開口說:“按你的意思,雖然我青州軍力可以席捲天下,我們卻不得不忍氣吞聲,等待時機?時機,什麼時候是好時機,難道我們就這樣磋跎下去?”

劉備歎息道:“我一直希望,建立一種體制下的變革機制,讓今後的變革少一點流血,讓我們的民族少受點苦難,結束我們兩百年一次動亂的輪回。現在看來,連你也不能理解。也罷,再給我三百年時間,我青州再訓練3萬強兵。在這三年裏,出雲、遼西、遼東、三韓四地,除了守衛士兵外,每地再訓練2萬士兵,幾大部族再出3萬新兵,借這十四萬士兵,我們開始征戰天下。”

“三年時間,恐怕來不及了”,尹東回答:“在我動身時,公孫瓚已開始整軍隊,準備南下冀州,這說明,袁紹開始謀奪冀州,一但袁紹佔領冀州,你青州北面、西面全是敵人。如何能夠安生?”。

劉備一聲呻吟:“難道,我真的去不成大草原了。”

“不錯,張嫣兒、蔡文姬的災難,只是我們民族災難的一個折影,你不要把個人的災難淩駕於民族災難之上,當今,儘快統一北方。為我們民族積蓄力量迎接亂世,是首要之責。民族的災難挽回了。個人怎會再受、顛沛之苦呢?”。

尹東緩了口氣,繼續補充說:“你現在跨越冀州,向于扶羅討要蔡文姬,于扶羅會給你嘛——兩可之間。若你拿下冀州,堵住于扶羅後路,再向于扶羅討要蔡文姬,他敢不給嘛?”

劉備豁然站起身來,道:“有道理。現在,我們只需解決一個障礙:劉虞。我軍佔領北方後,劉虞場記最隆。只要他願意出頭,北方統領之職,想不給他都難。”

尹東惡恨恨地說:“你最近智力下降,是不是戀愛了,借刀殺人呢,還需要我教你嗎?”

“別,別,大教宗,你可是教化於民為善的,怎能出如此兇惡之計呢?注意點身份。”劉備心情轉好,開著玩笑說。

尹東沒好氣地說:“別開玩笑了,公孫瓚既然要動手了,你趕快下動員令吧。”

劉備搖搖頭,道:“沒那麼快,公孫瓚進入冀州,與韓馥交戰,韓馥走投無路,讓冀州給袁紹,應該在明年秋季。公孫瓚與袁紹交戰初戰勝利,劉虞不滿公孫瓚不聽指揮,截扣公孫瓚軍糧,惹努公孫瓚,公孫瓚解除後顧之憂,斬殺劉虞,應該後年。第三年,袁紹公孫瓚相持不下,第四年,袁紹利用句義反敗為勝,節節推進。第五年,公孫瓚戰敗自焚。

第一年我們要動手,就是和出去城的恩人公孫瓚搶奪冀州,第二年動手,仍然要背負恩將仇報之名。最適合動手的機會是第四年,然而,要不讓袁紹在冀州站穩腳跟的話,最早也得第三年動手。根據正史,冀州兵強,現在的人口不過六十萬,袁紹奪占冀州,供養20萬大軍,我們拖死他,正好彰顯我們新政的優勢。”

“三年?三年不是難以忍受,就三年吧!我進來時,門外已聚集了很多人等候消息,既然決心已下,那就招呼他們進來,把你的決定告訴他們。”尹東建議。

“三年,整軍務武,我等掃平北方諸雄後,西迎漢帝還都。諸公,拜託了。”劉備向諸臣下解釋完計畫後,端端正正地向臣下施禮。等諸臣下感激涕零地回禮後,劉備複拉著沮綬的手,鄭重地道:“子正,三年裏訓練五萬新軍,兩萬防守,三萬進攻,拜託了。”

沮綬撩起衣衫地下擺,跪坐在地上,叩首回答:“老臣鞠躬盡瘁,定不負主公所托。”

“升平,政體改革,你與長文聯手,三年內必須準備好北伐西征的糧草。”

高堂隆、陳漢群雙雙跪倒,堅定地說“諾。”

大事已定,諸臣都面有喜色。青州轉守為攻,若是平定北方後,西迎皇帝還都,漢政還有希望。即使西進不成,也為青州打下了與董卓並立,並取而代之的資本。如此,前途一片光明。

沮綬起身,道:“既然主公做出了三年準備,三年後北伐西征的決定,那麼,孟德的勢力就要抑制。如今,孟德的使者戲志才已來連雲兩日,如何回答?望主公明示。”

明示?劉備看了看沮綬,心頭很不舒服——戲志才來了兩天,沮綬怎麼不報告?

轉念一想,劉備心懷頓開:沮綬是不願意孟德勢力過度膨脹,故此,瞞下了戲志才來訪的消息。希望在大教宗尹東與劉備會面後,再作決定。從青州法理和政體來說,接待信使來訪,沮綬完全正確可以自己做主。沒什麼大事,自己不插手,也是對的。

“子正,我們與孟德簽訂的是《互市通商協議》。只要他願意採用青州契約法進行公平交易,承認合同法,承認青州商人的財產權,青州商人自然願意前往充州交易。民間的事,由民間自己解決,官府不易干涉太多。高堂隆急忙補充說:“與孟德交易,牽扯到新舊幣的兌換問題。孟德現在沒有青徐兩州新幣,所以,希望主公能允許他們用舊錢交易。”

“不可能”,劉備斷然否決道:“如何與商人交易?那是他們自己的事,只要商人願意,我個人無所謂。”

劉備當然無所謂了,沮綬皺著眉頭道:“這可是神之誓呀,主公,不應允與他交易,怕有不妥。”

劉備偷笑著,表面嚴肅地答:“我與他簽訂的是《互市通商協議》。協定中限制了我干預商人與他的交易。不干預,是我的底線,他要交易,可以,先頒佈公文,承認契約法與合同,青州自然會與他交易,怎麼交易?與我無關,我已經表明態度,你回去通知商人,曹操不承認契約法和合同法之前,若看到青州商戶到袞州交易,吃了虧,我概不負責。若袞州商人到青州交易,必須現款現貨。誰敢賒貨,破壞商業規矩,我唯他是問。(炎黃魂狂雷手打)

這哪是不干預交易?這才是大干預啊。沮綬嘴角邊露出了微笑,點頭稱讚道:“廢織舊錢交易,曹操暫時拿不出來新錢。青州律法嚴苛,主公也得受其約束,只要講明道理,使者怎好開口要求主公違反律法,用舊錢交易。這樣一來,曹孟德只好請求援助,援助多少,隨主公心意,他的軍隊武裝速度,就由我們控制。”(炎黃魂狂雷手打)

高堂隆意猶未盡,充滿惡意的說:“主公,今年的財政預算已經花完,這是我們第一次量入為出,做財政預算,不好開違反的先例。四周諸侯若要援助,明年吧。”

“夠狠,高堂隆,比我還狠”。劉備心頭暗念,面不改色,微微遏首。

見到劉備沒有反對,高堂隆得寸進尺地說:“主公今年的援助款項大大超支,孫文台,曹孟德,支取了多筆援助,未見青州得益。主公,為避免給後世留下壞榜樣,這些援助,超支的部分,主公是不是能自己補上。”(炎黃魂狂雷手打)

沮綬暴怒:“升平,夠了!主公援助孫文台,曹孟德,是位大漢皇室討賊,非為私欲,新年將至,如此逼迫主公,不是作為臣下的規矩。”

高堂隆見到沮綬言語激烈,冷笑著回復說:“我高堂隆立身為王,此舉也是衛國為民,非為私也。所行符合律法,如何不可?”

劉備長笑一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執:“算了,算了。我可不想像鄭文公一樣,成日裏被升平拿刀逼迫,升平說得也有道理既然援助超支,為避免後世那援助款項隨意開銷,超支的部分,我補上。”

說完,劉備自嘲道:“我劉備五年了沒有拿過自己產業的花紅,本想今年青州恢復稅收,我國一個肥年,沒想到……”(炎黃魂狂雷手打)

陳群老老實實地走上前來,插話道:“稟報主公,糜竺可是個大商人,糜小姐大大的有錢。”

“老實人也不老實”劉備無奈的說。

陳群雖是一方大員,可是他有劉備家臣的身份,各位重臣說話時,他老老實實的插手恭立,如今這一插嘴,滿口胡拽。

“青州市場已經飽和,必須儘快打開南下市場。糜竺身為徐州首富,又主持連雲商會,金行,若主公娶糜小姐為妻,對我青州大有好處。這件事,還望主公早日操持。”

“子正,這樣風花雪月的事,讓你這麼一說,全無情調。”劉備沉吟道“長文(陳群),讓主母(黃鶯兒)帶小公子來連雲,今年我們在連雲過年,讓她見見糜小姐,若她不反對,這事你們就操持了吧。”

陳群再度施禮:“臣下已把這事通知了小公子,計算行程,小公子明日就到,主母也將隨行。”(炎黃魂狂雷手打)

陳群這話的意思是:已經把這件事通知了黃鶯兒。然而,在三綱五常的儒家思想下,母親的地位已不如她所生的兒子——母以子為貴。所以,雖然小公子才兩歲多點,可是正式的場合還需這樣說:這事已經通知了小公子,他母親順帶知道了。

“皇帝不急,急死太監阿。”劉備哀歎道。

戲志才在連雲盤旋五日,沒有見到劉備,得到沮綬斷然再度拒絕援助的回復後,怏怏的離開了連雲。契約法與合同法要承認百姓擁有自己的財產,這會讓處於創業階段的曹操無法掠奪,這顯然不是曹操所願意的,而兵荒馬亂的情況下,沒有法律保護,又讓習慣了契約法與合同法的青州商戶不敢進入袞州。曹劉雙方關係就此進入僵局。

荊州,南陽郡,伏牛上下。

孫堅回頭仰望黑黝黝的山梁,心有餘悸(炎黃魂狂雷手打)。

大雪紛飛,孫堅軍冒雪爬過伏牛山,跌傷凍傷者不計其數。此刻,軍隊已精疲力盡。

程普喘息著,走進孫堅身邊:“主公,軍士已疲憊不堪,必須找地方休息,否則,若與攔截,恐怕無力作戰。”

孫堅眺望陰沉沉的天空,“前面十裏是赤眉城,乃是昔日赤眉軍起義的地方。戰亂來臨,小城已經荒蕪,我軍在加把力,到赤眉城休整。”

說完,孫堅低低詢問:“青州兵有何動向?”

程普壓低聲音回答:“青州兵軍律甚嚴,幾個尉官多次詢問全軍為何南行,公子(孫策)都以軍事機密作為答復。兵丁們雖然疑惑,然而在尉官的管制下,軍隊到沒有亂。”

孫堅低聲說:“剛才翻山時,我看童子軍行軍甚有經驗,每人要上系一繩索,相互拉持,傷亡最小,我軍軍官損失很大,可否把童子軍解散,分配到各軍作為尉官。”

程普急忙勸解道:“不妥,如今青州兵疑惑不解,主公曾答應田子泰不解散童子軍,若此刻對童子軍下手,那些童子軍各個精的跟猴似的,一旦他們覺察不對,我怕青州兵會炸營。”

“那麼,等到了長沙再說”,孫堅點頭首肯。

“等到了長沙再說”,程普附和道。

“敵襲,前軍戒備:”,炸雷般的聲音響起。

孫堅氣急敗壞,急問:"誰,這麼大聲幹嗎。”(炎黃魂狂雷手打)

程普惱羞成怒,急急跑到前陣,察看軍情

以孫堅的計畫,是希望在赤眉城休整後,急襲拿下南陽,補充軍馬軍糧後,繞過新野樊城,渡白水進入江夏,再南行到長沙。如今,這一聲霹靂般的喊聲,把隱藏多日的行軍路線暴露了。

程普回到中軍,向孫堅報告:“前衛是青州軍,遇到的是小股遊騎,我已經命令追殲遊騎了,主公,怎麼辦?”

遊騎?怎麼會到荒蕪的伏牛上下巡邏呢?意外嗎?

既然已經暴露行蹤了,那麼,只好追擊了。

“一路追擊,拿下南陽城休整”,孫堅渾身爆發出凜冽的氣勢,拔刀大喝:“追擊。”

“狹路相逢勇者勝。”青州童子軍用嫩嗓門,聲嘶力竭的高喊。

這是劉備遇到張角突襲時,喊出來的口號,疲憊不堪的青州兵聞言,奮力的掙扎起身,向前突擊。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四十七節 戰死
南方郡縣的所謂遊騎,只是一個騎兵帶領著一群步卒而已。

和平時期,一匹馬在南方要賣20萬錢(相當於後世20兩銀子),黃巾

戰亂才起來,荊州戰馬的價格就到了60萬錢,中原戰亂後,北方郡縣,一

匹戰馬賣到了80萬錢,荊州賣到了150萬錢。南方,自古以來沒有建成一

只完整的騎兵,原因就是價格太高昂。

荊州哨探不可能全部配馬,一個將領騎馬,帶領一群小卒出動,成

了哨探的基本力量。

哨探小卒本不是攻擊兵種,孫堅兵雖然疲憊,但都是與涼州騎兵變

過手,百戰餘生的勇士。幾個回合過去,荊州哨探重騎馬的將領見勢頭

不妙,撥馬逃串,在其餘步卒的奮力掩護下,不一會,消失在地平線

上。

行蹤暴露了嗎?孫堅心頭隱隱地感覺到不安。攀爬伏牛山時,軍糧短缺,士兵們殺馬就食,如今,孫堅軍中馬匹寥寥無幾。在敵情不明的

情形下,勉強組織一隻騎隊追擊,很可能是內包子打狗。

可是,荊州兵怎會在荒僻的赤眉城附近巡邏呢?

“不要停留,追擊”,孫堅不敢停下腳步,連連催促士兵趕路。

赤眉城,原先荒廢的小城聚集了300士兵,雖然被孫軍一鼓而下,

然而,孫堅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大。

天亮,赤眉城周圍出現了荊州兵的前鋒,隨即,荊州兵越來越多。

在敵軍初現時。孫堅曾想乘敵軍立腳未穩,出城突擊。然而,才松

懈下來的士兵,均陷入沉沉的睡眠中,勉強叫醒士卒,孫堅歎了口氣,解散了隊伍。

當日傍晚。軍士們休息完畢,孫堅把6000人的隊伍分成六支。程普統一對,孫策統一隊,黃蓋統一隊、韓當統一隊,陸毅劉淮通領800餘名青州兵作為一隊,而後自統一隊。六隊輪番初級,終於在破曉時分,突破了荊州兵的圍困,並順勢追擊。奪下了南陽郡首府宛城。

“孫堅。猛虎也,荊州兵久不經戰陣。只能捆地住亂軍中殺出血路的猛虎”,連雲港,劉備看著終於出現的孫堅軍消息,讚歎不已。

“劉表答應了嗎?”劉備詢問才從荊州返回的簡雍。
簡雍輕笑一聲,道:“我剛到荊州時,告訴劉表軍師荊越說:我軍願意用錢贖回孫堅軍中的青州雇傭兵。劉表尚茫然無知。後來,袁術遣人報信,說孫堅匿藏傳國玉璽,準備偷回長沙,劉表這才接見了我,問起傳國玉璽的事,我按主公的吩咐,坦然回答確有此事。而後,劉表才偵騎四處,查找孫堅下落。

不過,我在荊州多日,只見了劉表這一面。聽到孫堅出現地消息,

我就急急趕回,目前,具體戰事還不清楚。”

劉備咬牙切齒,道:“你再去一躺,估計,等你到達荊州,戰事已經結束。你重申我們的條件:在孫堅軍中地青州雇傭兵,我願意用重金贖回,多少,你讓他說個價格,你只管答應下來。”

這批青州童子軍,經過戰火洗禮,經歷了背叛、誘拐,再親眼目睹江東之虎孫堅的潛行、搏殺,最後在優勢兵力圍困下奮戰到底。這樣的經歷千金難買,無論劉表怎麼開價,劉備都打算認了。

“南陽宛城,與孫堅相持的大將是誰?”劉備順嘴問道。

簡雍回憶了半晌,方才回答:“好象是個叫文聘的將領,宛城被孫堅疲兵一鼓而下,我聽說劉表隨後監禁了他。”

哦,文聘,字仲業,正是南陽宛人,劉表匹馬入荊州後,任命文聘為南陽太守,防禦北方。在與孫堅的戰鬥中表現不佳,劉表被迫調動江夏太守黃祖迎擊孫堅,黃祖伏殺孫堅後,文聘自此受到冷落。直到劉表少子劉綜投降曹操,此人才再度被重用。

黃祖迎擊孫堅,這意味著黃氏宗族裏的大將黃盅正式出場。孫堅雖已是疲兵,然而,他的鋒芒不是文聘所能抵擋地。南陽黃盅就不同了,這位百步穿楊地蜀國五虎上將,正在年輕力壯的時候,正是黃祖地家丁伏殺了孫堅。雖然此戰最後的風頭,都被南陽黃氏宗族當代家主黃祖奪取,但此戰過後,黃忠還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前臺,最後在孫堅的老巢出人偏裨將佐(實際職務只相當與一個小縣的保安司令),和劉馨一同鎮守長沙。

劉表手下名流眾多,文士風流但都不懂軍事,沒人注意到荊楚的大門口卷伏著一頭獅子。曹操入荊州,也只是照例給他提了級別而職掌依舊,當時,曹方沒有任何人想到這個可有可無的軍人會成為己方潘屏大將的終結者。黃忠只是在駐地接到了一紙委任壯,連一個稍有頭臉的曹軍人物都沒見過。

曹操敗走赤壁,劉備“借”了荊州,黃忠也再次換了旗號,此時,他的存在也不過是劉皇叔受降名單中一個無足輕重的符號而已。等到劉備西征巴蜀,黃忠終於得到舒展襟懷的機會,這個當年毫不起眼的偏裨將佐“常先登陷陣,勇毅冠三軍”。奪取漢中後,劉備稱王,不顧可能引發的不滿,硬把黃忠提到了金禁將軍的位置上,他的戰功令包括馬、張在內的文武們無話可說,卻引起了劉備首席大將關於的強烈不滿,受到出身更低的關於排斥。可是當時論資排輩的宗族勢力的鴻溝。

能挖到文聘、黃忠回來嗎?

文聘代罪之身,有可能成功,然而,黃氏宗族勢力龐大,黃忠不可

能在此刻拋棄宗族,另投新主。

可惜了,劉備一聲歎息。命令道:“憲和,你立即動身再去荊州,全力營救青州傭兵。若是孫堅已死,你私下裏跟黃祖打聽一下,伏殺孫堅的功臣是誰,你把功臣的名單急報給我,告訴黃祖。我打算和他購買其中的幾個人。”

泌陽,桐柏山前。泌水河邊。

400余名青州士兵被圍困在一個小山丘上,天色入暮,青州兵彈盡糧絕。

陸毅拄著木腿,與劉淮最後巡視著陣地,士兵們正在收拾殘餘的箭石,做最後一搏的準備。

低沉的歌聲漸漸響起:“操吾戈兮披犀甲,車交錯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土爭先。
淩余陣兮裂餘行。左鋒鈍兮右刃傷。
埋兩輪兮滯四馬。援玉孢兮擊鳴鼓。
天時憤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返。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泰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一時之間,整個山丘上,激蕩著悲壯地氣氛,士兵們懷著必死的覺悟,反復呤唱著這首“國漾”

一股悲憤湧上劉淮心頭,止不住破口大?襤_來:“什麼盟友?衝鋒時我青州兵在前,突圍時我青州兵斷後,1500名青州兵,現在只剩了這四百人,還要為孫氏父子殉葬,他*的,什麼玩意。”

陸毅苦笑著,答:“別的俺不懂,要是俺在主公手下打仗,主公決不會丟下我們不管,自己突圍。”

劉淮心裏沒底,問:“夜了,你看,劉表軍隊近晚會連夜攻擊嗎?”

陸毅面色沉靜,答:“彈盡糧絕,兩萬人保衛400人,即使主公親至,也無力回天,劉表今晚進攻和明早進攻,有什麼區別?”

兩人低頭歎息,無奈地望著山下。

一名兵士跑了過來,急報說:“陸副官,劉副官,那幾名受傷留下的童子軍醒了,他們招呼兩位過去。”

四名躺在擔架上的童子軍低聲商議著什麼,陸毅劉淮到來,其中一名傷最輕的童子軍沉聲說:“我來吧。”

其他童子軍吃力地點頭,答:“拜託你了。”

這名童子軍清了清嗓子,從擔架上揚起身子,問:“確認了嗎?孫討虜將軍(孫堅)是否陣亡?”

劉淮咽了口吐沫,回答:“已經確認,孫討虜將軍隻身輕騎追擊,在桐柏山遇伏,中箭身亡。”

這名童子軍倒在擔架上,喘息半響,說:“孫討虜將軍陣亡,孫公子及四部家丁突圍,我青州兵的義務已經解除,我軍已光榮完成任務,按照田軍事(田疇)地預先交代,我軍可以投降了,你們速抬我去,與山下交涉。”

陸毅驚呼:“投降?主公最重奮戰致死的勇士,我等若降,回去如何交代?”

童子軍厲聲呵斥:“主嘴,這是田軍師受主公所托,私下裏秘密交代的。我的軍銜比你高,現在我命令你,抬我下山,與敵交涉。”

劉淮挺身而出,道:“我來吧,這等事情,我出面較好。”

山下,劉淮在擔架上的童子軍提示下復述著童子軍的話語:“我等是青州的雇傭軍,如今,我等已完成職責,若你方願意尊重我們的榮譽,我等願停止抵抗。”

黃祖疑惑地看著劉淮,在大量一下擔架上的童子軍,問:“青州兵?為什麼到荊州來?何謂尊重你們地榮譽?”

劉淮面無表情,重複著擔架上童子軍斷斷續續的話:“我們可以交出手中地兵器,但請你們尊重我們,准許我們保留私人物品,你們可以提出一個符合我們身份的價格,我家主公願意用合理的價格,贖回我們。”

黃祖身邊,一個謀士摸樣的人湊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句什麼。黃祖點頭,答:“原來你們就是孫堅的青州雇傭兵,玄德公已派人和使君大人交涉過了,使君大人念在同是漢室宗親的份上,同意你們停止抵抗,准許你們攜帶隨身兵器,與青州主溥間憲和回歸青州。贖金嘛,使君大人免除了。”

劉淮站立不動,繼續複敘道:“戰士的榮譽不容詆毀,我們的自由不是一錢不值,請黃將軍提出合理的價格,我們願意支付贖金,買回我們的自由。”

黃祖驚訝地問:“好奇怪的規矩,你們怎麼如此不識抬舉?”

劉淮鸚鵡學舌地回答:“征戰殺伐,本來就是掠奪與被掠奪的關係,青州戰士,不贊成一味殺伐,然而,勇士的勝利必須受到獎賞,今日閣下戰勝了我們,可以向我們索要贖金,這是閣下的勝利應該得到的報酬,翌日閣下落入我們手裏,我們也會提出相應的贖金。”

黃祖笑?纂G“一群出驚搗怪的孩子,你到說說,我若落在你們手裏,該付多少贖金?”

不等童子軍開口,劉淮搶著回答:“聽說,荊洲一匹戰馬能賣到150萬錢,閣下的身價,怎麼也比一匹馬強吧?”

黃祖好奇地問:“能值幾匹馬?”
劉淮仔細打量著黃祖,黃祖見狀,擺了一個自以為酷必的姿勢等待劉淮回答。
“十匹怎麼樣?”劉淮小心地問
黃祖連聲否決:“太廉,太廉。”
“閣下願意支付多少?”
“怎麼也得值十船糧食吧”
“恩,這個價格到是很適合。”
“那麼,你們按我身價的三成,支付贖金,應該是合適的吧。”
“我不值這個價格,山上四百人中,只有四人值這個價格,其餘人等,總共也就值三船糧食。”

黃族哈哈大笑,問:“你說的四人,包不包括這個躺在擔架上的病夫————還是一個孩子。”

劉淮冷冷地回答:“此四人若不是傷重垂危,恐怕不只值十船糧食。”

“一個小屁孩,除了了滿嘴大話,有什麼希奇,好了,山上所有人等,我總共需要20船糧食,你們下山,投降吧。”

說完,黃祖撥馬回營。大笑著說:“與青州人打仗,真是件快樂的事。”

黃祖沒聽見劉淮背後的嘀咕聲,劉淮譏諷地笑著,低聲道:“這次你打勝了,當然快樂了,下次遇到主公,哼。你就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了。”

擔架上,童子軍喘息著,附和說:“對,等他遇到主公,他就後悔自己沒有戰死。”

連雲港海邊,淩雲閣上,燈火通明,麋小姐眉目如畫,眼中水波蕩漾,羞色可人。

十幾根鯨蠟製成的蠟燭點亮著長長的餐桌,劉備淫笑地看著麋小姐,口水長流。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四十八節 劫持
“膚色明亮,幼嫩香滑,色同琥珀,含漿潤膏,特異凡常也”,劉備不住口的誇獎著。

縻小姐滿臉飛霞,眼波蕩漾,低低的啐罵道:“人言玄德公瘋狂,今日一見,果然冷言冷語。”

“豐腴?怎能是豐腴呢,還幼嫩著呢。”劉備垂涎欲滴地說。

縻小姐微微低頭看看胸前,嬌羞地罵道:“這種放大你也說的出口。”

劉備猶不自覺的說:“嗯,聞著就香,好想吃呀。”

縻小姐隨即不字的問:“小了點,你不喜歡嗎?”

“喜歡,喜歡,越小越好,那樣才嫩。”劉備隨即補充說:“最好是沒有斷奶的。”

縻小姐怒了。越說越不像話,這說的是什麼呀?

抬起頭來,仔細打量劉備,這才發現,劉備的目光並沒有望著她,劉備那充滿欲望的目光,熱切地盯著矮桌上那盤烤乳豬,正焦急的催促著:“這個,我們是不是該動筷子了,冷了,可就不好吃了。”

縻小姐怒氣漸息,旋即,又怒氣上湧:我的美麗,沿及不上一盤烤乳豬嗎?

烤乳豬,早在西周時代已列為“八珍”之一,那時稱為“炮豚”。

所謂乳豬,一般是指出生後二十八日齡至三十五日齡,在斷奶前宰殺的幼崽。《齊民要術》裏描述它“色同琥珀,又類真金,入口則消,壯若淩雪,含漿膏潤”。劉備剛才所說的詞,半數出自《齊民要術》中的描述。說的是豬。不是人。

縻小姐小姐脾氣上來了,嗔怒的吩咐個人道:“撤下去,把炮豚撤下去。”

劉備連忙擺手制止:“別,我久聞這道菜的名聲,可惜,我聽過地炮豚都是斷奶後的豬崽,今日能見到縻小姐親手炮製的炮豚。嗯,這一定是沒斷奶的豬崽。我若不嘗嘗它的味道,今夜難以安眠。”

縻小姐見個人毫無動靜,脾氣發作,揮袖擬掀翻桌子,打翻食盤,讓劉備一無所獲。

劉備急忙跳起來,一把按住了縻小姐的蹦跳,奮力地保衛著自己的美食。

兩人扭打半晌。縻小姐力氣漸失。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肌膚與劉備交錯摩擦。劉備那成熟男人的氣味沖鼻而入,身軀一軟,再也沒有力氣動作。

劉備發現縻小姐地異常,隨即,感覺到那嫩滑妖柔的小手正在自己手裏握著,心頭一驚,慌忙放開手。縻小姐順勢癱坐在席上,玉體橫呈,眉眼如絲。

可惜,好像在劉備眼裏,烤乳豬真比美女的魅力大。劉備保衛了自己的美食後,見到縻小姐不再鬧事,隨即在餐桌邊落座,毫不客氣地拉過食盤,嘟囔著:“涼了涼了,味道一定不如才出爐時,暴殄天物也,浪費可恥,你知道嗎?”

縻小姐才要發火,劉備一句話又把她打回原形:“還好,沮子正(沮綬)今天去你家提親,以後,你可以天天為我做美食,好不好?”

縻小姐看著劉備狼吞虎嚥,伸出如蔥般玉白的手指,嬌羞地撩了一下耳邊的發角,斜躺著,嬌媚地笑著說:“你只是想娶個廚子回家嗎?再好的美食,能和我比嗎?”

劉備一邊嘖嘖有味的品嘗著炮豚,一邊含含糊糊地回答:“好,等成親後,我一定好好品嘗一下你。”

“又說瘋話了”,縻小姐直起身子,端坐著,用充滿愛意的目光,盯著劉備。

大漢曆397年(初平二年)元旦,縻竺嫁妹與鎮東將軍,廣饒侯,青州牧劉備,為了不使妹妹在夫家受歧視,縻竺陪嫁家丁五千,徐州良田五萬畝。

是夜,婚禮結束,劉備親赴黃鶯兒房間,歉疚地執子之手,柔聲地說:“委屈你了。”

黃鶯嬌聲回答:“夫君何必如此?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之事,賤妾理會的。

劉備內疚地說:“我本想這輩子只與你相守終生,可惜不能如意。以前,娶吳娥,那是為了顧全孝道,我若嫌棄吳娥,對不起母親地一番心意,還有,我要為手下樹立忠孝的榜樣。如今,娶縻小姐,確實為了擴張青州勢力,為青州貨物打開南下市場,嗯,或許我這樣說,有點虛偽了。“黃鶯點點頭,輕聲道:“為上位者,豈能事事由著自己地性子。上位者,家事,即國事也,夫君能在此時來我這裏解說,賤妾心中明瞭夫君本心,唯但願:夫君不要有了新人忘舊人。”

大婚過後,為了安置縻竺陪嫁的五千家丁,劉備在介亭(今青島膠縣)附近尋找了一片空地,修建了四方城。在距四方城不遠的海邊,修建了青鹿港(今青島港),為了紀念自己的先師泰山老人,劉備在據說是老師登岸的山梁設立了觀象臺(象山),這觀象臺所在地,被命名為零度經線起點。由此,龍口港,青鹿港,連去港,完整地構成了青州海運網。四方城與白狼城也分別成為劉備的冬宮和夏宮。

元月三日,劉備準備動身回青州,主持春耕的開鐮節。

陽光明媚,萬物復蘇,劉備攙扶黃鶯兒登上馬車後,複小心地攙扶縻夫人登上車馬。回過頭來,牽引著幼子劉封的小手,連連與隨行臣下們打著招呼。

尹東悄悄走近劉備,低聲詢問:“縻夫人如何?我什麼時候能吃上她做得菜。”

劉備得意地笑著,回答:“幼嫩香滑,很好。菜嗎,回頭再說吧。”

尹東嘲諷地看著劉備,道:“她的小手怎麼樣?”

劉備答:“如蔥如玉,如小如脂。”

尹東再問:“你覺得,那是個握菜刀的手嗎?”

劉備呆住了:“什麼?”確實耶。那樣的嫩手,怎麼可能是手持菜刀鍋鏟磨練出來的呢?

尹東笑著說:“這麼些個來,我一直教化百姓,別的本領沒有,看人是入木三分。美麗的小女廚子,哈哈,那五千家丁。你真以為是給你打掃庭院的嗎?”

“上當了嗎?你的意思是說,那些美食都是縻府家丁做出來的?我娶了個不會做飯的女廚子。可縻竺不是說,他的小妹做菜手藝很高嗎?”劉備疑惑地問,心頭漸漸湧起不妙的感覺。

“哈哈哈,無商不奸,中央電視臺的廣告你都不信,縻竺推銷她妹妹的話你就信,我看,你是美色當前。暈了頭了。”

劉備歪著頭。考慮很久,終於下定決心:“我決定了:今後。她做菜,我在旁邊看著。

尹東絕倒:“沒必要那麼清醒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就算你知道了菜不是她做的,現在了,你難道想退貨嗎?”

劉備一臉的恍然:“是呀。貨物已經拆封了,使用過了,退不成了。”

尹東長笑而去,隱隱的傳來嘲諷的話:“你劉備也有上當的時候,哈哈哈……笑死個人。”

陽光下,劉備發了半天呆,拉著劉封的小手,語重心長的叮嚀道:“兒子,女人都是老虎,是比爸爸這只老虎還要可怕的老虎。你長大了一定要記住,女人的話千萬別信。教訓?{……”

不知道劉封明白了沒有,看著陽光下的小草,劉封發出快樂的咿呀聲。

長長的車隊在青草初萌的大地上蠕動,首輛馬車周圍聚集著四五十名孩童,這些孩童都手持弩弓,警惕的目光盯著車後尾隨的成年人。這些成年人約有200名,乘坐著幾十輛車,不時的顯露出攔截首車的意圖。

“且慢,走了這麼長時間路,我們是不是該歇歇馬了?”隊尾一名差不多大的孩子越眾而出,質問隊首的孩童。隊首的孩童們毫不理會,埋頭繼續行路。

“主公新喪,你們就劫持幼主,如此行事,豈不叫天下人恥笑。”那名隊尾出來的孩子厲聲斥責。隊首一名孩童發出嗤的一聲嘲諷,道:“你們誘拐我們南行,就不怕天下人恥笑了嗎?”

隊尾,一名成年人手持鐵矛,面紅耳赤的插話說:“我主新喪,你們乘我等哀痛之劫持幼主。行事如此卑鄙無恥,難道不怕天罰嗎?劉備是這麼教導你們的嗎?”

隊首,一名矮壯的童子豁然*近馬車,掀起車簾,沖車內扣動了弩弓扳機,一聲慘叫發出,隊尾群情激憤。

“換人”,這名矮壯的童子讓開車門,另一名童子側身挨到車前,沖車廂內的人舉起的弩弓。

“敢侮辱我家主公!我家主公行事比你們光明磊落的多。你再說說看。你的話多,我的箭也多,你說一句話,我射一支箭,我們看看車裏的人能挨幾箭不死。”矮壯的童子冷冷的看著車尾的人,冷酷的說著。

“趕快救治,趕快救治”,隊尾的人急急喊道。

“救治嗎?等我們跟你們拉開距離,再說”,矮壯的童子輕描淡寫的回答。

“停車,我們停車不追,你們趕快救治。”隊尾越眾而出的那名童子斷然命令道。

“好,周公謹,你們只要再*近我們,還是一箭,你自己看著辦吧。”隊首,一名坐在車廂頂上的童子冷冷的發言道。

周公謹擺手止住了隊尾眾人,隊那名手持鐵矛的漢字說:“德謀叔,不要靠得太近,這些人心硬似鐵,他們絕對會折磨公子的。”

德謀叔連聲長歎:“當初,要是我們在洛陽丟下他們自己走,多好。”

周公謹打斷他的感慨,道:“德謀叔,現在不是說這些話的時候,當初在赤眉城,要不是他們的同伴擋住追兵,我們哪還有今天發感慨的機會啊。”

德謀叔臉色一紅,正要強辯,周公謹一揮手:“原地休息。”

200人隨即席地而坐,開始拿出乾糧,短暫的進食。

這些人,正是孫堅的殘兵。孫策突圍而出後,率領部下投奔袁術。袁術隨即扣押了孫策所部,逼問孫策所要玉璽。此事越鬧越大,揭開了孫堅軍悄然南行的目的。頓時,殘餘的青州童子軍大嘩。孫堅引軍南下的目的是未來私欲,而不是為國,那麼孫堅就背離了與劉備的約法。同時,孫堅南下後,對童子軍禍心也昭然若揭,不甘束手就擒的童子軍,不甘掩護他們的青州用兵毫無意義喪命的童子軍,經過秘密籌畫,在孫策被迫交出玉璽的第二天,袁術看守稍微鬆懈後,劫持孫策沖出袁術大營,向青州方向奔逃。

孫策的大部分士兵被袁術扣押,只有幾員大將得到消息後,率領親信家兵追出,追追逃逃,童子軍已穿越汝南,進入沛國境內。

周公謹(周瑜)憂心忡忡,青州童子軍已進入沛國郡,沛國相、典農校尉陳登是劉備向陶謙舉薦的,只要童子軍表明身份,陳登絕對會有所傾向。只要雙方發生接觸,孫策已不可能被奪回了。

怎麼辦?孫堅私自背盟,等於間接坑陷了一千名青州兵,以劉備護短的脾氣,絕對不會輕饒了孫策。路上,周瑜也曾幾次想挑起爭端,借爭執的功夫*近馬車,乘機奪回孫策。可惜,不知道劉備是如何訓練出的這群小鬼,一個個比猴還精。爭執稍一擴大,不登周瑜做出*近對方的舉動,孫策就會挨上一箭。一路上,周瑜共想出了四個計謀,孫策身上皮肉最厚的地方挨了四箭。隨著車隊越來越*近了青州,周瑜也越來越絕望。

稍加休息後,周瑜帶領眾人再往前趕,身邊換成了黃蓋,德謀叔(程普)成為壓後之人。在下城父(城)附近,周瑜的隊伍趕上了童子軍。

絕望,徹底的絕望。

此刻,孫策的馬車周圍已換了一波騎兵監控,人喊馬嘶,旌旗飄揚,鎧甲明亮。周瑜忍住悲哀,觀察著對方的軍旗,白色的旗上,一隻肋生雙翅的藍色飛虎做出了仰頭撲擊的姿勢,空白處,繡著兩個黑色的大字:“太史”。

是青州五虎之一,飛騎將軍太史慈。

周瑜回身大量了一下自己那200人,歎了口氣,命令道:“放下兵器,願意繼續追隨公子的,隨我來,不願者,回家去吧。”

太史慈獅盔麟甲,黑色的戰袍隨風飄蕩,頭頂上赤色的盔纓如同滴血,催促著胯下從張飛那裏新拐來的白色玉追馬,越陣而出,冷冷的回答:“回家去?既然來了,要回家也等見過我加主公再說。各位,前行五裏,簡主簿憲和(簡雍)正帶著被你們丟下的青州傭兵,恭候你們的到來。”

黃蓋驚問:“青州傭兵?他們還活著?”

太史慈冷笑著回答:“我家主公重金贖回了他們,接到袁術急報你們正趕赴青州後,已在此地等候你們多日了。”

袁術,不是剛跟劉備打過仗嗎?周瑜心頭疑惑,隨即,也想通了:亂世,分分和和本來就是常事。孫堅回歸長沙時,袁術與劉表正在交戰。孫堅是依附袁術的人,可這不妨礙袁術讓劉表攔截孫堅。現在,玉璽既然到手,袁術再通知劉備截殺,然後徹底吞沒孫堅余部,也沒什麼稀奇的。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四十九節 交出
日起,日落

周瑜一直昏昏沉沉,不知在路上走了多長時間,只知道四野中的草漸漸發綠了。

草發綠了,春天來了,人卻要去了嗎?

押送的士兵看管異常嚴密,周瑜幾次靠近車馬,準備探視孫策的狀況,均遭士兵驅趕。幾次過後,士兵們乾脆把周瑜也監禁起來。此後,為了繼續獲知外界的情況,周瑜不得不壓制了黃蓋、韓當、程普的不滿。

“只要他們還能自由走動,多少能獲得一些情報。”周瑜不住地這樣安慰自己。

廣饒城到了,聽到城內居民的喧鬧,周瑜歎了口氣,自己與孫策的命運,也到了決定性的時候。

時值開鐮節才過,城內人來人往,全是附近鄉縣來採購農具的百姓,參加開鐮節的商人,以及來看節日熱鬧的婦女。

青州的開鐮節,也就是清明節,也稱春耕節、曬衣節。這一天,劉備率領百官親自下農田,扶犁耕作,以示鼓勵農耕。然而,這一天的耕作充滿象徵意義。在開鐮節前,各地已或多或少開始平整土地的活動。當天的祭祖結束後,農夫們下農田象徵性的耕作一下,就開始了春天裏第一次交易活動。在當天,男人們主要的工作是購買農具種子。至於女人麼——她們的主要工作是曬衣。

穿上亮麗的服裝,二三女伴們結伴同遊,在春天的陽光下展示自己嬌豔的肌膚,曬一曬捂了一個冬天的春衫。順便花枝招展地招搖過市,滿足自己的購物欲望,這才是開鐮節的主要內容。

這是一個消費的節日,這是一個俏麗的節日,這是一個春情萌動的節日。齊備常常換上便裝,與許多無聊男一樣偷偷混在街頭,東張西望,觀賞一下春日的麗色。

比花嬌豔。

劉備把這種行為稱作“養眼”。看了一個冬天的單調色彩,看看美女,尤其是看瞃衣衫單薄的農家小妹,也算是對自己眼目的養護、心情的養護,有時,還可以遇見與劉備同好、身穿便服在街頭溜達的青州官員,不由得發出會心一笑,並立片刻,看看街上相互追逐的男女,心情頓時開朗。

廣饒城是劉備在青州最早治理的城市,外八鄉皆有自己的小工業、窯場、絲織場、琉璃場等林立。為廣饒城帶來了豐富的產品,廣饒的居民也明顯比其他城市富足。故此,青州以廣饒的曬衣節最富特色。城內,各位重臣、商人、居民的美麗妻妾、子女格外妖嬈,年輕小夥子走近美女,挨挨擦擦,換來美女一片笑?纂A把整個廣饒城渲染得像一個沸騰的大鍋爐。

在這一片喧鬧中,太史慈押解著孫策、周瑜,拐進了胭脂巷。一路,這些兵士雄壯的身軀引來了無數媚眼,收穫了無數汗巾、香囊。

這是一個斜插的巷子,說是巷子,其實路面很寬敞。廣饒城橫為“路”,縱為“街”,斜為“巷”。這條路斜插城主府,只能稱為巷,因為賣胭脂、香水、香囊的店鋪居多,故此命名為胭脂巷。

沒走幾步,太史慈發現路邊一個熟悉的背景,遂立住了腳步,猶豫半晌,卻不敢招呼。

那背影身穿淡青色衣衫,脖子上還馱著一個二歲左右的小孩。小孩極不老實,身子一拱一拱的,不停地在那漢子的頭上踢著腿,嘴裏咿咿呀呀,口齒不清地喊叫著什麼。

太史慈側過臉來,打量著那漢子的周圍,典韋那雄壯的身軀映入眼簾,躲躲閃閃地藏身於一個路邊店鋪的招牌下,見到太史慈目光掃過,憨厚地一笑。

太史慈眼中飄出一個問號,典韋點頭以示肯定。太史慈遂躡手躡腳,自劉備身後悄然閃過。路過時,聽到劉備拍著劉封小手,誇獎道:“安靜,安靜,好好觀賞,嗯,這麼小就知道欣賞美女,好本事。”

太史慈押著車馬進入,管亥急忙迎接:“童子軍在哪里?主公命令,童子軍抵達後,他要馬上召見他們。”

太史慈指點著幾輛車馬,答復道:“傷重的都在這幾輛車上,其餘的人在這裏,這裏。”

管亥招手喚來幾名侍衛,吩咐道:“主公就在胭脂巷的巷口,你們立刻去通知主公。其餘的人,去召集醫師,通知都督與大教席,還有童子軍的親屬,告訴他們,童子軍到家了。”

不一會,劉備馱著劉封,急急奔回府邸,才進府門就連聲詢問:“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倖存的童子軍痛哭失聲,哀號一片。

孫策、周瑜在童子軍的痛哭聲中被帶下馬車,周圍是一片憤怒的目光。

劉備輕輕放下劉封,走入孩子中間,伸手摸摸這個,摸摸那個,輕撫孩子們的傷口,喃喃自語道:“還好,還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旋即,劉備暴怒道:“怎麼就這麼幾個人,其餘的人呢?"

沉默,沉默中,孫策、周瑜感到一陣陣難堪,憤怒的目光中,荊、週二人心漸漸發寒。

“若是他們為國犧牲,死得其所,吾有何哀?我當歌之舞之,芳之慶賀。”劉備吞咽了口吐沫,艱難地續道:“人生,難得有幾次機會名垂青史,他們把握住了這次機會,名響千古,我豈能不祝賀他們?"

劉備語氣一轉,厲聲道:“若是他們受人矇騙,為私人葬身,死有何意義,我若不為他們伸張正義,怎對得起壯志未酬的童子。孫伯符,你來說說。為何私自回軍,不戰而退?"

孫策一挺胸脯,傲然答道:“我家軍隊又不受閣下管轄,何來私自回軍一說。”

“協定呢,我們雙方的協議呢?你們拿了我多少軍械?多少糧草?招了我多少人?我為什麼給你們這些援助,你們不打聲招呼就走,對得起我嗎?對得起這些為你們犧牲的童子嗎?

孫策默然。良久,方勉強回答:“此乃亂世。亂世裏,生存為先,什麼協議?什麼犧牲?譬如宋裹公之仁義,譬如賤草嗎?亂世人命賤如草,果真,世家大豪出身的孫策,對人命的態度就像在陽人城戰鬥,孫堅俘虜李蒙後。烹吃了李蒙一樣。

戰國時。宋襄公高舉仁義大旗參與諸侯爭霸,以他的失敗終結了中國的君子。從此。在中國,君子成了遷腐的代名詞,社會再沒有君子,有的,只是流氓.

漢高祖劉邦與項羽的爭霸,再次證明了:在中國,只有流氓才可以獲勝,君子只是流氓勝利的陪襯品,陪襯流氓之所以流氓。

難道這個社會沒有君子了?呼喚一下君子作風,都是遷腐嗎?難道我們心中,真的不能保持一片淨地嗎?

果然,怪不得臣下們焦急慫恿我出兵,掃平四境,或許,有強大的武力做保征,百勝才不管什麼正義與非正義。也許,是該加快武力統一的進程。”劉備心中默念。

劉備冷冷的擺了擺手,對孫策道:“我與你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兩個缺乏相互溝通的基礎。或許,真是我錯了,我當初就不該相信你,來人,把他們逐出青州。無信之人,誰也不准接待他們,讓他們在荒野之中流浪,乞食。”

“且慢”,一名童子軍高聲嚷道:“孫白符,交出傳國玉璽。”

什麼?傳國玉璽,這個字眼震驚了在場的所有人等,大家灼熱的目光注視著孫策,氣氛濃重異常。

“傳國玉璽,已被袁公路(袁術)奪去,我何處又來傳國玉璽?"孫策憤怒地吼道。

“孫伯符,你又不老實了,你們父子私下裏幹的勾當,只要我們有心,豈能瞞過眾人?”童子軍用嫩稚的嗓門,斥責說。

周瑜長歎一聲,道:“伯符,如今人為刀牘,我為魚肉,他們要搜,豈能瞞得過去?給他們吧,勿墜了你父的名聲。”

傳說中上古之時,水神共工與火神祝融大戰,共工敗,憤而怒觸不周山,把天撞出一個窟窿。人首蛇身的造物神女媧為挽救大地蒼生,煉五色石補天,補天成功後,將剩餘的五色石遺留在地面上離去。傳國玉璽就是其中的一塊五色石。

戰國時期,楚國一個叫卞和的人,發現了這塊五色石,將他獻給楚曆王,楚曆王使玉人相之,曰:“石也。”楚曆王怪卞和欺騙,砍斷了他的左腿。楚曆王死後,兒子楚武王即位,卞和又獻之。王使玉人相之,曰:“石也。”王又怪其詐,砍斷了他右腿。武王卒,楚文王繼委,卞和抱著玉璞哭了三日夜,淚盡繼之以血。楚文王命玉人破開石頭,果得美玉、,遂把這玉石命名為和氏璧。後來秦始皇統一了中國,他將絕世美玉和氏璧改成了這傳國玉璽,他的丞相李斯篆刻了八個篆文:受命於天,既受永昌。

劉備手持著傳國玉璽,感慨萬千。這傳國玉璽方圓四寸,成璧形,上鐫五龍交扭,傍缺一角,以黃金鑲之,八個古篆文熠熠生輝。

劉備再歎一口乞,一翻手,狠狠地將傳國玉璽摔在地上。

“哎呀”,眾人發出一聲驚呼。

“哎呀”,正走進門的管寧、田疇、沮綬齊聲發出驚呼。

“天下萬物,以人為本,玉璽,不過是一個死物,若這一死物,亡我青州童子,得不償失。”劉備哀痛的說:“得民心者得天下,若無民心支特,有這個玉璽何用?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節 震虎

  看著地上的碎玉,大家目瞪口呆,驚訝、慌亂、落寞、絕望什麼表情都有。

  沮授不甘心的詢問:「傳言,袁公路得到了傳國玉璽,那麼這個玉璽是真是假?」

  田疇垂頭喪氣的說:「無論是真是假,現在它都是廢物了。」

  管寧沮喪的大呼:「玄德,為何如此?為何要把它摔碎?」

  孫策和周瑜失魂落魄的看著碎玉,轉而痛心嫉首,最後萬念俱灰。

  劉備平靜的背著手,冷峻的盯著孫策,回答:「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人君,非有德者不能居之。無知者以為獲得傳國玉璽,就可以坐享天下,為了爭奪玉璽,爾虞我詐,全不顧百姓生死,全不顧道德仁義。眾都以為一旦奪取玉璽,就可以為天命所寄,從此百姓生死與我何干?從此可以以天下百姓為魚肉,予取予奪,暴虐不堪。如此說來,傳國玉璽的存在,對於百姓來說,是個禍首。方今正是亂世,這禍害尤其明顯。 天下之權柄,真的能寄托在這小小的玉璽上嗎?

  如今,我把這禍首結了。沒有了傳國玉璽,沒有了虛妄的傳言,沒有了所謂的光環。爭奪天下的過程,就必須回到爭奪人心的本質上來。如此,不論誰勝誰敗,百姓都必須是籠絡的對象。即使奪取了天下,也必須日夜警惕,唯恐失去天下人心向背。如此,對於百姓而言,沒有了傳國玉璽,日子更加美好。

  哼,傳國玉璽,對於君王來說,這不過是愚民的神器。但對於百姓來說,這是君王掠奪的通行証,是百姓的噩夢。這世界沒有了所謂的傳國玉璽,雖然不見得會更好,但至少不會更壞。」

  用腳尖撥拉著玉璽的碎片。劉備譏諷的笑道:「『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天是什麼?這天地不過是父神的一個創造物,與風、雨、雷、電、日月、星辰一般,只是一個自然現象。什麼天命所歸,天下萬物,以人為本。人,才是父神最愛的孩子,『天之子』,哪有『人之子』顯得榮耀。不得人心,哪配擁有天下?」

  這話咄咄逼人,直指人心。其中,不乏大不敬之言。然而,劉備抬出父神的名義,父神教又是青州最流行,勢力最大的宗教團體。沮授、田疇等人也是信教者,故而無言以對。管寧雖然不信父神教,然而,崇尚「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他,也無法繼續指責,一眾人等痴痴的望著地上玉璽的碎片,惋惜的神情盡情表露在臉上。

  劉備厭惡的看著意興闌珊的孫策,擺手示意:「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出青州。」

  「且慢」,隨著一聲呼喊,青州刑部尚書,最高大法官王烈王彥方滿頭汗水,衝進了劉備府院:「主公,你想用個人的意志取代青州公法嗎?」

  劉備惶恐的起身,衝著名望與管寧比肩的大賢行禮,恭敬的答:「彥方何出此言?備不敢如此。」

  王烈擦了把汗水,厲聲道:「孫文台背盟,觸犯的是青州公法,應該接受青州法律的懲處。主公卻想以個人私情,不經審判私入罪犯,置律法於何地?」

  劉備苦笑一聲,道:「守望互助協議,純屬道德約束,法無條文,如何制裁?再說,孫文台不是我青州人,法律如何管得到孫公。還有,文台兄已經身亡,我們還是尊重一下他的孤兒寡母吧。」

  王烈一聲冷笑:「孫文台不是我青州人,可是他索取了青州無數糧草、軍械、士卒後,卻私自背叛盟約,對我青州犯下了詐騙罪;誘拐我青州士兵南行,坑陷我青州軍士,對我青州犯下了綁架罪、拐騙罪;背叛盟約盟友,違反了契約法;數罪共犯,如何不能對他量刑?孫文台雖然身故,可是當初與他商議,並共同犯下種種罪行的諸人俱在,為何不能加以懲罰?」

  劉備緩緩的回答:「孫公文台討伐董卓時,奮勇向前,攻克洛陽,擊退董賊,我敬他是難得的英雄。現在孫公身故,幼子受到袁術逼迫,孤苦無依。文台兄生前雖對我青州欺詐,我怎麼忍心在此時煎熬孫公幼子?」

  孫策見到此時劉備一力回護,這才知道,劉備急急趕他離開青州,乃是最輕的懲罰,心情激蕩下,聽到劉備說起父親的英勇,禁不住熱淚雙行。

  王烈毫不動容的回答:「主公曾再三強調法不容情, 法律應該懲罰的是犯罪行為,而不是犯罪情節。如今,主公想自己無視青州律法嗎?」

  沮授急忙上前打圓場:「彥方,言重了,言重了。」

  管寧皺著眉頭,輕聲喝斥:「彥方,注意自己的身份,怎麼這樣和主公說話!」

  劉備默默考慮片刻,拱手向王烈施禮:「彥方教訓的有理,備不敢因私廢公。且待我跟孫公子交待幾句話,便讓他隨你而去。」

  說完,劉備招手喚過簡雍,關切的問:「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簡雍掃了一眼孫策,回答:「按照主公的交代,我們和襄陽主簿桓範褣行了接觸。昔日,孫文台在長沙做太守時,曾舉荐桓範為孝廉,桓範接受我們委托,出面向劉表討要孫文台屍身,劉表當即同意。目前,我們已把孫文台的屍身用石灰腌制防腐,安葬在桐柏山上。墓地用上好的石材修建,已備日後遷墳。」

  劉備以目示意,道:「把墓地所在地圖交給孫公子。」

  孫策接過地圖,跪在地上向劉備重重叩了三個響頭:「玄德公葬父之恩,天高地厚,日後要有機會,孫某一定回報。」

  劉備冷冷的回答:「你父曾與備並肩作戰,這點小事,不需報答。人活世上當以信義為先,你若今後凡事遵守信諾,就算是對我的報答了。」

  望著隨王烈而去孫策落寂的背影,劉備感慨萬分:這是個什麼時代啊,連英雄人物都不拿信義當回事,更何況普通百姓。改變這樣一個社會,何其難也?

  亂世,這就是亂世嗎?什麼時候,中華民族才能避免200年一個輪迴的亂世?

  轉過頭,劉備叮囑道:「孫氏宗族在江東實力雄厚,子正,你囑咐一下王彥方,別讓他們太難堪。」

  沮授點頭應是,感慨道:「可惜了,一員虎將呀。」

  虎將,沮授的話立刻提醒了劉備:「憲和,還有一件事,你辦得怎樣了?」

  簡雍得意的笑著:「不虛此行啊。黃祖已經同意拿家族的一些家丁,換取青州上等鎧甲100付,神臂鐵鉉弓(鋼絲鐵鉉弓)20張。只是其中有一個人比較麻煩,此人乃黃氏家族的一個旁支,此次戰役中有功,已被實授長沙城門校尉。」

  聽起來就像是黃忠,劉備不敢露神色,急問:「他人呢?」

  簡雍微笑著答:「我怕他赴長沙上任,離開荊州時,已召喚他隨行。他也曾言道,想入青州軍校學習幾天,再去上任。剛才入城時,我把他安置在驛所了。」

  「他叫什麼名字,多大年紀?」

  「姓黃名忠,字漢升,今年四十六歲了。老是老了點,不過弓馬嫻熟,據說有百步穿楊之能。」簡雍小心翼翼的補充說。

  哈哈,果然是他。

  「很好,漢升,大漢升騰,這個名字好,我喜歡。」劉備連聲讚嘆:「立即遣人去荊州,告訴黃祖,其餘的人我不要了,我只要黃忠,把黃漢升的親屬家眷送來就行,他需要的東西,我如數支付。」

  沮授不解的問:「100付上等鎧甲,20張神臂弓,換一個老漢回來,值嗎?」

  「值」,劉備偷笑著說:「我什麼時候做過虧本生意,100付上等鎧甲,20張神臂弓換一個城門校尉,怎麼不值?」

  沮授與管寧相視一眼,嘴角上浮現出淡淡的微笑。

  「你們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劉備不服氣的問。

  田疇憋不住大笑起來,回答:「主公沒做過虧本生意?可我聽說,主公最近娶了個不會做菜的女廚子,…,嘎嘎嘎嘎……」

  劉備惱羞成怒,暴跳著說:「死尹東,敢傳播謠言,拿刀來,我去砍了他。」

  高順正好走進劉備府邸,見到一群重臣笑成一團,驚疑參半,道:「何事如此失態?」

  在劉備嚴厲的目光,眾臣忍住笑,不敢回答。高順也不深究,急忙道:「軍情緊急:公孫瓚出兵冀州,與韓馥戰於望都城(今保定城),韓馥大敗,公孫瓚順勢攻克中山國全境。」

  好一個公孫瓚,幾年不出,一旦出兵,如此威勢驚人。

  中山國歷經黃巾叛亂,張燕黑山軍騷擾,雖然殘破,但生存下來的人,個個驍勇善戰。公孫瓚一舉拿下中山國,難怪才一動手,海內震驚。

  「回屋內再議」,劉備吩咐道:「炳元,把小公子抱拾主母,通知其他大將,別在街上逛了,立即來府內商議。」

  臨走之時,劉備打量著地下玉璽的殘片,不經意的說:「把這些垃圾掃一掃,扔了。」

  管寧盯著玉璽的殘片,面色沉凝:「主公摔碎玉璽,太過於驚世駭俗。需叮囑府內人士,嚴守秘密,禁止外傳。」

  管亥鞠一躬,表示遵令。

  沮授憐惜的說:「如此一來,袁術所拿的玉璽,真假就無人辨識。真是:假做真時真亦假。」

  大堂內,眾將接受召喚,紛紛到來。目視著冀州地圖,眾人屏息等待劉備的決定。

  公孫瓚此次動用了五萬兵力,其中,騎兵有三萬人。騎兵的骨幹是劉備曾經訓練過的公孫府家丁,約3000人,均騎白馬,被稱為白馬義從。公孫瓚每次衝鋒,都以白馬義從當先,其鋒勢不可擋。

  公孫瓚與劉備關係密切,大堂內眾將都認為,勝利在望的公孫瓚,真要佔領冀州,對青州未嘗不是件好事。故此,各人神態輕鬆。

  沮授趴在地圖上良久,與田疇徐庶交換了意見後,建議:「主公,我有二策應對,一策是趁火打劫,一策是敲山震虎,主公想選哪一個?」

  「趁火打劫我明白,你是想趁機收復平原,不過,我認為收復平原我軍不需動手,敲山震虎是什麼意思?你來解釋一下。」劉備瞇起眼睛問。

  沮授訝然:「主公為何認為收復平原我軍不需要動手?」

  劉備解釋說:「此前,為了結討東聯軍供應糧草,也為了迴避黑山軍鋒芒,韓馥已經把冀州所從吏都移到魏國郡鄴城,公孫瓚南下,下面需要攻取的郡縣是巨鹿郡,袁紹回軍後,駐紮在清河,正好在巨鹿郡東側,以公孫瓚和我們的關係,袁紹此時必須穩住我們。若他也圖謀冀州,首先要做的就是歸不定期平原,然後側擊公孫瓚。若他沒有這個野心,也會在公孫伯珪攻擊之時,緩和與我們的關係。我們且等等看他如何表示,就知道他下的打算。」

  正說著,信使來報,袁紹派遣使任命劉備為青州牧,袁譚則降了一級,成為平原太守。

  袁紹要對公孫瓚動手了?

  招呼袁紹信使進府,劉備譏諷的回復信使說:「請上復本初公,如此任命書廢紙一張,劉備本來就得朝廷任命為青州牧,這一任命不需要本初認可,他以為自己是誰?皇上的任命需要他重複嗎?請告訴本初公,想歸還平原郡,請做得爽快點,何必如此不尷不尬。他不給,難道我自己不會取嗎?」

  斥退了袁紹信使,劉備轉身詢問:「子正,你說的敲山震虎之計,是什麼意思?」

  沮授低著頭拿起了尺子,在地圖上比量了一下,狠狠的擲下尺子,道:「那我們就敲一山震兩虎,增兵平陰城,北上可攻擊平原郡,西進可攻擊兗州曹孟德的東郡。同時,若冀州有變,我軍可以從平陰城穿越,直攻鄴城。若紹真在圖謀冀州,可讓平陰城附近駐紮的橫江督尉魯子敬渡河而過,佔領平原,到時我們齊聚大軍駐所平陰,突突窺視平郡,威逼曹操。

  劉備走到地圖前,撿起了尺子,仔細比量了行軍路程,說:「好,就然敲山震虎,我們就敲他個震天響,魯子敬不通世故,私自調配童子軍到孫堅營中,致使童子軍遭受慘重損失,這次讓他戴罪立功,告訴他拿下平原,萬事大吉,定然不罰。見不到平原克復,我們新賬老賬一齊算。

  子泰,你再派人與曹操聯繫,詢問我軍是否可以借道東郡,響應公孫瓚合擊韓馥?此招一出,若是曹孟德擔心我軍假涂滅,必然要和我們重申盟約。曹操三郡新定,春糧還未播種,我看他拿什麼來與我互市。若他因此恐懼,回緊武裝自己的軍隊,我們正好拖垮他的經濟。

  對於袁紹,我們要加緊小規模的武裝滲透,讓他感覺到我們在蠢蠢欲動,為了避免兩面開戰,他就必須讓我軍兵不血刃,重佔平原。袁紹若還貪心不足,不肯就範,我軍就開始擺出硬攻架勢,強按牛頭,我不信他不喝水。」

  高順看著地圖,憂慮的說:「公孫將軍自遼西引兵而出,右北平郡,漁陽郡兵力空虛,如果此時鮮卑、烏桓意圖南侵,遼西危險了。張遼、樂進初到遼西,不明情況,主公是不是添兵遼西,或者,至少要派人通知樂進戒備。」

  劉備沉思半晌,贊同的說:「師兄說得在理,此刻,中原大戰在即,青州抽不出多餘的兵力。然而,調幾員大將去還有這個餘力,命令趙雲趙子龍、高染高勝景,立刻矗往出雲,向左將軍師田豐田元皓報到,下令各部族依據盟誓,征發今年新兵,總數5000人,由左將軍調遣這些新兵,最好讓他們在白狼駐防,臨界控鮮卑。若有機會,就出兵并州,截近的土地賞賜給雲眾郡的征服都,統兵征服運雲中郡的大將,可自由公配土城給手下的功臣,事後向青州報備賞賜名單即可。」

  草原上強者為王,越是這時越需要以攻代守,保持咄咄逼人的態勢,進一步壓迫鮮卑部族的生存空間,讓他們不敢趁火打劫。

  劉備的兵力雖少,但卻是常備兵,曹操的兵力雖多,但卻是屯田兵,春耕時節,劉備突然大軍壓境,曹操為了應對,必須實行全民動員,如此一來,他就無法安安穩穩的進行春耕,誤了佳時,糧食減產的曹操,在經濟上必須更加依賴青州。

  劉備偷樂著,突然間想起一事:「子正,平陰城的第三軍團的軍團長一直未任命,此次增兵平陰,我已經想到山軍團長的人選。」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一節 苦難

  正月二十七日,在距長安二百六十里的地方,又一座阿房宮高高矗立起來,那是董卓的私家庄園郿塢。為了修建郿塢,董卓在去年冬季征發了25萬農夫,郿塢建成後,25萬修建它的農夫只剩下6萬餘人,19萬人的血肉混合在郿塢的土牆內,郿塢的每一片磚瓦都滲著血淚。

  據說,郿塢的外牆高度和厚度竟然與長安城牆相同,「高厚七丈(15米)」。據記載,塢中所藏珍寶還有「金二、三萬斤,銀八、九萬斤」,別種「奇玩積如丘山」,光藏匿的糧食,就可應付三十年。它富可敵國的規模還可從下面一個事實略窺一二:董卓兵敗身死後,為抄沒郿塢的家財,司徒王允竟派去一支五萬人的軍隊。

  然而,這樣一個堅固的城堡,它的倒塌卻在一日之間。董卓倒台後,憤怒的百姓及用了一日就拆毀了這座巍峨的城堡。失去民心支持,再高大的牆壁,能擋得住百姓的憤怒嗎?

  磚土做成的城牆總有崩塌的時候,只有百姓擁護眾志成牆,這才是一個王朝最堅固的長城。可惜,董卓並不清楚這些。

  「你怕我嗎?」在敗回長安時,董卓這樣問「歡迎」隊伍中的皇甫嵩。他很希望這位當年軍階在己之上的朝廷重臣,現在能屈膝向他求饒。之所以這樣問,也許正洩漏出董卓曾忌憚這位天才將軍的事實。

  皇甫嵩的回答是:「豈止我一個人怕你,若你大行無道,天下都將為之悚懼。」

  皇甫嵩的回答讓信奉逐草而居原則的董卓心花怒放,洛陽的草吃完了,現在成了荒漠。董卓又找見另一片肥美地草地,他開始在長安大肆劫掠。

  在一次宴席上,董卓身邊那位三姓家奴、威武將軍呂布,突然從眾位賓客中拽出一人。輕巧的樣子不會比從雞棚裡拽出一隻雞更困難。不多久,這位剛才還在與大家一起喝酒的可憐蟲。他的頭已被放在一只碗盆裡,端到眾人面前。「這傢伙圖謀不軌,與諸位無關,來來來,大家只管喝酒。」董卓神色不變、熱情如故的招呼道。

  在董卓這種宴請方式下,眾官都食不下咽,很多人得了胃病。只有蔡邕,那個被董卓一日三提拔的蔡邕,那個女兒蔡文姬被掠走,著名文學家、大文豪蔡邕,尚自在酒宴上歌功頌德,甘之若飴。

  遠在青州,劉備聽到自長安朝貢回來的趙昱匯報情況。驚詫莫名:「蔡邕竟如此沒心沒肺?難道,大文豪也如此沒心沒肺?」

  據說,被台灣作家李敖稱之為「北京第一不要臉」的著名「愛國」詩人郭某,在抗日戰爭時期,日本侵華後,躲入日本本土,摟著日本MM,顫抖到日本戰敗,才重新回到祖國,繼續「愛國」。難道,我們民族的大文豪,都這個德行?還有,當時的大文豪魯某……

  唉,不說也罷。

  「你,你問過蔡伯喈嗎?蔡昭姬當日被劫時,是個什麼情形?」劉備不甘心的詢問。

  「伯喈說,當時人喊馬嘶,只覺得兵凶勢危,他沒來得及細細觀察。」

  劉備冷笑著:「他當時只顧了顫抖嗎?」

  董卓斃命時,舉國歡騰,萬民慶賀,只有這個蔡邕表示哀痛,他那時的勇氣怎麼培養出的?難道女兒被掠,也激不起他的憤怒嗎?

  趙昱默然。同時在場的田疇也默不作聲。

  蔡邕在儒學界享有很高的聲譽。靈帝時,蔡邕建議在太學建立標準文字,自此,中國漢字體系才正式成型。可以說,自秦始皇統一文字後,到蔡邕才正式完成漢字體系的完整架構。他所書寫的《石經》碑石共46塊,是最早的標準漢字,那些文字一直沿用至今(繁體字)。這種龐大的聲譽,讓趙昱、田疇不敢指責。

  「主公何必苛責伯喈公,亂世裡,他一個文人,能做到什麼?況且,在這個亂世,遭難的又豈是兩三婦女,我在長安時,見到已故度遼將軍皇甫規之妻,也被董卓鞭撻至死。」趙昱艱難的敘說著。

  已故的度遼將軍皇甫規死於17年前,他死的時候70歲了,可以想像皇甫規之妻多大年齡。

  《後漢書‧皇甫規妻傳》中記載,皇甫規之妻頗有才名,工草書,善詩文,又生得天然秀媚。董卓用車輜百乘,馬二十匹,奴婢錢帛無數,往聘皇甫規的妻子。皇甫規妻斷然拒絕,董卓再三催逼,誘以重利,迫以淫威。皇甫規妻自知不免,索性毀容易服,自去董卓門長跪陳情。董卓讓左右揪住規妻髮髻,繫在車軛,活活鞭撻致死。死後被棄屍荒野。

  「董卓治下,連老婦都不可避免嗎?」劉備悲憤莫名。

  趙昱熱淚盈眶,哽咽著說:「主公,吾皇受其煎迫,更甚於百姓,還望主公早下決心,西征長安誅除賤賊。」

  劉備冷冷的笑著,答:「你看看周圍這群狼,我向西征,他們能放過我嗎?亂世諸侯,哪個想到百姓遭難?哪個想到吾皇蒙羞?哪個想到家國破碎--一群只知道搶骨頭的狗,不,狗還知道護家,這群畜生,連狗都不如。」

  當年,中原戰亂,各路諸侯攻伐不休。天下十三州,向朝廷朝貢的,只剩下劉備所領的青州(外加幽州遼西郡、遼東郡、昌黎郡、樂浪郡;兗州泰山郡;徐州琅邪郡),以及張揚所領的并州上黨郡,劉表所領的荊州全部,陶謙所領的徐州(缺琅邪郡,外加豫州梁國郡,沛國郡}。其餘的各路諸侯,以種種理由,逃避了朝貢。私截朝廷稅賦。

  「軍情如何?」劉備詢問田疇。

  「韓馥與公孫瓚再戰於下曲陽,公孫瓚以白馬義從衝陣。韓馥軍陣崩潰,公孫將軍佔領下曲陽,攻入巨鹿境內。」田疇答。

  「伯珪進軍速度這麼快?」

  「是呀,看來,要不了一個月,公孫將軍就會佔領整個冀州。」

  不會的,強弩之末不能穿魯縞,公孫瓚每戰都用白馬義從當先,白馬義從雖然衝擊力強大,但連續戰鬥沒有休整,傷亡一定很慘重。公孫瓚的強大軍力,必然讓袁紹加快謀奪的步伐。因此,青州也必須加快腳步了。

  「第三軍團全軍動員了嗎?」劉備問。

  「已經動員了,主公請盡快任命軍團長,讓軍團班子到位。」

  「元直到達泰山郡了嗎?」

  「元直正在日夜兼程,估計時間,應該到達了。」

  「子正呢?動員齊國郡,濟南郡民勇鄉丁的工作,做得如何?」

  「已動員兩地預備役士兵,組成了兩個軍團,駐守當地,兼顧農耕。六大部族也組織了一個軍團的兵力,昨日來報,他們已在龍口港登陸。」

  「嗯,在東萊也進行動員,組成半個軍團,叫張昭守衛東萊,命令雲長提兵進入齊國,帶第一軍團守備廣饒;命令翼德率第二軍團進入濟南;命令第四軍團提高警戒等級,注意樂安動態。我親自前往泰山,與鮑信協商,動員泰山軍團兵壓平陰城。」劉備沉思片刻,繼續命令道:「準備好第三軍團長印綬,你我二人親自去見見第三軍團長。」

  田疇歪著頭,稍一回想,訝道:「莫非主公中意那個荊州長沙城門校尉黃漢升?主公,難道真的是因為他名字起得好,你便要把第三軍團交給他?」

  「不錯,黃漢升為第三軍團長,魯子敬可為參軍」,劉備答。

  「不可,第三軍團由樂文謙訓練多年,又一直駐防平陰前線,還節制了白楊部族一個輜重師團,從編制上說,它比第一、第二軍團還要龐大,戰鬥力也不下於這兩個軍團。主公僅僅因為一個人名姓起得好,就把這個軍團托付給他,豈不視軍情如兒戲,如此亂命,疇不敢遵守。」

  煩惱呀,怎麼現在,青州官吏以頂撞主公為職業習慣?

  「子泰,那你的意思呢?」

  「橫江都尉魯子敬任職一年,訓練水軍防衛黃河防線,出任第三軍團參軍,我沒有意見。高鳴雷(高順)已率雷騎前往平陰,我建議:第三軍團暫由高鳴雷節制,等此戰過後,視軍功賞罰提拔。」

  「黃漢升已有長沙城門校尉之銜,給得官小,我怕留不住他。」劉備道。

  「趙子龍前往出雲,主公身邊近衛軍團左騎將軍缺任,可先任命他為左騎將軍,視軍功再行賞罰。」

  五虎大將啊,出任一個軍團長,應該不成問題,怎麼就遭到這麼強烈的反對呢?

  家世,黃忠出身太過低微,世家子弟田疇難免偏見。

  想到真實的劉備,身邊五虎,除了發家之後歸順的馬超身家略高,張飛豪強出身,身世略好外,其餘的人皆是出身低微。而劉備敢於在這個時代,驚世駭俗的唯賢是舉,難怪他能屢敗屢戰,最終崛起成為一方霸主。

  「就依子泰之見吧」,劉備勉強回答。

  大漢曆397年(初平二年、公元191年)二月七日,谷雨。劉備率近衛軍團抵達平陰。

  此前,平陰城已聚集了高順率領的雷騎,太史慈率領的狼騎,魯肅帶領的第三軍團,瑞棟帶領的白羊部族輜重師團,管亥帶領的部族士兵組成的暴熊軍團(重裝斧頭兵師團與輕騎師團)。近衛軍團到達後,此處又增添了典韋帶領的近衛步軍(重裝迅馳兵),黃忠率領的近衛左騎,葉天率領的近衛右騎。

  一時之間,平陰城猛將雲集,戰雲密佈。

  難得如此軍軍容齊整,劉備攻打虎牢關只動用了三萬軍隊,如今,平陰城集合了四萬大軍,後方,泰山軍團正日夜兼程,東北方向,張飛的第二軍團兵進漯陰,擺出一副大規模渡河作戰的態勢,威脅平原軍袁譚。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二節 虎驚
可笑的是,劉備增兵平陰城,窺視兗州東郡、冀州清河,希望恐嚇的人是袁紹和曹操,然而最先感到害怕的卻是韓馥。

當高順率領的雷騎入平陰城時,正是韓馥丟失中山國不久,此後,青州兵源源不斷的進入平陰城,自廣饒城至平陰城的大道上,運送軍械物資的車隊絡繹不絕,燈火[炎黃魂]匯成的長龍綿延百里,只要不是瞎子都可以感覺到,劉備這次是殺氣騰騰而來。

中原大戰關東廣諸侯組成聯軍,討伐董卓,各地郡守均徵發農夫組成軍隊,千萬各地田地荒蕪。只有劉備,動用的是常備兵、正規軍,也只有劉備是春耕結束後,才大舉出兵酸棗,所以,當第二年到來的時候,有能力進行一場大規模戰爭的只有沒參與討董聯軍的公孫瓚和青州的劉備。

公孫瓚和劉備的關係,人所共知。劉備當時遼西立國,全靠公孫瓚在公孫世家中支持劉備,而當代公孫世家家家主遼東公孫度出兵青州時,公孫瓚又是公孫世家中唯一的反對者。劉備報復性的攻取遼東後,身為公孫世家旁支的公孫瓚,卻對公孫世家主支的覆滅大聲叫好。如今,公孫瓚從北而來,劉備忽然增兵南方,誰能說得清楚倆人是否聯手而動。

韓馥困坐愁城,正在無計可施之際,門下賓客荀諶、郭圖向他建議,招引袁紹抵抗公孫瓚。

荀諶故作憂慮的說:“公孫瓚率燕代健士,乘勝南下,鋒不可擋;袁車騎(袁紹)亦乘此東向(躲避劉備),不先不後,居心難料。我頗為將軍擔憂!”

韓馥手足無措,皺眉道:“如此,奈何?”

荀諶接著說道:“袁紹為當世人傑,使君屢次扣發袁車騎糧草,車騎豈肯長久容忍為將軍下?若公孫瓚攻北面,劉備自南來,袁紹攻西面,區區孤城。豈能抵擋三路大軍?”

郭圖連聲附和:“是啊,是啊。”

看著驚惶失措的韓馥,荀諶循循善誘的補充道:“不過,使君大人出自袁氏門下,且與袁紹有同盟之誼,現在局勢危急,不如舉州相讓,歸與袁氏;袁氏得冀州,必感將軍德惠,厚待將軍。還怕什麼公孫瓚呢?”

郭圖再度附和:“不錯,不錯。”

韓馥本性怯懦,好大喜功。有心無膽,又聽荀諶說得天花亂墜,便決定接受荀諶的建議,遣使迎接袁紹入主冀州。消息傳出後,冀州長史耿武、別駕關純、治中李曆等,憤憤不平,先後進誎道:“冀州帶甲百萬,糧草儲備豐厚,也算做天府雄國;今袁紹孤客窮軍,仰我鼻息,譬如嬰兒,在股掌中,一絕哺乳,就可立斃,奈何反舉州相讓呢?

況且袁氏子弟豈是念舊的人?董卓殺其全家親屬,袁紹尚煎熬出兵為其報家仇的孫堅劉備,使君親不過袁紹家人,勇不及孫堅劉備,今欲舉州相讓于袁家那個公子哥,使君大人今後想讓袁紹如何對待你?”

韓馥油鹽不進,搖首歎息道:“我[炎黃魂]本袁氏故吏,才能又不及本初公,讓賢避位,古人所貴,諸君何必多疑?”

耿武等人歎息道:“劉青州(劉備)處世信義當先,舉州相讓于袁紹,不如讓于玄德公。孔融讓郡,日日去玄德公府上吃喝玩樂,橫行于廣饒街頭,人所不能禁;鮑信讓郡,終日遊手好閒,凡事劉備操心,好不快活。使郡大人不向南(讓州于劉備),反而向東(讓州于袁紹),我等恐怕使君大人死無葬身之地也。”

韓馥大怒道“我意已決,你等休得多言。”

耿武、關純、李曆等人歎息不已,只得悲憤離去。回府之後,稍加收拾,耿武、關純渡河,穿越東郡投奔劉備,李曆暗地在城門口埋伏家丁,靜等袁紹入城。

冀州兵曹從事趙浮、程渙仍不甘心,再次入誎道:“袁本初軍無糧草,此刻又正值春耕季節,青黃不接,士兵毫無戰心,我等願出兵先抗袁紹,袁紹疲兵,不出半月,寧可兼併袁軍,使君可在黃河岸邊,築壘高守,堅拒劉備,我等併吞袁軍後,北向以抗公孫,如此三路大軍定當瓦解!何用舉州拱手讓人?”

韓馥打定主意,誰勸也不聽,片刻也不能忍耐,立遣子帶著冀州牧印綬,前往清河,迎袁紹入城。為表示恭敬,他帶領家眷遷出州牧府,徙居前中常侍趙忠舊宅。

袁紹得意洋洋,引兵直入鄴城,城門口,李曆帶一千家丁伏擊袁紹,勢單力薄,遭顏良、文醜斬殺,義乘機接管冀州防務。袁紹自領部下舊屬,一律撤換。趙浮、程渙被解職,恐懼袁紹報復,出奔青州樂安,投奔樂安太守國淵。

韓馥弄得無權無柄,反而寄人籬下,事事受人監束,始悔為荀諶郭圖所賣,悄悄的逃出州城,[炎黃魂]往投陳留太守張邈。後袁遣使者至陳留,與張邈私語,韓馥疑是圖謀殺害自己,竟惶急自盡。

袁紹如此逼迫韓馥,他自己的下場會比韓馥好嗎?

就韓馥因劉備而恐懼之時,袁紹受劉備壓迫,擔心兩面開戰,於是,急忙撤換了平原太守、自己的兒子袁譚。不過袁紹不甘心吐出到嘴的肉,他新任命,自己的盟下曾在酸棗會盟中慷慨宣讀盟誓的臧洪衛平原太守,希望借臧洪較為中立的立場,緩和劉備的敵視,而劉備對此隱忍未發。

就在韓馥逃出鄴城地時候,東郡東阿城曹操彙集手下謀士、武將,準備答復劉備借路過境的要求。

劉備這次兵壓平陰城,鋒芒所向正是東郡東阿城,東阿城歷經戰火殘破不堪。曹軍的很多武將都[炎黃魂]見識過劉備攻打虎牢關時,那烈火融城的暴虐,以東阿城矮小的城牆根本無法抗拒那地獄般的猛火。然而曹操——這個劉備最想恐嚇的老虎,卻是最後表態的人。

東郡城外城內,曹操調集了所有他能找到的青壯,12萬大軍連營20餘裏(漢裏,相當於4公里)。面對劉備的4萬大軍,曹操喜懼參半。

“文剛(於禁)。經過一個冬天地訓練,你覺得我們能夠挑戰劉備嗎?”曹操謹慎地問。

於禁掰著手指頭,對曹操說:“此戰,我有三成把握,能戰和劉備。我軍所長,在於人數3倍于劉備,又在自己境內作戰,補給容易。這是我軍所占地理和人數優勢。劉備最強大的第一、第二軍團並未參戰。若我軍能臨陣好好調配,依仗3倍與其地人數。戰個平手不成問題。

然而,此戰的變數在於出雲大將高順,高順所統雷騎,號稱天下第一鐵騎,據說,劉備曾誇口到‘天下沒有他師兄高順擊不穿的戰陣。’高順自去年進入中原,未嘗一戰,雷騎蓄養已久,若我軍當其鋒芒,我實在沒有把握,新練軍士能夠抵擋高順。”

戲志才眯起眼睛,道:“野外交戰,雷騎鋒銳不可阻擋,若是依託堅城,消磨敵軍騎兵,求個和局,應該不是難事。冀州韓馥正在讓州于袁紹,劉備、袁紹不合,他若與我軍相持不下,和局對於他來說就是敗局,若時間拖延過久,袁紹坐穩冀州,青州複立一個強敵,他哪敢在平陰待秋糧?到時,只要我軍提出議和,劉備自然不敢久留。”

夏侯淵哧的一聲笑出聲來:“文人談兵,總給人以不著邊際的感覺,你知道劉備的投石車能打多遠嗎?你知道劉備的神臂弓能射多遠嗎?在虎牢,我曾看過劉備攻城,他的投石車在關上木弓地射程這外,投出火油彈,縱火焚燒關牆,到最後,我軍攻入關內,關牆油熱得燙手,若讓劉備逼近我軍城下,我恐怕城牆之上無一活人了,如此,何談居堅城與劉備相持?”

帳中諸人默然沉思,戲志才再度打破沉默,遲疑不定地問:“投石車笨重不堪。難以移動,我看文則將軍,新練槍兵方陣,堅固厚實,若能在野戰之中,抵擋雷騎片刻,我軍就可以出動機動兵力,破壞劉備地投石車,再退入城中堅守,與劉備相持,或可成功。”

曹操沉默不語,於禁苦笑著解釋說:“槍兵方陣雖是最厚實的防禦方陣,然而,這一方陣,卻是脫胎于劉備與呂布在虎牢關大戰時所擺出地陣勢,劉備既然會排槍兵大陣,卻又說‘他的師兄沒有擊不穿的陣勢。’那麼槍兵大陣在雷騎面前,支持多久是很難說的事情。萬一本陣崩潰,士卒逃散,我等誰能跑的過輕騎追逐的狼騎?”

