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三國 作者:赤虎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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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n777 2005-5-10 10:22: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134272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4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二集_第十九節 偷襲

三日後,文聘被快船接回青州,一路急行趕到廣繞城主府。廣繞城此刻仍沉浸在節日的歡樂中,街上人來人往,人人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採購著各色貨物。
相對於街上的喧鬧,廣繞城主府卻一片寂靜,僕役們將文聘引導劉備住宅旁邊的會議大廳。門窗緊閉的大廳內,劉備獨自一人趴在佔據一面牆的地圖上,舉著燈查看著地圖。

文聘進來時,劉備沒有回頭,僅擺手示意文聘坐下,自顧自的在地圖上尋找著,尊裡時不時地吐出幾個字:「永寧……廈門……東方……」

文聘默默聽著這些陌生的名稱,心頭惴惴不安。

聖人曰:父母在不遠遊,游必有方,文聘背井離鄉來到了青州,勉強算是「游必有方」,如今,讓他組建海軍的目的是為了深入蠻夷之地,令他心中隱隱有點不滿。

劉備還趴在牆上觀察著地圖,不一會兒,他拿起一把尺子,打算按比例尺測量距離,由於另一手還持著一盞燈,顯得手腳不夠用了。

文聘急忙上前,接過了劉備手上的燈,替他照亮地圖,順著燈光一瞅,文聘立刻被這幅地圖震撼。

這是幅什麼樣的地圖啊,上邊不僅標著大漢的疆域,還標著極南、極北之地,那裡也有城市;極西、極東相隔浩瀚的大海,那裡也有陸地。

不一會,劉備量完了圖上的距離,提筆在紙上寫下一連串數字。抬頭看見文聘仍對著地圖發呆,馬上叮囑道:「這幅地圖是青州絕對的機密,知道它的人不到十個。北方的疆域是出雲商隊這幾年探索的。南下的海域是根據秦論帶來的地圖繪製的。今日,你第一次來此,你所見到的絕對禁止外傳!」

文聘連連點頭,劉備走到牆邊,拉起了帷幕,將地圖隱藏起來。兩人回到桌邊坐下。隔著長長的條形桌,劉備在桌子另一頭,用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子,似乎在整理著思緒。

「誰說歷史不可以改變?我來者的使命就是改變民族的命運,若是簡單的重複這改朝換代、稱王稱霸的老路,歷史還是會回到過去的軌跡。如果想要徹底的改變民族的命運,就必須打破原來歷史的運行軌跡。

文明只有相互的交流才能取長補短,才能不斷進步。羅馬再強大,也只有這樣強大的對手才會讓大漢民族凝聚起來,奮發圖強。敵人越強大,戰勝他的過程越曲折,才能在不斷的競爭中、在不斷的較量中,提升我們文明的力量——該下決心了。」想到這兒,劉備狠狠的一拳捶到桌上,亂跳的杯盤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在招你來的時候」,劉備頓了頓接著說:「我已經下令讓界休的周瑜順汾河而下,在風陵渡轉入黃河,逆水而上攻擊潼關。」

「好」,文聘拍手稱快,主公終於決定攻擊長安了,這一時機選的恰到好處,蝗災過後軍糧不足,兗州的曹、呂也受缺糧所困,無力繼續作戰,任誰都不會想到,青州會在這時候出兵,而且是在農牧節過後不久,這樣的出軍絕對會讓對方措手不及。

劉備自嘲的笑了一下,道:「進攻西河的時候,周瑜已經做好了攻擊潼關的準備,軍械物資齊全,最重要的是我攻擊西河的大軍還沒有撤回,正好作為第二、第三梯隊接應周瑜。本來,我打算明年開春再動手,可使我等不及了,此刻的情形很好,我們自界休的道路已經鋪好,曹操、呂布的軍隊已經打殘,張揚被我從匈奴救回,我軍過境,他多少會給點面子,現在,已經沒有人阻擋我軍乘勢西進了。」

文聘心中躍躍欲試,可冷靜一想,自己的職責是組建海軍,看來是趕不上這場戰鬥了。

劉備的語調漸趨嚴厲:「中原戰亂不休,蝗災、瘟疫連綿不斷,百姓的購買力已經降到了極致,我青州的貨物積壓甚多,所以,我們必須開闢一塊新市場,讓商人們把貨銷出去,把稅交上來。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承受得住西進戰爭,才能擔負得起隨後皇室東歸的費用。你的任務就是:南下,打開大秦國市場。我需要大秦國的金屬、鎧甲、生活器具以及大秦國的各類書籍……」

文聘霍的立起身來,雙腳一併,右手錘擊胸甲,行了個軍禮:「主公,臣萬死不辭。」

稍停,文聘再問:「主公,請指示,我應該採取什麼策略?」

劉備輕輕的揮了揮手:「強國之間的對話應該首先從刀劍開始。我要求你去,進行武裝試探,能勝,則俘虜所有大秦官員,拘其為人質,與大秦國交涉;若不能勝,則暫不開戰,在迪石港附近占一良港,與他們進行平等交易。」

文聘答:「喏!」

劉備繞過桌子,走進文聘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遍觀我手下諸將,有水戰經驗的惟有從荊南來的你,此重任非你莫屬。這次去南洋武裝示威,你需要什麼,儘管開口。」

文聘簡略的回答:「戰船、水手、火箭、海圖、嚮導、通事(翻譯)、相應軍備物資……」

劉備沉著的點點頭,道:「戰船嗎,十多年前出雲城就在研究巨帆船(西班牙長船),如今,巨帆船的技術已經成熟。我的商隊裡面有五艘安裝了『茶壺三號』的巨帆船,我全拿出來給你,水手也全部給你。另外,我還給出雲去信,要求鄭渾交出兩艘巨帆船;周毅、高山各交三艘,還有,糜夫人家族再交出一艘,總共十四艘巨帆船。給你兩個月的訓練、整合時間,應該夠了吧。

在我的青鹿港莊園內(青島港)存放著大量床弩,還有,在蓬萊島莊園內存放著三年來鄭渾幫我早的火瓶,這些物資單程航行足夠了。

錢糧嘛,我準備在青州徵集願意隨你們船隊下南洋的商船,每艘商船收取若干保護費以資軍用。這樣一盤算,各項準備均已齊全,下面就看你的了。」

文聘猶豫著問:「我看主公剛才在捉摸行軍路線,這方面,主公能否幫我計劃一下。」

劉備點著頭答應:「南下的海圖到時會發給你,嚮導和通事官就是秦胖子。我盤算了一下,長途航行你們可以使用巨帆,短途海戰可以用蒸氣機操縱。

我特別提醒你,大秦國士兵近戰技巧極高,一旦開戰,你需要利用機動力擺脫大秦船隻的糾纏,一旦讓大秦船隻靠幫,大秦國士兵跳到我們船上,我們就很難挽回敗局了。你要善於利用機動力,利用我方遠程打擊的長項。