帳中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曹操掃視眾人目光落在一言未發的荀攸身上,心上一熱,問:“公達,你的意見呢?公達,你總有驚喜給我,你有何策可解開當前謎局?”

荀攸低著頭,伸出手掌在眼前凝視片刻,緩緩的回答:“志才兄,剛才有句話對我有所啟發,此戰,對於劉備來說,和局就是失敗,既然我軍獨抗劉備力所不能及,那麼我軍就該尋求不戰而戰。”

不戰而戰,戲志才一聽這個字眼,一拍大腿,激動的喊道:“對呀,我怎麼沒有想到這個?”

曹操驚喜地站起身來,緊走幾步,來到荀攸身邊,拉著荀攸的手說:“公達,汝何以教我?”

荀攸輕輕掙脫了曹操的手,道:“劉備性格中有個弱點,若明公善加利用,則此戰可以避免,我軍將獲得喘息機會,甚至,我軍可以重提互市通商協議,向劉備討要軍械。”

曹操大喜若狂,“竟有此妙計?公達,快快說來。”

荀攸與戲志才相視一笑,意會在心。

荀攸解釋說:“劉備常常自詡忠義,為人處世講究信義,並以次招攬天下人心,去年,道路不靖,各州無法朝貢,劉備貢使自徐州,過荊州,繞路去長安朝貢,還迫使沿途的陶謙、劉表也向朝廷派出貢使。劉備既然以忠義自誇,我們就在這忠義上做文章。

明公可遺使告訴劉備,你將引軍西進,再度討伐董卓,劉備既負忠義之名,絕不敢攻擊勤王之兵,否則,其往日忠義之名,全然敗壞,在部下面前,劉備也全無信義,軍心、民心頓失,此所謂不戰而戰。”

戲志才緊接著補充道:“接下來,有三步棋可走,上策為藉口軍械糧草不足,向劉備討要,軍械糧草到手後,我等可派一軍進駐洛陽,董賊去後,洛陽空虛,我軍既可不費軍力屯田洛陽,又可獲得劉備一批軍械糧草,此及上上之策;

中策為我軍兵進冀州,借黃河之險,隔阻劉備,同時,參與爭奪冀州。我軍軍力勝於袁紹,劉備若乘我軍離開,併吞我軍地盤,等到他穩定三郡後,我軍已在冀州站穩腳跟,正好與他相持。若他不顧三郡,緊追我軍不放,我軍可跟袁紹合兵一處,共抗劉備、公孫瓚。這樣無論勝敗,劉備都不能順利吞併三郡。

下策嘛,主公可示之以弱,相約劉備攻討董卓,甚至可以尊奉劉備為主,以次借得喘息之機,廣積錢糧,操練軍士,以圖與劉備再戰。劉備行事,處處示人公正,只要主公肯暫且坐低服軟,劉備必不會煎熬過分。

此三策中主公任先一策,都可達到不戰而戰的效果。”

好啊,曹操快樂的想到,如此危局這兩人竟能想到,這樣以退為進的妙招,眼前這一團亂麻,竟有三種策略應對,具有了這樣鬼神莫測之謀的人才,以至縱橫天下,何愁天下不平?

“下策嘛,過於服軟,劉備爵位不及我高,家世不如我厚,以一州之力逼我就範,我若服軟,今後豈能再與他爭個長短?我曹操如今佔據三郡,假以時日,難道不能居於劉備之上嗎?況且,此計過於依賴劉備的信義,萬一生變,連退路都沒有,我不選此計。”

帳內諸將紛紛附和,荀攸讚賞地說:“我也認為此計過險,故此,不到萬不得已不宜採用,剩下兩策中主公欲選何策?”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三節 遊說
戲志才熱切地推介道:“主公以為中策如何?”

曹操皺著眉頭,說:“志才兄,你們剛才說,要利用劉備性格中的弱點,為何獨獨中策裏,我見不到對他性格的利用,劉備大軍壓境,意在我與本初(袁紹),我若棄三郡不顧,渡河與本初會合,豈不是讓劉備乘勢而下三郡嗎?若我軍在冀州立腳不住,再向何處發展?此計比下策更加不堪。”

戲志才傲然回答:“劉備毆打禁軍,廢除大漢立法,以軍法管制青州,越境攻擊袁遺、袁術,採用大漢曆紀年,廢棄五銖錢和董卓小錢,所行種種,看似瘋狂,卻有規律可尋,此中策正是基於其性格行為的判斷。

我曾仔細研究過劉備其人,我探聽到,劉備遊學時,在出雲城,首先建立的是度量衡,其後確立的是出雲立法,再以後是百姓之間等級管理的特權法案和戰功賞罰律。

度量衡是什麼?是規矩,隨後的種種律法也都是規矩。劉備想在遼西確立一套完整的規矩、秩序。因此,從本質上講,劉備是個講規矩的人,只要符合他的規則,不觸犯他的利益,劉備是寬容的。這也是青州官員屢屢駁逆劉備,而劉備毫不介意的原因。

然而一旦躍出他認可的規則,觸犯到劉備的利益,劉備的反擊是毫不在乎上下尊卑、強弱、順逆關係的。此前,劉備百騎挑戰鮮卑部族;以青州從事的身份毆打禁軍,以州牧之職蔑視相國(董卓)諭令廢棄新錢;以揚武將軍(五品)之職跨境迎擊欲入侵的後將軍(三品)袁術;等等行為,看似瘋狂,但都是因為這些人或者是違反了他的規則-侵害他的財產。謀占他的家園,危害他的利益。

為什麼劉備敢跨境擊退袁術,擊斃袁遺,卻以下令‘諸候入青州就食’。任命自己的兒子袁譚為青州牧的袁紹百般容忍?我仔細分析後,發現了其中的奧妙。那就是:劉備是個言行一致的人。用青州的話說,他是個應然道德與實然道德統一的人-他所確立的律法,自己首先接受約束,他所提倡的道德,自己奉行不誤。

本初公是諸候共推的盟主。有大義所在,劉備雖未參加酸棗會盟,但他的上司焦和參與了會盟,推舉了袁紹。故此,劉備默認了自己需接受本初公領導的事實。本初公的多次為難,劉備也只是引軍回避,不下面衝突。而本初公最後,在無意之中正好在劉備忍受的底線前止步。當初本初公退軍時,剛好在清河止步。未進入平原郡,故此,袁譚雖仍在平原,劉備卻不願背負以下克上的名聲,不得不召回雷騎。

劉備嚴守規則、秩序,目前看來對他利大於弊,這也是陶謙同意和他共管連雲港,孫堅願意與他簽訂協定的存在,正是青州大治的基礎。所以,我判斷,劉備不會輕易背離這一原則。

在這亂世裏,劉備講究規矩近乎於偏執,我軍只要抓住劉備這一弱點,大做文章,或者,可以逼迫劉備按我們的計畫行事。

明公與劉備素無冤仇,甚至有並肩作戰的情誼,劉備兵壓平陰,一旦越過平陰攻擊袁紹與我軍,劉備就越過了自己的首先底線,我軍與袁紹合兵一處,正好借袁紹的大旗,抵擋劉備的鋒芒。進:我軍兵力強過袁紹,可以吞併袁紹,進而吞併冀州。退:我們兩軍合一,萬一有變,軍力足夠與劉備相持。冀州豐饒,只要我們獲得喘息之機,訓練好我們的士卒,天下大可縱橫。”

曹操盤算了片刻,問:“上策與中策相較,何者更可行?”

荀攸插言道:“既然我們判斷對了劉備的性格,那麼,要做就做大。漢室危難,劉備念念不忘西征,也念念不忘尋找故張司徒(張溫)之女嫣兒小姐。昔日,孫堅願意西征,劉備什麼都肯答應,要人給人,要錢給錢。中原離亂,諸候相互攻伐不休,此刻,西征之事再也無人顧及。而劉備與洛陽長安之間正好間隔我們治下的三郡。只要我們再提勤王之事,一向以忠義自詡的劉備豈敢私入我們的地盤?

依我看,只要我們嚴格管制東郡,阻塞一切西來的消息,劉備豈能獲知我們派遣到洛陽的孤軍的具體所為?我們若乘此春耕季節,以劉備補償的物資作為支持,屯田洛陽,等洛陽恢復元氣,以此京師所在,作為補給基地,西向窺視長安,或者明公能重振漢室?”

不錯,這主意好,董卓遷都以後,洛陽周圍二百里荒無人煙,這麼大塊無主之地,且諸候都不願意進入洛陽,主要是因為洛陽想恢復元氣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在中原戰亂頻繁的時候,想要拿出這麼大筆物資重整洛陽,還不如拿這筆物資另占新地。然而,諸候之中有能力做到這一切的,或許只有劉備。目前,天下十四州中,尚算穩定的三個州州牧劉表、陶謙、劉備關係還都不錯,若是劉備肯出面重整洛陽,喜歡沽名釣譽的劉表必不甘落後,與劉備同穿一條褲子的陶謙,也跑不了。借這三州的財力支撐,曹操出人馬,重整洛陽,這原來的京師所在地就將進入曹操囊中,這確實是個上上之策。

曹操心中盤算著得失,下定決心:“公達(荀攸),借你大筆,修書一封給劉備,就說,我軍準備再度西進勤王,奈何糧草物資匱乏。另外,洛陽殘破不堪,漢室宗廟被毀,我甚不忍心,本欲整修洛陽宗廟宮闕。可惜屬下三郡殘破,若玄德願意襄助。我擬遣一軍駐防洛陽,收攏洛陽殘民,以圖西進,玄德公可願為我做東部屏障?”

荀攸挺身而出,道:“上次,志才兄去連雲求見劉備,未獲劉備接見,此事關係我軍生死,以我看,還是我去見劉備為好,我曾在穎川書院與劉備有一面之緣。沮綬、田豐、陳群等人都曾熟,我去,劉備不能不見。”

曹操舉手作揖,道:“如此,拜託公達了。”

平陰城,大軍中,劉備熱情地迎接荀攸:“公達兄,備自一別之後,常念念不忘兄之高才,聽說,公達兄自袁本初軍中回鄉,備曾派人追趕,奈何失之交臂,可惜啊!聽說你叔叔文若(荀或,字文若)入蜀不成,滯留荊州,我已遣人邀請文若前來襄助,或許不久後,你們叔侄就可以相會了。”

荀攸淡淡一笑,卻不回答劉備這話。

荀家累世公卿,劉備雖然現在勢大,然而卻是起於草莽,雖有漢室宗親之實,卻無顯赫的宗族背景。漢朝經過了四百年,像劉備這樣的宗親車載斗量,中山靖王失去王位在三百年前,經過了三百年的平民生活,說劉備是個平民也不過份,最重要的是,劉備只在盧植門下讀了四年書,荀攸很懷疑備能否把漢字認全。

那年頭,書本都是手工抄錄,收藏書本需要雄厚的財力,劉備上學都靠親戚資助,他看的書估計還是盧植借與,邀請自己的叔叔來幫助他,這話說得好聽,估計劉備又打算使出綁架、誘拐等惡劣手段。看來得趕緊去信提醒叔叔,防備劉備。

不過,叫劉備惦記上的日子不好過啊--荀攸心中苦笑,隨即高高舉起信函,莊重地說:“我主曹公孟德、昔西園八校尉之一、奮武將軍、領東郡、山陽國、東平國三地之主,致信與鎮東將軍、青州牧劉公玄德。”

劉備心中暗暗冷笑,明白了荀攸的意思。整了整衣冠,以官禮接過了曹操的信函。

“曹公孟德,尚是漢臣嗎?”劉備心中彆扭,不悅地詢問,隨手將信函交與手下謀士傳閱。

荀攸朗聲回答:“曹氏公卿冠蓋,曹西曆任漢臣,首應討董大義,如今,欲進軍洛陽,收攏的是漢家百姓,修繕的是漢家宮闕,討伐的是漢家賊臣,不是漢臣,如此作為圖的是什麼?”

劉備低頭盤算,這個荀攸總的來說還是個忠義之人,歷史上曹操稱魏王之後,荀攸自殺抗議。看來,荀攸支持曹操,也許真的是一腔忠心,所以他沒有聽出劉備話中的含義。

“中原亂起,諸候割據稱王之心前仆後繼,我只擔心這大漢天下分崩離析,諸候們駐壘高守,攻伐不止,百姓家破人亡,苦難不休,我有心早定北方,西迎漢帝,公達兄以為如何?”

荀攸心中一驚,劉備這是發出了赤裸裸的動手威脅,難道這混亂的局面,讓劉備也放棄了自己的原則嗎?

“曹公治理三郡治下百姓安定,民間元氣剛複,曹公就欲舉兵西向,討伐董賊,玄德公也曾接受酸棗盟誓,出兵討董,但我聽說,玄德公退兵之後接受董卓任命,成為青州牧,難道玄德公欲與董賊勾結,背後襲擊我軍嗎?”

田疇正好看完信函,揚聲回答:“我主青州牧之職出牌朝廷任命,與董賊何干?我主欲伐董賊之心比誰都急切。不如,曹公讓開東郡,讓我等引兵西向,只要曹公開放東郡,讓我青州物資順暢通過,重修洛陽之事,我青州願一力負擔。”

荀攸冷笑不答,劉備擺了擺手,制止了手下蠢蠢欲動,說:“青州目前通向洛陽有南北中三條路,北方穿越冀州、並州,有匈奴騎兵和黑山賊張燕;南路下徐州,過豫州,路途過於遙遠;中路嘛,要過曹公境地……”

劉備咽下了下半句話,曹操當世之奸雄,連綿不斷的物資經過其境內,難說他不扣下一二,洛陽周圍二百里荒無人煙,毫無任何產出,軍隊數量過少,鎮不住在荒野中出沒的流寇盜匪,萬一董卓來襲,急切之間,軍隊無法撤回,而要駐紮一支足以抵禦董卓和流寇盜匪的軍隊,補給量過於龐大,運輸線路的命脈掌握在曹操手中,顯然是極不安全的。

“公達剛才說的一句話有理,曹公此去‘收攏的是漢家百姓,修繕的是漢家宮闕,討伐的是漢家賊臣民。’同是漢臣,受益的又是我大漢臣民,何必計較太多?曹公出人手,我青州願意出物資糧草,不僅如此,我還將勸說徐州陶謙、荊州劉表、上黨張揚(去年給朝廷進貢的四個人)共同出力,修繕洛陽。不過,我要代他們提個條件,我們四家有權遣人監管物資的分配使用,援助物資三成作為曹公此事的費用,七成必須落到洛陽殘餘百姓以及修繕之用,曹公若答應這個條件,我相信曹公真是一心為國,否則……”

田疇在一旁煽風點火說:“否則的話,我大軍已入平陰,豈能空手而回?”

新任第三軍團參軍的魯肅東瞅瞅西瞧瞧,見田疇說完後,劉備毫無不悅之色,隨添油加醋地說:“是啊,是啊,我四郡動員,大軍開拔到平陰,花費可真不老少,這錢可不能白花了。”

啊,又多了個好幫手--劉備心中暗喜,以目示意誇讚魯肅。田疇作為劉備敲詐勒索的好搭檔,兩人一唱一和,配合了多年,難得魯肅才來不久,就嫺熟此道。好好訓練,以後也是一把好手。

威脅,這是威脅,荀攸心中打鼓,感覺到把握不住劉備,抬頭打量帳中諸人,只見眾武將雖然沒有開口插話,卻一個個露出熱切的目光躍躍欲試,看來即使劉備能堅持自己的主張,但在部下的慫恿之下,漸漸地忍耐不住。

夜長夢多,須早作決定,荀攸判斷了一下情況,正準備答應劉備,豁然心頭一驚,猛地站起身來:帳中少了一人,曹軍最為擔心的雷騎大將高順不在帳中,回想入營時的情景,似乎也未見到重盔重甲的雷騎兵。

沒有,一個雷騎兵都沒有見到。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四節 捲入

  看著荀攸驚惶失措的樣子,劉備嘴角慢慢浮現出一抹微笑,假意詢問道:「公達,莫非你不肯,莫非曹公要我們的糧草物資另有他圖?」

  荀攸心神不定的坐了下來,緩緩的質問道:「玄德公大軍壓境,莫非本意是想取曹公而代之?」

  劉備不滿的答道:「公達兄,我倆說的不是一回事,你並沒有回答我的話。我軍的物資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乃是取之於百姓,我必須對百姓有所交待。你以整修漢室宮闕的名義向我索要援助,我必須保證這錢將來不會用來對付我們的百姓。所以,這筆物資必須在我們的監管之下,而且必須七成用於洛陽城。你方雖然只得三成,四方援助,每方截留三成,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所以這一比例只能升不能降。若你們連這點條件都不能遵守,我很懷疑你們索要物資的本心。」

  荀攸心中越來越慌亂,一咬牙,一跺腳,下了決心:「也罷,我替曹公答應了,還望玄德公召回先遣的軍士。」

  劉備豁然沉下臉說:「公達,我軍分遣軍士,屬於軍事秘密,自主權在於我,與曹公毫不相干,與援助物資毫不相干。援助物資接受我方監管是必然的條件,沒有討價的餘地,公達兄想以此干涉我軍的行動,過分了吧。」

  荀攸恍然大悟,尷尬的說:「原來玄德公出動雷騎,不是針對我軍,攸冒失了。」

  劉備輕鬆的一擺手,回答:「袁本初新任平原太守臧洪,我聽說臧洪乃是慷慨悲歌之士,這樣的人才,本初公願意送給我,我也就卻之不恭了。不過,袁譚所領部族中有很多平原人,平原郡殘破,袁譚執政一年,平原只剩下了五萬餘人,他卻要率領三萬餘兵,退出平原。我不忍平原人被袁譚脅迫,背井離鄉,特地遣人去留住袁譚所部士兵,這件事不關曹公的事。」

  說得好聽--荀攸心中暗自嘀咕,袁譚所部士兵多數是袁氏家丁,追隨袁譚在剿滅黃巾的戰鬥中左衝右殺,已經是能征慣戰的精銳老兵了。袁譚進入平原後,多數平原人採取不合作的態度,他的軍中,能有幾個馬夫或伙夫是平原人已經不錯了,劉備分明是不願袁譚領這支軍隊與袁紹會合,增加袁紹的籌碼。所以乘袁譚被解職的機會,派軍威逼,解除袁譚的武裝,收編這支軍隊。

  活該。袁紹既然決定了,全力爭奪冀州,就應該當機立斷,撤走袁譚,老是心存僥倖,佔了便宜還要賣乖,毫不在意劉備虎視眈眈,劉備是有便宜不佔的人嗎?天時(時機恰好)、地利(劉備的地盤)、人和(袁譚被解職,平原人心向劉備),這些劉備都佔全了,再不動手,那他就不是劉備了。

  只是,對付袁譚三萬士兵,需要動用具備強大衝擊力的雷騎嗎?看來,劉備是站在道德底線的懸崖邊上了。稍一受外力干擾,很可能就會邁出那致命的一步。

  劉備在尋找戰機,準備對袁紹動手,荀攸豁然明白了這點,驚出了一身冷汗。

  袁本初四世三公,北方諸侯中名望沒有超過他的。同時,他還被諸侯推舉而擁有車騎將軍的稱號,劉備居然對他也起了殺心。本初公啊,本初公,你現在可千萬不要給予劉備把柄,劉備一旦越過道德底線,無所顧忌的他,將是北方諸侯的噩夢。

  荀攸越想心中越慌,思緒紛亂的他,無心再與劉備爭執下去,一心想趕快回去通知曹操,於是就答應了劉備監管物資的安排。

  第一任監管人員級別甚高,劉備派出的是青州元老院大元老,自己的老師盧植。護送物資的是廣饒城衛軍,他們將與盧植在洛陽待到秋收季節,然後由大教席管寧接任。直到第二年春耕,再由元老院指派新人、新軍接替管寧。

  荀攸與劉備商定完計劃之後,急忙趕回了東阿城。

  劉備隨後派信使與劉表、陶謙、張揚聯絡,呼籲共同支持重修洛陽。其中劉備坦然相告,自己捐助重修的殿宇,將由自己命名,皇宮的正門由自己私人出資修復,修復後這道大門將被稱為德安門。皇宮的主殿,將由齊國郡廣饒城百姓贊助,被命名為豐饒殿。青州商人張世平將資助修復洛陽城一條街道,這條街道將命名為平安里。徐州大商人糜竺也將贊助修繕一條洛陽街道,此街要命名為竺興里(劉備打算,糜竺若是不肯,就以他小妹的嫁妝抵償這筆費用)。

  本著誰出資,誰有權參與監管的原則,歡迎各方監管人員與盧植會合,共同監管。各方出物資,最後獲得命名權,光宗耀祖,銘刻千秋萬代。曹操出人力,以此獲得支援,資助他恢復三郡的生產力,以便就近支援洛陽重建工作。

  另外,修繕工程還可以吸收身強力壯的盜匪流寇,讓他們放棄搶劫事業,以自己的勞力掙取生活必需品,以此逐漸恢復洛陽治安以及活力。

  劉備此信一出,荊州、徐州富商踴躍捐款、捐物,並紛紛派出自己的家丁,參與重建與監管。世家子弟們不憤僅僅商人們獲得此光宗耀祖的榮譽,紛紛在家族內攤派募捐,分遣家族優秀子弟趕赴洛陽參與重建。

  管寧見到首批從洛陽搶救回來的典籍,感慨洛陽太學學舍的殘破,遂發宏願,重修太學。為了募集資金,從不在意錢財的管寧,特地向劉備要回了存放於他那兒的稿費、書費。然而這些錢遠遠不夠,管寧的想法是新建的太學就如同出雲學舍一樣,窗戶上鑲嵌玻璃,成為一個水晶宮殿。

  但是,正在摸索浮法玻璃製作方法的琉璃產業,生產大塊平板玻璃的產量很低,這樣一座水晶宮殿,憑管寧的稿費遠遠不夠。於是,管寧就向劉備--這個名義上的學生開口勤索,要求贊助玻璃。管寧的行為給儒學大家們開了一個惡劣的先例,此風一開,大儒們紛紛出馬,勒索自己的學生。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在洛陽待著監看個人的贊助。其中,盧植也耐不住寂寞,勒索公孫瓚和劉備。

  洛陽城幹得熱火朝天,為了防備董卓襲擊,劉備、陶謙等人推舉的新車騎將軍、前右中郎將,錢塘侯、河南尹朱?,在劉備、陶謙等人的支持下,進往距函谷關不遠的谷城。為了加強朱?的戰鬥力,陶謙撥給了三千丹陽兵,劉備派遣泰山蒙城尉周倉為大將,下令周瑜為參軍,帶兩千士兵、三千民夫,趕赴谷城,用水泥加固谷城城牆。

  孫策正在軟禁當中,王烈不慌不忙的收集著證言證詞,周瑜等人的每天騷擾探視,讓王烈不勝其煩。而陣亡童子軍家屬的哭訴,又讓廣饒這個城市對周瑜等人敵意重重,劉備此時蠻橫的下令徵調孫氏家將周瑜上前線。由於孫策尚在劉備手中,周瑜不敢抗命,於是隨都督府前來傳令的官員趕往泰山郡,向徐庶報到。

  春末,韓馥自鄴城出奔,公孫瓚軍隊止步於巨鹿。聽聞袁紹已奪佔冀州,於是寫信給袁紹,要求他遵守承諾,平分冀州,袁紹翻臉無情,派兵伏擊了前來送信的公孫續。於此同時,麴義大軍自清河向巨鹿郡邊境的界橋移動,袁譚也引兵退出平原郡,向麴義大軍靠攏。

  平原郡羽國縣,高順面沉似水,看著袁譚軍緩緩退出平原:「號令不齊,隊列不整,鎧甲、兵器不佳,我軍只要一個衝擊,就可擊潰這支小軍。沮軍師,主公命令我,留下這支軍隊,你卻連夜自廣饒趕來,要我放走他們,此為何意?」

  陽光下,沮授用手遮住眼前的光線,瞇起眼睛,遠遠的觀察著撤退的袁軍揚起的塵土,道:「主公行事,過於恪守道義,我就擔心這點,所以連夜趕來。我必須給我軍留下開戰的理由,這支軍隊留在平原,雖然可以削弱袁紹的勢力,但我軍卻失去了跨境追擊的理由。

  此刻,袁譚軍已退出平原,將軍只管越過平原郡界,遠遠尾隨這支軍隊,驅趕他們與麴義會合。他們兩軍沒有會合前,你絕不能發起攻擊,我已去信濟南,調遣張翼德的第二軍團來與你會合,歸你節制。

  另外,乘袁紹大軍會集清河,渤海河間空虛。我已命令張郃的碣石兵團,進駐河間渤海,從東北面與清河郡接觸。如此一來,無論公孫瓚與袁紹戰鬥誰勝誰負,我軍皆可奪佔冀州兩郡。將軍若能乘機攻佔清河,我軍的戰略局面將大為變更。」

  沮授放下手,轉頭,語重心長的叮嚀高順道:「我軍留下袁譚所部,兵不過三萬,平原郡為他禍害,全郡人口只有五萬。我琢磨著留袁譚三萬士兵是個瘤,麴義部下還有十萬人,等他們合兵一處,留下這十三萬人,我們才可以補償平原所失。

  另外,戰火一開,主公將不得不戰,留下平原士兵-- 這麼好的藉口,豈能輕易浪費?高將軍,去追擊袁譚吧。我去濟南催促張飛趕上來,然後去平陰城跟主公解說,順便調第三軍團和狼騎。」

  平陰城接獲沮授報告,劉備吃了一驚,措手將一只臨淄古瓷茶杯摔碎在地。

  看著沮授躊躇滿志的樣子,劉備心中忐忑不安。麴義是誰?在三國中他有小呂布的稱號,其個人通兵能力,遠遠超過了失去高順、崇尚個人武勇的飛將呂布。曾以三百步兵打破與鮮卑經年戰爭的幽州鐵騎精銳-- 白馬義從,這說明麴義對付騎兵很有一套方法,以高順的六千雷騎對付十三萬巔峰時代的麴義大軍,勝負實在難料。

  沮授對於雷騎的信心近乎盲目,而劉備更是願意維持擁有一支無往而不利的鋒矛這個神話。然而,這次將是鋒矛碰上堅盾,萬一打破了鋒矛神話,那將是得不償失。

  茶水撒潑在桌上的地圖上,劉備手忙腳亂的揩擦著濕印,連連跳腳的喊道:「子義,子義,命令狼騎立即開拔,糧草沿途補充。全軍只帶弓弩,盡快趕上雷騎。」

  太史慈接令後,見劉備催促得如此緊急,連滾帶爬的跑出大帳。

  劉備收拾桌子不及,一怒之下一腳踢翻了桌子,憋足了中氣,大吼一聲:「黃漢升,帶近衛左騎隨子義行動。漢升,你有多少本領,都給我拿出來,一定不要負『漢升』之名,不要負我的期望,速去速去。」

  連派兩員重將,劉備仍意猶未盡,來回在帳內轉著圈,沿途橫掃礙路的桌椅板凳。

  沮授踢開腳邊的碎瓷爛瓦,跪坐在地上,以大漢官禮,恭恭敬敬的作揖,俯首於地,沉重的說:「授私自調兵,觸怒主公,願受懲罰。」

  劉備平靜下來,蹲在沮授身前,手撫沮授脊背,誠懇的說:「子正,你的本心我豈會不知?我們當初在戰亂離散之中創立青州基業,你的忠義我豈會不知?你身為軍師之首,調兵遣將本是你的職守,我豈會怪你?只是這一仗,一旦開打,天下局面將會大變,青州做好準備挑戰權威了嗎?」

  沮授連連叩首,回答道:「臣以為討回平原郡士兵,雖然不是個很好的理由,但勉強可以稱作一個由頭與袁紹開戰。錯過了這個理由,我們只能等待袁紹再起戰釁。與其主動權在於袁紹,不如一舉殲併袁紹主力。這樣一來,袁紹與公孫瓚的爭鬥中,只能苟延殘喘。

  公孫瓚與我們在遼西和平相處多年,與其讓袁紹這個可能的敵人勝利,雄霸於我青州北方。不如讓公孫瓚這個曾經的朋友,並立於我軍臥榻之側。如此時機,一旦錯過,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青州邊境上,戰火連綿。若主公早定北方,或者北方諸雄皆是我們的朋友,主公可專心西進,匡復漢室。」

  錯了,沮授大錯特錯了。現在的皇權,還沒有衰弱到其他勢力對它制衡的地步。而沒有制衡的權力,只會帶來權力的無限膨脹,以奴役百姓為快樂之本,內戰內行,外戰外行。過早的鏟平諸雄,復立皇權,避免了短痛,卻跌入了漫漫長痛之中,沮授太心急了。

  如今的局勢,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劉備沉痛的想著。此刻,凱撒渡過魯比河時,那困難的抉擇心情,劉備完全理解了。

  越過了這一步,就是主動殘殺同胞,而不是為了保衛自己利益進行的合法自衛。命運的輪盤已經緩緩轉動,劉備已身不由己的參與到諸侯爭霸的戰爭中。

  清河郡與巨鹿郡交界處,界橋兩岸,公孫瓚與麴義逕展開大戰。

  雖然,袁紹人在鄴城,公孫續也是在鄴城附近被袁紹襲殺。然而鄴城堅固雄厚,直接攻打鄴城,對以騎兵為主的公孫瓚軍,顯然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為了進行長期的持久戰,公孫瓚兵鋒轉向了清河郡,意圖消滅自渤海方向而來的袁紹軍主力,然後再進行圍城戰。

  心高氣傲的公孫瓚知道劉備已經在隱隱呼應自己,然而卻不願與劉備軍聯絡--這個兄弟當初全靠自己支持,才獲得了遼西立足之地,現在已經成了青州牧、鎮東將軍,自己卻只是個漁陽郡和右北平郡的郡守,這讓他怎樣都不服氣。

  而袁紹的欺騙和背叛,讓公孫瓚憤怒欲狂。公孫續的被殺,使公孫瓚預感到,曾與他的續兒把臂同遊的劉備,早晚要出兵報復。為了趕在劉備出兵前,獲得一場輝煌的勝利,公孫瓚不顧地形侷限,搶先向麴義發動了進攻。

  界橋橋面狹窄,只能並行三匹馬。為了防止木橋因馬蹄踏動產生的共振而坍塌,每次只能三名騎兵渡河。麴義的三百弓手,在河對岸憑河迎擊三名騎兵。雖然,白馬義從鎧甲堅固,可是在弓兵雨點般的箭矢下,傷亡慘重。公孫瓚攻擊竟日,白馬義從傷亡過半。

  第二日,公孫瓚盡發部族,搭建三十餘座浮橋,一次性調遣所有剩餘白馬義從出擊。麴義派遣三百名盾兵掩護,弓兵出擊。白馬義從發動衝擊,盾兵在麴義的一聲號令之下,伏盾倒臥,以巨大的盾牌遮掩自己和弓兵。盾牌邊,兀自豎立著長槍短刀,藉此劃傷踐踏而來的騎兵。

  白馬義從隆隆的自盾牌上踏過去,不時的有盾牌被踏破,馬蹄深陷士兵體內,將士兵胸腔踏得凹陷下去。也有不幸的騎兵,被盾牌邊上的刀槍劃上,馬匹被刨開,士兵跌落馬下,旋即被後續的馬匹踐踏,骨肉成泥。

  馬匹衝過倒伏的盾牌,剎不住馬匹的騎兵順勢衝向麴義主陣的步兵,與步兵廝殺在一起。

  騎兵身後,隨著麴義一聲號令,倒伏的盾牌豁然立起,盾牌下的弓兵立刻用雨點般的箭矢自後方招呼著白馬義從。

  伏盾陣,這是霍去病大破匈奴兵時所用的伏盾陣。在地上挖一淺坑,待敵軍騎兵來襲時就地倒臥,等騎兵衝鋒過後,揭盾而起,自背後用弓弩射殺騎兵。

  伏盾陣曾短暫的出現在中國軍事史上,最早使用的是霍去病,最後使用的是麴義。由於參與伏盾陣的士兵必須具備堅強的心理素質,能夠承受連續的騎兵踐踏,敢於在敵軍攻擊間隙孤軍奮戰,揭盾而起。所以歷史上只有兩個人成功的使用了伏盾陣。

  這伏盾陣第二次出手,果然不凡。白馬義從遭麴義部隊頑強抵抗,前進不得。背後再受伏盾陣士兵襲擊,片刻之間全軍覆沒。

  麴義隨即全軍鳴響軍鼓,轉守為攻,大舉進發。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五節 界橋

  麴義揮軍進逼界橋,公孫瓚部隊將嚴綱見勢頭不對,恐軍隊節節後退,士氣喪失,不能再戰。於是命令所有部隊鼓譟吶喊,催軍迎擊。一時之間。軍旗飄揚,聲勢浩蕩。

  麴義見到嚴綱迎擊,一聲號令,部眾在借橋北岸立住腳跟,以弓兵長射渡河的嚴綱。嚴綱猝不及防,遭受嚴重的打擊,舖天蓋地的箭雨叫他們一排排地倒下。嚴綱部隊不得不一面躲閃,一面退後。逐步撤離河岸,退回到對方箭矢攻擊範圍之外。

  嚴綱見狀,急催馬來到界橋。親自約束士兵,指揮戰鬥,喝斥之間,穩住了頹倒的局勢,士兵們逐漸平靜下來。聚攏在河對岸,準備再次渡河進攻。

  麴義見到嚴綱亂象漸息,心知有異,遂帶領200弓兵,借敵軍的混亂作掩護。悄悄掩至界橋邊上,見到對岸一員大將正在指手畫腳,調派士兵。麴義暗暗吩咐弓兵瞄準方向,一聲號令,百弩齊發,麴義更是大聲吶喊,一馬當先,衝過界橋。

  嚴綱只顧著整頓士兵,突然之間,遭遇傾盆箭雨,頓時被打蒙了。

  嚴綱是公孫瓚心腹大將,所穿的是產自出雲的麒麟鎧,鎧內還穿著皮甲----麒麟鎧為金屬編製而成,其內不穿皮甲會磨破皮膚--這一頓木弓射出的箭雨,給他造成的傷害不大,然而,他跨下的馬匹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隨著一聲哀鳴,戰馬倒斃,洽好壓住了嚴綱的小腿。

  不等嚴綱抽出腿來。麴義所率士兵奔湧而至,嚴綱軍大亂。麴義拍馬舞刀衝近嚴綱,一刀將嚴綱斬做兩段。

  公孫瓚軍大敗,左右兩翼見到中軍退卻,欲來救應。麴義軍進逼河岸,萬弩齊發。射擊公孫瓚軍左右兩翼。馬多不如箭多,人多不如弓多。麴義斬殺嚴綱後,稍做停留,緊接著衝殺至嚴綱軍執旗將領身邊,斬降落旗。

  瓚軍軍制主要模仿出雲軍隊,這中間劉備訓練的500公孫家丁起了主要作用。公孫瓚全盤照搬劉備的《軍團令旗軍號大全》,這本書有近千頁,裡面涉及的各類旗幟數十種,各種軍號指令數百種,所有內容了然熟於胸。即使一位戰士在勇猛。如果不熟悉這些條令。也不能獲得升遷,而只能永遠做一名普通的士兵。

  嚴綱軍旗殞落,這意味著前軍全軍覆沒,公孫瓚於後軍見到軍旗殞落,知道情勢不妙。制止了隨身眾將的勸解,怒髮衝冠地說:「今日,不勝則死,前進,或有活路,後退者斬。」

  瓚軍大將田楷見公孫瓚下了死地決心,二話不說,轉身奔赴前線。單經見此,亦慷慨而去。公孫瓚折斷馬鞭,以表明決不後退之意。經過這番激勵,瓚軍士氣回升。在公孫瓚親自帶軍回擊之下,渡河的麴義大敗而歸。

  幽州鐵騎,常年與鮮卑戰鬥,最精銳地白馬義從雖然全軍覆沒,但其餘騎兵發起狠來,寥寥無幾的渡河士兵遠不是對手。帶著強大的衝擊力的騎兵們,伸長的刺槍輕鬆地衝垮了渡河弓兵的防線。一但騎兵衝近弓兵身邊,缺乏格鬥兵器地弓兵只能遭受一面倒的屠殺。

  戰場上馬嘶人叫,人仰馬翻,麴義的搶灘部隊一片片地倒下。而顧念戰友安危,河對岸的麴義弓箭手也不敢對敵我糾纏在一起的戰場發箭,對於近在咫尺的一邊倒的戰鬥無能為力。

  片刻之間,幽州騎兵渡河而過。飛入麴義軍中,自背後追擊伏盾陣士兵,騎兵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

  袁紹軍隊正在慌亂。麴義不知什麼時候殺回了河對岸,出現在軍中,袁軍士兵大定。

  戰事陷入膠著狀態,麴義軍奮力抵擋著幽州鐵騎的突擊,手中地盾牌已經被砸得坑坑窪窪,扭曲變形了,武器也從長槍轉成重劍,戰斧。胸腹,背脊和四肢不知道有多少傷口,血水摻著汗珠滲出了甲冑。一呼一吸都很困難,灼熱的氣流直通肺腔。,血流開始凝固的胸口隱隱作痛。

  幸好,盤河上的橋樑限制了幽州鐵騎的迴旋餘地,麴義軍尚在苦苦地堅持,堅持。

  麴義擦了把汗水,看了看天色,嘴中嚷到:「是時候了,發信號,命令袁譚軍進攻,進攻。」

  牛角號響起,聲震四野。

  麴義軍豁然向兩邊分開,乘著混亂局面的遮掩,悄悄行軍到麴義軍後的袁譚軍閃現出來。

  平原上本來難以打埋伏,然而,麴義軍就有這個膽量,藉兩軍混戰遮擋瓚軍的視線,讓袁譚急行到自己軍後,而自己苦苦支撐,等袁譚軍稍做休息,恢復體力,突然殺出。

  這是一股生力軍,袁譚軍的突然加入,讓勝利的天平頓時傾斜。疲憊的瓚軍立刻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麴義驅兵大進,復趕過河,瓚軍落水死者不計其數。

  田楷,單經撤回河對岸,急勸公孫瓚引軍迴避,公孫瓚不肯擺休,正相持間,麴義已引軍殺至公孫瓚座騎前。

  田楷,單經。鄒丹急忙上前攔截麴義,兩軍絞殺在一起,局面混亂不堪。

  「是時候了」,盤河東岸,麴義軍背後約五里處,立著一各高台。高台上一員大將放下望遠鏡,輕輕說道。

  在高台的中心,聳立著一面巨大的軍旗,赤底黃邊,火紅的緞面上,用烏絲繡出一隻狂牙舞爪的,肋生雙翅的猛虎。猛虎下面的旗底部分。一個鋸齒狀閃電標誌斜斜地貫穿整個旗面,旗右邊白處,是一行道勁的黑色大字「勢若迅雷」。

  微風忽猛,吹得旌旗舒展開來,獵獵作響,旗面上的猛虎也有了靈性,遠遠望去,彷彿在駕著閃電翻騰跳躍,端的是猛虎無比。

  高台上,6000重盔重甲,連馬身上都披著戰鎧的黑色鐵騎,靜靜地列陣站立,整各軍隊鴉雀無聲。沒有一絲喧囂。

  高台上的大將一揮手,6000重騎沉默地舉起四米長槍,隨著高台上大將地手落下,6000杆長槍重重地頓砸在地上。

  「雷」----6000個嗓門自面甲中發出了翁聲翁氣的吼叫,那一刻,天地似乎顫抖了一下,光線一暗。

  雷騎,這是一直尾隨著袁譚的雷騎。

  麴義一直堤防著雷騎。故此,他把袁譚軍放在陣後,戒備雷騎,然而,雷騎一直未作出敵意表示,戰況的發展,讓麴義不得不投入了袁譚軍,以擊退瓚軍最後瘋狂反撲。同時,為了防備雷騎,麴義的本陣在撤換下來後,仍然在盤河戒備。

  時機恰好,麴義投入生力軍的時機恰好,高順決定突擊地時機也恰好。敵軍主力已渡河作戰,生力軍已投入戰鬥,疲軍尚未恢復體力,此時發動衝擊,渡河士兵救援難及,苦戰度過後的麴義本陣根本不可能抵擋天下第一衝擊力的雷騎突擊。

  高順翻身上馬,在士兵的服侍下,戴上了戰盔,長槍高舉-----「雷」

  「雷」----6000士兵齊聲呼應。

  隨即,戰鼓聲緩緩響起----隆-隆-隆-隆。一聲聲鼓聲在士兵心頭震撼,向來自士兵骨肉內嗜血的吼叫。

  「雷」,高順狠狠頓砸手中的長槍,微微催馬。

  「雷」,士兵隨之呼應,緩緩的鐵流緩緩移動。

  馬蹄隆隆,黑衣馬甲的騎兵漸漸加快了步伐。近了,已經可以看見袁軍惶恐的面容。高順放平了長槍,右臂緊緊的夾住了槍杆。

  一支支長槍依次放平,片刻之間,雷騎變成了一座移動的鋼鐵長林,泰山壓頂般的向麴義撲來。

  迷惑,慌亂,恐懼,驚悚,絕望,隨著雷騎看似有條不紊地緩緩壓來,袁軍的表情變幻不定。一名袁軍士兵忍受不住壓力,嘶肝裂膽的吼叫一聲,扔下兵器,不辨東西的扭頭就跑。

  「擊」,高順發出了最後的攻擊令,頓時,像一隻巨手狠狠地推動了一把,看似沉靜的6000雷騎陡然間變為憤怒的火山,似岩漿奔湧,轟鳴向前。

  人如餓虎馬如癲,凶猛的雷騎撞入麴義軍陣,紙糊般的後軍支離破碎,士兵四散奔逃,雷騎沿途追殺。

  後陣的變化迅速及被傳送到河對岸,傳送到與公孫瓚激戰的麴義身邊。

  「什麼?」麴義看著對面清晰可見公孫瓚,不甘心說:「再給我點時間,再給我點時間,我只要再加把勁,就會斬殺公孫瓚,然後我再回軍在戰劉備,我軍就會大獲全勝。」

  報信小校拉著麴義馬韁,急忙道:「將軍,雷騎前軍已至河岸,一旦對方據河阻擊,我軍即使得勝,也進退不得啊。」

  麴義再驚:「十萬人馬,居然擋不住6000騎兵,不可能!命令士兵再抵擋片刻,我軍已勝利在望,等我回軍。」

  報信小校沒有放鬆麴義馬韁,勸解道:「將軍,雷騎身披重鎧,連馬匹都帶著全鎧,馬額上還有金屬銳刺,我軍弓矢難傷,雷騎的長槍連穿數名士兵,摧毀我軍前陣後,正在依仗馬額上的銳刺,衝撞踐踏我軍士兵,士兵沒有見過這麼凶猛的怪獸,正陷入恐慌。將軍若不回去主持大局,我軍崩潰後,即使將軍在此處取得勝利,也無濟於事啊。」

  麴義遺憾不已:「十萬士兵,雖屢經戰鬥,怎麼樣也能剩下八萬人,只要能夠阻擋雷騎片刻,阻擋它片刻功夫,我就能結束這邊的戰鬥,以得勝之師,回軍迎擊雷騎。真的連片刻功夫都支持不住了嗎?」

  小校默不作聲,含淚點頭,麴義當機立斷:「撤軍,全軍迎擊雷騎。」

  盤河岸邊,高順衝殺至界橋處,豁然勒馬,揚起長槍高喊:「全軍止步,結陣」

  部下躍躍欲試:「將軍,有三十座浮橋,我軍分做六個千人隊,每個千人隊可分到五座浮橋,我軍再殺一陣,過河追擊麴義。」

  高順勒馬看著不知天高地厚的部將,果斷的說:「騎兵過河,自己找死。命令,各部以旅(約千人)作為單位,沿河衝殺,第一,第二旅作為預備隊,準備再戰。傳諭各旅,嚴禁踏上浮橋,追擊,到河邊為止。」

  麴義回軍,在河對岸略略停止。公孫瓚軍隊已被打殘,無力追擊,為防意外,麴義在河邊整理軍隊,監控著公孫瓚整理殘軍。

  河對岸,袁軍不停的發出哀嚎聲,隆隆的雷騎沿河追擊著麴義士兵,無處可逃的麴義士兵紛紛湧身跳入春寒的河水,河面上浮屍處處,垂死的掙扎聲,傷痛的慘呼聲,溺斃人的呼喊聲響成一片。

  麴義急忙調集殘餘的弓兵,憑河堅守:「不渡河,他們居然不渡河」麴義手足無措,騎兵在橋上只能緩步前進,失去了衝擊力的騎兵,遭遇弓兵,只有挨打的局面。重盔重甲的雷騎一旦越過河面,正好落入麴義圈套。

  然而,高順居然不渡河,雷騎甚至遠離河岸鬆軟的土地,只在河堤上來回衝殺,如此一來,攻防易勢,無論麴義在何處調集步兵,準備渡河,雷騎都會依仗馬快,像聞到肉味的惡狼般,從四處奔來,阻擊麴義的進攻。

  麴義漸漸感到無計可施,連續十一次組織衝鋒,均被雷騎一一擊退。河對岸,袁軍漸漸逃散,抵抗越來越微弱,麴義連連跺腳:「成也界橋,敗也界橋。我軍依仗界橋,擊敗公孫瓚,如今,劉備也依仗界橋,截殺我軍。時間再拖下去,公孫瓚一旦整理好殘軍,也開始夾擊我軍,今日,我麴義就要葬身於盤河了。」

  情勢危急,麴義孤注一擲,將部隊分為三支,中間兩路猛攻高順,令一路遲遲未發,等雷騎糾纏再一起時,親自率領這支最後的精銳,繞到遠離戰場最遠的浮橋處,悄悄渡河。

  「終於成功了。」麴義心中暗喜,事有可為,召集士兵,與之再戰。
jen777 發表於 2005-5-18 13:49
商業三國 第四卷 56-60 作者:赤虎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六節 發奮

  抬頭遙望戰場中心,戰鬥仍未平息。忽然,麴義感覺到芒刺在背,抬頭尋找究竟,接近戰場中心位置,一支約兩千人的騎兵,靜靜的停在那裡。領頭一將騎著高頭大馬,披著赤紅的戰袍,手持鋒利的長槍,目光冷峻的朝他看來,他渾身森寒絕倫的殺氣彷彿山洪爆發般奔涌而至。

  麴義的脊樑骨猛然冒出一股冷汗:高順還有一支預備隊。原來,高順他早已察覺我們的行動。

  麴義頓時如墜冰窖,僵立在那裡,目光呆呆的看著高順緩緩舉起長槍。

  軍號聲響起,這是劉備軍中特有的銅號聲,聞聽號聲,雷騎們紛紛脫離戰鬥,聚攏在高順纛旗之下--「最後一擊嗎?」麴義雙手顫抖,回首看著擁擠在橋上的士兵,目光絕望。

  麴義深吸了一口氣,用凶厲無匹的眼神看著高順,像一隻困獸一樣準備破釜沉舟,做垂死掙扎。

  雷騎緩緩而動--不是前進,竟是後退。

  「他們退兵了…」浮橋上一名士兵,顫抖著嗓門,嗚咽成聲的驚詑道。

  一口氣憋得太久,浮橋上的士兵紛紛回過氣來,發出「咐」的喘息聲,那聲音像牛皮紙被捅破的聲音,許多「咐」聲匯合在一起,彷彿放了一個響亮的大臭屁。

  麴義再也忍不住,大聲喘息,那聲音好似受傷野獸的哀鳴:「哦,我明白了,雷騎也到了強弩之末。為了不讓我軍發現,雷騎一定不敢過分靠近我軍。它的衝鋒路線過長,鎧甲過沉,廝殺半晌,人力雖然有餘,馬力卻有不足。見到我渡河成功,未免陷入困局,只好引軍迴避。兄弟們,我們擋住了雷騎的衝鋒。」

  浮橋上的人苦笑以對,舉目望去,河岸上哀鴻一片,鮮血成河。斷肢殘臂觸目驚心,屍體淤塞河道,河水被染得鮮紅,空氣中正飄散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十萬大軍啊,那十萬大軍列陣的地方,現在已見不到一塊稍高點兒的物體,那地面彷彿受了一場龍捲風暴的掃蕩,情形慘不忍睹--這也算擋住了雷騎突擊嗎?

  麴義收攏士兵。過河攻擊公孫瓚的三萬袁譚軍,還能找見兩萬名戰士。河這邊,十萬麴義士兵,連輕傷員算上,還能戰鬥的人,不足兩萬。雖然逃散的士兵不停歸來,可是麴義不敢在界橋久留,丟棄了全部重傷員之後,麴義放棄清河郡,退入廣平郡。同時,急急派遣信使前往魏郡鄴城通知袁紹,要求增派援軍。

  此戰過後,公孫瓚軍隊已被打殘,無力再戰。麴義困守廣平,如坐針氈。劉備援兵源源不斷向清河匯集,北方諸雄都在屏聲靜息,等待劉備再次發難。

  平原郡平原城,劉備再次回到了郡守府,受到了百姓熱烈歡迎。那些百姓彷彿久別親人的孩子,回歸劉備,讓他們再次找到依靠,也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棄民滋味不好受。袁譚進入平原郡,劉備責怪平原郡百姓未尊奉他的號令,抵抗袁譚的主政。故此,一年多來,完全拋棄了平原百姓。袁譚出生世家大族,不像劉備自平民起家,關注百姓疾苦。

  袁譚只知道,沒糧食了就去百姓家取,沒錢了就到百姓家拿,彷彿平原百姓理所當然應該供養他這個人上人。僅僅一年,平原百姓五年的積蓄被搜掠一空,曾經富饒的大郡,如今破敗不堪。有能力的人,七彎八繞再次逃奔青州(劉備拒絕平原百姓直接進入青州),剩下的都是一些最窮苦無依的人。如今他們重歸劉備治下,莫不欣喜得涕淚交加。

  「自己的利益需要自己來維護,天上不會掉餡餅,即使掉餡餅,也不會正好掉在你的懷裡,沒把你砸死,這餡餅還是熱的,正好讓你充飢。所有的收獲都來自自己的努力,希望平原百姓能夠接受這次教訓,哪怕是我劉備,成後侵犯了你們的權利,你們也應奮起反抗。」

  對著平原郡幾名被推舉出來歡迎劉備的鄉老,劉備冷冷扔下幾句話,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郡府大堂。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平原百姓是該反省了。」田疇略一停留,與幾名鄉老稍稍交談,隨即下令道:「幾位鄉老先留一下,其餘各位立刻回各鄉各縣,通知鄉民,準備迎接人口田畝統計官員。今年還是按慣例:農無稅,以兵役(血稅)抵償稅賦。各地農戶缺乏的種子、農具,由鄉縣統一上報,由政府賒給,來年償還。」

  幾名鄉老熱淚橫流,嘟嚷著:「那是那是,玄德公大人的老規矩了,我們知道。」

  田疇匆匆叮囑道:「春耕季節,千萬不要誤了農時,閒雜人等盡快回去。今年,自種、自收、自吃,還待在這幹什麼?幹活去。」

  平原郡守府大堂,劉備昂然走入,典韋按劍緊緊跟隨。臧洪身著大漢郡守官服,單手擎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平原郡郡守銅印,傲然注視著雄赳赳走近的劉備,低喝道:「止步,玄德公是來取這個印綬的嗎?或者,還有臧某的項上人頭?」

  劉備一聲輕笑:「一個銅印而已,何必緊張。此銅印還是我所鑄造,你若喜歡,我多鑄幾個,給你玩。」

  臧洪被噎得直翻白眼,劉備坦然走到郡守座位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拍了拍椅子扶手,道:「連這椅子都是我原來的,袁譚這個娃娃,乘我不在,不告而取,是為賊也。」

  田疇正好進來,見臧洪滑稽的舉著托盤,不尷不尬的擺著pose,差點笑出聲來:「子淵,為何如此滑稽?」

  臧洪終於找見發洩的人,擎著托盤說:「子泰,你評評理。這大漢郡守權威所在,平原郡守銅印,你家主公竟說,要多少可以鑄多少,豈有此理?」

  田疇隨手取過托盤,放到劉備手邊的茶几上,拉著臧洪坐下:「子淵,農忙季節,百姓沒有種子、農具,你竟然還有閒心與主公鬥氣?你真有閒情逸緻。」

  臧洪懵懂無措,問:「子泰,此為何意?」

  田疇高聲招呼:「平原郡郡吏何在?都給我出來。」

  廳堂外迴廊中窸窸窣窣響起一片人聲,十來名老弱病殘人士畏畏縮縮的走進大堂,亂紛紛的向田疇拱手作揖,參見前軍師大人。

  田疇看著茫然的臧洪,催促道:「哪位是管庫房的?叫他拿賬本田簿來。哪位是管刑名的?叫他拿典簿來…」

  臧洪在田疇的催促下,夢遊般的指使著這些郡吏。田疇掰著手指頭計算著,平原郡二十五縣,一名縣令,三名書吏,共需一百人。

  「來人,去軍中召集二十五名服役期滿,通過公民考核的實授功民來。再叫七十五名惠民來。典韋,招呼一個侍衛小隊,等我寫好信,立即把信送往廣饒。」

  片刻之間,大堂內,雞飛狗跳,人人忙得四腳朝天。田疇寫好給青州元老院的求援信,要求青州元老院給平原撥付春耕物資。拿著這封信,催促臧洪,「蓋印,蓋印。」

  臧洪狼狽的回答道:「這個破銅印,不沾水墨,我還沒找到蓋印的方法。」說完,臧洪憎恨的看了劉備一眼,卻發現椅子上已空無一人,劉備不知什麼時已離開了。

  劉備不在,臧洪頓時感到心內一陣輕鬆,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重重的喘了幾口氣。

  大漢官吏的印綬都是木印,直到清代末期,油墨傳到中國後,官員們才開始使用金屬印綬。劉備出精搗怪,轄下官員都使用金屬印綬,沒有油墨,官印等於一個廢物。

  田疇好奇的走到茶几邊,拿起銅印,問:「袁譚走時,沒有交待?一年多來,難道袁譚沒用一次大印?」

  果真如此,銅印雖沒有塵土滿面,印紋處卻乾淨無比。

  「怪不得,袁譚徵稅都是用搶啊。可惜了這麼好的大印,僅僅當作權力交接的擺設。」

  看著面紅耳赤的臧洪,田疇不忍再說下去,暗暗招呼侍從拿來油墨。

  臧洪終於蓋了一次大印,高舉著印綬,長吁一口氣,方才回味過來:「怎麼是我來蓋印呢?」

  田疇拿起桌上的長條紙鎮,輕輕擊打臧洪的肩膀:「子淵,還不明白,真是個呆子。」

  臧洪歪著頭想了半天,默然不語。

  田疇全然不理會臧洪的猶豫,連遲催促:「快,快,平原郡二十五縣,每縣一個縣令,三名書吏,總共一百份委任狀,姓名處空下來,其餘的趕快書寫。」

  不一會,拉拉雜雜來了一百名軍人,有士官、尉官、還有普通士兵。這些軍人進入大廳,自動排成隊列,悄然等候。

  委任狀書寫完畢,田疇看著大廳裡的軍人,問:「到齊了嗎?」

  「在。」百名軍人低聲回答,田疇抓起二十五份縣令委任狀,說:「有功名身份的,拿出元老院實授證書、都督府服役紀錄,上前來領取縣令證書。」

  片刻,委任狀發放完畢,田疇沉聲道:「都是通過考核的人,地方官員該幹什麼,不能幹什麼,我就不多說了。沒有記清楚的,回家查書去。一個挨一個去郡守那裡添報上自己的名姓,然後自己挑三名惠民,作為書吏,上任去吧。」

  不一會,所有的人都分配完畢,一百名軍人再度在大廳集合,田疇詢問道:「手中的信函印鑒齊全了嗎?姓名是否填報正確?」

  一名軍銜最高的軍官邁步出列,雙腿一併,行軍禮回答:「報告前軍師,授權書尚缺兩個印綬。」

  田疇一拍腦門:「哎呀,長久不幹內政,我都忘了,這樣吧,事急從權,按律法:都督府解除兵役的印綬,就由我的前軍師印綬代替。元老院的印綬嘛,你們去找主公,讓他蓋印。到了任上之後,先忙春耕的事,春耕過後再補辦手續。拿出你們所有的本事來,造福百姓。」

  翻開田畝人口登記簿,田疇連遲感慨:「這個袁譚啊,怎麼當官的?平原本有十七萬人口,現在剩了三萬人,這田畝人口登記簿居然一點未動。瞧,主公當年的批注還在上面。」

  臧洪好奇的探頭問:「主公當年批注了什麼?」

  話才出口,臧洪發覺自己順嘴說出了「主公」這個字眼。呆呆的沉思了半天,臧洪發出一聲嘆息,接過了田疇遞過來的簿子。

  兗州東郡東阿城,曹操無奈的看著荀攸,說:「劉備派遣五千兵馬,幫助他們推舉的車騎將軍朱?在谷城建立防務。劉備軍運送到谷城的建築材料竟比運送到洛陽的還多。劉備所遣民壯日夜趕工,以鐵條作骨,以粘士和石灰混合(波特蘭水泥,中國稱為三合土)澆築城牆,稱為鐵臂城。

  朱?這股人馬,說是防禦董卓,我看是在監視我們。谷城城牆上,面臨長安的一面,有大型投石車、抓臂(帶鐵錘和鉤撓的滑輪組,用於防禦雲梯攻城)、床弩總院六十餘具;面向洛陽這面的防禦器材,卻有一百四十餘具。他若不是針對我,為何如此佈防?」

  荀攸悠悠的回答:「我去谷城,特地觀看了他們的建設。以前,外人入境青州很難,此次藉谷城建設,我約略明白了劉備的治理之策。以堅固城池堡壘為防禦依托,城中百姓日出耕作,日落回城歇息,若有警訊,閉城堅守。

  最重要的是,城池需修建於道路要衝,修建類似於秦朝的馳路。和平時,城池作為商賈交通樞紐,收取商稅補償軍用。戰爭時,城池作為屯兵所在,節節抵抗來敵。

  我考察了當地耕作的農夫,據他們說,青州曾統計了農稅歲入,若是一個城池完全發揮作用,農稅只占總稅收的10%,而農夫保衛家園的心最炙熱。一年四季數農民閒暇時間最多,有條件接受完整的軍訓。故此青州不對農民徵稅,只要求農夫在冬閒季節服兵役,接受軍訓,這是青州藏兵於民的政策。

  我細細考究了一下,發現劉備的治政策略,不光軍制很合理,這些東西也有一定道理。青州五年大治,不是憑白而來,我軍只在軍制上改革,採用青州兵治,實在可惜。我建議,主公可將青州政策擇善而從。

  劉備起身於孤窮,不過比主公早動手幾年,才有今日光景。主公家世勝於劉備何止百倍?當初主公新敗之時,主公家族拿出的錢糧物資,足夠募集一萬兵馬。如今主公新佔三地,以三地之物資錢糧奮起直追,再加上宗族支持,三年大治,難道趕不上劉青州嗎?」(ps:西方國家,最後一個廢除農稅的是中世紀的俄國,彼德大帝廢除農稅後,仍徵收人口稅和田畝稅,被歐洲視為蒙昧國家。2004年中國大陸已有45%的地區廢除農稅。據統計,即使當年全額徵收農稅,這筆稅收只佔全國總稅收的3.14%。故此廢除農稅,在當時完全可以支撐國家收入。)

  曹操考慮了一下,回答:「若要完全廢除農稅,就必須擴大徵收商稅。若想稅入平衡,就必須採用鼓勵商賈的做法。如此說來,契約法、公平交易法就有實施的必要了,我們必須加大與青州通商範圍。」

  不愧是曹操,這是歷史上,三國時代第一個毫不顧忌舊體制、舊思想的一代奸雄。據說,後世,在安徽出土的曹氏宗祖墓葬,墓磚上都刻著四個字「蒼天乃死」。看來,曹操是頗以埋藏了漢朝舊體制、舊制度為自傲。無論當時劉備的政策看起來多麼驚世駭俗,一旦確定了利益所在,曹操絲毫也不遲疑便加以使用。

  「也罷,聖人常曰:君視臣如豬狗,臣視君如寇仇。上位者,若不尊重臣下的財產與利益,百姓如何得以安生?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說法,不過是視臣下如豬狗,以為臣下的財產是自己的財產的說法。

  契約法與公平交易法要求尊重百姓的勞動所得(財產),要求本著公平的原則,按既定的秩序進行交易--劉備既然講究公平,我何怕他欺瞞?

  公達,你立刻逐條考究契約法與公平交易法,太過分的條文,我兗州暫不實施。與青州商人交易,本著交易發生地優先原則,一旦發生糾紛,由當地採用統一律法,進行審理。

  還有,既然大力發展商業,我兗州三郡也實行農無稅原則。劉備五年大治,把青州變為一座兵庫,我們要超越劉備,必須加緊屯田制,鼓勵商賈流通。

  我決定春播過後,乘著農夫閒暇,以四方支援的錢糧物資,從青州購入水泥,整修道路。城池之間,遍修馳道,以易於商品流通和軍隊調動。

  公達,你和志才兄立即多方打探,看看青州還有何策利於百姓、利於國,也使我兗州得以迅速發展。我們三年積蓄,三年籌備,三年訓練,期於十年,我與劉備一決雄雌。」

  冀州巨鹿郡平鄉城,公孫瓚收拾殘兵,駐紮在這個與廣平郡交界的邊境小城,頓足不前。

  幽州鐵騎精銳白馬義從的覆滅,讓公孫瓚深受打擊。才出兵時,席捲中山國和扇鹿郡的威勢,讓公孫瓚常常以劉備進入軍伍的引路人自詡。然而,界橋一戰,危難之際,全靠劉備部下解救,讓公孫瓚憤憤不平。部下的多次勸解,劉備軍的多次聯繫,公孫瓚均置之不理,終日飲酒解悶。

  公孫瓚對自己的問候置之不理,劉備便不好意思赤膊上陣,直接幫助他攻打袁紹,只好悶悶不樂的待在平原城,無聊的看著田疇、臧洪忙碌。

  「子泰,我第三兵團駐防平陰,雷騎軍團(高順)、狼騎軍團(太史慈)、第二軍團(張飛)和近衛軍團左騎(黃忠)進入清河,碣石兵團進入渤海河間,暴熊軍團(各部族聯合兵團)和近衛軍團剩餘部分駐防平原,如此眾多的兵員進入前線,每日耗費錢糧甚多。

  新佔清河、渤海、河間三郡,由於公孫瓚與袁紹爭鬥未休,我軍不好做動作。公孫瓚既然沒有開打的意思,我們怎樣才能打破這個僵局呢?」

  田疇微笑著回答:「主公難道忘了冀州新投來的人士嗎?以我看耿武、關純忠義有餘,武勇才智均顯不足。趙浮才智兼備,並且敢於挑戰袁紹權威,程渙嘛,中庸之才也。

  這四個人原屬韓馥舊將,分作三撥,治理新得三郡,無論袁紹、公孫瓚、韓馥均無話可說。只要分配得當,這四人原本是投奔主公的,無論將來劃歸誰統管,總是心向主公的。只要我們慢慢用青州制度滲透,誰作冀州牧,都沒有大的妨礙。」

  劉備點頭稱是:「趙浮智勇兼備,可做河間郡守;耿武、關純只有忠勇,可作渤海正副郡守,前有河間、清河隔絕,背後是張鶴的碣石武力圈,我只用他們的忠勇名義控制渤海足矣;程渙嘛,中庸之輩,就任清河郡守,夾在河間與平原的影響之下,高順再駐紮河間或退回平原,皆可護衛清河,只是這三郡尚需一個統籌總管之人,子泰抽身不得,可有人選推荐?」

  田疇偷笑:「主公忘了嗎?你從荊州找回了的兩人,一文一武,恰好可以統管三郡。」

  劉備恍然:「不錯,此二人才能足以統管三郡,只是高順的人馬該如何調遣呢?前移,還是後退?」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七節 綁架

大漢歷(初平二年)三月七日,日食。

在漢代,每次日食發生都被認為是執政者道德欠缺,上天以示警告。這種觀念在儒家思想和易經玄學中有系統的論述,考慮自己什麼過錯引發了日食。

不過,這次日食,卻讓朝廷不知該如何處理。

一方面,從青州傳出的論調說:日月星辰的運轉與人的道德無關。而曾經參加雷誓的部族長老也在大肆宣揚,連雷神都不存在,何況那傳說中的吞日天狗--不過一狗而已,狗也知道人的道德嗎?正是擔心蒙昧的草原部族的嘲諷,朝廷遲遲未下達解除三公職位的命令。

當然最重要的是,董卓也是三公之一,解除董卓的職務,朝廷還沒有這個膽。

當時,對這次日食,朝野之中議論紛紛,儒學大家們紛紛暗地活動,藉機職責董卓的暴虐,希望乘機搬倒董卓。

在此風口浪尖上,董卓決心做點什麼,以證實日食現象與他的道德無關。

冀州魏郡,袁紹輸了一陣後,麴義堅守廣平不出。袁紹在鄴城搜羅糧草、士卒,準備與公孫瓚、劉備再戰。公孫瓚軍隊已被麴義打殘,他走後,劉虞勢力大張,在幽州扣押了公孫瓚的糧草,接管了公孫瓚的留守部隊。變相地切斷了瓚軍地後路。與此同時,劉備則源源不斷增兵清河,自己坐鎮平原,調集攻城軍團,製造攻城器械,一心想埋袁紹於鄴城。

冀州戰亂大起,去年酸棗會盟的後遺症也漸漸顯露。壯丁全部當兵,田地荒蕪之後,各地百姓無以為食。帝山郡內盜匪張燕擄掠不到食物,只好興兵南下,洗劫百姓。由於公孫瓚、劉備剛剛打勝。張燕不敢向清河、巨鹿進發,只能尋找袁紹這個敗者的晦氣,不想袁紹身邊兩員大將顏良、文丑齊出,所統冀州正規軍雖然兵少,卻遠不是張燕這種流寇所能比擬。張燕在碰了個頭破血流後,繞過魏郡南下充州東郡,進入曹操郡內劫掠。

而隨著張燕軍再度猖獗。北方諸郡叛亂四起。鮮卑再度寇邊,邊境狼煙四起。

見到北方一片戰火,青、幽、冀三郡相拒月餘,董卓覺得大有可為。此時,恰好謀士李儒建議:「關東諸雄聯合攻打太師,以袁紹為盟主。如今,關東軍內訌,袁兵力被擠壓到魏郡一地,情勢迫。如果太師肯答應。公孫瓚有劉虞在後牽制,也想回軍穩定後方。

袁紹、公孫瓚答應了。劉備孤掌難鳴,必然罷手。此後,袁軍必然對太師感恩,他這個關東盟主既然歸順了太師,關東聯軍不攻自破,我軍就可以全力對付青、徐、豫三州推舉的盟主朱。如此太師在朝中威信復立,腐儒們豈敢再談日食?「

董卓大喜,次日,便派遣太傅馬日磾、太僕趙岐,齋戒過後,前去傳達詔書。

馬日磾、趙岐都是當世大儒,馬日磾是盧植的同盟師弟,董卓派他這個師叔出面,劉備、公孫瓚豈能不給面子?趙岐則是歷史上第一個推崇孟子的儒學家,也正因為他的推崇,此後孟子成為除孔子外儒家的亞聖。

這兩個人名望顯赫赫,一經接受董卓這個奸賊地指派,立刻證明了日食確實與董卓的個人道德無關。

二人來至河北冀州,袁紹立即出迎百里,拜接他曾經反對過的董卓詔書。當初在酸棗斬殺董卓招撫使的氣概蕩然無存。

袁紹同意休兵後,次日,二人再至公孫瓚營中宣讀詔諭,公孫瓚急於回軍解決劉虞,爽快地答應了袁紹講和的要求,當日下午就拔營撤軍。獨獨把劉備晾在了清河。

「昔日盟眾而討之,今日再拜而奉之,國仇家恨盡忘,召真懦夫哉!」劉備接獲消息,哀歎道。此刻,朝廷的詔使正從巨鹿趕回鄴城,根本沒理會劉備。

田疇呻吟一聲道:「公孫伯也好不地道,一聲招呼也不打,就撤了。新占中山國、巨鹿也不要了。如今我軍盡佔領三郡(清河、河間、渤海),進也不能,退也不能,如何是好?」

劉備斷然道:「袁紹不來求我,朝廷詔使也不來見我,就想讓我讓出三郡,想也別想,這三郡我佔定了。」

田疇淡笑著:「主公,可別這樣說,若朝廷詔使真來平原,難道我們就讓出青河、河間、渤海不成?」

劉備搖頭否決道:「我軍徒耗錢糧,只佔領這三郡已是便宜了袁本初。所以,朝廷詔使不來平原,反而是好事,至少我們可以拖延歸還冀州三郡。可是,他們不來平原,卻讓我大失面子,人啊,就是這麼矛盾。」

田疇理解地說道:「是啊,我軍本是為了呼應瓚軍而出兵。如今,瓚軍退走,朝廷使者毫不理會主公,雖然可以讓我軍悶聲發財,可對主公聲譽影響很大。我看,還是得想個法子,挽回影響。」

劉備背著手,在屋內渡著步子,深深地陷入沉思。

濟南郡著縣,被劉備自荊州劫持而來的苟或一家老小,獲得了一個喘息的機會,渡過漯水後,他們被容許在著縣稍作停留,歇息幾日,等待另一支隊伍的匯合。

中原大戰後,苟或初投袁紹,後見袁紹無能,於是打算進入相對安靜的益州,躲避中原戰火。可惜,由於劉焉不想給朝廷朝貢,阻塞了益州通向外界地道路。苟或被耽擱在荊州。荊州士子比較排外。苟或在劉表處無法立足,正好接到了曹操招攬的文書,逐動身向充州進發。

當時,劉表正與袁術激戰南陽,為避免戰禍,苟或與一夥青州商人搭伴,打算自徐州進入充州。由於劉備報復心很強,青州商隊又多數擁有強大的護衛隊。苟或不疑有他,將一路上地安全防衛工作委託給了商隊。商隊倒是一路不負所望,安全地將他護送到了沛國郡。就在苟或打算北上梁國,進入充州山羊郡曹操境內時,這支商隊突然翻臉無情,將之一路劫持至琅邪郡。

苟或處遭劫持時,乘著軍士們管制不嚴,也曾大聲呼救,甚至尋機跑到出巡的沛國相陳登車架前,表明身份,請求陳登解救。可恨的是,陳登剛一聽說苟或大名後,曾把胸脯拍得山響,滿口答應救助。然而,青州商隊的護衛把他拉到一邊,耳語幾句,遞上一封書信後,陳登居然不顧苟或聲嘶力竭地哀求,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地走開了。

是誰有這麼大的勢力讓陳登閉口?這已經不僅僅是一起簡單地綁架事件了。

苟或有了這個明牾,一路上也不再反抗。進入琅邪郡後,苟或恍然大悟:是劉備,是那個青州瘋子惡劣的癖好又發作了。

在琅邪郡郡守大堂。苟或見到了志得意滿的陳群。當年,劉備正是在他面前。

在穎川書院用一個酒杯騙走了陳群。如今,這個才20出頭的年輕人成為一方大員已經多年。而自己快30歲了,卻還在為生計奔波。回想前程往事,苟或竟不知該為劉備看上自己慶幸還是苦惱。

陳群,少年得志,見到苟或一點沒有做師弟地覺悟,冷冷漠漠地衝他點了個頭,隨即數了十三個金筆,交給商隊。道:「錢貨兩清,額外付的三個金幣,是麻煩你們再送他們一程。主公有令,家眷可以送往廣饒安置。文若公直接轉送平原。」

我只值十個金幣,苟或悲哀地想到。聽說,劉備買一條魚(抹香鯨)就花了十個金幣,我也就值一條魚地價格嗎?轉念一想,苟或越發憤怒。聽說,魯肅、張路二人投奔劉備時,劉備以兩國的領土交換,陳登這個沛國相就是這樣來的。而我竟然只值一條魚的價格,恩,也或許還不值一條魚的價格。從琅邪郡轉送平原郡需要三個金幣的價格,自荊州到這,拋去路費,我連十個金幣都不值。

陳群吩咐完商隊侍衛後,擺了擺手,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內堂。苟或氣得渾身發抖:「這小子當初不過是一個酒杯換來地,或許也不值十個金幣,竟敢對我如此居傲?」

出了琅邪郡,苟或倔脾氣發作,堅決不去廣饒安置家眷,侍衛屢勸不聽,無奈只好帶他一家老小一起上路。

到達著縣後,由於已接近平原,尚未收到進一步的催促令,侍衛放緩了腳步。

當晚,商隊護衛們掏錢置辦了一桌酒席請苟或及家人食用,以示賠禮。

「苟先生此去,眼見要受我家主公重用,我等小民受上命差遣,多有得罪,諸多請原諒。」商隊護衛首領舉杯賠笑道。

苟或陰沉著臉,詢問道:「我且問你,你們是出了荊州之後,在沛郡接到命令綁架我的,還是在荊州接到命令才與我通行的?」

護衛首領啞然失笑:「苟先生,這有什麼區別嗎?若今後苟先生受到重用,自會瞭解一切真相。小人只能說一句話,你在荊州可曾見過簡主薄?」

「簡雍簡憲和嗎?」苟或茫然地端起了酒杯,借飲酒之際,慢慢的回憶著荊州仕人宴請簡雍地那次聚會。當時,自己僅僅是個不得志的候補官員,沒有機會和簡雍,感覺到簡雍曾頻頻目視自己,卻沒有過來和自己搭話。原來是從那時起,自己被盯上的。

見到苟或舉杯飲酒,家人們耐不住飢餓,在商隊護衛的勸讓下,紛紛動手開吃。等苟或回過神來,所有家人嘴裡都塞滿了食物不時有人發出含糊不清的稱讚聲。

護衛首領舉手拍了兩下,三個盛裝打扮的艷麗婦女提燈籠一般提著三具古怪的傢伙,走了進來。在席中間跪坐下來,擺弄著那三個奇怪的物什(當時,坐椅板凳在除青州、出雲等地方並不流行,即使在青州、出雲兩地這種脫胎於元老椅地傢具也僅是少數權貴、富商炫耀身份的稀罕物,偶爾也有一些公民階層置辦桌椅,那也是基於爆發戶心理)。苟或來自外地,所以商隊特意用漢代通用地矮食案招待他,故此,苟或可以目光平行觀察到這幾個使女擺弄的物什。

一個鐵托盤上堆了一些炭火,炭火上架了一個三條腿的鐵圈,鐵圈上放置了一個類似平底鍋一樣的東西。使女們淨了淨手,用一支修長的鐵勺,幽雅地從隨身所帶的小壺中舀出一些油狀液體,傾倒在燒的溫熱的平底鍋中—香氣撲鼻。

這還不夠,七八個侍女魚貫走如廳內,每個侍女手中都托著一個托盤,托盤上都放著一個白乎乎的東西。這白乎乎的東西放入油鍋中,油鍋發出辟裡啪啦地響聲,異香撲鼻。

「此為何物?」苟或驚訝地問到。

答:「肉餡麵餅。」

三國時,人們的主食還是水煮谷粒,加肉叫做羹,無肉叫粥。把面磨成粉是北魏時期才出現的,也就在那以後,才出現餅狀食物。劉備去年在青州大肆推廣出雲磨,從那時起,青州吃麵粉,做餅成了時尚,無怪乎,在正式的酒宴上隆重推薦肉餅。

青州的糧食是戰略物資,只有從外大量購入,未曾對外出售。援助他人的糧草,劉備能省則省,減去了這道工序,所以這一習慣沒有流傳到外。苟或這是第一次接觸麵粉和肉餅,他能忍得住,女人和孩子忍不住,聞著香味,早已垂涎欲滴。

「美味啊,面還有如此美味的吃法。」苟或家人們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忍不住讚歎道。「

「劉備貪吃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滿嘴流油地吃著肉餅,苟或也感慨道。

接著,又意猶未盡地補充說:「不過,綁架官員(候補官員),劫裹婦幼,狂妄之名,也無虛傳。」

美食和美色一樣確實能讓男人產生一種愉悅的情緒,苟或心滿意足地品位著美食,但同時又不滿劉備的行為,心裡總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我遣人自荊粥綁架文若,文若是不是很不服氣?」平原城,劉備見到苟或,劈頭就問。

「不錯,」一句話勾起了苟或的憤怒,早已打算好展現自己風骨的苟或厲聲回答。

「可是,我身體強壯勝過你,我勢力龐大勝過你,我官爵顯赫勝過你;我部下眾多勝過你;單挑你不行,雙鬥我不在乎。到朝廷申述,沒人會給你這個小官出頭,得罪我這個一方大員,你就是找人出頭,誰敢為你惹我?你除了發發脾氣,生生悶氣,還能幹什麼?」

「我還有一腔熱血?」苟或傲然挺立,目呲欲裂。

「我都和你說了,單挑你不行,你那點鮮血,澆花,花都養不活,要來何用?我征戰多年,殺人盈野,豈在乎濺上你的血嗎?「

「我有一支筆,我以筆做刀,記下你的醜行,讓你千秋萬代,用受罵名。」

「歷史,從來就是勝利者書寫的,自古到今,有多少典籍泯滅無聞,有多少書稿焚於戰火。即使你的書稿流傳下來,你聽不到,我聽不到,你這輩子卻要受我欺辱,這公平嗎?「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八節 舌戰

苟或突然平靜下來,咬牙切齒地問:「玄德公打算怎麼處置我?」

劉備正色地回答:「日光之下,並無新事。文若公今天遭遇地欺辱,昨天一定在其他人身上發生過,明天還將繼續上演。千百年來,依靠自己的強權,不顧他人的悲喜,踐踏他人的利益,這樣的事情,車載斗量,司空見慣。文若公,今天憤怒嗎?屈辱嗎?有沒有想過?或許能有一種方法,減少這種不公正的現象,使文若公今後不再遭受今日的不公。

苟或隨意地一拱手,不屑地說:「願聞其詳。」

劉備毫不介意苟或的冷漠,親熱地拉者苟或的手說:「這句話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文若公且坐下,我們細細道來。」

接著扭過頭來,劉備招呼著在著縣與苟或會合一同前來平原、荊州罷默武將文聘問仲業:「仲業,你也來聽聽吧?」

文聘與苟或差不多同時間離開荊州,不同的是,文聘在青州官員與他梢一接觸後,立刻同意前往青州發展。為了前往廣饒安置家小,文聘耽擱了一段時間,後來在著縣趕上了苟或他們大隊人馬。

荊州是個文風濃郁的地方,建安八子中很多人出身自荊州,武將在荊州並不受重視。文聘離開時,正值劉表娶了新夫人蔡氏,隨即將兵權全部交給了蔡夫人的弟弟蔡瑁。初掌軍權地蔡瑁巴不得老將全部死去。然後各級將領全部由自己的親屬擔任。所以,本以為需要大費周折的招攬工作,在蔡瑁的幫助下,迅速完成。備受排擠地文聘毫不留戀的舉家搬遷到了廣饒。

文聘、苟或落座後,劉備捧著茶杯,深深地陷入回憶中。半晌。方悠悠地說:「兩位,可曾觀察過陽光普照大地的情景,草木、花鳥、獸禽、蟲魚每一物都會獲得同樣地光照,誰也不多,誰也不少。老虎,林中之王也,太陽並沒有因此給予它更多地偏愛,所有的食物都必須它自己捕獲。兔子,獸中之弱小者。捲伏於草木之間,獸皆可捕而殺之,分而食之。然而,陽光並未因為它弱小而嫌棄它,同樣照耀在它的身上,這就是自然界的陽關原則。草木、花鳥、獸禽、蟲魚都從自然界獲得一粉相同的生長權利。

我想,我認為,人世間也應該有這樣一個類似的原則。每個人無論身體強弱、官爵大小。無論出身貴賤,他在維護自己的利益的時候,都具備一分相同地權利,誰也不多,誰也不少。人的出生有貴賤之分,人的智力有高低之差,人地身體有強弱不同,但是每個人獲得生存和發展的機會應該相同,誰也不多,誰也不少。我把這稱為陽光下的公正。「

文聘頻頻點頭,苟或冷笑以對:「玄德公暢想架構龐大,可是不實用者居多。我倒想聽聽玄德公如何落實這個構想。「

劉備繼續解說:「青州執行的政策眾說紛紜,我知道,士大夫們多有不理解,然而,這正是基於一個原則——陽光下的公正。
我們先從聖人說起,子曰:有表無類。又曰:聚天下英才而表之,不亦樂乎?
青州官府認為:每個人都有享受教育的權利。百姓或因家貧,或因離亂雙親喪失,此時,官府就
應該承擔起責任,讓他們接受教育,獲得更多地謀生手段,所以,青州強制要求所有適齡童子都必須上鄉學。家貧者、孤寡者只要證明他們的父母曾向青州徵納稅收,政府就必須承擔他們的教育費用,直至他們成年。

至於父母未曾給青州上稅的流浪孤兒,則採用兩種方式負擔他們的教育費用,一種是官府先與後取,政府負擔他們的費用直至成年,然後,他們為政府服務直至到償還費用;另一種是由富商、大戶及各作坊出錢供養,為了鼓勵這種樂善好施、為官府分憂的行為,官府授予他們不可繼承的爵位稱號,保證他們此生能夠得到世人的尊重。這就是青州教化之策。「

苟或這次倒是肅容端坐,拱手施禮:「玄德公以幼安公(管寧)為大教席,甚為佩服。」文聘連連附和:「是呀,是呀。」

劉備嘴角浮出一縷微笑,輕輕的啐了一口茶:「我們再說說青州官制。漢政糜爛至今,為什麼呢——天下者,一人之天下。自恆靈以來,今上以一人之喜好,任中官、親奸邪,致使政令昏庸,為官者橫徵暴斂,致使民不聊生。民不得食,如何不反?百姓既反,天下如何不亂?

我們把這些道理倒著一一敘說,你就會看到,青州官員體制的存在原因:若想百姓不反,就必須讓百姓富足,若想百姓富足,就必須制約官吏的橫徵暴斂,限制官員手中的權利,監督官員的所作所為。
官員治理一些,財稅大權一把抓住,訴訟大權掌握在手。要是地方官員貪續,誰來審理?若官員無權干涉地方訴訟,或者刑審權利自成體系,如此,地方官員犯罪就可以直接判審,官員受到約束,貪續行為,殘民行為,就會守制衡。
漢制:三公並立,是為了分權制衡,但卻沒有達到制衡的效果,為什麼呢?
有一人,游離與制衡之外,當今聖上,若是也能接受百姓制衡,中常侍們怎麼能夠橫行朝野,陷害忠良?「

苟或目呆,一臉震驚地說:「制衡的道理。我也聽說過。昔日,大儒王充作《論衡》一書,書中曾說道:」逢生麻間,不扶自直;白沙入鎦,不練自黑。彼逢之性不直。紗之質不黑。麻扶鎦染,使之直黑。夫人之性猶逢紗也,在所漸染而善惡變矣。
『故此』欲令凡眾見禮義之教,學校勉其前,法禁防其後,使丹朱之志,亦要受獄理之史監管『王公當日也認為不能一味強調德治,要加強律法地監管,可是王公主張雖好。如何實施卻讓人犯難。「

劉備欣然說道:「其實王公在《論衡》一書說了實施辦法——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者失在野草。百姓最知道官員是否稱職,所以青州採用鄉老參政的辦法。使下情迅速上達,使百姓參與官員的監督。利用鄉老和律法的約束,將針對官員的監督擴大到鄉野之間,擴大到青州每一個角落,這就是青州的官員體制本質。「

苟或皺著眉頭說:「鄉老參政,若其糾合在一起。對抗朝廷官員,如何處理?」

劉備微笑著解釋說:「這就是青州政策地最後一環:法律管制。青州軍法(法律)實施之初,正是黃巾叛亂之時,故此,我以軍律約束蠢蠢欲動的青州百姓。這一律法雖然嚴苛,但它的設立卻是為了維護最大多數人的幸福,為了實現最大多數人平等、公證的願望。
法律是什麼,是為了給這個充滿競爭和糾紛的世界建立一種秩序。一條律令的實施,只有讓最大多數人獲益,才能獲得最廣泛的支持,才能最長久的實行。
如果這個律法能夠體現最大多數人地公正,在每個人伸張權力的時候,不因為他的出身、他地貴賤、他的強弱而有所傾向,你覺得多數人會放對這一律法嗎?多數人維護的律法,少數人違反了,你覺得我依法懲處,會有人不滿嗎?「

青州設立種種制度,就是為了建立一種秩序,構建一套規則。在這個規則之下,每個人公平的發展機會都是獲得保障的。在這個規則之下,人們不能憑借強權、暴力而踐踏別人的權利,剝奪別人地財產,凌辱別人的尊嚴。

這種規則剛剛開始實施的時候,人們或許覺得不方便。然而,實施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就會感覺到:在既定的規則之下生活,至少每個人都受到規則的約束,規則或許不盡完善,但壞規則要好過沒有規則。沒有規則,就是無法無天的,就是若肉強食,就是橫徵暴斂的,就是朝不保夕的。

每個人都有權獲得同樣的陽光照耀,當百姓覺悟到這點,維護這個規則和秩序的存在就成為了他們的自覺。

平原百姓曾經放棄維護自己權力的機會,青州規則也放棄了他們。在袁譚橫征暴斂下生活了一年,他們的遭遇讓青州百姓更加明白了維護這一規則的重要性。

因為懼怕兩三刁民鬧事,就抑制百姓的維護自身權益的權利。所得與所失相較,孰輕孰重?「

苟或沉思著說:「公可舉二三例,談談青州律法。」

劉備驕傲地說:「青州律法就是創立一種規則,或者說創立一種公平競爭的環境,在這種規則之下,每個付出相同勞動的人都會獲得相同的收穫。
比如:戰功獎罰令——無論出身貴賤,無論家世大小,斬十首者賞十功。著一賞罰不因對方的出身而變更,不因對方的家族勢力大小而不同,同功同賞。
青州契約法——無論你官爵高低,無論你勢力強弱,在簽定契約時都是平等的個體,契約不公平,可以不簽,一旦簽約就必須遵守。

比如:我與商隊簽訂了帶你來青州的契約,你到了青州,我就必須付款,不付,商隊就可依約索賠。「

劉備說到這,苟或新仇舊恨湧上心頭:「什麼護送?那是綁架!才付了十個金幣,何其廉也。」

劉備汕笑著說:「文若公。目前還不是青州人,這法律嘛,還適用不到文若公身上。再者說,公也應該體諒我求賢若渴之心啊。」

苟或怒氣沖沖:「什麼賢?我只值十個金幣嗎?」

劉備挑釁地說:「公之才豈止十個金幣。我請你來,欲舉四郡托付於你,公可敢承擔?」

苟或受激不過。大聲回答:「有何不敢?哪四郡。說來聽聽?」

本來,以苟或的心思,絕不屑投奔無根無底、目無大漢律法,本性狂妄地劉備,奈何一路行來,先受師弟陳群的冷落,再受十個金幣的悔辱,接著又遭劉備言語的譏諷,神態失常。等和劉備討論一番後,又覺得劉備或許不是那麼面目可憎。此刻,受劉備言語一激,話沒經大腦就脫口而出。突然見到劉備嘴邊的微笑。方知上當,後悔不及。

「正是清河、渤海、河間、平原四郡,此四郡西有袁本初,北有公孫瓚,連接出雲於青海陸路,公一言既出。這四郡就托付給你了」,劉備爽快異常。

「袁本初公孫瓚不足為慮,張燕黑山賊肆虐,不講規矩王法,守衛四郡,尚需一員大將。」苟或故作為難,沉吟不語。

「大將嘛,我早已給文若公準備好了」,劉備樂呵呵地看著文聘:「仲業與你同來,你們都認識了吧,你覺得仲業如何?」

文聘吃了一驚:「我嘛,我是個荊州敗將,怎敢當此重任?」

「當的,當的」,劉備連聲慫恿:「敗於孫文台(孫堅)手中,算什麼失敗?
孫文台可是打敗了董卓之人,你軍雖敗,損失卻不大,還能成建制地退下來,就憑這一點就比董卓強。荊州無人,竟不識君地才能。我想,你既在孫文台手中有一敗,痛定思痛,今後誰能再敗你?如此高才,荊州竟輕易放過,便宜了我劉備,此天不負我也。「

文聘涕淚交加,拜倒在地:「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主公也,我當為主公效力死也。」

戰敗後,文聘備受歧視與冷落,憤憤不平的他原只是想找個地方證明自己,沒想到劉備給予他這麼高的評價,感動之下,「主公」二字脫口而出。

文聘是誰,是個演義中和魏延大戰70回合,不分勝負的人。按照歷史來說,孫策在江東再起後,蔡瑁屢敗之下,不得不啟用劉表老將。文聘在那時被任命為宛城太守,驅趕復投曹操的張繡軍出境,以荊州兵獨擾曹操10年,阻止曹操南下。當時,賈詡還在張繡軍中做謀士。而荊州兵的素質嘛——在赤壁之戰中,以荊州兵為主力的曹操,80萬大軍潰散,只有2 萬傷亡,這還不包括踩死、跑丟的人。能夠把荊州兵這群廢柴使用的如此出色,怎會用青州兵守不住小小四郡呢?

苟或淡淡地笑著:「守四郡?這四郡奪自袁本初。玄德公剛才還說:不能因為身體強弱不同,勢力大小區別,仗勢侵犯別人地權利,現在,公想借自己的軍勢,壓迫袁本初嗎?

第一:酸棗會盟,我們相約共伐董賊,國仇家恨在身,本初公不僅不思進取,反而陷害衝殺敵人之人,如今,更是接受董賊命令,尊奉董賊為主,盟約何在?
本初公這個盟主,需向我們交代清楚。

第二:盟誓之時,青州刺史焦和代替青州盟誓,焦和一直在袁紹軍中,無疾而終。隨即,袁紹任命他兒子為青州刺史,我希望袁紹交出當時照料焦和飲食之人,我要問個清楚 .「

苟或吃了一驚:「莫非你懷疑焦和被人毒殺?」

劉備點點頭:「我本來就有點懷疑,看到韓馥讓州後,袁紹還逼迫不休,知道他出奔避禍,我就在想,此猜測有八成可能。」

文聘連連點頭:「若是如此,主公確實應該問問袁紹,就怕當初照料焦和飲食之人,也被滅口。」

苟或鄙夷地看了一眼文聘——劉備這是在尋找開戰的理由,難道真是想找袁紹問話,連這點都看不懂,真一武夫也。

「有這兩條理由,應該足夠了,公還想問袁紹什麼?」苟或好奇地問。

「平原郡在袁譚初入時,有17萬人口,現在只剩下三萬餘人,剩下地人袁譚藏到哪去了?聽說他挾裹了一些青州人在其軍中,我希望他交出這些青州人。最重要的是,平原郡都蔚,黃巾降將於毒不見了,我希望袁譚告訴我下落。「

劉備緩了口氣,補充說:「至於這最後一條嘛……」

劉備正在沉吟,一名軍卒闖門而入:「軍情急報,古城參軍周諭派快船沿黃河速遞:董卓軍增兵函谷關,似有攻擊我的跡象,古城兵力不足,希望主公速作決斷。」

徐榮正在涼州,於涼州叛軍馬騰韓遂等人激戰。函谷關增兵,應該是李催、郭?帶領的涼州兵。李催、郭?走後,董卓身邊只剩下呂布。連環計即將上演,呂丁董布再次背叛他第三個父親,好戲就要開場了。

「要兵沒有,告訴周公瑾,以他之能,戰勝不了李催、郭?,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周諭是在擔心涼州鐵騎繞過古城攻擊洛陽,可是,曹操在洛陽難道一點事不幹?劉備這樣一說,以周諭的聰明,必然堅守不出。洛陽沿途殘破,補給艱難,即使涼州騎兵繞過古城攻擊洛陽,人馬也不會多。這事,就讓曹操擔心去吧。

「董卓準備動手了,袁紹態度不表明態度,我青州聯繫出雲的路線路,日夜在他地威脅下,文若、仲業,我必須立刻出兵,解決這塊絆腳石。然後西望長按,隨時準備解救漢帝。」

劉備站起身來,最後叮囑道:「我要立刻去清河前線。前軍師田疇已在那兒等候多日,董卓要動手了,我們不能再等。右軍師沮授今日下午自平陰來平原城,左軍師田豐帶領出雲部族兵,三兩天後到達渤海碣石,你們有什麼不清楚,可以向他們詢問。

仲業(文聘),河間張郃的軍隊馬上要進軍中山國,並推進至常山國,截斷黑山盜匪張燕的退路,你要以平原城衛軍為骨幹,立刻接管四郡防務。「

文聘朗聲答應。苟或立刻追問:「冀州本是韓馥領地,玄德公驅逐袁紹,韓馥如果再回來,怎麼辦?」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五十九節 對陣


劉備露出一副早有打算的神態:「平原郡守臧洪,原出自袁紹任命,平原郡又歸屬青州,不管韓馥是否重回冀州,臧洪是不會舉郡相迎的,另外三郡中,趙浮、程渙已對韓馥絕望,耿武、關純雖然忠義卻身在渤海,渤海郡半數領土在碣石勢力範圍下,即使他們認韓馥為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四郡都屬於黃河北岸領土,我想把這四郡單獨劃出來,構建一個完整的防禦圈。以平原郡一郡之力,恐怕做不到單獨抗拒強敵,四郡合力,就可以做到拱衛青州北方的任務了,若有可能,我準備把這四郡合起來成立一個新的州,文若公和仲業就是新州的文武領導人。」

劉備的話沒有說完,但荀或明白他的意思,新占三郡畢竟曾是別人的領地,劉備若是明目張膽把這三郡並入青州,道義上不好交待,而以平原郡為主,統合新占冀州三郡,讓自己一個外人出面主持這項工作,於內於外都好交代。

幾天後,清河郡,界橋,高順陪著劉備、田疇沿盤河南岸巡查,麴義撤兵之後,把所有的浮橋全部拆毀,劉備用了一個月時間向盤河運送架橋物資,此次視察的目的就是選擇架橋地點。

「主橋墩的位置就選在這兒,」劉備指著界橋遺址說,「主橋要修得寬大,可以讓八匹馬車並行,左右再修建二座副橋,副橋的橋面也要能通行兩輛馬車,盤河河面不寬,這樣小的跨度,讓工程兵先練練手,先在兩岸設立橋柱,把這橋建成懸索橋,取得經驗後,我們再在更大跨度的河面上修橋,有了這三座大橋,我們就能把廣平郡牢牢的握在手裡。」

高順瞥了一眼劉備,疑惑的問:「主公,我就搞不明白,盤河,幾塊門板一拼也能渡過去,需要建這麼大的橋嗎?廣平郡殘破不堪,花費這麼大的代價,建三座鐵骨水泥橋,值嗎?兵貴神速,萬一我們在這兒拖延,讓麴義跑了怎麼辦?「

劉備瞇起眼睛眺望盤河對岸,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道路、橋樑這樣公共設施的建設,可不能只想著眼前的打算,一旦花了錢,就必須做到百年大計,橋建成後交通方便,才利於商賈往來,也利於物資調撥。

最重要的是,我修這座橋,是在等待時機,等待麴義和袁紹翻臉的時機,還要等待張郃進佔中山、巨鹿兩郡之後,從北方壓過來,那時候,不管橋樑修好沒胡,都要讓士兵游過盤河,我們前後夾擊,讓麴義無法逃竄,讓廣平成為麴義的最後一戰。「

高順聽完此話,吃了一驚:「什麼?袁紹會和麴義翻臉?像這樣不世出的猛將,可是每個君主都夢寐以求的人,師弟,能與這樣的猛將堂堂正正的交手,是武將的榮幸,我尚欠麴義一戰,這是宿命的一戰,我希望你別在背後搗鬼。」

性格古板的高順難得稱呼劉備一聲「師弟」,而這個稱呼一出,說明高順已隱隱動了怒氣。

劉備乾笑一聲道:「師兄,我有那麼卑鄙嗎?你不想一想袁紹是誰?那可是四世三公啊,四世三公會在意一個手下的人嗎?再有本事的手下,對他恭順,他認為是應該的,麴義為人桀驁不馴,當初為了不遵韓馥軍令,一怒之下,叛韓投袁,這個人天生喜歡由著自己性子作事。界橋之戰中,麴義對袁紹長子袁譚毫不尊重,呼來喝去,我料袁譚心中肯定不舒服,此事傳揚到袁紹那兒,袁紹肯定也不滿,如今,公孫瓚退出冀州,那位四世三公一定以為,幾句話就可以讓我輕易讓出冀州三郡,現在是該卸磨殺驢的時候了,我在此築橋,就是想給那位四世三公一個錯覺——似乎,我不想和他正面衝突,等到他準備對麴義下手時,我大軍兩面合圍,不論勝敗,麴義都回不到袁紹那裡去了。」

田疇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盤河兩岸,見到高順沉默下來,放下望遠鏡,插話說:「張郃佔領中山國後,也需要作出一個假象:可命令他分出一部分軍隊,向西橫向攻擊常山國,徹底佔領張燕老巢,讓袁紹以為我軍是為了剿滅黃巾殘匪,才借路中山國。至於張郃本軍,必須夜行曉宿,穿越巨鹿郡前,不得暴露行蹤。我軍佔領常山國後,可命令三韓部族兵繼續前進,進入并州燕門郡,封堵匈奴左單于於扶羅北逃路線,這樣一來,我們的勢力範圍就與匈奴的人馬接觸,主公可以隨時到於扶羅那兒串門。」

劉備感激的望著田疇,只有這位前軍師還念念不忘劉備的私事,若是今年完成這一攻略,秋天草茂馬肥,按慣例,匈奴又要開始搶劫,那時,隨便找個借口,就可以討伐於扶羅,向他要人。

劉備的青州兵在盤河南岸,每日懶洋洋的造橋,拖延了一個月之久,在此期間,朝廷的詔使馬日磾、趙岐得意洋洋的打道回府,路過洛陽的時候,兩人都不願意再回長安——一旦回到長安,二人只是董卓手下呼來喚去的一條狗,在長安之外,兩人盡可享詔使的威風,恰好,盧植帶領一大群青州元老在洛陽視察重建工作,馬日磾隨即在洛陽住了下來,趙岐聽說荊州繁華,文風鼎盛,於是決定繼續南下,到荊州宣慰。

兩位詔使離開冀州時,袁紹嚅喏的請求詔使前去勸解劉備退兵,可兩位詔使眼高過頂,不屑與劉備這樣在文學上毫無名氣的人打交道,此刻,見到了盧植,兩位詔使想起來,是該為四世三公盡點力了,於是要求盧植給劉備寫信,勸劉備退兵。

盧植爽快的答應兩位詔使的要求,然而信件的內容卻完全是旁觀者的語氣,大意是:有這麼一回事……你知道了吧,句號,結束。

這封信件,由兩位詔使快馬送給了四世三公,與此同時,兩位詔使還附上自己寫的對仗工整的四言漢詩,諄諄勸解劉備。

四世三公獲得此信後,如獲至寶,一面派人把信送給劉備,一面派顏良、文丑領軍捉拿屢招不至的麴義。

盤河南岸軍營中,劉備接獲這組信件後,拆開盧植的信函細細閱讀,然後折好放入懷內,未作表態,隨手打開詔使的信件,草草的掃了兩眼,將其揉成紙團,扔進了廢紙簍,赭然對使者說:「我讀書太少,這玩意兒看不懂,叫部下解釋吧,又怕丟人,所以請你問問本初公,那信上的東西重要不重要?如果重要,請他再寫一封,文辭最好通俗點的,如果不重要,那就算了。」

信使無可奈何的看劉備耍無賴,本想解釋這封信出自進行詔使之手,可劉備隨後猛然大喊,讓使者放棄了解釋的打算。

在使者想詞的時候,劉備飛快的走到帳篷口,憋足了中氣大喝:「傳令兵,吹軍號,傳我命令,全軍拔營,渡河。」

軍號淒厲的響起來,帳外人喊馬嘶,劉備放下門簾,輕鬆的走到信使面前,輕描淡寫的問:「顏良、文丑兩位將軍走了多久了?鄴城現在還有多少人馬防守?」

使者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劉備再問:「聽說袁術在南陽,聞袁紹新得冀州,遣使來求馬千匹,本初公不願給,惹得袁術大怒,本初公連自家兄弟都不睦,一旦有事,誰來救援,萬一事敗,投奔何人?」

使者滿臉震驚的表情,看著劉備:袁公看不起這個原來的青州下吏,此為此人出身行伍,全靠討百姓才獲得擁戴,而此人卻一直蹲在角落裡,磨著牙,關注著袁公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中,撲來咬人一口。

不等使者想出詞來回答,恰巧張飛撩簾闖入,大喊道:「大哥,要動手嗎?太好了,我第二軍團先過河。「

一眨眼,太史慈也闖入帳內,接著張飛的話頭說:「我軍渡河,就要進入敵區,當以輕騎先渡,然後四散搜護衛,我狼騎當首渡。」

緊接著,劉備的營帳變成亂哄哄的菜市場,將校們進出不絕,傳令聲、詢問聲、吵架聲,響個不停,乘人不注意,信使悄悄溜出帳外,出門時,聽到了劉備最後一句話:「子義(太史慈)說得對,狼騎軍團應該首先渡河,然後是輜重兵,第二軍團尾隨其後,再接著是雷騎軍團,然後,營帳兵拆除營寨,渡河在河對岸紮營,近衛軍團最後渡河……」

信使狼狽奔回鄴城,為了顯示自己有大智慧,臨走時,特地通知顏良、文丑回軍救援鄴城,顏良、文丑本是兩個莽夫,接到信後,捨不得放棄排擠麴義的機會,自己不能率大軍親至廣平,就派三兩個小兵通知袁譚,讓他趁機奪取兵權,囚禁麴義。

五日後,袁譚謀事不密,奪權不成,被麴義察覺,雙方在廣平城內展開混戰,正在此時,張郃率領狼騎軍團突然出現在廣平北門,乘城內混亂,佔領了北門。

麴義見小城已不可堅守,當機立斷從西門衝出,準備前往河內投奔張揚,才走了五里路,太史慈率領狼騎軍團輕騎趕上,是戰是走,稍一猶豫,重盔重甲的雷騎已出現在天際之間。

唉,麴義歎了口氣,這或許是我麴某的最後一戰,摔了摔頭,麴義彷彿要甩去頹喪的心情的,大聲命令道:「結陣,迎敵。」

80名新訓練的伏盾陣士兵越眾而出,手持著一個多高,門板似的盾牌,站立在陣前,800 弓兵躲在盾牌後,瑟瑟發抖。

「3 萬步兵對1 萬騎兵,也算是勢均力敵,可現在是在野外,新訓練伏盾陣士兵,顯然不如老的一批人勇敢,論理,伏盾陣士兵的埋伏,身下需要挖個淺坑,現在,也來不及了。

「麴義連連懊悔,自己這麼會在野外,在無準備的情況下,與雷騎這樣強大的突擊兵種戰鬥呢?

趕到戰場的雷騎兵,紛紛跳下馬來,歇息著馬力,五千狼騎分成左右兩翼,在伏盾陣外圍緩緩的游弋,更令麴義氣惱的是,這些傢伙還膽大妄為,肆意挑釁,這些狂妄的輕騎兵三五成群,在為首的將軍的帶領下,慢悠悠的圍著伏盾陣轉悠,看到哪處士兵稍有鬆弛,就猛然發起衝擊,佔了便宜後,遇到一點阻力就迅速後撤。

麴義心中躍躍欲試:好大膽的高順,雷騎主力竟敢在我陣前歇馬,我若是有一支騎兵,突然殺出,名震天下的雷騎就會失敗於馬下,那該是多麼美妙的事情啊。

「不行」,麴義轉念一想,強忍住了誘惑:「高順分明是看見我結陣嚴密,誘我出擊,一旦我軍陣鬆動,雷騎衝擊過來,崩潰是早晚的,況且我要出擊,必須越過陣前的伏盾,還要與狼騎糾纏,雷騎有足夠的時間上馬。」

「不行」,高順觀察著麴義的陣型,搖頭歎息,「根據抓獲的麴義敗兵交待,這應該是伏盾陣,如此小軍孤立於大陣之外,距離又不遠不近,若以雷騎衝擊,即使全殲了這些盾兵,失去了衝擊力的雷騎,近身格鬥還不如普通步兵,以狼騎進攻吧,正面攻擊,敵軍有這麼大盾牌護身,攻擊效果一定不佳,側面進攻,需置身於這個小陣與敵軍本陣的夾擊下,即使成功,傷亡一定慘重。」

可惜,重騎兵由於馬額上有金屬面甲,馬的視野受到限制,所以衝擊線路只能是筆直的,否則的話,用重騎繞開伏盾陣,衝擊他的本陣,再以狼騎截殺,就可以消滅這股游離於大軍之外的小陣。

旌旗飄揚,又有一支青州兵趕到戰場,麴義瞪大眼睛,尋找那只著名的傻笑憨熊——劉備來了嗎?若是我的性命由這個不敗名將拿去,死了也值。

片刻之間,青州軍隊穩住了陣腳,高高的指揮雲車升了起來,指揮車上三面軍旗飄揚,由高至低依次為「出雲大督護高」、「前軍師田」、「青州飛騎將軍太史」。

麴義失望的歎了口氣,依照他瞭解的青州軍事條例,升起了指揮旗,這說明參戰的所有軍隊已經到齊,看來,劉備是不屑和自己交手了。

轉念一想,麴義又覺得頗有自豪感,為了對付自己這3 萬步兵,劉備出動了出雲城的第一將、四大軍師之一、外加一個青州五虎——飛騎將軍,也算是看得起自己,自己的性命由高順這個猛將收割去,也算是不枉此生。

第六十節 交鋒

「投石車。」田疇三個字就不破解了當前的難題。

「誰說攻城的投石車不能用來砸人,利用投石車滾動的石彈,錘擊這些巨大的、難以動彈的盾牌。只需砸開一個缺口,雷騎就可以從缺口衝進去,再利用步兵逼上前去收拾殘餘盾兵。盾牌後的弓兵,沒有近戰武器,失去了盾牌掩護,只有遭受屠殺的命運。

「不錯,背著這麼大盾牌,我看他怎麼戰鬥?」高順讚賞的附和。

軍號聲響起,青州兵的軍陣緩緩變動,雷騎向陣左移動,步兵居中緩緩推進,狼騎遠遠地奔離本陣,像一隻伸出的大鉤子,向伏盾陣背且繞去。

「鳴鑼,命令伏盾陣士兵退後20步,縮短與本陣距離。」麴義明道:「高順是想用狼騎硬性嵌入伏盾陣與本陣中,然後用步兵纏戰,為雷騎掃清突擊障礙。
青州槍兵大陣的排槍輪刺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由於士兵的左右都有戰友的保護,許多士兵終身只練一招——突刺,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曾有某位武林高手譏笑青州槍兵只會一招。然而,一名槍兵的行為卻讓他徹底閉嘴。當時,這名槍兵舉槍一刺,槍桿入木半尺。只要想想,用這樣的士兵組成一排槍林,浪潮般突刺不已,神佛也難以堅持多久。

一旦槍兵大陣纏上來,伏盾陣等崩潰只在早晚之間。正因為如此,伏盾陣只有後撤。

青州兵軍號在響,見到伏盾陣後撤,狼騎也開始回撤。雷騎變成稍稍突前,中軍步兵本陣立住了腳步。裂開陣型,五具投石車緩緩的移動到陣前,在吱呀呀的怪叫聲中,大石彈被放在投石臂上。

「放。」霹靂聲中,巨石橫空而至,落地處,盾牌粉碎,木片橫飛,屑花四濺,慘呼連連。

軍號聲再響,青州中軍本陣繼續進逼。移動中,投石車不斷飛起巨石。盾牌後,弓兵只顧躲閃,忘記還擊。

麴義歎了口氣:「傳令,伏盾陣士兵繼續後退,退入本陣。本陣槍兵上前,放置馬槍,弓兵準備射擊。」

話音才落,青州兵陣營中飛出一批五色箭來,這是青州弓兵利用不用仰角射出的標尺箭。麴義觀察著五色箭落地的位置,不禁吸了一口涼氣,早聽說青州的鐵臂弓射程很遠,原來,竟比我們的木弓射程多一倍,而這些弓兵的目標,赫然達中軍本陣。

「組龜甲。」麴義邊聲高喊,部下士兵趕上前去,立即用手中的格鬥圓盾組成了密密的盾牆,前排士兵蹲下,後排士兵盾上加盾,一個類似龜甲一樣的盾陣密密地遮擋住了整個前陣。

青州軍號響起,雷騎和狼騎自左右脫離了本陣,像二個張開的拳頭,向麴義陣型側方奔去。

「兩支騎兵奔向遠處,是為了拉開衝擊距離,獲得較高的衝擊勢能。」見此情形,麴義頗有點孤注一擲的想法,「我若是現在發起攻擊,憑他脆弱的中軍本陣一個師團兵力,如何能擋住我3 萬大軍的猛撲?」

不行,沒到最後關頭,不能自暴自棄,以我這樣厚實的排陣,騎兵一旦突入本陣與我纏戰,損失一定很大,高順能承受這個損失嗎?再說,對方投石車數量有限,我只要堅持一會兒,等他石彈用完,就可以把他的騎兵拖入我所熟悉的步騎戰中。那時,誰勝誰負猶未可料。「

「龜殼,騎兵最犀利的武器是強大的衝擊力,對方如果結成嚴密的陣型,可以用弓騎兵反覆射擊,打散敵軍密集隊形,再利用突擊騎兵衝擊對方疏散隊形。如今,麴義結成龜甲陣,弓騎兵的射擊效果受到抑制。投石車彈藥有限,萬一彈藥用盡,敲不開敵軍龜殼,怎麼辦?麴義逃命心切,我雖然無法攻破他的陣勢,難道他真的願意與我在這裡相持嗎?他不怕我的後援部隊嗎?」高順也在琢磨。

「火油彈攻擊,」高順下命令,「我不信他不怕火燒,這麼嚴密的陣形,火彈一定會造成很大傷亡,火彈落入陣中,士兵們一定會躲閃,只要他隊形變疏散,他就由我來宰割。」

舖天蓋地的火油彈連續向麴義士兵傾瀉,草繩捆紮出來的圓球份量很輕,有些草團就在士兵的盾牌上熊熊燃燒。剛開始的時候士兵還可以支撐,隨溫度越來越高,火焰逼人,越來越難以忍受。

「轟」的一聲炸響,草團內包藏的油壇炸開了,熱油四濺,火花飛揚,麴義士兵忍受不住,四散躲閃。

「正是時候。」指揮車上升起了狼騎的軍旗,軍號聲聲,催促狼騎進攻,太史慈一馬當先,率500 騎飛舞而出。攜帶著銳如狂風的殺意,隨著馬奔湧,直衝敵陣。

不愧是飛騎將軍,弓如滿月,弦似霹靂,箭如閃電,在弓弦連續不斷的嗡嗡顫響中,一支支雕翎箭流星一般閃入麴義陣中,歡快的收割著人命。

用什麼樣的語言來形容那一陣箭雨,似乎只有南方民樂中的「雨打芭蕉漸瀝瀝」那句話最為合適。在這次講究攻擊密度的射擊中,許多狼騎士兵都一箭三矢,三矢離弦,落在麴義士兵們的盾牌上略有前後差別,細細聽就如同細密的雨聲,粗一聽,這幾千支箭矢的落地聲交織成一聲巨響,彷彿是天地的一聲歎息。聲響過後,麴義盾陣頓時塌陷了一片。

一弓三矢不是武將的本領高,而是標準化作業,流水線生產出來的弓弦尺寸標準,材質均勻,箭尾羽上的凹槽掛在弓弦上,手指根本不用捏牢尾羽,只需將箭掛在弦上,手指控制弓弦,弓弦上釋放的張力就可以把掛在弦上的箭全部彈出,那三支箭就如同飛起的黑鴉,落入敵軍陣中,以血作畫。

呼吸之間,三壺箭射盡,太史慈翻身回馬,大喝:「七殺、再擊。」

500 狼騎齊聲呼喝起來,聲動九天!500 匹戰馬同時啟動,勢如滾雷!

相持許久,一擊寒人膽至關重要。太史慈明白這一點,所以首次衝擊,做的威勢驚人。

為了破開對方厚實的陣型,必須用小股兵力不斷打擊對方,施加不斷的壓力讓敵軍無暇他顧,直到敵軍搖搖欲墜,再用雄厚的兵力作最後一擊。這種戰鬥方式,採取劉備戰袁遺時的七殺衝陣,顯然最為合適。把軍隊分為500 人的小隊,浪潮般輪番衝擊對方陣營,最後,集合此前衝殺過的所有狼騎,行最後一擊。這種看起來場面宏大,威熱驚人的衝鋒方式,最受太史慈等騎兵將領的歡迎。此刻,正好用來對付麴義。

雷騎動了,就在麴義窮於應會狼騎的奔射,陣型漸漸散亂之時,雷騎士兵開始用手中的兵器敲擊大地。

咚、咚、咚、咚,太史慈一浪接一浪的衝擊,讓人熱血沸騰,雷騎士兵似乎感到全身的精力無處發洩,只有敲擊盾牌,錘打大地,為其助威。

「雷」,一名忍無可忍的雷騎士兵聲嘶力竭的喊出了攻擊口號——「雷」,4000個嗓門同時呼應,座下的馬匹也焦躁不安,低聲嘶鳴。

高順的長槍高高舉起,軍號手眼睛盯著這長槍緩緩升起,把軍號慢慢湊近了嘴邊。

「上面甲」,高順暴喝一聲,幾乎在同時,軍號手吹響了預備攻擊的號令。

「隆」,迫不及待的雷騎整齊地拉下了面甲,金屬聲湊成了一個巨大的聲浪,天空顫抖了一下。

「雷」,高順的長槍敲擊一下大地,發出一聲怒吼,緩緩自垂直放平。

「雷」,雷騎士兵緩緩放平了長槍,甕聲甕氣的回應著。戰鼓有條不紊的發出節奏分明的低音。

「緩步,保持隊形」,尉官帶頭催動了馬匹,一排排整齊的槍林齊整地向前移動。

戰鼓的鳴響驚動了麴義:「雷騎準備突擊了嗎,命令部隊,分散,結成小陣,相互支援。」此情此景,已由不得麴義再結龜甲陣堅守了。

不愧是麴義,部下的士兵此刻臨時變陣,居然沒有崩潰。

最大的打擊到來了,狼騎集合了所有衝殺過一次的士兵,緊隨著上波衝擊的尾部,氣勢洶洶的逼來,與此同時,雷騎開始了小跑。

箭如暴雨,麴義士兵苦苦的熬著時間,那一刻,是如此的悠長,許多士兵沒有等來箭雨的結束。然而,倖存的士兵應該為他們感到慶幸,慶幸他們沒有看到隨後的場景。

剛剛喘了一口氣,看到狼騎得意洋洋的轉身而去,彷彿飽食的野狼一樣心滿意足。大地突然搖晃起來,天空變成了紅色,那是被血染紅的。

雷騎輕而易舉的突入了麴義散亂的軍陣,高順一馬當先,長槍鋒銳所指,敵陣為之裂成兩半!在他槍鋒所過之處,殘肢碎體紛紛揚起,血光直衝那彤雲密佈的九天,一道紅色的路就在他的身後延伸,但很快便被跟進的騎兵踐踏成了黑色。

雷騎,就像是一柄鋒利的匕著插入麴義陣中,而且這柄匕首越刺越深,直指麴義的中軍心臟。高順殺意之威,讓所有在他槍鋒所指處的敵軍驚得狼狽而走,根本無人敢在這英勇無比的大將之前橫刀立馬。

「放箭!放箭!射死他!」一個聲嘶力竭的聲音在麴義軍中高喊,如果放任高順破陣而去,那麼麴義軍很快便會被雷騎衝散。不能以密集陣形來阻擋騎兵,在這平地之中便只有敗亡一途。既然無人能正面抵擋高順,那便用暗箭來阻止他。

幾支冷箭飛來,在高順鎧甲上跳飛,濺起一陣火花。高順在馬上騰挪扭轉,避開了另外兩箭。冷電般的眸子向射箭的方向望去,怒吼道:「匹夫,好無禮!」

一夾馬腹,那匹黑色的出雲馬象道黑色的電,撲向放冷箭者。橫在高順之間的麴義士兵紛紛走避,高順槍鋒過處,射冷箭的士兵被逐個點名,如斷樹般倒了下去,鮮血流了一地。

高順再一撥馬,直衝向那個發號施令的聲音,那人正是麴義。

「砰」巨響聲下,高順在馬上搖擺了兩下,麴義真是好功夫。

兩馬相交,略一過手,麴義發覺高順臂力似乎不如自己,馬上灌注全身力氣,回手一槍,想挑飛高順。

連殺多名士兵,高順有點力竭。方才一槍有點小看了麴義,未盡全力,此刻,高順深吸一口氣,緩住因開始那一記硬碰硬造成的氣血翻湧,將全身的肌肉力量調動起來,毫不示弱地將麴義的長槍挑開。

這一下換了麴義全身大震,連戰馬都震得狂嘶起來。

高順右手一擰,長槍帶著旋轉之勢刺出,槍鋒激起的罡氣在槍尖形成強大的氣流——「雷動九天」,這是麴義聽到的最後一句話。高順的長槍自下向上猛地一挑,從麴義下巴穿入,將他整個人挑了起來,長槍挑向了晴天,麴義像一面旗幟般在槍上掙扎了兩下,便不再動了。

麴義軍此時陣形已完全混亂,雷騎兵在其中突進突出如入無人之境。眼見麴義在高順手中不過是兩個回合便丟了性命,麴義士兵中少數尚欲一戰者,也失去了鬥志,他們只能用仇恨的眼光盯著高順,盯著這個勝利者。

戰鬥停止,高順驅馬緩緩從麴義軍隊之中穿過,麴義的屍體被他輕輕放落在地上,他冷冷地對這群士兵道:「好好收斂他,他像個男人那樣的戰死了。」

麴義士兵都赧然低下了頭,高順昂然從萬軍中穿過,殘餘的一萬多充滿敵意的敵軍似乎完全不放在他眼中——這倒不是他有意表現自己的傲氣,而是此刻麴義士兵軍心尚不穩,如果不能在氣勢上壓制他們,這些慘兵仍舊可能對失去衝擊力的騎兵構成致命威脅。

等到田疇帶著步兵趕到時,能做的無非是收編俘虜而已。

廣平群、臨水城邊,距鄴城不過50里(漢裡),顏良文丑退兵至此,方長舒一口氣。

劉備準備渡河時,首先詢問的是鄴城情況。兩人得到消息快速回軍,目前,據探馬報告,鄴城城下尚未發現青州兵馬。而袁紹接到警告後,已做好了防禦准備。看來,是自己來得及時,趕到了劉備前面,只要軍隊渡過白水,回到鄴城,據城堅守,戰事拖延之後,再請出朝廷詔使勸解,不怕劉備不退兵。

顏良文丑正在得意之時,異變突生,一支騎兵馬銜枚、蹄包布,悄無聲息地掩殺過來。初始,士兵因遭受襲擊而混亂,顏文二人只當作因為過河爭渡而產生的小糾紛,等到發覺勢頭不對時,一支紅衣赤甲的騎兵已殺至眼前。一個40餘歲的壯漢帶領著這股騎兵,蒙頭不響直奔顏文二人的軍旗處殺來。

「來者何人,我們是車騎將軍、領冀州牧,亢鄉侯袁公本初的軍隊?」顏良急催馬上前詢問。

那漢子大刀高舉,似山崩地裂般向顏良劈去——「鎮東將軍、領青州牧、廣繞侯劉公玄德帳下,近衛左騎校尉黃忠黃漢升,呔,那漢子,吃我一刀。」
zero87 發表於 2005-9-2 22:04
商業三國第四章群雄割據第
六十一節矇騙作者赤虎(文字)

    “鐺”的一聲巨響,兩刀相交,黃忠踉蹌後退,感覺胯下的戰馬前蹄發軟。

    此前,為了在交戰前通名報姓名,黃忠勒停了戰馬,失去了衝擊力後,與體格高大的北方壯漢顏良比力氣,黃忠略略吃了點暗虧。

    突襲前,劉備曾輕撫黃忠之背,反復交代說:“此戰的關鍵在於不能放跑一個敵軍,顏良、文醜勇名冠於北地,若不能戰勝之,攪亂他們的陣型,即可,半渡而擊,我軍勝在有心算無心,那兩人自持勇力,對軍隊約束不嚴,只要你打亂他們的隊形,第二軍團隨後將至,我們就能以最小的代價消惡滅敵軍,漢升、漢升,此戰我全依仗你的勇力了。”

    回想起劉備臨行前的叮囑,黃忠熱血沸騰——自己一個城門小卒(城門校尉),被劉備看重,委以此戰的先鋒重任,聽說,劉備還打算把第三軍團交給自己掌管,只是因為自己寸功未立,暫時擔當近衛左騎校尉的職務,今後自己是龍是蟲,就看此戰的表現了。

    “不能讓人看扁了,不能辜負主公的信任”,想到這兒,黃忠拍馬舞刀再度沖向顏良,大刀帶起了一陣銳風,斜斜的劈向了顏良的脖子。

    兩馬交錯而過,黃忠來不及回刀,近衛軍士兵已蜂擁而至。

    劉備的近衛軍是在黃巾軍死士的基礎上發展而來,在劉備手下多年,受劉備薰陶,本來就沒有人單獨打鬥習慣,虎牢關一戰,劉備與呂布單獨交手,近衛軍士兵事後備受指責,此刻,抱著突襲目的而來的他們,絲毫沒有公平戰鬥的覺悟,見到顏良與黃忠交手後,正在急忙回氣,不等黃忠回馬,短矛、手斧、佩劍、長槍一起招呼,一代勇將,被一堆小兵的兵器掩埋。

    文醜站在稍遠處,看到自己的兄弟因為與敵將交手推動平衡後,被一群小兵斬殺,悲憾欲絕,狂舞著長矛,發瘋似的沖上前與黃忠交手。

    袁紹軍陣型大亂,劉備的近衛軍士兵五人一組,在敵軍陣中反復縱橫,失去了首領的敵軍,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許多士兵像無頭蒼蠅一樣亂闖亂撞,而正在船上的敵軍士兵,手足無措,搞不清該幹什麼。

    文醜與黃忠正在激烈戰鬥,一小隊近衛軍圍住了文醜,仿佛在進行刺槍表演,一個個士兵像走馬燈似的在文醜面前跑過,十八般兵器劈頭蓋臉,讓文醜應接不暇,正在窘迫之時,身後暴雷般的響起一個大嗓門兒:“黃忠老兒,留一個給我。”

    文醜被這聲暴喝嚇了一跳,疏忽之間,黃忠的大刀自胸前劃過,力透重甲,文醜皮甲上的金屬片頓時四處飛揚,鮮血自刀口處漸漸滲出。

    黃忠一聲呼哨,舉刀一招,近衛士兵立刻撥馬跳開,沖文醜身後微微一拱手,黃忠道:“這小子,留給三將軍了。”

    文醜深吸口氣,感覺了一下胸前的傷口,大刀自胸前掠過,刀口入肉不深,可是,備受摧殘的他滿身傷痕累累,抬起頭來,撥馬回身,打量自身後而來的將軍,只見一個骨骼粗大、豹眼虯然、皮膚黝黑的大漢,騎著一隻明顯高過其他馬一個頭的黑色戰馬,嘴角浮著冷冷的微笑:“燕人張飛張翼德在此,你尚能戰否?”

    隨即又傲慢的補充道:“不戰,則降。”

    文醜望瞭望兄長顏良橫屍的地方,深吸一口氣,暴怒地回答:“戰。”

    張飛眼中露出了讚賞的神情,道:“好,吃我一矛。”

    文醜舉起長矛,奮力低擋泰山壓頂般掃過來的丈八蛇矛,轟隆一聲巨響過後,文醜偷偷的松了一口氣,好恐怖的力量,幸好,我低擋住了,突然之間,文醜覺得大地似乎在搖晃,沒等他回味過來,戰馬忽然癱倒在地,口鼻出血。

    文醜急忙從馬身下抽動自己的小腿,想站起來,眼前突然一黑,眼角瞥見一隻碩大的馬蹄,向自己的臉部踏來。

    出雲神馬體重本來就將近一噸,上面還坐著一個頂盔戴甲的張屠夫,總合起來大約一噸多的重量壓在文醜的臉上,結果可想而知。

    戰鬥結束,劉備匆匆趕到白水河邊,厲聲斥責張飛:“上陣打仗與人單挑,你以為這是村夫打架?為將者,應該在軍陣後調動人馬,逼實就虛,務求以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勝利,你竟然沖入敵陣,與敵將私鬥,如此不聽教導,真氣死我也。”

    張飛每個細胞都沉浸在滿足的感覺中,聽到大哥訓斥,只是傻笑著看著劉備,表示理解了大哥的教誨。

    黃忠見劉備責駡張飛,局促不安,田疇見此情景,急忙上前勸解:“主公,無論如何,三將軍斬殺上一名敵軍大將,也算是功過相抵,如今,小半敵軍已渡河逃竄,我們還是趕快進行下一步吧。”

    劉備悻悻的說:“殺敵大將,只需要一隊小兵就可以辦到,他深入敵陣,萬一有個閃失,怎麼辦?”

    田疇急忙吆喝著士兵剝下袁軍的衣服換裝上,仔細觀察一下自己的換了裝的這隊士兵,田疇搖了搖頭,道:“我怎麼看,他們都不像袁軍士兵,問題出在哪里?”

    劉備掃一眼,道:“當然不像了,他們渾身都是青州士兵的味道,舉手投足都整齊劃一。冀州士兵都是放下鋤頭不久的農民,顏良、文醜又不善治軍,這些人雖然穿上袁兵衣甲,可是他們的一舉一動那一點像殘兵敗將?”

    黃忠小心的插話道:“既然我們扮得不像,那就找真正的冀州士兵,誘之以利,曉之以害,只要他們為我們賺開城門,就行功論賞,不怕他們不從。”

    劉備點點頭:“好主意,不過還需要一員猛將隨行,再雜以幾百我們的士兵,以便能控制他們,典韋,你混入他們中間,騙開城門,黃忠,你率輕騎,遠遠的尾隨他們,假意追擊,按等城門開放後,典韋,你要佔據城門,等待黃忠沖入。”

    聽到這個人選,田疇猶豫了一下,準備勸解,稍一遲疑,典韋已轉身而去——也許,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典韋殺氣太重,用他作為先鋒攻城,或許也是一種解決辦法,畢竟,生擒袁紹不如殺了袁紹。

    暮色之中,劉備在白水河北岸徘徊,遲遲不願上船渡河,渡過了白水河,邁出這一步過來,就如同凱撒渡過盧比河一樣,從此不再是自保,而是開啟了內戰,真的需要這樣嗎?劉備腦中翻江倒海。

    田疇走過來,輕聲勸解道:“將士們已經等候許久了,大軍已發,主公還遲疑什麼?”

    劉備發出一聲沉重的歎息:“子泰,我們已經打了兩年仗,從年頭打到年尾,原先的10萬老兵,不知還剩下多少?冀州平定之後,我想歇兵兩年,好好消化一個冀州。”

    田疇點頭附和道:“冀州去年誤了農時,今年又誤農時,黃巾叛亂複起自常山,今年又橫遭兵禍,兩年時間,真不知道是否能上冀州恢復元氣。”

    古城前線,朱儁獲悉董卓出兵的消息(前節有誤,應該是:徐榮投降曹操後,董卓手下大將屈指可數,女婿牛輔在涼州與叛軍馬騰韓遂激戰,函谷關增兵,應該是李傕、郭汜帶領的涼州兵),準備出城迎擊,遭到了參軍周瑜的堅決反對。

    “董卓遷都後,盡毀洛陽的宮廟民廬,二百里內雞犬不留,皆成赤地,董卓軍來犯者皆是騎兵,糧草全靠自己籌集,一馬要食六人份的糧草,他一這擔心繞開穀城攻打洛陽後,被我們切斷糧草補給,我軍雖少,穀城堅固,守城器械完備,而出城作戰,我軍兵員龐雜,號令不一,並無制手把握,明公,還是以我之長克敵之短吧。”周瑜勸解道。

    朱儁明白這個道理,然而,念念不忘西迎漢帝的他,對劉備只顧鏖戰冀州,不把重兵撥往洛陽前線頗有不滿,只是,考慮到劉備現在整修洛陽宮室,也是為迎接皇帝回京預作準備,方才不發作而已,此刻聽到周瑜勸他堅守,心頭不快,問:“依你之見,萬一李傕、郭汜意圖劫掠,輕騎繞開穀城,奔襲洛陽,怎麼辦?”

    “玄德公既然知道董卓意圖攻打洛陽,卻不增兵,必然早有應對,再說,盧公坐鎮洛陽,那裏還有無數青州元老監管施工,他們隨身護衛不少,這些人都是退役老兵與鄉警,青州軍功賞罰最重,萬一李傕、郭汜進襲,我恐怕盧公一聲呐喊,集結起數萬士兵迎敵,一點不難,到時,我們前後夾擊,董卓軍想再回長安,難於登天啊。”

    朱儁固執的搖搖頭,道:“依劉備的打算,何時才能西進長安?漢帝在長安一日,受董賊一日逼迫,我意已決,我決不能允許董軍在城下耀武揚威,你既然不願出戰,那就在此守城吧。”

    周瑜退後一步,恭敬的行禮道:“老將軍志氣可嘉,奈何青州軍律嚴苛,周倉校尉既受青州軍令,絕不會出城作戰,將軍既要出戰,青州兵願為守城,還望將軍不要離城太遠,以免我軍支援不上。”

    朱儁一言不發,領兵出城。

    周瑜從來不是性格堅強的人。歷史上,他與孫策自幼結識,然而,孫策卻始終防他一手,每次他打了一個大勝仗之後,孫策都要解除他兵權,把他發配到某個小城待上一段時間,而周瑜從來就是招之既來,揮之既去,是理想中的革命好幹部,此前,劉備強迫他來穀城駐守,他也就認命了,此刻,朱儁一堅持,周瑜就失去了堅持己見的執著。

    五千本軍,加上陶謙支援的三千丹陽兵,陳登支援的兩千沛國軍,共一萬步兵,對陣4萬兇惡的涼州騎兵,結果沒有懸念,朱儁大敗,涼州騎兵隨即尾隨追擊,攻打穀城,周瑜怕亂兵衝擊,不敢開城門接入潰兵,朱儁被涼州兵追至,奮戰至死。

    2000青州兵守衛小城,在四萬涼州兵的攻打下,搖搖欲墜,好在城牆堅固,城池高大,沿可支撐,未免萬一,周瑜周倉急遣勇士突圍,向洛陽報告兇信。

    十日後,周瑜枯坐小城城頭,無聊的眺望著洛陽方向。

    幾日來,涼州兵也曾試探著攻城,但都被城頭冰雹般的箭矢打回,小城城牆高大,沒有一座雲梯可以夠得上城頭,赤手攀岩,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何況頭頂上還有傾斜的滾木雷石,那遊走在城頭的巨大床弩,不停的發射破甲穿木的長箭,專門瞄準射擊擎著雲梯運動的士兵以及攻城指揮將領,損折了一些人馬後,涼州兵開始圍而不攻。

    穀城只有2000士兵,3000築城工程兵,以及幾百名才依附不久的農民,涼州兵不攻,周瑜也無力反擊,只好每日悶坐城頭,觀察敵情。

    身後一連串樓梯響,周倉黑著臉走上城頭,周瑜毫不理會,繼續呆坐。

    周倉遲疑良久,開口說:“周參軍,連日悶坐,不是辦法,不如我們乘夜偷襲敵軍?”

    周瑜隨口回答:“你為領軍之人,你說了算。”

    周倉急辨道:“不是啊,主公臨來時交待:遇事不決,問公瑾,我這不是決定不了嗎?怎能不問你?”

    周瑜有口無心的問:“你家主公真的這麼交待?”

    語氣一轉,周瑜憂心忡忡的說:“我來此多日,不知道我家公子怎麼樣了,開審了嗎?”

    周倉嘿嘿一笑,道:“我家主公交待,要是你問起孫公子的事,就回答你。”

    “什麼?”周瑜揪住周倉的衣服,催問道。

    周倉學著劉備的語氣說:“主公說,若是周瑜問起來,就告訴他,我與孫文台曾並肩戰鬥,豈煎迫他的遺子,不過,孫文台使我青州童子軍傷亡慘重,這些童子軍都是功勳之後,我對其家屬不能不有所交待,孫公子嘛,先監禁著,讓其部下多建點功勞,緩各青州敵對情緒,等事情涼了,我再想辦法,審判之事嗎,今年暫且不提。”

    周瑜謔的站起身來,向東方遙遙拱手:“玄德公仁至義盡,我當為玄德公盡力化解此間危局。”

    “危局?”周倉訝問。

    周瑜淡然一笑,道:“涼州兵圍而不攻,是想以穀城做餌,伏擊來援的救兵,盧公性格梗直,用兵之法講究堂堂正正,我料他一定不注意敵軍埋伏,可是,青州兵久經戰陣,涼州兵繞穀城而過,兵力一定不多,想要一口吃掉勇悍的青州兵,也不是那麼容易,若我等在戰時相持之際,加以接應,擊潰涼州兵不難。”

    周倉舉棋不定:“主公讓我們一定守住穀城,穀城兵力只有2000,連日征戰,工程兵都已上陣,如何分兵接應?”

    周瑜豪氣沖天:“不需要太多兵力,500人足矣,將軍從今夜開始,可輪番鼓噪,以懈怠敵軍警惕,三日後,我軍偷襲敵營,我領500勇士破圍而出,接應洛陽援軍。”

    暮色中,鄴城城下,典韋帶人裝扮成潰兵,期望騙開城門。

    此前,已有幾波潰兵回城,鄴城突聞警訊,如臨大敵,遙遙看到潰兵後的煙塵,心慌意亂,意圖開城門接入這些自己人。

    “且慢”,巡夜至此的審配點起火把,詢問潰兵:“你等最後離開戰場,可曾看到顏、文二位將軍的下落?”

    典韋一捅身邊的袁兵,那小兵顫抖著回答:“顏、文二位將軍業已陣亡,將軍,後面追兵甚急,還是快點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吧。”

    審配朗聲大笑:“劉備欺我鄴城無人嗎?你們這些人,經過百里奔逃,還一個個站得筆直,這種站姿,哪會是我們的人,分明是青州兵士,來人,放箭。”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六十二節 突襲

作者:stormpower


    箭如雨下……

    眾士兵驚慌逃竄,希望跑出弓箭射程,無奈,聽到劉備擊潰了顏良、文醜的袁紹,加強了鄴城防務,調集所有能戰鬥的士兵上了城牆。出於恐懼,鄴城士兵這一頓箭雨竭盡所能,箭如飛煌般遮天蔽日。

    “不要跑”,典韋聲嘶力竭地喊道,可惜,這些士兵大多數都是新降的袁軍士兵,沒有令行禁止的覺悟。

    “逃跑,只會讓弓箭射在脊背上,左右是個死,那麼,就讓我戰鬥而死。”典韋喃喃自語,身邊,所餘不多的幾個青州兵為他遮擋著箭矢,低聲附和:“持劍而死。”

    典韋腦海裏車輪般轉著念頭,“怎麼辦,嗯,主公說過,困難來臨的時候,不要轉身逃跑。有時候,迎著困難而上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迎著困難而上……”

    典韋目光掃過箭雨,掃過城門,城門,典韋一指城門洞,高喊:“兄弟們,沖過去,沖啊。”

    為假扮袁軍,士兵們並未攜帶盾牌防身,袁軍士卒沒有鎧甲,只在胸前綁一個鐵片或木板護身,只有典韋等少數青州兵在衣內穿了麒麟軟甲,此刻,箭羽傾盆,士兵們只能用身體為典韋遮擋,片刻間,傷亡急劇增加。

    典韋發出攻擊命令後,將手斧舞得如同風車,一馬當先向城門洞奔去。青州兵雖然驚訝,然而,多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們不由自主地追隨長官,殺向了城門洞。

    死中求生,鄴城的城門恰好是典型的中國式城門洞。城門洞頂壁沒有像廣饒城一般開著天窗,可以攻擊到門洞下的敵人,現在,敵軍只剩下一招:向城門口丟棄點燃的柴草,熏烤城門洞內的士兵。

    典韋掄起手斧,砍擊著城門。高大的城門在這個三國第一大力士的摧殘下,木屑橫飛,顫抖不止。城門洞中,回蕩著典韋憤怒的咆哮,城牆之上,袁軍眾將皆變色。

    “敵軍人數還剩不多,打開城門,派出騎兵衝擊這些殘兵。”一名武將建議。

    “不可,敵軍後續部隊就在不遠處,萬一與那個猛漢糾纏太久,敵軍後續部隊逼近,我們來不及關城門,怎麼辦?”高幹搖頭否決。

    “讓這大漢不停的砍擊下去,城門不保,怎麼辦?”袁紹手下騎督(騎兵指揮)趙睿急問。

    一個聲音自下而上,邊走邊插話說:“用木石堵塞城門洞,讓那大漢砍去。城門絕不能開。”

    眾將轉頭探查,只見郭圖陪著袁紹登上城樓,邊走過建議說。

    此前,接到劉備襲擊顏良、文醜的消息,又知道劉備曾詢問鄴城防務,袁紹加強了鄴城戒備,派遣諸謀士輪流巡城,將領們都待在城牆上,不解衣甲。

    獲悉劉備假扮襲城的消息,郭圖急忙招呼袁紹登上城牆察看敵情。

    “正南(審配)看破劉備賺城奸計,大功一件。”袁紹誇獎道,隨即走到城牆豁口處,俯身探頭察看城外敵情。

    遠處,煙塵彌漫中,劉備輕騎兵身影隱隱可見,城牆邊伏屍處處,傷重的士兵在血泊中呻吟、哀號。700名袁軍降兵連同其中夾雜的100名青州兵,20名追隨典韋沖進了城門洞,其餘的人全部倒臥在城外,逃出弓箭射程的人屈指可數。

    典韋仍在砍擊城門,隨著他的斧起斧落,城門都在微微晃動。

    “按郭圖說的辦,趕快用木石堵塞城門,鄴城城池高大,青州兵力不過五萬,他要攻城,就讓他們來吧。命令,招呼民壯,全體上城。”袁紹急忙吩咐著。

    眾將齊聲應和道:“諾。”

    青州兵呼嘯而至,鄴城人聲鼎沸,袁紹軍挨家挨戶搜羅青半,驅趕他們上城守衛。

    “不好。”黃忠見到城門口的場景,大驚失色,回手取出弓箭,厲聲命令:“弓箭壓制射擊。”

    青州兵雖然弓箭射程較遠,可是城牆上的士兵居高臨下,彌補了射程的差距,雙方都在對方的弓箭的射程之內,頂著箭雨,艱難的對射著。

    黃忠招呼來幾名士兵,用盾牌遮掩著他,從箭壺中挑選出一隻最好的箭矢,悄然催馬靠近城牆,瞄準城頭晃動的袁紹,一箭射出,弦響人倒。

    城牆上一片慌亂,射擊力度頓時削弱,黃忠沖著城門洞大喊:“典將軍,事不可為,速速回撤。”

    典韋不甘心地回答:“不,800士兵因我喪命,我今日非砍開城門不可。”

    眨眼之間,增援的民壯登城了,城牆上箭雨越來越密集,黃忠士兵傷亡越來越大。見事不可為,黃忠歎了口氣,道:“速速回報主公,兄弟們,再堅持一會,等待主公命令。”

    天色漸漸昏暗,劉備接到報告,飛馬而至:“大意了,大意了,我小看了天下英雄。假扮敵軍士兵,矇騙賺城,本來只出現在中國小說中,歷史上何曾有邊?我偏偏把小說上講的話當真,該死,該死。細節,細節,人的一舉一動有很多習慣打上了地域烙印,不注意細節,就派人假扮賺城,天下真無英雄乎?”

    劉備躍馬而出,大吼:“停止射擊,袁公本初何在?我乃青州牧劉備,要與他說話?”

    黃忠撥馬靠近劉備身邊,低聲彙報:“袁公本初受傷了,剛才,我用箭射傷了他,現在,他可能不在城上。”

    劉備低聲詢問:“你砍射傷了他,傷在何處?死了沒有?”

    黃忠肯定地回答:“我對我的箭法有信心,絕對傷著他了。只是,暮色蒼茫,看不清具體傷在何處?”

    城樓上,一個猙惡的聲音飄蕩下來:“劉備小子,你在青州,我在冀州,為何越境來襲?”

    劉備揚聲回答:“這不是袁公本初的聲音,說話者何人?”

    城樓上一片沉默,箭雨漸漸的稀落下來。劉備再次揚聲大喊:“袁公本初本在渤海,現在不也是越境來到了魏國郡鄴城嗎?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用?城上出來一個做主的人,你我商談暫時休兵,否則的話,我大隊人馬趕到,就連夜攻城。”

    城樓上,一個和緩的聲音響起:“玄德公打算怎樣休兵?”

    劉備回應:“城上何人說話,可能作主?”

    城上,那聲音回答:“我乃逢紀逢符圖,玄德公認為我能作主否?”

    劉備點點頭,逢紀為袁紹的首席謀士,算是個能作主的人:“顏良、文醜,是袁公本初手下大將,為本初公南征北討,立下不少功勞。如今陣亡,我不忍其拋屍荒野,願意歸還二位的屍首,換取你方停戰,待我收治城下傷兵,招回我們攻城兵將後,約期再戰。”

    城樓上,那猙惡的聲音再次插話道:“劉備,你想以兩個死屍換取一個活著的大將嗎?”

    劉備還真是這個打算,不過,卻不願對方識破。

    “城上何人插話?”劉備厲聲喝問。

    “魏郡審配審正南。”

    “審正南,你沒有一死嗎?你死後願意拋屍荒野嗎?我劉備不忍心部下躺在城下死去,以己之心衡量袁本初,希望雙方停戰,收治傷兵,難道袁本初不是這麼想的?難道本初公不介意為自己立下汗馬功勞的大將,死後屍骨無存?如果是這樣,我劉備無話可說,那就繼續再戰。”

    城上似乎在竊竊私語,劉備繼續旋壓:“城上諸將,我準備攻擊了。你們可要記住保住性命,袁本初不在意你們棄屍荒野,我也沒義務收葬你們,城破之日,玉石俱焚。”

    城上喧嘩越來越大,劉備繼續煽風點火:“城上百姓聽著,袁本初聯手下大將的生死都不在意,豈會顧及你們。我軍兵鋒所指,你們注意躲閃,死了,可是白死。”

    城上,逢紀氣急敗壞地呵斥道:“夠了,劉玄德,我軍已經停射許久,還不快收治你的傷兵。”

    劉備面沉似水,低聲吩咐黃忠:“讓幾名士兵除去兵器,只帶盾牌防身,拿我的令符,招呼典韋回來。為將者,當知進退之道,事不可為,命他速退。”

    抬起頭來,劉備再度沖城上高喊:“順便通知你們一聲,我軍已拿下廣平,麴義陣亡。不過麴義陣亡前,袁譚正在追殺這個功臣,鑒於此,我就不拿他的屍骸交換了。”

    逢紀心慌意亂地大喊:“袁公子何在?我軍願意交換,速速把袁公子交給我們。”

    劉備慢悠悠地說:“鄴城已城為一座孤城,你急什麼,等我收治完傷兵再說。”

    不一會兒,幾個小兵拉著滿身熱汗的典韋,回到劉備身邊,劉備跳下馬來,搶步上前,拉著典韋的手,關切地看著他,說:“我今日幾乎再見不到樂濤你了。”說完,細細驗看著典韋身上的血跡,一迭聲地問:“傷到哪里沒有?傷到哪里沒有?”

    典韋那雄壯的身軀撲地跪倒在地,扯開嗓門,嚎啕大器道:“主公,我辦事不力,800士兵因我而亡,請主公處罰我吧。”

    劉備拉起典韋,羞愧地說:“這豈是你的錯誤?都是我謀事不周,800士兵因我而死,備之過也。來人,趕快帶他們去看軍醫,陣亡的人查清姓名,無論是否是青州人,都以戰功賞罰法令給予獎賞,蔭及後人。”

    劉備正忙亂之間,逢紀在城上,大聲催問:“玄德公,你的人已經全部帶走,請速速把袁公子和顏良、文醜兩位將軍的屍骸送上了。”

    劉備大聲冷笑,說道:“我何時答應送還袁公子了?本人,送上顏良、文醜兩位將軍遺體。”

    審配氣急敗壞,大聲說:“劉備,你妄有守信之名。我們相信你,你竟然事後戲耍我們,真小人也。”

    劉備低聲嘟囔:“蠢貨,擔袁譚的事,只是保證他不襲擊我們在城下收治傷兵的人員,我何曾答應過歸還袁譚?再說,我軍分兵攻擊,攻打袁譚是張合的事,袁譚是生是死,我現在還不知道呢。不理他們,我們回兵紮營。”

    任由袁紹部將、謀士在城頭謾駡,劉備軍在城下大搖大擺地紮營。

    長安城,時值夏日,董卓身體肥胖,在長安耐不住酷熱,決定去眉縣避暑,臨行前百官俱至橫門外餞別。飲至半酣,有北方羌胡降卒數百人前來報到,董卓酒喝得正暢快,見到添了下酒菜,十分高興。令衛士把降卒割舌,斬去手足,鑿去眼目,再用大鑊烹煮,作為下酒菜。

    當時,這些士卒尚未完全死亡,一直痛苦哀號至被烹熟,慘叫聲震徹長安都門。座中諸官嚇得魂不附體,或至戰慄失箸,獨董卓談笑自如。

    董卓的暴行引起諸大臣的一致憤慨,司徒王允平時曲意取容,凡事多告知董卓才施行,董卓對他沒有嫌疑。然而,正是他謀除董卓之心最炙。見到此刻,董卓身邊諸將都被調開,正是他最虛弱的時候,遂決定對董卓下手。

    董卓自殘暴,對誰也不信任,身邊時刻帶著呂布,以防衛別人行刺,一來二去,英俊的呂布與董卓身邊的姬妾開始偷情。只可惜,呂布是個有肌肉沒腦袋的傢伙,幾日過後,他與董卓姬妾偷情的事,已搞得長安人盡皆知。據後漢史記載,當時曾經有人在布上寫“呂”字,扛著布在街市上行走,還唱歌說“布啊”,以隱晦地表達對呂布通姦行為的蔑視。

    這一消息被董卓獲知後,惱怒異常,立刻以手戟擲布,幸好呂布眼明身捷,躲閃過去,隨後向董卓請罪,董卓怒殺通姦的姬妾後(也就是後人所說的貂蟬),本打算處置呂布,奈何身邊無人,自己尚需這把快刀鎮壓異己,不得已原諒了呂布。

    心愛的姦婦被殺,自此,呂布開始銜董卓。王允與呂布同為並州人,獲知董卓擲戟欲殺呂布的事後,知道離間董卓、呂布的時機已至,就以珠寶饋送呂布,漸漸與呂布互相往來,結成好友。長安城,連環計開始上演。

    與引同時,洛陽西側,穀城,劉備進逼鄴城的當晚,周瑜率五百勇士夜襲敵軍營寨,乘機突出重圍,向洛陽奔去。

    周瑜的突襲在三國中是有名的,真實的赤壁大戰中,就是他率領三萬士兵突襲正在行軍中的曹操,迫使曹軍80萬大軍崩潰,三萬對八十萬,這是古今中外突襲王的戰績,與之堪比的只有張遼的突襲逍遙津。張遼的突襲,雖然兵力對比更加懸殊,然而,張遼只是夜驚敵軍,周瑜是完敗八十萬大軍。這一敵軍總數,讓所有軍事名家都瞠乎其後。

    當晚的夜襲堪稱是所有夜襲的典範,幾日前,穀城每天夜裏都不停鳴響金鼓,吹軍號,驚擾敵軍,讓敵軍不勝其煩。

    第三日白天,一名涼州將領點破了其中的奧妙:“城中士兵不過兩千,就是他們出城夜襲,能帶出多少人來?我們四萬人馬,就算伸著脖子讓他殺,也累死他們,等他們進了營寨了,我們再起床圍住他們也不遲,幹嗎那麼緊張?”

    眾人恍然大悟,當晚,任城內士兵再三騷擾,涼州兵也酣睡如故。

    天剛濛濛亮,周瑜帶著五百壯士隨身攜帶火種,大搖大擺地摸進了涼州營寨,四處放火,製造混亂,乘機奪馬而出,直奔洛陽。


第四章群雄割據第六十三節鞭刑

    鄴城州牧府,袁紹綁著繃帶,接見了手下群臣。

    黃忠那一箭正射在袁紹右肩,不過,這支自下而上射來的箭,穿過袁紹的鎧甲已經力竭,只留下一個小小的傷口,然而在那個時代,沒有消炎藥,一個小小的傷口也可能使人致命。

    幾名醫生圍在袁紹身邊,正用青州白醋浸泡的新柳枝混合液擦拭袁紹的傷口,袁紹詢問手下:“派往陳留太守張邈的使者走了沒有?”

    逢紀回答道:“走了。”

    袁紹欣慰的點點頭:“公孫瓚已經與我和解,退出冀州,只要殺了韓馥,我看劉備以什麼理由賴在這裏不走。”

    大漢統治四百年了,這位四世三公對於四百年的官本位制有著盲目的自信,兵臨城下尚不覺悟。

    確實,真實的歷史上,袁紹借著四世三公名義在北方呼風喚雨,依據:只許他欺負別人、不許別人欺負他的原則,把北方諸雄一個個拉下馬來,曹操也只有在迎接漢帝之後,才獲得與他對抗的名義,敢挑戰他的權威。

    “陳琳,你寫一篇檄文,責駡劉備,明天送到劉備軍中,要求他退兵。”袁紹命令道,此時此地,袁紹仍幻想依仗官位,逼迫劉備罷手。

    第一位使者來到劉備軍中,傲慢無理地要求劉備拜領盟主信函,劉備冷冷的發出譏笑:“盟主?袁本初可曾與董卓交過一戰,我還正想問問他,為什麼他屢次撤換與董卓交鋒的將領,現在又坦然接受董卓的命令?噢,對了,當初正是本初公一力主張招董卓入京的,莫非他們兩個早有勾結,若是如此,我正要聲討本初公背盟,出賣關東聯軍的事,他還好意思拿盟主的頭銜來欺詐我嗎?”

    那使者本來準備了一肚子話語要說,希望可以憑自己辯才說服劉備,但卻根本沒有施展的機會,便被趕出營寨,鬱悶呀。

    使者狼狽而回,陳琳連稱可惜,如此一篇美文,從他的祖宗三代罵起,罵得他體無完膚,劉備竟然不看,辜負了啊。

    隨即,陳琳自告奮勇前往劉備軍中送信,這樣好的謾駡,劉備不看,豈能流傳?我一定讓劉備看看這篇美文,我要看看他惱羞成怒的表情——再敢輕視我?

    “不見。”劉備傳令。

    陳琳傲然回答:“快去通傳,玄德公千軍萬馬都不怕,怕見我一個書生嗎?”

    營門守衛轉身而去,陳琳就勢打量劉備軍中情形,只見士兵們正在趕造攻城器械,無數士兵正圍著幾個圓形鋸子,分割圓木,片刻之間,碩大的原木變為板材,板材傳遞到工匠手中,又變為攻城雲梯,樓車。

    圓鋸,這圓鋸竟如此犀利?陳琳大訝,悄悄注意了圓鋸的工作。

    西元前513年,大約在中國的戰國時期,羅馬普及了腳踏式圓鋸,這一工具的使用大大提供了木材加工的效率,若單純用雙人長鋸分割木頭,一個直徑一米,長度三米的木材,需要兩個壯勞力兩天的時間,這期間還需要多少壯勞力在鋸木頭時不停地翻動木頭。

    歷史上,中國直到文革後才開始普及圓鋸,小時候我們的童謠“拉大鋸,扯大鋸,鋸木頭,蓋房子,姥姥門前唱大戲”,說的就是文革時期,木匠分割木材的情形。劉備在出雲訂立度量衡後,又製作完善了許多工具,這圓鋸就是其中一項。

    本來,袁紹預計劉備做好攻城器械需要一個月,足夠派遣使者往洛陽跑個來回,只要再邀請來朝廷詔使,讓他們調解,劉備難道不給詔使面子?如果劉備敢那樣,那他真是明目張膽的反叛了,必將招來天下諸侯的討伐,尤其是劉備的屬地還是一塊肥肉,只要有個藉口,就可以招來四方諸侯的熱烈討伐。

    正因為有這個打算,袁紹依仗鄴城堅固,毫不在意劉備的攻伐,甚至私下裏憧憬著諸侯第二次聯盟,自己再作盟主討伐劉備,乘機吞併其地的打算。

    陳琳暗自琢磨:現在看來,以劉備那樣的準備速度,若不穩住他,也許未等詔使到達,劉備已經開始攻城。

    劉備會怎麼攻城呢?那時代,高大的城牆幾乎是不可逾越的,投石車才出現不久,想依靠投石車砸塌城牆,幾乎是不可能的,挖城牆?挖地洞?鄴城寬大的護城河,較低的水位線,會讓這些嘗試需付出很大的傷亡。只要戰事牽連長久點,戰局就會像袁紹預計的方向發展,可是,劉備這裏稀奇古怪的東西層出不窮,他會持續的攻城不下嗎?陳琳心中隱隱的不安……但願,詔使趕得及。

    劉備正悠閒的捧著杯熱茶在大營中到處逛著,自從龔景以參榮養生之後,青州上下飲用參茶成了時尚。劉備的嗜好多多,飲茶便是其中的一項,戰場上不能飲酒,他就會想方設法給自己弄上熱水,泡上一標濃淡適中的參茶。

    如果袁紹見到這個讓自己飲食不安的小子此時的情況,定然會先是大吃一驚,接著暴跳如雷。驚的是此時劉備除了身上的將領服裝外,從外表上看與普通的戰士沒有兩樣,怒的是自己坐臥不安之際對手卻好整與暇的享受著,全然不將自己放在眼中。

    “主公好!”見慣了他這個樣子的士兵既不驚也不怒,對於他們來說,自己的主公此時的樣子雖然像軍旗上那個傻熊般可愛,但當有人觸犯軍律時,他混身迸發出的殺氣,足以讓人心頭的熱血立即結冰。

    “好好放鬆,我們已經穩操勝券了。”劉備充滿自信的向士兵們招呼,全然未將正在城內戒備的袁紹軍隊放在眼裏。

    營門士兵趕來通報陳琳所說的話,劉備一聲呻吟:“這些人怎麼回事?使者,使者,不過是傳達信件的工具而與,譬如信鴿,譬如手機、電話線,好好的,不擺正自己的位置,做好傳話的工作,途徑這些信鴿或者電話線,首先想到的是揚名立萬,語不驚人死不休,我們是怎麼教育出這些怪胎的?”

    “告訴他:兩軍對壘,只有兩個字,戰,或者降,我書讀得不多,長篇大論我看不懂,他只要告訴我,袁紹是打算戰還是降,足夠了,戰,沒什麼好談的,降嘛——昔日青州刺史焦和在本初軍中,無疾而終,我希望袁紹交出當時照料焦和飲食之人,青州需要知道背後主謀之人。”劉備擺手,不屑的讓士兵通告。

    陳琳接獲小兵通報,暴怒:“劉備,販履織席之徒,以小吏出身而竊據青州,竟敢如此小視天下英雄嗎?”

    營門軍法官頓時翻臉,一皮鞭抽翻陳琳,惡狠狠的道:“我青州雖然不斬來使,可是,也不會任由使者辱駡主公。”

    陳琳被打懵了,連聲呼喚:“饒命,饒命。”

    軍法官惡意的笑著,冷嘲道:“放心,青州刑律:笞不過十,四五鞭子,抽不死你,用著喊饒命,來人,剝下他的褲子,用刑。”

    片刻,陳琳用刑完畢,兩名士兵抬著光屁股的陳琳在營內展示,進行“驗刑”,一名士兵尚敲著鑼,催促士兵們查看,到了這時,陳琳方見到了劉備。

    “陳琳之臀,怎麼變成這樣。”劉備驚問。

    “報告主公,他的屁股本來就是兩瓣的。”營門軍法官嚴肅的回答。

    陳琳羞愧難當,嗚咽出聲。

    “他是使者,營門軍法官只是監管士兵軍容軍紀,以及出入營律,你為何毆打使者?”劉備憋住笑,問。

    “此人在營門辱駡主公,依律:處以鞭刑,請主公驗刑。”

    劉備詢問:“孔璋(陳琳的字),你是使者,怎麼會想到在營門口謾駡呢?”

    陳琳脫口說出了他那句著名的推托詞:“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爾。”

    劉備憐惜的說:“唉,瞧瞧你這可憐的小屁股,罵人可不是好事啊。”

    陳琳聽到這別有意味的話,心頭一驚:難道,他已經知道了我在檄文中罵他,故意不接嗎?鄴城之內,誰泄了密?

    劉備沒有伸手拉上陳琳的褲子,反而擺手制止了聞訊趕來的田疇做出相同的舉動。

    “快點把孔璋抬回鄴城,向本初公解釋清楚,劉備沒有侮辱使者的意思,只是,使者營門謾駡,觸犯了青州軍律,請本初好好驗看一下,陳琳之臀,原來是兩瓣,現在還是兩瓣,不多不少,告訴本初公,下次派使者,最好別派那喜歡罵人的。”劉備嚴肅的叮囑士兵。

    此後,漢語添了兩個新詞:“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以及“陳琳之臀”,謾駡派的開始鼻祖,不僅以謾駡流傳千古,還以他的臀部得以傳世。

    洛陽西側,晨曦中,周瑜帶著五百壯士騎馬飛奔,自穀城至洛陽早已成了一片荒野,杳無人煙。此前,為了向穀城運送軍械,青州曾草草整修了一下道路,目前,道路兩旁的蒿草長了有半人高,利用草木的掩映,周瑜打幾個反擊,追兵頓時放慢了速度,等到太陽完全升起,周瑜已徹底擺脫了追兵,輕鬆的向洛陽進發。

    太陽一出,草木上的露水被慢慢蒸發,薄霧漸漸的升起,走了許久,轉過一個路口,前方霧中隱隱的傳來馬嘶聲,周瑜一揮手,所有的人躲入了路邊的草叢。

    夏天的晨霧持續時間短暫,片刻之間,霧氣漸漸變薄,一大隊人馬出現在不遠處。

    是涼州兵,約4000涼州兵鎧甲散亂的,踢踢踏踏,疲憊的走來。有的騎馬,有的走行,個個都大汗淋漓。

    周瑜心頭一驚:偷襲的涼州兵已經返回了?我們終究還是來晚了?

    對面涼州騎兵一聲馬斯,周瑜所部的馬群裏,一匹馬也揚聲應和。

    藏不住了,一名青州士官跳出草叢,大喊:“狹路相逢,勇者勝。”隨即,揮舞著戰刀沖向了涼州兵。

    來不及整隊,來不及招呼同伴,青州兵不約而同沖出了草叢,奮力向對方殺去。

    “莽夫,莽夫”,周瑜暗自歎息,看看身邊,只剩下兩個隨從,躍躍欲試的看著他:“這些青州兵,怎麼都好象把‘狹路相逢’掛在嘴邊,遭遇敵軍後就跳出來,自鳴得意的喊出那句話,察敵、惑敵、集團攻擊等等方略都用不上,真是莽夫。”

    不能否認,這群莽夫個人戰鬥力不俗,一晃眼,青州兵已深深的殺入對方陣營。“萬勝”,震耳欲聾的喊聲隨即響起。

    “誰?殺了誰了?”周瑜知道青州兵的規矩,一定是斬殺了敵軍大將,才喊出這一口號。

    “萬勝”,一把沒拽住,周瑜身邊的兩個侍從狂呼著口號,興高采烈的揮舞著刀槍,跳到了大路上,一眨眼,只留下煙塵一片。

    “哈,我還以為這是個冷靜的人,還準備今後向玄德公推薦,沒想到,跑得這麼快。”周瑜懶洋洋從草叢中走了出來,兩腳不丁不八的站在大路上,眯著眼睛看著戰鬥的喧囂。

    戰鬥來得快,結束得也快,這些涼州兵似乎疲倦至極,甚至正在格鬥中,也會失腳倒地,而只要被打倒在地上,旋即,就會響起鼾聲,不一會,戰場上只剩下陣亡的以及酣睡的涼州兵。500青州兵站在一片鼾聲中,瞠目結舌。

    “激戰整夜!一定是埋伏數日不得安寧,然後激戰整夜,才會如此疲倦,可是,誰勝誰負呢?”周瑜納悶,試了幾個涼州兵,都無法把他們自酣睡中搖醒,“誰這麼厲害?能與涼州兵纏鬥整夜,並讓其疲倦至此,無論是勝是負,此人都足以自豪。”

    遠外,再度傳來隱隱的馬蹄聲,一聲呼哨,青州兵排列成戰陣,做好了迎擊準備。

    是一小隊遊騎兵,看隊形,像是青州軍隊行軍軍制——四人成行,數個散兵遊蕩在佇列兩旁,前鋒是數個探馬,探馬過後,是導向軍旗(小型識別軍旗,無標誌),導向軍旗不遠處,幾個護旗兵圍攏著一杆大纛旗,相隔太遠,纛旗上的字跡看不清楚。

    難道是青州元老的護衛隊?

    纛旗越來越大,已可以分辨旗上的字跡:“奮武將軍別部司馬夏侯”。

    是夏侯淵,怎麼是夏侯淵?


第四章群雄割據 第六十四節 圍困

作者:mcm88
    作者:赤虎(文字)

    陳琳回到鄴城,不顧他人的嘲笑,首先向袁紹報告了自己的懷疑:鄴城有人暗中給劉備通風報信,劉備話中有話,似乎早知道檄文的內容。

    袁紹大恐,能知道檄文內容的只會是高級謀士,這些人通敵,劉備豈不盡知鄴城內虛實。袁紹想也不想,隨即對部下進行了排查,一時間,鄴城人人自危。

    陳琳帶回的另一個消息更讓袁紹恐慌:劉備建造攻城器械的速度遠遠超出人的想像,也許,三兩日後,攻城器械建造完畢。

    袁紹坐不住了,立刻登城查看敵情。

    城外,青州兵絡繹不絕的趕到鄴城城下,營寨邊上,不停地插上來援將軍的識別旗,僅一天功夫,營寨牆邊的旗幟已經半滿。

    “劉備還在繼續增兵”,逢紀解釋說,此刻,其餘的謀士已被禁止登上城牆,以防他們與劉備互通消息:“以前聽麴義說起過:青州兵有個督軍府,裏面一群參軍專門管制訂作戰計畫,分發作戰地圖,調派參戰軍隊。等到參戰軍隊全部到齊後,青州兵就會升起指揮旗。指揮旗上標示各將領職別高低,各軍種排列位置。這指揮旗由一連串的小識別旗組成(類似18世紀海戰時的艦隊指揮旗)串旗,高高升起在指揮車上。如今,對方營內只升起了劉備的纛旗,這說明青州參戰士兵尚未到全。”

    “一、二、三、四……”大將蔣義渠一個個數著青州營寨上的識別旗,袁紹正感到心煩,想阻止蔣義渠,聽到他接下來的話,立刻豎起了耳朵傾聽:“青州兵制,步兵為十人一組,騎兵為五人一組,稱為‘班’,一個四等校官統領一團(少校),一等校官(大校)統領一個師團。寨牆上,校官旗右方是他所帶領的尉官。目前,共升起了一等校官旗7面,這說明來了7個師團,再統計一下尉官旗,城下青州兵大約的兵力就清楚了。”

    袁紹立即插話:“馬上調派眼力好的士兵,好好數數青州軍旗。”

    蔣義渠心不在焉地回答:“這麼多軍旗來回飄蕩,恐怕不容易數清,呀,又多了一面軍旗!”

    袁紹急問:“又來了一個師團嗎?”