當希帕羅斯吹起的時候,船隊自青州龍口港出發,到連雲港稍加休整,下一個簸箕點就是會稽的永寧(溫州),再下面,你航向夷州的最北端——基隆港,或者是會稽郡的最北端——廈門港。這幾個地方均有青州退役老兵把持,他們合夥購買的良港現在正好用上。

再下一步,你可航行到交(趾)州的大藻島(香港的古稱),然後去瓊州的東方港、三亞港補充給養。然後,你的航行就是這兒……」劉備拉著文聘走到了牆邊,拉開帷幔,指點著地圖,道:「安南的柴棍港(越南金蘭灣的古稱)。」

越南是在公元958年建國的,此前,這裡是無主之地,被中國稱為「安南」。迪石港已處在馬六甲海峽之東,面朝撣國(泰國)灣,穿越一段不長的路,就可以到湄公河河道,而從湄公河一路上行就可以到益州的永昌郡。

「一旦你們跟大秦國開戰」,劉備的手指在地圖上移動:「你就必須分兵守住金甌角(越南最南端的峽角),當然,最好是佔據賓坦島(新加坡的古稱),扼守住馬六甲海峽,切斷大秦國的後援部隊。如果形勢不對,你無法開戰,那麼,你就直接去佔領賓坦島。只要我們卡住這個海峽口,迪石港的羅馬軍隊根本就不必在意。」

文聘仔細觀察著地圖,問:「賓坦島這個峽口這麼重要,大秦國的軍隊既然深入到了迪石港,會不在賓坦島駐紮重軍嗎?」

劉備點點頭,讚賞地拍了一下文聘的肩膀:「大秦國軍隊當然在此地有駐紮,不過,這裡的駐軍主要是梵國(印度)王宮的私兵,沒有鎧甲掩護,戰鬥力並不強大。攻下賓坦島反而迴避了與大秦國的正面衝突。梵國雖然與大漢疆域相當,可是該國王國割據,我青州有能力單獨打敗他們。

從明年開始,我將逐步營建沿途的補給點,為你提供後援,當明年的希帕羅斯吹起的時候,我派第二梯隊換你回來輪防。」

劉備輕撫著文聘的背:「明年,我準備在雷樓裡掛上為我大漢開疆闢土的功臣畫像,讓天下學子得以知道男兒本色:高順征服遼東;張遼征服烏丸;張郃、趙雲打下匈奴;劉渾開闢海外日出城(九州島),你若此次南下成功,雷樓英豪畫像有你一份,讓我大漢學子萬古傳揚你的英名。仲業(文聘),我相信你能擔此重任,全力以赴,你將名垂千古。」

文聘激動的熱淚長流。

兩日後,深夜,大風呼嘯,潼關腳下,周瑜帶領三百精兵悄悄等待。

「一場秋風,一場寒。」周瑜嘟囔著,一到秋季,每刮一次風,氣溫就下降幾度,八月末(陰曆)的天氣距離第一場雪已經不遠了。此時,出兵攻擊潼關稍有不順,就會陷入糧草難繼的地步,等到了冬季,黃河結冰,青州的糧草運輸將更加困難。

不過,周瑜用兵好弄險,奇兵偏鋒突擊正對他的胃口。潼關是長安的重要門戶,物資充足,只要能拿下潼關,周瑜有信心堅守過這這個冬天。也因此,周瑜親率三百精銳擔當起突擊的任務。

大風凜冽,關牆上少見士兵走動。潼關前方,張濟大軍駐紮在弘農郡,守關的士兵精神極度鬆懈。一片黑暗中,周瑜選定了突襲地點,那是一個拐角,關牆在這裡與山勢交匯,沿著山勢,關牆盤旋而上,山頂上的士兵需俯身觀察,才能看清該處。由於山勢投下的陰影,從關牆的正面看,該處格外陰暗。

周瑜一揮手,身邊的士兵射出了攀牆爪,拉著攀牆爪垂下的繩索,三百士兵一個接一個悄悄地登上了城牆。

周瑜蹲在陰影中,等待著分頭行動的士兵回報,黑暗中,弩弦的顫動聲時不時地響起:「該死,黑夜偷襲,不讓他們用弩弓,他們還是用了,一箭射不死,慘叫聲驚動了敵人怎麼辦?」周瑜冒著冷汗,側耳傾聽,幸好大風咆哮,風吹散了微弱的聲音。片刻,士兵已分頭回報:「安全。」

周瑜一邊起身,一邊吩咐:「舉燈火,打信號,召集後續部隊登岸,派幾個人打開關門,快點!」

燈火在關牆上晃動,稍後,黑夜之中,大批的船隊順風而下,在潼關前登陸。

「敵襲!」關內突然響起了淒厲的喊叫聲。

「來不及了!」,周瑜嘴角上付出了冷笑,黑夜之中,頂盔貫甲,整理編隊最是費功夫,而青州兵最善於以團隊戰陣擊潰遊兵散勇。關牆上三百人堅守半小時不成問題,這段時間足夠一個師團入城了。

次日晨,潼關陷落,兩萬涼州兵成為俘虜,孤懸於弘農郡的張濟驚慌失措。

與此同時,高順、太史慈率領的雷騎、狼騎兵團,出現在兗州,向呂布遞交了一封措辭嚴厲的信件:要求呂布交出在洛陽劫掠的婦女,並代為查找張嫣兒的下落。

劉備此舉擺明了與呂布為難的態度。

同時,劉備今年夏秋之際,在西河郡的屠殺又使她背上了不仁和殘暴的名聲(漢武帝攻打匈奴被罵了兩千年,何況劉備一個小地方官吏)。「決不寬恕!」是劉備在西河喊出的口號,張濟也曾參加洛陽的劫掠,投向劉備是他不敢奢望的事情。而呂布昔日不過是董卓的一條狗,身份、家世均不如張濟,迫不得已,張濟開始與曹操接觸,商量聯合。