    蔣義渠眯起眼睛細細觀察新升起的軍旗:“是面將旗,來了一個將領,也就是說,來了一個軍團。軍旗上的徽記是個盾牌,這說明作過一方守備,盾牌上有只小熊,看來是最早期追隨劉備在出雲的人。

    將旗裏面,太史慈、高順、田疇有此榮耀,還有誰,管亥,一定是管亥。他來了,攻城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袁紹心頭慌亂,詢問道:“義渠,你確定嗎?為什麼管亥到了,劉備就要開始攻城了。”

    逢紀追問:“義渠,你怎麼對青州軍制這麼瞭解,你確定攻城戰就要開始了嗎?”

    蔣義渠臉色一黯:“這些都是麴義告訴我的。為將者要知己知彼,麴義去年兵進清河,意圖進入青州,故此,多方打聽青州軍制,其後,將他所瞭解的情況告訴了我們。”

    袁紹臉色赭然,不再繼續追問。逢紀介面道:“據我所知,管亥出身盜匪,是劉備的家將,他來了,與攻城有什麼關係?義渠何以如此肯定,攻城即將開始。”

    蔣義渠解釋道:“管亥身為劉備家將,勇悍異常。劉備打的大小戰役,他均有份參加。管亥到達城下,這說明劉備軍力調派即將結束,不是明日,就是後日,攻城就要開始。”

    袁紹轉頭對逢紀吩咐:“符圖,劉備攻城在即,我們必須再加派人手前往洛陽,請求詔使速來調解。”

    逢紀皺著眉頭不答,蔣義渠好心指點:“主公,你看看城外情景。”

    袁紹抬頭瞭望,這才注意到,城外,青州騎兵三五成群,看似在四處遊蕩,然而,每當銅哨響起,某個小隊發現了城內派出的探馬,立刻蜂擁而至,利用身輕馬快的優勢,四處截殺圍剿那些偵察斥侯。

    更加令城內守軍氣惱的是,這些傢伙還膽大妄為,肆意挑釁。一些藝高膽大的輕騎兵,三五成群,時不時的圍著城牆四處轉悠,看到哪處防禦鬆馳,就瞅准機會沖城牆上射一輪箭,騷擾一下城頭守軍。不過,他們也非常狡猾,遇到一點阻力就迅速後退撤離。

    似乎是為了激怒守軍出城作戰,三三倆倆的青州兵在城下袒胸露背地曬太陽,一些嗓門大的士卒還在城下高聲叫駡,還有一些富有表演天賦的士兵,在城下進行各種頗富創意的演出,肆意侮辱龜縮城內的守軍。

    袁紹心頭火起,抽出佩劍,準備下令偷襲這些謾駡的士兵,才走兩步,突然冷靜下來,歪著頭仔細看了看城外謾駡的士兵,緩緩地將佩劍插入鞘中。

    蔣義渠讚賞地點點頭,解釋說:“這些人雖然看起來坐得零散,可是都沒有相互走動,全是五從或者十人一組坐在一起,恰好符合青州一個班的配置。從他們坐的位置看,層層疊疊,步騎混合,正好是個防禦陣勢。一旦我突擊兵陷入其中,營內重騎再殺至,我恐怕突擊軍隊回不了鄴城。”

    袁紹此時才真正恐懼起來:“符圖,劉備斷絕我與城外的聯繫,斬殺出城的斥侯,難道他真的想以下克上,攻打鄴城嗎?”

    逢紀緩緩地回答:“恐怕是的,劉備此前越境斬釘袁遺,擊退袁術,看來,他對主公讓諸侯進入青州就食的命令很不滿,此次,他的目標對準了主公。不過,鄴城堅固,積糧充足,望主公堅定守衛之心,不要受劉備誘惑出城,我們再連續派出信使與洛陽聯繫,只要信使突圍而去,我們就有了希望。”

    袁紹再度詢問:“符圖,劉備曾言:斬釘了麴義,俘虜了我長子袁譚,你看,這消息確不確實。”

    逢紀答:“劉備現在軍力還到全,我懷疑他們正在對付袁公子,若袁公子在廣平尚未及下手對付麴義,有麴義回軍,劉備一定不會輕鬆。”

    正在此時,城牆上,南門士兵緊急來報:“又來了一支青州兵,堵住了南門,旗號是兩個軍團,是雷騎和狼騎軍團。”

    袁紹和逢紀相視一眼,袁紹失腳聽候倒在地:“袁譚我兒,莫非你真的喪命?”

    完了,蔣義渠面如死灰,完了,最後的援軍已經斷絕,鄴城已成了孤城一座。

    鄴城城下,青州軍營寨,劉備接獲洛陽消息,大驚失色:“車騎將軍朱儁陣亡,曹操親去穀城救援,禍事了。”

    朱儁是劉備等人扶植起來對抗袁紹的,恰在此進,傳來他陣亡的消息,真是件禍事。然而,這件事仍比不上曹操出兵救援的事,穀城駐軍,本意惡意就是限制曹操西進的措施,反倒被曹操用來西進。等他救援了穀城,難道不准許他在穀城駐兵,如果是那樣,劉備不就成了別一個袁紹了嗎?

    盧植,大儒也,曹操想哄騙他易如反掌,沒准還會把洛陽的私兵交給曹操,讓他西進征伐。調他回來?盧植不久前很體應諒劉備,沒有硬性要求他自冀州退兵,現在不給盧植面子,行嗎?那劉備以前尊師的面目,豈不全盤打翻,給世人留下欺世盜名的印象,怎麼在這亂世混?

    曹操曹操,給點陽光你就燦爛,不愧是當世*雄。

    “加快攻城器械建造,三日後開始攻城,十日後,我要在鄴城州牧府喝茶。”拿下鄴城,唯有儘快拿下鄴城,才能把觸角仲向並州,進而自並州與洛陽溝通。鄴誇所在的魏國郡與並州上黨郡接壤,上黨郡與河內郡接壤,渡過黃河就是洛陽,進佔河內郡,沿黃河佈防,就可以控制洛陽。西進南征,進退自如。

    田疇掐起了手指,盤點軍力:“目前,鄴城北門有管亥帶領的暴熊軍團(部族士兵組成的重裝斧頭兵師團與輕騎師團)、張飛第三軍團、典韋帶領的近衛步軍(重裝迅馳兵)、黃忠率領的近衛左騎、葉天率領的近衛右騎。

    鄴城南門有高順的雷騎軍團,太史慈的狼騎軍團,以及臨淄警懷師團,攻城兵力略顯不足,是否讓張郃支援一個鐵甲師團。”

    劉備搖頭:“張郃肩負西進重任,他的竭石兵團要拿下整個冀州北部,並州北部,兵力稍嫌不足,豈能再抽掉兵力。我軍就以現在的兵力攻城,命令:升起指揮旗,吹軍號,召集各部將領到軍帳,商議攻城事宜。”

    田疇補充道:“另外,派人催促趙浮、程渙、耿武、關純等冀州降將速來鄴城,策反鄴城守將,安定鄴城百姓。”

    “好,”劉備點頭答應:“還要派人催促沮軍師,命他速把攻城軍械運到,我軍需加快攻城。”

    田疇繼續陳述:“張郃俘虜的袁譚高幹,最好也讓他送到此處,此二人留之無用,不如遣送至城內,表明鄴城外援斷絕,以渙散守軍士氣。”

    青州指揮旗升起,引來鄴城城頭一片慌亂。逢紀卻百思不得其解:青州竟然想憑著這點軍力攻下堅城嗎,劉備打的什麼主意?

    青州軍營,諸將正在商議熱烈。騎兵不擅攻城,把寶貴的騎術高手用在攻城上,顯然得不償失的。登城的任務無可爭議地落在管亥的暴熊軍團和典韋的近衛步軍身上,各將商討的就是打開城門後的相互配合問題。

    正討論間,高堂隆一頭撞進軍帳,大呼:“太史慈呢?”

    劉備驚訝地問:“升平,你怎麼來這裏了?青州無事吧?子義惹什麼禍了?”

    太史慈滿頭霧水地走出來,拱手施禮:“相國,子義在此,何事找我?”

    高堂隆先向劉備施禮,答:“隆正運送攻城器械來軍中,青州安定,尚無事。”

    轉過身來,高堂隆厲聲呵斥:“子義,你打的什麼仗?一戰用去12萬箭矢,12萬呀,都是錢呢?敗家子,你居然在軍械單上寫明‘無法回收’。青州箭矢都是組裝件,那壞了更換那裏,12萬箭矢都無法回收,你用箭射的什麼?”

    太史慈疑惑地答:“我五千士兵才射了12萬隻箭,每人不過射了20餘隻而已,不多呀。再說,廣平戰後,我軍急忙趕來鄴城,根本來不及回收箭矢,當然是‘無法回收’了。”

    劉備以目示意:“升平,我們正在軍議,有事回頭再講。”

    軍議在令人沉悶的氣氛中繼續進行,劉備看到大家都已心不在焉,立刻下令結束軍議:“今天就商量到這兒。暴熊軍團和近衛步軍主攻,明日請拿出攻城計畫。各部彙報自己所在的位置以及配合方案。明日一早,我們繼續調整攻擊步驟,後日開始攻城。散會。”

    眾將管怏怏離開軍帳,劉備叫住田疇,靜靜地等待高堂隆的解釋:“文不管軍,升平,我軍正在商議攻城事宜,你如此冒失闖入軍帳,打亂軍議,看來,以前對你是太縱容了。”

    高堂隆連忙告罪,解釋說:“主公,此事確實重大,隆冒然闖入軍帳,為的就是攻城事宜。此次攻城之戰,青州只能拿出60萬隻箭。”

    “什麼?”富饒的青州只能拿出60萬隻箭,攻城之戰弓箭為先,60萬隻箭,這仗怎麼打?

    田疇也急了:“升平,此戰關係著青州打通往洛陽的商路,甚至打通整個北方的商路,關係到青州今後的安全環境,往大點說,甚至關係到漢室的危亡,你可不能拉後腿啊。”

    高堂隆正色回答:“我高堂隆豈是因個人私欲而誤了國事的人,主公最清楚這點。可主公你想想,自青州出兵虎牢之後,戰鬥從年前打到年尾,從去年打倒今年。主公還支援孫堅、曹操,還要援建京師洛陽。平原收復後,我們發放農具、農種。目前,冀州北方六郡還嗷嗷待哺。

    青州,只有去年收了一次稅,這稅收支撐十萬大軍南征北討一年多。新佔領地三年之內沒有收入,還要不停貼補。青州一年產鐵多少斤,能在生產農具、馬車,生活必需品外,再生產多少鎧甲、箭矢。十萬大軍,歲支多少?新郡,每年補貼多少?

    以青州一州之力,做這麼多的工作,已極為難得,更難得的是,青州稅負不重。若主公再打下去,青州只好加稅了。我此來,正是為此事:再不加稅,今年年低,政府沒有歲入了。”

    劉備止住了田疇繼續爭辨的想法——這就是開放的民主政府和獨裁的暴力政府的區別。獨裁的暴力政府不會在意民眾疾苦,錢不夠,橫徵暴斂就行了,鄉老議政下的青州,想要不顧民意,難呀。怪不得文明遊戲中,越是獨裁政府,越不會因為戰爭而導致民眾不滿,生活力下降。

    歷史上,袁紹與公孫瓚爭奪冀州,仗打了八年;袁紹和曹操大戰,再打了十年,為什麼戰爭持續這麼久,就是軍械物資跟不上供應。羅馬城遭遇斯巴達叛亂,陷入大饑荒中,也被迫加稅籌集軍費,據說,當時有很多元老買掉了自己的珠寶。中國歷史從沒有記載軍事物資缺乏,導致戰爭難以為繼的現象,但這樣的情況肯定存在。

    青州新政終非一日之計,如立竿見影般迅速見效是不可能的。今年,青州最有成效的是推廣新稻種。當時,中國北方主要以種植粟、黍等旱地作物為主,三國時期是歷史上北方開始小麥種植的進修。鄴城,正是當時唯一的北方產麥地。曹操在攻打袁尚時,史書上曾有“追至鄴,收其麥”的記載。北魏時有一首民歌:“高田種小麥,稴穇不成穗;男兒在他鄉,那得不憔悴”,說的就是當時鄴城種小麥的情形。

    而經過六年的反復培育,劉備帶來的新稻種已能夠在廣饒小面積播種。另外,韓國當時種植的稻種抗寒抗旱性較強,已在出雲大面積推廣。稻麥一年兩熟,可以供養更多的人口。正是基於這個原因,劉備才敢大肆攻伐,擴張領土。同時,正是有了鄴城一年兩熟的稻麥支持,曹操才能夠順利稱霸北方,最後建立魏國(治所為鄴城)。

    拿下鄴城,就等於拔掉了曹操將來的牙齒,沒想到,卻在物資上卡了殼。

    高堂隆治下的戶部掌握著青州的錢袋子,其收主要來自五個部分。最多者是鹽鐵之利,天下百姓,不可不食鹽,不可不和刀鏟斧鐮,而出雲、青州海鹽鐵器甲於天下,再加上由青州商隊組織的武裝走私,使得諸候防不可防,禁無可禁,這一塊收入既多又穩定。

    其次是退役軍人會社謀取的利益,出租軍田獲得的糧產且不說,自茶酒至絹綢,凡與發生有關者,退役軍人會社幾乎加入進去,甚至於可以說退役軍人會社本身便是一個巨大財閥,損除必要開支,每年都能提供巨大利潤,但召集天下大亂,各諸侯間虎視眈眈,會社的生意並不是最理想。

    第三部分為工商之稅,以前,各地諸侯徵稅往往隨意確定稅額,甚至於任意奪取商人財富,青州則不然,他們在戶部下設專員檢點各商號進出休確定各商戶稅額,有他們發放的憑證者,在轄下各地可隨意運送也無關卡攔截之憂。而無憑證者,不惟步兵難行,甚至有可能為人所檢舉沒收。然而,諸侯混戰不休,各地民生凋零,青州幾年商稅收入並不理想,沒有外來的收入,只有自產自銷,那錢不過是左口袋換到右口袋,每次倒換還要上稅,對民眾來說,不是好事。要不是去年打通了徐州商路,荊徐兩地富商極多,恐怕青州商人半數熬不下去了。

    青州地第五部分收入來源於礦藏,主要是下密城的金礦,這原本是青州起家的資本,如今反倒在青州整體收入中所占分額不大。因為金幣的流通,需要控制一定的金價,這就需要控制黃金的產量。

    青州收入的最後部分是農田租賦,農夫沒有收入稅,沒有田產稅,但人頭稅必需繳納。百姓既可以糧米折算成錢貨以物完稅,也可將糧米賣出後以錢完稅,一切聽憑自願。冬休閒暇之時,青州各地政府尚組織百姓參加軍訓,這是百姓服勞役的一種方式。至於修建水利設施或道路修築,參與的流民需以此勞動抵償官府分配的農具與田畝,所以官府不用付酬。然而,對平民以上身份參與者,需支付勞動報酬,很多新平民因此常借此掙取冬閒時的外快。總的說來,這項收入聊勝於無。

    有高堂隆這般善於理財者,青州雖聚斂不行卻收入頗豐。青州轄區範圍不過大漢疆域的十一分之一,戶口不足大漢的五分之一,而收入卻與整個大漢相當,百姓也不覺賦稅過重。

    然而,就是這樣的富饒,仍支持不了一年多的征戰,青州的征伐,難道真到了難以為繼的地步?鄴城,孤城一座,就這樣如骨鯁在喉?

    摩樂定律說:當事情有向壞的方面發展的兆頭時,它就一定會向壞的方面發展。火上澆油的消息傳來,軍士通報:曹操以徐榮為大將,抵擋入境的張燕黑山賊,在兗州濮陽城,乘張燕半渡之際襲擊,大破張燕軍,受降二十萬黃巾軍,張燕投降曹操。

    “啊,青州正在財稅吃緊的時候,曹操竟然利用各方財稅支持,開始了迅猛擴張,如此一來,他就與我並肩成為北方兩強。一山不容二虎,就此,劉曹蜜月不得不提前結束。目前,我們之間只缺少一個導火索了”——劉備陷入沉思。

    鄴城,怎麼辦?


第四章 群雄割據 第六十五節 佯攻

作者:taipt2002
    俺只是客串的,請大家繼續更新。

    “攻城,窮有窮打法,富有富打法,來人,召回眾將領,重新確定攻城方案。”用60萬支箭攻城,以青州兵的射擊速度,只夠兩天使用的,必須在兩天內取得進展,甚至,為了對付後繼的巷戰,必須在一天半之內登上城牆。

    據典韋說,北城門已被木石堵塞,這樣的話,即使攻下北城樓,急忙間也不可能打開北門,那就自西門攻擊。北門只做出牽制,由管亥的暴熊軍團佯攻,近衛步軍主攻西門。攻擊行動提前一天,明日準備,後日開始攻擊。

    大漢曆397年(初平二年,西元191年)五月四日,夏,晴。劉備軍營,各部隊全部升起了出戰旗,傾巢出動開始攻擊鄴城。

    一開始,雷騎呼嘯奔至西門,每人將隨身攜帶的兩袋土扔擲城下。不久,狼騎兵尾隨而至,也開始拋擲土袋。片刻之間,兩萬袋土堆成了一個大土包。

    以這個小土包為核心,近衛步軍開始從一側接近土包,往土包上傾倒零散的碎土,填平土袋間的縫隙,並在城牆外側堆出了個大斜坡。

    有這個大土包為遮擋,城內守軍射出的箭矢多被土山吸收。等土山堆成後,士兵們不斷地向城牆推進,推進。當日晚間,錐形土包前沿接觸到了城牆。

    此後,輪到黃忠率領的近衛左騎上陣,騎兵們接連奔上小土山,開始踩踏土包。最初,騎兵淺淺地登上土山邊緣,等到整塊土地踩實後,騎兵再稍稍登高,最後,騎兵越登越高,山包遠離城牆這一側的泥土被越踩越實。

    城內,袁紹被劉備頭一天這麼兇猛的攻擊嚇住了。雖然當天青州兵未發一矢,可這種埋頭苦幹的姿態,讓袁紹心頭恐懼。袁紹連夜聚集眾將,商議是否需要出城偷襲劉備。

    “近衛軍團,西門攻擊的是近衛軍團,雷騎狼騎也來幫手,這說明西門是劉備的主攻方向,北門已被土石堵塞,即使劉備攻下,一時半時也打不開城門。劉備軍力多為騎兵,打不開城門,僅憑步兵拿不下鄴城,攻擊西門可以讓騎兵迅速進城,他的主攻方向,一定是西門。”逢紀做出判斷。

    審配眯起眼睛,捋著頷下短須補充道:“堆積土山,他一定是自感攻城兵力不足,準備利用鄴城城牆寬大,以騎兵登城,沿城牆掃蕩我軍,所以才有騎兵踩踏,夯實土山之舉。”

    謀士們七嘴八舌,紛紛顯示自己的謀略,不一會達成了共識,西門土山必需推倒,防備敵軍利用,可是,如何在片刻之間推倒幾萬人的辛勞,謀士們束手無策。

    “多准務鉤撓,土山才建成不久,他的核心是土袋,把土袋扒開,小山就崩潰了。”荀諶建議。

    只有這個辦法了,可是,派誰出城呢?

    諸將面面相覷,臉顯畏色,無言以對。

    袁紹軍中最能打得的是麴義,最勇猛的是顏良、文醜,如今,這三人先後斃命于劉備之手,野外交戰,面對勇悍的青州兵,誰敢說有制勝的把握?

    袁紹不悅,冷冷的一點大將蔣義渠、騎督趙睿,命令道:“你們兩人,各帶兵3000,一個佯攻青州兵西門小寨,一人扒毀土山。”

    蔣義渠趙睿面有難色,謀士郭圖安慰道:“兩位將軍不須煩憂,劉備主寨在北門和南門,西門小寨守兵忙碌一天,堆砌土山,現在正是酣睡的時候,只要兩位將軍快出快打,在劉備增援之前回城,青州兵一定措手不及。”

    一聽這話,蔣義渠、趙睿立刻欣然,大將淳于瓊馬上跳了出來要求出城攻擊。考慮到出城作戰確需一員勇將,袁紹下令:淳於瓊領軍攻擊青州西門小寨,趙睿蔣義渠聯合扒毀土山。

    三將領命而去,諸人心中忐忑不安,均待在袁紹州牧府等待消息。

    忽然,北門兵士急報:劉備軍乘著夜色掩護,用轒轀車靠近城牆,正在填埋護城河。

    郭圖欣喜地道:“好,鄴城護城河引自滏水,乃是活水,我看他怎麼填埋護城河,劉備的注意力在北門,我軍此次出擊西門,必能大獲全勝。”

    逢紀皺眉不語,審配邊琢磨邊說著:“劉備的主營在北門,他首先攻擊的是西門,現在,他乘夜色掩護,開始攻擊北門,難道,他的主攻方向還是北門。”

    此話一出,逢紀再次皺了一個眉頭。猛然間,一直未曾開口的謀士許攸跳了出來:“主公,立即召回西門軍隊,劉備的西門攻擊是佯動,西門悍然出擊,情況危險。”

    逢紀霍然站起,呆立了片刻,又緩緩坐下,說:“西門的土山既然不是劉備的主攻方向,可是,有它存在對我西門防禦威脅太大,出擊一下,做為試探,最好不過。”

    審配坐不住了:“主公,請讓我去西門,臨機而動。”

    許攸慢悠悠地說:“怕只怕,劉備銜尾追擊敗兵,乘機入城。”

    逢紀一頭冷汗:“主公,請派正南(審配)立刻赴西門,現場指揮。若我軍得勝,方可開城放人,否則的話,就閉城堅守。”

    郭圖不滿地說:“如果這樣,這6000士兵,以及三員大將就完全交待給了劉備,鄴城防守尚需依仗淳于瓊的勇猛,6000士兵不是小數,西門突擊既無把握,不如召回。”

    袁紹坐不住了:“符圖(逢紀),既然如此,我們就召回淳於瓊等三將。”

    逢紀搖頭:“兩軍交鋒,切忌朝令夕改。軍隊已經出發,追回已來不及了,追之不及,反而影響士氣。主公,還是請正南(審配)立刻赴西門吧。”

    天色濛濛亮的時候,壞消息傳來,劉備借山坡遮擋城牆上的視線,在土山背後,挖掘了一百個藏兵坑。勇將典韋帶百名士兵躲在坑洞中,淳於瓊帶兵來襲,正遇典韋,兩人交手一個回合,典韋一記斧鋮砸下,砸癱了淳于瓊的馬脊樑,隨即,利斧揮動砍下了淳於瓊的首級。

    蔣義渠、趙睿來援,葉天率領的近衛右騎忽至,遙遙驅趕兩人入城,審配閉城不納,兩人迫不得與,投降劉備。至此,鄴城大將盡失,城內人心惶惶。

    好不容易引出了鄴城守軍,卻沒能乘機攻入城內,劉備正鬱悶著呢。蔣義渠、趙睿的交待讓劉備開懷大笑:“鄴城無人矣!一個新建小土坡,土質鬆軟,攻擊面狹窄,無法展開兵力,一員勇將即可以擋住敵軍自土山登城,鄴城內居然會認為我要用土坡運送騎兵。哈哈哈,明日就讓鄴城看看土坡真正的用途。”

    天亮,鄴城北門,劉備營寨內推出了數百具尖頭木驢車,這木驢車以馬車底盤作為移動裝置,它的車底是空的,乘員在裏頭推車前進。車頂以厚木板蒙頂,搭為尖型,以減少滾木擂石的破壞力。其上再用生牛皮覆蓋防火,車內裝有一個巨型手搖鑽,專門用於破壞城牆上的磚石。

    木驢車在暴雨般的箭矢中靠近護城河,開始在護城河上鋪設鋼管,不久,木驢車退後,轒轀車出動,開始在鋼管上架設木板,幾座簡易的木橋隨即出現在護城河邊。接著,木驢車再度上前,將城頭滾木擂石損毀的轒轀車推到河裏,阻塞流水。

    隨後,木驢車靠近城牆,以其攜帶的巨鑽破壞著城牆。城頭上,袁軍士兵不停傾卸火油,點燃木驢車。暴熊軍團所屬,由三韓士兵組成的輕騎師團隨即上前,以弓箭壓制城頭守軍。

    三韓地帶的百姓,在漢代以前被稱為夷人。所謂夷,就是持弓箭的人。東北林木茂密,朝鮮半島北部全是山區,自遠古時期,三韓的男子就在森林中以打獵糊口養家,男童自小的玩具就弓箭,所以他們被中國古人稱為“夷”。雷誓以後,青州向三韓開放了弓弩交易,作為青州最老的盟支,三韓還享受其他部族享受不到的種種特權。

    三韓和青州的貿易,主要是以糧食換取消費品。糧食連續豐收後,糧價走低,貿易逐漸不平衡。後來,青州官員養成喝參茶的習慣,三韓森林中這種特產,成了他們抵消貿易不平衡的其中一個手段。而另一個手段就是:到青州出雲買一把弓,當兵做弓箭手,掙軍餉。

    許多三韓男子在青州出雲掙取軍功後,獲得了兩地的居住權,有些人帶著大把的金錢回鄉,遷移家人。由於青州和三韓軍功相互承認,這些人回家後獲得了地方官吏足夠的尊重。至於故土難離的三韓功勳士兵,由於軍功互認,爵位互認,他們回鄉後也輕易獲得參政機會。由於見多識廣,在軍隊中經歷過掃盲,他們變為溝通鄉里與青州出雲的橋樑。通過他們,三韓大量的鄉產銷售到了外地,這些人的示範效果,讓鄉人躍躍欲試,故此,青州兵中,三韓弓箭手越來越多。

    嚴格地說,這個輕騎師團應該稱為弓騎師團,它是劉備手下唯一的單一兵種師團,專門招募善射的三韓男子組成騎射師團。當這個輕騎師團逼近城牆後,師團中的善射者略略射出幾箭,寥寥落在城上,城頭士兵正感不妙時,這些人用吐字不清的漢語大吼:“300尺,仰角7,八分弓。”

    這話的意思是:距離城頭300出雲尺(或稱雲尺,亦即300米),射擊仰角70度,弓拉開八分。

    “覆蓋射擊”,一名軍官喊出了這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命令。覆蓋射擊意味著每人站好間隔,對目標進行無差別射擊,這種射擊不講究速度,不講究精准度,只要求在規定的時間內,用箭雨平均覆蓋規定的領域,清空該地所有的活物。

    “嗡”的一聲弓弦顫動聲,餘間渺渺。“轟”的一聲,3000只箭落在城牆上,天地一片沉寂。稍後,驚天動地的慘叫聲,哀號聲,掙扎聲響成一片。

    “補射”,軍官冷酷地吐出兩個字,又一片箭雨飛去,城頭上響聲頓時低落。

    “整體隊形左移100尺,弓箭準備”,軍官再度發出命令。

    城頭上,袁軍將領的叱喝聲嘶力竭:“上前,上前補位,繼續投石。”

    與此同時,西門,三輛大型巢車緩緩推向了土山頂,每個巢車上有十名士兵,四人持盾護衛,六人手持弓弩進行精准射擊,壓制城頭。

    小土山堆成2米半高,巢車約兩米高,登上山坡,巢車上的弓兵正好與城牆上士兵視線齊平。在弓弩的壓制下,城牆上士兵不得不持盾伏地行走。

    北門的攻擊牽制住了袁紹大部分兵力,鄴城守將目前尚判斷不出青州兵的主攻方向,不敢輕易調動預備隊。故此,西門攻城兵遭遇的反擊並不強烈。他們繼續瘋狂加固、堆砌著土包,片刻間,土山的長度擴展,變成了長堤,正好圍堵在西門之外。

    又有幾輛巢車被推上了土堤,其中兩輛車上不是弓弩兵,而是擲石兵。他們用一個短索繩(埃塞俄比亞擲石索)套住一個燃燒的小瓦罐,在頭上做圓周形舞動,等到速度足夠,燃燒的火罐在離心力的作用下脫手而出,投擲到城牆上。一些火罐在城牆上滾動幾下,繼續燃燒。有的火罐容體碎裂,內盛的火油撒在城牆上,風助火勢,磚石也開始燃燒。

    以前,青州的火油彈是以植物燃燒,可惜,植物油燃燒效果不充分,另外,以此製成的火油彈價格昂貴。最重要的是,劉備不贊成以可食用的植物油做武器,投擲給敵人。恰好此時,煉鋼過程中產生的大量煤焦油無法處理,簡單的傾倒和掩埋又受到周毅等人的堅決反對。隨著問題的越來越嚴重,鄭渾提議:將焦油製成火油彈。

    這一建議解決了兩方面的難題。此刻,巢車上的士兵投擲的正是火油彈的核心。為了增加這種火油彈的威力(也為了處理垃圾),瓦罐中還添加了許多鐵礦渣。鄭渾的想法是:燃燒的火油彈可以將礦渣燒得通紅,然後四濺飛射,灼燒敵軍。

    煤焦油的主要化學萬分是苯類物質,燃燒後發出刺鼻的異味,讓城頭上的士兵涕淚交流。那黃色的煙霧升起,詭異非常,即使投擲的青州兵也被這種現象震撼,放緩了投擲速度。

    “轟”的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地動山搖。北門城牆上士兵站不住腳跟,滾做了一片。城牆外,攻擊的青州兵也被這巨響嚇住了,騎兵戰馬群嘶,隊形混亂。步兵則驚慌失措,四處尋找軍官,詢問原因,軍官手足無措,連下命令整理著隊伍。剛剛走出營寨的投石車,石彈滾做了一地,士兵們慌忙追逐著石彈。

    “好運氣”,劉備看著一片混亂的場面,目光緩緩地移到西門方向,心中暗喜。
zero87 發表於 2005-9-2 22:08
第四章群雄割據第六十六節斬殺

    田疇氣急敗壞,連聲怒駡尉官將校:“快點整理隊伍,城頭士兵混亂不堪,乘此機會攻擊,當事半功倍,蠢貨,在這節骨眼上,怎麼亂成這樣?”

    劉備淡淡的一笑:“子泰,不要苛責他們,勝敗已分,西門破城了。”

    “什麼?”,田疇吃了一驚,旋即,被這句話嚇住了:“西門破城了?”

    西門方向,震天的吼聲響起,似乎應證了劉備的判斷,田疇急忙約束士兵,繼續對城頭施加壓力。

    過了一會,一騎自西門而來,在田疇的眼裏,那士兵的動作變成了慢鏡頭,一霎時,天地間所有的聲響消失,只剩下那軍士的急報聲:“稟主公,西門破城,近衛左騎黃校尉(黃忠)已帶人沖進城內,典將軍率近衛步軍正在跟進。”

    “萬勝”,呆立了半晌,北門青州兵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呐喊,投石車不顧射程,將所剩的石彈全部射出,弓騎兵發瘋似的射出所有的箭矢,暴熊兵團斧頭兵則興奮的抬著雲梯向城頭奔跑。

    管亥親自披甲,一路咆哮著:“廢物,廢物,主公在此親自主持,竟讓典小子首登城牆,跑快點,跑快點,攻擊向前,有我無敵。”

    “萬勝”,“有我無敵”,北門青州兵呼著口號,像吃了興奮劑般瘋狂的向城頭攻擊,攻擊。

    真的是大局已定!田疇不敢相信眼前的消息,本以為攻城戰尚需持續很久,所以,可以將攻擊節奏控制得不緊不慢,沒想到,很多招式尚未用到,城破了。

    “西門情況如何?怎麼破城的?”田疇追問。

    “我軍正在投擲火油彈,沒想到火油彈突然爆開,聲響巨大,城牆為之崩塌,黃校尉當先自豁口處沖入城內,目前正在向州牧府殺去,當時,城牆外巢車盡毀,典校尉不得不在城外整理步軍,稍後也尾隨殺入。”

    煤焦油在錳鹽的作用下,分解、化合成苦味酸,這種黃色的顏料也是烈性炸藥,出雲鐵礦是錳鐵礦,礦渣中含有大量的錳鹽,也許,某一個火罐恰好萬分搭配合適,在烈火中合成了苦味酸,這種威力超越TNT的炸藥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爆燃”,當空氣中這種黃色粉末濃度過高時,稍有明火就發生劇烈的燃燒、爆炸,西門,就被這種爆燃所摧毀。

    “萬勝”,北門士兵的歡呼聲響起,步兵登城了,袁紹兵敗如山倒,城頭再無有組織的抵抗,青州兵自雲梯蜂擁登城。

    劉備勒馬,緩緩的回頭和田疇交換目光,心頭一陣舒暢。

    “北門已被堵塞,命令騎兵轉移到西門,入城後沿街掃蕩殘餘士兵,並維護治安,快馬通知青州元老院,讓他們儘快送一批官吏來,告訴高堂隆,60萬隻箭我還沒用完,鄴城已被攻破,讓他立刻派人來接受鄴城錢糧。”劉備得意的命令道。

    韓馥搜刮很久,冀州雖然百姓窮困,但官府倉儲富足,袁紹才入鄴城,這些錢糧尚未及揮霍,這一仗出乎意料的迅速結束,或許,所獲能補償戰爭開銷。

    “袁譚、高幹放入城內沒有?”勝利來得太快,後招均未安排妥當,成年的袁譚留下是個禍根啊。

    田疇發出會心的一笑,回答:“主公何必憂慮,這世上,錦上添花者眾,雪中送炭者無,只要主公妥善安置袁紹舊將,讓其舊屬無怨望之心,袁譚嘛,等他監禁一兩年後再出來,那時,主公在冀州基業穩固,無人願意幫他造反,一個童子,有何可擔心的?”

    劉備啞然失笑:也罷,真實的劉備從沒有誅人九族的習慣,殺了蜀國名將李嚴後,他依舊任用李嚴後人,這豁達的名聲不能敗壞,再者說,青州律法:罪不及妻子兒女,放他一條生路又如何?袁紹活著時尚不怕,敗亡後,有什麼名望可利用?

    “也好,告訴他,願意報仇,就來吧。”

    不一會,入城的步兵趴開城門的堵塞物,打開了城門,劉備、田疇結伴入城。

    城內,抵抗已經終止,沿著大街,處處都是投降的袁軍士兵,抱著頭蹲坐在牆角,青州兵來回巡邏,監控著降兵。

    “這些人是百姓,還是士兵?”劉備心中嘀咕,沒有衣甲,沒有標誌,拿一把刀劍,就成為士兵,看來,是城內百姓被袁紹驅趕上城。

    劉備招手喚過一名侍從,下令道:“你去傳令,命令降兵交出兵器,各回各家,今夜全城戒嚴,禁止走動,明日天亮,讓他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田疇在旁補充道:“告訴各部:我軍沒那麼多錢糧養這些閒人,攻城戰不以俘獲記功,以先登、斬首、佔領作為功績,晚飯時間快到了,哪個部隊沒打法完這些閒人,哪個部隊管他們的晚飯。”

    鄴城的活力在於青壯人口的多少,而劉備的手下都是久經訓練的士兵,收容袁軍敗兵則意味著擴軍和戰鬥力混雜,不如乘著入城的混亂,把他們全解散,讓其充實鄴城。

    片刻間,街頭俘虜在青州兵的驅趕下,按居住的處所的街道,組成一支支小隊,袁紹帶來的單身士兵在周圍青州兵的虎視眈眈下,開始哀求鄴城居民收容,在青州兵的默許下,青壯勞力被鄴城居民瓜分一空,無人看顧的士兵混入隊伍中,默默祈禱當地有一棟空房可以棲身。

    隨著俘瞄虜歸家的進程加快,街頭維持秩序的青州兵力起來越雄厚,青州兵以班排為單位,沿街巡邏,斬殺著孤身的袁軍士兵,這一舉動迫使更多的袁軍士兵融入鄴城,躲入居民家中。

    在青州兵的歡呼聲中,劉力催馬走近州牧府,典韋一身血跡,樂呵呵的在府門口迎接劉備。

    “本初公何在?”劉備翻身下馬,詢問典韋。

    典韋憨笑著,回答:“主公,痛快啊,那袁紹長的啥樣?我瞧裏面沒人長得像四世三公,都一個鼻子兩個眼。”

    廢話,四世三公,難道能多長出一個鼻子來?

    “可曾詢問俘虜,本初公在不在?”田疇繼續追問,袁紹若是逃跑,這戰事牽連,恐怕一時難了。

    典韋慚然的摸摸額頭,道:“俘虜,我正準備去外面尋兩個俘虜問問。”

    劉備默然,田疇一驚:“難道,裏面沒一個活人?”

    典韋傻笑著回答:“他們個個不經砍,我還沒過癮,裏面已沒站著的人了,哈哈。”

    劉備一言不發,邁步走入府內,田疇典韋慌忙追隨,進入了這人間地獄。

    府內,伏屍處處,血泊成河,許多屍體都是背後中斧,臉上留著驚恐未定的表情,可以想像,典韋一定是一路追斬著他們——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典韋這把刀太利了,今後需要慎用,劉備默默提醒自己。

    看著劉備巡視州牧府沉默不語,典韋惴惴不安,田疇喃喃自語:“太慘了,太過了。”

    不久,青州眾將接連來州牧府報到,黃忠獻上了俘虜郭圖、荀諶、許攸、陳琳,在典韋追殺的時候,他們出州牧府向路過的黃忠投降,保住了性命,辛評、辛毗兄弟見勢頭不妙,與焦觸、張南、呂曠、呂翔四將打開南城門,向高順投降,蔣奇、馬延、陶升被張飛斬殺,原河內太守王匡,被袁紹吞併兵馬後,一直作為閒人呆在自己家中,聞聽城破,開門向管亥投降。

    州牧府的屍體隨即辨認完畢,逢紀為保護袁紹被殺,審配投降後,典韋惱他識破賺城計,使部下喪生,追斬了他,袁紹借部下掩護,自後門出逃,在街上被巡邏小兵斬首。

    “除袁公子譚外,本初公還有什麼後裔?”劉備詢問。

    郭圖小心翼翼的回答:“尚有一子名熙,字顯奕。”

    袁熙?這麼說,袁尚還未生下來,嗯,官渡之戰前,袁紹曾因為小兒子生病,無心與曹操開戰,錯過了良機,袁尚應該是官渡之戰前不久出生的,現在袁熙年齡應該還不大。

    “將本初公的屍骸還給袁熙,讓他安葬父親,你們當中,誰願去弔唁,儘管去,我不怪罪。”劉備緩緩地說。

    辛評邁步上前,拱手施禮道:“玄德公高義,使本初公得以安葬,可惜熙公子尚年幼,公何不釋放譚公子,以主持本初公安葬儀式。”

    劉備掃了一眼田疇,田疇搖頭說:“法不容情,譚公子殘害平原郡,挾裹平原居民,必須依律受審,未處置之前,絕不能釋放。”

    郭圖不悅的說:“為人子者,為你盡孝,青州律法尚不容許嗎?”

    田疇正色道:“這世上唯有兩件事值得敬畏:一個是人頭頂上的神靈,一個是人間的律法,律法無情,一旦觸犯,絕不能徇私。”

    袁紹舊臣憤憤不平,劉備揮手斥退了他們,與田疇開始盤點鄴城府庫。

    郭圖退下後,心尤不甘,斥責那些同僚道:“袁公當日待諸位不薄,為何你們今日在堂上不幫忙?”

    降臣垂頭不語,獨許攸冷笑著回答:“今日在堂上,若不是郭史接連逼迫,劉備早容許釋放袁譚了。”

    辛評質問:“此話怎講?”

    許攸答:“劉備雖攻下鄴城,但其言必稱袁紹為‘本初公’,可見其心頭尚有尊重之意,准許我等弔唁也是一例,郭兄若是軟語求告,玄德公必會作主釋放譚公子,但郭史卻不該質疑青州律法,田子泰既然說出了那些話,為了維護劉備自己創立的青州律法,他必不肯再放袁公子,劉備何人也?他豈會在意人情世故?以此責問他,謬矣!”

    劉備攻克鄴城,天下震驚。

    鄴城堅固無比,被視為北方不可攻克的雄城,因為是魏國郡都城,鄴城是按國都的規格建造的,城池之高大在北方無以類比,然而,劉備短短幾日攻下鄴城,讓諸侯對青州兵的攻城能力大大高估。

    “天下變了”,曹操在穀城看著洛陽送來的急報,內心憂慮。

    鄴城攻克,意味著青州北方再也沒有值得一搏的對手,青州東面是海,南面為盟友陶謙,背面是公孫瓚,以後需要防範的敵人只剩下西面。

    西面,青州完全可以收縮兵力,全力西圖。

    戲志才眯起眼睛,連連歎息:“劉備兼領青冀,中原之東北方向,已無立足之地,我們必須全力西圖,可惜,董卓遷都後,司隸殘破,進佔司隸反而會為我軍增添負擔。”

    荀攸馬上建議:“為防劉備西進壓迫我們,我有兩計可施,一為二虎竟食之計,一為驅虎吞狼之計,主公可一邊實行此計,為我們爭取時間,一邊猛攻長安,只要我軍攻下長安,奪回漢帝,就可以挾天下以令諸侯,那時,劉備不得不遵奉我們的命令。”

    戲志才一疊聲附和:“劉備欲攻長安,必須跨過我軍領地,只要我們先奪回漢帝,就可以搶得先手,號令劉備。”

    曹操大喜,問:“計將安出?”

    荀攸答:“劉備入冀,是回應公孫瓚出兵,如今公孫瓚退兵,劉備獨得冀州,公孫伯圭一定不甘心,他們倆再穩定的友情,牽扯到利益糾紛時,也會出現裂痕,主公可暗地找人與公孫瓚聯繫,煽動他要求與劉備共分冀州,讓他們兩虎相爭,此乃二虎竟食之計。

    劉備念念不忘尋找張溫之女張嫣兒,據我所知,當時在洛陽動掠的兵士,除大部分與董卓退往長安外,還有一股匈奴兵歸附上党太守張揚,劉備佔據冀州,張揚駐軍的上黨郡,河內郡最受威脅,王匡再降劉備,張揚必然警惕,主公可一面致信劉備,說找到確證:匈奴兵掠走了張嫣兒,再致信張揚,說劉備欲向他動手,同時可在張揚軍中傳言,劉備想來攻打並州,俘虜並拷問匈奴兵,匈奴兵兇悍,必然越境挑釁,雙方戰火一開,劉備經年作戰,兵疲力軟,必然窮于應付,此乃驅虎吞狼之計。

    二計並行,兗州就可獲得喘息之機,兵進長安,西迎漢帝。”

    戲志才馬上補充說:“盧植迂腐,只要我軍說要西攻長安,我想他會搜羅長安剩餘兵械,資助我軍。另外,穀城城守周倉固執,參軍周瑜聰慧,我軍多次以奮武將軍的名義,下令穀城軍隊尊奉我們的軍令,皆被他們拒絕。穀城城小但堅固,若歸我軍統管,作為攻打函谷關的中轉站,對我軍大有益處,明公可假意關心洛陽防務,要求盧植調回周倉周瑜,讓我軍接管穀城,如此,後顧無憂矣。”

    曹操考慮半晌,答道:“第一計尚可行也,第二計嘛,要縱容匈奴兵劫掠冀州,匈奴兵殘暴,素為中原百姓痛恨,我豈能為爭一日之長短,引異話兵禍害中原。我們派信使去上党,張揚願不願出兵,由他去吧,要告誡他,絕不能給匈奴兵劫掠的機會。”

    幽州,公孫瓚回軍之後,立刻剝奪了大司馬兼領幽州牧劉虞的兵權,劉虞愁恨交並,屢次邀請公孫瓚到幽州治所薊縣面論曲直,公孫瓚竟不上當,拒絕前往。劉虞於是暗中徵兵,意圖討伐公孫瓚。

    公孫瓚為幽州校尉,統管幽州兵馬,漢兵皆受公孫瓚鉗制,為了防止消息洩露,公孫瓚預作防範,劉虞利用自己在鮮卑族中的威望,商請鮮卑部言辭出兵,討伐公孫瓚,其中,烏恒部族屢受公孫瓚、劉備打壓,連續西遷,幾年不曾劫掠,接到劉虞邀請,大喜,乃募集3萬騎兵,號稱十萬,殺奔公孫瓚所在的易京城。

    不過,劉虞雖然招引異族兵進入長城之內,但其人知道異族兵劫掠成癖,恐怕事情萬一鬧大對他的名聲不好,故此特地三令五申:不許焚毀民居,不得絲毫掠取,且反復交待道:“毋傷百姓,但誅伯珪(公孫瓚)罷了!”

    可笑的是,被稱為奸雄的曹操,堅決拒絕招引異族兵,而被稱為當世大儒的劉虞,卻對此毫不顧忌,漢史上,記錄了曹操跨瀚海驅逐烏恒兵,卻遮遮掩掩不敢明說劉虞招引鮮卑兵入關,在隱隱的暗示後,轉而猛誇劉虞為人仁厚。

    歷史,就是這樣充滿了不公正。

    由於不能劫掠,參戰的烏恒部族士兵個個大失所望,興味索然,行到易京城下,見到城池堅固,更覺得疲惰不堪,各有歸志。

    當時,公孫瓚想不到劉虞兵猝至,本打算棄城逃亡,到漁陽郡再召集部屬反擊,等到登城牆一看,見到劉虞兵行伍不整,旗幟錯亂,料知劉虞無能,遂指揮300護衛乘夜突擊,因風縱火,劉虞軍不戰自潰,劉虞正在帳內慶賀包圍公孫瓚,不想,瓚軍突擊而致,措手不及下,連同一眾親隨,一古腦兒做了俘圖。

    公孫瓚收兵還薊,記起與劉備的約定,將劉虞錮住一室,尚使他管領文書,署名鈐印,然而,朝廷一道詔書讓公孫瓚起了殺心。作為瓦解關東聯軍的一個手段,董卓派遣詔使趙訓宣召,加封劉虞監督青幽北冀並兗豫六州,並拜瓚為前將軍,晉封易侯。

    大漢疆域總共十三州,讓劉虞監管六州,這相當於將半個朝廷託付給劉虞,這是大漢開國以來從沒有過的尊崇,公孫瓚既然已和劉虞翻臉,擔心劉虞今後勢力膨脹,遂扣住詔書,翻出以前的書信,指控劉虞與袁紹通謀,欲自立為皇帝,強迫詔使趙訓矯詔斬殺了劉虞,又將虞妻子,盡行駢戮,即遣使人攜虞首級,解往長安。

    此後,公孫瓚留詔使趙訓為幽州刺史,其實是讓他出面做個傀儡,所有幽州措施,全由自己主持。

    消息傳到鄴城,劉備剛剛入城不久,悵然良久,方緩緩道來:“兄長性格太剛,劉虞,一個儒士而已,並無大害,何必下此狠手。”

    田疇目光深遠:“伯圭(公孫瓚)穩定後方後,會不會再來冀州?”

商業三國67(文字版)

    鄴城內,就在袁紹死後不久,整個冀洲給地的守軍以及官員就已經都自動的向劉備投降了。但是就在這個時候幽洲傳來戰報,公孫瓚殺了幽洲牧劉虞,更滅了他全家,立朝廷派來的詔使趙訓為幽洲刺使。

    本來這個消息還讓田疇對公孫瓚的下一步行動有所疑惑,怕他會在殺了劉虞後,會來冀洲。可是當大家還沒來的急多想什麼,外面又來了一份幽洲急報。

    信史恭敬的朝鄴城城守府內的劉備以及眾人報到“報主公,三日前,烏恒鮮卑各部以及劉虞麾下的部將共同推舉劉虞大人的部下閻柔為領袖。再次召集了數萬人馬,打著討伐公孫瓚的名義朝薊城而去。幽洲各地除薊城外上穀郡代郡廣陽郡右北平郡各地所有的老百姓都紛紛起義,殺了公孫瓚所任命的官吏,響應閻柔的號召共同討伐公孫瓚。”

    聽完信史的彙報,屋內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田疇更是搖頭到“沒想到這劉虞死後仍然有這麼大的號召力。如今幽洲動亂,看來我以前的憂慮是多餘的了,公孫瓚即使能平了幽洲的動亂也要耗費很大的時間與精力了。”

    劉備坐在大廳之上聽完戰報,歎氣到看了看田疇“公孫伯佳可有書信來否?”

    田疇搖搖頭“那公孫瓚心高氣傲,如當日在界橋得勝,必會在主公面前炫耀。如今他兵敗之後,主公雖然數次牽使前去,可惜他都是避而不見,此為休見主公也。”

    劉備再次歎氣繼續聽著,田疇說。

    田疇看見劉備不住歎氣,也知道劉備的想法,但仍然繼續說道“當年劉幽洲幫主公舉孝廉對主公有恩,今日公孫瓚不聽主攻當日的勸建殺了劉幽洲,弄的整個幽洲大亂,他更加沒有臉來求主公幫他了。而且主公早有誓言在先,今後如果劉幽洲與公孫大人在有瓜葛,絕對不幫住他們之中任何一方。

    所以我說即便那公孫瓚的謀士怎麼勸說,公孫瓚是絕對不會來向主公求援的。”

    劉備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卻已經算是默認了田疇說的話。

    剛說完門外傳話說有從洛陽來的書信,劉備趕忙派人將信史帶了進來。

    只見從外面走進一人,給劉備深施一禮,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箋交給劉備。

    劉備打開一看,臉上的立刻顯出了怒容。旁邊的眾文武一看塄住了,他們幾時見過劉備如此生氣過,如今肯定是洛陽那裏出了什麼事,才使得劉備如此的大動肝火,而站在一旁的原袁紹的謀士們也有點驚呆的更不敢在亂說話。

    劉備將信箋傳給田疇以及眾文武,田疇第一個看完,將信箋傳給許攸與郭圖等人,冷哼了一聲“曹操欺我軍中無人呼,現在我軍根本還未有任何行動,他卻寫信給張揚與公孫瓚,挑撥離間。雖然在公孫瓚如今自顧不暇,但是他卻對張揚說我軍打算進攻他的並洲。這分明是故意挑撥我軍與張揚之間的關係,此人可把當日的盟約放在眼裏了。枉費主公平日裏還想著資助他,現在他正打算趁我軍與張揚對峙之時,向盧公進言要盧公令在洛陽的青州軍配合他西進長安,迎漢帝還朝,他可曾把我主放在眼裏。”

    劉備雖然生氣,但是他還是一句話沒說,兩隻眼睛一直盯著許攸荀堪以及郭圖等人。

    荀堪和郭圖他們一看劉備不說話,兩隻眼睛直瞪瞪的看著自己,也明白劉備是想看看這些人到底有什麼想法。

    荀堪首先說到“盧公乃是大當今大儒,在各地均有賢名,為人向來耿直。如今曹操以大義求盧公出兵,盧公定會答應。而張揚在接書後,怕明公放回原來的河內太守王匡,佔領了冀洲後在圖謀他的並洲,定會在上黨與河內屯聚重兵與明公對峙。而曹操正可趁這個機會西進,攻進長安,迎獻帝還朝。”

    說完他朝郭圖使了一個眼色,郭圖立刻明白了,接著荀堪繼續說到“明公雖然新得冀洲,但時間尚短,百姓未必歸心。如此時張揚在派依附於他的匈奴兵越境挑釁,即便大人的部下神勇,也會使大人的威信受挫。更會使大人與那張揚水火不容,最後得利的還是曹操。”

    聽他們說話遮遮掩掩,更不把劉備叫做主公而叫明公,分明是還沒把劉備當成袁紹一般。

    劉備知道這些人都是因為如今自己勢大,才被迫投降了自己,就算是口服了,心中仍然會惦念袁紹。他也沒有生氣,只是問到“各位皆是本初公手下的重要謀士,剛才說的那些我們都知道,可是要如何應付呢?”

    那許攸站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看了看四周的郭圖荀堪,又看看坐在上首笑看著自己這方的劉備。心道如今袁紹大勢以去,其長子被扣為人質,二子又年幼,看來他日在無回天之力了。可坐在上面的劉備熊據青冀二洲,勢力可以說是北方第一,就是那兗洲的曹孟德估計也是不如劉備。自己現在身在劉備營中不如賭上一賭,想到這便咬了咬牙上前一步,拱手到“主公曹操此計雖狠,但吾有文武二計可破之,讓那曹阿瞞得不償失,無力西進。”

    劉備早就知道許攸的大名了,可惜當年許攸早就投奔了袁紹。而且許攸為人重時門第,對於當時的劉備雖然已經有了出雲城為後盾,但是對他並無家族勢力,一直都不看好。

    如今既然連袁紹都被劉備滅了,許攸也算是明白了什麼門第已經不重要了,人家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時候,什麼四世三公一點用都沒有,該死還是要死的。所以瞭解了這些後許攸便打算在劉備的軍中賭上一把,連稱呼都比郭圖等人叫的親熱一些。

    劉備笑著看向許攸,點頭到“劉備早在洛陽之時便一聽說過許子遠的大名,如今在這難題面前,子遠竟然能有二計破之,備到要好好的聽一聽了。”

    也不管郭圖和荀堪看著自己時,眼中的怒色了,許攸拱手微微一笑到“主公,曹操此計不過是害怕主公得到冀洲後實力大增。如果主公在西進長安迎接漢帝還朝,定會壓迫於他。所以挑撥主公與張揚的關係,我正有二計可使他不但不能西進,而且還會出兵幫我們壓制張揚。”

    “快快講來,”劉備有點等不急的坐在椅子上笑看著許攸。

    許攸笑到“這第一計為文計,主公可遣使于上党太守張揚那裏,告訴他,主公的目標只是想同他一起西進長安,殺董卓同迎獻帝還朝。那張揚如不信,主公可與他簽定盟約。以主公的信義,張揚定會相信。到時曹操知道後定然會加緊西進長安,不過那也要經過那弘農城才能到的了長安,就算是到了長安我聊定他也是損失慘重。我軍可趁其在前面衝鋒之時,兵出官渡,讓洛陽的盧公為內應引大軍入洛陽,在曹操攻佔長安之前一路急行軍搶在曹操的前面攻佔長安。那個時候曹操經歷弘農之戰,定然在無法抵抗我軍,到時解救獻帝的功勞定然落在了主公的手中。而且我們也可趁機一次把曹操的後方全占了,斷了曹操的後路。”

    劉備和田疇在一旁笑在了一起,田疇看著許攸說到“許子遠的文計便如此厲害,那武計又如何呢?”

    許攸摸了摸自己的山羊鬍子笑到“聽聞主公與那曹操曾有過盟約,可是如今一直都是主公在用人力物力支援曹操,卻從未有任何的回報。

    主公可在派遣一人前往曹操軍營之中,以當日盟約為由。言那並洲張揚處有劫掠過洛陽的匈奴,要求曹操出兵箕關,壓制張揚,逼他交出匈奴首級。那曹操得了主公不少好處,而且其勢不如主公,所以他絕對不敢不從。

    在說那並洲張揚雖然與匈奴聯合,但是也不過是面合心不合。匈奴劫掠洛陽,一路燒殺,早就惹的並洲百姓天怒人怨。如主公可在這個時候在寫一封信予張揚,知會他,此來隻為剿滅匈奴。到時就算張揚不答應,那匈奴人也會起疑心。只要主公在引青州人馬,兵出雁門關與壺關,到那個時候並洲可定,而曹操也不能在西進長安了。

    等我軍在並洲平定之後,西進之路在無阻擋,等主公迎了漢帝之後,曹操就在無力回天。”

    荀堪和郭圖雖然恨許攸忘了袁紹之恩,但是此時聽完許攸的計謀後也是點點頭,劉備看著下面的許攸讚賞的朝他笑了笑“許子遠之才,果然名不虛傳呀。”

    田疇也笑到“子遠之計正可讓那曹阿瞞也休要小看我軍中無人。”

商業三國第四章群雄割據第六十八節戰火

    六月中,隨著劉備佔領冀州全境,北方的戰火似乎短暫的平熄下來,入境兗州的黃巾軍在徐榮的打擊下,大部分歸降曹操,小部分渡河回逃,由於黑山軍老巢已被劉備佔領,殘餘黃巾軍在眭固帶領下,投降上党太守張揚,與此同時,南方戰火卻熊熊燃燒起來。

    先是荊州長沙太守張羨反叛,而後,南陽再起叛亂,盜匪首領毛都糾合流民5萬,號稱30萬,在南陽四處掠食,酂、鄧、新野、義陽、平春五縣烽火四起。

    接著,徐州也開始動盪不安,下邳豪強闕宣聚眾數千人,自稱天子,起兵反叛朝廷。

    南陽是劉秀發跡之地,達官貴人歷代多有,境內戶口百余萬,財富充溢,可是正是豪強無節制的兼併土地,使南陽百姓生活最為窮困,黃巾最初起事時,南陽黃巾兵力最雄厚,經過皇甫嵩的鎮壓,叛亂才熄,而後袁術驕縱奢淫,貪取無厭,弄得百姓怨聲載道,由於袁術在全力爭奪荊州,他抽調了部分南陽兵力,故此,南陽叛亂死灰復燃。

    不過,這些叛亂與黃巾軍已無絲毫關係,他們甚至連“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旗號都不打,赤裸裸地直接自稱天子,但當時的朝廷懶得分辨——反正都是要顛覆政權,把他們繼續稱為“黃巾盜匪”,沒錯。

    “這世道真是亂了,”劉備在鄴城接獲消息,連聲歎息:“聚眾幾千人,就敢自稱天子,百姓想做皇帝,竟到了如此不自量力的地步?”

    田豐此刻已至鄴城,接手大都督府籌備工作,聽到劉備的感慨,建議道:“主公,我們貨物外銷的主要通路是徐州,下邳動亂,商路不暢,今年的稅收就會有損失,我們可否詢問一下陶謙、劉表,表示我軍願意幫助平叛之意。”

    田疇提醒道:“冀州才定,官員才安排下去不久,各地鄉民警衛隊(治安警)尚未完全組建,武館、學舍正在籌備,司法官才有部分到位,郡縣元老正在推舉,戶籍統計還未完成,我們那有餘力幫助陶謙、劉表?”

    劉備微笑著點點田豐,道:“符皓,做了幾年大相國,你還是那麼耿直,不通事故,我軍兼併冀州,南方諸雄正心懷恐懼,你要求南下剿匪,我看陶謙或許會猶豫一下再拒絕,劉表嘛,想都不會想。”

    新任大都督府侍郎郭圖謅笑著附和說:“是呀,主公說得對,我們尚未與伯圭(公孫瓚)商量好分管事宜,還是等伯圭回信後,再定下一步計畫。”

    侍郎辛評建議道:“主公,依我看,我們還是把精銳之士抽調出來,作為一軍,讓他們結束休整,另外,還需整理軍備物資,做好應變準備。”

    此前不久,河間郡守趙浮、渤海正副守耿武關純、清河郡守程渙前往陳留迎接韓馥,本想著不管怎麼說,他們為韓馥保住了三分之一冀州,在劉備的羽翼下,他們完全可以快樂生活,沒想到韓馥已經自殺,趙浮等人大哭而回,在鄴城呆了幾天,看不慣新降的郭圖等人嘴臉,各回各郡作自己的太平郡守。

    劉備也甚不齒辛評等人的為人,作為韓馥心腹,是他們先暗地與袁紹私通,再聯手倒向袁紹,逼迫自己的主公韓馥讓州,而歷史上,辛評、郭圖、荀諶等人又投降曹操,是些十足小人,然而,這個小人揣測別人的陰暗心理倒很老道。

    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劉備點頭讚賞:“命令第二軍團(張飛軍團)結束休整,進入戒備狀態;命令雷騎狼騎進駐河間郡,填補張郃走後的空白;命令近衛軍團做好好戰準備;命令第一軍團(關羽軍團)自東萊移防,進駐廣饒;命令第四軍團集結,三個師團全部進入泰山;命令第五軍團全軍進駐濟南郡,監控平原動向;命令第三軍團注意袞州動向,小心戒備。”

    郭圖等侍郎立刻開始忙著書寫命令,田豐召喚來傳令兵,分配著任務,田疇看著忙亂的眾人,煩惱地說:“主公,冀州諸事繁雜,我一人實在忙不過來,你給幾個人吧。”

    目前,劉備的四大軍師,右都督沮綬在廣饒主持日常軍務,徐庶正在向鄴城趕來,接受後都督的任命,前都督田疇正忙著組建冀州各郡縣鄉民警衛隊,各個忙得四腳朝天,只有袁紹舊臣是一堆閒人,故此,田疇的話,讓他們眼前一亮。

    劉備不想直接指派,遂問:“子泰,你想要何人幫忙?”

    “都尉(青州鄉民警衛隊統領)高覽目前閑著沒事,讓他來如何?”

    “元直(徐庶)來鄴城,泰山空虛,我正想把他派往泰山,子泰讓他來,泰山何人可往?”

    “黃漢升(黃忠)首入鄴城,論功當為校官,派他去如何?”

    “也是,那高覽之職,誰來接任?”

    “主公汝南收納的將領陳到陳叔至,已在軍校學習一年,可命令他一邊學習,一邊兼領都尉之職。”

    劉備沉默片刻,點頭贊同,讓高覽擔任無關緊要的都尉一職,就是擔心他與袁紹串通,如今袁紹已滅,再讓這個河北四庭柱之一的大將任職都尉,已不合適了。

    “符皓(田豐),你的意思呢?”劉備徵詢道。

    “黃忠黃漢升嘛,我接觸過,為人穩重,弓馬嫺熟,鄴城城下救援典韋一事,可以看出此人膽大心細,獨鎮一方,可也,高覽,我沒接觸過,不過子泰看人眼光不錯沒,即然主公也認可,我沒意見。”田豐回答。

    青州軍制:督不領軍,將不調兵,這意思是說:調動軍隊的權力在督軍,但督軍不能親自帶兵,帶兵的是將領,但將領無權調動軍隊,高覽到冀州,在田疇手下工作,這意味著他成了冀州首席大將,高覽,這個在袁紹手下只是個騎督的小人物,竟然爬到了這麼高的位子,讓袁紹舊臣大跌眼鏡,不能不感慨世事無常啊。

    接下來的幾天,劉備等人眼花繚亂的看著南方軍情的變化。

    先是陶謙集結軍隊,撲向了下邳闕宣,接著,劉表發了狠心,兵發六路,分頭攻打酂、鄧、新野、義陽、平春五縣和長沙郡,戰火似乎有越燒越大的趨勢,然而,形勢卻急轉而下,下邳闕宣被陶謙輕易打敗,南陽黃巾軍一觸即潰,掉頭北上。

    而袁術爭奪荊州不利,也意圖染指兗州,遂級黃巾讓出了道路,黃巾北上後,攻取陳國,襲擾陳留,袞州刺史劉岱迎戰,兵敗身死,黃巾隨後退據穎陽,帶眾十數萬,壁壘連結,一呼百應,看似不可輕侮,不久,曹操借打擊穎陽黃巾的名義,順利進入陳留郡,並接受陳留太守張邈、泰山相鮑信推舉(泰山郡屬於兗州,黃忠當時未及趕到泰山),正式成為兗州刺史。

    緊接著,曹操進佔豫州穎川郡,穎陽黃巾一觸即降,可笑袁術本打算禍水東移,沒想到黃巾挾裹著南陽十余萬百姓便宜了曹操,沒有青壯勞力的南陽郡,怎還有活力?

    曹操戰勝穎陽黃巾後,下邳闕宣也在陶謙的打擊下殞命,好笑闕宣稱帝不久,僅在荒野中做了30多天皇帝,身死族滅,整個南方的戰火在七月中旬,以曹操為最後的得益者而告終。

    黃巾攻破陳國後,自稱“輔漢大將軍”的陳國國王劉寵國滅身亡,漢室最後一個宗室國王在風雨飄搖中消失,此後,漢朝廷再也沒有任命新王,劉氏的統治地位搖搖欲墜。

    關於下邳闕宣,《三國志》的作者陳壽曾捏造說陶謙與其“合從”,但那只是一個謊言,陶謙貴為一州之牧,帶甲十萬,怎麼會與一個只有幾千人馬的草寇結盟?《資治通鑒》的作者、大史學家司馬光就不信這話,指出:“謙據徐州,托義勤王,何藉闕宣數千之眾,而與之合從?”

    闕宣從造反到戰敗被殺,前後不到一個月,在徐州也未引起漣漪,正說明陶謙的全力撲殺,而南陽黃巾轉戰千里,也反映了劉表只想以鄰為壑的用心。

    整個南方的戰火在七月中旬熄滅,不等劉備明白過來其中究竟,北方戰火再度燃起,此時的漢廷就像一個大火藥桶,處處冒煙。

    七月初,幽州劉虞原部屬,護烏丸(烏恒)校尉鮮于輔在白檀(今密雲)起兵發難,宣佈為劉虞復仇,鮮于輔與劉虞的兒子劉和統帥劉府家丁8000人,並招聚烏刃騎兵數萬人,於潞縣北大破公孫瓚所任命的漁陽太守鄒丹,這一勝利鼓舞了公孫瓚的反對者,幽州兵變隨即此起彼伏,而鮮於輔則調轉兵鋒,直攻薊縣。

    公孫瓚剛派遣他所任命的冀州牧田楷去接收唐郡,受到鮮於輔攻擊後,來不及調回田楷軍隊,倉促引兵出擊,與鮮于輔對峙於薊縣北側的鮑丘。

    與此同時,並州方向也開始不穩,張揚部將楊醜帶兵增援了魏郡與上黨郡交界的涉縣,並開始在上黨郡徵兵。

    此前,張揚接獲曹操的信函,提醒他注意劉備的威脅,然而張揚漫不經心,不久,張郃的碣石兵團突入並州北方,佔領雁門郡、新興郡,並繼續挺進太原郡,前鋒已至晉陽城下,雁門、新興、太原三郡都屬於邊地,常年受異族劫掠,當時與朔方郡一起,已被漢廷放棄,當地已無官員管理,這三郡民風剽悍,歷來被漢廷視為難治之地,言必稱利的劉備拿下這窮鄙三郡,要說只是為了發善心,收養這三地百姓,誰相信?

    張揚這才認真起來,召集謀士商量對策,眾人唯苦笑以對。

    青州兵連年征戰,兇悍異常,而上黨兵懈怠多日,怎能是勇悍的青州兵的對手,並州此時就是想反抗也力不從心。

    正發愁之際,探馬報告,在司隸的平陽郡發現一支青州兵的行蹤,眾人大恐,這分明是三面夾擊的態勢,劉備真要對上黨郡動手了?

    張揚隨即暴怒,宣佈在上党郡徵發軍士,準備拼個魚死網破,此外,仗著與盧植有交情,他致信盧植,責問青州兵三面合圍,意圖何在?

    當然,明知盧植在洛陽,張揚卻把信投送到了鄴城,送交劉備之手。

    劉備接到信伯,明白張揚的意思,淡然一笑,當著使者面打開信件閱讀,隨後親自執筆代老師回信,大意是:有消息稱,左匈媽所部在洛陽劫掠了大漢仕女,青州主母黃鶯與故張司空之女嫣兒,蔡邕之婦昭姬(蔡文姬)相厚,想去並州詢問一下她們的下落,那些青州兵,只是為主母探路而已。

    “探查一下平陽郡,我不記得向那裏派出了軍隊,張郃在並州層層推進,本是為了求穩,這股在平陽郡突然出現的隊伍,暴露了我軍的戰略意圖,查一下,是誰擅自調兵,還是有人冒充青州兵。”劉備送走信使後,惱羞成怒,立刻下令徹查。

    “青州兵不好冒充,”田豐回答:“搞不好,真有人擅自調兵。”

    青州兵特殊的軍制決定了它特殊的行軍佇列,曹操的軍隊雖然採用了類似的軍制,但青州兵特殊的板式硬鎧、軍刀、徽記、頭盔以及盔纓,讓所有企圖冒充它的人望而生畏——先不說能否買到這些裝備,即使能買到,全套裝備下來,那也是個天文數字。

    “第三軍團水師在巡邏黃河,讓他們派出一支軍隊前往洛陽,然後向平陽郡搜索前進,另外,探查一下穀城軍隊的情況,主公,如今冀州已定,可否打著為穀城調配冬衣的名義增兵。”徐庶建議。

    見到徐庶發言,劉備豁然想起黃忠:“黃漢升是否到了泰山,元直,我們可否能穩住泰山。”

    徐庶胸有成竹,答:“主公放心,泰山郡南部經過子泰(田疇)經營多年,自去年起,泰山北部官員皆出自青州選任,鮑信手下大將劉辟龔都還在廣饒,準備參加農牧節,裴元紹現在主管泰山軍事,我已經交待他了,黃忠一到,即可接任,再者說,泰山軍團尉官都是青州軍校畢業的,我軍軍號一吹,鮑信拉不走一兵一卒。”

    劉備慨歎道:“鮑信,直人也!一輩子認准一個朋友,不棄不離,他推舉曹操為兗州牧,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泰山郡對青州太重要了,中原目前最大的鋼鐵基地(牟縣)在那裏,齊魯大地上唯一的高山也在那裏,失去泰山郡,青州的西面就敞開了大門,敵軍退,可隱蔽在群山裏;進,可不斷騷擾青州,因此,不管誰當兗州郡,泰山郡必須掌握在我們手裏,一直以來,我都派一位軍師駐防該地,正為防範意外。”

    田豐微笑著說:“鮑信為朋友,太過心急了,他急急推薦曹操,恐怕是擔心我們推薦他擔任兗州牧,那樣一來,曹操就沒有出頭之日了。”

    劉備看了看屋內,此刻只有二田與徐庶三位軍師在身邊,劉備松了口氣,叮囑道:“此話,不足以對外人道也。”

    “那麼,公孫瓚方面,是否需要援助?符皓,你的看法如何?”劉備接著詢問。

    青州兵力雖有十萬之眾,此刻卻無兵可用——張郃正在全力進攻太原,出雲的雷騎狼騎軍隊已經出動,再要出兵,只有動用後備兵力了。

    “如今各地正在秋收,勞力緊張,並州徵兵舉動並未停止,田楷正帶軍進入冀州,我們還需嚴加戒備,主公可致信樂進,讓他酌情處理。”田豐剛從出雲回來,十分明白幽州戰局的意義,在鮮於輔的縱容下,烏丸軍隊又開始大規模劫掠,亂世裏,搶劫是投資成本最低,收益最大的生意,一旦烏丸平民嘗到了甜頭,大漢的北方防線將遭到前撲後繼,日夜不停的襲擾,可惜,秋收來臨,勞力緊張,而常備兵力卻被連續的危局死死的拖住。

    不久,在並州上黨郡,張揚接獲信件後,明白了劉備意思,與此同時,在有心人的操弄下,風聲走漏,匈奴兵首先發難,于扶羅劫持張揚奔回西河郡茲氏城,召集左匈奴部屬準備反擊。

    張揚被劫持後,並州群龍無首,眭固新降,本無救援張揚之心,楊醜獨力難支,不得已向劉備求援,要求劉備出兵解救張揚。

    茲氏城(汾陽)在西河湖(汾水流域形成的大湖)之面,圍繞著西河湖,是漢廷劃出的匈奴部落居住區,西河之北的大陵是中匈奴部落居住區,之東的祁城是右匈奴部居住區,茲氏就是左匈奴部落居住區,如果再往北方,晉陽城西側是匈奴中郎將所部的居住區。

    西河原有西河美稷之名,漢廷把這膏腴之地劃給南匈奴居住,而他們正是在這裏休生養息,得以打敗了北匈奴部落,並進一步開始劫掠漢廷的上黨、扶風、天水、上穀、中山、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雁門、代郡等郡。

    其實,在當時,漢廷依據“仁者無敵”的儒家道德思想,把涼、雍、並、幽四州膏腴之地全劃歸內遷的異族聚居,羌族及雜胡居涇水及渭水下游以北;氐族居渭水中游兩岸及下游南岸;匈奴族則居汾水中下游的西河湖,羯族居蜀漳河上游;鮮卑族烏丸則居於饒樂水、馬侯秦水和清水,三水夾流的三角洲地帶,這五胡正是在這膏腴之地養肥了自己,然後開始殘害中原百姓。

    “抽不出兵力了,”田豐叫苦邊天:“目前,除近衛軍團外,軍隊裏功民身份的人都已轉任地方官職,新畢業的尉官到任未久,還未熟悉軍隊情況,也只有近衛軍團戰鬥力還算完整,可近衛軍團是我們唯一的機動兵力,絕不能輕動。”

    劉備決然回答:“有第二軍團在鄴城,誰敢輕動?目前,公孫瓚正在交火,並州方向內訌,需要防範的就是曹孟德,我第三軍團在平陰、第四軍團集結泰山、第五軍團在濟南,一線擺了四個軍團,二線,第一軍團在廣饒、雷騎狼騎進駐河間郡,隨時可以援助,近衛軍調動後,暴熊軍團還在,可作為機動兵力。

    最重要的是,于扶羅劫持大漢官吏,恰值烏丸作亂幽州,我們決不能坐視不理,必須讓異族對我大漢威權表示尊重,西河美稷之地,匈奴佔據多年,現在有這麼好的藉口,把勢力伸入西河地帶,絕不能放過,四位軍師為我做事多年,尚未有封地,我去取了這美稷之地,獎賞四位軍師。”

第四章群雄割據第六十九節界休

    七月十二日(西曆8月19日,農曆表述為:丙申月甲辰日),這一天,也是佛教傳說中地獄打開大門的日子,劉備帶近衛軍團進入並州。

    出征前,劉備曾向手下部族士兵詢問匈奴的虛實,可惜,除非想全面開戰,各異族相互不越境是約定俗成的慣例,遼西遼東部族與匈奴部族間,又橫梗著烏丸部族,種種原因加起來,他們與匈奴基本上沒有交往。

    因為軍情不明,故此劉備對這次近衛軍出戰特別慎重,近衛軍的三個統領都換成了大將,近衛右騎校尉葉天換下,換上了有草原戰經歷的管亥,黃忠已去泰山,他的兒子黃敘到劉備身邊做了近侍,趙雲被召來統領近衛左騎(近衛左、右編制均為2000人),典韋北3000步軍,加2000民夫,攜帶糧草物資,乘正廂車跟隨大軍一起行動。

    管亥、趙雲過去在出雲,曾獲得過爵位與封地,典韋攻鄴城有功,才升校官獲爵位(二等勳爵),從此之後成了慣例:近衛軍統領的官銜均比同級軍官高一級。

    與此同時,西河邊,蔡琰蔡昭姬(蔡文姬)挺著大肚子徘徊河邊,淚如雨下。

    “越漢國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無生,氈裘為裳兮骨肉震驚,羯膻為味兮枉遏我情,鞞鼓喧兮從夜達明,風浩浩兮暗塞昏營……

    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壘,牛羊滿地兮聚如蜂蟻,草盡水竭兮羊馬皆徙……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為神有靈兮事處我天南海北頭,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蔡昭姬斷斷續續的悲吟著,一吟一泣,一唱一哀,泣淚成血,語不成聲。

    當日,在洛陽,蔡昭姬被匈奴兵劫掠,憑著絕世的美貌與世家大族培養出的文秀氣質,她被于扶羅挑中,成為他十余個姬妾中的一個,匈奴“俗賤老弱,以少壯為美”,蔡文姬雖有絕世的美貌,每日裏也須用嬌嫩的雙手擠牛奶,收集羊糞馬糞作燃火之物,為于扶羅做飯,以便讓他夜裏有力氣淫辱自己。

    不久,蔡昭姬懷孕了,體弱的自己再也拾不動羊糞馬糞,更因此成了其他姬妾的排擠物件,每日躲在帳篷一角,甚至連哀哀的哭泣都成奢侈,直到最近,部落裏氣氛詭異,那些平時善良淳樸的匈奴牧民,突然對劫掠來的漢女壓低了暴戾之氣,這些婦女才獲得少許活動的自由。

    呆在匈奴部落近兩年,聰慧的蔡昭姬約略學會了匈奴話,從匈奴人嘴裏露出的一言半語,隱隱猜到了全心全意改變態度的原因:劉備,是那個不通詩文的劉備,為了尋找張嫣兒,正調集兵力四面合圍,並開口向張太守討要匈奴人。

    對此,匈奴人內部也發生爭議,一部份人主張向劉備討要一筆錢財,讓他贖回這些漢女,另一部份人認為,應該立即回到部落聚集地,召集所有戰士,與劉備開戰,沒有人,沒有一個匈奴人認為應該把掠奪來的東西無償歸還漢人。

    沒幾天,匈奴人突然全部逃回茲城,聽匈奴牧民說,他們劫持了張太守,回到茲城後,匈奴開始全族動員,據說,劉備率領軍隊一路尾隨不舍,也正因為如此,匈奴人打著萬一不勝,可以用漢女換錢財的目的,對漢女放鬆了監管,蔡昭姬才有機會,奢侈的在湖邊哀傷。

    對於張太守,蔡昭姬沒有什麼好感,匈奴人一向的習俗是:漢人的東西是匈奴人的,只不過暫時放到漢人那裏,等匈奴人有機會去取,匈奴人的東西當然是匈奴人的,女人和牲畜都是匈奴人的財產,漢人的干涉都是冒犯,張太守秉著一貫的仁人作風,對匈奴人的習俗相對尊重,蔡昭姬曾無數次看到被劫的漢女向張揚哀告,換來的是匈奴人的當面鞭打。

    “我非貪生而惡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歸桑梓,死當埋骨兮長已矣。”蔡昭姬低吟著,看著粼粼泛波的湖水。

    “喲呼、喲呼”,匈奴部落聚居區傳來善良的匈奴牧民暴戾的喊聲,稍後,無數的騎兵奔湧而出,一路揮舞著長槍發出“喲呼、喲呼”的喊聲,向四方奔去。

    “酋長大會決定戰鬥了,他們開始徵集部落勇士了,”蔡昭姬垂首望著湖水,幾滴淚水滴落,濺起了一圈圈漣漪:“有時候,我挺羡慕嫣兒的,有這樣一個男人,為她不惜一戰。”

    蔡昭姬喃喃自語,淚水不斷的滴落。

    七月二十七日,界休,劉備望著不遠處的西河,必然良久——“終於到了西河南岸了,再有一天到達中陽,複一天可以到達茲城,就可以和匈奴接戰了,匈奴崇尚武力,只有不斷的和他們戰鬥,才能贏得尊重,匈奴以劫掠中原為習俗,這次,就讓我倒過來,把劫掠匈奴作為習俗。”

    趙去催馬走近了劉備,低低說:“主公,我們隨軍攜帶的糧食已吃到一半了,大戰在即,必須再籌集一些糧草,以利持久和戰。”

    劉備低低的回答:“我記得最後一次補充糧草在襄垣,怎麼現在糧草就不繼了呢?”

    趙雲答:“我軍近萬人,襄垣小城,所籌糧草如何夠吃?此刻,我軍離鄴城近三千里(漢裏,約合700多公里),行軍走了半個月,沿途地廣人稀,補給困難,主公,馬上就到了茲城,匈奴要戰要和,即將分曉,再隱藏形跡已無意義,我建議,馬上發散士卒,四處巡查,做好戰鬥準備。”

    劉備猶豫了一下,下令道:“子龍,你帶近衛左騎去,把1000人分成十個百人隊,在主隊左右呈扇形巡邏,另一千人凝結成團,緩緩前行,主隊分隊間用銅哨聯繫,遇到分隊解決不了的敵人,就用主力攻擊,敵人過強則回撤,由我來收拾,你們的任務是,掃蕩周圍所有小部落,搶光他們所有的牲畜,掠走他們所有的戰馬,如果有漢女在部落裏,你給我殺光部落裏所有的男人,搶回漢女。”

    趙雲領命而去,劉備舉起望遠鏡,觀察著周圍的地形,忽然倒吸一口冷氣:“界休,好險惡的地形,正處在太嶽山脈的山口,背後就是綿山,前方,汾水在這裏形成許多枝權,水網密集,真是個伏擊的好地方。”

    劉備放下望遠鏡,立刻下令:“傳令,立即紮營,連接廂車組成外牆,去周圍山上伐木,儘快給我把寨牆立起來。”

    當夜,趙雲掃蕩西河湖南岸放牧的小部族後,發現一個不好的現象,西河湖邊,本應數目繁多的零散遊牧百姓,現在卻很少看見蹤影,偶爾發現的幾個遊牧村落,裏面的青壯男子都已不見了。

    “哼哼,部族的青壯已經集合了,要打嘛,來吧”,劉備指著背後黑黢黢的綿山,說道:“前方水網密佈,敵軍調動不便,要有襲擊,只能來自那裏,我軍才自山側而過,敵軍下山來恐怕需半日,今夜可能就是最危險的時候,我不走了,命令各部枕戈待旦,我倒要看看,匈奴人怎麼跟我打夜仗。”

    劉備是夜在帳內高臥,等待匈奴人的夜襲,然而,一直到天亮,周圍毫無動靜,第二天,劉備繼續發散士卒周圍探查,自己在界休小寨內,做出大肆造船的舉動,仗著充足的人手,先進的輪鋸等工具,三日後,劉備造好了幾十艘木船。

    然而,周圍仍毫無動靜。

    “打算等我半渡而擊嘛?”劉備疑惑不解,“匈奴兵也是騎兵,他憑什麼半渡而擊呢?”

    “近衛左騎今日渡河,搜索河對岸十裏的範圍,遇敵即返回河東岸。”劉備試探的派出一支軍隊。

    對岸無人看守,近衛左騎順利渡河,搜尋十裏,找不見人跡,劉備複召回了他們。

    這麼重要的河口,竟無人看守?