濮陽,呂布接獲劉備的信件,聚齊眾將,開始商議。

戰吧?今秋蝗災,顆粒無收,呂布的軍隊現在靠吃人肉與草根維持,兵無鬥志;和吧?呂布有殺張溫的故事,劉備會輕饒了他?聽說劉備折磨人,想來手段毒辣,花樣繁多。而且,劉備動用了他的王牌部隊——高順的雷騎、太史慈的狼騎,分明是打算致人於死地,在這種情況下,和談只可能是劉備的緩兵之計。

「曹軍居於南岸,青州兵自東而來,黃河封凍以前,整條大河都是青州水兵縱橫之地,這將是艱苦的一戰啊。」陳宮摸著額頭,憂愁的說:「如何打好這一戰,且容我細思之。」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5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二集_第二十節 衝突

廳堂內的氣氛各外壓抑,眾人眼巴巴地看著陳宮,時間一分分的度過,半晌,陳宮一拍額頭,說:「有了!」
呂布大喜,忙問:「公台(陳宮)有何妙計?」

陳宮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捉摸著劉備不是來攻城的,雷騎軍團是重騎兵,利於衝陣,不利於攻城;狼騎軍團是半甲弓騎,也不是攻城軍隊,沒有步兵助戰,劉備打不下我濮陽城。青州雖然名將雲集,可是善於統帥調度者唯劉備一人也。

劉備曾在虎牢關野戰中略略吃虧於溫侯手裡,劉備好報復,他應該親自率軍來報這一箭之仇,怎麼會只派手下將領討戰呢?我依次估計:要麼劉備不想開打,要麼,劉備親率大軍隱藏於什麼地方,等我軍與高順酣戰時,他再突然衝出,我們只要打聽一下劉備是否還在青州,就知道敵軍來意了。」

魏續插話道:「第三軍團是步兵,魯肅新敗曹操,正在平陰城修整,想來他已休整完畢,有了魯肅在,青州兵不就有步兵了嗎?」

陳宮瞥了一眼魏續,道:「第三軍團駐紮平陰是為了防備曹孟德,劉備怎麼會輕易調開呢〉如今已至八月末,距離第一場冬雪還有半個月到一個月時間,青州兵再凶悍,能有把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打敗我們嗎?只要我軍堅壁清野,等待冬天來臨,高順就不得不退回青州過冬。」

呂布一拍桌子,大喝道:「想我呂奉先一枝畫戟打敗大江南北,虎牢關下也曾與那販履織席之徒交過手。那大耳賊三兄弟齊上,才與我戰個平手,如今他竟敢在冬雪來臨之前,遣手下下將迎戰與我。欺我呂奉先不能打嗎?且待我自統兵馬,迎戰與他,好好教訓一下那個大耳賊!」

陳宮急忙勸解:「溫侯,這個高順恐怕不是無名下將,劉備在出雲建城時,就是與他這個師兄攜手。肥如城一戰,他以兩萬士卒大破鮮卑十數萬大軍。劉備到了青州,獨留他守衛出雲,觀劉備對他的態度,此人恐怕是青州第一能戰的將領。主公切不可輕敵。」

陳宮愈加解釋,呂布愈是憤怒。咆哮著說:「公台休要再勸,且看我收拾軍馬,打敗高順。」

這是一場最強的戟與最利的槍之間的較量,此時,陳宮已控制不住局勢,只好反覆強調不知劉備動向,大軍決不能輕出。

而此刻,劉備正在青州元老院發表演講,演講的內容是:授予今年在農牧節上,展示其新農具的兩位農夫爵位。這兩項新技術分別為馬拉中耕鋤、重釘馬蹄鐵技術。

一般認為,近代農業耕作開始於18世紀,而標誌性的事件則是1731年塔爾(J.TULL)發明馬拉中耕鋤,而這個也就是人類社會步入到近代科學農業的開始。所以這兩項技術的出現讓劉備大喜過望,姑此決定授予兩位發明者普安與馬鈞男爵爵位,普安是一個有出雲公民身份的韓國人,而馬鈞就是那位歷史上火箭的發明人。

青州元老院認為此項賞賜過重,劉備今天特地向元老院發表演講,解釋自己這一提議。

「我常常在想,我們的勇士為什麼騎著馬打仗?不騎牛作戰……」話音剛落,場中響起一片低低的竊笑,劉備毫不理會,繼續說:「這個問題的回答很簡單,那就是馬的速度很快,一段馬走的路,牛需要花十倍的時間才能走完。」

劉備深吸了一口氣,石破天驚的說:「那麼,這個問題到過來問問,為什麼耕地地必須是牛而不是馬呢?既然馬的速度那麼快,同樣的地,用馬耕作是不是效率更高呢?」

場中響起一片低低的私語聲,劉備繼續說:「這個問題平常的答案是:第一,在濕滑泥濘的田地裡,馬行走起來不如牛方便;第二,用馬耕作犁吃土的深淺難以確定,深則馬拉不動,淺則耕地效率不佳。

千百年來,我們一直使用牛耕作,由於這兩大障礙的存在,人們從來沒有想過用馬來代替牛。那麼,這兩大障礙是不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呢?

眾所周知,天地萬物皆是父神所創造,人是父神最寵愛的孩子,人為萬物之靈,沒有什麼困難是人所解決不了的——我們只是暫時沒有發現解決問題的方法而已。今天,這兩個年輕人就給我們回答了一個真理——沒有什麼困難是人所克服不了的。馬不能耕地不是馬的原因,而是人的原因——人沒有找到合適的工具。

重釘馬蹄鐵的發明,我知道發明者的本意是為了讓騎兵在濕滑泥濘的道路上快速奔跑,然而,我們的馬配上重釘馬蹄鐵耕地,馬勝不過牛的第一個障礙就解決了。那麼第二個障礙呢?恰好被馬拉中耕鋤解決。」

場中鴉雀無聲,劉備的目光一個個掃過元老驚愕的面孔,繼續說:「千百年來,我們一直沒有想一想,怎樣用更高效的馬來代替牛耕地。這兩個年輕人想了,並且他們做到了這一點,古人說:一牛七力,一頭牛耕田可以節省七個人力。一匹馬耕田比牛快四倍,這兩個年輕人的發明代替了二十八個人力。二十八個啊,一匹馬省二十八個人,我青冀並幽四州有多少匹馬?該節省多少人力?