    氣氛越來越壓抑,越來越詭異。

    茲城就在汾河西岸,由界休渡河,前行兩日即到,現豐,劉備身險惡之地,前方無敵,後方也無敵,難道于扶羅真的想在茲城一戰定勝負,亦或者,他打算採用匈奴慣用的遊擊方針,把劉備引入大草原深處。

    “馬上就要入冬了,我的軍糧就要吃盡,追入草原肯定不現實,看來,真要望茲城而興歎了。”劉備悶坐帳內,翻來覆去地考慮多日,終於痛下決心:“我軍的戰略目的已經達到,子龍,明日開始向身後探查敵情,收拾行裝,我們準備撤軍。”

    這天晚上,月黑風高,厚厚的烏雲將月亮罩了個嚴實,青州軍收拾行裝的舉動一做出來,綿山叢林中群鳥驚飛,風刮過林木,帶來的全是竊竊私語,黎明時分,劉備首先出動騎軍,用火箭點燃了綿山的草木,秋幹物燥,正是放火的好時機,山火熊熊燃燒起來,濃煙直沖天際,暴露了劉備撤退的意思。

    火起後,綿山上毫無動靜,劉備愈發驚訝,不過,不管綿山山上是否有敵軍,他們此時下山襲擊的路已斷絕,正是撤軍的好時機,青州兵迅速撤離營寨,向襄垣方向退去,出乎意料的是,劉備撤走後並未破壞寨牆,搗毀船隻。

    前行五裏,日午時分,青州兵兵軍遭遇敵軍騎兵。

    大地在顫抖,滾滾的煙塵沖天而起,無邊無際的匈奴騎兵洶湧奔至,饒是趙雲膽大心細,也被眼前的現象嚇了一跳:“不下十萬人,十萬騎兵啊,匈奴竟有十萬騎兵。”

    “回軍,以弓箭回擊,邊打邊撤。”趙去鼓起戰意,一邊回射著突前的匈奴兵,一邊奔回青州本陣。

    “怎麼回事,初始不戰,一戰就來這麼多騎兵,有這些兵馬,完全可以在我初入西河時吃掉我?匈奴人怎麼了,意圖何在?”透過望遠鏡,劉備提前發現了這股匈奴兵,見到趙雲奔回,馬上命令道:“子龍,不要停,一路奔回我們的營寨,據寨守衛,等我回軍。”

    再度打量沖來的匈奴兵,劉備搖了搖頭:“不可力敵也,典韋,把廂車上的馬解下來,連接廂車組成障礙線,完事後,你立刻帶步兵撤回營寨。”

    騎兵對騎兵,初次衝擊不久,雙方都會因衝撞而落馬,戰馬甚至會在相互衝撞中斃命,然後,騎兵只能進行步戰,敵軍十萬騎,拖也能把劉備兩千騎拖下馬去,一旦騎兵落馬,敵軍洶湧而來,逃,逃不了,戰,只能被踐踏致死。

    煙塵快速的向青州兵逼近,典韋已佈置好廂車防線,開始撤退,劉備急令管亥:“派幾個人去廂車那兒,回射一箭,測量箭距。”

    測量完畢,劉備一指尺規箭落地的位置:“撤退,退至那裏,用弓箭阻擊匈奴兵。”

    匈奴騎兵的面目隱隱自煙塵中閃出,劉備左找右找,找不見匈奴兵的軍旗,正疑惑間,匈奴兵前鋒接近了廂車防線:“射擊,壓制射擊。”

    一排排箭矢接連不斷的發射出去,騎術精湛的匈奴兵在接近廂車時,正面放緩了腳步,兩翼像鉗子一樣向前伸出,繞過廂車,向青州兵左右奔去。

    “敵軍想包圍我們,覆蓋射擊——回馬,撤退。”劉備連續下令。

    騎兵衝鋒不可能像步兵一樣排成緊密陣形,為了讓後續隊伍有時間繞開前方戰鬥著的騎兵,橫列之間間距至少是100米,打倒了第一排騎兵,至少為劉備爭取了3分鐘時間,剩下的時間裏,就是雙方追逐的時間了,馬力,在其中占了很大因素。

    光鞍馬負擔較輕,劉備的騎兵身披軟硬兩層鎧甲,匈奴兵薄薄的衣衫,只帶弓箭與馬刀,眼看這場追逐青州兵要落於下風,匈奴的左右翼騎兵已跑得與劉備齊平,再跑一段時間,兩翼合圍,劉備的命運可想而知。

    “全軍轉向,弓箭準備:目標,敵騎右翼”,連續的追逐使敵軍左右翼拉成了薄薄的隊伍,青州兵稍稍調轉方向,繼續保持著前行,依靠精良的弓箭,在這場短暫的交鋒中取得了勝利——在敵軍射程外,將右翼擊穿。

    “好,幹得好,兒郎們,現在,目標左翼,齊射”,劉備大聲怒吼,青州兵聞聲調轉了弓箭。

    就這一會功夫,匈奴中軍漸漸趕了上來,形勢異常危急。

    “狹路相逢,勇者勝”,一輪箭射罷,劉備拔出了馬刀,咆哮著向敵軍左翼撲去。

第四章群雄割據第七十節困守

    匈奴左翼崩潰。

    匈奴中軍跟隨越來越近,劉備不敢採用正面迎擊的方式與匈奴左翼戰鬥,他帶領著士兵一邊奔跑,一邊用擠壓、驅趕、搶奪、奔跑路線控制權的方式,把並行的匈奴左翼騎兵一個個打下馬去,只耽誤片刻功夫,匈奴中軍已追上了青州兵。

    形勢越來越險惡,劉備不得不在匈奴中軍的糾纏下,艱難的向小寨前進,被打落馬的青州兵越來越多,這些近衛士兵落馬後尚奮戰不休,然而,在奔湧的騎兵大潮前,他們的努力沒有阻礙敵軍片刻。

    軍號聲響起,這是要求青州兵移開道路的號令。劉備抬頭看了看,經過剛才與匈奴左翼的追逐戰,青州兵已偏離了敵軍的正面,還要再偏點嗎?

    取出銅哨含在嘴中,劉備響亮的打了一個呼哨,略一擺手,青州兵如斯回應,向更左側奔去。

    一陣箭雨澆來,跟得太緊的匈奴兵紛紛落馬,白馬銀槍的趙子龍大開寨門,出寨接應劉備軍,青州左騎如同一把銳利的斧子,劈開了匈奴騎兵前鋒。

    消滅了尾隨的匈奴騎兵,劉備才得到喘息功夫,回頭觀察敵情,經過一陣狂奔,原來劉備已離營寨不遠,再回頭看深入敵陣的趙雲,人如猛虎馬如龍,長槍從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在他手上像變魔術般來回倒換,挑、刺、砸、劈,整個人像一個大芒刺,撞入匈奴陣中,靠近他的匈奴兵鬼哭狼嚎,任何角度,任何距離都不是安全所在,搞不清趙雲的長槍下一刻從何處出擊,一眨眼的功夫,就會發現,原來那長槍就在自己咽喉。

    打退最先一排匈奴兵,趙雲救出幾個落馬的青州兵,第二排匈奴兵一窩蜂湧上,旋即,又一窩蜂敗退。

    看到遠處匈奴陣中,尚有幾個落馬的青州兵奮戰不休,趙雲長槍一抬,帶領所部向匈奴陣中撲去,迎面,匈奴兵紛紛閃開,讓出了道路。

    危險,劉備腦海中拉響了警報:“隨我來”,劉備大呼,帶領所部騎兵尾隨趙雲衝擊。

    趙雲才過匈奴前陣,十幾個匈奴兵斜刺奔至,封堵趙雲的後路,劉備奮力衝殺,當者披靡。

    嚴格的說,當者披靡的是劉備手中的戰刀,這戰刀是鄭渾親手所制,材料採用高碳錳鋼,刀身厚6毫米,硬度達60HRC以上,全力一揮,可以把普通菜刀砍成兩段而刃口不傷,也可把近10釐米的竹子齊茬一刀砍斷,在這刀面前,匈奴兵簡陋的兵器紛紛斷折,威力所及許多擋路的匈奴兵被揮為兩段。

    才殺退眼前擋路的匈奴兵,劉備就看到驚險的一幕,幾個匈奴兵在馬上團身,連人帶馬沖向了趙雲,幾匹馬撞到了一起,趙雲的白龍馬轟然倒下,四名匈奴兵催馬逼近,挺槍紮刺。

    “休傷我大將”,劉備怪叫一聲,奮力催馬,向趙雲所在殺去。

    銀光一閃,兩個匈奴兵翻身落馬,趙雲自地上一躍而起,長槍閃電擊出,鮮血飛濺,一名匈奴兵咽喉中槍,嗚咽著在馬上晃了晃身子,下一刻,長槍的尾椎出現在另一名匈奴兵的咽喉,帶著一抹血光,鋒銳的尾椎輕飄飄的蕩過,殘餘的銀光尚在空氣裏浮動。

    趙雲的長槍乃是他幼年時劉備所贈,鑒於趙雲雙手可以左右開弓,這長槍尾椎也異常鋒利,在趙雲手中,就如同雙頭蛇一般兩面噬人,左蕩右決,片刻間,圍攏在趙雲身邊的匈奴兵已衩他殺散。

    白龍馬在地上打了個滾,再度站起,此時,劉備已殺至趙雲身邊,輕輕一帶馬韁,劉備攔在趙雲面前,乘此機會,趙雲一躍而起,跳上了戰馬。

    重上戰馬的趙去愈發威猛,長槍略略晃動,劉備攔下的敵人已紛紛落馬,隨著一聲銅哨響,青州兵尾隨劉備趙雲殺出重圍,斜斜的向營寨奔去。

    “崩崩崩崩”,連續不斷的弓弩聲響起,尾隨的匈奴兵在失去大半人手後,止步不追。

    青州兵去年改革了弩弓設計,弓弦安裝開始採用偏心輪技術,因此,射南時瞬間衝擊力提高了4至6倍(大於3600牛頓),雖然威力不及後世的黑鯊與叢林王狩獵弩,但各項指標已接近了哢吧戰士狩獵弩的標準,平射的有效射程為100米,射擊精度為30釐米至60釐米,仰射最大射程已達到了430米,在75米的距離內,一箭可以射穿3毫米的鋼板,這一輪射擊精准度頗高,令匈奴前鋒傷亡慘重。

    營寨內,劉備著急地審問俘虜的匈奴兵,這一連串蹊蹺的戰鬥令他疑惑不解:“匈奴各部互不越界,已是慣例,這股匈奴兵自鄔縣方向而來,據我所知,那是右匈奴的地界,我來找左匈奴的于扶羅,難道,于扶羅敢繞道右匈奴地界攻擊我嗎?”

    匈奴俘虜沉默不語,半晌,一個匈奴兵嚅諾著回答:“回將軍的話,我們是右匈奴所部。”

    說的是純正漢語——劉備仔細觀察這名匈奴兵,他是漢人,絕對是漢人,不同的風俗習慣決定一個民族不同的舉止,這名匈奴兵的答問證明,他絕對是漢文化教育下的產物。

    無暇追問他怎麼當上匈奴兵的,劉備疑惑著:“我與左匈奴的于扶羅不合,來此事尋他的晦氣,與右匈奴何干,右匈奴為何出兵打我?”

    原來于扶羅派人到右匈奴哭訴,說劉備向他討要他劫掠的戰利品,這一舉動觸怒了右匈奴,右匈奴決定出兵維護他們的尊嚴。

    中原的朝廷歷來是尊重異民族習慣的,儒家的經典中記載,黃帝時,黃帝尋訪到一個異民族,他們有不穿衣服的習慣,黃帝脫去了衣物,進入他們的帳中和他們親善交談,黃帝時期沒有文字,黃帝是否托夢告訴其後的儒士他確實這麼做了就不得而知,但儒士們編造這段話,體現了他們“仁”的思想。

    大漢朝廷歷來尊重匈奴的習慣,包括他們劫掠的愛好,即使在與漢廷最親善的時期(和親之時),匈奴也未停止每年的“打秋風”行動,他們的劫掠所獲,從沒有漢官向他們討要,這也就是張揚不理洛陽被劫女子的哭訴的原因——任你三公六卿的子女,到了匈奴口袋裏,就是匈奴人的財產。

    劉備要求于扶羅交出劫掠來的大漢仕女,危及到了匈奴以後劫掠所獲的所有權,為了教訓劉備,右匈奴發兵11萬,按照約定來攻打劉備。

    “約定”,劉備玩味著這個字眼,繼續追問:“于扶羅和你們有什麼約定?”

    草原上各部族,現在還處於原始社會階段,對於出兵這樣的重大行動,必須通過部族大會,經各長老(元老)的一致認可才行,雖然這些人是小兵,但他們對部族的軍事計畫也會很瞭解。

    “須卜骨都侯單于死後,南匈奴未再立新單于,恰好羌渠單于的兒子(于扶羅)在我漢廷受到欺淩,回到茲城,經部族長老(元老)合議,決定復位于扶羅為單于,大單于(于扶羅)要求右匈奴在青州兵全軍渡河後,佔領河東岸,切斷青州兵歸路,後來,我們看到綿山火起,以為戰鬥已經打響,所以開始攻擊。”

    這下,所有的將領都聽懂了——“我漢廷”,這證實眼前的人原是漢人。

    典韋拔劍而起:“匹夫,好好的漢人不當,做什麼匈奴兵,我非宰了你不可。”

    劉備擺手止住了典韋,那匈奴兵強辯說:“做漢人,官吏日日煎迫,如何能活得下去?做匈奴人,不僅不上稅,搶動所獲還全歸自己,官吏不予干涉,將軍,我生在邊地,土地貧瘠,不做匈奴人,我墳墓上的草早長得好高了。”

    劉備拉住了典韋——這有何難以理解?幾千年來我們都是這樣幹的,外國人可以在我們的土地上獲得國民待遇,中國人在中國的土地上享受不到國民待遇,這不是什麼新鮮事,吏治不清,整個文化是個投降派導向,發生諸如滿清入關時,殘殺漢人最兇殘的是投降滿清的漢人這樣的事,也就不奇怪了,比如:嘉定三屠就是漢人搞出來的,他們投降了異族,為了獲得賞識,只有對自己的同胞表現兇殘,對異族講仁義,害死自己啊。

    “左匈奴兵力有多少,打算在哪里與我們交戰?”劉備繼續審問。

    “不知!”

    “不知,那你就沒有用處了,典韋,這個人交給你了。”

    南匈奴休生養息後,打敗了北匈奴,北匈奴被迫西遷,其留下的七萬騎軍投奔烏恒,從而促成了鮮卑烏恒今日的強盛,北匈奴光敗逃後都有七萬殘軍,其實力可想而知,而能打敗這樣實力的南匈奴,有20萬戰士,恐怕還不是他全部的實力,對付匈奴,是個長期的事,看來今後要慎重。

    漢代,是中國騎兵發展最鼎盛的時期,據歷史記載,前秦的苻堅南下動用了騎兵二十七萬,北魏太武帝侵宋時以騎兵六十萬渡淮,直逼長江,梁魏鐘離之戰中魏軍八十萬中有騎兵二十四萬,可以說這一時期騎兵戰的規模遠遠超過了前代,而中國歷史上曇花一現的重騎兵就出現在這一時期。

    之所以重騎兵曇花一現,源出自中國軍隊的一個惡習,軍馬必須閹割,中國古代交戰,曠日持久,為了防止春季軍馬發情時,戰馬脾氣暴躁,擾亂軍營與軍陣,凡軍馬都需閹割,這個習慣一直保留到新中國成立後,當時,邊防騎兵仍保留著這一惡習。

    最優良的馬匹成為軍馬,被閹割,隨後,騎兵們只能在當時淘汰下來的馬里,再選擇稍微優秀的進行閹割,幾千年閹割下來,雄駿的中國馬閹割成了矮小的中國驢,嚴格的說,那已經不是馬了,不會奔跑只會走,我們給它創造了一個新名詞:走馬。

    “今後,與匈奴兵的交戰,將會是一個大規模的騎兵會戰,我們把于扶羅逼迫到匈奴部落裏重當單于,雖然有了對付整個匈奴的藉口,但匈奴人抱成團,對我們是福是禍?”劉備暗自琢磨,此刻,劉備已明白了,為何歷史上曹操敢驅逐烏恒,卻不敢對匈奴下手,同意花錢贖回蔡文姬。

    南匈奴的實力竟然如此強大,也怪不得隨後劉豹敢於在五胡中第一個建國,自立為王。

    “匈奴兵開始進攻了”管亥自帳外進來,提醒劉備。

    “迎戰”,劉備一揮手,打斷了自己的思路,昂然步出營寨。

    五天,右匈奴狂潮般反復進攻,均被劉備打退,綿山山腳下的樹木已被劉備燒毀,匈奴兵只能爬到半山腰上採集樹木,簡陋的工具讓他們製作木盾的工作拖延了許久,然而,再也拖延不下去了,第五日傍晚,已有許多匈奴兵拿著新製成的盾牌參與進攻。

    劉備此行只帶了30萬隻箭,這還是大戰過後,鄴城箭矢總數的7成,強勁的弓弩可以打退敵軍的進攻,也帶來一個壞處,箭頭容易變形,箭矢必須是標準的長短輕重,雖然嚴格節省,完好的箭矢還是越來越少,撿回來的箭矢幾經裝配,能有效射出的箭矢還是不停的見底。

    河對面,匈奴左部于扶羅的隊伍仍未出現,情形愈發詭異。

    “船隻造好沒有?”劉備詢問。

    “已造好的船隻,裝全部士卒足夠,然而,戰馬恐怕放不下了。”輜重兵頭目回答。

    “不錯,能裝下全部士卒就好,一匹馬占五名士兵的位子,天下萬物,以人為本,只要這些士兵在,戰馬,我總會討要回來,命令士兵卸下馬鐙,摘下馬具上所有的鐵器,給我投入汾河中。”劉備拉過自己的戰馬,輕撫著它的脖頸,低聲安慰著,旋即,抽出馬刀,刺進了戰馬的脖子。

    這匹出雲神馬頹然倒下,劉備提著馬刀,鮮血一滴滴流淌,臉上似哭似笑:“都準備好了嗎?”

    輜重兵頭目低頭回答:“準備好了”。

    “殺馬,全軍上船,于扶羅,你小看了我劉備,我是來帶給你血與火的,讓我給你一個最後的教訓。”

第四章群雄割據第七十一節中計

    清晨,汾水河上薄霧蒸騰,數萬匈奴兵驅馬前奔,發出“喲呼、喲呼”的召喚聲,無數馬刀高高舉起,指向陰沉沉的蒼天,那一刻,青州兵似乎被這驚天動地的氣勢壓倒,組織不起有效的抵抗,匈奴兵順利攻入劉備的營寨。

    寨內無人,到處是宰殺的戰馬屍骸,造船廢棄的鋸末刨花胡亂堆砌著,遺棄的帳逢邊上,斷裂的馬鞍扔得東一個西一個。劉備逃得慌亂,早餐的炊火剛剛架起,甚至未及熄滅就逃離了營寨。

    匈奴兵呆了一下,發出了一聲震天動地的歡呼,紛紛奔向了青州兵遺棄的帳篷,開始相互搶奪。

    這東西正是草原部族的寶貝,它用厚厚的粗布製成,面上刷了一層桐油,防潮防雨,大帳篷剛好住下一家人,遷徙、宿營全用得上。

    後隊的匈奴兵不甘心毫無所獲,爭先恐後地湧入營寨,分揀著戰馬屍骸和斷裂的馬鞍,沒人注意到,廢棄的鋸末刨花開始冒出青煙。

    “轟”,鋸末由冒青煙到開始燃燒,有心的匈奴人開始撥打火堆,意圖救火。

    “轟隆”,撥開鋸末表面,露出下面堆放的火油罐,被油浸透的鋸末頓時冒出洶洶大炎,初始,火點尚是一個兩個,不久,火勢連成一片,高溫使得匈奴兵搶奪到手的營帳也開始燃燒,黃煙繚繞,熏得匈奴兵涕淚交加,不能喘息。

    黃煙升起,直沖天際,遠遠的,在汾水河的木船上,劉備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管匈奴兵此刻是否察覺勢頭不對,火勢已超出了匈奴兵控制能力。

    “不要渡河,順水向下游前進,在汾水下游的洪洞登陸。”劉備命令道。

    營寨方向傳來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河水泛起一陣陣波濤,聲響蓋住了劉備的最後一句話,只見劉備嘴唇在動,卻聽不到半點聲音。

    “匈奴兵完子”,木船上,士兵們默默相對,達成了共識。

    劉備來西河,就是放火來地。鄴城攻城戰剩下來的所有火油罐,都被隨軍攜帶。綿山上淺淺地放了一把火,幾天的營寨攻防戰,火油罐無用武之地,許多士兵都以為劉備改了性格,剩下地火油罐將原封不動地帶回鄴城。沒想到,撤離時劉備把所有的火油罐都用鋸末掩蓋。

    鋸末,有一點火星就可以在塵土掩埋下默默燃燒,一旦翻動出來,見了空氣就會燃燒劇烈,冒出明火。營寨內的炊火,掩蓋了鋸末冒出的細雨煙。等到火油罐內的黃煙升起,離苦味酸的爆燃也不遠了。

    “轟隆轟隆”,連續不斷的響聲中,劉備順河而下,薄霧漸漸消散,匈奴左部尚未出現,不過,此刻他們出現與否已經無關緊要了。

    史籍記載:武帝后期,由於漢軍攻勢猛烈,‘匈奴聞漢軍來,使巫埋牛羊。于漢軍所出諸道及水源上,以詛漢軍’,當時稱為“詛”或“盅”,實際就是染上草原所特有、漢地所沒有的帶病毒的疫馬匹。漢軍飲用設置牛羊屍體的水源,軍中瘟疫大發。顯然,這些牛羊是被胡巫作過特殊毒化處理的“生化武器”。這也是人類歷史上見諸記載的第一代生化武器。

    漢武帝時代的名將霍去病,遠征匈奴歸後,年僅二十四歲就病死了。這位年輕將領一向體魄壯健,剽勇過人,遠征歸來後,突患暴病而夭折,現在看來,很可能與匈奴的“生物戰”有關。

    匈奴胡巫通過疫馬和疫畜所施放的瘟疫,當時人稱為“傷寒”,這是人類歷史上見諸記載的第一代生化武器。由於缺乏有效抗疫手段,自武帝后期開始直到三國、魏晉的二百餘年間,這種流行惡疫每隔10至20年反復發作,綿延不斷。在政治、經濟、宗教、文化以及醫學上,均對中國歷史發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和變化。

    光和六年(西元183年),張角三兄弟趁民間大疫滸,“以妖術教授,立‘太平道’,咒符水以為人療病,民眾神信之。十餘年間,徒眾數十萬。”其徒黨詭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起事焚燒官府,劫掠州邑,旬月之間,天下回應。這就是著名的“黃巾起義。”

    按照史籍,四年後,也就是西元195年,大規模的傷寒病又開始在全國暴發,不到十年時間,造成中原大地人口超過將近一半,南方人口減少6成。黃巾之亂後,南下避禍的豪門士族眾多,漢朝人口本有5000余萬,戰火寥寥的南方,怎麼樣也會有1500萬人口吧,然而,吳國最後只有100多萬人口,這是怎麼回事?答案很簡單:傷寒。

    幾百年後,北匈奴部落遷移到達歐洲,也給歐洲帶來了長達四百年的瘟疫肆虐,深深地影響了世界歷史發展的軌道,這一時期被歐洲稱為“黑暗時代”。

    191年,劉表平定荊州所有動亂。兵強馬壯,正準備圖謀中原時,瘟疫打碎了劉表的圖謀。很多看三國的人認為劉表胸無大志,坐守富饒的荊州,不思進取,實際上,劉表當時連皇帝的車馬都開始私自建造,是傷寒症打亂了他的步驟。

    在張羨反叛被鎮壓後,劉表在名士王桀的推薦下任命豪門士子張仲景為長沙太守,這位長沙太守張仲景就是醫聖張仲景。按照正常的歷史,黃忠應該在其手下守城門。西元195年,傷寒症再次大規模暴發時,張仲景在任上殆精竭力醫治百姓,後來,由於宗族親長大規模死于傷寒,張仲景心傷之下,辭官回南陽家鄉,開始研究傷寒的治法。他在《傷寒論》序中悲沉地表示說:“余宗族素多,向餘二百。十年以來,其死亡者,三分有二,傷寒十居其七。”

    張仲景傷寒方,是少數幾個被後世確認有有效的中藥藥方之一(他治糖尿病的消渴丸,被後世確認為無效藥方,後來,添加了相應西藥成分後,這藥方開始重新使用)。張仲景雖然曾擔任太守,也是豪門大族出身,由於好擺弄奇淫技巧(喜歡為老百姓治病),故此深受儒士們鄙視,歷史上連傳記都不屑給他留下。

    “戰略目的已經達到,剩下的事,就是隔離近衛軍團了”,劉備欣慰地笑著:“好在人數不多,時間又近冬季,疾病是難以流行的。嗯,把他們都拉到青鹿港(今青島港)外的海島上,就說要監督青鹿港的建造,明年開春再准許他們回廣饒。”

    七月二十七日(西曆9月3日,家曆表述為:丙申月己未日),荀彧帶著大隊人馬,一路搖搖晃晃,進入入樂安郡。

    八月五日是青州大考的時間,在這一天裏,青州進行功民、惠民資格,以及軍校、高等學堂入學考試。新征服的渤海、河間等四郡考生,需要當地元老(士紳)推薦,才能參加考試。荀彧帶領正是入選的新考生。

    早聽說廣饒富裕,百姓安居樂業,荀彧一直想去看看。可惜前一次被劉備劫持來,過門而不入,隨後,諸事繁雜沒有空閒。現在總算是安定下來,荀彧借著護送考生的名義,打算參加久負盛名的廣饒農牧節。

    一入樂安,其風景與其他郡縣截然不同,整個青州幾乎可以說就是建立在一大片蒼翠遼闊的森林中,沿著道路果木密植,每一座村莊每個城鎮都完全被高大的樹林所遮擋,必須在走到近才能看得清楚,在遠處看只能看到濃密的果林。

    青州自劉備主政以來,開始分片區禁止砍伐樹木。雷樓圖書館建立後,用石材進行建築一時成為風尚。青州的百姓擺脫了木質結構的房屋,遵照劉備的命令,對所擁有的每一片森林,每一棵樹木都非常珍惜,每當需要而砍伐掉一些樹木後,都會在很短時間內補種上相同數量的樹苗。

    這裏豐富的林產為青州帶來了滾滾的財源,因為林產豐富,特別是一些特有的物產,如大量的野生動物、果實、蘑菇、蜂蜜、野菜等等,或自己食用,或可釀酒,或從鄰近的徐州、三韓這兩個盛產糧食的地方換取糧食,青州百姓的富足,一時成為天下之翹楚。

    歷代政府對商業都多加限制,或鹽業專賣,或禁止釀酒,或設立路卡徵收重稅。青州諸商不禁,它採用的落地稅(交易完成,在完成地上稅)徵收制度,讓各縣為了完成稅收,對商賈實行諸多優惠政策,道路的修繕也是其中之一。每年,各縣的流民勞役多用在整修道路和溝渠上,自樂安開始,道路都是一馬平川的水泥結構,路邊花木繁盛果樹飄香,各縣叭恐給客商留下壞影響,造成整個青州仿佛一個大花園或者大森林。一路行來,荀彧格外賞心悅目。

    “郭嘉、程昱已至鄴城,可惜劉玄德剛好出征在外,未見這兩人。”荀彧坐在馬車上,隨著車身的晃動搖頭晃腦考慮著:“劉備進入並州後,突然杳無音信,不知道他倆還要在鄴城待多久。”

    不過,這個劉備看起來真不負好吃懶做之名。青州自龔景開始,實行分權制度,文官管理內政,法官管理刑訊,軍官管理治安和軍事,元老院管理官員監察。這套制度實行以後,雖然劉備自去年起就沒好好待在廣饒,只顧東征西討,政事上完全做了甩手大掌櫃,現在更是音訊皆無,然而,青州政府的運轉卻絲毫未受影響。

    “看來,這個絕無僅有的懶人,設立的這一套政權體制,還真不是一無是處”,荀彧心裏很明白劉備的本事,但多日養成的習慣,讓他不由自主地在話語間帶上了責難的語氣。

    近日,劉備行蹤這沒有消息,在高層引起了短暫的慌亂,隨後,迅速地被沮綬、田豐壓下——“主公不在青州,少主(劉封)尚在,主母尚在,慌什麼?況且,主公率200騎就敢挑戰鮮卑,如今率一萬騎西行,至不濟也可脫圍而出。再說,主公走時早有定計,爾等如此慌亂,難道想效仿平原百姓,做兩年棄民嗎?”

    沮綬、田豐這番話,徹底打消了高層官員的慌亂。高層官員穩定住了,下層官員不知具體情況,整個官員體系照常運轉,此刻已入青州勢力範圍,荀彧從路邊田陌中的百姓身上,看不到絲毫異態。

    “懶人自有懶人福啊”,荀彧感慨道。以前的官員日日辛勞,審案、管理戶籍卷宗、徵收財稅、整頓軍備,等等,然而,吏治卻逐漸腐敗。劉備放手於民,啥事不管,官員事少卻吏治清明。無為之道,或許真是治國良方。

    路邊,林木的掩映下,一座小院逐漸顯露出來。一個老漢正坐在路邊的躺椅上,懶洋洋地曬著秋末的太陽。“上行下效,青州懶人多啊”,荀彧努了努嘴,說:“歇息一會吧。”

    一名考生跑近老漢身邊,問:“兀那老漢,螺沃城距此多遠?”

    那老漢不悅地瞪了考生一眼,懶洋洋地一指不遠處的路標,一言不發。

    那考生怒火燒火燎上湧,正準備發作,目光卻停留在老漢翻動衣襟的右手上——六等勳爵徽章,這老漢竟是個六等勳爵。

    勳爵爵位共分九等,沒有繼承權。六等至九等勳爵位,是賞賜功臣之父的。這老漢有六等勳爵爵位,他的兒子功勳一定簡單,可不是輕易能得罪之人。

    這名考生立刻雙足併攏,敬禮致敬:“爵爺,請問,我們是否可以在此歇腳。”

    老漢點點頭,一指他路邊的房屋,正準備說話,荀彧的馬車正好緩緩地走近他身邊。老漢不及回答,閃電般跳了起來,仔細打量荀彧一眼,又懶洋洋地倒在上:“庢內東西齊全,需要什麼,自己去取。”

    荀彧莫名其妙,正在疑惑間,老漢又閃電般跳起來,向隊尾護送考生的一名軍官施禮致敬,恭敬地說:“爵爺請入內,老規矩了,你自己照辦吧。”

    荀彧眼珠轉了轉,看了看那軍官和老漢,立刻明白了老漢前踞後恭的原因。原來,自己雖然任職高官,卻沒有爵位。那軍官雖然官小,爵位卻高過老漢,見到這情景,老漢自然恭敬起來,不過,他是對那軍官恭敬。

    那名軍官點點頭,轉身對考生說:“各們,這類路邊小店都是農夫農閒時,掙取閒錢的歇息店,沒有店夥伺候,需要什麼自己入內去取。門後,有表明各類東西價格的表單,拿了什麼東西和,自己把錢擱在桌上。需要找零的,問這位老爵爺。記住,青州律法嚴苛,各位都是大有前途之人,勿因小過而失去了前途。”

    考生紛紛答應著,走近店堂。荀彧也下了車馬,走近小店。門口,一塊石碑吸引了他的目光:“從今日起,在這座城中,各族各人,貴賤相等!高官厚祿,因其功而受賞,不得傳諸於子孫;士農工商,量其才而錄用,不使埋沒於草莽;羌戎胡氐各族,互視當如兄弟姐妹,不得有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語;東南西北中諸民,彼此應為親朋好友,不得有家族門閥地域方位之私;上位者必得獎罰分明,不可因人而異。”

    “咦,這是什麼東西?為何立在此處?”荀彧指著石碑探問,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個稱呼:“老爵爺,你能告訴我嗎?” 
zero87 發表於 2005-9-2 22:11
第四章群雄割據第七十二節圈套

    這塊石碑,一點四米高,六十釐米寬,青石為底,上面刻的每個字以黑墨勾勒,側立在屋前空地邊上,在周圍垂下的林木掩映中不留神還真發現不了。

    荀彧不滿的嘟囔著:“何人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儒家治國之道講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諸人平等’?置天地君親師何地?不准講‘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置聖人之言何在……”

    東漢的士人都愛批否當今時政,清談高論,荀彧或多或少的染上了這個毛病。他正準備喋喋不休的說下去,那位隨隊護送的軍官突然插話:“荀大人乃是主公親任的大臣,諸們放尊重點,不得無禮。”

    荀彧一驚,舉目四顧,隨隊的考生茫然不知所措,那躺椅上的老漢已站起身來,瞪大眼睛看著荀彧,嘴唇顫抖,緊握雙拳,隨行的護兵不僅不阻止老漢的無禮行動,反而個個按劍怒視,眼裏冒出噬人的凶光。

    “一群刁民!”荀彧暗中盤算,青州民風果然兇悍,須得趕快轉移他們的注意力。

    “那麼,大家在此歇歇腳吧。”荀彧柔聲說完,頭也不回的鑽進了廳堂。護兵們怒氣衝衝的盯著他的背影,許久,才在軍官的驅趕之下四散而去。

    平原郡重歸劉備後,地處黃河下游的該地土地肥沃,易於耕作,糧食產量甚高。原先逃離平原郡的百姓紛紛回遷,回流的人當中也有部分傭兵、退伍兵,在退役軍人組織的安排推薦下,他們多數獲得了治安官的職位,加上平原各縣管事的都是劉備軍中的退役軍官,他們也願意雇用昔日袍澤,隨後,各郡縣治安人員均被前軍人充塞。

    這些護兵或多或少都有軍隊服役的記錄,沾染上了青州兵兇狠好鬥的習氣,平生只服劉備一人,那軍官抬出劉備的大名,眾護兵雖然對荀彧不滿,卻不敢發作。

    等眾人平定下來,荀彧悄悄喚來那名軍官,低聲詢問:“那石碑是怎麼回事?為何眾人情緒如此之激烈?”

    這軍官冷淡的看了荀彧一眼,用呆板的語調不鹹不淡的回答:“這碑文是大教宗親自手書的‘廣饒之誓’,原碑文比這要大得多,放置在廣饒英烈祠。英烈的遺屬喜歡抄錄這一碑文,立於屋側,若不方便親赴廣饒英烈祠,便在此地遙寄親人。

    荀大人,這一碑文關係到大教宗的權威、主公的尊嚴、英烈的遺志,也是各位軍人心中最神聖的願望和鬥志,不容輕誨。請大人理解。”

    那軍官自顧自的行了一個禮,轉身就走,臨走時,輕描淡寫地丟下一句話:“那碑文背後還有兩句話是主公親自手書……”

    荀彧發了一陣呆,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拎著茶杯,假意悠閒的踱著步,轉到了石碑後面。林木的陰影下,陽光透過樹木的縫隙打在石碑後面,兩行赤紅的大字映入荀彧的眼裏:“神靈只幫助自己的人,真理存在於弓箭射程之內。”

    荀彧豁然出了一身冷汗,這兩句話,前一句要求百姓自己維護自己的權利,為自己的將來而奮鬥,充滿了循循善誘的教誨;後一句話則是殺氣騰騰的慫恿。一方面要求用武力保障真理的存在,另一方面則是明顯地暗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這個劉備到底怎麼回事?這句話分明霸氣十足,他卻要隱藏在碑文背面,沒人提醒,誰會注意碑文後面還有這兩句話,難道這是劉備的一貫性格,總是喜歡隱藏他的真實意圖?

    “這個劉備怎麼回事?”長安城西側郿塢,董卓皺著眉頭,拿著一封劉備八百里加急送來的表章,詢問著手下謀士李儒。

    表章中,劉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他帶護衛前往左匈奴談判,卻遭到了匈奴全族的進攻,右匈奴動員了所有能戰鬥的部族人,圍攻了他十日十夜(那有?),左匈奴則動員王庭的巫師在汾河西岸埋設疫馬、病牛(事後偵察探明),妄圖引他深入之後,以巫咒之術攻擊他。

    表章中,劉備像個幽怨的小媳婦委屈的陳述道:幸賴神靈保佑,我軍未渡汾河,並提前引發了右匈奴的埋伏,否則的話,左匈奴在前攻擊,右匈奴斷我後路,軍中若再發疫病,我恐怕回不到汾河東岸了。

    劉備接著描述了自己突圍時的狼狽和淒慘,筆鋒一轉,憤怒的要求漢廷准許他攻擊匈奴人,為他胯下的神馬報仇,為他的士兵報仇。

    這封貌似尊重的信件,信尾的最後幾句話卻暴露了劉備的厚顏無恥:“自此信送達之日,十日內未有答復,我視同朝廷已經默許,隨後,將命令張郃攻擊晉陽附近的匈奴中郎將,該部對匈奴管束不力,約束不嚴,包庇縱容,狼狽為奸,我將取而代之,為朝廷分憂。”

    南匈奴左部是歸化漢朝廷的異族,名義上還受漢朝廷節制,這也就是于扶羅失去王位後,要向漢朝皇帝哭訴的原因。在其後,亂華的五胡中,南匈奴也是唯一一支與漢朝廷走得較近的異族,于扶羅的兒孫敢冒稱姓劉,也反映了這種親密關係。

    如今,羌氐羯族在涼州反叛,韓遂、馬騰二人剛剛接受招撫,韓遂為鎮西將軍,馬騰為征西將軍,率所部返鄉鎮守西陲,抵禦羌氐等異族,與此同時,鮮卑在幽州作亂,至今還未收到公孫瓚的消息,劉備又打算攻擊匈奴人,這相當於大漢的四周五胡皆叛,對於風雨飄搖的漢朝廷來說,絕不是件好事。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李儒讀完劉備的表章,拱手向董卓道賀。

    董卓不笨,稍一轉念,理解了李儒的意思,咧開大嘴,抖動著渾身的肥肉,哈哈大笑道:“確實是件喜事啊。”

    劉備兼併冀州後,開始賑濟當地百姓,青州積存的糧食被百萬荒廢農時的冀州人所消耗,如果緩過這個冬天,明年開春,北方的大糧倉冀州開始播種,到了秋末,兼領了青冀兩州的劉備,實力將一躍為北方群雄之冠,董卓正在為這事犯愁。

    以一百萬青州人養活一百萬冀州人,本不是件容易的事,還要把他們養活到明年秋末。而就在這時候,劉備又新樹了一個強敵,用久戰疲憊的青州兵對上了兇惡的匈奴兵,誰勝誰負,難以預料。想當年大漢以七十年的積蓄挑戰匈奴,最後尚且國力疲憊,昔日霍驃騎(霍去病)帶步卒五萬騎兵2萬,與匈奴交戰,隨軍運送物資的步兵有十二萬人,劉備想以兩州之力戰勝匈奴,至少十年之內無暇西顧,這還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匈奴人惹誰不好?卻惹劉備,劉備何人也?咬人一口,入木三分。哈哈,正好。我批准劉備的奏請,讓他們撕打去吧。”董卓樂得眉開眼笑,渾身的肉也快樂的顫動著,座椅發出吱吱的慘叫:“不過,告訴劉備,不得以此為藉口減少貢賦。”

    李儒翻弄著劉備的表章,陰笑著說:“劉備去西河談判?談判什麼?他為什麼不說?我怎麼在這裏嗅出了陰謀的味道,依我看,匈奴肯定是上了劉備的當,欺劉備兵少,發動了突擊,卻屢攻不下,被劉備逃脫。

    陰謀,這裏頭絕對有陰謀。西河美稷之地是養戰馬的好牧場,該地養活百萬人不成問題(後世此地養活了六百余萬人),主公,你看我們是不是給劉備製造點麻煩?他要攻擊匈奴,我們偏不許,只派出詔使申斥匈奴即可。”

    董卓止住了笑聲,問:“若是劉備就此罷手,忍下了這口氣怎麼辦?”

    李儒答:“主公剛才也說過,劉備此人報復心極強,咬人一口,入木三分。我們不許劉備進攻,難道他真的就此罷手?恐怕,現在他的軍隊已開始進攻匈奴中郎將所部。”

    董卓晃了晃腦袋,不以為然地問:“你認為以青冀兩州之力,可以戰勝匈奴嗎?”

    李儒歪著頭盤算了半晌,緩緩地回答:“若是別人,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不可能,但是劉備嘛,我猜測,或者會有兩成把握。”

    董卓點點頭,道:“我就害怕劉備也明白這點,就此順坡下驢,所以,我不能給他這個臺階,讓他們打去吧。”

    荀彧默默地在廣饒街頭漫步,腦海中迴響著大儒管甯剛才與他的談話:“什麼‘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董仲舒腐儒也,以一己之好惡,曲解儒家經典,罪莫大焉。

    我勸你還是好好讀一讀國淵所寫的《廣饒之誓》,那裏面詳細的講解了廣饒之誓誕生的過程,講了大仁與小仁的區別,講了為官者必須為百姓謀利的操守。

    青州諸民繁雜,即有來自三韓的農夫,也有遼西部族牧民、黃巾降部、徐州荊州客商,等等不一而足,人與人之間,不僅宗教觀念不同,道德觀念和學術派別大相徑庭,追求的價值觀也各異。觀念與觀念之間,常常互不相容,甚至勢不兩立。

    然而,這些人生觀、價值觀不同甚至對立的人們,必須生活在同一個社會,接受同一個青州政府的統治。如此,就提出一個問題,我們究竟有沒有相互承認的共識?

    玄德解決了這個問題,青州才得以昌盛至今,這個共識就是:公平。

    公平是正義的基礎,正義不外乎公平。《契約法》和《公平交易法》,就是維護商業交易的公平。以此為基礎,整個青州處在一個大的社會契約之下,青州諸族諸民所一致公認的社會契約,就是公平。社會契約的公平原則,就是諸生平等。

    我告訴你,腐儒們為何不敢言得:商業的原則就是公平交易,這一原則引伸出去,就是對等原則,就是公平原則。平等的原則推而廣之,存在於世間萬事萬物,也存在於君臣之道、吏民之道。

    孟子為聖人高徒,他說過: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寇仇。這就是商業的對等原則在君臣關係之間的體現。

    腐儒不敢言得,就是怕這對等原則影響百姓,以至於今後不能隨意貪瀆……”

    荀彧正在思考著,一聲突然的呵斥打斷了他的思路,抬頭望去,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一片特別的住宅區邊,這片住宅區全由長條形的小二樓組成,沒有院牆,路邊沒有果林,每座住宅都相隔很遠,小樓前是空曠的綠茵草地,偶爾點綴著幾個遮陽棚,棚下放著一些桌椅板凳。

    又一聲呵斥傳來,荀彧抬眼掃去,幾名腰佩短刀,身著便衣,徘徊在這片住宅周圍的壯漢正瞪起牛眼,惡狠狠的盯著荀彧。路邊的房屋內,居民已被喊聲驚動,窗戶裏隱隱閃動著箭矢的寒光。

    荀彧沒聽清楚對方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情急之下,便學著別人的樣子,把玩著衣襟上的一個徽章。這徽章是管寧贈送給他的,說是孔副丟在管寧那裏的,作為一方郡守,孔融與荀彧地位相當,荀彧用這個徽章臨時替代一下,也算沒有辱沒自己。

    “不過,你趕快制定你自己的家族徽章,在青州這個地方,有等級徽章的人是有很多方便的。”管寧當時這樣說。

    隨著荀彧擺弄衣襟的手指,幾個壯漢注意到了他胸前的徽章,微微躬了躬身子,讓開了道路。隨著壯漢的揮手示意,路邊窗戶內的箭矢寒光消失了。

    荀彧擦了一把冷汗,急急繞過壯漢,向裏面走去,路過一名壯漢身邊時,聽到壯漢低聲嘟囔:“我怎麼瞅著,這徽章像是常來混吃喝的孔太守的徽章,私造徽章可是大罪啊。”

    那壯漢正猶豫間,沮授的兒子沮鵠從裏面跑了出來,見到荀彧躬身問好。

    劉備走的時候,命令青州開始建立完善的情報機關,沮鵠正是新成立的軍情處得力幹將之一,荀彧曾在都督府見過沮鵠一面。

    荀彧問:“有玄德公的消息嗎?”

    “根據最新的探報:大人他已經突出重圍了。估計就在這幾天,大人他就會和我們聯繫。”沮鵠簡單地說道。

    荀彧身後的幾個壯漢,聽到他們的答問,四散而去。荀彧隱隱的聽到他們低聲談論:我就說嘛,以大人的勇武,怎會被人困住?

第四章群雄割據第七十三節騙子

    聽到劉備突出重圍的消息,不知怎的,一向喜歡暗中責駡劉備的荀彧心中一輕,喃喃自語道:“突圍了就好,突圍了就好。”

    沮鵠靜靜的站在那兒,自從事情報工作之後,這個少年身上有了一股同齡孩子沒有的沉穩,他面帶淺淺的微笑,看著興奮的荀彧,欲言又止。

    青州的情報部門主要由劉備收養的孤兒組成,被孫堅拐走的那批童子軍加盟後,讓情報部門實力躍上了一個臺階,這些童子軍都經過戰火的洗禮,家裏的父母都是功勳之士或者大商人、小軍官,他們都巴不得孩子出人頭地,故此,紛紛利用自己的資源,幫孩子們四處探聽消息。

    尤其是青州商隊,原先不自覺的收集情報的行為,現在或受朋友所托,或是孩子的父母赤膊上陣,有組織有計劃的大規模收集著情報,自此,青州對潛在敵人的動向再也不是兩眼一抹黑。

    荀彧注意到了沮鵠欲言又止的神情,問:“主公突圍的消息,確實了嗎?”

    沮鵠答:“確認了。”

    荀彧沉默著,兩眼看著沮鵠,等他開口。

    沮鵠畢竟是個小孩,沉不住氣,開口說:“荀大人,有消息說:程昱曾在曹操營中出現過,有商人指認他曾為曹軍打點軍用物資。”

    荀彧心內一驚,在這個通訊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穿衣基本靠紡的時代裏,每個人接觸的信息量極為貧乏,見過程昱的商人能在別處再見他,基本屬於巧合,這一巧合能上報到情報處,正反映了商人的責任心和情報處的強大工作能力。

    程昱既然隱瞞不報他在曹營的事情,突兀的來見他,打的什麼主意?

    “各為其主吧”,荀彧略一沉吟,立刻做好了打算,開口問沮鵠:“是不是馬上拘禁他,問個明白。”

    沮鵠笑了笑,沒有回答,長鞠一禮,逕自而別。

    荀彧呆立了片刻,繼續向這片住宅區內走去,以他的智慧,已約略猜到這片住宅區可能正是廣饒城的心臟地帶,最早追隨劉備建城的功臣居住的,好奇心促使他繼續向裏走,一探究竟。

    廣饒的街道本就寬大,這片住宅區更加特別,每棟房子都沒有院牆,屋前都留著大面積的草坪,使街道顯得更加空曠。

    時值正午,街上卻沒幾個人走動,兩三名沒上學的小孩相互追逐著,給街道帶來一點生氣。

    走著走著,荀彧發現不遠處,一棟特別長大的房前,十幾個人正聚集在草坪上說著話。

    這座屋子帶一個長長的側樓,側樓前,幾個便裝打扮的壯漢或坐或立,散落在道路兩旁,草坪上,一個穿著黃衫的女子領著一個小孩,正在與幾個身著紫袍的人說話,黃衫女子身後,一個穿著綠衫的女子珔在蕩著秋千。

    青州尚紫,伯爵以上的職位,才准許穿紫衣,如此眾多的紫袍圍攏著一個女子,倒勾起了荀彧的好奇心,他加快腳步,走近人群,正好聽見那黃衫女子說話:“既有了夫君的消息,封兒就不必每天去見大臣了吧,他還小,坐在椅子上一整日,太累了。”

    一名身材高大的紫袍言辭激烈的插話說:“為人君者,做事豈能顧及自己的喜好?讓封少爺自小知道人君的責任,對主公的大業有莫大的益處,一點小小的勞累算什麼?封少生下來就註定他與別的孩子不同,我們應該讓他自小就明白這個道理。”

    荀彧悄悄撇了一眼屋前的徽章牌:一隻憨笑的大熊,一手持劍,一手持盾——是劉備的住宅,人群中,有他認識的沮綬、田疇在,一位雄峻的紅臉大漢,全副武裝站在黃衫女子身旁。

    沮綬輕咳一聲,開口道:“主公這次失蹤,青州人心未散,全賴公子安撫,封公子這幾日,每天接見各郡縣官員,眾人皆誇他舉止識大體,主公之業後繼有人,主公突圍的消息雖然確實,但在主公未回青州這段時間內,我們還需封公子出面,安定青州人心,此小事也,主母無需再爭了。”

    秋千上,那綠衫女子發出一陣陣脆笑,一蕩一蕩的說:“我早說了吧,我夫君蓋世英雄,這世上沒有誰能困住他,你們根本不用擔心,現在,既然有了夫君的消息,你們還怕什麼?”

    不理諸人鄙視的目光,綠衫女子一臉陶醉的說:“我就知道夫君蓋世無雙,夫底下沒有男人比得上,嗯,果然!瞧,我多有眼光。”

    沮綬強笑著,道:“二主母,雖然如此,讓公子每日到議政廳轉一轉,也是必要的。”

    綠衫女子繼續陶醉著,隨口答:“大姐,男人的事,由他們自己吧,夫君快回來了,我們要好好打扮一下,讓夫君看到我們就歡喜,對了,縻福,死哪去了?快點想出個新菜式,等夫君回家,我要給他端上去,還有,農牧節快到了,我要添幾件衣服,快點去打聽,街上有什麼新款式。”

    讓綠衣女子這一攪和,談話繼續不下去了,沮綬鞠一躬,領著劉封邁步向外面走去,綠衣女子立刻喚住沮綬,笑著說:“男人的事我不管,可我夫君老是在外面東征西討,你們也要想想,別再發生這樣的事了,讓他老玩失蹤,不好,瞧瞧,這幾天我都長皺紋了,唉……,把我愁的。”

    沮綬哭笑不得,連聲應是,唯唯退下。

    第二天,劉備確切的消息傳到了青州,順流而下的青州兵在洪洞(當時沒有這個地名,出雲商隊勘測地圖後,劉備給這個渡河點如此命名)一帶登陸,然後繞過浮山,再沿泌水南下,渡黃河到達孟津,青州的大軍駐紮在孟津,在此,劉備接見了洛陽城內的青州元老,並要求青州派船隊接送他們入海。

    在劉備送達青州的信中,他介紹了左匈奴使用疫馬病牛的情況,雖然,左匈奴以汾河為界控制疫區擴散,而劉備未曾踏上汾河西岸,但為了保險起見,他打算隔離所帶軍隊,到明年開春再踏上青州大地。

    同時,為了防止今後爆發疫情,劉備要求各郡縣利用冬日農閒時間,挖建下水道、整修飲水設施,衛生設施,並要求各郡縣百姓養成良好的衛生習慣。

    匈奴使用疫馬攻擊的手段,以及其後大漢的慘狀,漢武帝曾在《輪台詔》中加以指斥,沮綬等人明白這事的危險性,立刻派船隊接應劉備,尹東自告奮勇,隨船隊而行,臨走時交待,青州需大量儲草藥麻黃,治癒傷寒症,麻黃素最有效。

    覽于周瑜守衛穀城,對曹操軍的排擠應對不利,劉備臨離開孟津時下令:今冬,以掖城守衛戰中大顯身手的“鐵壁”鄭奇代替周瑜守衛穀城,將周瑜招至身邊,彙報別後戰情。

    八月十五(西曆九月二十日),青州農牧節,劉備的船隊行到廟島群島時,一件意外的事拖住了劉備的行程,大秦國派遣使臣來朝貢,經交趾到達了連雲,沮綬等獲知消息後,不敢擅自處理,故此要劉備在廟島暫時停留,等待使臣的到達。

    “使臣?我看是來騙錢的商人吧。”尹東聽到這消息,在一旁偷偷的冷笑。

    大秦,在漢代是羅馬或者埃及的稱呼(埃及當時是羅馬的一個行省),萬國來朝,一向是儒人們標榜的天下大治,四夷賓服,國運昌盛的表現,難怪沮綬等不敢做主。

    可是,中國歷史上真的存在“萬國來朝”的局面嗎?起碼,在埃及羅馬歷史上,沒有派出朝貢使者的記載。

    文化大革命期間,到達中國的英國商人都是揮舞著紅寶書下飛機的,人民日報曾受寵若驚的報導說,這表明,英國的勞苦大眾都支持我們的革命行動,我們的文化大革命在世界上也有著深遠的影響。

    後來,改革開放後我們才知道,當時,英國商務部印刷的商務手冊中,提醒英國商人,到中國來經商,揮舞著紅寶書下飛機,可以獲得比以前多四倍的利潤,為了幫助商人獲得這些利潤,英國商務部特地在中國採購了大量的紅寶書,免費給商人發放。

    當然,英國商務部採購紅寶書的舉動,又讓人民日報炫耀了一次。

    大秦商人來中國,這不是第一次了,據史籍記載,西元120年,撣國國王獻大秦(埃及)幻人於漢廷,他們先到達緬甸,再通過怒江水道,到我國永昌郡,據記載:大秦幻人“能變化吐火,自支解,易牛馬頭,又善跳丸,數乃至千,自言我海西人”,這個大秦幻人者,就是埃及魔術師。

    埃及的托勒密王在其《地理志》中記載,埃及人向東航行,到達了中國的喀第喀拉港,該港可通中國都城,而喀第喀拉就是交趾的埃及譯音,是漢代南海貿易的中心,按羅馬史籍,當時,每年開到喀第喀拉港的船隻有120艘,而據中國史籍記載,“桓帝延熹九年(166年),大秦王安敦使自日南徼外獻象牙、犀角、玳瑁,始乃一通。”

    這裏的安敦王,就是托勒密王,埃及的歷史沒有記載這一朝貢的事件,而這些貢品都是印度特產,很可能是商人在到達印度時,就地採購的,這名商人以朝貢的名義,把這些東西獻給桓帝,獲得的回贈遠遠超過他銷售這些商品所得的價值,實在是個聰明人。

    此外,西元226年,大秦賈人秦論(拉丁文譯法稱為:皮埃羅;英文譯法稱為:切尼)到交趾,交趾太守送其至三國時吳國首都,孫權問秦論“方土風俗”,秦論在吳停留8年之久,臨行時,孫權贈20名矮人和大批金銀,這也算是個聰明的商人,西元281年(西晉武帝太康二年),大秦來獻,“眾寶既麗,火布尤奇,”西元284年(西晉太康五年),大秦國遣使來獻,其中有密香紙三萬幅。

    密香紙就是帶香味的紙,它原產自印度、泰國,這東西當貢品,肯定是商人在途中採購的貨物,它被“貢”入中國,帶來了強大的衝擊,直接導致一百餘年後(西元404年),廢了晉安帝的桓玄,在宮中寶庫中見到“朝貢”的“蠻人”,都使用這種高技術含量的紙張,遂下令以紙代簡,簡牘文書從此基本絕跡,此後,紙成為官方檔的載體。

    青州這幾年活躍的航運業,名聲已傳揚到了交趾,很可能,這又是一個聰明的商人,假借朝貢之名來騙吃騙喝,要不然,他朝貢應該到長安,到青州來幹什麼?

    “看來,我們應該把觸角向南方伸展了”,劉備合上了信函,輕聲對尹東說道。

    尹東環顧左右,低聲回答:“現在的海圖與兩千年後的海圖大不相同,沒有確切的航線圖,南洋礁石密佈,不好走啊。”

    劉備憂慮的說:“現在的越南迪石(RACH-GIA)港已是羅馬帝國管轄的港口(2000年後,在它的古代港口遺址上,出土了大量羅馬時代的製品,同時,還發現兩枚羅馬貴族徽章,被懷疑是當時羅馬總督署下的貴族佩戴的徽章)。羅馬文明,已開始向中華文明伸出了觸角,我們在這方面已落入後手,時代已改變,蝴蝶效應下,歷史越來越難以把握,看來,我們必須加快南征步伐了。”

    “騙,把這位大秦商人的航海圖騙來,然後我們帶著他,航向大秦,假借答謝貢禮的名義,開闢新的商業航路。”尹東低聲建議。

    “這三年裏,我們主要精力還要放在匈奴上,西河美稷之地必須奪回,才能抑制匈奴作亂,時間緊迫啊,該想個辦法,同時確定我們南下的計畫,必須南下,儘早和羅馬文明接觸,在南洋建立殖民地。”劉備眼珠隨著海上飛鳥的滑翔而轉動,憂心仲仲的說。


第四章群雄割據第七十四節不恕

    在煙波浩渺的大海上,鑲嵌著一群寶石蒼翠如黛的島嶼,這就是被世人譽為“海上仙山”的美麗群島——廟島群島,亦稱長島列島,長島扼踞遼東半島與山東半島之間的渤海海峽,與古城蓬萊隔海相望,這條鎖鏈式的島嶼就像屹立在大海中的防波堤,讓渤海內浪濤不興。

    據《史記》記載,秦皇漢武都曾不辭跋涉,停步歇馬于蓬萊丹崖山畔,望海中神山,乞求長生,當時,海上迷霧升起,長島的身影在海霧中變幻莫定,方士們就哄騙皇帝說海中有仙山。

    古代的蓬萊、方丈、瀛州海上三神山,指的便是長島列島最大的三個島:長島被稱為瀛州仙島,大黑山島被稱為方太仙島,廟島被稱為蓬萊仙島。

    長島列島上生態保持良好,森林覆蓋率達到60%,廟島四周諸島環衛,有石島、鳥島、野兔島、蝮蛇島等原生態島嶼,不過,這島上一直有人居住,考古工作者其後已在當地島嶼發現了三十多處石器時代的古遺址、古墓葬、古城址和石刻等。

    劉備開發遼東後,龍口港的狹港小,廟島塘很自然的做了它的外港,分享著蓬萊港、龍口港的昌盛,故此,劉備此行雖帶的兵士不少,廟島塘卻完全可以容納下。

    等待青州信使的時間裏,劉備常常漫步海灘,與尹東及部將享受著戰後的寧靜。

    長島列島山水相依如詩如畫,各島有各島之神奇,車由島又名萬鳥島,是鳥的王國,萬鳥騰空,遮天蔽日,謂為壯觀,大小竹山島以竹得名,島上小河淌水,翠竹青青,在煙波海上呈現出一派秀麗的江南景色。

    而大小黑山島又是蛇的王國——沒有神仙,島上繁衍生息著巨毒腹蛇一萬多條,成為我國第二大蛇島,砣磯島卻是石頭的世界,彩石林立,精美絕倫,整個島在彩石映襯下,成為一個圖紋多變,色彩絢麗的壁畫世界。

    而當地最令人神往的是那虛無縹渺,亦真亦幻的海市蜃樓了,資料顯示,長島是中國海市蜃樓出現最頻繁的地域,特別是七八月間的雨後,劉備到達長島列島時,剛好趕上一次海市蜃樓,美景誘惑下,劉備就半推半就,在長島駐紮下來。

    “一萬名士兵,閑著也是閑著,讓他們今冬整修長島港,讓長島島鏈成為航向三韓和遼東的補給站,此地風景甚佳,士兵們可以自己挑選土地,在這片島群的任何地方建造別墅、旅店之類的建築,低償他們修建碼頭的酬勞。

    還有,傳今縻小姐,帶五百名家丁上島來,在這裏建一個大別墅,今後炎熱的夏天,我可以來此度假。”劉備向自己的侍衛交待。

    長島列島的島鏈將進出渤海的航運線分成八個水道,隨著三韓地帶和日出望海城的開發,這八個小島作為補給線和渤海內海的安全保證就變得尤為重要,這一萬近衛軍團士兵在隔離期間分散在這些小島上,正好完善島群的港口設施和防禦設施,也為今後開發這些島嶼打下基礎。

    “聽說,長島的是不錯,是後來中國冷水是的捕撈地,另外,島群間還生活著大量的海豹,你在這領人修碼頭,我去海上撈蝦、捕海豹,今年冬天,我們把長島對蝦吃個夠。”尹東躍躍欲試。

    劉備兩眼冒出了垂涎欲滴的火光:“長島對蝦那有海豹肉好吃?海豹肉鮮美異常,是可以沾著醬油生吃的,海豹牙是可以與象牙媲美的好東西,不過,我記得,日本海豹的捕撈季節應該在三月,現在正是海豹的繁殖季節,動手捕撈海豹是否太過分了?”劉備咽著口水。

    尹東歪著頭,想了半天,下決心道:“明年三月才能吃上海豹肉,我可沒耐心等上那麼久,這樣吧,我只抓兩三頭,嘗嘗鮮就行。”

    劉備擺擺手,告別了尹東。

    八月二十日,青州的大船抵達了長島,帶給了劉備喜憂參半的四個消息,對於劉備要求攻打匈奴的請求,朝廷未予置評,然而,卻任命了于扶羅劫持的上党郡太守張揚為司隸河內郡太守,朝廷方面通過這一任命,表達了對於扶羅私自劫持大漢官員的不滿,等於間接默許了劉備的請求,沮綬等官員來信建議,向朝廷上表,推薦原河內太守王匡為並州牧。

    王匡在劉備攻陷鄴城後投降,張揚轉任河內太守後,整個並州已無人管轄,以王匡為傀儡,正好讓青州全面接管並州,並且,秋末豐收後,也是最佳接管並州的時機,只需幫助百姓熬過這個冬季,明年五月鄴城的冬麥成熟正好可以接濟上糧草的供應,只需一年的時間,並州就可以恢復元氣。

    劉備讚賞的說:“不錯,沮綬的想法好,我軍接管上黨郡後,正好可以從兩面夾擊匈奴,”與沮綬的建議同時到達的,還有張郃以鐵甲軍團攻陷匈奴中郎將所部,並順勢奪取晉陽的消息。“向朝廷上表,推薦王匡的同時,再推薦張郃為新任匈奴中郎將,兼領新興郡(含朔方郡、五原郡、雁門郡)太守,我倒要看看,今後匈奴敢不敢反抗匈奴中郎將的命令。”

    昔日,霍去病曾說過對付匈奴的策略,十個字:‘羊在匈奴在,羊亡匈奴亡,’匈奴人以肉為食,以馬為騎,逐水草而居,所以,殺十隻母羊等於殺匈奴一軍士,匈奴放牧羊群,全是放之於野,無城池寨牆守護,掠殺容易,勝過直接攻打匈奴部落,只要我們制定計劃,系統的掠殺匈奴羊群,匈奴戰士將凍餓無食,如此一來,他們要麼毀滅,要麼出走。

    我們現在需要派出一支強大的部隊,護送王匡上任,籌畫好對付匈奴的後繼行動,可是從哪里抽調軍隊呢?”劉備歎了一口氣。

    劉備順手拿起第二封信,那上面是:鮮于輔的軍隊大敗公孫瓚,公孫瓚被迫放棄薊縣,退守易京,才進入冀州的田楷軍隊轉向回援。

    劉備再次歎了一口氣:“出雲的軍隊不能動,張郃的軍隊不能動,鄴城的軍隊要監控曹操,也不能動,第三軍團看住泰山郡,也不能動,青河、平原等四郡剛剛安定,軍隊也不能隨意調動,怎麼?”

    劉備揚臉沉思了半天:“看來,只能調動高順和太史慈了,叫管亥帶暴熊兵團去碣石,讓雷騎、狼騎到鄴城,接王匡上任,只要兩道命令同時下達,這軍隊的快速換防,會讓居心不測的人拿不定主意……”

    劉備悶悶不樂的扔下第二封信,拿起了第三封:周瑜已經奉詔回到了博興,正坐船一路順流而下,在碣石換乘海船後,將在龍口港接上大秦商人,再來長島,另外,情報部門發現程昱曾在曹營出現過,等派人前往鄴城後,發現程昱、郭嘉已經離開,離開前,兩人曾利用身份購買了大量的限制級別的精繪地圖,冀州剛剛歸附,鄉民警衛隊混亂不堪,這兩個人什麼時候離開的,竟然一無所知。

    劉備心中冷冷一笑:“看來,郭嘉是打算出仕曹操了,乘著沒出仕前,他由程昱陪同,來窺探我的虛實,不過,給他精繪地圖,他有什麼用呢?他所使用的尺子是漢尺,精確到寸,給他精繪地圖,他也不能按比例尺準確計算行軍路程,精繪地圖在他們手裏和普通地圖沒什麼兩樣,最多是知道山在北面還是南面而已,不會測算太陽與地球的仰角,沒有六分儀,他怎麼給自己定位?

    不過,他在這一時刻到鄴城窺探虛實,難道曹操有想法?”

    等周瑜來了,就知道了,曹操新軍練成後,周瑜是唯一目睹過曹軍戰鬥的將領,找他來取證一下就知道曹軍的戰鬥力了。

    劉備閉起眼睛,身子靠在椅背上,腦海中勾勒出一幅戰略圖:穀城、洛陽、鄴城這三個點構成北方的支撐,平陰、泰山像一支張開的巨大拳頭,沛郡像一支窩心腿,雖然現在自己兵力捉襟見肘,可是曹操要想對這五點發起進攻,也是不可能的。

    “北方”,劉備狠狠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必須儘快解決北方問題,現在,離北方的初雪大概還有三十天時間,解決了北方問題,出雲的大軍就可以出動了。”

    劉備提起筆來,立刻給樂進、張遼等人寫了一封信,命令他們在初雪前,出兵援助公孫瓚,平定鮮於輔的叛亂,在其後,解除公孫瓚的武裝,把幽州納入出雲管轄之下。

    “乘著秋收剛過,各郡縣尚未徵收賦稅,馬上接管幽州全境。”劉備寫道:“告訴幽州黎民百姓,今年幽州不納稅,自種自吃,但是,必須參加今冬的兵役訓練,利用這個冬季農閒,將幽州上下整頓一新,明年開春,出雲軍隊就可以抽調出來,作為戰略總機動力量,如此,整個北方戰局全盤皆活。”

    寫到這,劉備沉吟了半晌,擲筆作罷,論理,接管幽州全境後,應該談談公孫瓚的待遇,不過對於這個剛愎的義兄,劉備下不了手,但始終有所顧忌,隨他們處理吧。

    合上了剛才書寫的信函,劉備拿起了第四封情報,繼續讀著:司隸平陽郡那支突然出現的蹊蹺的青州兵,現已查明,是一年前劉備派往隴西,尋打新式煉鋼法(麻鋼)的劉宙武裝商隊,經過一年的跋涉和尋找,他們終於在馬家窯附近找到了麻鋼煉造人,這種新式的鋼鐵重量極輕,韌度極強,彈性甚佳,做弓弩的臂可以大大提高射距和精度,目前,這些人已被安置在泰山郡。

    “輪軸,用麻鋼作輪軸可以大大提高一些工具和設備的效率,應該提醒他們,不用總想軍用,民用生產才可以獲得大量的資金,支援不斷的技術更新,”劉備嘟囔著,“還應該叫他們給我送一台腳踏式車床來,冬天閑得沒事,我好琢磨一下大帆船的索具。”

    大秦商人到達後,航向羅馬,就是迫在眉睫的事了,三年時間準備,陸地上積蓄力量打敗匈奴,航路上建造大船隊航向南洋,讓鄭和下西洋的壯舉提前一千兩百年,向西方展示我大漢堂堂天威,參與到瓜分世界的行動中,這才是下一個五年計劃。

    在這封信函的最後部分,新成立的情報部門,談到了他們打聽到的匈奴的消息,右匈奴所部在與劉備的交手中,傷亡慘重,之前的界休小寨攻防戰,匈奴兵傷亡了近兩萬人,等他們攻入營寨之後,大火熊熊燃起,爆炸過後,陣亡四千餘人,燒傷兩萬餘人,隨後,又有近萬人傷重不治,此戰,右匈奴損失了三分之一強的兵力,左匈奴乘勢崛起,勢力大漲。

    不過,于扶羅已經露出和談的跡象,正派人與上党郡的官員接觸,希望和劉備媾和。

    “約不寬恕!”劉備咬牙切齒的說,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鬥,這個時代防疫設施並不完善,左匈奴釋放疫馬之後,等待他們的就是自己被感染的命運,漢武帝在輪台詔中,曾斥責匈奴說,害人者天伐之,匈奴釋放疫馬之後,首先感染的正是他們自己。

    “汾河西岸已經是疫區,我正等著慢慢收緊他們的絞索,媾和?到地獄去吧。”劉備惡狠狠的說。

    本章到此結束,第五章走向統一,敬請大家期待。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一節亂戰

    興平元年(大漢曆399年,西元194年)四月初一,立夏。荊州襄陽,一向喜歡品評人物的汝南許子將許劭與許靖兄弟,寂寞地坐在府上,聽著夏蟬枯燥地鳴叫。

    兩個月前,當今天子十三歲,加元服禮,年號改為興平元年。興平興平,年號雖然說興平,可是天下卻越來越亂。

    黃巾叛亂之後,許氏兄弟一路南逃,家財丟棄一空,最後在劉表處出仕,混口飯吃。劉表雖然重視文化人,可是兩兄弟除了會按自己的好惡評價別人,再無所長。評價別人不是謀生手段,亂世人命賤如草,管你英雄蓋世,管你豪情沖天,如果不會拍地方諸侯的馬屁,那——殺你沒商量。如此下來,這兩位曾經平定過無數豪傑的許氏兄弟備受冷落,門前車馬稀少,再不復昔年光景。

    “孫策攻下了會稽,劉備封鎖青州,曹操開始西進攻打張濟”,許靖突然間沒頭沒腦地冒出這幾句話來。

    許劭點點頭,附和說:“南方,就要亂了。”

    前年,也就是初平三年(192年)夏四月丁巳,王允離間呂布,誘殺董卓,長安百姓舉城狂歡,載歌載舞。大漢朝政終於回到文臣手中。

    當此政局發生重大變化的關鍵時刻,身系朝廷安危的王允,卻缺乏應變能力。他原先懼怕董卓,故屈身降志,委曲承奉,殺董卓之後,又以為再無患難,就居功驕傲。同朝臣接觸常乏和悅顏色。當時,蔡邕聞董卓被殺,只在王允座前“有嘆惜之音”,王允即視之為卓黨,遂殺蔡邕。

    另外,對曹操、劉備以及董卓舊部李傕與郭汜等手握重兵的諸侯,王允卻輕慢不以為意,手中沒多少兵馬,卻幻想著解除他們的武裝,徹底的實施朝廷文治。

    僅僅有這個想法還則罷了,但王允一開始就走錯了路。當時,劉備家中有一盞層山疊翠琉璃燈,上面可以插十二根蠟燭(蠟燭是清代才進入我國,最早被稱為洋蠟,青州這幾年發展捕鯨業,蠟燭開始流行)。王允是愛讀書之人,聽說這兩人有這樣的寶物,能夠讓自己在天黑之後繼續讀書、工作,於是,他以大司徒的身份,要求兩人敬獻這些寶物,以此試探二人心意。

    曹操接信後,毫不猶豫的獻上萬鳥台,劉備則毫不客氣地駁斥了王允,表示:琉璃燈是我的私有財產,青州律法保障個人擁有私產的權利,閣下並不是我的兒子,憑什麼向我討要我的東西?本來,以閣下的權位,若是好言好語求我,我贈送你一個琉璃燈也不算什麼,然而,閣下這樣仗勢向我討要,我決不能為青州留下一個壞先例——不給。

    劉備這封傲慢無禮的信件,徹底斷絕了朝廷與青、冀、幽、並四州的聯繫。隨後,劉備以快刀斬亂麻的姿態,草草結束了對孫策的審判,把他放歸江東。同時,劉備還容許孫氏家族的原部下黃蓋、程普、韓當重歸孫策。但是,劉備卻以周瑜已在青州有軍職為名,扣住周瑜不放。

    黃蓋、程普、韓當居住在青州兩年,在劉備的默許下,已在琅邪和東萊置辦了田產。此後,為了讓周瑜徹底歸心,劉備准許黃蓋、程普、韓當帶走他們的青州的家丁。隨後,在周瑜的堅持下,劉備同意繼續維持青州與孫堅簽訂的協定,派遣文臣幫助孫策管理後勤和內政。不久,張昭替回了陳群,擔任新琅邪太守,他駐紮在連雲港,在陸毅與劉淮的輔助下,為孫策的軍隊籌集資金。

    孫氏家族的家眷與舊卒都在袁術那裏,孫策得到自由後,最先在袁術那裏棲身,袁術利用孫策的武力,勢力逐漸東移,最終攻入了揚州,在壽春安身。壽春太守陳禹(陳登的弟弟)被迫出逃,到他哥哥那裏安下身。

    此前,他曾許願讓孫策當九江太守,可過了不久,袁術卻任命陳紀到九江上任太守。後來,袁術準備攻打徐州,為籌軍糧,開口向廬江太守陸康求借糧米3萬斛,被陸康一口拒絕,袁術非常憤恨,就派孫策去打陸康,並許諾:攻下廬江,讓孫策做廬江太守。孫策出兵順利攻下廬江,派人向袁術報捷,自己則原地等待任命。不料袁術再次失信,下令孫策凱旋,另派親信劉勳當了廬江太守。孫策只好望空歎息,從此便不相信袁術,決定尋找機會,另謀出路。

    最初,朝廷曾派劉繇任揚州刺史,任所在壽春,而壽春被袁術佔領後,劉繇帶兵渡江占了曲陽,並驅逐了孫氏家族的吳景(丹陽太守、孫堅舅舅),孫賁(丹陽都尉,孫策的表兄)。孫策於是自告奮勇,要求攻打劉繇。

    袁術准許併發還了孫堅舊部千餘人。孫策率部東進,在曆陽匯合了孫氏家族的吳景、孫賁所部,手下已有五、六千人了。在烏江,孫策得到張昭派遣的青州船隊接應,渡河擊敗了守備江津的樊能、於麋,在秣陵登陸。隨後,孫策接受劉備建議,在秣陵休整過冬。

    見到孫策如此乖巧順從,劉備大喜,在他的縱容下,青州海鰍船源源不斷地從海路進入長江,沿江逆流而上,為孫策帶來了大量的糧草與軍械。同時,這些水軍擊潰了屯紮在當利口的張英,為船運掃清了航路。當然,這些舉動以及糧草與軍械不是免費的,劉備要走了秣陵旁邊的小鎮石城(今馬鞍山)、靠海的港口錢塘(今杭州)。交換條件是,為孫策每年提供60萬石免費糧食,一萬張弓,50萬支箭,期限十五年;鎧甲一萬套,期限3年。

    孫策得到大量的糧草補充後,接受劉備的建議,在秣陵實行農無稅,諸族平等的策略,是年冬天,大量的山嶽部族聞訊下山開始在平原定居,一些強壯的農夫直接參加了孫策的軍隊,孫策勢力就此迅速膨脹。

    由於孫策與青州爵位相互承認,而青州又存在長子繼承法,在劉備支持下,青州大量的次子、幼子考取功民惠民資格後,爭相乘船到秣陵,在張昭的統一分配下,奔赴丹陽郡各地管理內政。由此,孫策兵不血刃,奪取了丹陽全郡。

    初平五年(興平元年)二月,劉淮率四千騎兵來支援孫策,武裝到牙齒的孫策把秣陵的防務完全交給青州傭兵,自己惡狠狠地撲向了曲阿,所向披靡。一戰而定劉繇。隨後,在獲得了吳郡顧氏大族宗主顧雍(字元歎)的支持後,孫策開始攻打吳郡的豪強嚴白虎。

    有了青州水軍的支援,孫策採用劉渾式的蛙跳戰術,跳躍性地在敵後不停的登陸,嚴白虎不堪支撐,十數天即敗亡。孫策順勢挺進會稽,驅逐會稽太守王朗。

    至此,孫策出軍僅兩個月功夫,吳郡會稽就收入囊中。

    劉備的斡旋下,孫策在戰勝王朗前,已開始與吳郡豪族陸氏、朱氏接觸,此刻,陸康、陸績已投降孫策,朱可不是表示舉族支持。與此同時,在九江,周泰、蔣欽、陳武居寨自守,時刻準備歡迎孫策的到來。

    說完孫策、劉備最近的行動,話分兩頭,再說說長安城的動態:

    王允在劉備那裏碰壁後,本來想柿子撿軟的欺,先讓恭順的曹操解除武裝,沒想到,才派信使把這意思表達出來,曹操立刻翻臉,軟禁了信使,斷絕了與朝廷的聯繫。

    此前,蔡邕的被殺,頗使董卓部屬將吏恐懼,王允的更大錯誤是低估了董卓所屬涼州將士的實力,沒有及時頒佈下赦詔和做出適當安置。當時“悉誅涼州人”的傳言已經廣泛流傳,涼州將士甚懷恐懼,不知所措。乃派人到長安請求大赦。王允此時仍不應允。李傕等益恐,想各自解散,回歸鄉里。

    這時,討虜校尉賈詡向李傕等獻計曰:“諸君若棄軍單行,則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事濟,奉國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晚也。”

    賈詡,涼州武威人,在軍中素以多謀著稱,他的倡議立即得到李傕與郭汜的同意。於是,他們率軍數千,晨夜西行,邊走邊收兵,臨近長安時,已有兵十余萬,並與卓故部曲將樊稠、李蒙等合圍長安城。

    長安城牆高厚,本來不易攻下,可是呂布軍中的叟兵(蜀地的少數民族軍隊)發生叛變,導引李傕與郭汜入城。王允以前對呂布也瞧不起,只以劍客待之,而呂布自恃功大,嫌王允輕慢自己,呂布戰敗後,不顧王允生死,逕自自武關殺出,投奔袁術。

    呂布的赤兔馬象一團烈焰似的噴薄而去,西涼兵的鐵騎在長安城內恣意蹂躪,百姓死者數萬,叛軍逼至宮外,王司徒扶著天子上了宣平門,李傕等人扔下兵器,在宮門外叩首,山呼萬歲。

    少年天子問:“卿等放兵縱橫,想幹什麼?”

    答:“臣等為董太師報仇,非敢作亂。”

    天子很驚訝,竟回頭問起司徒王大人:“董太師到底有何罪?”

    王允一下子氣結,長歎一聲,邁步走下宣平門。

    日薄西山,宣平門緩緩打開,王允孤獨地走出皇宮,眯起眼睛,沖著欲落的夕陽伸了個司腰。

    西涼兵刀劍起下,將王允剁為肉泥。

    此後,西涼兵把持朝政,李傕為車騎將軍,領司隸校尉;郭汜為後將軍;樊稠為右將軍;張濟為鎮東將軍,皆封侯。傕、汜、稠在長安坐鎮,張濟出屯弘農,防備曹操劉備。

    王允專擅朝政,惹怒了劉備曹操,兩人都與朝廷斷絕了音信,然而,王允起得太快,落得更快,不等盧植勸說劉備成功,西涼兵已經入京。不過,此時的朝廷,政令已出不了長安城門。

    這年四月,經過一年籌備,穀城守將鄭奇出奇兵,奪占了函谷關,悔恨的曹操隨即由函谷關出發,進軍弘農與張濟交戰。

    這就是許靖剛才說的情況。許氏兄弟雖然治國無才,但正象敏感的老鼠,對危險有特別的嗅覺,竟從這點點滴滴中,感覺到大動亂即將來臨。

    “入蜀?”許靖詢問。

    “入蜀,目前這是最好的辦法。”許劭答。

    蜀郡,現在似乎是動亂最少的地方。此前,在長安動亂中,劉焉的長子與次子劉范劉誕被殺,劉焉心痛之下病亡。部下大吏趙韙擁立其幼子劉璋,按朝廷的體制,地方官員本來應該由朝廷任命,故此蜀郡發生內亂。可是劉下來在蜀郡威望甚高,天子的權威黯淡,叛亂才起就被平定,叛將巴郡都尉甘寧出逃荊州,與婁發、沈彌一起投奔了劉表。

    劉焉開創了大漢州牧的任職,他的兒子劉璋果然不虧是割據的後代,他成為大漢後期,第一個接替父親職位的諸侯,從此,諸侯割據正式開始。

    目前,荊州西方,劉璋打著追討叛將的名義,拜趙韙為征東中郎將,準備攻打劉表。北方已是戰場,張濟正在與曹操交戰,而東方,孫策一旦奪取了揚州,下一個攻擊目標,肯定不是和劉備結盟的徐州陶謙。因為,陶謙和劉備的關係甚至比孫策還親熱,劉備也絕對不會容許孫策將勢力推展到青州的眼皮底下。那麼,孫策只有一個可能:攻打荊州。

    當年二月,也就是皇帝元服的日子裏,劉備下令封鎖青州,外地客商只准在邊境城市和港口交易。最初,大家都以為這是劉備變相地要求外出的青州商隊護衛幫助孫策打仗。當月,瘟疫起自長沙,逐漸向南方擴散,只是此時,人們還未注意到此事。

    青州關閉後,荊州三面戰火即將燃燒,此種情形下,許氏兄弟盤算著遷地避難。盤點周圍郡縣,蜀郡似乎是唯一的選擇。

    “傳言,長安城內,李傕、郭汜開始爭權不合,兩人分城而守,攻伐不斷,城中盜賊橫行,白日虜掠。傕等子弟還帶頭侵暴百姓。此刻,城內穀一斛五十萬,豆麥二十萬,人相食啖,白骨委積,臭穢滿路。”許劭深思著說。

    許靖附和說:“曹操此時西進,恐怕是想打開道路到長安去。劉備身為北方第一大諸侯,卻因為受到匈奴和烏丸的牽制,兵力無法調開,只能眼睜睜看著曹操西進了。”

    “鄭奇善守,若無劉備的許可,怎會擅自攻擊函谷關?曹操雖然西進了,函谷關卻被劉備搶先控制。有函谷關在手,劉備讓曹操生,他就生,讓他死,只要紮住了函谷關的口袋,曹軍無糧草供應,數日內必潰。”門外,荊州名士伊籍邊走邊說,邁步進入屋內。

    許氏兄弟家財失盡,在荊州又不得意,門丁皆由族中青年擔任。這些人日日盼著有個好出路,對於荊州名人揣摩甚久,伊籍入門,未受任何攔阻,剛好聽到了許靖最後一句話。

    許靖不悅地皺了下眉頭,反駁說:“這幾年,劉青州幽州的兵力主要對付烏丸,冀州並州的兵力對付匈奴,青州的財力在支持孫策,即使鄭奇把守住了函谷關,劉青州又有什麼能力,支援鄭奇?”

    伊籍淡笑著,答:“兩位恐怕有所不知,據才回來的荊州商隊報告,劉備徵召了冀州新軍狂風軍團(騎軍)、暴雨軍團(弩軍)、閃電軍團(騎軍),加上泰山磐石軍團(步兵)、並州固山軍團(步兵)以及近衛軍團,總計9萬士兵與輔助軍士,于三月進入鄴城,準備親征匈奴,徹底解決心腹之患。一旦玄德公勝利,他的數十萬大軍集結,曹操如何敢爭鋒。”

    許劭驚問:“三月集結兵力,現在是四月,難道劉青州已進入西河?”

    伊籍搖頭:“劉青州在鄴城被部下沮綬、高堂隆等攔截,要求他取消親征,這場戰鬥讓部下去打。目前,青州元老院正在為此事爭議不休,青州已鬧翻天了。”

    許靖嗤笑著,道:“軍情如火,元老院還討論不休,喧嚷得人盡皆知,匈奴豈能不防?劉青州是做繭自縛,此次突擊已失去了突然性,他騎虎難下了吧?”