一直以來,馬都是閹割之後送上戰場,當作戰略物資,或者作為拉車、交通使用。馬吃的草比牛少。然而,馬狹窄的用途,閹割後成為一次性消耗品的地位讓養馬成為一件昂貴的事情。我青州廢止了閹割馬的做法,這兩個年輕人的作為,使馬變為長久的畜力提供者。馬的用途因此廣泛並勝過牛,養馬的成本也因此大大降低。

農忙時節,用馬來耕作。農閒時節,騎上馬就是戰士。我青州也因此成為萬騎之州,軍事實力大為上升,這兩個年輕人的行為相當於立下了不世之軍工,使我青州藏兵於民的政策不再成為百姓的負擔。而馬拉中耕鋤可以讓青州在現有人口下,耕作更多的土地,產出更多的糧食。農作為國之本,歷史就在這一刻轟然改變。」

劉備喘了一口氣,大聲說:「今日,我與眾元老們見證這一歷史時刻。我感到無上榮耀。我籲請眾元老們記住這一刻,記住這兩個年輕人。記住他們體現的精神——沒有什麼困難是人解決不了的。當困難來臨時,人不應該逃避,只要執著,也許會將歷史提前一千年。」

場中掌聲雷動……

龍口港,文聘帶著船隊駛出海面,在旗語的指揮下,船隊進行了變陣演練。

青州軍號繁瑣,旗語反而簡單。海上行駛,浪濤聲、風聲掩蓋了軍鼓聲,船隻之間只能依靠旗號和燈火指揮。好在青州原有部分旗令的基礎,文聘正在利用新編的旗語整合船隊。

船剛一駛出龍口港,秦論從懷中掏出一個半圓形的圭片,圭片的兩個腳一長一短,圭板上刻有很多槽線。秦論把較長的圭腳水平放置,對著圭片上的槽線觀察著太陽的入射角度。

文聘冷眼旁觀著秦胖子的舉動,感覺到他這動作似乎很熟悉,遂好奇地問:「你手裡是什麼東西?」

秦論頗有點自得的回答:「這是羅盤,它不同於磁力羅盤,是根據太陽在天空中的位置進行定位的,我們稱之為太陽羅盤。」

文聘恍然:「根據太陽定位那不是和我們的鄭渾儀(六分儀)一樣的嗎?」

秦論追問:「鄭渾儀什麼東西?」

文聘不屑的說:「你的漢語詞彙量貧乏,我跟你解釋不清,反正我們的東西比你好就行了。」

文聘不知道,太陽羅盤是人類最早的海上定位工具,它是六分儀的原型,也是經緯度劃分的實踐基礎。人類現存最古老的太陽羅盤實物是1042年的產品(鄭和下西洋之前400年),現保存於丹麥的羅斯基勒海盜博物館。

秦論晃了晃腦袋,不再糾纏於這些細節,招手喚過他的奴隸,為他拿出一張雪白的硬卡紙,用蘸水筆在卡紙上標注了一個點。見文聘不解的看著他的動作,又用歪歪斜斜的漢字標注著:起始點——青州龍口港。

隨即,秦胖子直起腰來,得意地說:「這是航海日誌,我所有的海圖都是這樣描繪的。」

文聘轉過身去,連連發出了一系列號令,乘停頓間隙,對秦論說:「你的字寫得真醜,我青州一隻鴨子握筆寫的字也比你好,不過,你這紙挺不錯,這麼醜的字糟蹋了一張好紙。」

文聘說得誇張,秦論回答得更為囂張:「這種紙也算好紙?我們亞歷山大人(埃及亞歷山大港)五千年前就開始造這種紙(莎草紙)了。將軍若覺得喜歡,到了迪石港,我送你一船紙。」

文聘恥笑著說:「好個蠻夷,你就吹牛吧。不過,你這記航海日誌的習慣倒是個好規矩,回頭我讓手下們都照此辦理。」

秦論發出由衷的讚賞:「不過你們青州的船實在是好!一船載一百名船員、一百名士兵,還能裝那麼多貨物,降下帆來,用蒸汽推動靈活無比,只要號令統一,依我看,你們天下盡可去得了。」

文聘偏過頭來,謙遜地問:「我只在江中行過船,江面狹窄,船隊擺不開。聽主公說:海上交戰,船隊陣型與陸地截然不同。你在大海上走了那麼長的路,能不能給我解說一下船陣變化?」

兗州。范縣,曹操獲悉劉備出兵的消息,喜出望外:「看來,劉備雖有諸般無賴。倒是傳言一點不假。此人頗為守信,公達(荀攸),你看,我們是否出兵呼應?」

荀攸斷然回答:「當然要出兵。這是奉孝被扣押。承諾到西河勞苦三年才換回的戰機,我軍若不乘勢出動,豈不辜負了奉孝一片苦心?」

程昱附和著說:「天賜良機,劉備自平陰向西攻擊,我軍可渡過黃河之後,在東郡南側恢復舊地,等劉備與呂布分出勝負來,我軍乘勝北上,圍攻濮陽。」

曹操樂呵呵的說:「既然仲德(程昱)也這麼說,於禁,你去整頓兵馬,先期渡河……」

奇怪的是,呂布軍中皆判斷劉備並無戰心,而曹營諸將卻一眼看穿了劉備的殺心,毫不懷疑劉備出兵的動機。僅僅在這個小問題上,曹、呂高下之分一目瞭然。

正在曹營一片歡樂的時候,接踵而來的兩個消息讓曹操震驚之中頗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劉備西河駐軍突然沿河而下,攻下了潼關?平陰城第三軍團全軍開拔,尾隨高順進入兗州?劉備什麼意思?」曹操疑惑不解。

劉備打仗向來以穩健著稱,能除三分力,絕對不會出三分一。三個軍團向西開拔,若說他是想去接應周瑜,以劉備的性格,絕對不會讓呂布這支敵意分明的部隊卡住咽喉,騎兵本是長途奔襲的利器,加上第三軍團這個步兵,劉備分明是想攻城,打持久戰,難道他向進佔濮陽?

平陰城空虛,擺明了是塊大肥肉,可曹營諸將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想起了劉備全民動員的恐怖,又紛紛把話嚥了下去——曹軍再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劉備好報復,卻罕見的對曹操兩次開恩,再去觸犯他,誰也不敢觸摸劉備的底線。

「擊敵擊強,劉備既然直撲洛陽,我軍若是在濮陽南方停留過久,佔領了濮陽的劉備絕對不會再歸還我軍,至今沒聽說劉備讓出土地。主公,我們原先的計劃也要改變,應該直撲濮陽,和劉備會師於濮陽城下。」荀攸建議道。

曹操哀歎道:「惜郭奉孝不在,否則的話,他必能為我籌劃出萬全之策。」

曹操正為兵力捉襟見肘煩惱,弘農張濟的書信到了,信中隱隱透漏出投靠之意,曹操如久旱逢甘露,得意地說:「潼關、弘農路遠,雖然我們同時收到了平陰城的消息,但潼關的消息應該先與平陰城五天,先於弘農至少一天。張濟才一得到潼關失落的消息,就與我聯繫,這人倒是識時務的很。」

荀攸憂慮地說:「劉備佔領潼關,一子落地,天下的格局就要大變了,長安城內李、郭爭鬥不休,劉備這一插手,朝廷面臨的局面頓時不一樣了。」

曹操點頭:「劉備的主戰場應該在潼關,濮陽只不過是為了牽制呂布,這樣看來,我們倒是不必憂心他來爭奪兗州。」

濮陽城北七十餘里,觀縣,提兵迎戰的呂布正面遭遇了太史慈的狼騎,不等太史慈展開陣勢,呂布呼嘯一聲,一催赤兔閹馬,手舞方天畫戟,撞入狼騎陣中。



PS:今天停電了,更新晚了,請大家見諒!

既然字數已過整數,不影響訂閱,我囉嗦幾句。

有讀者詢問,迪石港挖掘出很多東西,為什麼我要單單提那兩枚貴族勳章,這是因為:只有這兩枚貴族勳章不是可以隨便買賣的商品。

此外,對於羅馬曾統治過迪石港的事實,越南歷史學家已承認這段越南歷史。

新加坡讀者CQIN,你好,關於新加坡在公元三世紀時。古稱PU LUOCHUNG的說法,我第一次知道,感謝你的提醒。我只查找到「淡馬錫」的稱呼,應該是公元8世紀柔佛王朝建國時對新加坡的古稱。因查找不見公元二世紀相關資料,於是就採用了英國人編寫的《世界文明進化歷史》上的資料。謝謝你的糾正,請告訴我資料的出處,好嗎?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7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三集_第二十一節 洶湧

呂布衝進狼騎軍陣,青州兵如湯潑雪般四散分開,呂布殺得暢快淋漓,軍陣之中高呼邀鬥,旁若無人。
越往裡面殺,呂布感到阻力越小,正疑惑間,成廉、宋憲義追至身邊拉住了呂布的馬匹。

「主公,勢頭不對,青州兵雖然四散開,可我們殺了這麼久,沒見到他們軍陣混亂,主公且住,待我們觀察一下形勢再決定突擊方向。」宋憲急切地說。

呂布勒住馬韁轉頭回顧,身邊大將只餘成廉、宋憲,魏續、侯成、郝萌均不見蹤影,追隨他殺入陣中的士兵不足500人,側耳傾聽,狼騎軍陣中鼓號聲此起彼伏,駐目觀察,青州騎兵大陣正呈螺旋狀旋轉,周圍的青州兵一邊圍著呂布打轉,一邊準備著武器,收拾著鎧甲。

伴隨著呂布衝入陣中,為了防止誤傷同伴,弓弩已經無法使用,同時,由於青州兵陣勢沒有展開就被呂布衝入,在初始受挫後,青州兵借旋轉陣勢正在展開隊形,不遠處,士兵們整理馬鎧,收起弓弩抽出了刀槍,近處,收拾好戰具的士兵以佩刀周旋在呂布外圍。

「狼騎,不愧是劉備手下強兵啊!我們衝進對方陣中這麼深,如果是別的軍隊,早就崩潰了,而狼騎居然在不慌不忙整理隊伍……」成廉感慨道。

呂布殺得暢快,早已忘乎所以,而成廉、宋憲都是邊地久經戰陣的老兵,見到狼騎反應不同尋常,心頭蹊蹺,遂來提醒呂布。

現在,冷靜下來的呂布也發現了情況詭異,按照常理,對方的軍隊確實應該崩潰了,士兵應該四散奔逃,各自為戰,而呂布應該沿途追殺青州兵,直到斬將擒旗,可現在對方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穿陣,似乎是刻意放自己進來,好四面圍殺。

「果然是劉備的王牌」,呂布傲然一笑:「那又怎麼樣,天下沒有能困住我的陣勢,來,我們殺回去。」

畫戟輕搖,呂布一催赤兔閹馬,向來路殺去。

赤兔馬身高兩米六,雄峻異常,借助著人高馬大的優勢,呂布盪開攔路的青州兵,奮力向來路殺去,當者披靡。

初得到赤兔馬的時候,呂布喜愛異常,聽說劉備在青州禁止閹割戰馬,他也曾想不閹割赤兔馬,可是劉備是一方霸主,他可以拒絕在春耕季節,戰馬發情時作戰,自己卻不行,一旦自己上陣,沒有閹割的馬嗅到了對方陣中母馬的氣息,就會發狂似的衝入對方陣營,那自己只好乖乖的做俘虜了。

考慮到這一點,呂布無奈的按照慣例閹割了赤兔馬,閹割後的赤兔馬性格不再暴躁,但也失去了雄威,此刻,身處在戰陣中,呂布深切的體會到了這點——往常,赤兔馬一發威咆哮,群馬低頭迴避,為他的衝陣減少了很多阻力,而現在,赤兔馬不僅沒有了脾氣,反而因為身上的閹馬氣息,受到了群馬的排斥,對方戰馬老是藉機撕咬,搞得呂布顧著上面交手,還要同時照顧胯下戰馬。

「麻煩」,呂布怒火隱隱上升。

「不要慌」,一名狼騎尉官大聲斥責道:「呂丁董布就是戰馬高大點,沒什麼了不起的,圍好了,一匹閹馬沒什麼可惜的,給我刺馬。」

「敢叫我呂丁董布」,呂布暴怒:「我讓你碎屍萬段。」

呂布催馬衝向狼騎尉官,那校尉怪叫一聲「來得好」,催馬迎擊。

呂布挺戟一刺,戟槍交會,手腕微微一偏,戟的月牙刃翻出,順著槍桿斬下去——這是呂布最愛用的一招:斬手腕,隨著戟刃下滑,呂布眼前出現了對方抱著胳膊慘呼的場景。

對方的馬沒有停頓,呂布感到手頭力道有變,急忙在戟桿上加了把力:「難道他不要手了?」呂布心頭疑惑。

狼騎尉官的身體向右側傾斜,隨著戰馬的奔跑,他全身的重量壓在了槍尾,槍尖因此漸漸挑起,呂布奮力壓戟,尉官電光火石般自眼前掠過,毫髮無傷。

呂布驚出一身冷汗——這便是青州刺槍術嗎?