    伊籍回答:“有人也以此責問元老院,劉青州倒是為元老院辯護說:相對於不加監督的權力,元老院防備了官員權力的無限擴大,維護了百姓不受惡吏侵害;減少了貪污腐敗,讓社會資源獲得最合理的利用。所以,元老院的權利必須受到尊重。

    再者說,草越密,越好割。我正愁匈奴主力不好尋找,若這番耽擱能讓匈奴主力集結,元老院功莫大焉。”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二節出征

    許靖眯起眼睛打量伊籍,問:“伯機(伊籍),這些消息恐怕不是一個荊州商人所能瞭解的。足下對劉青州瞭解的這麼多,是不是打算東行?”

    伊籍傲然地一笑,故作輕鬆地回答:“青州主薄簡憲和(簡雍)在荊州時,我曾幫了他一點小忙。

    近日,簡憲和出任冀州魏郡,來信讓我去盤桓幾天,隨信還送來了幾封青州《邸報》,說是讓我瞭解一下青州事務。那《邸報》上正刊登著劉青州與元老院的爭執,雙方都在以筆作槍,爭論得不可開交,吾故此得知。”

    許氏兄弟露出羡慕的神情。

    在戰亂頻發的這個亂世裏,青州是難得的和平之地。然而,青州又是士子們雖心中嚮往,卻不敢輕易涉足的地方。首先,青州律法的嚴苛是出名的,劉備蠻橫地以軍法管制青冀並幽四州——揚灰於街上(當街倒垃圾)要罰,行道不居於右者(右行交通原則)要罰……不瞭解青州律法的人一旦進入,動輒得咎,舉步難行。

    而簡雍送《邸報》給伊籍,分明是指導他在青州的行為,更進一步的是,試探他出仕青州的欲望。

    由於《邸報》上登載的東西,涉及許多機密。最早,它只向青州元老發行,供元老們瞭解官府政策及發表自己的政見。不久,閱讀《邸報》成了一種身份的象徵。

    兩年後,青州退役軍人服務社利用自己控制的各地驛站為網路,建立了原始的郵政系統,包攬了《邸報》的發行傳遞工作。他們覺得只為幾份報紙付出專門的人力,花費過於昂貴,故此,建議《邸報》的發行範圍擴大到功民階層。此後,各地驛站成了《邸報》的售發機構,由他們負責鑒定購買者的身份。

    元老和功民都是購買力強大的人群,《邸報》這樣擴大了閱讀範圍,商戶們最滿意。他們紛紛在《邸報》上刊登廣告,介紹自己的最新產品,以誘惑讀者購買。由於功民階層、元老階層多數屬於武人,商人們的廣告常常帶有暴力傾向,介紹兵器車馬、威力強大的弩弓弩箭、堅固的鎧甲、裝飾華麗的頭盔成了一時的風尚。

    《邸報》隨著讀者的擴大,廣告客戶的增多,開始盈利。隨之而起的,是民間報刊的蜂擁而上,他們主要偏重文人出身的政府佐官。而一手掌握官府資訊發佈的《邸報》有著無可比擬的權威性。只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一覽其真面目。簡雍送給伊籍《邸報》閱讀,試探的意圖昭然若揭。

    在這亂世裏,青州的官員待遇讓士子們格外羡慕。自從把冀州收入囊中後,青州開始大力推行麥子及韓國、倭國的稻穀種植。稻麥一年兩熟,在糧價持續下跌的情況下,青州官員廢除了糧本位的支付形式,兩千石的官員每月的薪酬為200銀幣,而當時青州的糧價為30銅幣(100銅幣換1銀幣),這200銀幣足夠官員富足地生活。

    不過,青州官員的選擇是最讓天下士子憤恨的,已往,只需要在家鄉獲得孝廉的身份,天下各郡縣可以任意做官,但青州拒絕承認別郡的孝廉身份,所有青州官員都必須在青州納稅三年以上,還要通過青州功民考核。士子們個個都自負才高八斗,讓人拉進考場考試——名望低點的人還可以忍受,而那些大小名士則覺得這是對自己莫大的侮辱。

    按青州慣例,只有一個特例可以讓名士免于考試,那就是:兩位元老出面聯名推薦。但這推薦並不容易到手,每位元老終身只有三次推薦機會,被推薦人在三年裏必須合法在青州納稅,並為青州做出功勳,否則的話,三年到期,無功勳者必須重新考試。這樣一來,誰都不願意把機會輕易交給別人,除非,此人真的有才能,有大名氣。

    簡雍給伊籍送《邸報》,這意味著他願意幫助伊籍,以他在劉備府內做主薄多年的資歷,再拉一個元老聯名推薦,伊籍就可以跳過考試,直接出仕。當然,很可能是在簡雍的手下,為他打點魏國郡。

    “恭喜伯機了,祝你東去一路順心。”許邵酸溜溜地說。

    冀州鄴城元老議事廳,劉備呆呆的看著元老們爭相指責他。原來,冀州的新五軍剛剛成軍不久,劉備打著拉練他們的幌子,準備帶其中的狂風、暴雨、閃電三個軍團到西河郡操練,後來,由於聚集的人馬越來越多,眾人覺察到這已經超出了青、冀、並以及泰山郡聯合學習的規模

    覺察到勢頭不對的青州大元老院(最高議院)元老們,急忙派遣幾位重臣,趕到冀州,借用鄴城元老院的會堂,招呼劉備來接受申斥。

    元老們已經說了三個小時,劉備始終一言未發,現在,元老們也累了,大廳中頓時沉寂下來。

    這些元老們並沒有想造反的意思,只不過,人一獲得一點權力,總喜歡把權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劉備對青州的敵人很兇殘,然而,對他一手創立的元老、鄉老議會政治制度卻很支持,對元老的質詢,從來都是溫和的給與回復。高堂隆又是個死板的人,從被綁架到出雲的那一刻,就以頂撞劉備為樂趣,上行下效,許多青州官員喜歡學著高堂隆的樣子,以指責劉備超出律法的違規行動為己任。嘗到甜頭的元老們,逢著機會公開指責一下平時威嚴的主公,個個心花怒放。

    不過,別看他們在元老堂裏叫得凶,看似很過癮。一出元老堂大門,個個都耷拉著舌頭,象哈巴狗一樣沖劉備搖尾巴,深怕劉備記仇——讓劉備惦記上,可是件很恐怖的事情,至今,被他惦記過的,大部分已被他踩在腳下。四世三公,權大勢大,一日之間冰消瓦解;匈奴惹得他不痛快,這不,九萬人馬就要出征了。

    總的說來,元老們爭爭吵吵,不過說了三個方面:其一,物資不足;其二,人力動用太多,傷筋動骨;其三,身為主公,頻繁親征,對領地統治不利。

    當時,整個青州出雲的全年鋼產量達到了800噸,這一驚世駭俗的鋼產量,相當於當時整個大漢鋼產量的17。134倍,相當於新中國建國初期一個中型煉鋼廠、17世紀一個英國大型鋼廠的全年產量(在工業革命發源地的英國,十七世紀時,最先進的木炭煉鐵高爐的產量是每週15噸,而攪鋼爐一爐的產量只有500磅)。這一產量甚至接近了當時橫跨歐亞非三大陸地的羅馬帝國的全年鋼產量(據史籍所載推算)。

    然而,這一數字雖然超載了當時的歷史,卻是極其微不足道的。從一些資料就可以看出它的渺小:盧浦大橋主橋拱肋鋼結構光焊條用去120噸;廣州國際會議展覽中心二層頂屋架總用鋼量達15000噸。換句話說:這些鋼材若是全部製成鋼筋,用於澆注混凝土城牆的話,如果偷工減料地施工,大概可以澆注一個防禦性小城堡的三面牆,至於另一面牆,只能用磚石建造。

    800噸鋼材,分配在農具製作、馬車彈簧板、民用刀具、水磨、織布機、管材、船索錨鏈等等民用設備上,大概要用去300噸。鎧甲弓矢馬具刀劍槍矛戰斧乖製作,要用去350噸,建築城牆民用房屋水設施等等,只能剩下多少是多少。

    初平四年(大漢曆398年,西元193年)一月,劉備派遣征匈先遣隊,在界休修建磚石結構的城堡,一下子把民用鋼材搜羅一空。為了備戰,劉備又堅決不許民用鋼材侵佔軍用的份額。今年,青州新流民已不得不使用青銅農具了。劉備在這個困難埋藏打算出擊匈奴,並且要把青冀並三州的半數青壯拉上戰場。萬一戰事連綿不絕,青冀並三州今冬的日子將是最難熬的。

    並州連年受到匈奴的侵擾,人口銳減,只在上黨郡、雁門郡殘留部分漢民,人口僅28萬。故此,並州兵僅編成一個軍團——不足八千人的固山軍團。冀州青州人口有230萬,各編有5萬的常備軍團。劉備此次帶走一半軍團,又徵發隨軍青壯四萬人,對三州的農業、工業影響極大。青州多年的政策,以不擾民自詡,此次征伐行動,已超出了這個政策底線。

    政治上、經濟上,此次征伐行動都不可行。最重要的是,現在劉備兼領青冀並幽四州,再也不是青州一地之主。經過五年大治的青州,尚且在劉備第一鎰出征時發生了不愉快的“平原離亂”,冀、並州歸附不久,劉備又要再次出征,四州事務繁雜,萬一有變故,主事人不在,找誰請示?

    聽到周圍的聲音平靜下來,劉備收回了沉思者的姿勢,站起身來,用手中的劍鞘狠狠的錘擊了幾個地面,開口說:“各位,你們知道大地的盡頭是什麼?是不周山嗎?傳說中,不周山象擎天柱一樣,大地撐起天空。我一直想,如果大地的盡頭真的有不周山,那我就把大漢的軍旗插在不周山上。”劉備這句話說完,地下響起了一片嗡嗡聲。

    劉備掃了一眼竊竊私語的元老,靜靜的等他們平靜下來,接著說:“曾經,有個出雲商隊一直向北走,從春走到夏,從夏走到秋,再走到大雪紛飛。他們在一個河邊駐紮下來,熬過了一個冬天繼續走,然後,他們看到了大地的盡頭——是大海,無邊無際的大海。

    聽到大地的盡頭沒有不周山,我很失望。然而,這個商隊的報告卻讓我深感興趣,想想看,從青州到出雲,走陸路,需要二十多天的時間,從出雲到大地的極北之海需要走一年,這是一片多麼廣大的土地啊!若是我們擁有了這片土地,千年之後,即使我們的人口再膨脹,我們也不愁安身之地。

    另外,三年前來訪的大秦商人——秦論告訴我,從出雲向西走,再走一年零五個月又能見到大海。各位,天地之間還有那麼多剩餘的土地等著我們去征服、去佔領,大海的盡頭是什麼?我們已知的是海中還有許多的島嶼,有些島嶼的面積和青州大小相仿,島後面還有什麼?會不會有更大的陸地在等待著我們?

    探索是永無止境的,就目前來說,遼西的烏丸、西河的匈奴就是阻止我們將勢力向北方擴展的兩座大山,征服了他們,讓他們接受我們律法的管轄和約束,從此向北方遠行的商隊和旅人,將不再受到劫掠之苦。烏丸、匈奴的背後有一片更大的疆域等著我們去探險,去征服。與之相比,匈奴所占之地不過彈丸也,為了大漢民族獲得更大的生存空間,與匈奴一戰勢不可免,這是為公,為私嘛。”

    劉備喘了一口氣,微笑著說:“青州為什麼能讓眾民族歸附,並且安心接受我們的管治?這裏面有兩個原因:其一是我們諸生平等的原則,待歸附的異族如兄弟,別一個原因是,我劉備素有兇狠之名,對待冒犯青州的敵人向不手軟。如今,西河戰後三年了,于扶羅他活得很滋潤。我個人有點小心願,希望能與于扶羅再戰一場,讓他知道我們真正的實力。我這一點小小的私欲,希望各位能夠滿足。若是各位覺得此戰動用士兵過多,我情願再消減三成兵力,只帶六萬人出戰。各位覺得如何?”

    提到劉備個人的面子份上,沮綬、高堂隆立刻都沉默不語,其他幾位元老地個個扭捏不安。

    孔融一直沒有插嘴,此時看不下去了,輕咳一聲,說:“雖說是三軍之帥不可輕動,可是,各位如此攻擊,難道沒有上下尊卑關係了嗎?玄德公主政青州以來,為青州自掏腰包,修了多少路,建了多少城,替你們交了多少稅?若連這點小要求都不能滿足,青州官員皆可死了。不過,這等事情只可偶一為之,此戰過後,玄德公不可輕離青州,若玄德公能首肯此事,我便贊同你親自出征。”

    劉備狡猾的笑著,含糊的回答:“此一時,彼一時也。”

    沮綬謔的站起身來,說:“既然文舉公(孔融)這樣說,我也贊同。主公親征嘛,兵力就不要減了。子泰(田疇)熟悉塞外地理,元直(徐庶)善於謀斷,公瑾(周瑜)善於指揮,主公帶他們三人去,各位將領由主公調遣。”

    劉備咧開了嘴,無聲地笑著:“既有子泰、元直、公瑾三人,其他的將領我也不多挑了,叫雲長(關羽)、翼德(張飛)來,典韋帶近衛軍團,冀州軍團參戰叫高鑒也去,這幾個人足夠了。”

    沮綬爽快地回答:“既然如此,明日,主公就動身,大軍一路行軍緩慢,襄桓作為我軍最後的補給點。我讓不在的將領一路追趕,與主公在襄桓會合。”

    劉備輕笑一聲:“何必明日動身?周瑜、典韋、高覽、張飛都在營中,我近日就可以動身。”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三節狂飆

    四月初五(西曆五月十二日,農曆表述為:甲戌年已巳月早巳日癸巳時),這一天,是後世的國際護士節,這一天,黃曆上寫著:大凶,這一天,劉備進軍到了涉縣。

    涉縣是張揚部屬楊醜當初屯軍,防備劉玄德的地方,張揚改任河內太守後,于扶羅為了讓漢廷息怒,以緩和劉備的攻擊,特意釋放了張揚,楊醜隨後回軍保護張揚上任,讓出了涉縣,劉備派遣王匡轉任並州刺史後,文聘被安排在王匡身邊,帶領裴元紹,劉辟統管並州軍事,其後,文聘遣裴元紹駐防涉縣,保障與魏國郡的交通樞紐,劉辟被安排在襄桓,防禦匈奴的進攻。

    三年時間,冀州恢復得很不錯,初平三年春,劉備曾親做《勸農篇》,勸誡冀州農戶使用新麥種,新農具耕作田地,還自掏腰包,購買了大量的種子與農具,免費發放給冀州農戶,同時,特意把青州部分退役老兵插花式的封賞在各郡縣,並號召這些老兵給農戶傳授新的耕作技術,農無稅政策下,當年致富的冀州農戶迅速言傳身教,將自己的經驗告訴親朋好友,第二年,冀州大地出現了難得的大豐收,百姓們都知道了劉青州主政下,官員不再盤剝百姓,並尊重百姓私產,依靠自己努力,現在完全可以過上好日子,冀州遂大治。

    劉備的軍隊行走在大路上,此刻,正值夏收季節,田野間人頭隱隱,全是忙碌的農夫。剛開始的時候,農夫們只是直起身來,奇怪的望著這支龐大的軍隊肅穆的保持著嚴整的隊形,在夏日炎炎中揮汗如雨的趕著路,行近涉縣,田裏的退役老兵多了,見到那只憨笑的大熊軍旗,許多老兵慌忙的從麥草中直起腰來,整理好衣服,恭敬的向那軍旗行軍禮。

    “怎麼回事?大哥,你幹啥行禮呀?”冀州本地的農夫驚訝的問。

    老兵目送著大熊軍旗逐漸走遠,放下右臂,恭敬的回答:“那是我家主公的軍旗,主公親征,肯定是向匈奴全面開戰了,兄弟,快去會社(退役軍人會社)問問,可有徵召令?”

    大軍過後,田裏雞飛狗跳,冀州本地的農夫傳揚著劉備本軍到來的消息,退役老兵扔下鋤頭,紛紛向附近的會社奔去。

    戰爭——魏郡田野間傳揚著這個字眼,片刻間,全魏郡的預備役皆翹首企盼。

    前幾年,劉備大力備戰,民間也沒閑著,不停的有退役老兵,冒險者,密探組成的各式小隊伍,對匈奴展開了不斷的騷擾和劫掠,那些滿載而歸的隊伍讓普通百姓豔羨不止,劉備此次大軍出征,追隨其後參加劫掠,所獲肯定比土裏刨食強得多。

    沒有徵召令——到達會社的老兵都發出失望的歎息。冀州元老院嚴厲的下達指令:只有結束夏收的農夫,才准自行組隊,到草原尋找收穫。

    片刻過後,老兵們相互達成一致,相互間轉讓了田地中的收成,由留下來的老兵負責夏收,除原田地主人的口糧外,其餘收成全歸留守老兵,騰出身子的部分老兵自配弓箭,鞍馬,尾隨大軍到草原劫掠,不久,劉備的軍後,形成了一個龐大的尾巴,那些老兵按原軍銜,自動編成團隊,有模有樣的追隨在主力軍團身後,快樂的唱著軍歌。

    周瑜緊隨在劉備身邊,聽到後隊傳來的一陣陣歌聲,皺起了眉頭:“大人,是否需要驅散這些人,或者,派人去統領他們?”

    劉備一身鮮亮的鎧甲,悠閒的騎在馬上,回答道:“公瑾,你知道青州強大在什麼地方?”

    周瑜略一沉思,問:“難道,就在於這些老兵?”

    劉備微笑:“青州之強,不在於富足,不在於弓矢先進,不在於鎧甲堅固,青州最強大的就是他全民皆兵,農夫無稅,但男丁不管其身強體弱,全須接受軍事訓練,還需服役五年,才能完成對政府的義務,其中,最強者進入正規軍,淘汰下來的進入地方警備隊,治安部隊服役,服役期間就是他們接受律法教育的時間,等他們服完役,他們每個人都有了榮譽感,有了遵守律法的意識。

    最重要的是,長期的軍事訓練讓他們骨子裏打下了尚武的習氣,曾有人開玩笑說:到青州酒店中吃飯,別看店堂內客人或躺或坐,或醒或醉,各自形狀不堪入目,可是一聲軍號響,酒店內就會走出一支軍隊來,客人們依據個子高低,自動排列成隊伍,而幾支隊伍彙集在一起,又會依據軍銜大小自動成軍成旅,這,才是青州最強大的地方——嚴格的紀律性,良好的秩序性,召之即來,來之能戰的軍隊。”

    周瑜目光一閃,道:“大人就是為了養成他們召之即來,來之能戰的習慣,所以才不斷的為他們尋找敵人,尋找劫掠的對象?”

    劉備掃了一眼周瑜,默認了這一說法。

    良久,劉備再度開口說:“我給你說實話吧,在元老院,關於開戰的理由我說得不盡確實,其實,此次打匈奴,實在是青州需要這一戰,比我更需要這一戰,只不過那理由過於聳人聽聞,我不好說出來罷了。”

    周瑜思考了一下,問:“可是需要西河美稷,作為青州未來的養馬場,以備征戰所需?”

    劉備搖頭,周瑜再問:“可是因為匈奴不停劫掠,讓軍隊無法抽調,耗費軍需無數?”

    劉備再搖頭,周瑜沉默一會,再問:“可是朝廷動盪不休,大人想剪除後患後,全力西圖?”

    劉備高聲長笑,道:“你能想到這些,說明你比那些元老們眼光長遠,沮綬也會想到這些,但他一定認為我們準備不夠,故此勸阻,不過,其實的理由是:市場。”

    周瑜訝然,半晌才反應過來:“大人這一仗,竟是為商人打的。”

    劉備鄭重的點點頭,道:“不錯,青州重商,這幾年雖然大力提倡,但儒人們輕鄙的風氣仍未完全扭轉,比如,你就沒有想到這點。”

    周瑜好奇的問:“大人能詳細解釋一下嗎?”

    劉備答:“你沒有注意到這幾年稅收在不斷下降嗎?農無稅,我們的稅收就必須依賴商人,軍隊的存在,就必須是為商人開拓市場,青州幾年前打開了南方的徐州市場,荊州市場,然而,亂世裏人們的財力有限,這幾年,青、冀州糧食豐收,幽州牧場牛羊滿圈。

    青、冀、並、幽對外界市場的需求越來越小,單方面傾銷導致工廠、作坊生產的東西堆積越來越多,尤其是我們的水磨,蒸汽衝壓機等設備都是專管設備,禁止向外界銷售,工廠、作坊的產品外銷不暢,導致他們的銷售不旺,他們的收減少,必然導致官府的財稅減少,目前,已經到了危機時刻,我們必須採取行動。”

    劉備此處說的是應付青州生產過剩危機的對策,那時代尚未有生產過剩的理念,然而,經過幾年的發展,青州的生產能力已趨近過剩的邊緣,亂世裏,人們的購買力本來就不大,青州單方面的傾銷,讓南方市場漸趨飽和之態,此時,應付的方法只有兩種,一種是戰爭,利用戰爭消化剩餘物資,另一種方法是開拓新市場,劉備的匈奴之戰,就是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戰爭中,戰後,西河的開發需要兩年,這中間需要消耗大量的物資,等西河開發完畢後,下南洋的船隊準備妥當,一個橫跨歐亞非三大陸的市場即將被打開,如此,經濟就走向良性迴圈了。

    “最重要的是,沿汾河順水南下,我們可以抵達風陵渡,風陵渡的對岸就是潼關,別看曹孟德在弘農郡打生打死,一旦我們佔領西河,順水而下,長安城都在我們的威脅之下,攻擊西河,也就是迂回西進……”劉備意猶未盡的止住了話頭,微笑著瞥著周瑜。

    周瑜恍然,隨即感到鬼氣森森,毛骨悚然的看著劉備,連連打了幾個哆嗦。

    同日,伊籍在青州護兵的陪同下,于江夏登船,順江水向下游航行。

    “船行於何處登岸?”伊籍詢問。

    “長江口,丹徒縣。”

    “然後呢?”伊籍再問。

    “換海船,到連雲,那時伊先生可自行決定行程,若是願意繼續走海路,我們在龍口登陸,否則的話,從陸路走,一路在青州管治下,也很安全。”

    “丹徒也在青州的管治下嗎?”伊籍從話中聽出了苗頭,詢問道,那時,長江口上的縣城還是丹徒縣,南通以及上海,都是後來由泥沙堆積形成。

    護兵恭敬的回答:“丹徒縣屬於孫討虜(孫策)將軍管轄,不過,丹徒碼頭也是由幾個青州老兵花錢買下來的,他們去年合夥擴建丹徒碼頭,現在,那碼頭既可以停海船,也可停江船。”

    伊籍隨口說:“孫討虜怎會容許青州老兵買下碼頭來?”

    “那縣尉原來是青州人,孫討虜征討江東,需要從青州購買大量軍械,有人願意出錢,他如何不肯?現在,不光是丹徒,主公欲下南洋與大秦交易,青州人盡皆知,孫討虜將軍一路南下,青州許多商戶都在合資購買沿海的港口,已備今後船隻南下時補給,”那護兵滿臉的羡慕:“等我退役後,也與人合股購買個碼頭,哈哈,那時,我就可以坐在那裏數錢了。”

    伊籍好奇的問:“青州商人富甲天下,買碼頭建港口,若有利可圖,怎會輪到你們這些老兵?”

    護兵驕傲的說:“建碼頭離不開磚石、水泥與鋼材,磚石,水泥好買,鋼材嘛,那時管治商品,只有我們這些老兵通過會社才可以買到,商人想建碼頭,合夥人中沒有老兵,行嗎?”

    伊籍點點頭,不再詢問,轉過身來,目視著岸邊飛逝的景色,陷入了沉思。

    四月初十,劉備抵達了襄桓城,關羽、張飛等將領已追上了大部隊。

    青州的軍制各軍團沒有常設的軍團長,平時軍團的工作都由副軍團長負責,戰時由督軍府發佈軍團長的任命,各軍團長帶著自己的參謀班子,到達軍中,一整套戰時指揮系統就建立起來了。

    劉備在襄桓城歇息了三日,等各軍團長磨合了部隊之後,率領大軍浩浩蕩蕩出了襄桓城。

    “真是壯觀啊!”劉備騎在馬上,在心裏感慨道,這是青州最強大的一次兵力展示,六個軍團,關羽率狂風軍團為前鋒,張飛帶泰山磐石軍團為左翼,周瑜領並州固山軍團為右翼,暴雨軍團,閃電軍團以及近衛軍團,輔助軍團為中軍,典韋,高覽,田疇,徐庶圍攏在劉備身邊,戰鬥兵力五萬餘人,輔助兵力三萬餘人,排成寬度三公里的龐大方陣,在並州的大平原上,掀起了沖天的煙塵,大軍背後,兩萬餘名自帶兵器和戰馬的老兵蝗蟲般打掃著大軍過後的田野,空氣中飄蕩著濃濃的血腥味。

    “報,前軍遭遇一個匈奴小部落,經過戰鬥,格殺43人,俘虜125人,繳獲戰馬,牲畜若干。”一名遊騎兵自前軍奔回報告。

    劉備輕輕的擺了擺手:“戰馬,女人留下,其餘的全部格殺,屍體留給後隊處理,告訴雲長,我們是來打仗的,凡遇抵抗,斬盡殺絕,戰馬誰繳獲歸誰,其餘的全部扔給後隊,這道命令同時傳達給左右兩翼。”

    此後,劉備的軍隊象一隻寬大的掃帚,狠狠的從並州草原上掃過,所過之處,連一隻活的雞鴨都找不見。

    四月十五日,殺紅眼的青州兵在界休小寨略加休整,氣勢洶洶的渡過了浮橋,撲向汾河西岸。
zero87 發表於 2005-9-2 22:13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四節進逼

    “周瑜留下,”渡河前,劉備在河邊下令:“此地關係我軍補給線,公瑾,你帶並州固山軍團在此防守。”

    “大人放心,有我在此,北來之敵(右匈奴)我為你擋之,西進援兵我為你護之,必不負大人所望。”周瑜行了個青州軍禮,慷慨激昂的回答。

    劉備盯著周瑜,目不轉睛:“公瑾的才能,我毫不懷疑,你既在此地留守,必能讓我後路無憂,不過,我所期望的豈止是這些?”

    周瑜毫不猶豫地回答:“大人過河後,我立即遣人,通知晉陽張郃,讓他提兵南下,配合主公的攻擊,我會建議張郃,採取左重右輕的兵力佈置,在汾河西岸以重兵向南緩緩推進,汾河東岸,派出騷擾部隊,配合我的固山軍團牽制右匈奴。”

    “還有……”劉備猶不甘心地問。

    “我還要派遣信使向冀州報捷,說明我們已攻入汾河之左,要求白羊部族,天馬部族,以及其他部族功勳之士開始向西河遷徙,左匈奴若是打算退出西河,與我們在草原上兜圈子,我們可以用這些遷徙的部族佔據西河美稷之地,修建殖民點,以便和匈奴長期相持。”周瑜俐落地回答。

    “好,你能想到這些,已經足夠多了,但是,你駐紮在此,還需注意那裏的動向——”劉備一指南方,周瑜脫口而出:“曹操?”

    “不錯,”劉備意味深長地回答:“我軍選擇在此時出擊,就是因為曹軍的主力在弘農鏖戰,你在穀城已經遇見過夏侯淵了,應該知道:曹操選擇出擊的時刻,把握得如此精妙,不能不讓人毛骨悚然,急襲夏侯淵,每日三百里,這話雖然誇張,可是我軍半數主力出動,曹操的動向實在讓我不放心,你必須密切注視曹軍動向,一有異常,立刻向我稟報,另外,你必須把界休建成一個港口,準備船隻,或逆水而上接應我軍,或順水而下,準備對曹軍軟肋下手。”

    徐庶田疇悚然而驚,一抹微笑出現在周瑜唇邊:“大人即對曹孟德如此不放心,為何不搶先下手?”

    “非不為也,就是沒有藉口啊!”劉備惆悵地說:“青州的局勢,要是用商人的話說:它就象一個母公司,陶謙所在的徐州是青州的合股作坊(合資公司),孫伯符的江東,是青州的控股作坊(控股公司),泰山,琅邪郡是我們的子作坊(子公司),冀州,幽州是我們的獨資作坊(獨資公司),並州嘛,是尚未完全控制的新廠房。

    兗州,曹孟德雖然和我們有商業往來,可我們只能算是個參股股東,我本想借契約法,公平交易法的推選,在兗州挑起事端,進而以保護青州利益的名義,尋釁滋事,奈何,三年,曹孟德沒給我半點機會,此次我大軍出征,實在是需要半隻眼睛盯著曹操,嘿嘿,就不知道,他給不給我機會。”

    田疇馬上插話說:“若曹軍突然自弘農退兵,請公瑾立刻通知我們。”

    徐庶補充道:“曹軍若是有異心,就會在我們與匈奴開戰後,突然行動,此刻,船隻的建造尤為關鍵,有了接應,我們隨時可以撤出戰場,出現在曹軍意想不到的地方,公瑾,其他的事都可緩,造船不能緩。”

    大軍渡河之後,徐庶仍沉浸在剛才的交談之中,猶豫半晌,心神不定地催馬走近劉備身邊,說:“主公,我軍因元老院的干涉,大軍遲出發了30天,我擔心匈奴已做好了遊鬥準備,而曹操也已獲知了我軍已出軍的消息,萬一匈奴向草原深處撤退,我軍空耗兵力,四處尋找他們,而曹操乘機攻擊青州,我軍回調不及,如何是好?”

    劉備尚未回答,田疇插話:“元直不知道匈奴的情況,所以說這個話,其實此一戰,匈奴是不得不打,西河美稷之地是大漢賜予他們休生養息之地,匈奴定居於此,已三百年了,他們已把這當作他們的家園,此時我軍兵鋒直指茲城王庭所在,他們往哪里撤?只要他們敢讓出茲城,我們就敢於不追,等我們遷徙的部族到達西河之後,看他們如何再回家園?”

    徐庶搖了搖頭:“主公一路行來,全是殺戮,當此毀家滅種的危急時刻,我怕匈奴會死戰不休,曹操是諸侯中唯一採用青州軍制的,也非常講究團隊作戰,我們與其他諸侯的作戰是以團隊打個人,一旦曹操發難,戰術上我軍優勢並不明顯,主公,周瑜那裏是否再加一個軍團?”

    劉備微笑著回答:“周瑜之才,尚須大加磨練,沮綬,田豐年齡漸老,已數次露出退休之意,周瑜、魯肅是用來代替你倆的後備人選,沮、田兩以退後,你倆將替代他們的位置,周瑜,魯肅,荀彧三選其二接替你倆的職位,剛開始,給他們加加重擔,是為了測試他們的才能,然,絕不能驟加重兵,這對他們今後的發展不利。”

    過去,中國的百姓沒有財產權,當權者再位高權重,一旦退仕,都可能被一個縣令侵奪財產,所以,當權者總是希望長久地佔據官位,扶植黨羽,失植親近,以備退休後,保全自己。

    然而,人之本性好逸惡勞,青州規定了人之財產權神聖不可侵犯,沮、田二人的長子漸入中樞(沮鵠掌管情報機構,田豐長子田節在陳群手下擔任戶部侍郎),二人年齡越來越大,感到精力不濟,掙夠了爵位和封賞的左右軍師,都感到對得起家族,故此萌生退意。

    自陳群推出官員任職年限制後,兩人更是頻頻示意,打算退仕,安享晚年。

    劉備瞥了一眼抑制不住興奮的田、徐二人,接著說:“兩位有空多多指導他們,若他們能力不夠,接替不了你們的工作,沮、田二人暫不能退……”

    田疇、徐庶連連連點頭,每個人都渴望得到榮譽,社會承認以及更大的發展空間,劉備在任命張昭為琅邪太守後,召回了陳群,讓他主持官制改革,陳群提出了三公六卿制,三公為相國,督軍,司法三種官職,對應朝廷的丞相,太尉,司徒這三個職位,不過此司徒非彼司徒而已。

    另外,陳群把六卿之下官府職員(公務員)分為十七個等級,每個等級都規定了最長的服務年限,不進則退,到了年限,升不了上一個職務,就必須退仕。

    這一官員的任職期限制、防止了地方官員扶植親信,霸居鄉里,另一方面,官員不再是終生制,有利於年輕一代的成長,讓整價目政權機構保持朝氣。

    兗州濮陽,曹操略有點興奮的看著一封軍情報告:劉備的軍隊進入西河,左匈奴召集各部落,花去了二十餘天的時間,目前,各部落的青壯男丁正在向中陽彙集,準備與劉備決一死戰。

    曹操攻入弘農的軍隊,由曹洪、夏侯惇、張燕率領,最能打的徐榮、最善急襲的夏侯淵尚留在他身邊。

    “公達(荀攸),青州將領雖多,然善戰者不過劉備一人,如今,劉備出征,你認為,我們現在自弘農撤兵,反攻冀州和青州有沒有把握?”曹操謹慎的問。

    荀攸端詳著自己的手指,漫不經心地說:“主公莫忘了,廣繞城中還有一個‘每所攻擊,無不破者’的高順,還有劉備四大軍師頭兩位的沮綬、田豐,劉備虎狼也,咬人一口,入木三分,我軍既無必勝把握,還是不要輕易招惹。”

    郭嘉淡笑著說:“劉備此次攻打匈奴,用的都是冀、並兩州的新軍,青州大軍團未動,平陰城第三軍團的魯肅仍然遏制住我們的咽喉,劉備刻意抽調泰山軍團參戰,焉知不是一個陷阱?泰山,黃忠尚在,魯肅沉穩,黃忠勇猛,這兩個人毗鄰而居,主公還是另外尋找時機吧。”

    曹操鬱悶地接受了郭嘉、荀攸的建議。

    回頭想起自己已佔據兗州大部,勢力深入了司隸,感到也該讓父親享福了。

    於是,他派遣人去東海,尋找到了躲避戰禍的曹嵩,曹嵩接獲兒子的消息,大喜過望,舉家搬遷,搬運財產的馬車超過三千輛,隊伍綿延上百里。

    董卓遷都,搬運皇室財產的馬車不過二百輛(據歷史記載),曹嵩這一炫耀的行為,引來了無數人的窺探,曹操與劉備面和心不和,曹嵩不敢進入相對安全的青州,直接向徐州的沛郡走去……

    徐州琅邪郡,伊籍乘坐的船隻靠岸,婉絕了護兵的熱情款待,伊籍堅持從陸路進入青州,張昭看在簡雍的面子上,特地派遣琅邪名士趙昱陪同,一路前往鄴城。

    蒙陰城,伊籍在趙昱的陪同下,進入退役軍人會社所開的一家驛站,沿途,不斷有客人向趙昱行禮,昱坦然受之。

    自洛陽搶救皇室典籍之後,趙昱的聲望在青州僅次於管甯,教師這個行業,在青州素有見官高一級的待遇,大教習管甯是劉備之師,十位首度教習都是各行業之翹楚,門下弟子無數,趙昱以搶救典籍的功勞獲得首度大教習的封賞。

    沿途行來,所享受的待遇一時無人比擬,連帶伊籍也感覺到頗有風光。

    洗漱完畢,趙音拉著伊籍,進入飯堂,堂中所有的客人均紛紛起立,向趙昱致敬,在店夥的熱情引領下,趙昱、伊籍登上幾個臺階,來到一個略高於普通客人的餐座就席。

    夥計們流水般將好酒好菜送來,趙昱自得地請伊籍就飲,片刻過後,嘗過諸菜,消除了饑餓感的伊籍,順勢打量著廳堂內的環境,不經意地發現自己的桌角下墊著一本書籍。

    伊籍好奇地伏下身來,查看著那本書冊,一見書名,大驚失色,隨即撲倒在桌子底下,拽出了那本書,頓時,引發桌子上的杯盤一陣脆響。

    易,這是一本易經,出生於荊州玄學派的伊籍對易經奉若瑰寶,見到店堂內竟把易經墊桌角,憤慨的話都說不出來。

    “上不好易,故此,易只能墊桌角。”趙昱放下筷子,表情嚴肅地說道。

    其實,這一場面是趙昱刻意安排的,青州長度的度量衡與其他地方不一樣,不是精確到寸(22釐米),而是精確到毫米,桌子腿,不可能不一樣,進入飯堂之前,趙昱按照簡雍的交代,特意讓人鋸短了一支桌腿,安排了這樣的場景。

    伊籍嘴唇哆嗦著,撫摸著書的封皮,說:“《易》學博大精深,豈能因為上面人的個人喜好如此糟蹋學問?”

    趙昱端起了酒杯,輕輕地抿了一口美酒,說:“青州好雜學,農工商牧,格物,地理,化學皆有提倡,上獨不好《易》,昔日,著名術士襄楷在其面前說讖語,被玄德公吊死在樹上,公此去青州為官,切記,切記,不可妄談玄學。”

    趙昱放下了酒杯,繼續說:“至於說《易》經博大精深嘛,此乃古人之語,事過境遷,甚至成了技術進步最大的障礙(諾貝爾獎獲得者楊振寧所說)。石器時代,古人見到斧子可以砍伐木頭,就認為金克木,大火可以熔化金屬,就是火克金,水可以熄滅火,就是水克火。可是,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呢?蒸汽機時代,河流邊的水磨既有木制,也有鐵制,水加金生成的是什麼?那動力在金木水火土中屬於什麼屬性?以火燒水,在金屬製成的蒸汽機裏面,生成的動力是什麼屬性?

    水克火,難道水不能生火嗎?以水變為的冰製成的凸透鏡,難道不能生火嗎?以石器時代的蒙昧思想指導蒸汽機時代的技術,不是進步,而是絆腳石。

    最重要的是,以《易》經理論研究出來的五德始終說,是動亂的源泉,所謂,秦屬水德,漢以火德克之,此種邪說導致黃巾叛亂,所謂以土德取代火德,五德始終邪說實在是我大漢民族動亂之根源,玄德公乃大漢宗室,在青、冀、並、幽四州,誰若提及火德衰微,必將受到玄德公忌恨,伊史既入青州,此事不可不察。”

    並州前線,劉備率大軍,沿西河湖一路向北進軍。

    行軍途中,田疇頻頻後顧,劉備忍無可忍,問:“子泰,你在擔心後軍嗎?”

    田疇點點頭,答:“後軍雖然軍伍整齊,然其號令不一,一旦有事,我怕其拖累全軍。”

    田疇做事的精細一向被劉備欣賞,聽到這話,劉備心有同感,翻身注視著後面的雜牌軍。

    青州軍中的信號向來是最大的軍事秘密,軍號手、鼓號手由於體力消耗較少,超期服役的現象十分普遍,雜牌軍中,退役的軍號手、鼓號手沒有幾個,軍令從隊前傳到隊尾,耗費的時間不少,這支部隊的統領,能將這支雜牌軍帶領得有模有樣,實在是個人才。

    徐庶插話道:“這很簡單,正規軍中,每個老軍號手,鼓手都帶有幾個幼童學徒,派出幾個老手,讓那些幼童到後軍鍛煉去,如此一來,前後軍的軍號就統一了。”

    田疇嗯了一聲,接著說:“我大軍十萬,為了飲水方便,沿西河湖而走,主公,你看!”田疇馬鞭一指東側的西河湖岸:“那蘆葦身高過人,草中群鳥驚飛,若匈奴埋伏一支人馬在蘆葦叢中,我軍突然遇襲,前軍、中軍倒好說,後軍豈不是要各自為戰?”

    劉備勒住了馬,沉思著說:“我聽說,荊州南方,苗疆之地,苗人喜歡燒荒,燒荒過後的土地肥沃,利於第二年耕作,不知道,這蘆葦燒了之後會怎麼樣?”

    徐庶立刻插話,打斷了劉備的慫恿和暗示:“不妥,夏季,草原風向多變,雨水充足,草木蔥蘢,點火之後,風向控制不易,若是弄巧成拙,我軍不是自陷絕地?”

    劉備憤恨不止地揮舞著馬鞭,指著岸邊的蘆葦叢說:“我恨不得,把這土地犁上三遍,每遍灑上鹽土無數,讓她今後千萬年寸草不生。”

    徐庶露出目不忍睹的神情,田疇低下頭來,默然不語。

    群鴨飛起,蘆葦叢一陣細細嘩嘩的響聲,典韋提著戟鋮,搶步上前,大喝:“有警,戒備。”

    蘆葦分開,一個瘦小、滿臉泥汙的人形動物竄出了蘆葦叢,身後跟著三個更瘦小皮包骨頭的泥人,當先的那個泥團瞪著骷髏般的眼睛,笨拙地連聲呼喚。

    劉備側耳傾聽半晌,才聽清那個癲狂般的泥團喚出的兩個字——漢人。

    劉備的眼淚差一點流下,手足無措地滾鞍下馬,一迭聲地大喊:“收弓,收箭,別嚇著孩子。”

    田疇一催馬,攔在了劉備面前,說:“且慢,主公,雖然林深草密,可是此地是匈奴牧馬的場所,每年有百萬人次來往於此,若不出於匈奴默許,他們如何得以躲藏?”

    典韋猛地竄起來,掄起了大斧,劉備一跳,湊近了典韋身邊,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踢倒了典韋。

    “他在喊‘漢人’,那是我們的同胞,匈奴要冒充,會找幾個口齒更伶俐的人,這是我們的同胞啊,即便他是匈奴的奸細,匈奴已到了差遣婦孺上陣的地步,有何可畏?我十萬大軍收容這幾個小孩,怕什麼?”

    田疇勒住馬韁,歪著頭,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四個泥猴,看著那癲狂跳躍的小孩,發出了一聲歎息:“喉結都不大,是女人,主公,且等待一會,我去盤問一下。”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五節血河作者:赤虎(文字)

    細細打量著這幾名餓著的皮包骨頭的小孩,劉備忍不住心酸。

    後世人常說非洲饑民可憐,每個人都像是活著的骷髏,身上瘦得只剩下骨頭,可是誰知道,中國每隔200年一次朝代改換,亂世裏,哪個平民百姓沒有非洲骷髏的經歷。

    “快,趕一輛大車來,讓這幾個小孩到車上歇息,拿點食物,讓他們慢慢吃,別噎著。”劉備忍住眼淚,吩咐說。

    幾名小孩癡癡呆呆,眼眶中的圓眼球毫無神光,只在聽到“食物”兩個字時,那貧瘠的眼皮奮力眨動了一下,然而,這個眨動耗去了他們全部的力氣,幾名小孩隨即癱倒在地上。

    車來了,劉備搶步上前,攙起了一名孩童——真是身輕如燕啊。這個小孩身體輕得讓人落淚,幼小的肋骨硌在劉備手上,讓劉備再也忍受不住,眼淚一滴滴落下。

    “我大漢,我大漢百姓竟淪落到如此地步?”一陣悲憤過後,劉備心頭忽然湧上蔡昭姬(蔡文姬)《悲憤詩》中的句子,長嘯一聲,且歌且泣,吟道:“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煙塵蔽野

    田疇上前拉了拉劉備,接過了那孩子,送到馬車上。

    劉備緩緩地摘下了頭盔,光著頭站在行軍掀起的煙塵中,任灰塵落在頭上、臉上,喃喃自語地說:“備有罪,備有罪,備對不起期待的大漢女子,備來晚了。”

    典韋剛從泥土中爬出,見到劉備如此悲傷,忙上前抱起劉備,把他放在戰馬上,隨即,一手拉著戰馬,一手扶著喃喃自語的劉備緩緩前行。

    行軍路過的軍士皆詫異地看著陷入自責中的劉備,徐庶跑前跑後照顧著。不久,田疇安頓好那幾名孩子,回到劉備身邊,回復道:“是洛陽城的百姓,居住在開陽門一帶。”

    開陽門,對面是洛陽南宮,旁邊是太尉、司徒、司空居住的三公府邸。開陽門外是洛水,渡洛水而過,河對岸是太學。開陽門附近那片區域居住的都是大漢士子、學者的家眷,士子學者很講究儒家禮儀,父母的名字在子女那裏是避諱,這幾個孩子還很幼小,尚不可能從別人那裏獲知父母姓名。看來,從她們嘴裏,很可能什麼都問不出來。

    劉備不甘心,追問:“都是誰家的孩子,有線索嗎?”

    田疇搖頭:“最年長的那名女子今年14歲,只記得父姓劉,自己被掠劫那年,是光熹元年。另幾個小孩才13歲,連自己的姓都說不出來。”

    光熹元年,也是昭甯元年、永漢元年,同時,它也是中平六年,光熹這個年號只短暫地存在了兩個月,那麼,她們被劫的時間是在五年前的五、六月份,是張嫣兒被劫3個月後,蔡昭姬被劫的同時。

    劉備正在盤算,田疇夢囈般地敍說著:“當時,這些女孩正在家中玩耍,匈奴兵突然破門而入,殺死府中全部的男丁,在她們面前,將她們的父母砍翻,隨後,將她們的手腳捆綁在一起,縛於馬背上帶走,她們只記得,那一天,洛陽城到處是大火……

    不知走了幾個日夜,她們被放下馬背,沿路顛簸,有許多被縛的孩童死了,匈奴人砍下死去人的頭顱,活著的人被捆上手,拴于馬後,跟著馬奔跑。此後,匈奴的馬雖然走得不快,但仍有許多人被馬拖倒,等到馬停的時候,許多被拖倒的人,只剩下了一雙手尚在。她們只記得,那一天,天上下著小雨,道路泥濘……

    天幸,她們幾個年紀幼小的孩童沒被綁在馬後,與幾個特別美麗的婦女坐在馬車上,因此活了下來。幾天後,她們來到一個軍營,匈奴們開始分配戰利品,婦女被打散分配給匈奴兵,當晚被強姦。那天晚上,她們只記得,營內到處是匈奴兵的歡笑聲,還有婦女低低的哭喊,在匈奴的威壓下,哭喊,都已成了奢侈……”

    “五年前,她們才八九歲,他們竟然連孩子都不放過,”劉備咬牙切齒,低聲咒駡,典韋把手中的斧子緊了又緊,腳步越來越重,徐庶面色鐵青,雙目噴火。

    婦女們來到的軍營,肯定是張揚的軍營,當代大儒張揚行事遵循儒家仁愛之風,尊重異族的風俗,寬容對待異族的他,不知道在當時,是否把這些大漢公卿之女低低的啜泣當作音樂來傾聽。張揚的仁在三國時,是有名的,史書也為他留下重重一筆。仁厚的大儒張揚尚且如此,千百年來,每當異族征服大漢的時候,有誰為這些婦孺哭

    史書是不屑記載這些的。後來,儒士們創造了一個特有名詞為他們遮羞:民族融合。

    “她們是怎麼跑到西河湖邊的?”徐庶尚存一絲理智,問。

    “三年前,匈奴突然跑回西河,而後,聚集部族青壯準備與人交戰,這些孩子說,是漢軍要來解救她們,所以,她們乘匈奴後撤,部族混亂之際,逃入了西河湖邊蘆葦叢中,等待漢軍到來,三年了,每日裏她們以鳥蛋為食,因為不敢舉火,只好編草為層,茹毛飲血。許多孩子都被餓死,她們是最後僅剩下的幾人了。”

    田疇說完,語調越來越低沉,補充說:“她們說,還記得逃出來的那個晚上,草原上夜色如鉛,狼叫聲連綿不絕,連綿不絕……”

    “停軍,”劉備忍無可忍,暴跳著說:“停軍,命令全軍紮營,把這幾個小孩的經歷曉諭全軍。告訴軍士們,匈奴作孽,天不罰,我來罰。”

    大漢幾千年文明史,最終,敢於報復外敵劫掠的,只有漢武帝那一次。其餘的時候,我們總是忍耐。甚至,還有人說出“寧予外賊,不予家奴”的昏話。然而,漢武帝卻被儒士們罵作“窮兵黷武,虛耗國力”,那個說出“寧予外賊,不予家奴”的時代,卻被人拍出無數的電視劇,“主子、奴才”地喊著進行緬懷。

    “我們來到這裏是來報復的,我們帶來的是鐵與血,是庶天蔽日的怒火,曉諭全軍,我軍在西河,必須遵循的就是四個字:絕不寬恕。”劉備立馬揚刀,大聲咆哮:“殺光男人,搶光戰馬,帶不走的給我燒光。燒荒過後的土劉備殺氣騰騰地下令。徐庶聞言,掩面露出不忍的神情。典韋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目光。田疇掉頭旁顧,目光游離。尾隨劉備的高覽躍馬前行,興奮地指點著軍士安營紮寨。

    第二日,知道大漢女子悲慘遭遇的軍隊,滿懷著殺戮的欲望,瞪著餓狼般的血紅眼珠,拎著雪亮的刀槍,一路尋找著屠殺的對象,怒氣衝衝地向中陽城推進。

    “報”,一騎探馬飛至,馬上騎兵慌張得說不出話來:“前方發現敵騎,關將軍已帶狂風軍團沖上去了。”

    十萬大軍行動,有敵情也不相互通知一聲,自己沖上去,友軍如何配合,為他擦屁股嗎?

    劉備滿臉不悅,正準備繼續詢問軍情,又一名游騎兵飛馬而至:“報,張將軍屬下閃電軍團游騎兵報告:前方發現敵軍探馬三千人,關將軍已與之交戰,但敵方後援不斷,張將軍準備上去增援,請主公做好接應準備。”

    前鋒關羽不告而戰,左翼張飛平時罵得多,還知道通知劉備一聲,不過,就在這名遊騎兵報告的同時,左翼已傳來了張飛暴雷般的喝叫聲:“兒郎們,殺戮的時刻到了,

    隨即,隆隆的馬蹄聲響起,張飛快樂地歡叫著,帶領閃電軍團撲了上去。

    左翼空了,在這大草原上,青州兵的左翼沒有了保護。劉備嘴唇哆嗦,手腳發抖:“保持佇列?他還知道保持佇列,有長進啊。”

    田疇厲聲吆喝:“中軍,展開戰鬥陣形。”

    徐庶一催馬,大聲下令:“吹軍號,泰山磐石軍團隨我向左翼移動,展開戰鬥隊形,槍兵在前,弓兵其後,格鬥兵盾兵保護弓兵,全軍,動起來。”

    劉備鎮定下來,淡淡一笑,道:“慌什麼,遊騎兵有望遠鏡,他們沒報告敵情,左翼,至少五裏內沒有敵軍。前方上去了兩個軍團,匈奴要正面突擊,就需繞開酣戰的數萬人,時間足夠我們展開隊形了。”

    馬鞭一點高覽,劉備下令:“你帶磐石軍團擺好攻擊隊形,緩步上前,準備接應關張。”

    馬鞭一搖,劉備道:“元直,最好的防守就是攻擊,命令近衛軍團展開隊形,準備接敵。暴雨軍團、後勤兵,輔助兵進入陣心,全軍挺進。吹軍號,命令後軍(隨軍行動的散兵)就地防守,監控戰場。”回過頭來,劉備親撫典韋之背,道:“典韋,你做好準備,我今日全依仗你了。”

    四月二十三日(西曆五月三十日),初夏,劉備在西河遇敵的同一天,南方爆發了瘟疫,漸漸一現露出猙惡面目。

    荊州大地上,百姓染病者越來越多,常常是整村整縣的人死光死絕。按歷史記載,當時逃到南方躲避戰禍的人口有2000余萬,瘟疫肆虐之後,只剩下一百萬餘人口。也就是說,在這次瘟疫中,95%的南方人均染病身亡。按照真實的歷史,黃忠的兒子黃敘也死於這場瘟疫。

    當時,中國尚款有完整的供水排水系統(最早的城市供水排水體系誕生于宋代),污水的排放都採用明渠,飲用水也沒有衛生沉澱系統。無數染病的人,正趴在渠邊喝水,突然一頭倒斃,鄉民無知,繼續擔水飲用,瘟疫愈發控制不住,隨著水流,迅速擴散。

    按照中國慣例,這場瘟疫的爆發應歸結到當權者的道德範疇,三公應該退位,反省自己的道德缺失。然而,李傕、郭汜相互攻伐不斷,李傕劫持皇帝,郭汜則劫留公卿大臣,朝廷亂作一團,誰關心究竟是何人的道德有失,從而引發了這場瘟疫。

    與此同時,曹操遷徙父親曹嵩的事情,也發生了大變故。陶謙沒有遵照歷史,派遣東海都尉張闓沿途護送曹嵩,然而,曹嵩的輜重車隊還是引起了昔日的黃巾賊寇張闓的垂涎,在沛郡與東海郡邊界上,張闓覷隙下手,帶兵襲擊了曹嵩的旅舍,曹嵩聞變,北愛妾逃至屋後,欲翻牆而出,怎奈愛妾身體肥胖,趴不上牆。這時,張闓已率眾殺入旅舍,曹嵩逃無可逃,沒奈何扯住愛妾,避匿茅廁,被張闓士兵發現,最後與肥胖的愛妾一塊,被砍死在糞坑。

    諸人中,只有曹操派來迎接曹嵩的掛名泰山太守應劭,僥倖逃脫斧刃。應劭事後不敢再回兗州,遂向北逃入連雲郟曹嵩斃命的消息傳到了兗州,曹操正因為袁術北進有礙兗州,準備督兵出拒封丘,與袁術軍交戰。這一門遭駢戮的信息傳入軍中,曹操驚倒在地,頓時,哭了又罵,罵了又哭,口口聲聲,要與陶謙拚命。

    “不妥”,郭嘉勸阻道:“劉備、陶謙同氣連枝,劉備雖出征在外,青州尚有一虎(高順)坐鎮,明公攻打陶謙,就怕引來劉備干涉。”

    曹操不依不饒,哭罵已畢,下令全軍縞素,全軍轉向徐州,誓報父仇。

    此時,青州在尹東的主持下,正在加緊飲供水系統建設,為了防止瘟疫蔓延,青州元老院下令:青州糧食富足,下半年休耕。所有的勞動力全部動員起來,改造各郡縣給排水設施。各地官府免費給百姓發放煤石,飲用水都必須煮沸,各郡縣生活廢水都必須用暗渠,排入城外地下。同時,整個青州大地上,蔓延著蒸熏濃醋的味道。

    並州中陽城外,劉備舉起望遠鏡,觀察著前鋒的鏖戰:“吹軍號,命令關羽張飛讓出正面,向兩側突擊;命令高覽帶磐石軍團,列槍兵方陣,殺入敵陣。” 敵騎與關羽張飛的軍隊已陷入拉鋸狀態,失去戰馬突擊力的騎兵,正好讓槍兵屠戮:“鳴鼓,告訴全軍,此戰,不留俘虜,讓血流成河,以洗滌匈奴的罪惡。”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六節屠殺

    細碎的滾鼓聲響起,正在鏖戰的張飛、關羽聽到鼓聲,狂風軍團、閃電軍團立即向兩過閃開。

    軍號吹起,關張兩軍開始分出兩支長長的前翼,仿佛在並州大地上,劃出一支太極的陰陽魚,從兩側開始擠壓匈奴騎兵。

    騎兵的衝鋒與步兵截然不同,步兵衝鋒,兩排士兵之間的間距是長槍的間距,西方步兵長槍為三米以上,中國步兵長槍在一米八到兩米二之間,然而,東西方騎兵衝鋒的間距差不多,戰馬一個馬身是兩米左右,加上騎槍的長度,兩排騎兵之間至少應該五米,為了防止後排騎兵衝擊前排,所以,後排騎兵為了留足充足的反應時間,兩排之間大概相距十五米。

    受到擠壓之後的匈奴騎兵,相互之間的間距逐漸縮小,沒有了戰馬的衝刺力,在單兵格鬥中,任匈奴騎術再好,也漸居劣勢。

    片刻之間,高覽整隊完畢,被擠壓的匈奴兵向兩側無法擴張,隨即義無反顧地沖向了劉備的本陣,一聲號令,暴雨軍團用弓弩遲滯了匈奴騎兵的衝鋒。

    高覽隨即下令:“舉槍,保持隊形,緩步前進。”

    弓弩的射擊漸漸稀落,兩三名匈奴騎兵已衝擊到槍兵大陣前方,高覽一揮長槍喝道:“鳴鼓,攻擊!”

    眾軍齊聲呐喊:“決不寬恕!”

    天崩地裂的軍鼓聲響起,第一排槍兵立定腳跟,劈空刺出一槍,大聲呐喊:“呼嗨。”

    第二排士兵插花般穿過第一排士兵,再度劈空刺出一槍:“呼嗨。”

    這一槍,距離沖來的匈奴騎兵尚有一段距離,不等驚愕的匈奴騎兵反應過來,第三排士兵穿陣而出,一排排閃亮的槍尖整齊地遞到匈奴騎兵身前——“呼嗨。”

    匈奴騎兵的冷汗還沒消停,第四排槍兵已奮勇而至——“呼嗨。”雪亮的槍滿面春風刺倒了戰馬,刺穿了馬上的騎兵。

    奮勇當先的匈奴騎兵紛紛勒住了戰馬,目瞪口呆地看著隊首的匈奴騎兵變為肉泥,不等他們反應過來,第五排青州騎兵,踏著隆隆的鼓點躍步上前,狠狠地擊出了他們的一刺。

    十六排的槍兵大陣,每一排槍兵在前進的時候,都是踏著鼓點衝鋒,十步一刺,不管有沒有敵人,第十步時,這一槍必須刺出,在震耳欲聾的鼓聲中,十六排槍兵象波濤般一浪接一浪的向前湧動,又像是火車的車輪般勢不可擋的向前推進,刺落戰馬的匈奴士兵,被隨後的格鬥兵圍殲,前排的槍兵只管如癡如醉地向前突刺、突刺。

    十刺一歇,經過十刺過後,前陣槍兵立住了腳跟,在原地喘息,恢復體力,鼓聲未息,後陣槍兵穿越前陣,開始了又一輪槍兵突刺。十六排槍兵推進700余米,合計一百六十刺後,前陣槍兵轉來替換。

    一浪接一浪,如林的槍山,層層遞進,曠野之中,讓人心神震撼的鼓聲,不慌不忙地擂響著,隨著鼓點,一聲聲呼嗨的呐喊,有條不紊地回蕩著,伴隨著這一聲聲呐喊,血花四濺,匈奴兵微弱的慘叫與呻吟均淹沒在這憤怒的呐喊與沉悶的鼓聲中,象衝擊巨石的細小漣漪,隨即被岩石粉碎。

    鼓聲不緊不慢地響著,這節奏緩慢的鼓聲遠遠地傳揚到大草原的深處。

    距離戰場不遠,于扶羅帶領左匈奴8萬騎兵,呆立在一個小土丘上,面色蒼白。

    “嗞”的一聲,一名匈奴貴族撕開了胸膛前的衣襟,大吼道:“氣煞人也!”

    想不到在這不慌不忙的鼓點之下,是有條不紊的屠殺,那冷靜的外表之下,是刻骨的仇恨與不死不休的戰鬥意志,直讓人目眥欲裂,直讓人胸膛欲碎。

    于扶羅面無血色,咬牙切齒半晌,方緩緩的,一字一頓地說:“劉青州此來,是為亡族滅咱的,此戰不勝,我匈奴今後就將不存於世,右匈奴此刻尚欲保存實力,派人告訴他們,我于扶羅頭被砍下的那一天,就是劉備攻打右匈奴的那一天。”

    三年前,右匈奴動員全族之力,攻擊劉備,遭劉備近衛軍團重創,劉備臨撤退的時刻,把所有的戰馬全部斬殺,帶不走軍械全部投入汾河之中,右匈奴付出慘痛的代價,收穫寥寥,反而讓左匈奴乘勢崛起,左匈奴隨後又主動尋找劉備議和,劉備不接納于扶羅的和解,卻在草原上四處宣揚于扶羅的求和,自此,左、右匈奴之間隔閡越來越大。

    此次,于扶羅邀請右匈奴出兵,擔心再次遭于扶羅背叛,右匈奴未派遣一兵一卒,于扶羅憤恨不平右匈奴為出兵這件事,此刻,懷著最後一線希望,他想再次勸說右匈奴出兵。

    一名匈奴巫醫長歎一聲:“晚了!大草原上,逐一通知四處放牧的各小部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集結兵力,編制人馬,至少還需要十天的時間,劉備進軍如此迅速,十天之內,他恐怕已推進到茲氏城下,若想右匈奴發兵助戰,我們必須讓出茲氏城,躲避到大草原深處,大單于,請下令後撤吧。”

    于扶羅搖了搖頭,沉重地歎了一口氣,說:“你們沒和漢人接觸過,不知道劉備這個人,遼西部族把他稱作熊,鮮卑曾與他爭奪遼西,也想用後撤引劉備深入大草原,可惜,撤出遼西的鮮卑部族再也沒有回到故鄉,劉備那是一隻熊啊!我軍若是撤出西河故地,失去了這漢帝封賞的樂土,我們今後該怎麼搶奪漢人?該怎麼放牧我們的牛馬?不到萬不得已,堅決不能撤退。”

    抬起頭來,側耳傾聽遠處的喊殺聲,于扶羅不甘心地問:“我族埋設疫馬、病牛的事怎麼樣了?”

    另一名匈奴巫醫搭話說:“據漢人哨探回報說,劉備一進入西河,就向三軍下令:瘟疫的發作與人的道德無關,只要注意衛生,把水煮沸了喝,就可以避免瘟疫,另外,劉備軍中在遠離水源的地方設立了茅廁,都要求士兵在那裏排放糞便,如今,青州軍營之中,未發一病,看來,劉備真是漢人之雄也。”

    于扶羅狠狠不休地說:“這天災人禍都是與人的道德有關,這是漢人之中的聖人所說,劉備一向不尊重他們的聖人,騙不過他也是當然,難道劉備軍營之中,沒有一個崇信他們聖人的人嗎?我不甘心啊。”

    眾巫師沉默不言,于扶羅惆悵了許久,說:“劉備精善攻城之術,五原郡的呂布號稱天下第一勇將,把守虎牢雄關,尚且被他一日攻下,鄴城雄峻,袁紹四世三公也沒有堅守幾日,中陽、茲氏都是我匈奴部族建的城,多數城牆只是一圈籬笆,以部族為單位,不停地襲擾劉備大軍,若下面遭遇劉備軍隊,就讓他們假意降順,尋機再叛,漢人標榜仁義,聽說,劉備最講信義,必不會為難降兵,通知各部族,至此亡族滅種關頭,讓他們各自努力,對劉備採取忽叛忽降的策略,讓他們手足無措,我帶精兵前往右匈奴,招呼他們參加戰鬥。”

    于扶羅說完,一聲呼哨,部下整理軍馬,迅速東行,剩下的匈奴各部落酋長面色沉重,低聲商議隨後四散而去。

    中陽城前,自槍兵大陣開始衝擊後,戰鬥已無懸念,關張兩騎軍自兩側擠壓,避無可避的匈奴騎兵沖向正面的高覽槍兵,幾個波次衝擊下來,戰場已沒有任何站立的敵軍。

    勝利了,劉備面色沉重,匈奴兵的兇悍超出想像,很多被刺倒的匈奴兵哪怕只剩下一口氣,也是拖著殘軀,用手抱住格鬥兵,用牙齒咬、用頭撞,拳打腳踢,戰鬥至最後一口氣,戰鬥的殘酷超出想像,最後,走投無路的匈奴騎兵連馬帶人撞向兩翼的關張騎兵,意圖使騎兵的戰馬受創,無法再戰,幸虧青州兵的鎧甲堅固,陣亡的士兵不多,但受傷的士兵無數,受傷的戰馬無數,讓劉備心疼不已。

    戰鬥結束不久,一支千餘人左右的匈奴騎兵歸降了,劉備聞訊,大喜過望。

    “命令:為了防止他們身藏短刃,命令他們脫去衣物,戰馬兵器全部放置營外,然後才准進營受降。”劉備面無表情,發號施令道。

    “且慢。”田疇說:“脫去衣物,對匈奴是莫大的侮辱,主公欲立威信於草原,還是不要這樣做的好。”

    劉備輕輕地微笑道:“子泰(田疇),我問你,一支箭矢需要多少錢?一個士兵每月的薪水需要多少錢?”

    田疇張口結舌,徐庶小心翼翼地試探:“決不寬恕?”

    劉備臉上的橫肉一跳,點點頭:“匈奴遊牧於各地,要監管他們,我需雇上無數士兵,長年累月地圍著他們轉,與之相較,一支弓矢可以解決的事情,幹嘛那麼麻煩?我軍剛才結束戰鬥,正好戰馬缺少,殺其人,占其馬,奪其地,正是我們來的目的。”

    劉備長身而起,邊向後營走去,邊說:“最好的敵人就是死去的敵人……”

    稍加整頓後,劉備迅速前行,隨後的幾天,來劉備營中歸降的匈奴人,絡繹不絕,等他們進入劉備營中,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支了一個心眼的匈奴部落,尾隨劉備大軍之後,發現劉備紮營之後,營帳內總是出現新土,掘開這些新土發現,那些消失的人,渾身赤裸地掩埋在地下,此時,前後已有三萬匈奴人被劉備斬殺。

    醒悟過來的匈奴人,在茲氏城下向劉備發起了一波又一波捨身忘死的衝擊,在弓弩兵的打擊下,這些匈奴兵鮮少衝擊到劉備的馬前。

    “我倒要看看,是匈奴的人多,還是青州的箭多?”劉備橫刀立馬,傲然在陣前挺立。

    上次進入西河,劉備只帶了三十萬之間,這次,經過三年的籌備,劉備攜帶五百萬支箭而來,其中,近衛軍團的弩弓已全部換裝成了麻鋼製作的弓臂,這種彈性極強的弓臂,結合偏心輪設計,讓弩箭的射程提高了30%,配上絞弦器的弩弓,在騎兵衝擊的過程中,可以射出七輪箭,而且,精准度極高,在這種箭雨的傾瀉下,鎧甲單薄的匈奴騎兵,沒有沖近青州軍陣三尺的。

    “合圍,關羽領軍自左包抄,張飛領軍自右包抄,斬殺所有逃遁的匈奴兵,不要俘虜。”劉備一揮軍刀,下令。

    高覽躍躍欲試:“主公,可否讓我領軍入城?”

    劉備不屑地瞥了一眼茲氏城:“這種小土丘,我沒興趣攻打,關張合圍後,你自城東放火,用大火把城內所有的人全部驅趕出來——女人留下,男人殺光。”

    據說,這種斬盡殺絕的做法,是偉人成吉思汗最大的功績,常常被屠殺的倖存者後裔稱讚,並認為是民族大融合的傑作,想當年,四川五千萬人口,被殺得只剩下四十萬婦女,後人還對這一行為津津樂道,經常驕傲地說:我們那會兒(屠殺之後一百年),(征服我們的人)征服了莫斯科。

    匈奴有多少人,肯定沒有一千萬,看來,就是殺光他們,成吉思汗也是做不成了,那麼,比成吉思汗地位稍低點,也是可以容忍的,畢竟,這是千百年來,除了漢武帝,漢人第二次對異族掄起屠刀。

    也許,沒有青州這次出兵,漢武帝就是漢人唯一的一次“暴虐”。

    與此同時,身在兗州的曹操出兵征討徐州,不過,曹操才一出兵,就偏離了該有的行軍路線。

    曹嵩是在東海郡遇難的,東海郡與魯國、沛國、楚國接壤,按照正常的行軍路線,曹操應該進入山陽郡,或者向南攻擊梁國,再進入沛國,兵鋒直指楚國彭城,再進入東海郡,或者,向東攻擊魯國,穿越魯國國境進入東海,然而,曹操30萬大軍卻從東平郡出發,首先避開平陰城,自東平陸進入泰山郡蛇丘,向巨平挺進。

    巨平離泰山郡治所、鮑信所在的督署奉高縣不遠,曹操是掛名的兗州牧,泰山原屬於兗州治下,接近巨平時,曹操以兗州牧的名義,要求鮑信派兵助戰,並沿途供應糧草。一時之間,巨平縣令手足無措,只好開門揖盜。

    泰山尉黃忠暴怒,一面親提2萬兵馬迎戰曹操,一面快騎飛至青州元老院,要求援兵。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七節徵召

    黃忠的警訊傳到青州後,青州元老院正在為南方爆發的瘟疫頭疼不已。

    劉備出兵並州之前,曾經就長沙剛開始爆發的瘟疫猜測過——“這瘟疫恐怕與人的道德無關。”

    隨後,大教宗手下弟子、劉備的義子劉黃將一隻單筒永遠鏡豎起來(顯微鏡),觀察染病人的糞便,對比正常人,得出了實證,瘟疫的傳播和爆發確實與人的道德無關,染上瘟疫的患者,糞便中有一些杆狀、能活動的細小生物,尹東把這些細小生物命名為傷寒桿菌,至此,傷寒傳播的途徑被徹底搞清,飲用了不潔的水源,導致感染瘟疫——傷寒。

    此前,劉備出兵並州時,曾特地封鎖青州,據抗說是為了防止軍情外泄,現在既然發現了疫病傳播的途徑,青州順勢延續劉備的封鎖令,既然瘟疫的傳播與人的道德無關,那麼,即使是道德完美無瑕的聖人也會感染瘟疫,他們排出的糞便一旦感染水源,造成青州的瘟疫爆發,所以此時此刻,即使是聖人也不准進入青州。

    伊籍恰好在此時進入琅邪郡,由於他來自荊州,遵照青州的隔離令,他被海路送往蓬萊島,隔離居住。

    南方的瘟疫爆發,讓青州元老院對於派兵增援泰山郡一事,猶豫不決,在青州封完備的環境下,老百姓均享受著無稅負擔的快樂,對外地人格外排擠。泰山郡名義上屬於兗州,派兵增援泰山,會讓青州兵與外地軍隊接觸,稍有控制不好,瘟疫就會傳入青州。

    元老院為此爭執不休,三日未下決定,三日後,黃忠在蛇丘與曹操初戰不利,退入奉高的消息傳來,元老院一片譁然。

    當日,眾多元老紛紛叫囂,處置黃忠,一些元老激烈建議增兵泰山,尚有一半元老本著對疫病的天生恐懼,建議關閉與泰山交界的邊境,由泰山郡自生自滅,另一些元老甚至建議,緊急召回主公劉備的軍隊抵禦曹操。

    正在爭吵不休的時候,元老院那緊閉了三日的大門豁然打開,強烈的陽光刺入喧鬧的大廳,眾元老愕然轉頭,一隊身穿白衣的扈從,當先開路,大教宗尹東手持金質權杖,緩緩步入元老院大廳。

    高堂隆驚訝得站起來,剛準備開口,無數元老已匍匐在地親吻大教宗的袍角,尹東毫不停頓,走向大廳中央的首席元老座椅。

    高堂隆歎了一口氣,把話咽回了肚子裏面。

    雖然,大教宗尹東地位崇高,但是一直沒有元老的身份,對政務甚少干涉,堂中那個首席元老椅是為劉備設置的,偶爾,盧植曾坐坐,現在盧植駐防洛陽,那椅子很久沒人坐了,見到尹東毫不客氣地坐在那椅子上,高堂隆欲言又止。

    一名扈從用手中的節杖,敲擊了一下地面,元老堂中的低語聲頓息,一片寂靜中,尹東清了清嗓子,開口說:“三日了,眾元老商議了三日尚未決定,青州、泰山百萬居民翹首以盼,三日尚下不來決心,眾元老因何事為難?”

    大廳內一片沉默,尹東淩厲的目光一個個掃過元老,目光所到之處,元老們紛紛低頭回避。

    尹東歎了一口氣,高聲說道:“泰山郡雖屬兗州,但歸屬青州治下五年有餘了,泰山郡百姓難道不是我青州子民?泰山郡官吏難道不是我青州官員?泰山郡所納稅收難道不是進入我青州府庫?泰山郡意味著什麼?一旦泰山有失,曹軍可自泰山而出,我濟南、齊國、北海、琅邪均在其威脅之下,我們豈容有失?

    泰山鋼廠鋼產量供應我青州軍用、民用,一旦泰山鋼廠有失,我們只能從出雲城購入鋼材,出雲鋼材供應幽、冀、遼東、三韓尚且不足,曹軍獲得泰山鋼廠將如虎添翼,我軍還有什麼優勢可與曹軍爭勝?

    天下諸侯中,唯曹軍與我軍制最似,曹軍戰鬥力堪比青州兵,如若獲得泰山鋼廠的軍械後,我青州需要動員多少人才能逐出曹孟德?

    黃漢生以兩萬人抵擋曹軍,初戰不勝,全身而退,有什麼可指責的?如今他日夜盼望我方援軍,諸君還猶豫什麼?泰山郡毗鄰濟南、齊國、北海,現在,我們需要考慮的不是戰不戰的問題,而是如何戰!”尹東說到此,以手中的權杖頻頻捶擊青石地板,聲聲沉悶的響聲在大廳中回蕩,元老們額頭冒汗。

    高堂隆看了看左右,無奈地站了起來,一聲輕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引至自己。

    軍不幹政,這是青州鐵律,沮綬、田豐因為有軍職,所以元老院沒有他們的位置,現在,眾元老既然默不作聲,高堂隆只好挺身而出。

    “昔日,遭受鮮卑入侵的肥如城下,先烈李翱、尼滿曾召集將士發出呐喊:‘蒼天在上,神靈為證,吾族吾民,殊死奮戰,捍衛子孫,捍衛家園,捍衛尊嚴,捍衛榮譽!’如今,曹軍入我家園,青州的榮譽難道就這樣受人踐踏?各位,我建議立即下達緊急徵召令,徵召泰山、濟南、齊國、北海四郡青壯持劍披甲,衛我家園!”高堂隆說完,環視了一圈大廳,決然地說:“大教宗剛才已經把道理說明白了,我們沒有時間討論了,我建議立即開始投票——我同意下達緊急徵召令。”高堂隆說完,舉起了右手,握緊了拳頭。

    “我同意下達緊急徵召令。”有一個拳頭升起來。

    “我同意……”,“我同意……”一個個拳頭舉了起來,這聲音越來越響亮,最後彙集成了一聲怒吼:“我同意……”

    “一級徵召令。”高堂隆補充說。

    “所有男子持劍披甲,向會所報到。”一名元老接著補充。

    “所有功民自備弓弩、箭矢……”

    “所有爵士、勳民自備戰馬、扈從……”

    “凡是能夠拿起刀槍的,武裝起來……”

    “戰鬥!”

    “一級傳警。”

    元老們熱血沸騰,七嘴八舌地補充著,一名元老說到興奮之處,跳了起來,瘋魔般的大吼:“吹軍號!整隊!兒郎們拿起刀槍!衝鋒!去奪取男兒的榮譽!”一眨眼,這名元老手舞足蹈地沖出了元老院。

    高堂隆又好氣又好笑,正準備站起來,彈壓喧鬧的元老們,眼角邊突然瞥見一個白色的身影,高堂隆一驚,馬上站起來,低聲打招呼:“大教宗。”

    尹東盯著剛才跑出去的那名元老,低聲詢問:“那位是誰?元老堂中叫喊‘吹軍號’。”

    高堂隆低聲解釋:“一名功勳老兵……”

    一個響亮而笨拙的聲音打斷了高堂隆的話:“我夫余部族受雷單于(劉備)三年大恩,每年只接受我們一千勇士參軍,一級徵召令下達,我夫餘部族雖不在徵召的範圍,但部族願出兩萬勇士,自帶戰馬、弓箭,參加戰鬥,戰利品,我們分毫不要,算是報答雷單于厚恩。”

    高堂隆低聲笑駡:“滑頭。”

    劉備攻伐西河,眼見得層層推進,白羊部族、天馬部族、公牛部族、飛鷹部族的功勳之士已開始向西河大規模遷移,新歸附的這幾個部族雖然每年派遣戰士服役,可參加過戰鬥、獲得功勳的人寥寥無幾,西河膏腴之地,人人垂涎,夫餘部族慷慨激昂地說‘不要戰利品’,其實是等著封賞西河之地。

    匈奴兇惡,新佔領的西河之地,其殖民政策就是讓這些接受歸化的半遊牧、半定居部族打先鋒,等到該地牧業與人口發展起來了,才開始遷移農民修建定居點、城池,所以遷徙過去的部族人,越多越好,越雜越好,一念至此,高堂隆不僅不制止,反而欣賞地沖著夫余長老連連點頭。

    聰明人不止他一個,穢貊部族元老馬上反應過來,跳到凳子上,聲嘶力竭地喊著:“為了報答雷單于的恩情,我穢貊部族願出三萬勇士助戰,也不要戰利品。”

    這一下,庫莫奚部族,沃沮部族元老回味過來,也紛紛跳上凳子,大呼小叫道:“……兩萬……”,“……三萬……”。

    高堂隆微笑地站起來,“要不了那麼多,每個部族五千名額,需要戰馬、弓箭、鎧甲、兵器齊全的,還需要接受過預備役訓練,聽得懂青州軍號的勇士,十五日之內,需要到達廣繞會合,能做到嗎?”

    夫余部族元老搶先回答:“我部族戰馬最多,一個士兵配三匹馬,日夜不停賓士,十五日之內,定當趕到廣繞。”

    高堂隆搖了搖頭,答:“不需要日夜賓士,叫你們的士兵,向出雲、旅順、釜山三個港口彙集,憑藉一級徵召令,讓漁船運送你們到龍口港登陸,然後向廣繞彙集。”

    幾大部族長老欣然點頭:“如果是這樣,我們勇士的戰馬馬力未疲,一到廣繞就可戰鬥了。”

    高堂隆輕聲說:“如此,戰鬥吧!”

    元老們齊聲回應:“戰鬥!”

    片刻過後,廣繞城警報最先響起,淒厲的警報聲響徹全城,聽聞警報聲的男子立即停止手中的工作,迅速回家收拾鎧甲、兵器。

    最早,青州是以教堂連續不斷的鐘聲作為警報的,後來,婚喪嫁娶的鳴鐘聲越來越多,為了防止誤聽誤判,青州改用手搖式警報器人微言輕徵召號令,這種手搖式警報器類似於二戰時期英倫三島的空襲警報器,搖動手柄,高亢、急促而尖厲的鳴叫立即提醒人,情況緊急。

    元老院下達一級徵召令的公文送達督軍府,正在督軍府等待消息的沮綬、田豐閱後一驚,“大教宗的威信真是不一般啊!”田豐感慨道:“居然是一級徵召令。”

    沮綬長籲一口氣:“這樣一來,我們與陶恭祖(陶謙)也好交待了,把這個消息告訴他的信使,讓他快馬回報。”沮綬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行動吧!”

    不一會,都督府大門敞開,一百余名騎兵信使身披著赤色戰袍,長槍高挑著一個荊棘花環沖出都督府,四散奔去。

    廣繞城與臨淄之間的驛站上,一個獨臂壯漢聽到淒厲的警報聲,緩步走出驛站大門,側耳傾聽,旋即,獨臂人臉色一變,大聲命令:“準備驛馬,讓小夥子們披掛起來,準備出征。”

    不遠處,隆隆的馬蹄聲響起,一個披赤色戰袍的騎兵快速奔來,高舉的長槍上挑著一個荊棘花環,花環上綁著三條紅色飄帶。

    獨臂驛吏倒吸一口冷氣,閃身跳到路邊,紅袍騎兵沖至驛所,奮力投出長槍,帶著荊棘花環的長槍狠狠地紮入驛站旁的木質告示牌上,槍桿發出一陣嗡嗡的顫音。

    聞訊而出的驛卒,見到告示牌上的荊棘花環,齊齊後退一步,驚呼:“一級徵召令!”

    青州的徵召令分為三級,三級徵召令徵召的是預備役,二級徵召令擴大徵召退役的老兵、勳民、功民,一級徵召令是全民動員,傳信的信使著紅色戰袍,挑荊棘花環,花環上綁三根赤色綬帶,以示不畏艱險、死戰到底的決心。

    紅袍信使隨即取出都督府發放的徵召令箭,遞給獨臂驛吏,大聲宣示:“一級徵召令,曹軍入境,四郡動員全體男丁,武裝起來,保衛家園!不死不休!”

    獨臂驛吏大聲命令:“取出警報器搖柄,搖響警報器,準備荊棘花環,向周圍郡縣、鄉鎮傳達一級徵召令,所有男丁,明日午時未相應徵召,剝奪一切田地、財產,判為罪民,各位武裝起來,不死不休!”

    驛卒們一陣忙亂,隨即四散奔出驛站,舉著荊棘花環,向鄉間、向田野、向街道、向民宅傳達一級徵召令。

    獨臂驛吏返回了驛所,此時所有的驛卒已全部奔出,接力傳遞荊棘花環,獨臂驛吏環顧空無一人的驛所,招手喚進那個紅袍騎士,走進敞開的驛所大門,一指桌邊的長槍和桌上擺的荊棘花環,說:“這是給你留的。”

    紅袍騎士挺立不動,呆板地說:“還有一項工作。”

    獨臂驛吏點點頭,說:“你等著。”

    紅袍騎士問:“要幫忙嗎?”