「兩馬相交,只有一槍」,那尉官在不遠處緩緩鬆弛著馬力,得意洋洋的說:「兄弟們,看到了沒有,不要停馬,拿出你們的刺槍術,刺他娘的呂丁董布。」

青州兵轟然叫好,不等呂布驅馬追趕那狼騎尉官,一個接著一個的狼騎兵衝向呂布,展開了青州式的刺槍表演,沒機會向呂布出槍的人,則把一腔的怒氣撒向了成廉、宋憲帶領的呂布士兵。

那尉官兀自在旁叫囂:「排隊,排隊,一個一個輪著來……你,不許加隊,到後面去……小子,小子們,別老想著刺到呂丁董布身上,主公說了,那戟是淘汰兵器,你們拿出本事來,往他的月牙環上刺,刺中後借馬匹衝力,拖他下馬,夥計們,我們把他釘死在地上。」

兩馬相交,衝刺力相當於兩噸,正面刺中對方,連槍桿都要折斷,沒有人能承受兩噸的力量,金庸武俠也做不到,如果士兵們刺中呂布戟上的月牙環,雖然他是三國第一將,也將被馬匹的衝力拖下馬去。

這一輪衝擊有三名青州兵被呂布斬下馬去,可青州兵卻似乎毫不在意,前赴後繼,雀躍歡呼的衝向呂布,人人為刺過他一槍為榮。

一聲輕叱響起,成廉翻身落馬,隨即被奔馬踐踏如泥,太史慈手挽騎弓出現在眾人面前。

此刻,旋轉奔騰的狼騎陣以此地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大漩渦,把其餘呂布軍隔在外圍,而狼騎兵在這裡圍成一個小型的競技圈,場外,是歡呼吶喊的狼騎,場內,是手忙腳亂應接不暇的呂布及其手下,不時有青州兵被打落下馬,不時,也有呂布軍被屠殺。

太史慈一箭射倒了離他最近的成廉,不滿的斥責說:「既已把他們隔開,為何不用弓箭解決?雷騎就要上來,不要玩了,快點結束戰鬥,給雷騎讓開衝鋒道路。」

呂布乘隙觀察太史慈,他手裡挽著的小弓格外引人注目,整個弓臂是流暢的金屬材質,微微發著淡藍色的光澤,弓雖小而力強,剛才正是這隻小弓射出的箭,穿透了成廉的鎧甲。

那時鄭渾特地為太史慈製作的麻鋼騎弓,太史慈曾在劉備府上借住多年,而劉備在高順完婚後,馬上想到了為太史慈定親,故此,鄭渾刻意巴結,用青州新材質,彈性極佳的麻鋼為太史慈製作了一把騎弓,用鯊魚皮足足打磨了一個月才交到太史慈手裡,今日首開利市,收穫是成廉。

狼騎收起了嬉笑,一隊狼騎兵插起了長槍,俯身挽起了騎弓,乘著攻擊稍緩的時候,汗流浹背的呂布大聲邀鬥:「兀那戰將,是英雄好漢來與我斗上三百回合。」

太史慈冷冷的看著呂布:「一言不合,拔劍向鬥,流血二人,匹夫之怒也(語出《孟子》);衝鋒陷陣,奪旗斬將,小卒之勇也,身為大將不在陣前運籌帷幄,卻學小卒衝陣犯敵,你蠢我卻不蠢——給我殺。」

狼騎洶湧而上,箭矢交加,呂布左擋右遮,片刻身中四箭,正慌亂之間,一陣軍鼓響起,太史慈側耳傾聽,旋即下令:「雷騎兵上來了,兒郎們,軍令如山,閃開陣型,讓雷騎衝擊。」

地動如山,重盔重甲的雷騎一路轟隆隆的逼近了戰場,乘著戰陣閃開的功夫,呂布畫戟一蕩,借助赤兔馬身軀龐大的優勢,撞開幾名狼騎兵,衝向來路。

雷騎是重騎,行軍比狼騎緩慢,長途追逐不是它的長項,正面閃開的狼騎追之不及,呂布已殺開重圍,突出戰陣。

晚了,一切都已經晚了,正在陣前與狼騎交手的并州騎兵,剛在為突開敵陣而驚喜,呂布已渾身浴血的出現在大家面前,身後,渾身鐵甲,面目兇惡的雷騎兵挺立著鋒尖,滾滾而來,像浪潮一般碾碎了所有的抵抗,并州兵微弱的反抗沒有激起一點漣漪。

黃河北岸,曹操率軍直奔濮陽,呂布大軍已去,陳宮無力抵抗,遂棄城而走,掩護呂布家小向觀縣奔逃。

濮陽城門打開,城內宗族豪強在城中大姓田氏族長的帶領下,開門出降,曹操志得意滿,帶著我胡漢三又回來了的心情,催馬入城,荀攸舉手攔住曹操:「主公,劉備兵鋒正盛,不管劉、呂在觀縣交鋒勝敗如何,一旦我軍入城,呂布必會因為後路被抄而全軍崩潰,那時劉備苦戰很久,我軍不勞而獲濮陽,必然會與劉備正面衝突,主公可想好如何應付?」

曹操回馬沉吟:「公達,可有妙策?」

荀攸建議道:「奉孝(郭嘉)來信盛讚青州政策,主公若想改革吏治,強兵兗州,此正其時也,主公復得濮陽,各大宗族恐懼,我們入城之際,可宣佈赦免追隨呂布的宗族,以顯示主公的寬容,蝗災過後,兗州本來顆粒無收,既然如此,我們不如也宣佈農無稅,以寬百姓之心,宗族、百姓全部歸心,則兗州定矣。

兗州既定,主公可遣使北上,不管戰況如何,皆向劉備通報我軍復得兗州的消息,一方面勸止劉備進一步進兵,另一方面向劉備重申盟約,宣佈我兗州尊重宗族與百姓的私產,依據《互市通商協議》,保護青州商人的交易,青州農無稅,軍餉全靠商人支撐,劉備自詡信義為先,我軍既然重申盟約,劉備便不好輕易翻臉,青州的商人利益既然獲得保障,就無人在慫恿開戰。

劉備有收集土地的惡習,所佔土地從不肯再讓出,當務之急是止住青州兵再繼續南下,望主公忍一時之氣,從長計議。」

曹操瞇起眼睛,看了看馬前跪坐的濮陽豪強,偏過頭來傾聽著曠野中呼嘯的風聲,面無表情的答:「就依公達所言。」

濮陽城頭再度升起了曹操的軍旗,就此宣佈了,荒野之狼呂布的命運徹底一蹶不振。

濮陽事畢,長安城中慌亂未息,劉備攻取潼關,直接威脅到了長安混戰中的軍閥生死,幾年來,劉備一直恭順的向漢朝廷交納稅賦,在朝廷部分的大臣眼中,劉備的行為雖有狂悖,然而不失為對漢廷忠心之人,如今他攻佔潼關,長安城就像一個扒光衣服的小媳婦,隨時會被劉備強暴。

保皇派為此精神一振,僕射賈詡將這一消息密告皇甫嵩,當時,李催挾天子為人質,郭汜挾持公卿大臣,雙方在長安征戰數月,以致於長安城空,關中幾絕人跡,皇甫嵩正被郭汜扣押,得到消息後,挾劉備大勝之威,一面密與潼關周瑜聯繫,一面要求李催、郭汜釋放皇帝與公卿大臣,並准許皇帝東回洛陽。

李催、郭汜懾於劉備軍威,又聽說劉備的後續軍隊正在全力進攻呂布,以圖增援潼關(周瑜假意宣揚的消息),與此同時,河內太守張揚在劉備的說動之下,已起兵前來迎駕,前鋒已離潼關不足一百里,遂勉強同意皇帝東行。

李催、郭汜不知,張揚的起兵迎駕是劉備刻意所為,周瑜要通過河內前往潼關,經過河內領地不能不知會張揚,而最重要的是,劉備要對呂布下手,張揚是呂布同鄉,與呂布交誼深厚,劉備不想張揚插手與呂布的戰爭,故此,以大義相責,邀請張揚出兵。

潼關失陷後,張濟已移軍靠向曹操,故此不敢與張揚交手,張揚一路順利靠近潼關,接獲了劉備與呂布交手的消息,頓時止兵不前,心頭頗怨恨劉備。

周瑜後援不至,心頭焦灼,周圍都是充滿敵意的軍隊,再過一個月,初雪降下,黃河一旦結凍,補給就會出現問題,蝗災過後,不可能就地補充補給,萬一有個閃失,把這支青州兵失陷於此,那劉備決不會輕饒。

忐忑之下,周瑜有了退軍之意。

與此同時,陳宮惶惶然奔逃觀縣,未及走上多久,漫山遍野的呂布敗兵亂哄哄的湧入眼簾,陳宮一驚:「敗了?這就敗了?怎麼可能?」

驚慌失措中,陳宮竟沒有想到收攏敗兵,正發呆之際,渾身鮮血的呂布在魏續、侯成、郝萌攙扶下出現在陳宮面前。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7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三集_第二十二節 消耗

陳宮見此,心中一涼,顫聲問:「奉先可好?」
呂布甕聲甕氣回答:「中了幾箭,一切還好。死不了。」

陳宮茫然四顧,再問:「成廉、宋憲將軍呢?」

呂布沉著臉,拒絕回答。

魏續忍不住,破口大罵:「幾名青州小病竟然如此兇惡,主公衝入陣中後,我們幾次打算衝開陣勢,接應主公,都被他們擋回,正焦急間,看見主公匹馬殺出來,成廉、宋憲將軍已沒入陣中。」

陳宮仔細詢問戰況,長歎一口氣。沒人敢於輕身衝擊組織嚴密的戰陣,反而安然無恙。這種現象一般只存在於小說之中。青州兵不是一觸即潰的農民兵,青州兵是劉備的王牌,訓練別的兵需要三年,這兩支騎兵隊伍,劉備訓練了十年,他們的榮譽感和戰鬥慾望不是遊兵散勇可以比擬的。

對付這種騎兵,本來應該採取持續不斷的武力試探,尋找其薄弱環節,吸引其注意力,打亂其陣型,然後採取優勢兵力直搗敵軍主將,才能壓垮其抵抗意志。呂布不在陣前指揮,尋找有利戰機,卻要親身衝陣,難怪被太史慈看不起。

狼騎、雷騎都是精銳中的精銳,裝備這樣一支軍隊花費昂貴,滿編的狼騎、雷騎只有兩個師,每師兩千人,然而後勤人員卻有五千餘人。呂布這一戰,可以說五萬士兵被八千騎兵打敗了,天下第一武將在劉備的軍隊面前竟然沒能支撐住半天,實在可悲。

呂布愛惜的撫摸著赤兔馬,說:「全賴此馬雄峻,我才得以脫出敵陣。」

陳宮與諸將臉色一變,敵陣之中發生什麼,他們不清楚,呂布衝出敵陣,不誇成廉、宋憲為他拖住敵兵以致陣亡,不誇魏續、侯成、郝萌奮力衝殺接應他,卻誇耀自己的戰馬,如此輕描淡寫一句話,將士們浴血戰鬥的功勞全埋沒了。

環顧身邊,陳宮岔開話題,無奈的說:「前有劉備追兵,曹操重奪濮陽,我軍後路已斷。主公,請盡快收攏部隊,決定我軍動向。」

郝萌催馬湊近陳宮,低聲道:「陳公,不知為何,劉備勝利後,並沒有沿路追殺,讓我們有充足的時間收攏部隊。陳公,可知為何?」

陳宮不顧呂布的面色不善,毫不客氣地說:「我早說過,劉備的軍隊並無戰心,若我軍堅守不出,豈會有濮陽之失?豈會有今日之敗?」

呂布眼巴巴地看著陳宮,問:「公台,如今,劉備軍既然不過分逼迫,我們是否有時間重新計劃,再奪濮陽?」

陳宮看著呂布,又好氣又好笑。眼高手低的呂布就好像央視某些編導一樣,老師以為自己的才華可以勝過大師金庸。所以就隨心所欲的塗改大師的作品,卻忘了如果他不是在拍攝大師的作品,誰會正眼看一看他這個小人物。呂布能有今日,全靠陳宮籌劃,然而呂布只要事情順利,就以為自己才華勝過陳宮,隨意改變陳宮的策略,等到遇事不順,又手足無措,毫無主見的依賴陳宮。