    獨臂驛吏傲然一笑,轉身向樓梯走去。

    樓梯通向樓頂,屋頂的塔樓上,放著青銅製作的警報器,獨臂驛吏拿起警報器旁邊的搖柄,左右端詳了一下警報器,歎了口氣,緩緩地蹲了下來,用下巴按住警報器,獨臂裝下搖柄,奮力地搖響了警報器。

    驛所內,紅袍騎士聽到警報器響起,點點頭,邁步上前,挑起桌上擺的荊棘花環,反身沖出驛所。

    淒厲的警報聲響起,紅袍騎士一手持韁,一手高挑著荊棘花環,在大路上快馬賓士,聽到了警報聲,附近的百姓皆駐足四顧,隨即,看到了奔湧而過的紅袍騎士。

    田野中的農夫見到了紅袍騎士後,扔下了鐮刀,正在挑水的漢子,扔下了水桶,果林上,採摘果實的果農來不及從梯子上爬下,直接從枝頭上跳落,許多果農不顧扭傷的腳,一跳一跳,所有男子紛紛向家中奔跑去。

    紅袍騎士奔過了市集,市集上正在交易的商人推翻了貨攤,正大吃飯的客人打翻了酒杯,正在炒菜的廚師扔下了鍋鏟,正在算帳的老闆扔掉了帳簿,轉身向家中飛奔。

    紅袍騎士奔過了一所學堂,朗朗的讀書聲嘎然而止,先生扔掉了課本,清潔工扔掉了掃帚,大一點的學童扔掉了書包,推倒了桌椅,亂昏昏地向家中沖去。

    紅袍騎士沖出市鎮,再度跑到大路上,身後的警報聲淒厲地響起,馬車內的旅客跳出了車廂,手快點的,從車夫手中搶得一匹馬,與車夫分道揚鑣,手慢一點的,沒有搶到馬,看著遠去的車夫背影,怒駡兩聲,撒開腳丫,掉頭就跑。

    紅袍騎士所到之處,雞飛狗跳,紅袍騎士走過之後,無數人身披鎧甲,提著兵器,向會所聚集,學堂的孩童,在童子軍尉的組織下,接管了各地的治安,保護起各地的遺留下來的水桶、貨攤、店鋪……,保護起比他們年長很多的女人、婆婆。

    入夜,趕往會所集合的男丁打著火把,徹夜趕路,星星點點的火把,散落在青州大地上,比天上的星星還多,還明亮,稍加整頓後,小會所的男丁向大會所轉移,大會所的男丁向中心會所集結,田野中、大路上,全是一隊隊滿懷鬥志、全副武裝,點著火把趕路的青壯。

    第二天天亮,離廣繞城最近的齊國郡,已集結出二十萬男丁,到了中午時分,根據都督府的命令,齊國郡男丁開始向濟南郡進發,邊走邊整編,等進了濟南郡,二十個軍團已整編完畢,會合濟南郡十四個軍團後,大軍進入泰山郡,此刻,北海郡十六個軍團也自泰山郡西方進入牟縣,隨即,泰山郡集結的九個軍團,四個軍團靠向平陰,五個軍團與北海軍團會合,自西側馳援奉高。

    十日之內,泰山郡彙集了五十九個軍團,合計五十九萬大軍,但是,這還沒有結束,五日後,八大部族集結了四萬五千騎兵,尾隨四郡士兵進入泰山,稍後,享有四郡功民待遇的三韓人,也聞訊紛紛自各地返回,這些人帶領的家丁、家奴組成的兩萬三韓步軍,也打著相應徵召令的旗號,進入泰山助戰,至此,泰山郡已彙集了兩軍,超過百萬的大軍。

    奉高城下,曹操得意洋洋地看著連續攻打了十天的奉高城,節節的勝利,連續的推進,讓以強淩弱的曹營諸將都很興奮,獨於禁面色越來越恐懼,曹操不解,問於禁:“文則,當日虎牢關下,公對呂布時未見如此恐懼,如今,我軍即將收復泰山,公這幾日臉色為何越來越不豫?”

    於禁答:“太順了,我軍攻擊太過順利,這讓我心頭隱隱不安,呂布,當世之狼也,狼奔千里,其攻也速,其襲也急。然而,孤狼四處流浪,不會有安身立命之所。劉備,當世之熊也,熊踞其地,虎亦避其三舍,劉備熊踞泰山多年,怎會沒有一點佈置呢?”

    喘了口氣,於禁隨即講起了他與劉備攻守營寨的演練,當日,劉備曾說:只會讓對手在他希望的地方安營紮寨,於禁接著解釋道:“這幾日,我夜晚出寨,巡視四營,總覺得風中似乎有人竊竊私語(遠處的警報聲),田野中鬼火處處(點著火把趕路的泰山男丁),我始終覺得空氣中似乎有一股陰謀的味道,我軍攻城十日不下,焉知不是劉備希望我軍在此紮營?”

    曹操此次出征,大多數謀臣都留守兗州,隨軍行動的只有郭嘉,眾人聽到於禁這話,隨即把關注的目光轉向他。

    這幾日,郭嘉心頭也隱隱不安,本以為憑藉曹操與鮑信的情誼,奉告城的大門會輕易打開,沒想到大家初到奉高城下,鮑信就出現在城頭,不管曹操如何拉攏、示好,鮑信只淡淡地回答了一句話:“為官者當公私分明,我與曹公私意雖好,然,劉備走時,此城尚在我手中,劉備回來時,此城也必須在我手中。”

    曹操尚想解釋,鮑信轉而勸解道:“孟德兄,你若與劉備對泰山郡的歸屬有分歧,何不坐下來談談?劉備進攻西河,乃是為了維護我大漢威儀,為私,是為了迎回察昭姬小姐,蔡公(蔡邕)只剩下這一骨肉,還要淪落異域受苦,為公為私為國為民,曹公不該在此時兵加泰山。泰山的歸屬乃我大漢家事也,征伐匈奴國事也,孟德因私廢公讓我失望!既如此,我無話可說,誓與此城共存亡。”

    此後,奉高城的抵抗陡然強烈起來,郭嘉最先發現周圍的空氣不對,連日來已多次勸解曹操回軍,此刻,再度勸說,無奈曹操仍堅持己見,最後,郭嘉以防禦平陰城第三軍團夾擊的藉口,要走五萬人馬,回軍蛇丘,途經巨平縣發現事情真相,遂不敢前行,大軍慌忙進入巨平,築壘堅守,同時急報曹操。

    等到曹操得信後,齊國、濟南的三十四個軍團已整遍完畢,進入泰山,北海郡、泰山的二十一個軍團也在牟縣完城整編,自己與另兩個泰山軍團進駐肥城,完成了對曹軍的大包圍。

    “捅了馬蜂窩了!”看著四面八方蜂擁而至的青州兵馬,曹操的腦袋隱隱作痛,虎牢關,劉備立誓時所說的話在腦袋裏轟響:“讓神靈作為公正,若有違反,神必罰之。”

    徐榮搶步上前,建議道:“主公,向西側突圍吧,西側肥城只有三個軍團,兵力最少,我軍趕快行動,擊潰第三軍團後,即可回到東郡,請主公准許我為先鋒。”

    曹操頭痛欲裂,勉強提起精神,回答道:“依我看來,西側的第三軍團最為危險,西側的第三軍團最為危險,編練過的軍隊,與未經訓練的農夫戰鬥力差距極為明顯,西側之敵作戰序列中排名第三,是一隻極為勇悍的軍隊,想當初,,樂文謙(樂進)帶領第三軍團擋在平陰,袁本初二十萬大軍繞道而行,我軍雖眾,若是與第三軍團拼鬥,萬一相持之際,劉備騎軍忽至,我們該退向何處?”

    徐榮還想勸解,探馬回報,北側,東側青州兵力已打探確實,正北,總共有三十四面軍旗,東側,二十一面軍旗已距離奉高不遠。

    震驚,嚴重震驚,雖說曹操看不上鄉民組織的農軍,可是,青州素來民風兇悍,五十余萬大軍排山倒海般壓來,想一想,都讓人覺得恐怖。

    致命的大馬蜂窩,曹操原以為青州全民動員回來二、三十萬軍隊,沒想到來了五十餘面軍旗,一面軍旗一個軍團,一個軍團戰鬥人員六千余人,後勤三千餘人,所以,一面軍旗相當於一萬人。

    “泰山壓頂啊!”曹洪一聲呻吟。

    徐榮跳了起來:“有陰謀,西側敵軍兵力相差太過懸殊,正面、東面超過二十萬,沒道理西側只有三萬人。”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八節小戰

    徐榮的判斷讓曹操悚然而驚,至此曹操再無半分猶豫,斷然下令道:“全體拔營,連夜撤軍。”

    徐榮立刻附和道:“此地不可久留,五十余萬大軍圍裹上來,一旦被他們纏住,我軍死無葬身之地也,明公請率輕騎前行,我當為之斷後。”

    曹操顧不得謙虛,急忙佈置疑兵之計,自率兩千輕騎,奔至巨平,與郭嘉匯合了,後續人馬在徐榮的帶領下,一路向南急奔,在龜山附近(高裏山)遭遇第三兵團,此刻,青州西路大軍潛伏的殺手——四萬五千名異族騎兵突然出現,呼嘯而至,沖散了徐榮辛苦結成的方陣。

    “大勢已去,”徐榮心頭明白,兗州新兵雖採用青州軍制,上下組織很嚴密,然而,兗州只學其形而未得其神。

    青州兵以武定級,以軍功得爵位,士兵是一種榮耀的職業,軍官是地位的象徵。

    兗州軍制仍採用千百年來對軍戶的歧視,軍戶臉上刺字,防止逃跑,子孫世代為軍籍,這樣培養出來的軍隊,雖然組織嚴密,但士兵沒有榮譽感,沒有拼死作戰的覺悟,一旦隊形被沖散,軍隊就一發不可收拾。

    徐榮抬起頭來,眺望西方,煙塵蔽日,在異族騎兵聲聲尖厲的呼哨聲中,隱隱聽到了有條不紊的鼓聲。

    “第三軍團來了,”徐榮心頭顫抖,青州兵的殺戮是極端冷血的,即使是最慘烈的沖陣,撞陣,他們也在這不緊不慢的鼓聲之中,象一部有節律的戰爭機器,只知道踩著鼓點節奏,層層推進,推進,這種冷酷到底的殺戮,即使是久經戰場的宿將見了,也會被那沉悶的氣氛壓抑得心肺欲裂,沒經歷過惡戰的兗州軍,他們的神經根本不可能承受這種極端的冷血。

    訓練一個軍團需要三年,青州兵的軍號,鼓號複雜,緊急徵召出來的百姓不經過磨合,短期內根本不會有強大的戰力,所以,北面,東西和南面的敵人雖多,曹操和徐榮根本不在意,怕就怕西面久經戰陣的第三軍團耍什麼花招。

    徐榮當機立斷,揚刀大吼:“隨我來,全軍向南,突擊前進。”

    這時如果讓這些嚇破膽的士兵迎戰第三軍團,他們不會起拼命之心,很可能兵敗如山倒,現在,只有激發他們逃生之心,才能把這支軍隊帶出死地。

    兗州軍士懵懂之間,只知道隨著人流跑,徐榮一馬當先,在眾衛士連聲招呼之下,兗州後軍士兵丟棄了兵器,鎧甲,隨著人潮,埋著頭跑,跑……

    片刻之間,徐榮追趕上了中軍,遠遠的,只見于禁統帥的中軍三萬人馬已擺開了防禦陣勢,嚴陣以待。

    徐榮心中暗道:“于文則治軍真有一套。”

    隨即,徐榮回身大聲招呼後軍:“向兩側走,後軍在於禁大陣背後集結。”

    兵荒馬亂之中,徐榮又沒有張飛的大嗓門,驚慌之中,後軍士兵哪里聽到他的命令,見到自己的友軍正在前言,大喜過望,亂糟糟的向中軍湧去。

    徐榮猛然醒悟,大聲招呼:“軍號手、鼓手到軍旗下集合。”正在滿頭大汗招呼之際,中軍陡然響起了進攻號聲,箭如雨點,向後軍士兵射來,遭突然襲擊的後軍士兵,四散躲避箭羽。

    於禁躍陣而出,大聲宣佈:“後軍繞陣而行,有敢衝撞陣形者,殺無赦!”

    驚魂未定的後軍士兵轉臉看著徐榮,徐榮歎了口氣,一馬當先繞陣而走。

    不一會,第三軍團追擊至於禁陣前,見到無機可乘,遂立住腳跟。

    “吹軍號,整理騎兵隊伍,準備衝鋒。”魯肅下令。

    剛才衝擊後軍的行動,讓騎兵打亂了陣形,對待嚴陣以待的於禁軍,騎兵是最好的武器。

    “我倒要看看你們能夠呆多久,命令士兵以營為單位,不斷發起小規模的試探攻擊。”魯肅胸有成竹地微笑著。

    時間對於禁軍顯然是不利的,青州援軍接連不斷趕到,黃忠已衝破鮑信阻攔,開城追擊,隨著時間的流逝,青州兵將會越來越占上風,於禁在此時選擇與青州兵對峙,雖出於迫不得已,但他想脫身也不容易。

    不久,於禁顯然意識到了形勢惡劣,在徐榮整隊完畢後,於禁立刻下令中軍緩緩退後,在徐榮軍身後重新列陣。

    “然後,是徐榮軍退後列陣,如此輪換不停,他就可以脫身了。”魯肅觀察著敵勢,說:“可惜,他沒想到,我軍步卒經過了一段時間休息已恢復體力,騎兵也正好編組完成,徐榮軍是新敗之軍,哪有戰心,諸君,等徐榮軍暴露在前時,開始全面攻擊,然後,我們驅趕徐榮軍,擠壓于禁軍陣,以騎兵插入對方陣中屠戮潰兵。”

    一戰而定,此戰,魯肅鋒芒畢露,將自己的才華發揮得淋漓盡致,初戰,判斷出徐榮軍歸心似箭,不耐久戰,遂提兵掩至龜山,以快速的騎兵突擊沖散了戰鬥意志不強的曹軍陣列,再以步兵緩緩推進逼迫徐榮後撤,等到於禁列陣,他又徘徊陣外,反復施加壓力讓於禁逃無可逃,等徐榮軍暴露在陣前時,當機立斷發動最後一擊,在這樣的連番應對下,兩大名將于禁和徐榮的敗亡,已不可避免。

    魯肅是東吳四英將之一,可是,歷史上總是把他與另一四英將周瑜書寫為羽扇綸巾的文人,這是因為中國的歷史從來都是文人書寫的,文人們覺得手掌重兵千人俯首,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為了防止武人壟斷這一YY事業,他們總喜歡把武將說成是大字不識的武夫,好讓人們覺得戰爭不需要專業知識,甚至不識字也能勝任,如此一來,他們就有充足的理由紙上談兵了。

    至於特別有名氣的武將,文人們也有辦法對付,那就是:把他們說成是文人,往自己臉上貼金,給自己瞎指揮創造理論基礎,在這樣的文風下,周瑜、魯肅成了文人,近代的山東軍閥韓複渠,就被文人糟蹋為大字不識的莽夫,而實際上,韓複渠是保定軍校出身,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北洋軍人。

    文人的這種不顧事實的歪曲,讓歷史上有識之士都大為頭痛,在此之前,曹操在兗州提拔重用出身於社會下層的文人武士,實行“唯才是舉”的主張,打破了兩以來奉行的“德行”和出身門第的傳統思想,也引發兗州世家大族和士大夫強烈抵制。

    曹操是個剛烈的人,不象劉備——在實行政策前已利用黃巾將異己勢力趕出青州,在其後又假借劉布叛亂之名大肆清除反對者,對於那些只尚空談,一無用處的文人,曹操懶得糾纏,舉起了刀,殺了功臣之子,掛名九江太守的名士邊讓,並屠其三族。

    然而,儒士們成事不足,敗事卻綽綽有餘,曹操屠殺“名士”的行為,讓兗州暗流湧動,反對曹操的勢力在文人有心的歪曲下,越來越囂張。

    曹操在巨平沒呆多久,接到了後軍與中軍敗亡的消息,於禁率殘兵3萬奔回,徐榮下落不明,其餘的7萬士兵或死或俘,此刻,曹操雖不想戰,也由不得他不戰——牟縣的北海、泰山兩郡二十一個軍團已轉道進入梁父山,距巨平不足百里(漢裏),第三軍團乘勝進駐蛇丘,黃忠追兵已至博縣,田豐帶領的齊國、濟南郡的三十四個軍團也趕到了戰聲,前鋒已與黃忠會合。

    “三面合圍,若不一戰,恐怕難以脫困。”于禁戰意高昂:“主公,青州兵都是臨時徵召而來,而我軍士卒久經訓練,若我軍背依堅城巨平,開城一戰,手下20余萬軍馬,不見得就會再敗。”

    這些士兵都出自于禁訓練,龜山一戰,魯肅驅趕徐榮敗兵擠壓於禁陣勢,讓他敗得心不甘情不願,如今,青州兵三面合圍,看似不可抵擋,可是在古代的通訊條件下,三面軍隊不可能同時發動攻擊。

    於禁的打算是:背依堅城,各個擊破三面來敵,打殘的軍團可以隨時撤回城中整編,然後再出城作戰,如此,交替上陣應會民壯組成的青州兵,勝敗也在兩可之間。

    “巨平城中尚有數萬民夫,我們盡征民夫,加上少量人馬守城,主力出城搶先攻擊梁父山的軍隊,這支軍隊兵力與我軍相差不多,以我軍的戰力,必能一鼓而下,然後,我們回軍休整,再擇機擊破北方、西方之敵,此戰尚有六分勝機。”於禁繼續補充說。

    曹操是個喜歡冒險的人,有一線希望就奮鬥不休,聽說尚有六分勝機,大喜過望,謔的站了起來,準備發號施令。

    “不可,”郭嘉急忙阻止:“文則(於禁),你這番理論甚佳,可你忘了,巨平原屬劉備治下,劉備控制人心深有一套,其治下百姓剛烈異常,所以,我們不能以平常郡縣看待巨平,一旦我軍在城中失去優勢兵力,恐怕再也回不到城中。”

    曹操得郭嘉的提醒,稍一考慮即下令:“既然如此,乘敵軍未至,我盡屠全城百姓,以安後方。”

    郭嘉猶豫了一下,再度勸說道:“主公,泰山原屬兗州治下,故此我軍進入,抵抗並不強烈,若是主公開始屠城,今後恐怕難以治理泰山,另外,劉備對其子民極為護短,一旦我軍屠城,就與他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我認為,若我軍沒有取而代之的把握,還是留下退路,以待今後圖謀。”

    曹操兇狠地瞪著郭嘉,問:“奉孝(郭嘉),依你之見,今日之戰該如何處理?”

    郭嘉樹起了幾根手指,道:“泰山原屬兗州治下,我軍進入泰山,不過是行使自己的統治權,劉備此時出兵干涉,與理不合,主公可遣人送信一封,斥責劉備逾越,以此瓦解敵軍士氣,遲緩敵軍進兵,另外,我軍可選取精兵急進梁父山,先伺機破敵一路,以此打開局面。”

    信件送到博縣,黃忠不敢做主,急轉送後面的田豐。

    田豐閱信後,淡淡一笑:“主公常說奉孝之計鬼神莫測,讓我們加倍注意,如今看來,奉孝癡守腐儒的仁義道德,與我們已不是一個層次了,來人,寫信回答他……”

    書吏鋪好紙筆,田豐朗聲高念:“真理總在弓箭射程之內——泰山屬於誰,由弓箭做主,你以軍加於我,我以軍迎之,談什麼大義,好笑!”

    說完,田豐一揮手,命令道:“傳令右翼第三軍團魯肅,左翼北海軍團管亥,全軍加快行動,三日內在巨平城下匯合。”

    汾水河上游,龍山,一支騎兵小隊散佈在半山腰上,兩名騎將用望遠鏡觀察著山下的動靜。

    “主公不應該攻下茲氏城”,一名騎將放下望遠鏡,說:“匈奴離散不定,既然主公刻意宣揚出兵行動,給了匈奴人一個月時間聚集兵力,就該在茲氏城下頓足不前,圍點打援,以期一戰而定匈奴,攻下茲氏城,過早地暴露了我軍實力,讓匈奴選擇分散後撤,長久與我軍相持,不利我軍速戰速決,子龍,我們不能再犯這錯誤了。”

    子龍(趙雲)答:“主公當時被義憤填胸,攻下茲氏城,已明白了自己的失誤,要不然,怎會讓我們獨力負責攻擊右匈奴,張將軍不可胡亂揣測,我看,我們還是專心制定攻匈戰略吧。”

    張將軍即是張郃,他舉起望遠鏡,再度打量了山下埋頭行軍的于扶羅軍,說:“看來于扶羅勸說中部匈奴出兵未果,所以想去右匈奴再加試探,我決定,一路尾隨于扶羅到達右匈奴,不管右匈奴有什麼意圖,這軍都要展開攻擊,小勝則止,等待中部匈奴的反應,等待右匈奴聚集兵國,若中部匈奴沒有反應,我們拿下右匈奴,再回軍討伐,子龍,你看如何?”

    趙雲放下望遠鏡,道:“我贊成!並州這場戰爭已持續太久了,主公急需回到青州,主持對曹操的攻伐,讓我們加快戰爭的進程,派騎兵突擊一下于扶羅,截下他的輜重與家眷,讓他加快行軍速度,你看如何?”

    張郃點頭:“正合我意,吹軍號,命令胸甲騎兵當先衝鋒,遊騎兵隨後絞殺,記住:絕不寬恕!”

    軍號嘹亮,龍山山后響起了陣陣口令,隨即,馬蹄聲轟響,兩支軍團奔湧而出,向山下于扶羅的軍隊發起了衝鋒。
zero87 發表於 2005-9-2 22:16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九節圍殺

    游騎兵一直受趙雲統領,他們既然出動,趙雲也不加謙讓,略一拱手,一馬當先地帶領騎兵沖下山崗。

    于扶羅遠遠地聽到山上的軍號聲,心中一沉,轉臉看了看身過的蔡琰(蔡昭姬),一狠心,奪過蔡琰懷中的幼兒,大呼:“兒郎們,有戰馬,何處找不到綠草?有刀槍,哪里成不了家園?只要我們草株的兒郎還在,我匈奴有重新昌盛的一天!來呀,丟下婦女孩子,丟下財物,讓我們快馬加鞭,趕到右匈奴的領地。兒郎們,漢人的女子多的是,等我們帶兵回來,想搶多少漢女為妻為奴都可以,快點行動,快點!”

    于扶羅的這番話打開了殺戮的閘門,兇惡的匈奴人見到測試騎漸漸追進,滿臉的猙惡,抽出戰刀砍翻馬上的漢女,然後拉著空馬,一邊催促著跨下戰馬,向遠方逃遁。這股把搶劫當作榮耀的匈奴精兵,不忍對自己的妻奴下手的寥寥無幾。一霎時,在一片血海中,僅有屈指可數的幾名婦女被從馬上推落,埋首在泥土中哭泣……

    于扶羅滿臉殺氣地看著蔡琰,舉起了刀,又緩緩放下,如是者三,部下看不下去,催促道:“單于,敵兵追近了。”

    于扶羅一咬牙,輪起了刀,微一側轉,用刀背砸在蔡琰的頭上,把她打落下馬,隨即一拉空馬的韁繩,催馬而去。

    青州兵奔至,見到這血腥的場面,正在錯愕時,幾名血流滿面的婦女用漢語微弱地求救:“救我,親人啊,救我!”

    熱淚奔湧而出,青州兵淚流滿面,無聲地抽動著肩膀,牙齒咬得咯咯發響。

    趙去趕至,略一打量,明白了事情的緣由,隨即下令:“愣著幹啥,軍令再嚴,也需事急從權,第一營留下救助傷患,其餘的人,跟我來!”

    “決不寬恕!”騎兵發出一聲怒吼,揮舞著拳頭,懷著滿腔的憤怒,刻骨的仇恨,滔天的殺心,瞪著血紅的眼珠,亮著明晃晃的刀槍,不依不饒地追逐著于扶羅。

    以血換血,以牙還牙!

    追逐,那是一場不死不休的草原追逐戰,匈奴兵憑藉一人雙馬,甚至一人三馬,快速地在前奔逃。趙雲騎軍依仗優質的弓駑,死死地咬住匈奴兵隊尾,不斷地射殺著掉隊的匈奴兵,直至汾河,在汾河的淺灘前,趙雲追上了匈奴兵。

    這片淺灘早已標注在地圖上,由於西河已被劉備許給他的四大軍師作為封地,這片土地上許多未名之地已被刻上了四大軍師的烙印,汾河上游是徐庶的封地,這片淺灘是上游唯一可以打馬渡河的戰略要地,被稱為:徐灘。

    趙雲正是知道徐灘的所在,故此執意追趕匈奴。騎兵要渡河必須放緩馬速,為此,于扶羅一定會留下一支隊伍,暫時抵擋一下追兵,為大部隊渡河爭取時間。吃掉這股隊伍,也算稍消心頭之恨。

    “沒有人,可以在屠殺漢人、虜我婦孺、蔑視我出雲律法之後,逍遙法外!”趙雲緩緩催馬逼看守了在徐灘上結陣的匈奴兵:“白狼部族背信棄義,攻我肥如城,五年了,他們還在草原上流浪,從一個萬餘人的大族淪落到幾百人的小部族,吃不飽睡不暖還則罷了,他們還是草原公敵,人見人斬。五年裏他們躲著不敢見人,前車之鑒不遠,匈奴還敢犯我強漢,莫非以為我的刀不利嗎?”

    一名匈奴元老模樣的人揚聲回答:“漢將,西河是你們皇帝賜與我族的養馬之地,你們擅自進入西河,攻擊我族,不怕你們皇帝怪罪嗎?”

    趙雲沉默不語,那元老見此,繼續說:“漢女,是我族勇士的戰利品,那是勇士們榮譽的象徵。我族劫掠時,你們一分力不出,戰後向我族索要戰利品,你們就是這樣尊重我族風俗的嗎?”

    趙雲超撲哧一聲笑了,自嘲道:“罷了,我今天怎麼了?怎會與強盜講起道理來了,兄弟們,休息好了沒有?列陣,準備衝鋒!”

    真理存在於弓箭射程之內,沒有弓箭的保護,跟人講道理,那是雞同鴨講。

    “進攻!”,趙雲手一揮,胸甲騎兵分成兩支隊伍,斜斜地向匈奴兵兩翼遊動,邊走邊傾瀉著箭雨,遊騎兵駐足正前方,冷冷地監控著戰局。

    缺少鎧甲防護的匈奴兵,單薄的皮甲被犀利的箭矢一穿而透,這陣箭雨讓匈奴兵傷亡慘重。不堪忍受的匈奴兵一聲怒吼:“左右是個死,兄弟們,和他們拚了!”隨即,狂舞著刀槍長戟,向正面的遊騎兵沖來。

    趙雲淡淡一笑,揮手下令:“後撤,放他們過來。”

    河灘上地質鬆軟,不利於騎兵衝擊。青州出雲的士兵都騎著改良後的戰馬,那馬本身就骨骼粗大,再配上鎧甲,與輕裝的匈奴兵在河灘上交戰肯定不利,趙雲的種種佈置,就是為了引出敵騎,看到敵人空群而出,當然願意滿足他們臨死前的願望,給他們騰出戰場。

    騎兵交戰,由於戰馬身軀龐大,每個騎兵所占空間要比步兵多,所以騎兵編組最小的單位是伍。遊騎兵就是專門為馬上格鬥組建的兵種,日常的訓練就是五人之間相互配合呼應,隔開外敵,圍殺身邊的敵人。匈奴兵沒有這樣的編制,馬上格鬥全憑天賦自發地相互配合。趙雲後撤後,在追擊中匈奴散開了騎兵間距,此時,趙雲一聲呼哨,一揚長槍,插入匈奴佇列間隙中。

    “決不寬恕!”趙雲扭身避過一個匈奴兵的長戟,長槍閃電而出,紮入匈奴兵的肋下,微一使勁,那匈奴兵手舞足蹈地飛上了天空。

    “斬盡殺絕!”,遊騎兵怒吼著,沖入匈奴隊伍中。

    游戈在戰圈週邊,趙雲冷靜地控制著戰鬥的局面,見到他如此悠閒,三名匈奴兵狂呼著,沖向趙雲。

    趙雲輕輕一帶馬韁,戰鬥的喧囂中,白龍馬不緊不慢地邁著細碎的小步,輕輕一閃,忽然一躍,脫出了匈奴兵的圍殺。

    銀光閃爍,趙雲手中的長槍帶著血跡自左側收回,再閃,右側匈奴兵肩後冒出一朵血花。

    這就是雙手如龍。

    白龍馬忽然一躍,追近了那名殘餘的匈奴兵,趙雲優雅地探出長槍,借助白龍馬的衝擊力,連人帶馬將對方刺穿在地。

    下一刻,趙去身影突然出現在一名酣戰的遊騎兵身邊,長槍自遊騎兵肋下探出,等該遊騎兵順勢前沖後,在匈奴兵錯愕間,長槍鑽進他胸膛。

    “偷襲?不是……英雄……”那匈奴騎兵斷斷續續地發出憤恨不平的聲音,漸漸頹倒,眼角的餘光中,趙雲那白色的身影已出現在下一戰鬥場面裏。

    踩著細碎的小步巡視在戰場,白龍馬仿佛是戰場的掌控者,提著血淋淋的長槍坐在馬上的趙雲,讓整個戰鬥象一場華麗的盛裝舞步表演。那白色身影忽動忽止,忽起忽落,總是出現在最激烈的戰圈中,只要他出現,所有戰鬥均一合而絕。

    什麼叫冷酷到底——瘋魔般揮舞著刀槍,前仆後繼地奮戰不休,那是手指揮大腦;只有不慌不忙,有板有眼,有秩序有節奏地進行著接連不斷的“四有”殺戮,甚至在殺戮的同時保持著優雅的風度,那種彬彬有禮的斬盡殺絕,才讓人感覺到對方的心腸是鐵石鑄成,是訓練有素的職業性冷血,讓人從骨子裏感到冰寒,仿佛是九幽深處冒出的陰風吹在身上,讓人無膽以對。

    此刻的趙雲,在匈奴兵眼中就是人世間最兇殘的惡魔。

    三日後,快馬運送的蔡琰被送到了茲氏城,馬車才一停頓,劉備那激動的臉龐已伸進車廂內:“昭姬,一別多年,你還好嗎?”

    蔡昭姬一聽這話,忍不住熱淚,放聲大哭。

    多年了,在匈奴人手裏,漢人的悲哀都已成了奢侈品,如今終於可以放開心懷大聲哭泣,蔡昭姬哭得舒暢淋漓。

    “昭姬,別怕,你回家了有我劉備在,天下誰還敢欺負你?”劉備痛心疾首地看著蔡昭姬慘狀,忍不住悲憤,將昭姬攬在懷裏,眼淚無聲的落下。

    蔡琰這一聲痛哭直到傍晚才停止,她剛停止哭泣,劉備的一句話讓她欲喜還悲。

    “昭姬,你在匈奴營中,可曾見到過嫣兒小姐,嫣兒小姐在你之前被劫,你可知道,哪支部落劫了嫣兒小姐?”

    女人心,海底針。想到劉備因為和張嫣兒一段欲說還休的情誼,不惜發動戰爭連年征伐,蔡琰心中泛起隱隱醋意。

    “聽說,嫣兒是呂布的並州兵劫走的,他們當中有少量的涼州氐族和遼西鮮卑族騎兵,唉,也不知嫣兒流落到何方?”觸景生情,蔡琰忍不住欲哭無淚。

    “呂布?”劉備眼中冒出兇狠的殺機。

    呂丁董布(呂布)兩年前在袁術那裏呆不下去,投靠了同鄉、河內太守張揚,由於在討董同盟時,呂布是站在董卓一邊的,所以張揚手下的一些將官對呂布有意見。

    呂布覺得在這裏呆著很是不舒服,後來,劉備探詢這個殺張溫的仇敵動向,呂丁董布就試探張揚道:“你如果想殺我,就把我的人頭送到長安去領賞,或者,你把我綁到劉備那裏,換取他的好意,如何?”

    張揚是個對朋友極其講義氣的人,當時,他已經直接向劉備表明了他袒護之意,此刻,他卻沒有直接向呂布說明自己的本心,而是拍著大腿來了一句幽默的話:“你說得很對呀!”

    驚弓之鳥的呂布分不清張揚逗他的話,馬上不辭而別,想投奔曹操。可惜當時曹操正和劉備處於蜜月期,拿著劉備軍械整編軍隊的曹操,不想在此時苦惱劉備,斷然拒絕了呂丁董布的效忠。無路可走的他再次來河內投奔張揚。張揚沒有在意他上次的不辭而別,又熱情地接待了他。

    “既然目標已明確,諸位,馬上準備調整攻擊方向。子泰(田疇),給張揚去信,要求他派遣呂丁董布來鄴城,我有話要問他。若不交出呂丁董布,他就是我軍下一個敵人。”劉備冷冷補充說:“還有,後軍這幾日掠搶的已足夠多了,命令他們收束隊伍,準備接受新號令。”

    徐庶看了一眼蔡琰,低下頭來執拗地說:“主公,青州急變,需要你急速回軍。後軍劫殺,出於長治久安之心,應該繼續支持,關鍵時刻怎能約束。此令,庶不敢受,蔡小姐既已尋到,請主公即刻下令回軍。”

    蔡昭姬驚魂才定,聽到劉備又打算興兵,嚅諾著勸解說:“玄德,聖人曰:國雖大,好戰必亡。如今匈奴遠遁,既然青州有變,何不就此休兵?”

    劉備啞然失笑,腦海中又浮現蔡昭姬當初的批語:“書需再讀……”

    “蔡小姐,‘國雖大,好戰必亡’,這話是被征服者哄騙征服者的,實際上,沒有一個征服者被這話哄騙了,最後的結局是:被征服者只好拿這話哄騙自己”,劉備正色說:“人世間沒有那個帝國可以永恆,永恆這個詞屬於神,而不屬於人。所以,終究要滅亡的命運並不能妨礙人憑藉自己的力量把民族的文明推向偉大。”

    喜好擴張的希臘文明,擴張的腳步持續了2000年;喜好征服的羅馬帝國,國運持續了1000餘年;不好征服的中國王朝,每個王朝持續了多久?歷史已經證明了一個不變的法則:一個文明之所以能夠成長壯大,是因為在這個文明內部孕育著強烈的帝國理想和征服欲望。而這些理想和欲望一旦消失,則整個文明必將乾枯、死亡。

    要麼征服,要麼被征服,這是所有文明的生存法則。

    “國雖大,好戰必亡”是儒家思想以德治國、仁義為先的精髓。可是,自從獨尊儒術後,2000餘年的中華歷史,儒家思想從來不是主流。縱觀歷史,自獨尊儒術後2000餘年,佔據歷史長河大多數時間的是我們民族被征服、被奴役的歷史——600年的五胡亂華,300年的滿清統治,百年的元代,200餘年的宋與胡族對峙。其中,只夾雜著短暫的漢人王朝——只要這個王朝一被儒家思想武裝,馬上帶來的是滅國的命運,2000餘年,無一例外。

    2000餘年證明的事情,還不夠嗎?還要奢談什麼“國雖大,好戰必亡”?

    劉備決然地說:“蔡小姐一路勞頓,我這就送你回青州,和鶯兒待幾天,今後的事,回頭再說。”

    泰山巨平,曹操站在城頭,面色陰沉地看著逐漸逼近的青州兵。

    三天前,派去偷襲東路梁父山青州兵的夏侯惇無果而回,東路青州兵的統領管亥追隨劉備甚久,排兵佈陣極其穩重,夏侯惇偷襲不成,幾經試探,尋不到破綻。

    差幸管亥穩重過分,也不對他過分逼迫,夏侯惇得以全身而退。今日,青州兵完成了包圍圈,大軍開始準備攻城。

    遠處,嘹亮的軍號響起,於禁側耳傾聽,道:“我在虎牢關下聽到過類似的音號,這似乎是召集盾兵上前。”

    果然,仿佛是在證明於禁所說,一排盾兵樹立著整齊的盾牆,踏著鼓點緩緩向城牆逼近……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十節射殺

    青州兵行數十步,又一聲軍號傳來,曹營眾將轉身看著于禁,於禁無奈地苦笑,青州兵的軍號極其複雜,他哪能一一辨別。

    眾將正疑惑間,忽聽一聲如雷的呐喊:‘呼嗨”,轉頭看看城外,只見盾兵已立住腳跟,原地踏著步。

    片刻過後,一支稀疏的隊伍跟了上來,立腳在盾兵身後,隨即,再一聲軍號響起,青州兵陣營裏那不緊不慢的鼓聲,一聲聲敲在眾人心頭。

    盾兵一聲呐喊,盾牆分散,逢三一走,嚴密的盾牆分散成三排佇列,盾兵把盾牌側立在左手,右手執短槍,槍尖筆直地伸向天空,隨著一聲聲鼓聲,天地間只剩下盾兵行時整齊的腳步聲,以及甲葉嘩啦啦的響聲。

    鼓聲再變,盾兵立住腳跟,從盾兵身後飛出了一排弩箭,一眨眼,紮入不遠外的地上。曹營諸將舉目眺望,發現盾兵身後跟上的那支隊伍,士兵人人手執著一張弩弓,在這些弩兵的佇列頭,十名身材高大的士兵打著軍旗領先走著,五名格鬥兵(執圓盾的刀斧手)圍在軍旗左右,做出保護軍旗的姿勢。

    鼓聲又變,盾盾兵再次邁步,不一會,盾兵又止步,一排弩箭飛出,落在離城牆很遠的泥土中。

    “二十步,這是弓箭兵在測量射距,每隔20步一測。”於禁輕聲解釋。

    “還要你說”,夏侯惇暴躁地斥責道。

    城牆上的氣氛極其壓抑,此時此刻,眾人顧不得計較小節,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逼近的青州兵。

    “怎麼可能?”曹操憤憤不平,不甘心地問:“這些人原來都是農夫、商人,百工百業的陌民,青州只用了十餘天的時間整合他們,他們怎麼可能走出這麼整齊的隊形?這些民夫數目幾十萬,青州怎麼可能統一指揮這麼龐大的隊伍?十面軍旗,青州居然要在我的正面一次擺上十個軍團,怎麼可能?他是怎麼調配軍隊的?”

    在曹操心煩意亂的呼喊聲中,盾兵接近了城下,“呼”的一聲,兩三支羽箭掠上了城頭。

    “萬勝!”城下青州兵發出一浪接一浪的喊聲。

    “文則(於禁),調我們的弓兵來,我們用的也是青州弓,他們能射上城來,我軍居高臨下,定能讓這些人有來無回。”曹操咆哮著。

    於禁搖了搖頭:“主公,這些青州兵用的是弩,青州從來沒給我們賣過弩,沒想到的是,這些弩的射程居然比弓遠。”

    弩的形體比弓小,便於攜帶是它的特點,在相同材質下,短小的弩臂決定了弩的射程遠遠比不上弓。曹營諸將過去以常情對待劉備不出售弩弓給他們的舉動,一邊大肆採購著強弓,一邊在心中嘲笑劉備,沒想到,青州的弩弓顛覆了他們的常識。

    中國的弩弓出現得比西方早,有部分中國學者據此認為,西方的弩弓技術是從中國傳過去的。不過,西方的弩弓技術一出現,就走了與中國截然不同的技術道路。當時,西方的弓都使用木質的弓臂,而西方弩一出現,就採用了金屬材質。金屬材質的弩臂,保證了弩雖然短小,但具備比木質弓更強大的張力和爆發力,在與弓的對峙中毫不落下風。隨著技術的發展,金屬弩徹底埋葬了西方最強弓——阿帕奇(英國長弓)的使用。

    青州的弩也採用了金屬材質,正由於弩臂採用金屬材質,所以,弩弓張統是一個極其艱難的事。為此,緊接著發明了絞弦器,為弩弓上弦。隨後的實踐又發現,短小的弩臂,瞬間爆發力還是不如弓,為此,弩的技術進一步發展,出現了偏心輪技術。

    所謂偏心輪技術,也就是動滑輪組技術(初中物理知識),通過兩個滑輪組,將弩弦纏繞在弩臂上。兩個滑輪組,保證了張開弩臂所使用的拉力只有原來的八分之一,同時,弩弦的瞬間爆發力也被放大了八倍,最高可達6000牛頓。由此,可以把弩弦的張力做到極大,配合絞弦器,很輕鬆就可將弩弓掛弦。

    偏心輪技術的出現,也由此證明了一個簡單真理:機械的力量永遠勝過人力,青州的技術發明、技術革新更加紅紅火火。

    不過,將弩的技術研究到了極致,也帶來了兩個致命的問題:弩的機件加工繁複,價格昂貴,弩矢的長短重量,精度要求極高。另外,有了一把弩弓,一個卑微的農夫可以殺死一個久經訓練、全副武裝的職業騎士。因此,西方開始由教會出面,控制弩弓的使用。

    青州有了蒸汽衝壓機,解決了前一個問題——弩件、弩矢可彩模具一次衝壓成形,滿足了其加工精度的要求。此外,通過控制弩矢的交易,要求所有使用弩弓的人在購買弩矢時,必須在箭頭上刻上自己的名字,也算是勉強解決了後一個問題。

    弩弓的大面積使用,讓青州的遠端打擊能力大大提高——不經多少訓練,一個弩兵的射擊精度也會超過久經訓練的弓兵,所以,於禁的解釋一出,城頭上曹將皆明白了這個道理,個個面如土色。

    郭嘉臉色一變,馬上提醒道:“主公,城上盾牌不足,請立刻下令士兵拆除百姓的門板,製作盾牌防禦。”

    曹操臉色陰沉,道:“來不及了。”

    城外,隨著鼓聲號令,三排盾兵逐漸上前列成一隊,一聲號角,盾兵翻腕豎起盾牌,銀光閃閃的鐵盾頓進將強烈的陽光反向到城牆上,讓人睜不開眼睛。

    曹操退後一步,避開了光線,郭嘉再度建議:“主公,事在人為,請馬上下令,讓城上士兵補充盾牌。”

    曹操沒有開口,於禁上前一步,代曹操下達了命令:“命令:調兩個,不三個軍團馬上下城,拆除民房門板,立刻把門板遞上城來。”

    鼓聲再變,兩列槍兵緩緩上前,隨後,一大群穿著各色鎧甲的弩兵,排著不怎麼整齊的佇列,神色凝重地步入槍兵之後。

    曹操籲了口氣,道:“我說呢,幾日功夫,青州兵怎可能統編齊整?原來,有著嚴格訓練的士兵畢竟是少數,青州都把他們放在頭幾排裏。乍一出來,把我嚇了一跳。奉孝,你瞧,這後面的士兵紀律顯然不足。”

    郭嘉急步上前,俯身觀看城下的士兵,略一觀察,立刻面色慌亂地建議:“主公,請下城躲避。”

    曹操恍然,倒吸一口冷氣:“覆蓋射擊,你是說,青州打算用這些佇列不齊的民夫,對城上屐覆蓋射擊?”

    郭嘉顧不得解釋,拉起曹操就跑。

    原來如此,佇列不齊整、訓練不足的民夫,用來衝鋒是不夠的,然而,用來進行壓制射擊、覆蓋射擊,只需要簡單的軍號就可以協調指揮。青州兵雖眾,但一點不混亂,原因在此。

    既然青州兵不亂,出城反擊的希望也就破滅了。

    曹操用力摔開了郭嘉,淡淡地回答道:“大戰在即,吾豈能回避?來人,郭先生是文人,眾位攙他下去,等戰後再回來。”

    郭喜擺脫攙扶的士兵,沖近曹操身邊,用顫抖的指頭指著城牆上的城樓,焦急得說不出話來。

    曹操扭頭看了看城樓,答:“也好,我們到那裏指揮戰鬥。”

    城外,訓練不足的民夫排列隊形花費了很久的時間,等到下城拆毀民房的曹軍運來了第一批門板後,城下的青州兵發出了呐喊——“萬勝!”

    呐喊聲此起彼伏,完成佇列的青州兵以此呐喊宣佈攻擊準備完成。軍號淒厲地響起,這是預備好,城下發出一片弩機掛弦的聲音,這聲音彙集起來,那巨大的呲紐聲令所有人的神經也隨之繃緊。

    “601軍團準備完畢”,“602軍團準備完畢”……,一片報告聲接連響起。

    青州預備役是以6字頭編號的,601,602是廣饒功民、勳民、平民組成的軍團,看來,青州兵打算一開始就用重錘擊打。

    “預備——”各級尉官拖著長長的尾音,下達了命令:“逐步前進,十段射擊,放!”

    “嗖”的一聲弩矢離弦而出,城頭上,鋪天蓋地的箭矢傾瀉過來,發出一片雨打芭蕉淅漓漓的聲音,下面展開的十個軍團約七萬人除了少量的頭排衝鋒勇士,其餘的全是弩兵,第一輪射擊足有六千隻箭落在城牆上,不等曹軍喘息,城下的第二排弩兵越過第一排,邁前一步,隨著號令,第二輪弩矢離弦而出。

    這就是逐步推進,每一排弩兵射擊僅僅越前一步,射擊完畢後,立即原地蹲下,開始為弩弓上弦,次一排士兵再度越前一步射擊,如此迴圈,六萬弩兵每人放完了24輪箭,整個戰線推進了240步。此時,最前排的青州弩兵距離城牆不足100米。

    “怎麼會這樣?”城樓內曹操目瞪口呆地看著青州兵逐步推進,隨著他們前進的步伐,144萬支弩矢在片刻間密密麻麻的覆蓋在城牆上。

    強勁的弩弓射出的箭入地三分,在這樣短的距離內,它可以射穿三毫米的鋼板,城牆上的士兵舉的門板上,厚厚實實的覆蓋了一層弩矢,弩矢之間沒有一毫米空隙,士兵們在弩矢的覆蓋下,抓不緊門板,稍有不留神,略微傾斜門板,讓自己的身體露出一絲縫隙,那暴露之處立刻覆蓋上一層嚴嚴實實的弩矢“大衣”,被射倒的士兵失落了門板,敞開了防護,隨即,一層遮天蔽日的箭矢覆蓋上來,隨後只剩下一兩聲微弱的呻吟。

    軍號再響,一支箭匣裝24支弩矢,青州兵丟棄了射空的箭匣,換上了一支新匣。

    乘著這個間隙,曹操舉目向城頭望去,僅僅這一眨眼,城牆上出現了一片弩矢織成的草地,弩矢的間隙中是白色的碎肉和紅色的鮮血,城牆上這一面,八萬守軍就在這一瞬間,全體陣亡,死前,那聲嘶力竭的驚叫聲,疼痛難忍的呻吟聲,絕望的慘呼聲,交織在弩矢落下的劈叭聲中,隨後是巨大的空白,天地之間一片沉寂,就邊青州兵陣中的鼓聲也短暫消失。

    這沉寂仿佛到了世界末日,壓抑得人們喘不過氣來,在一片沉寂中,曹操手足冰涼。

    這不是悲哀,也不是驚訝,更不是氣惱,只是欲哭無淚。曹操的血液、腦漿都似被抽幹了一般,心頭一片空白、一片麻木,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心中只有一句話在不斷地重複著:“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

    郭嘉的語氣混合著痛惜懷憂慮,只能盡力勸慰曹操面對現實:“主公,事不可為也,敵陣這後,槽車、投石車、雲梯正在向前移動,一旦弩兵第二輪射擊開始,在如此箭羽的打擊下,此城失陷是早晚的事情,巨平城一出南門就是徐州魯國境內,如今,巨平三面被圍,唯南門無敵,請主公開南門突圍!”

    與此同時,並州西河茲氏城,劉備接到了青州元老院第四道緊急徵召令,要求他立刻回歸青州,統領大軍。

    “也罷,戰爭持續到現在,西河城的戰鬥已沒有懸念,放棄了抵抗,企圖在大草原上和我們兜圈子的匈奴騎兵,沒想到的一點就是,我不仁。我來到這裏,不是和匈奴講仁義的,我是來亡族滅種的,戰爭進行到這裏,放棄抵抗,表露恭順,對我毫無作用,只會讓殺戮更加徹底。

    大草原上,有了望遠鏡,我可以觀察到一百里以外的動靜,這是騎兵跑一天的路途,任何的穿插、迂回對我青州兵無效,有了後軍兩萬的志願者,那就是兩萬隻蟲,他們會在大草原上,搶光所有的戰馬!殺光所有的男人,奪走所有的牛羊!至於匈奴右部,有了張郃、趙雲兩員名將,我還有什麼擔心的?”

    想到這裏,劉備站起身來,詢問田疇和徐庶:“子泰、元直,我需要留一個人,帶一個軍團在此駐紮,統領後軍,安置新遷來的各部族功民,另外,還需要隨時接應北線的張郃,你們誰願意留下?”

    徐庶連忙拱手:“子泰處事精細,這樣的事情,他最擅長,不過,我願意留此,學習一下處理雜物,以便今後可以為子泰兄分憂。”

    隨著任職年限將至,沮綬、田豐的退伍事宜就擺在眼前,劉備寵信田疇眾所周知,徐庶此刻的表現,就是為了顯示自己有能力輔佐田疇。

    劉備點點頭,道:“西河背靠呂梁山,是你們四大軍師今後的封地,呂梁地區礦產資源豐富,品種齊全,除煤炭外,還有赤鐵礦、磁鐵礦、鉛礦、白雲石、石棉、石墨、大理石等。新開拓的殖民地,百年之內稅額僅為一個金幣,希望你們,能夠管理好自己的封地,本著誰佔領誰擁有的原則,在你們各自的轄區內,只要願意接受你們的統治,向你們納稅,就是你們的子民,稅負輕薄,就可以讓你們的子孫後代安享這膏腴之地,元直多多費心了。”

    田疇舉起馬鞭,一點桌案上攤開的地圖,意氣風發地說:“主公,我建議立刻派周瑜為前導,順汾河直下,攻擊潼關,我軍隨後行動,將曹操留在弘農的軍隊全部包抄,斷了他的後路。”

五章走向統一第十一節尖刀

    田疇雄心勃勃,劉備聽了這話沉默不語。

    劉備的思緒飄到了很遠,跨越了幾千年,我們這個民族生了病,而且病得不輕,這是思想上的病症,漢代末年,是儒家思想控制力最薄弱的時代,後世的史學家常常把漢唐時代比作中國的文藝復興時代,諸子百家的思想風起雲湧,這時代也被後人認為中華民族最後的復興機遇。

    然而,獨尊儒術之後,儒家思想逐漸成為霸道、專橫和容不得分歧的極端思想,為了不讓儒家的專橫毀了民族復興的機會,為了剔除那思想中的腐朽毒瘤,劉備需要一把刀,而曹操就是那時代最鋒利的刀。

    改造一個人的思想,十幾年的時間遠遠不夠,而儒家思潮中隱含的化神奇為腐朽的力量,又讓劉備不敢輕易擴張,按照劉備一貫的性格,擴張之前是需要把有力量的反對者全部剔除的,曹操僅僅進行了人才選舉上的改革,希望舉才唯賢,不計出身,就遭到了兗州世家大族的強烈抵制,劉備所行的政策比曹操更加激烈,一旦把勢力深入兗州,最後的結局是以劉備的屠殺代替曹操的屠殺。

    正義不能站在血腥之上,一旦樹立這種先例,後世的社會發展形態更加難以想像,正義有時需要迂回前進,正如諸葛亮需要在華容道上放了曹操一樣,此時,劉備也迫切需要放生曹操。

    田豐為人處事過於剛正,由他主持對曹操的攻伐,曹操可能輸得連底褲都不存在了,所以劉備才急著回去,現在看來,田疇比田豐更激烈,他甚至想拿走曹操身上最後一縷遮羞布。

    田疇小心翼翼地看著劉備的臉色,試探道:“主公為何沉吟不語,莫非怕天子干涉嗎?”

    劉備的勢力已為北方之雄,一旦進一步吞併曹操,就佔據了三分之一的大漢疆域,甚至遠遠超過三分之一——近年來,出雲不停地將勢力向北方擴張,背後佔領的遼東之地領土面積超過了大漢總面積的二分之一(東北三省),這種過於龐大的勢力肯定會讓朝廷不安,雖然天子黯弱,但劉備若不想自立為皇,早晚朝廷會做出抑制的行動。

    劉備搖了搖頭,遲疑地答:“子泰,這些事情我們回到界休再說,元直(徐庶),此地的事情交與你了。”

    徐庶拱手向劉備道別:“主公,還有什麼要交待?”

    “匈奴乃至羌胡這些民族之所以是徹應徹尾的野蠻民族,就在於他們從來都把他們種族之外的人,當作牲畜和財產,因為,在他們的文化中,還沒有人類這個詞語。”劉備站起身來,用戰刀指點著地圖接著說:“元直,記住,別把匈奴當作人類,兩萬後軍本是搶劫戰利品而來的,把他們撒出去,由他們自由行動,誰敢反抗,你就帶大軍去鎮壓。

    民間對匈奴所有的搶掠行動,你都不要制止,要進行武力保護,匈奴未曾向我們繳稅,我們的子民年年納稅,我們的軍隊就是保護他們的。

    雖擔心他們搶劫的財物沒有落到官府手裏,民富則國強,民富了就會購買更多的商品,商戶銷售旺了,就會納更多的商稅,官府的稅收多了,就能武裝更強大的軍隊,軍隊強大了,我們就可以用刀劍開闢更大的市場,在對外往中也可以更加強硬,此所謂藏富於民的根本策略。

    元直,西河膏腴之地,移民不過兩萬,地廣人稀,要完全掌控剩餘的匈奴人一定很吃力,仇恨的種子一旦埋下,就別讓它發芽,作為戰爭的賠償,我們需搶光他們的所有物資,殺光所有反抗者,至於恭順的人,他們能熬過這個冬天再說。”

    典韋手拿著戰袍,仔細地為劉備系好,兩名侍衛躬身擦拭著劉備的鯨魚皮靴,田疇遞上劉備的戰盔,裝扮停當,劉備接過了典韋遞過的馬鞭,一拍戰靴,下令道:“高覽留下,協助元直,張飛與子泰帶著大部隊向界休進發,我帶關羽、典韋先行一步,子泰,也許到了界休,我就不等你們了,我要帶著近衛團直接去泰山。”

    田疇眨了眨眼,不甘心地說道:“主公欲放過曹操嗎?”

    劉備沒有命令周瑜攻擊潼關,也對田疇包抄弘農曹軍的建議不表態,分明是另有想法。

    見到劉備仍然不言不語,田疇暗示道:“主公啊,帳內只有我等四人(田、徐、典加劉備),您的想法決不會外傳給元老院,主公不交待,倒讓我無法臨機處置。”

    劉備伸手拍拍田疇的脊背,信任地看著他,誠懇地說道:“子泰,你隨我最久,我豈能不信你?然而,青州四郡動員耗費巨大,若沒有收益,元老院豈能放過縱敵之人?

    可我一直在想,打敗曹操是有利呢?還是不利呢?

    三年前,我們佔領了幽、冀、並三州,出雲多年培養的行政人才被搜羅一空,目前,若我們沒有能力完全控制兗州,就需在兗州扶植一個代理人,還有比受過我們教訓的曹操更好的代理人嗎?

    其實,政權之間的較量,不能僅僅以戰爭來衡量,只要曹操允諾打開兗州市場,讓我們用青、幽、冀、並四州的商品來充斥兗州,讓曹操連用一張手紙都得仰我鼻息,我們還不用花任何行政費用管理他們,豈不更佳?”

    劉備這理論太過驚世駭俗,饒是田疇身為三國四聰之一,也被這番話驚得目瞪口呆。

    劉備看到這情景不由得說:“你瞧,連你都難以理解,我怕更難以說服元老院。”

    田疇看著若有所思的劉備,想了半天,下決心似的說:“這番話仔細想想還是有些道理的,歷代政府輕工鄙商,他們慮不及此,青州農無稅,稅收就必須依靠工商,主公這番話,也許是一個新的統治策略,我倒願意追隨主公一試。”

    泰山巨平城中,郭嘉推著曹操,心急火燎地高聲喊道:“于將軍、夏侯將軍、曹將軍請速護主公從南門突圍,嘉留在此處,等候田豐。”

    曹操掙開了郭嘉的推搡,巍然屹立,噌的一下,拔出了青釭劍,鎮靜地大呼:“曹某身經百戰,幾臨瀕死,尚且奮鬥至今,劉備欺我,吾麾下十萬子弟葬身於此,豈能獨逃?今日,我當死於此地。”

    郭嘉一使眼色,聲嘶力竭地喊道:“架起主公,快走,敵軍已開始攻城,再不走,萬事休矣。”

    城外,青州兵一聲呼喊,箭雨再次傾瀉下來,無數的雲梯靠在城牆上,一聲呐喊響過,青州兵紛紛開始攀爬城牆。

    曹操被幾員大將架著,奔下城牆,邊走邊喊:“奉孝(郭嘉),我豈能失去你?”

    郭嘉端坐在城樓上,遠遠的聽見曹操焦急的呼喊,兩行淚水消然滴下,低聲自語:“主公,放心去吧,若無人在此拖延青州兵的步伐,主公你豈能逃生?若無人為你向劉備辯說,主公的基業將不保,嘉深受主公知遇之恩,當為主公爭取轉機。”

    嗖嗖的箭雨聲中、呐喊聲中、鼓號聲中,郭嘉平靜地對城樓內瑟瑟發抖的士兵說道:“傳我的令,打開四門,迎青州兵進城,命令南門的士兵全部追隨主公突圍,其餘幾個門的士兵向府衙集結。”

    正當此時,劉備坐船渡過黃河,抵達平原郡博平,距離平陰城不足一百里。

    河上,望著滾滾逝水,劉備悠悠地說:“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關羽站在劉備身邊,聽到這話,心有戚戚焉,可惜,劉備一路上不停地教訓他,記他不敢插嘴,只好使勁點頭,以表附和。

    韶華如逝水,可憐白髮生,從一介平民,一個逃犯混到現在的太守職位,關羽已人到中年,想到這成就,心中不禁泛起微微傲意。

    劉備再次低吟,這次聲音更加細不可辨——“舉才為賢曹孟德,屯田開荒安流民,文章詞賦皆感動,千古風流第一人。”

    關羽嘴角上露出譏諷的笑容,心想:說到舉才為賢,哪里比得上我大哥?說到屯田開荒,我大哥在出雲,那才是屯田開荒第一人呢,文章詞賦嘛,大哥早就說過,寫一片好文章、一首好詩,對安邦定國毫無用處,千古風流第一個這稱號應該非我大哥莫屬。

    劉備看著奔湧的黃河水,陷入沉思之中,猛然間冒出一個詞:“難!”

    關羽挺了挺胸膛,鼓足勇氣問:“大哥,巨平小城被我六十萬大軍包圍,有何難處?”

    劉備歎了口氣說:“你不懂。”

    青州四郡動員,頃刻間集結了六十萬大軍,天下震驚,尤其是這集結事宜是在劉備出征後,沒有親自主持的情況下完成的,這讓天下諸侯更感到震驚。

    青州誠不可欺也,自此以後,幾百年時間裏,沒有人再敢打入侵青州的主意。

    曹操在泰山郡大敗,生死下落不明的消息傳到兗州東郡,兗州頓時大變。

    時任東郡從事的陳宮對陳留太守張邈說:“今天下分崩,雄傑並起,君擁十萬之眾,當四戰之地,陳留地平,四面受敵,故謂之四戰之地也,撫劍顧眄,亦足以為人豪,而反受制,不以鄙乎,今州軍東征,其處空虛,呂布壯士,善戰無前,迎之共據兗州,觀天下形勢,俟時事變通,此亦縱橫一時也。”這幾句話,對張邈來說好似醍醐灌頂,張邈本就與呂布恩同兄弟,所以很容易便被這番話打動,悍然起兵叛曹。

    陳宮叛曹,許多人都認為他是出於大義,看不慣曹操的殘暴和殺戮,亦或者是為世家大族出頭,維護世家大族的權力地位,可惜,儒家思想武裝下的陳宮沒有人想像的那麼高尚,他是在為自己報復曹操。

    兗州刺史劉岱剛死時,是陳宮最早找到曹操,對他說:“兗州今無主,而王命斷絕,宮請說州中官吏世家,明府尋往牧之,資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業也。”曹操首肯後,陳宮回去又力勸自己的同事和僚屬:“今天下分裂而州無主,曹東郡,命世之才也,若迎以牧州,必寧生民。”就此搓和曹操事實上做了兗州牧,並以此為根基,開始實現他平生的理想抱負。

    然而,陳宮作為最早追隨曹操的人,本應該在文臣裏是第一號人物,但獲得的地位和待遇不如後進的荀攸、郭嘉、程昱、劉曄之輩。

    曹操征徐州後留下主事的是荀攸、程昱,陳宮沒有成為曹操最倚重的謀士,這讓陳宮覺得這是一種冷落,覺得是曹操對他的屈才或者侮辱,甚至覺得這是曹操對他這個大功臣的背叛,故此,陳宮選擇了呂布,用背叛對待背叛。

    在陳宮的操縱下,鄆州各郡縣紛紛響應,各地豪強,世家大族派出家庭族中的人才驅逐曹操的官員,接管了當地統治權,宣佈歸順呂布,只剩下荀攸管理的鄄縣、靳允管轄的範縣,以及棗祇統管的東阿三縣未叛,全賴程昱統籌,荀攸奔走三縣,才穩住了這三縣的局勢。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劉備帶領近衛軍團進駐巨平城。

    郭嘉被俘後,一直叫嚷著要親見劉備,田豐不好僭越,只好無奈地等候劉備來主持,如今,可盼來了劉備。

    田豐大喜之下,彙報道:“黃忠已親自帶領泰山輕騎追入魯國,曹操身邊只剩下萬余人馬,陳登、陶謙的軍馬正在迎擊而上,曹孟德此次逃無可逃。”

    劉備沉吟了一下,問:“陶謙、陳登手中並無名將,你認為他們有把握打敗,按青州軍制編領成的兗州軍嗎?”

    田豐樂呵呵地回答:“無妨,無妨,黃忠追隨在後,若他連這點空隙都不會找,回來後,我撤他的職。”

    “這個……”劉備沉吟一下,轉而問:“郭嘉怎麼樣了?”

    田豐答:”倨傲不堪,我準備,等主公與他見面後,把他轉交元老院,追究他的戰爭責任……“田豐以手作刀,做了個劈殺的動作,補充說:“斬!”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十二節契約

    劉備若有所思地撫摸著下巴,道:“入秋了,雖說今年休耕,但還是有很多農活要做,果木採摘、水渠修整、房屋修繕……五十余萬大軍駐紮於此,日費糜多。符皓(田豐)登記軍功之後,分批遣散民壯。泰山民壯嘛,精選出兩個軍團,讓他們全部隨第三軍團回防平陰,命令魯肅,做好攻擊呂布的準備。”

    劉備看著田豐、田疇補充說:“至於此次出征的功賞嘛,告訴他們,今年四郡免稅,此為普賞。個人的獎賞嘛,等軍功整理完畢再說。嗯,帶郭嘉上來,我要和他聊聊。”

    不一會,郭嘉帶到。

    此時,田疇出門整理軍務,田豐陪坐在劉備身邊,典韋持劍而立,站立在劉備身後。

    “奉孝(郭嘉),昔日你到鄴城訪我,我正出征西河未歸,今日你至泰山訪我,我恰好征伐西河歸來。三年時間,我們走了一個大輪回,今日終於見面了。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西河匈奴左部已經不存在了,至於匈奴右部嘛,我部下兩員大將正在展開攻擊,也許,就在我們說話之際,匈奴右部也消失了。”

    劉備志得意滿,微怒著問:“昔日郭兄到鄴城,聽說我在西河遇小挫,遂不告而別,莫非郭兄以為我勝不了匈奴?”

    傲然地看著郭嘉,劉備大笑著說:“若是昔日郭兄在鄴城多留幾日,今日豈會成為階下之囚?”

    郭嘉冷冷的看著劉備,腦海中組織著詞句,打斷了劉備的自我陶醉:“階下之囚?此話如何說起?我主身為兗州牧守,巡視泰山諸郡,卻無端遭你圍攻,我今被扣于此,閣下竟敢提到這個‘囚’字,擅禁朝廷大臣可是死罪。閣下以何罪名囚禁我?”

    劉備朗聲長笑,典韋、田豐也忍不住,低下頭來,無聲的抖動著肩膀,田豐更是低聲嘟囔:“釜中游魚,還要詢問什麼罪名?”

    郭嘉毫不退讓的盯著劉備,劉備心中暗歎:說到對我的瞭解,田豐顯然不如素不相識的郭嘉。人常說:郭嘉的計策總是針對個人的性格下手,故而有神鬼莫測之威。現在看來,果真如此啊!

    郭嘉這一句話即暴露了他對劉備性格的研究,劉備欲樹立依法治國的典範,自己做事從不肯淩駕於法律之上,從不肯為後人留下惡劣的先例。郭嘉從這一點上攻擊劉備,劉備不得不應招。

    “孟德兄敗于泰山,幾十萬大軍灰飛煙滅。如今,陶謙、陳登迎擊于前,黃忠追殺於後。兗州叛亂四起,根據地已失,我此刻欲滅曹,就如同碾死一隻螞蟻。”劉備語氣一轉:“孟德兄昔年曾與我簽訂過互市協定,同意在領地內共同遵守《契約法》,怎奈,他以種種藉口,未推行此法。如今曹孟德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不知他願不願意,在《契約法》的基礎上進行公平交易?”

    劉備這話分明是在暗示有放走曹操之意,郭嘉心中一喜,臉上不露聲色,仍執拗的追問:“玄德公並未回答我的問題。”

    劉備嘴上浮現一抹微笑:“我剛才說的話,看似離題萬里,其實正在回答你的問題。”

    郭嘉略一遲疑,再問:“公且說得再清楚些。”

    “三年前,陳群曾上述要求改革吏制——這個陳群是你們穎川人,你肯定認識——而後,青州根據陳群的建議,確定了官府的行政宗旨和管理的職權範圍,這個宗旨就是契約精神和契約主張。

    《契約法》的精髓是:權利和義務是相伴而生的,本著公平的原則,任何一方無權要求對方單方面履行義務,而不給予對方相應的權利。

    這個道理簡單的說,就是:買方付了錢,就擁有貨物的權利;買方交出了貨物,就有權獲得相應的收益。權利和義務是相對的,一方的義務正是對方的權利,一方該享的權利就是另一方應盡的義務。”

    郭嘉露出迷惑的神情,再問:“玄德大人此話,我怎麼覺得離題還有九千里。”

    劉備微笑著說;“不遠了,已經近了一千里了,下面地話,就直接說到本題了。

    泰山郡向我納了五年稅,泰山百姓既然納了稅,就必須享受到我青州官府提供的產品——這產品有三種:公正、公眾服務、公眾安全。

    曹軍入境,沿途向郡縣索取糧草無數,毀人家園無數,泰山郡百姓依據契約精神,提出自己的契約主張:要求青州官府兌現她所提供的產品。我青州政府當仁不讓,必須出兵泰山。泰山歸屬誰,那是另外的問題,我入泰山是為完成交易而來。”

    郭嘉驚詫莫名,問:“照玄德大人這一說,百姓與官府之間,倒成了交易中的賣方與賣方了,怎麼可能這樣呢?玄德大人請在解釋一下?”

    劉備手撫著椅背,循循善誘的答:“百姓納稅,是為了獲得一種秩序,一種公平競爭的秩序;是為了獲得一種安全環境,一種無憂無慮生活的安全環境。這是依據契約精神,百姓在履行納稅義務之後,必須享受到的權利,也是官府在享受收稅權利之後必須履行的義務。官府的設立正是為了保障百姓的權利,百姓之所以願意納稅也是為了享受到這權利。

    官府人提供的三個產品都是百姓花錢購買的:其一為公正,所謂公正,就是在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同罪同罰;每個人都有獲得成功的相同的機遇,不管他的出身和種族——這與孟德兄‘唯才是舉’的主張相同;還有就是同功同賞,無論出身和種族,相同的付出必須獲得相同的收益,此所謂公正原則。”

    郭嘉插嘴說:“同功同賞?不同的貢獻怎麼度量比較?如何保證這公正的實施?”

    劉備淡然一笑,故作神秘的回答:“我不告訴你,這是我執政之謎,不可輕易示人。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原則:天下凡物皆可度量,不能度量就是我們還沒有發現度量它的方法。”

    郭嘉不甘心的問:“天可量乎?”

    答:“可量。”

    問:“如何量?”

    答:“我們現在用的方法是:將天空劃為180度,太陽在天空走過180度,劃分12小時,隨著太陽在天空中的位置不同,其照射之下杆影的長短不同,日升、日落一個迴圈是24小時,12時辰。每小時分為60分,為一個大周天之數。此所謂天可度量——用時間、用杆影長短度量。”

    郭嘉仍不甘心再問:“地可量乎?”

    答:“可量。”

    問:“如何量?”

    答:“我們現在用的方法是:既然太陽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光線入射的角度不不同,我們就利用這點確立了經緯度劃分地域的辦法,每一個經度、緯度之間距離是固定的,即使到了天邊,我們未盡之處,只要測出該地經緯度,就可度量至青州的距離。”

    郭嘉眨著眼睛,消化著劉備的話。

    劉備口氣一轉道:“說遠了,說遠了。我們把話題繞回來。官府提供的第二種產品是公眾服務:所謂公眾服務,就是道路的修繕、驛所的建立、公眾教育、公眾設施等等……

    這第三點公眾安全,也就是:我們的軍隊必須保護領地內百姓的財產完整權、生命安全以及官府提供治安保障,這是我轄下百姓納稅後該享的權利。若不能保障他們的安全,我就必須賠償他們的損失,這是我青州官府對百姓的義務。”

    郭嘉目光一閃,一絲紅暈上臉,神往的低吟道:“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選賢與能,講信修睦,古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男有分,女有歸。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事故謀閉而不興,盜竊亂賊而不作。故外戶而不閉,是為大同。”

    劉備緊跟著續吟道:“今大道既隱,天下為家,各親其親,各子其子,貨力為己。大人世、及以為禮,城郭溝池以為固,禮儀以為紀,以正君臣,以篤父子,以睦兄弟,以和夫婦,以設制度,以立田裏,以賢勇知,以功為己。以著其義,以考其信,著有過,刑仁講讓,示民有常。如有不由此者,在勢者去,眾以為殃,是為小康。”

    這兩段話都是儒家經典《尚書》中著名的關於“大同”社會與“小康”社會的敍述,郭嘉誇獎劉備的主張符合“大同”社會的理想,劉備卻謙遜的回答:自己想實現的只是“小康”社會的做法。

    郭嘉喃喃自語:“契約精神,契約主張。玄德大人的主張看似有悖常理,其中卻蘊含‘大同’思想。曹公當日不行《契約法》,難怪今日兗州民富不過青州,兵勇不過青州。”

    劉備繼續說:“孟德兄進入泰山,泰山百姓的安全受到了威脅,故此,我要出兵驅逐曹孟德。這不是泰山歸屬誰的問題,我來,只是為了完成交易。若曹孟德能讓泰山百姓感到安全,我豈會勞師動眾?這是基於契約精神的契約主張,你明白了嗎?”

    郭嘉默不作聲,劉備目光灼灼的說:“我在這裏合併你解釋這麼多,今後你若有機會回到孟德身邊,若願意與我共建‘小康’社會,及時勸誡孟德實行《契約法》,也不枉我為你費這麼多口舌。”

    郭嘉平靜下來,冷冷的詢問道:“人說‘劉備好計較’,你若放過我主,恐怕條件不會這麼簡單吧?”

    劉備欣賞的看著郭嘉,毫不客氣的道:“不錯,奉孝能夠明白這點,看來對我研究不淺。曹公入境,我動員了五十余萬民夫,這些人的誤工薪水需要曹公支付;還有,我射了幾百萬支箭。各種軍械的損失也需曹公支付。另外,為了獎賞他們的軍功,已經動員的四郡今年全部免稅,作為戰爭賠償,曹公必須支付這筆費用。其他的嘛——慢慢再算,總之,會計算得很清楚的。”

    郭嘉拍案而起:“豈有此理!你射我們的箭,居然讓我們付費?!天理何在?”

    劉備無賴地笑著,說:“在你看來,我射你們的箭,需要你們付費,好沒有道理。可是在我看來,你們侵害了我屬下百姓的安全,難道就需要我自掏腰包,支付維護這個安全的費用?你我兩人觀點針鋒相對,我們就是吵上一天,也不會有結果。

    當然,我有的是時間,你有時間嗎?曹公被我追擊,滅亡之在呼吸之間,閣下若是有心,我們不妨端上茶來,慢慢爭吵。”

    郭嘉氣呼呼的喘著氣,腦子一時轉不過彎來。劉備再添一擊,決然道:“依據公平法則,勝利者有權要求獲得收益。我的拳頭硬過你。我是勝利者,我要求賠償天經地義,神靈也無法責怪我。閣下若是不服,拳頭練硬了再說。”

    郭嘉喘息半晌,一咬牙,說:“人說‘劉備蠻橫’,今日我方領教了。罷了,我答應你,請立即召回追兵。”

    劉備撇了撇嘴,質疑的說:“看來你還是沒有明白契約精神,曹公現在最多只剩三縣,他有什麼資格與我平等交易?沒有抵押品,我會相信他的信用?!至於奉孝兄嘛,正是曹孟德的抵押品,我現在的任務,就是讓這抵押品迅速升級。”

    劉備上下打量著郭嘉,讓郭嘉渾身不自在,被人當作物品的待遇,讓他憤憤不平,勉強道:“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主?”

    劉備手敲著椅背,沉思地說:“你把我的條件,寫信告訴曹孟德,若他答應,那麼所有俘虜的士兵,我全都可以放回。孟德有了這些士兵,就可以跟呂布爭鋒。至於你嘛,我新收了個西河郡,正缺個內政高手,你必須把西河郡給我治理好。”

    劉備微笑著站起身來,走進郭嘉,拍拍他的肩膀,充滿真誠地說:“身為抵押品,要有抵押品的覺悟啊。到了西河,你可別給我來個歪嘴和尚念錯經。如果是那樣,我有千般手段折騰你和曹孟德。等西河治理好了,說明你已經熟悉我們的政務了,正好回去幫助曹孟德,替我徵收賠償金。”

    郭嘉又氣又怒,不等想出話來反駁,劉備已經喚過典韋,一搖一晃的向門口走去,嘴裏還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我站在城頭觀風景……(京劇《空城計》)

    西河郡,西河湖東岸都縣,張郃與趙雲一路尾隨于扶羅,見到于扶羅進入都縣,兩人擊掌祝賀:”大勢已定,不管右匈奴如何辯解,僅他收容于扶羅這個罪名,已有足夠的理由讓我們開始攻擊了。”

    張郃打量了一下左右,用商量的口氣說:“騎軍歸你指揮,步軍由我統領,我先攻擊,你隨後掩殺,如何?”

    徐灘一戰,趙雲展示了令人驚歎的騎兵指揮藝術,張郃自愧不如,故此做出謙讓。

    趙雲聞言,慨然答:“喏!”

    張郃點點頭:“吹軍號!鳴鼓!騎兵分列兩翼,步兵山字陣穩步上前,別給匈奴解釋的時間,我們開始攻擊。”

    遼西濡水上游白檀,為了呼應劉備在西河的行動,張遼帶領三萬出雲騎兵、一萬五千民夫,開始了對遼西鮮卑(烏丸)的攻擊,這次軍事行動名為“最後解決”。

    劉備的方針是至此秋季草高馬肥之際,正是烏丸開始劫掠的時候,當他們用刀劍收割漢人地收穫的時候,出雲城以刀劍回應,徹底解決遼西的兵患。

    樂進送別張遼,遺憾的說:“我數次向主公請求出征,奈何主公不許,文遠(張遼)此行讓我羡慕不已。此戰過後,我將調到主公身邊,今後遼西拜託你了。文遠,為今後打算,你此次征伐,一定注意貫徹主公的戰略。”

    張遼拔刀,虛虛一劈,大呼:“最後解決!永絕後患!”

    與此同時,南方的瘟疫發作得越來越兇惡,史書向來不屑記載這種小事,只寥寥地寫下這幾個字:“興平四年二月,九江、廬江又疫。”

    《後漢書。五行傳》認為:“治宮室,飾台榭,犯親戚,侮父兄,則稼檣(應為‘禾’部)不成。謂土失其性而為疫災也。民疾疫也,邪亂之氣所生。太公六韜曰:‘人主好重賦,大宮室,多台遊,則民多病瘟也’。”

    易經的五行學說認為,人有五種德性,分別為金木水火土。瘟疫不知道怎麼和“土德”掛上鉤的。對於瘟疫發作,民間百姓所受的煎熬與痛苦,史書更加無視。張仲景為了攻克疫病,埋頭研究傷寒藥方,這與當時的主旋律不符,儒士們群體對此表達了鄙視,甚至在史書上忽略了張仲景這個長沙太守的存在。

    儒家所有的學者與書生,對這場民族災難的群體性漠視與失語,想一想就讓人毛骨聳然。儒家思想,真的是代表我們民族的標誌性特色文化嗎?

    現在,我們只能在張仲景傷寒論的序文中,略略瞭解當時疫病發作時民間百姓的痛苦。用比較權威點的,曹丕與吳質信中的話描述,就是:“昔年疾疫,親故多離其災。家家有僵屍之痛,室室有號泣之哀。或闔門而殪,或舉族而喪”。雖止寥寥數筆,慘狀躍然紙面。

    這場疫病持續了三十年,直到建安二十二年,張仲景的傷寒湯方研製完成後,疫病才逐漸平息。此時,張仲景宗族二百餘口,死亡已達三分之二。中國南方經歷了這30年的瘟疫肆虐,人口死亡達95%。不過,張仲景這一偉大成就,只能讓儒士們更加鄙視。按照正常的歷史,千百年之後,儒士們掩蓋,抹煞這個人物,無所不用其極。

    六月十五,這一天是青州的“敬師節”。

    每年的“敬師節”,劉備都要向管甯、盧植獻上一隻烤好的大雁。兩人都喜歡在這一天集合所有的學生,讓學生們觀看那個青、幽、冀、並四州之主,向自己恭敬的行禮,獻上自己親手烤制的大雁。

    盧植遠在洛陽,這一禮節由劉備的某位義子代行。在青州的管寧,已提前接到劉備的致歉信,這一禮節將由他的義子劉宙代行。

    管甯嘗了嘗劉宙呈上的烤雁,遺憾的說:“你的手藝比你父親相差太遠了。”

    劉宙恭敬的拱手作揖,管寧傾身問:“聽說,玄德已經從西河接回了蔡琰。蔡小姐父親學識過人,家中藏書數萬,有機會……,嗯,等你父親回來吧,我準備去府上拜望一下蔡小姐。”

    劉宙恭敬的回答:“我一定轉告父親。”

    管寧接著說:“蔡小姐身世可憐,青州士人都希望她有個好歸宿,等你父親回來,我會代表青州儒林向他轉達這個願望。這段時間,就拜託你母親好好照顧她。”

    沉吟了一下,管寧繼續道:“南方瘟疫肆虐,聽說,大教宗有意帶弟子南下,這消息屬實嗎?”

    劉宙答:“聽我哥哥劉黃說:大教宗此次干預出兵動員,父親很不滿意,曾說過:神的權力歸於神,人的權力歸於人。因此,要求大教宗等父親歸來,細商以後宗教權力和世俗權力的劃分。由於這個緣故,第一批南下的人,很可能由劉黃帶隊。”
zero87 發表於 2005-9-2 22:19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十三節困局

    管寧面無表情,拿起了筷箸,撕下一塊雁肉放在嘴中慢慢咀嚼,大廳中,諸位學生大氣不敢出,氣氛顯得格外沉悶。

    略略吃了幾口,管寧丟下筷箸吩咐道:“把雁肉拿下去,,你們分吃吧,其餘敬獻的弟子,我已經為你們準備好了酒,就在外廳相互分食,吃完後都別走,等著招呼。”

    管甯的學生都是劉宙的父輩,劉宙不好停留,遂轉身告辭。

    劉宙才一退下,內堂中高堂隆閃身而出,看著劉宙遠去的背影,低聲道:“看來傳聞是實,主公要與大教宗攤牌,幼安(管寧)公,此刻青州外敵已無,諸事方在興盛發展的良期,你看,是不是勸勸主公,把大教宗的事先放放再說。”

    管寧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哼,道:“南方瘟疫肆虐,大教宗若乘機南下,勢力將急劇膨脹,此時不劃定好世俗權力和宗教權力,今後必然會有更大的衝突,玄德選擇此時發難,正其時也。”

    新來的教徒是最狂熱,最激進的,確定好教權之後,再利用青州強大的勢力,支持父神教的擴張,恰好可在今後約束教徒,管甯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那,幼安公打算如何自處?”高堂隆試探的問。

    一邊是至高無上的神權,一邊是待自己恩重如山的主公,更何況,在大教宗干涉出兵動員時,自己也曾推波助瀾,這讓高堂隆左右為難,管寧此時的態度,就愈發對他有指導意義了。

    目前,管寧的學術地位,在中原大地是獨一無二的,他不僅是青州、也是當時全國唯一的學術權威。

    以前,荊州學派推舉大儒鄭玄為學術領袖,鄭玄好《易》,荊州學派就此派生出自己的理論,初平元年十月,劉備在連雲港買了一條抹香鯨,鄭玄大儒隨即著書記載道:“琅玡海出大魚兩枚,長八九丈,高二丈餘

    ,當年,中山王暢、任城王博並薨,《易》傳曰:‘海出巨魚,邪人進,賢人疏,(語出自鄭玄對《後漢書》的標注,下同)’”

    隨後,鄭玄意猶未盡,在《易經。五行傳》中作解釋,道:“魚,蟲之生水而游于水者也,董仲舒曰:‘水者,陰氣盛也’,海出大魚,主水德不彰,陰人(太監)作亂,簡宗廟,不禱祠,廢祭祀,逆天時,則水不潤下,故二魚出,死二王。”

    青州是不是“簡宗廟,不禱詞,廢祭祀,逆天時”,愚民不知,大儒這樣寫,老百姓就這樣信,當時,劉備只發現了一隻鯨魚,但當年死了兩個王爺,為了證明自己的推斷正確無誤,鄭玄決定,劉備當時買了兩條魚。

    歷史就是這樣可以被隨心所欲篡改的……

    比如,有個著名的名言,按宣傳的基調,它的全文是:“天才是什麼,天才是百分之一的聰明才智,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相對于原裝正版的這句名言,在宣傳中修改了前半部分,刪去了後半部分。

    該名人的原話是這樣的:“天才是什麼?天才就是百分之十的智慧,加上百分之九十的汗水……但智慧是最重要的,沒有它,即使流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也沒用。”

    就這樣,本來是讓人勤動腦筋、多思考的名言,為了宣傳勞動人民的智慧,變成了流汗越多離天才越近的流汗比賽,至於原話嗎——有誰關心?

    鯨魚的出現是如何與王爺之死掛上鉤的,誰也不知道,但鄭玄是研究易經玄學的大師,他這麼說,誰敢異議。

    沒有異議,不代表絕對正確,次年,由於一張鯨魚皮相當於上百張牛皮,一個鯨魚身上的肉相當於上百隻牛的肉量,另外,鯨魚內的蠟與油還另有妙用,所以,在暴利之下,青州人把床弩搬上了船,三三兩兩的組織起船隊到大海中捕鯨,並因此迅速獲取巨大利潤。

    出乎鄭玄意料的是,就在這一年,青州捕撈上來的大魚足有上百隻(鯨魚加鯊魚),當時,大漢的王爺剩下不到十人,若是按照他的邏輯,發現一隻巨魚就死一個王爺,鄭玄就是把所有的王爺全部寫死,也遠遠不夠。

    此外,據漁民說,海中尚有巨魚上百萬隻,若是一隻魚代表一個王爺,那麼,有史以來所有的王爺加在一起,全讓鄭玄寫死了,也不夠。

    青州人就是這樣,用鐵的事實嘲弄了鄭玄的學術理論,巨魚出現代表“水德”?——鄭玄無法自圓其說,荊州玄學理論就此轟然崩潰,此後,青州本地大儒管甯在學術上的權威地位愈發彰顯,並且進一步成為了當時唯一活著的學術權威。

    在即將到來的教宗與主公的爭論中,管寧的傾向性也因此顯得格外重要,作為學術領袖,在劉備宣導的尊師風氣下,管甯的表態代表著整個儒林的意向。

    說到儒林,青州的士子都是管寧十多年來自平民中培養出的學子,經過劉備的改造,他們早已經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儒家弟子,更像是以管寧為旗幟,偏向于實用主義的呂不韋雜家學派弟子,不過,劉備說這才是“真儒”,所以青州人仍以“儒”自詡,青州仕林仍自稱“儒林”。

    管甯姆是這高堂隆焦急的神情,啞然失笑:“三友(周毅、尹東、高山被稱為劉備的三友),你因該最清楚,當初,最先與主公及三友在遼西創業的就是你呀,主公是什麼人你更應該清楚了。

    公植評價他這個弟子的話,你忘了嗎?”

    “謀定而後動,性格沉靜如冷血,若激憤,其下必有陰謀……”高堂隆低聲說。

    “收聲”,管寧警告道:“只說第一句就行了,那是盧公在大庭廣眾下說的,但說無妨。後一句牽涉青州之謎,不可胡言。”

    高堂隆微一拱手,謝過管寧的提醒。

    後半句是盧植對公孫瓚說的,劉備攻佔幽州全境,打的幌子是援助公孫瓚,當時,公孫瓚連番失敗,已失去了爭勝之心,日日困坐在易京堡壘中,不見部下,劉備佔領了幽州後,部下曾欲放火燒了易京,而劉備救下公孫瓚,卻沒有處置欲在易京放火,連公孫瓚一起燒死的大將樂進、張遼,也因此,這兩人攻下幽州的功勞也未加賞賜。

    其後,公孫瓚的家人被劉備送到自己的夏宮白狼堡,公孫瓚本人則被盧植要去,幫他統管洛陽警備隊,盧植也因此數年不肯回青州,以此表達對劉備的不滿,劉備心中有愧,也不敢見這位耿直的師長,乾脆打破元老輪換的方針,任命盧植專管洛陽。

    這後半句牽涉到青州內部的不和,輕舟官員多年來默契的執行著“封口令”,避而不談此事,故此管甯特意提醒高堂隆,別觸犯青州禁忌。

    “多年之前,劉備創業之始,曾經收了六名義子,現在,除劉凱陣亡外,其餘幾名弟子安在?”管甯悠然的問。

    青州這幾位公子的下落,人所共知呀,管寧問這個幹什麼?高堂隆帶著疑惑,答:“大公子劉宣在高山高遠亭大人身邊學藝,次子劉黃在尹東尹志平大人身邊,三子劉宇在周毅周伯通大人身邊,四子劉宙嗎……”

    管甯打斷了高堂隆的努力:“夠了,你明白就好,決不能宣之於口。”

    不理高堂隆的大口喘息,管甯平靜地說:“我剛才說過,現在正是確定教權的最好時機,玄德在此刻發難,正其時也,若無把握,玄德豈會動手?”

    揮了揮衣袖,管寧輕輕地將袖上一根發絲取下,續說到:“劃分教權,或許在你心中有抵觸,不過,你想想,玄德做事向來喜歡為今後預做準備,青州能有這一天,不都是他一步步籌畫而來,今日你不理解這一切,先照做,也許以後你會明白。”

    “還有,父神教能有今日,也全賴玄德支持,劉黃在大教宗身邊,也是準備做下一代大教宗的,若劉備點頭,彼取而代之只在彈指之間,你好好想想,等想通了這一切,你就知道自己應該採取的態度了。”

    高堂隆本來是來勸解管甯支持劉備的,沒想到凡被管寧勸解了一番,管寧是誰,三國第一智者,對局勢的敏銳超出諸葛甚多,更加重要的是,管寧深知自己的長處、短處,終身未出仕,而是作為青州大教習、劉備的師長,他享有至高無上的榮譽,在青州是不王而王的人物。

    青州劉備府,主母黃鶯接到劉宙的通報,試探的詢問蔡琰:“姐姐,大教習代表青州士林表示,青州士人都希望你有個好歸宿,姐姐自己有什麼想法?”

    廳堂內,糜夫人正如穿花蝴蝶般來回整理著屋內的擺設,聽到這話,立即豎起了耳朵。

    糜夫人生於商人世家,自小受過算學的薰陶,嫁給劉備後,劉備已逐漸把自己名下的產業交給她管理,女人天性嫉妒,糜夫人年輕氣盛,不像官宦世家出生的黃鶯般溫和,聽到這話立刻警覺起來。

    蔡琰歎了口氣,深沉地說:“妹妹,姐姐那時年幼無知,以為文采風流便是好男人,如今看來,在這亂世中,百無一用是書生,吟詩作賦、猜謎弄枚,既不能安邦治國,也不能讓強敵俯首,姐姐今日之禍,咎由自取,若再讓我選擇,我寧願選擇一個寬厚的肩膀,替我遮風擋雨,會不會作詩倒在其次,只要識字就行。”

    “好啊,好啊。”糜夫人立刻跳了過來,賣力的推銷道:“我家玄德此次出征,沒帶什麼名將,有名的大將基本上都在青州,像高順、太史慈尚都未婚……”

    黃鶯打斷了糜夫人的推銷,道:“糜氏,我家姐妹自己說話,你忙你的去吧。”

    糜夫人嘟起小嘴,怏怏不快的走出廳堂,不一會,又轉身沖入。

    黃鶯才要責駡,糜夫人已歡快的叫到:“並州急報,匈奴右部已被擊破,他們抓住于扶羅了,張郃來信問:是把他與虎籠拴在一起,還是把他與熊籠拴在一起?好玩,好玩。”

    所謂與虎籠或者與熊籠拴在一起,是青州對待刻骨仇敵的一種方式,這種方式不是人人得以享受的,這種待遇只有那些最兇惡、最值得尊敬的酋首才得以享受這種待遇,也就是說,把囚禁他們的牢籠夾在虎籠或者熊籠之間擺放,一般說來,饑餓的老虎或者熊徹夜不停的在身邊咆哮,時不時地還探出巨掌抓、撲,即使是神經再堅強的人,等到出籠的那一天,要麼成了一灘泥,要麼成了白癡。

    能挺過這一切的人將會得英雄的待遇,他們將飲毒酒全屍而死,死後准許立碑,便於其家族後人祭奠,遺憾的是,目前還沒有一個人挺過餓虎和餓熊的咆哮。

    蔡琰聽說自己昔日的丈夫被擒,心慌意亂,急問:“單于身邊還有一個孩子,可曾找見?”

    黃鶯一拍椅子扶手,厲聲道:“糜氏,相公早說了,戰爭的事與女人無關,你怎麼私拆西河軍報?退下去,等相公回來處罰你。”

    糜夫人立刻明白了黃鶯的意思,吐了吐小舌頭,也不回答蔡琰的話,轉身逃出廳堂。

    蔡琰失魂落魄,低聲啜泣:“孩子……”

    黃鶯好意勸解:“姐姐,別傷心了,孩子,我們可以再生,那孽種留著,將來只知其父,哪會記著你這個女奴?”

    蔡琰抽泣半晌,道:“妹妹,還是叫回糜氏,我想問問詳情,也好心中有個著落。”

    黃鶯猶豫片刻,不忍地說道:“姐姐何需知道詳情,此戰之前,我聽說,我家相公下令,除了畜牲,不留孑遺,那孩子若能苟全性命,也會被功民收養,當作自己的家丁,青州律法嚴苛,這屬於私人財產,玄德亦不能插手,姐姐還是就當沒生過這個孩子吧,待玄德回來,我問問他的意思,姐姐可有心……”

    兗州,泗水河邊魯國城,曹操困坐孤城,即尋出路,郭嘉的信函恰好於此時送到。

    當日,乘著徐州兵正在絡繹渡河,曹操一鼓作氣拿下魯國城,並擊退徐州兵,于陶謙隔河對峙,可惜,黃忠隨後擊來,斷絕了曹操逆河西逃的路線。

    與此同時,各方面營救曹操的行動也緊急展開,鮑信連寫數封急件,一方面勸止黃忠攻城,一方面,要求劉備看在自己多年合作的面上,放過自己的朋友曹操,另外,平原人毛玠素有智謀,此前由曹操辟為治中從事,見到曹操處境危急,急忙與定陶人董昭聯絡,設法營救。

    董昭曾在袁紹手下任參軍事,巨鹿太守、魏郡太守,袁紹敗亡後,他西逃進入兗州,被曹操所用,曹操任命他為冀州牧(其時,大漢官職已經混亂,每個官位上都有數人任職,比如,劉表任命兗州刺史金尚、青州牧王嵩,陶謙也任命自己的兗州牧、青州牧、幽州牧,每位諸侯都可以把全國的官職任命一遍,這種官職沒人當真)。

    董昭馬上以曹操的名義,代寫書信一封,寄予長安的李傕、郭汜,信中隻字不提曹操現在的處境,只是表示恭順之意,李傕、郭汜得書後,恐曹操有詐謀,擬將曹使拘住。

    黃門侍郎鐘繇、賈詡勸說:“關東人心未靖,唯曹兗州前來輸款,正當厚意招徠,不宜拘使絕望。”於是李傕、郭汜優待曹操使者,承認曹操兗州牧的身份,厚禮遣歸使者。

    獲得了大義之後,董昭的信使以快馬趕往魯國,將朝廷頒發的兗州牧印璽送交曹操,此刻,信使正在路上。

    “劉玄德竟敢如此欺我?”曹操將郭嘉的信狠狠的擲在桌案上:“他只派了一個黃忠,領了數萬兵馬,就想俘虜我?難不成,我不拼個魚死網破?”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十四節尊嚴

    興平元年六月二十日(大漢曆399年,西元194年7月24日),農曆表述為,甲申年辛末月甲午日庚午時,這一天,中國歷史上另一大有名的災難準時在北方爆發,那就是,興平大蝗災。

    當時,南方爆發了大瘟疫,北方同時爆發了興平大蝗災,這一蝗災起始于興平元年,終止于建安初年,橫跨了整個興平年號,故此,稱為興平大蝗災。

    當時,史書對此記載道:“六月,蝗蟲起,百姓大饑,是時穀一斛五十萬,豆麥二十萬,人相食啖,白骨委積,臭穢滿路。”

    也就是說,當時北方到了人吃人的地步,那些被吃完的人,他們的屍骸沒有人收攏,被棄置在街道上,露出森森白骨,整個城市都是人肉味——怎一個慘字了得。

    史書在描寫到這一段時,進一步補充道:“天生萬物百穀,以給民用,天地之性人為貴,今蝗蟲四起,此謂國多邪人,朝無忠臣,蟲與民爭食,居位食祿如蟲矣,補救,致兵起,其救也,舉有道置於位,命諸侯試明經,此消災也。”書中認為,朝無忠臣,則蟲與民爭食,只有讓各路諸侯多讀書——最好是讀儒家的經文——蝗蟲聽到這儒家的仁義道德,就會自動消失。

    易經中表述到:“視之不明,是謂不(此字上折下心,查《現代漢語詞典》未果),時則有草妖,時則有嬴蟲之孽,棄法律,逐功臣,殺太子,以妾為妻,則火不炎上。”嬴蟲,就是古代對蝗蟲的稱呼,蝗災發作,是“火德”不彰,“是殺太子之象也。”

    軍閥混戰,百姓饑不擇食,家園毀滅,為官者不想著怎樣消滅蝗蟲,怎樣賑濟災民,反而研究這災害與什麼道德有關,這樣的歷史也太荒謬了。

    歷史上,中國平均每六年來一次大小蝗災,若是蝗蟲災預示著“殺太子”,那皇帝連生養都來不及呀。

    當時,蝗蟲自涼州開始發作,當蝗蟲遷徙進入中原時,災害已一發不可收拾,興平元年六月二十日,蝗蟲進入兗州境內,緊接著,蝗蟲開始向泰山,向青州、冀州進發,當日,劉備緊急下令,各郡縣徵召的人馬,即刻各回各縣,進行搶收保糧。

    與此同時,兗州,呂布的兵馬也因這巨變停止了擴張的勢頭。

    歷史上,如果沒有興平蝗災,也許曹操就提前消失在亂世中,正因為蝗災,呂布停止了對奄奄一息的曹操的攻擊,曹操善於治理地方,在他保留的地盤上,有程昱、荀攸等內政高手,而呂布依仗世家豪門佔據兗州大部,因此他不可能自世家豪門嘴裏奪食,徵集他們的糧草,此消彼長下,一年後,曹操挺過了蝗災,緩過氣來,呂布卻因為無法養活大量士兵,勢力大減。

    六月二十二日,蝗蟲進入青州,劉備自此發出停戰呼籲,要求各郡縣、各諸侯停止交戰,全力賑救災民,呂布就坡下驢,答應了劉備的要求,曹操只剩下了三個縣城在掌控之中,為了獲得喘息之機,曹操答應了劉備的所有條件,同時,由於暫時無法養活所有的士兵,曹操同意了劉備的要求,暫不歸還曹軍俘虜,讓他們以工代酬,負責整修泰山道路城池,參加泰山抗蝗活動。

    “不必給他們發薪水,管吃飽就行,也不用看管他們,他們要逃,由他們去吧,所有逃走士兵,一旦抓捕回來,立即遣返兗州。”劉備合上俘虜名冊,吩咐道:“蝗蟲入境,各縣必定缺乏勞力,告訴泰山各級會社(退伍軍人會社),俘虜發給他們,讓俘虜自己編組管理自己,再由會社出面聯繫工作,掙上錢,會社可以扣除俘虜伙食費,再留一成作為最後遣散時的路費,其餘部分,與官府對半分紅。”

    田疇點頭應是:“泰山的道路、城池是該修繕了,以前勞力不足,現在正好用上他們(俘虜),不過,主公,蝗災一起,糧價飛漲,青州穀一斛已達2個金幣,相對於過去的20錢,漲了近百倍,這9萬四千俘虜,光管他們糧食就是個大數目,不如,盡遣他們回曹操那裏……?”

    劉備搖頭道:“這些俘虜在泰山、青州待上半年,他們就會知道,即使在蝗災發作時,青州仍可以養活十萬青壯,另外,在青州勞作期間,他們雖不得薪酬,但在與我們的百姓與流民並肩工作時,會記住青州官府修建各項設施時,不是徵發民夫讓他們免費勞作,二是,在青州之下的百姓,他們每項工作都會換來相應的報酬,這就是青州的契約法則。

    等他們回到兗州之後,這十萬青壯就是十萬隻老鼠,他們已經被我們洗了腦,對現實稍有不滿,他們就會懷念在青州的日子,越是遠離青州,他們就會越懷念自己的青州的生活,隨後,這十萬青壯就是十萬個向我們通風報信的*細,曹孟德再想反復,難。

    至於說糧價嗎,青州的糧價不會大漲,這是蝗災才起,再加上今年休耕,百姓恐慌,因此稍漲。

    我們有一個三韓作依託,蝗蟲不可能越海而去,遼東、樂浪,氣候寒冷,蝗災也不會蔓延到那裏,等到這三處秋糧下來,糧價自然穩定,另外,我們還守著一個大海,一隻鯨魚相當於百頭牛,糧價上漲,漁業就必定擴張,我們什麼時候能把大海吃盡,青州才會缺糧,我們能吃盡大海嗎?”

    田疇再問:“蝗災大起,大戰才停,我們本應該休歇民力,若再大興土木,豈不讓百姓雪上加霜?”

    看來,田疇雖然聰明,但他還不明白財政赤字的道理,蝗蟲吃盡糧草,民間的大部分財力都用於購買食物,維持生存,這時候,就必須有政府給他們創造掙錢的機會,讓他們有能力購買食品,甚至進一步的消費,赤字財政才是應付災害的唯一辦法,單純的賑濟只會增加人們不勞而獲的想法。

    上帝只幫助幫助自己的人,只有自救,自己奮鬥不休,才能獲得美好的生活,大災之下,正是培養人奮鬥精神的時刻,要讓青州百姓養成只有雙手勞作掙來的錢才是光榮的觀念,這才能從骨子裏再樹民族奮鬥不息精神。

    “子泰,大災過後,民間財力匱乏,這時候,官府必須讓百姓有財力養活家人,無緣無故的送錢給他們,這不符合契約精神,單純的施捨,會讓百姓與官府之間地位不平等,會養成百姓的奴氣。

    青州兵兇悍著稱於世,為什麼,因為青州兵有榮譽感,榮譽是千百金也買不來的,為了維護他們的榮譽,我寧願花費金錢,讓他們用自己的勞動,體面地獲取自己的收益,維護了他們的自尊,保護了他們的榮譽,今後,他們與官府的交往中,仍然是一個平等的人、有尊嚴的人。

    這樣,對內,官府不敢踐踏他們的尊嚴,我們管理政府的運行,花費的成本就要小得多——因為沒有貪污,對外,為了保護家園,為了保護給與他們尊重的官府,他麼就會奮戰到底,不死不休。

    有了這一點,中原爭霸,我有什麼可畏懼的?有了這些百姓的支持,誰敢再窺視我青州?”

    田疇恍然:“疇身在青州多年,今日方知治國之本,主公放心,我一定叮囑下面人。”

    七月一日,劉備回到廣饒,大教堂內,尹東摒退所有人,靜候劉備的到來。

    “宗教權力高於世俗權力之上,可好?”尹東劈頭就問。

    “當然。”劉備見到尹東這架勢也摒退了侍衛,孤身走入了大教堂內,邊走邊答:“陀思妥耶夫斯基晚年曾經說過:‘社會生活依賴于道德原則,而所有的道德原則又不可能離開宗教,’確立宗教的目的就是為了確定人的道德約束,若這道德約束受到行政干預、受到政治影響、受到高官顯貴們的左右,被他們任意歪曲和編造,那麼這樣的道德律,不要也罷。”

    尹東再問:“世俗的權力止步於教堂的門外,可好?”

    “當然,”劉備東張西望的尋找椅子,順嘴說:“宗教的權力必須獲得尊重,才能制衡無限膨脹的軍權,另外,任何時候都不能保證強權的不存在,教堂作為百姓最後的避難所,世俗權力應該遵重教堂的避難權,戰火、刀兵應該止於教堂之外,教堂應該是人類的心靈聖地。”

    “宗教的傳承設立應該由教會自己作主,可好?”

    劉備一聲輕笑,終於給自己找見了一把椅子,邊向它走去,邊答:“神的權力歸於神,我沒異議。”

    坐在椅子上,劉備舒服的晃了晃,問:“法律之下人人平等,僧侶犯罪也必須接受法律懲處,可好?”

    尹東點點頭,道:“這是應該的,教會決不阻止,不過審判之前,請先通知教會,教會須先開除對方教籍。”

    劉備擺擺手:“這我做不到,這就是特殊化了,當場審判,事後你願意怎麼樣,就是你的事了。爽快點,行不行?”

    尹東略一猶豫,答:“可。”

    “地方行政官員按行政法規處理事情,宗教勢力不得干預,不得因對方是否教民,而干涉地方官員的行政策略。”

    尹東答:“是。”

    “信仰純粹是個人事情,信仰什麼純粹是個人的事,教會不得強迫,也不得要求官府干涉,也不得打擊、排擠他種宗教,可否?”

    “可。”

    劉備一拍椅背,道:“好,你三條,我三條,暫時就想到這麼多,我現在打算回家了。”

    尹東再問:“這次,青州動員了那麼多的人力,你卻最後放過曹操,這能行嗎?”

    劉備緩緩坐回椅子,說:“你記得,我們出來這兒的誓言嗎?”

    尹東低聲答:“是。”

    劉備語氣沉重,道:“當初,我們在遼西建城、創業,命名該城為出雲,日本國也有個出雲城,出雲城有個名人叫做山中鹿之介,他曾說過一句名言:‘我願經過七苦八難,唯願振興尼子家’,出雲建城時,我腦海常常回想這這句話,我願經過七苦八難,唯願振興大漢民族,若我大漢民族得以昌盛,毀譽我何必計較,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此刻,南方瘟疫,北方蝗災,我們的民族正在受到煎熬,曹操雖然殘暴,可是正像他曾說的:‘若無我在,幾人稱王,幾人稱帝’,大汗此時正面臨民族危亡時刻,爭什麼誰強誰弱?殺來殺去,殺的都是自己的同胞,稱王稱帝,有什麼值得自傲?

    呂布,背信棄義之人,不忠是他最大的特色,他連自己的父親都不忠誠,異族來侵略的時候,能指望他忠於這個民族嗎?

    呂布、曹操爭奪兗州,僅僅一個忠,就決定了我們的傾向性。

    忠是什麼,就是勇於承擔自己的責任,履行自己的義務,有了忠字,就有了信,信守自己的承諾,就有了義,以致所在不因禍福而趨避,就有了勇,知恥而後勇,願意承擔自己的責任,對自己的父母就是孝子,對孩子就是慈父,對上司就是好屬下,對屬下就是敢做敢當的好領導,忠的品質是所有道德之先,呂布僅僅不忠的罪名,就足夠讓我把他當作敵人,而且是民族的敵人,更何況,他還虜走了張嫣兒。

    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原則,我此刻支持曹孟德理所應當,不過,這些世俗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我只希望,你那這句話與我共勉,我願經過七苦八難,唯願振興大漢民族。

    今後,征服人心,樹立道德的事情歸你,其餘的事,由我來操辦。”

    看著劉備遠去的背影,尹東低聲喃喃自語:“我願經過七苦八難……”,一陣熱淚湧上來,尹東緊走幾步,又無奈的頹然而止。

    廣饒城主府,黃鶯、糜夫人已經接獲劉備歸來的消息,翹首期盼,與此同時,並州獻俘的車馬已經開始入城,于扶羅的囚籠最終被夾在四隻猛虎籠中,一路煎熬抵達廣饒。

    蔡琰心中惴惴不安,既有重見劉備的心怯,也有為于扶羅的擔憂,不知日夜陪伴在餓虎身邊,于扶羅是否能保持精神正常,隱隱的,她曾聽到府內僕役們低聲交談,至今,再兇惡的盜匪也沒能挺過這種虎籠陪伴的刑罰,這是一種毀人精神的折磨。


第5章 走向統一 第15節 砸錢

作者:east


    第十五節砸錢

    當劉備的身影出現在大門口時,蔡琰止不住熱淚奔湧而出。模糊的眼前,又出現了當年那個青年熱辣辣的目光:“人在畫中游,人比花嬌豔。”,是的,當初那個男子就是吟誦的這個詩句。

    自己是怎麼回答的,對了,是說“平仄不齊,格律不同,也不押韻。這樣的水準也敢在洛陽賦詩,洛陽街頭擔水的人作的詩也比這好。”自己當初是這樣評判的:“人尚入目,書需再讀。”

    就是這樣一個“書需再讀”的莽漢,如今成了青幽冀並的霸主,如今的他,已脫去了當日的飛揚,變得穩重,變得深沉。只是相貌變化不大。

    其實,從當初他對田豐下的評語,就可以看出此人的胸懷--“此人乃是巨鹿名士,有大才也。雖話語尖刻,不能容人。然,吾愛其才,不忍責之。況且此人話雖苛刻,但言之有物,常言道:忠言逆耳。故此,此人雖常說些逆耳之言,我卻尊敬他,並對他聽之任之。還望各位小姐別見怪。“

    有容忍手下缺點的心胸,有對手下才能大加讚賞的胸懷,有願意為手下承擔責任的胸襟,此人主之才也。自己當初心高氣傲,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如今看來,黃鶯兒不聲不響,卻是當初那三姐妹中眼光最毒的人。識人之才,我不如鶯兒,甚至不如嫣兒。

    劉備緩緩得踱進了房門,當日西河會面,劉備未解戰盔,正準備奔赴新戰場,而蔡琰也剛被奪回,來不及訴說離情。如今平靜下來,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眼前,那昔日驕傲的女子淚眼婆娑,正在低聲啜泣。一代才女,在西河惡劣的環境中生活了多年,雖然也受于扶羅寵愛,但那種對奴隸的寵愛,能好到哪里去可以想像。幾年的風霜下來,雖然身材也還是那麼盈盈,但當初嬌豔的面容現已蒼白、粗糙。那動人的風情也已消失不見,只有刻在骨子裏的小心翼翼--一舉一動,是那樣戰戰兢兢,唯恐惹怒了誰。

    寶貝,漢人的寶貝竟被匈奴見他如此,劉備心中湧出一股不可遏制的憤怒--于扶羅,我饒不了你。

    耳邊,黃鶯與糜夫人的問候響成一片,劉備機械的點著頭,與蔡琰默默相對,卻找不見話題打破尷尬。

    “管大教習(管寧)、大相國高堂隆與樂安太守國淵、北海孔融、新渤海郡(原渤海郡、河間郡、清河郡、平原郡)太守荀彧登門拜訪主公,順便也要求拜訪蔡小姐。”僕役的報告打斷了劉備的思緒。

    “還有,高師叔與太史叔叔等會兒也要來,我邀請他們吃頓家宴。”糜夫人見縫插針,快樂的補充說。

    按照禮法,女子稱呼丈夫的親朋,示意自己孩子的稱呼為基準的。糜夫人身為妾室,享受不到主母的待遇,所以她必須以劉封的備份來稱呼高順、太史慈為叔叔。高順是劉備的師兄,太史慈曾經生活在劉備的出雲城主府多年,劉備家裏的僕役早就不把這兩個人看作外人。糜夫人邀請他們赴家宴,看似為劉備接風,其實別有用心。

    不等劉備做出表態,管寧已帶領眾人擁進了屋內,先向劉備施禮,隨後,又一起把目光轉向了蔡琰,彼此寒暄起來。

    “這哪是來看我,分明是看美女來了”,被冷落的劉備暗自偷笑,自己不在家,這些人為了避嫌,不敢登門拜訪,現在才回來,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登門了。才女的誘惑,真就那麼大嗎?

    劉備招手喚過荀彧,關切地問:“蝗蟲即將入境,太守尚如此逍遙嗎?樂安、北海,此兩地治理多年,兩位太守國相不在,官府也能運轉,新渤海郡不同,文若(荀彧),你臨走時交待了嗎?”

    荀彧拱手道:“主公放心,冀州民夫並未動員,勞力充足,蝗蟲過黃河的不多,再加上今年休耕,田地裏糧食不多,蝗蟲沒有吃的,即使過境也存活不久,新渤海郡已組織了民船下海,今年的冬糧可以應付。”

    劉備讚賞的拍拍荀彧肩膀,到:“新渤海郡本是三分之一冀州的大小,文若做了那麼多事,只有一個太守的官職,委屈你了。我準備乘今年大勝,重新劃分行政區域,把你治下四郡單獨劃分成一個州,嗯,不能叫州,叫‘道’吧(採取類似宋代的官職),可稱為渤海道,下轄原來的四郡;新晉郡(巨鹿、廣平、魏國,加上趙國大半郡縣)改稱為廣平道;新唐郡改稱為中山道。

    幽州嘛,也劃分成四個道。上谷、代郡、范陽、燕國四郡為一道;昌黎、玄菟、加上新擴的鮮卑成立一個道,稱為昌黎道;遼東、高句麗、夫餘部族、庫莫奚部族所佔領地成立一個屬國,稱為遼國,任命高山為國主;樂浪、帶方,加上穢貊部族、沃沮部族所屬領地成立一屬國,命名為鏤方國,任命周毅為國主。道的待遇與國主待遇相同,稍低於州刺史,高於太守。今後,州不再設立官衙,只保留對朝廷的名稱,可好?”

    高堂隆耳朵比較尖,聽到劉備談論改變行政區劃,立刻走到劉備身邊,側耳傾聽。

    荀彧眯起眼睛,道:“此次青州僅以四郡之力打敗一州,也帶考慮劃分地方勢力了,劃大為小,便於掌握地方局勢。不過,行政區劃減小,官員數目必然上升,民眾負擔也會加大,主公可有考慮?”

    劉備再問:“依你看,就用現有的官員管理地方,如何?”

    美國政府直到胡佛時代,整個總統府只有一個秘書操持,國力反而逐漸上升。政府不擾民,百姓負擔自然小,應該是百姓只知道律法存在,不知道官府存在,這才是讓百姓休養生息的國策。

    青幽兩州經過這麼多年教育,已開始適應嚴苛的律法。此刻,新征討的西河、烏丸等地需要移民,應該把國力、民間力量用到殖民拓荒上。讓殖民地活動成為民間自發行為,削減行政體制,把所見的管理運用到開疆辟土上,正其時也。

    殖民時代,美國首次派往各殖民點的是警長,一個警長就可以管轄全鎮。這是因為殖民初期,對移民是不徵稅的,只要移民願意接受青州政府的統治,官府就會向他們提供自己的產品:社會安全。一方面是為了遠期收益--今後總有向他們徵稅的一天;另一方面,以各殖民點就是一個新市場,為了保護商路,也需無償向他們提供政府產品。

    青州曆戰過後,功民、勳民一大堆,這些人的爵位雖沒有繼承權,但特殊待遇的人多了,這特殊待遇就不值錢了,必須儘快稀釋他們,把他們遷往各處,擔任各殖民點的治安管,正好。所以,青州現在面臨的問題,一方面是需縮小行政區劃,降低地方勢力;另一方面是加大民間殖民力量,分遣官員管理新擴大的疆域。

    “卸任,卸任。”國淵遠遠的傾聽著劉備的話,插嘴道:“我為主公當這太守多年了,做牛做馬呀!輪也該輪到我卸任了。主公改變行政區劃,我正好卸任回家,做個富家翁足矣。嗯,若是被選入元老院,每日光動動嘴,吵吵架也能有薪水,那日子有多舒服。主公,此次吏治變革,一定記著讓我卸任。”

    國淵聰明,瞭解劉備的改革是蓄謀已久,漸進式的打著改變行政區劃的名義,實際上是實行陳群籌畫已久的吏治改革。以後為官,雖然上次、薪酬越來越高,責任也越來越重。身為世家大族的國淵,在行政令的時候,免不得要照顧自己的族人。行政區劃已重新劃分,自己的反對勢力很可能劃出樂安,那時,自己的偏袒行為必然曝光。預期到那時不尷不尬,還不如急流勇退,以元老的名義繼續保持在樂安的幕後勢力。

    國淵的吵吵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管寧這才想起冷落了劉備,鄭重其事的向劉備說:“玄德,你常說,戰爭與女子無關。匈奴欺辱我漢人,這苦難不應該由蔡小姐一人承擔。玄德,蔡小姐既然回歸大漢,請你一定為她安排個好去處。”

    戰爭與女子無關,它的真實意思就是說:學石油學會性別區分的,生育之血屬於女性,戰爭之血屬於男性。婦女們的自然天性是養育而非殺戮,因為她們是母親,她們不能戰鬥--她們養育,她們不殺戮。這就是戰爭讓女人走開的原因。

    心理學研究證明,男人們上戰場作戰搏鬥,並不是為了體驗流血和暴力,而是為了經歷戰場上的“親密殺戮”。所謂“親密殺戮”,就是面對面與你必須殺死的敵人搏命。在戰爭中,男人最典型的行為不是死,而是殺戮。劉備一向認為,並這樣宣傳:流血是勇士獨享的特權,也只有勇士之血才是戰場上最有價值的犧牲。

    生理學家認為,只有一個民族群體性陰性化,男人們都失去了武勇之氣,才會在面臨危險的時候把女子推出去,讓女人用生育之血代替戰爭之血(和親),去拉攏敵人而不是戰敗敵人。古今中外中國常用這樣的求和方式,這實在是所有中國男人的恥辱!

    更加不堪的是,所有中國男人不以為恥,反而再三強調女人的禍國性,比如:紂王亡國是為了妲己,吳三桂是為了陳圓圓亡了明朝。把男人的個人行為說成是女人勾引之下的失誤--讓男人對自己的行為不負責任,這樣的人是太監。對這樣的說法連連點頭附和--這也是太監所為。

    另外,群體陰性化的種群,特別強調女子的貞節性。而對生育之血的貞節性強調,只出現在弱勢男人、弱勢種族身上,這是生理學、心理學的科學。

    劉備這幾年東征西討,為青州打下了一大片江山,青州男人的陽剛之氣越來越盛,對於女子的貞操觀念越來越淡薄--主公本人都曾娶過吳娥,青州誰敢公然談論貞節之事,那是在故意譏諷,那是在找死--故此,青州學派宗師管甯這當面鄭重其事的要求,等於漠視了蔡琰受辱的經歷,把戰亂加於她的苦難看作是男人的不爭,為了彌補她的苦難,要求劉備對她格外善待。

    “幼安公請放心,劉被別的本事沒有,在青、幽、並、冀說話還算數,這四州男兒,昭姬看中誰,我命他娶了昭姬,今後他敢對昭姬不好,我剝了他的皮做鼓面。”劉備慨然答應,心中隱隱作痛。

    管寧的另一層意思是:黃鶯身為主母,已獲得青州上下的公認,隨著劉封漸漸長大,這時候,如果蔡琰進入劉備府,做妾吧,是對這位才女的侮辱;做妻,顯然不符合青州的利益,不利於青州的穩定。

    “剝了他的皮做鼓面--這話說了也沒用,青州並無此律法,玄德也不敢亂用私刑。倒是蔡小姐今後的出路,主公考慮了嗎?”管寧擺擺手,懇切地說。

    “全由蔡小姐自己的心思”,劉備巧妙的回答。

    “聽憑玄德大人做主”。蔡琰落落大方的行禮回答。

    劉備看了一眼忙著端茶倒水的糜夫人,道:“糜夫人曾來信說:蔡小姐願選擇一個寬厚的肩膀。替她遮風擋雨,會不會作詩倒在其次。現在青州諸爵,配得上蔡小姐的就是高鳴雷(高順)與太史子義(太史慈),幼安公以為如何?”

    管寧沉吟片刻,道:“就高鳴雷吧,其人忠義可嘉,又是主公師兄,多年未娶,配得上蔡小姐。子義嘛,地位稍弱,不適合。”

    劉備躬身答是,管寧又說:“還有,把那個于扶羅快點處理掉,我去看了,已經成了一灘爛泥,扶都扶不起來。玄德,你老大不小,搞什麼玩藝,留著此人顯眼,對蔡小姐今後清譽不利。”

    蔡琰被救之後,已不再是蔡家之人(嚴格來說,她是劉備的戰利品)。按照儒學禮儀,長兄為父,失去父親後,她的婚姻應該完全由劉備做主。對於出嫁過的女人,當面討論她的婚姻,是對她的尊重和徵求她的意見。這就是所謂的“初嫁從父,再嫁由己”。蔡琰流落異域多年,早已不是當初羞澀的小女孩了,只管在旁睜大眼睛,靜靜地聽著眾人談論,仿佛眾人談論的不是自己。

    看著蔡琰驚魂未定的目光,劉備心中一痛,沉聲說:“把蔡小姐交給師兄,我放心。”

    隨後,劉備背過身,偷偷的向僕役做了個手勢。荀彧立刻明白了劉備的意思,自己剛才與劉備交談,沒和蔡小姐說上幾句話,趕快上前,纏住蔡琰,與之囉嗦起來。

    不一會,典韋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劉備低低吩咐了幾句,雖然荀彧緊著話趕話,吸引著蔡琰的目光,但蔡琰眼角的餘光掃到這一切,心中一緊。

    稍後,典韋再度輕手輕腳的跑進來,低低的回答著劉備,蔡琰深吸一口氣,典韋身上濃重的血腥氣飄了過來,蔡琰心中悲喜交加,頓時哽住了。

    管甯被蔡小姐啟示,吸鼻嗅了嗅,以目視劉備,劉備隨之會意的點了點頭,管寧心中一輕:最後一個匈奴人也完了。既然劉備隱秘其事,看來,不會拿于扶羅喂老虎了。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行,今後在青州,不會有人再敢提起他。

    幽州以北,瀚海。出雲鐵騎遙遙的跟隨在後撤的烏丸騎兵身後,不緊不慢,不遠不近,不依不饒,不休不止。

    所謂瀚海是古代對沙漠的統稱,撒哈拉沙漠可以稱瀚海,塔克拉瑪幹也可以叫做瀚海,此處的瀚海是指相當於現在科爾沁附近的沙漠。

    烏丸騎兵遭遇張遼之後,出戰不利,遂向後退入沙漠。往年遇到這種情況,出雲騎兵總是在沙漠週邊劫掠一番後退走。可是,這次出雲騎兵卻毫不猶豫的跨入沙漠,開始了執著的追擊行動。

    劉備漁歌惡劣的壞習慣,縱向喜歡把莊嚴、肅穆的事情起個粗俗不堪的名字,比如,劉渾的跳躍式攻擊,被命名為“蛙跳”,蒸汽船被命名為“茶壺”,主軍旗打個憨笑的“卡通熊”。出雲軍官受劉備影響頗深,把這次追擊方案命名為“砸錢”。

    所謂“砸錢”方案也就是,你烏丸騎兵騎術好,可以連續騎馬三天三夜,吃喝拉撒睡都在馬上,可是你騎術再好,架不住我出雲錢多,我用優良的軍械裝備我的騎兵,每個騎兵配兩到三匹馬,帶一個正廂車,輪值的士兵一部分監控烏丸,一部分驅趕馬追擊,不輪值的士兵就躺在正廂車上,吃飯,睡覺,保持體力。人累換人,馬累換馬,徹夜不停,進行追擊。用制定這個計畫的參謀所言:就是拿充足的金錢把士兵武裝起來,純粹用金幣砸倒烏丸,一個錢不夠一千個錢,一萬個錢,一次性把錢花夠,永絕後患。

    為了這個“最後解決”行動,出雲經過了多年的演練,並制定了多種解決方案,“砸錢”追擊方案就是其中之一。

    烏丸退入瀚海之後,本打算稍避出雲鋒芒,即重歸故里。出雲騎兵帶足充足的戰備軍糧和水,挺進沙漠之後,浩瀚的大沙漠再也支持不支幾十萬烏丸部族戰時供應。

    迫不得已,烏丸開始在沙漠中和出雲騎兵兜圈子,有了先進的經緯度定位方式,出雲騎兵再也沒有迷路的說法了,依靠望遠鏡,出雲騎兵總是採取直線路程,截擊烏丸人。幾個圈子兜下來,精疲力盡的反而是烏丸騎兵,形勢比人強,烏丸不得不撤出沙漠,繼續向極北之地逃竄。

    穿越了大沙漠之後,張遼在沙漠邊,取得了一場小勝,擄取了無數烏丸戰馬、牲畜。此時,劉備一怒之下毀滅了南匈奴的消息,已傳到了此處,零散的小部族對待出雲騎兵的態度頓時大變,張遼輕易地獲得了給養補充,在小部族的引路下,不即不離的追逐著烏丸大隊人馬。

    浩瀚的大沙漠使烏丸部族損失慘重,一路上,病弱的牲畜已經被丟棄一空,力弱的男丁已被分派來抵擋追兵。大沙漠中,餓死、渴死的婦孺無數,一具具屍體,鋪成了一條路標,顯示著烏丸逃跑的路線,也顯示著出雲騎兵追殺到底的雄心。

    追擊到了草原邊上,遠遠的,又一烏丸小隊騎兵停留下來執行阻擊任務,張遼搖搖頭:這種小規模的騎兵根本阻擋不了出雲鐵騎前進的步伐,這種‘逐次添油’戰術只會讓烏丸軍力被蠶食殆盡。多少次了?難道烏丸沒有覺悟嗎?

    劉備曾經教導軍官們,獅子搏兔也須全力以赴,越是小股的兵馬來挑戰,越要留出充足的預備隊。張遼帶領軍士小心翼翼的逼近了這股烏丸斷後部隊,觀察了片刻。

    張遼果斷的下令:“第一軍上前迎戰,執行‘肉餅’戰術。第三軍自右翼前行二裏,報告烏丸大隊人馬的動向,監控整個戰局。第二軍原地休整,整備輪戰,後勤兵警戒後營。

    ‘肉餅’,呸呸,這是那個小參謀想出來的怪名字,學主公什麼不好,就愛學主公亂起名字的毛病。”

    軍號響起,第一軍第二、三輕騎兵師遠遠的向烏丸兵包抄而去,第一師第二、三旅開始調整馬力,向烏丸兵發起試探性攻擊。


第五章走向統一第十六節煎蛋

    所謂“肉餅”戰術,就是以攻騎兵從敵兩側發動側襲,擠壓敵兵向中間靠近,部分格鬥騎兵(遊騎兵)在正前方與敵兵遊鬥,等到敵方向中心靠近,陣型密集之後,真正的戲肉上場了,正面的游騎兵閃開道路,重盔重甲的鐵甲騎兵依靠其強大的衝擊力,在敵軍中心趟出一條血路,將敵軍的陣勢絞成碎肉,這個計畫,高山稱之為“肉夾饃”。

    採用這個戰術,是因為重騎兵的局限性,重騎兵雖然擁有了強大的突擊力和防護力,但是由於馬披重鎧,影響了馬的視線,戰馬只會直線奔跑,且長途奔跑能力不足,沒有兩側攻騎兵收束敵軍,壓迫敵軍,輕騎兵只要避其鋒芒,從側面與後面襲擊,就會把重騎兵打得落花流水。

    一聲軍號響過,正在陣前游鬥的游騎兵奔向兩翼,不等烏丸騎兵反應過來,一千重甲騎兵舉著四米騎槍,開始了一往無前的突擊。

    張遼正準備放鬆心情,監控戰局的死三軍團士兵遣人來報:“烏丸主力並未走遠,正在不遠處整理兵馬,隨時都可能對我軍發起攻擊,張將軍,僅第三軍團監控戰場兵力不足,請儘快結束戰鬥。”

    張遼笑了:“這便是最後的戰場了馬?大沙漠的多日追擊讓烏丸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們根本不會有偷襲我軍的機會,如今,他們打算用這小股騎兵吸引我們的目光,稱我們激戰時調動主力,沖入戰場,利用我們隊形混亂之際,依仗人多,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後軍紮營。”張遼高聲吆喝。

    後營一萬五千民壯迅速將正廂車連成一圈,組成環狀防禦堡壘,隨後他們從背包中拿出木質槍托,幾個鐵件,略一組裝,一個折疊式槍弩在輜重兵手中展開(槍弩是由瑞士人發明的,現代的槍托和槍桿就是由槍弩造型而來),強弩前方帶有刺刀,可以進行貼身肉搏,也就是現代刺刀的雛形。

    不一會兒,大隊烏丸騎兵奔湧而至,張遼擺手示意侍從:“吹軍號,命令第三軍團繼續前進,繞到烏丸軍後路,自後襲擾烏丸軍,命令第一軍團,繼續戰鬥,不要管這裏,命令第二軍團,迎上去,避過敵軍正面,自左側牽制敵軍。”

    回過頭來,張遼大聲招呼輜重兵:“士兵們,準備好,五段式壓制射擊,讓烏丸人嘗嘗出雲槍弩的利害!”

    輜重兵們沉聲相應:“喏!”

    正廂車很低矮,車後大量的物資一覽無遺,騎術好的烏丸兵只需略一縱馬,就可以越過正廂車組成的障礙,對於輜重兵手中吃的稀奇古怪的兵器,烏丸兵並未在意,一根木棍上面架了個鐵片,前面帶了一個槍刺,算什麼?烏丸兵高舉著戰戟,“嗷嗷”叫著,撲向了輜重兵。

    “第一排射擊。”隨著發令聲,密集的箭雨傾瀉過來。

    槍弩在有效射程內,偏差只有四十釐米左右,戰馬身軀龐大,頓時,三千支弩箭在烏丸騎兵面前構築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金屬牆壁,隨著出雲正廂車營壘內的發令聲不斷,烏丸騎兵面前刮起了一股金屬風暴,遮天蔽日,密不透風,連綿不絕,像有生以來最可怕的噩夢一般,夢醒時分,物是人非,僅僅一呼吸之間,烏丸衝鋒勇士像被鐮刀割過的韭菜一般,發出臨死前的喘息。

    戰馬嗚咽,群鴉亂飛,禿鷲聞到血腥味成群結隊的從各處飛來,草原上遊蕩的狼群也紛紛集結,向戰場進發。

    “完美勝利!”張遼低聲感歎。

    第三軍團尾隨在烏丸大軍之後,正好進行截殺,第二軍團在烏丸左側,第一軍團即將結束戰鬥,不經意間,已位於烏丸兵右側,這是一個天地大合圍,也就是出雲參謀所說的“煎蛋”戰術。

    “呸呸呸,明明是四方合圍戰術本應起個‘四方’戰陣、‘渾圓一統殺’陣、‘混沌周天’陣,這樣威武的名字,這幫出雲參謀為了討好主公,居然起‘煎蛋’這樣惡劣的名字,實在令人可氣,若今後別人問起來,用什麼策略打敗烏丸的,我好意思回答‘煎蛋’戰術嗎?”

    誰能想到,烏丸大族的覆滅僅僅起始於一個粗心大意犯下的錯誤,或者說貪婪之下獲得的報應,如果烏丸本軍攻擊正在酣戰中的第一軍團,也許戰事還要進行更久,張遼將迫不得已推進正廂車組成的營壘,逼近戰場,接應第一軍團,那時,烏丸騎兵即使戰鬥不利,也可以從戰場上向右方突圍,保全部分勢力,然而,利令智昏的烏丸騎兵擺脫不了劫掠的本性,悍然向不知根底的輜重兵本陣發動攻擊沒,讓本來只擔負保護輜重任務的輜重兵大顯神威,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出雲捷報送抵廣繞時,劉備正在自己的工作間裏擺弄著腳踏式車床,琢磨著一種新式鎧甲的連接件,劉備喜好擺弄車床,上有所好,下有所行,青州士人用車床進行雕刻,名之為“藝術”,軍人用車床為自己製作稀奇古怪的兵器和戰馬索具以及鎧甲配飾,名之為“家族傳統”,工匠們用車床創造差轉式軸承以及其他新奇玩藝,名之為“創造”。

    當時,蔡琰才定婚期,田疇忙著在泰山整編曹軍俘虜,徐庶忙著在西河處理殖民計畫,田豐被四郡動員後的戰功統計纏身,沮授代替新郎倌高順統領雷騎,至於太史慈嘛,劉備考慮到,高順成婚,他也不能閑著,把三國另一大美人鄴城甄宓許配給太史慈,所以沮授一肩挑起雷騎和狼騎,也忙得不可開交,這一訊息只好由荀彧送達劉備府上。

    見到荀彧進門,劉備作了個稍停的手勢,用一塊鯊魚皮仔細的打磨著手裏的金屬鎧甲片。

    鯊魚皮順著它身上的刺撫摸光滑無比,倒著摸,則凹凸不平,一直以來,西方世界使用鯊魚皮打磨器具,而中國是用木炭進行打磨,最好的木炭是椴木木炭,一根成長了二三十年的椴木燒不出幾斤可用的木炭,也許只夠打磨一隻景泰藍盤子,自從青州捕鯊業、捕鯨業開始發展起來,由於青州執行禁伐令,鯊魚皮順理成章的成為青州主要的打磨工具,它的需求又帶動了捕鯊業的進一步發展。

    過了一會,劉備放下鯊魚皮,輕輕地感歎了一聲,這時代終於改變了,無論如何說來,現在的歷史已不是過去時空的歷史,要在過去,出生於世家大族,飽受儒家思想薰陶的荀彧看到劉備擺弄這些奇淫技巧,肯定會像諸葛亮一樣發出厲聲斥責,而現在的荀彧只會帶著欣賞的目光,看著劉備手中的鐵件逐漸變得光可鑒人。

    “農為國之本”,這是歷代儒家所強調的,農無稅,剛好構建了國之根基,然而農無稅就必須依靠工商來支撐官府稅收和運作,劉備的農無稅政策,看似是個悖論,以強調儒家思想起步,最終否定了儒家思想的“輕工鄙商”論、“君子不言利”論,把整個社會所有的行為都建成一場大交易——一場在契約精神指導下的公平交易,看似處處與儒家精神不合,卻構建了青州的大繁榮。

    這是一個思想大混亂的時代,這是一個迷茫的時代,而這又是一個思想界最幸福的時代,每個人都可以自由的抒發自己的思想,沒有壓迫、打擊、迫害,每個仁人志士都在探索救國之路,青州的繁榮與強大讓所有的攻擊者閉嘴。

    荀彧從最初的抵制、不合作,最終變成不折不扣的執行者,無他,憂國憂民而已。

    荀彧搶上前幾步,呈上報捷信函,劉備擺了擺手,不接信函,卻以手指點椅子,示意荀彧坐下說話:“是出雲的捷報嗎?這事沒什麼意外,烏丸受我多年騷擾,早已困頓不堪,文遠(張遼)性格堅強,處事穩重,以三萬精兵出擊烏丸,勝利是早晚的。”

    劉備拿起那個鎧甲片,用鯊魚皮細細打磨剛才發現的一個瑕疵,繼續說:“文若,幽州、並州強敵已去,明年、後年,我準備做兩件事,一件是向北探路,將我大漢的軍旗插到大地的盡頭,這樣的話,我大漢就可以向極北之地擴地三千里,這塊無主之地的面積相當於大漢疆域的三倍,自此以後,五百年內,我大漢不愁人多地少。

    其二嘛,我想明年向西攻擊,擊垮呂布,打通去長安的道路,你看如何?”

    劉備這話隱含考教之意,荀彧激動的拱手答道:“玄德公,若真能為我大漢拓地三千里,讓我大漢中興並再使我大漢統治延續五百年,此誠光武之志也,彧願肝腦塗地,追隨主公再創此偉業。”

    劉備放下手中的物件,鄭重其事的說:“歷代改朝換代,苦的都是百姓,朝代更換,新上來的不過還是一群蛀賊,與其變革朝代,不如改變吏治,備為大漢後裔,改朝換代對我有什麼好處?

    不如讓大漢施行吏治改革,去弊存優,這樣千百年後,你我同樣可以以漢人自傲,如此作為,難道不能名傳千古嗎,為皇為王,只是一時痛快,千百年後,誰會記得,劉玄德稱雄北方,所圖者千秋大業也,無知鼠輩以己心度我心,何其淺薄也。”

    劉備這話首次正面回擊了青州內部傳聞的割據稱王想法,明白的高速荀彧,他看不上背負篡奪之名,做一個短短幾十年的皇帝或者王爺,劉備的志向及其高遠,他想在人們心中樹一個千百年的豐碑。

    “若真為大漢拓地三千里,玄德公確有資格樹立千百年的豐碑,以這樣的偉業僅僅一個皇帝,已經滿足不了玄德公的雄心。”荀彧想到這裏,心中最後一絲疑竇打消,整整衣冠,莊重地向劉備深鞠一躬,一言不發。

    心有靈犀一點通,劉備與荀彧相視一笑,複指點著出雲戰報,問:“文若,剛才我問你的兩個問題,你尚未答,你看如何?”

    荀彧答:“拓地一事,我看不急。目前,青、冀、幽、並四州地廣人稀,物產豐饒,不如將新封功臣盡封于北方,讓他們結屯而居,採取民屯自製的方式,逐步向北方擴張。

    北方地廣人稀,封地再大,若想集結叛亂力量不易,只要他們接受我們律法統治,承認我們大漢為宗主,責任由他們向北方擴張,待中原地力緊張之時,就可以向北遷移擴張,該地已由我方功臣管治多年,移民遷徙抵觸心理必然降低。

    北方拓地之事即為千年大計不可匆忙,主公可制定百年計畫,此可謂長治久安之策。

    至於呂布嘛,蝗蟲肆虐,各的缺糧,這豈難得住青州?主公若是想打呂布,今日亦可,明日亦可,何必要放到明年?依我看主公之心在於曹孟德。”

    劉備驚問:“文若何出此言?”荀彧不答,劉備再問:“我與曹孟德相比,如何?”

    荀彧答:“主公何必妄自菲薄?依我看主公于曹孟德相較,公有十勝,曹有十敗。”

    不等劉備詢問,荀彧掰著指頭數落:“公居四州之地,曹只得一州,尚只餘三縣在手,曹公勢不如也;公身經百戰,麾下精兵猛將無數,曹公所經歷戰陣不多,此曹公經驗不如公也;公以軍法治青、幽、並、冀四州,百姓皆知律法嚴苛,遵守秩序,曹公以世家大族治理兗州,卻又任命寒門士子為親信,論政權穩固,曹不如公也;公治下四州,黎民百姓財產權獲得認可與尊重,在世家大族實力糾葛的兗州做不到這一切,治下百姓保衛家園的誓死戰鬥的決心,曹不如公也;主公一聲令下,四州可動員百萬雄兵,曹孟德一州之地,力不如公也;主公麾下能臣無數,早已歷練多年,公遠征在外,四州安然不亂,曹親身來,丟失兗州根本,論賢臣輔佐,曹不如公也;青州戰陣歷經考驗,主公戰法從無重複,變化多端,青州能戰之士遠勝兗州,曹不如公也;再說到政治方面,青、幽、冀、並四州使用統一度量衡,六個度量衡齊全,故此,青州軍械甲於天下,青州商品以精巧著稱于世,曹軍粗劣,所行之事精確度不高,雖採用青州軍制,可青州軍制之魂並未學全,軍中號令不全,同時,官員所行政令也不如青州講求精確,以精確打擊粗陋,曹公勝無望也。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主公寬以待人,對戰功賞罰最重,又自掏腰包為青州百姓完稅,兗州雖在曹操治下,可百姓亦知主公之恩德,曹公即使學主公的做法,兗州百姓也會感懷主公的恩德,此所謂人心勝,不可勝也。”

    劉備微笑著,連連頷首,荀彧能想到這麼多,不易啊,可是他沒想到,最重要的一點……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十六節 煎蛋 完)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2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二集_第十七節 歡慶

在劉備與曹操未來可能的鬥爭中,劉備有充足的信心戰勝曹操。這信心不是盲目的,而是有著充分的準備。
曹操的統治基礎是世家豪族,他自世家豪族而起家,世家豪族的實力不可避免的成為他的主力。夏侯惇、曹洪等皆是豪門子弟,他需要他們的財力和實力的支援。而敏銳的曹操又看到了世家豪族勢力過大後的危害,採取了扶一派打一派的策略,這不可避免的帶來內部的不穩定。

兗州呂布之亂只是先兆,歷史上曹操建立的政權二世而亡就是明證。

另外,曹操依托舊勢力而崛起,舊勢力中不可避免的帶著許多成見,最大的成見就是:他的治國思想仍採用儒家那一套。儒家思想是什麼?是滅國之利器。兩千年的歷史證明了,每當我們擺脫異族統治,重新套上儒家思想的枷鎖時,另一輪滅國當奴隸的命運就不可避免。

2000餘年來,不僅僅中國在儒家思想武裝下是這一命運。西夏,在宋代河西四戰之地,東征西討打下一大片疆域,立國稱王,並讓宋朝皇帝稱臣進貢。那時,有多麼凶悍。然而,西夏王隨後作出了一個發昏的決定——要求國民皆習儒,以儒家思想武裝國民。最後的結局人所共知:西夏滅國了。

沒有儒家思想之前,西夏能征善戰……

還有韓國,歷史上但他正在考慮是否棄儒時,日本人衝了進來,它做了300年奴隸。

不管儒士們如何辯駁,2000餘年來,所有採用儒家治國之術的國家,無一例外的避免不了被征服、被滅國的命運,而每次異族來征服我們,總是有大儒士為異族出謀劃策煽風點火,歷朝歷代皆如此,這是鐵的事實,無可迴避。

曹操,若是繼續採用儒家思想治國,其滅亡是早晚的事,劉備不滅他,他也會自己滅亡。這是獨尊儒術的宿命,無可迴避。

如果,在青州的影響下,曹操棄儒術而採用青州的管理方法:尊重私產,尊重契約精神,重視革新,重視工商——這種治國之術雖然不見得是最好,但畢竟不是最壞——那麼,改變我們民族命運目的就達到了,其他諸侯也會紛紛效仿。中國走向了強大,誰勝誰負,何必斤斤計較?即使曹操勝利了,又如何?難道不是中國人的勝利?況且公道自有人心在,誰會磨滅劉備的功勞。

可惜的是,這些話劉備不能對荀彧說出口,看著他疑惑的大眼睛,劉備淡淡一笑:「文若,你且看我慢慢佈置吧。」

兗州東郡,劉備解圍後,被困魯國的曹操憂憤交集,一路飛歸,星夜馳入東阿城。

東阿城有程昱守住,程昱少時,曾夢見自己站在泰山頂上,手持二日。程昱自己裡名字裡有一個「日」而曹操名姓裡也有一「日」,古代人都是迷信的。程昱尋遍諸侯,終於找見了自己的歸宿,故此,他對曹操格外忠誠,奮力為曹操保住了東阿城。

東阿城、范城、鄄城是黃河南岸最大的三個城,三城得保,曹操至少可以在黃河南岸立足。至於北岸,已盡歸呂布矣。

程昱見到狼狽而歸的曹操,不等他開口,馬上安慰道:「陳宮叛迎呂布,事出不意。主公,我們雖然幾至全州盡失,但現在仍有三城在手,事尚有可為。目前,昱已遣兵截住倉亭津,而黃河附近的另一渡口在茌平,該渡口靠近平陰城與平原郡。劉備甚為敵視呂布,陳宮必不敢在茌平渡河,想來,東阿城當可無虞了。」

曹操忙執程昱手道:「微子之力,我且窮無所歸呢!」

曹操入城不久,荀攸已趕回東阿報告,呂布放棄攻擊鄄城退回濮陽。荀攸請求曹操乘勢追擊呂布軍。

曹操掀髯微笑,道:「呂布有勇無謀,既得兗州,不能僅據東平郡,截斷亢父泰山通道,乘隙邀擊我軍,乃徒屯兵濮陽,有何能為,眼見是不足慮呢!」神態之中全無半點新敗的頹喪。

「我軍進擊呂布,刻不容緩。然而,另一件事也需著手辦理」,曹操毫無羞愧的說:「我與劉備訂約,準備推行契約法。依奉孝(郭嘉)所言,此乃強國富民之策也!公達(荀攸),你來主持此事。現如今,只有青州有軍糧可以支持作戰,等我實行了契約法,青州的商人就可進入兗州做生意,我們就可以向青州大量訂購糧草,那時,呂奉先如何與我爭勝?」

興平元年八月十五前夕,被隔離的伊籍解除了隔離狀態,隨著歡慶的人流,湧入了廣饒城與參加農牧節的簡雍會面。

不久前,劉備公佈了吏治改革方案。這一方案是偕大勝之威而公佈。私改官制,雖不合朝廷規矩,可是軍閥混戰之際,劉備連戰連勝,聲望在青州如日中天,而南方北方的災害又讓青、幽、並、冀四州採取了「孤島」政策,封閉邊界與其他各郡縣斷絕來往。故此,這項大改革卻反對者甚微。

表面上看,除青州外,其餘三州不設州牧府,減少了官吏數量,減少了行政環節。百姓以為這是劉備在明確自己四州之牧的地位,實際上,這項吏治改革最大的變革之處,在於正式把青州實行了多年的元老院制度確立下來,把各郡縣以及州的元老納入到正式的官僚體系,明確認定這些元老是官府有薪水的官員。

當時的人,尚不明白這一變革的益處,劉備只前進了一小步,這一小步卻是歷史的大變革。

吏治改革方案規定:除青州外,並、冀、幽三州設置行政單位「道」,冀州渤海郡、河間郡、清河郡與平原郡稱為渤海道;巨鹿、廣平、魏國,加上趙國大半郡縣稱為廣平道;冀州剩下的部分改為中山道。

幽州也劃成三個道兩個屬國。上谷、代郡、范陽、燕國四郡為一道,稱為范陽道;漁陽、右北平、遼西出雲為一道,稱為出雲道;昌黎、玄菟,加上新擴得鮮卑地盤成立一個道,稱為昌黎道;遼東、加上高句麗、夫余部族、庫莫奚部族所佔領地成立一個屬國,稱為遼國,任命高山為國主;樂浪、帶方、加上穢貊部族、沃沮部族所佔領地成立一國,命名為鏤方國,任命周毅為國主。

并州雁門郡、新興郡成為一個道,稱為雁門道;太原郡、樂平郡成為一個道,稱為太原道;西河郡上黨郡成為一個道,稱為汾陽道。

道的官員級別略低於州牧,相當於州刺史待遇,州級官員只對朝廷保留名稱,除劉備外,其餘州級屬官都成了虛銜。

道設經略節度使,郡設太守,縣設縣長。各郡縣元老統稱監事,青州大元老院任職的人方可稱為元老。三級地方長官分批次每五年重新任命一次。地方長官只能連任三屆。官員的考核由百姓選出的監事(十年一次選舉)負責,但監事對官員無任免權。文職官員由元老院推薦,最終的任免權在與劉備。

各地軍事長官由劉備推薦,最終都由都督府確定任命,負責各地治安保障。路設警備旅,郡設警備團,縣設警備營。常備軍將領則由劉備直接任命。

各地司法長官由刑部推薦,元老院確定任命。劉備簽字認可。劉備對人選有三次否決權,同一人選接連三次被否決,則更換元老;不同人選接連三次被否決,則劉備失去了對此事的否決權。

官員行政級別共分九爵,每爵五等,公、侯、伯、子、男爵位之下,是勳爵(爵士)、卿士、武士、功民。

吏治改革方案在農牧節前頒布,才頒布不久,各地官府放了秋假。除值班官員外,各地主官都去參加農牧節慶典,隨即,各地被節日氣氛籠罩,不明白的人還以為是在歡慶吏治改革。

八月十五(公歷194年9月16日,農曆表述為:甲戌年癸酉月戊子日戊午時),伊籍隨簡雍來到廣繞城東的圓形大競技場,簡雍一路與相熟的官員打著招呼,介紹著伊籍這位新人,一路越走越高,接近了檯子上的主席。

主席周圍空了一大片席位,青州的主要官員還未進場。簡雍與周圍維持秩序的侍從一派很熟的架勢,相互之間寒暄著,不加停頓的走到主席附近,尋了個位子坐下,說了句:「伯機(伊籍)且坐一會,我與玄德打個招呼去。」不等伊籍回答,已找不見他的影子。

伊籍坐在位子上很不自在,周圍的人都不認識,皆用詫異的目光看著這位膽敢坐在主席附近的陌生人,要不是侍從們一副瞭然的神情,伊籍估計會有很多人衝到身邊,斥責他的大膽。

不久,一個奇裝異服的胖子氣喘吁吁的走了上來,看相貌似乎不是漢人,可青州諸族來往密切,場中也有很多異族的打扮,伊籍並沒有在意。

那胖子眼珠轉了轉,看到陌生的伊籍突兀的坐在主席附近,遂湊近他,用一口生硬的漢語問:「這位大人看起來很陌生,請問如何稱呼?」

伊籍不知此人深淺,站起來拱手施禮,回答:「在下山陽伊籍伊伯機,自荊州來此,被簡憲和大人請來觀看農牧節表演。」

那胖子眼前一亮,急問:「簡憲和大人回來了,在哪裡?我正要向他致敬。」

伊籍正準備回答,場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陣轟動,所有的人目光都轉向右側,許多人紛紛站了起來,跳到椅子上眺望,伊籍順勢也往右看——人頭湧湧,看不清什麼。偏過頭來,正準備回答那胖子的話,不想,就這片刻,那胖子找不見了。

不久,人群似乎越來越激動,侍從們開始彈壓。等到人潮平靜下來,伊籍瞧見一個高大威猛的漢子,沉靜的領著一個紫衣婦人向主席走來。引起轟動的正是那紫衣女子,她尾隨在大漢的後面亦步亦趨,大漢平靜的臉上,隱隱的,似乎在為那女子引發的轟動而得意。

這對夫婦身邊,剛才不見的胖子已溜小跑的緊趕著,最終連綿不斷的說著:「偉大的、無敵的、百戰百勝的雷騎兵統帥、出雲城第一勇士、迂安城(今承德市,高順的封地)的主人、青州都督府第一將軍高順大人,卑微的、渺小的大秦國商人、青州通事官、您的奴僕秦論向您致敬。順便,也向您的婦人,美麗的、高貴的、學問淵博的蔡琰小姐致敬。」

伊籍大驚,原來,引起轟動的就是享有「天下第一才女」名聲的蔡琰,怪不得……

伊籍仔細打量著高順,這位「天下第一才女」的丈夫被認為是「天下第一破陣勇士」,據說,沒有他攻不破的陣勢,連劉備談起他師兄的破陣能力,也歎服不已。目前,這位沉穩如山的勇將,也似乎沉浸在妻子的美麗中。

「天下第一才女」嫁給「天下第一破陣勇士」,不僅在青州引起了轟動,即使在遙遠的荊州、徐州,士人們也莫不感歎。千百年來,將領總是被認為是一介武夫,士兵需要在臉上烙上烙印防止逃跑,稍有點名氣的大將也被儒人寫成了揮斥方遒的書生,在這種輿論氛圍下,「天下第一才女」不嫁給手無縛雞之力,只知道寫詩作賦的浪漫詩人,反而嫁給了赳赳武夫,被認為是對儒士階層的背叛。

然而,在青洲這個偏見不是障礙,青州民風凶悍,百姓血性十足。民間尚武氣氛濃厚,所有的官員必須由軍功入仕,方能逐漸爬上高位。故此,蔡琰與高順的結合被認為是英雄配美人的佳話。也由此,青州的婚嫁風俗逐漸改變,軍人成了MM們欽慕的對象。

讓青州人感到興奮的是:蔡琰出嫁時,劉備曾親手牽過蔡琰的手,交付到高順手中,語重心長的叮嚀道:「師兄,絕世美人,每十年能出一個;絕世才女,每百年能出一個;絕世才女同時還是絕世美人,一千年不見得能遇到一個,蔡小姐就是這樣千年難遇的人,今日我把她交給師兄。師兄啊,莫因她身世淒慘而歧視她,從現在開始,你只許疼她一個人;要愛她,要寵她,不能騙她;答應她的每一件事情,你都要做到;對她講的每一句話都要真心。不許欺負她、罵她,要關心她;別人欺負她的時候,你要在第一時間跳出來幫她;她開心時,你要陪她開心;她不開心時,你要哄她開心;永遠都要覺得她是最漂亮的;夢裡也要見到她;在你心裡只應該有她……(河東獅吼)」

劉備這些經典的話語,此後成了青州相愛夫婦結婚時的誓詞,此刻,這原裝正版的誓詞主人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家都想目睹一下真人。這才有了剛才的轟動。

蔡琰引起的轟動仍未平息,高順領著小鳥依人的蔡琰落座在伊籍不遠處,絡繹不絕的訪客接連不斷的向這方向湧來,這些人向高順打招呼的同時,免不了與蔡琰搭訕幾句。到後來,連伊籍這個外人都看出了苗頭:這些人向高順答話是假意,向近距離看看蔡琰才是真心。

正亂之間,主席台鼓號手舉起了長長的銅號,吹響了嘹亮的號聲,一陣滾鼓響過,幾名侍從打著一支繡有憨笑大熊的軍旗走出主席台後的休息間,隨後,休息間裡湧出一群身著元老服飾的人,等這些人坐定,有一陣軍號響過,管寧、高堂隆以及四大軍師,關羽、張飛、簡雍陪著一個面容白淨、氣度不凡的年輕人步出了休息間。

「嘩啦啦」,場中觀眾齊刷刷站了起來,右手伸展,手心向下,高呼:「向您致敬,我的主公!」

陪伴的管寧、高堂隆、四大軍師、關羽、張飛、簡雍急忙邁前半步,側身而立,迴避了這一禮節,而劉備搶上前以軍禮回復眾人的致敬。

秦論搖晃著肥胖的身軀,衝到劉備身前,躬身施禮,說:「卓越的、無敵的、至高無上的統帥,青、冀、幽、並四州的牧守,出雲、廣繞兩城的主人,戰無不勝的侯爺,我的最高統帥,您卑賤的僕人大秦商人秦論向您致敬!」

劉備微微頷首,回答秦論的致敬,擺手示意觀眾們坐下,隨口詢問高順:「師兄,怎麼不來休息室坐坐?鶯兒也想見見你夫人。」

伊籍注意到,劉備的目光掃向蔡琰,離雙方的目光相遇,馬上一跳而過,扭頭。

高順仰起臉,話語間隱隱自得的說:「我們走到哪兒,都一片亂昏昏的,主公在休息室商量事情,昭姬的意思是不打擾你們了。」

劉備點點頭,心中明白,緩步走向自己的座位,身後,秦論喋喋不休的說著讚揚的話。

劉備落座,不耐煩的截斷了秦論的話,問:「有什麼事?你直說吧。」

秦論扭捏的說:「您看,又是一個農牧節,卓越的、無敵的、至高無上的統帥、出身高貴的主人,您卑微的僕人來到這兒已經三年了,我已經經歷了四個農牧節,不知道所向無敵的您,什麼時候讓船隊前往迪石港?」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3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二集_第十八節 羅馬

秦論話音剛落,場中突然響聲雷動,此時,運動員開始入場巡遊,各莊園也乘此機會向莊園主呈上今年的新麥和新釀的美酒。
劉備一邊與場中向其致禮的運動員打招呼,一邊品嚐著各莊園獻上的美酒,同時還要與周圍的官員寒暄,秦胖子已被冷落,可他猶不甘心,沉默的地瞪著劉備,等他開口。

劉備有收集莊園的癖好,如今,除了廣繞外八鄉、出雲城、白狼城、四方城的莊園外,還要再加上海外長島列島的蓬萊、方丈、瀛洲三島,每個莊園所產的美酒不止一種,每個僅淺嘗一口,酒量小的都要薰醉,可劉備似乎意猶未盡,又向高順打招呼到:「師兄,遷安城今年有什麼新玩意?」

蔡琰低著頭,酌飲著今年的新酒,眼角都不掃一下,高順愛戀的看著妻子,道:「今年蝗災,草木都被蝗蟲啃光,孩兒們只好拿野杏入釀調味,沒想到居然造出了苦杏仁酒,你嘗嘗,口味非同一般啊。」

「苦杏仁酒,嗯,加點甜茶再飲,味道可能更佳。」劉備建議道。

青州最大的美食家開口,那還有錯?高順毫不猶豫吩咐僕役去尋找甜茶,蔡琰抬起頭來,眼波一橫,劉備明朗的笑著,舉杯邀約:「飲勝。」

此時,正好黃鶯牽著劉封的手與穈夫人入場,穈夫人見到劉備舉杯,馬上附和道:「夫君,回頭讓下人們把今年的新酒每樣封幾瓶,送到高叔叔府上,讓高叔叔嘗嘗。」

高順從不飲酒,哪怕是果酒,穈夫人此舉擺明了是討好蔡琰,卻正合劉備心意。

秦論見到兩位夫人到來,立刻活了過來,喋喋不休的誇讚著兩位夫人的美麗,眼角卻不時地掃著劉備。

秦論來自羅馬,羅馬人在意中人窗下唱情歌的歷史可以回溯到好幾個世代之前,在羅馬,到漢代時,有多達1800多首適用於不同情境的窗下情歌,他開口讚美女人,新詞不斷,令劉備瞠目結舌,惹得穈夫人歡笑不停,黃鶯卻毫不在意,俯身與蔡琰悄悄交流著。

「羅馬人,他們在迪石還好嗎?」劉備突兀的插話說。

劉備的插話讓秦論興奮不已,他抖擻精神,答:「不算太好,周圍充滿憎恨的目光。」

劉備啞然一笑:「一聽這話就知道你不是純正的羅馬人,你是敘利亞行省的人,還是埃及行省的人?」

秦論摸不著頭腦:「我卓越的、無敵的、至高無上的統帥,青、幽、並、冀四州的……,你為什麼說我不是純正的羅馬人?」

劉備湊近秦論,嚴肅地說:「因為,你沒有大國國民的意識。」

公元前一至公元二世紀,是羅馬帝國的強盛時期,羅馬帝國的擴張在此前不久的哈德良時代稍稍停止。再過四年,在198年,羅馬帝國徹底征服了兩河流域,300年間,帝國的疆域,北面達到大不列顛及萊茵河與多瑙河流域,東面擴展至美索不達米亞,南面囊括了埃及,蘇丹北部以及整個北非的地中海沿岸;西面瀕臨大西洋,成為不可一世的大帝國,西方商人都喜歡打著羅馬帝國的名義,四處招搖撞騙,秦論就是其中之一。

「什麼大國國民的意識?」秦論迷惑的問。

「大國國民嘛,不是用來讓人喜歡的,是用來讓人憎恨和畏懼的,大國國民很享受被人憎恨和畏懼,所以,你說迪石『周圍充滿憎恨的目光』,這說明你不是純正的羅馬人。」劉備解釋說。

正如大英帝國最強大的時候,從不在乎別人的憎恨,正如美國強大時,也不在乎別人憎恨一樣,強大的國家和民族,從來都很享受這種出自畏懼和欽慕的憎恨,小國弱民體會不了大國國民的心情,錯以為別人的憎恨是大國國居民最恐懼的,那是以小人之心度強人之腹。

曾有個英國足球隊隊歌叫「沒有人喜歡我們,但我們不在乎,只要我們強大無比」,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其中的洋洋得意正是體現了這種心態——大國國民,不是用來讓人喜歡的,羅馬人,不是讓人喜愛的,羅馬的強大,足夠讓人嫉恨了。

秦論低頭捉摸著劉備的話,沉默不語,劉備再問:「羅馬現在的軍事力量怎樣?」

秦論答:「強大無比。」

經過凱撒的軍事改革,羅馬軍團縮編為三千餘人的團隊,當時,羅馬每個行省有5軍團人馬,中央省(羅馬地區)有20個軍團,大約6萬常備軍,不過,不能以常情衡量羅馬人,布匿戰爭時期,羅馬的人口只有三十萬,但羅馬徵召的自己與同盟的軍隊達到了70萬。

大約就是秦論來青州的第二年,公元192年,康茂德皇帝被軍官殺死,元老院推舉埃爾維尤斯.佩爾提納克斯當皇帝,佩爾提納克斯威信不足,被軍官殺死(電影《角鬥士》中的皇帝),羅馬皇位被拍賣,出價最高者為商人迪迪烏斯.尤里拉努斯,拍賣後,軍官們各自不服氣,另外擁立了三個皇帝。

經過一年的內戰,買下羅馬皇帝位的迪迪烏斯.尤利亞努斯,以及羅馬各省總督擁立的皇帝佩申紐斯(敘利亞行省),克羅洛斯.阿爾比努斯(不列顛軍團)都被塞普狄米紐斯.塞韋魯斯皇帝(潘諾尼亞軍團)打敗,自193年開始至198年,是塞韋魯斯皇帝一人執政時期,此後塞韋魯斯皇帝感到帝國太大,他一人精力不夠,故此任命了另一個皇帝安東尼,羅馬兩皇並存的局面由此開始,後來,羅馬帝國開始分為東、西兩個帝國。

「萬神廟還好嗎?」劉備輕描淡寫的問。

秦論略略有點吃驚,他怎麼知道70年前建成的羅馬萬神廟?正盤算期間,突然想起,有傳聞劉備的師傅泰山老人是自海外歸來的。秦論平定了一下心緒,答:「宏偉雄峻,那真是神的殿堂。」

羅馬萬神廟是當時穹頂技術最高成就,其穹頂直徑43米的紀錄直到20世紀還未被打破,羅馬人是希臘柱式結構與拱圈創造性結合在一起,作為拱圈試殿堂建築,它是世界上最大的圓頂建築之一。

秦論用夢囈般的語氣回憶著:「它雄偉的門廊,由兩排科林斯式的柱子(每排8根)支撐著一個半三角形額牆的門廊,跨度有30多出雲尺(33.5米),深度近20出雲尺(18米),後部是巨大的圓形神殿(直徑為43.2米,牆厚偉6.2米,高大的穹頂下,四周無一窗戶,唯有從圓拱的天窗射入日光。

人在這個圓頂下,好像處在一個厚重的圍壁包護之中,令人心中湧起一種恆定,宏闊的神秘印象,在殿中祈禱,任何細小的聲音都可以引起巨大共鳴,彷彿是神靈在側耳傾聽。」

不錯,正是此種圍合性的空間感,造成了信神者內心的超然力量,卻又讓人感到有無比的壓力。

管寧在附近聽到了秦論的誇讚,嗤的一聲譏笑說:「蠻夷也知道建房子,我們的雷樓比得上萬神殿嗎?」

秦論不答,劉備岔開話題,接著問:「哈德良離宮還在嗎?」

著名的哈德良離宮就是別墅的鼻祖和典範,也是羅馬帝國的繁榮和優雅在建築上的體現,弧線組成的平面,採用拱圈結構的集中式建築物,是圈柱式技術成熟的實例。

秦論驚訝得瞪大眼睛:知道羅馬萬神殿不難,地中海盛傳著萬神殿的大名,但知道建於60年前的哈德良離宮,則除非是親身到過羅馬的人,泰山老人到過羅馬?——那劉備肯定深知羅馬的根底。

秦論收拾了思緒,乖乖的答:「哈德良離宮,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宮殿,她還依舊美麗動人。」

「聽說,這些建築都是基於200多年前,韋特魯維著的《建築十書》裡的理論建成的,你知道羅馬的韋特魯維和他的《建築十書》嗎?」劉備問。

羅馬維特魯維的《建築十書》是世界上最早的建築學著作,中國類似的著作寫成與此書1200年後,是北宋徽宗年間的李誡所著《營造法式》,也就在那個時代,張擇端繪製了描述開封汴京風土人情、建築特色的《清明上河圖》,法國建成了巴黎聖母院。

《建築十書》說的是建築中的力學原理,以及大跨度圈柱式建築的承重、跨度、拱梁計算方法,《營造法式》說的是建築中的技巧,黃河割斷了劉備治理下的冀州幽州并州,以及青州平原郡,若是學會了圈柱式建築方法,建設大跨度橋樑就不成問題,青州這幾年一直在摸索這種建築方式,若是有了原本的圈柱式建築理論,一定會讓橋樑建造有個大發展,上路通則貿易興,則政府稅收高,所以,《建築十書》劉備勢在必得。

威尼斯商人馬可.波羅曾在遊記裡讚美過中國的造橋藝術,在中國式翻譯下,這一讚美已經扭曲,使國人頗以為我們的造橋技術領先於世界,而實際上,馬可.波羅讚美的真實面貌是:不同於西方採用整塊石樑修建大跨度拱橋的方法(十字拱技術),中國人居然能用碎石堆砌出小跨度、精美絕倫的石拱橋。馬可.波羅對中國無與倫比的碎石堆砌技術感到不可思議,並深表佩服。

在河水湍急的黃河、長江上修建橋樑,必須採用大跨度建橋,這時候,適合小橋流水人家的中國式石拱橋顯然已經不適用,為此,劉備獲得《建築十書》之心愈加炙烈。

「羅馬所有建有別墅與離宮的人,都知道《建築十書》,因為我們需要利用它來規劃自己的庭院。」秦論沒有正面回答。

知道有這本書,不見得知道它的原理,不過是想通過它瞭解什麼地方泥土沉降小,可以建柱子,建庭院,或者,乾脆就是想讓自己的奴隸學習這門手藝。

劉備淺淺的啄了一口酒,再問:「希帕羅斯什麼時候吹起?」

鄭和下西洋時代,曾將希帕羅斯這個詞翻譯為「信風」,不過,鄭和卻沒有意識到這是科學,仍舊信奉祈風法會,神風相助,其結果是耗費了巨額的國庫錢糧。

秦論急切地說:「在我們家鄉,每年的五月至八月,我們會掛起風帆出航,那時,正值西南希帕羅斯(西南信風)刮起的時節,到了每年的事兒月至第二年二月,我們會返回家鄉,那時正是東北斯帕羅斯吹起的時候,我的統帥,現在,正是我們出航的時候。」

秦胖子說的是太陽曆(公歷),農曆嗎,一般在農曆十月至翌年正月刮起東北信風,正是中國出航西方的起航時節,歸航則在四月到七月之間,正值西南信風時節,中國的出航世界與回航正好與西方相反。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可是,自己真的瞭解羅馬了?」

劉備心中暗自盤算:「與羅馬初期的接觸,也許是純商業的,可是,一個能夠挑戰羅馬權威的強大帝國崛起於東方,羅馬會眼睜睜看著,無所作為嗎?

目前的蒸汽船由於解決不好密封問題,熱效比不高,短途的航海尚且可以,長途航行則需要攜帶大量的木材與煤炭,這勢必佔用了補給品和貨物所需的空間,因此,這幾年青州一直在小心翼翼的向南方伸展勢力,目前,南方並沒有發現多少煤礦,僅僅依靠木材作為燃料,能航行到印度洋嗎?

當兩個文明(按歷史順序排列六大文明古國分別是:埃及文明、巴比倫文明、希臘文明、印度文明、中華文明和羅馬文明)開始深層次接觸,習慣以刀劍說話的羅馬,會對青州商人採取什麼手段?」

秦論小心翼翼的看著沉思的劉備,急切地說:「大人,我依靠小木船,從遙遠的大秦航行到了偉大的大漢,在我看來,您的蒸汽船有無與倫比的機動性,您的巨帆船有多年的大海航行經驗,有我這個卑微的僕人為您的船隊帶路,難道您怕大海吞噬了您的貨物嗎?」

說的正是,劉備一拍大腿,心中暗暗自責:秦論能夠駕著小木船來中國,難道中國人就不能駕著巨帆船去羅馬,看來多年舒適的生活消磨了這位驢客的冒險精神。

劉備湊近了秦論的耳邊,低聲說:「好,離希帕羅斯到來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我馬上調動渤海島守備文聘來青州,組建青州海軍,等到希帕羅斯吹起來的時候,我讓文聘帶領海軍護送你們先至渤泥國(菲律賓、馬來西亞一帶),若有可能你們通過馬六甲海峽,在迪石港登陸交易,如果你能給我帶回《建築十書》,依據對工匠革新的賞罰令,我賜你男爵爵位。南下路線上的島嶼任你選擇一個良港作為封地,如何?」

似乎在回應劉備這句話,場中歡聲雷動,馬術比賽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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