「如今嘛,惟有收攏人馬,到濮陽南方那些新投靠我們的縣郡,他們尚未來得及改換門庭,我等可在那裡積蓄力量。」陳宮無奈的說。

呂布甘心的問:「可否試一試攻打濮陽?」

陳宮沒好氣地蹬了呂布一眼:「要攻打濮陽,也要從濮陽南側進攻。此刻,我軍處於劉、曹兩軍夾擊之中,劉備過去沒有交戰之心,現在兩軍已經交了手,焉知他不改變計劃,斬盡殺絕?曹操不勞而獲的了濮陽,我等正好退往南方,靜待劉、曹衝突。」

觀縣,大勝之後的狼騎、雷騎絲毫沒有繼續追擊的意圖。第二日,當魯肅的第三軍團進入觀縣之後,高順不滿的輕斥道:「子敬,為何來得如此之慢?」

魯肅急忙行軍禮,解釋道:「高將軍,主公特特地吩咐,為了試探、或者誘惑曹孟德,第三軍團離開平陰的時間,應該在樂文謙(樂進)的軍隊距離平陰城五日,才能空城而出,這樣一旦有事,樂將軍的軍隊也趕得及救援。我們緊趕慢趕才在此時趕到此處,將軍,我們是步兵啊……」

高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船隊準備好了嗎?」

魯肅雙腳一併,右手敲擊胸甲,回答:「運輸隊準備完畢。」

高順回了個軍禮道:「馬上既要入冬了,請盡快行動。按主公的意思執行。」

魯肅響亮的回答:「遵命。」

一萬青州步兵再加上動員來的兩萬民夫分散在觀縣各處,士兵們彬彬有禮的敲開觀縣百姓的房門,挨家挨戶的詢問道:「請問,曾聽說過呂布軍的家眷何在?……不知道啊,我們小兵說的話,我家主公不信,麻煩你親自去青州給我家主公解釋一下……,不去不行,我家主公會衝我們發脾氣,我們受了氣,脾氣也不好,你們可別讓我脾氣不好……乾糧,不用帶了,沿途的乾糧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不會餓著你們……全家老小都去,孩子也別拉下……決定去了,好,這是發給你們的羽絨被,一人一床,乾糧五斤,吃完了,向火頭軍索要,快點走,快點走,什麼東西都不用帶……」

一時之間,觀縣城雞飛狗跳,所有的百姓均被驅趕而出,以鄰里街道編組,將他們趕上了船、趕上了馬車。馬車、船隻不夠,部分人在軍隊的押送下,進入泰山、平原,然後由兩地百姓的馬車再送往西河、送往遼西昌黎郡以北遼河三角洲地帶(今長春市)。

送往西河的百姓被告知:「使君大人公務繁忙,詢問到你們時,不知道要等多久。每戶分給一百畝地,你們邊種地,邊等使君大人。你們的家主是四大軍師。農具、房屋都是他們供給的,明年自種自吃,不上稅。今年的救濟馬上就會發到。後年開始上稅,償還地價、房屋、農具等。西河河邊之地禁止耕作,森林禁止砍伐,其餘無主之地,誰耕作誰擁有,請提前向官府報備劃分地界。」

送往遼河三角洲的百姓被告知:「使君大人公務繁忙,詢問到你們時,不知道要等多久。你們先呆在此處,等待使君大人問訊,來一趟不能白辛苦,這裡是使君大人新設的長春郡,大人分給你們每戶兩百畝地作為補償,現在離冬季還有二十多天,發給你們到福,趕快去砍樹造房子。準備過冬。每戶會分到牲畜若干,這是你們今冬的食物。蓋房子的時候主意打草,準備柴火。明年開春,若是使君大人沒有詢問到你們,你們一邊種地一邊等,長春郡新社之地,土地皆無主,誰有本事種多少,那土地就歸誰所有,種下糧食後,記得去官府報備土地。」

五天後,雷騎、狼騎搬空了觀縣附近的百姓,離開了這片死域般的寂靜之地。逐漸向濮陽推進。

一次同時,第一批到的移民已經在西河、長春兩軍掀起了瘋狂的越冬準備。人的力量是無窮的。在多佔多得的情況下,移民們不分老幼,全家上陣,以最快的速度建好了自己的房屋、庭院,搜羅著一切能找見的柴草。

十日後,北方的天氣逐漸變冷,兩地官府挨家挨戶勸告百姓宰殺牲畜:「別捨不得,這些牲畜都是戰利品,是給你們當食物的,趕快殺了吃,熬過這個冬天,還會發給你們新的牲畜。你們現在手裡的都是淘汰下來的,過不了冬的弱畜,明年開春發的牲畜才是用來耕作的,快點殺了吃吧……」

從被當作食物的「菜人」,倒突然可以享受大塊大塊的肉食,身世處境劇烈的變化,讓觀縣百姓唏噓不已。剛開始背井離鄉的怨恨煙消雲散,新的土地的喜悅充斥心頭,奔走相告道:「聽說,青州保護私有財產和土地,我們這樣是不是也成了青州人?」

不自覺間,新遷來的百姓已稱呼劉備「主公」。

龍口港,希帕羅斯即將吹起,劉備日日待在龍口港,觀看士兵的演練。

這日,荀彧受沮授委託,向劉備報送軍情,順嘴詢問道:「主公,冬季將至,如此大規模的遷徙民眾,萬一他們準備不足,熬不過這個冬季怎麼辦?」

劉備輕輕一笑,道:「文若,你注意到沒有,每年冬季傳染病發作都會減輕。如今,南方瘟疫肆虐,若是在其它季節悍然遷徙民眾,萬一帶來了傷寒病,那就得不償失了。

烏丸、匈奴兩戰,我軍繳獲了大量牲畜,可如今,青州已經生產過剩,若是讓這些戰利品衝擊青州市場,必然導致物價崩潰。要是遷來二十萬百姓,把這些戰利品消耗一下,青州商賈的利益沒有損失,我們反而能夠拓展耕地,何樂而不為?

西河郡屬於四軍師領地,異族人過多,不利於安定,二十萬民眾遷往西河十五萬,作為四大軍師屬民,加大了漢族居民比例,四大軍師就要為我分擔安置費用。這四人歷年薪水豐厚,我正好找個借口讓他們出點血。他們出錢購買戰利品,作為越冬物資發給屬民,這是他們領主的責任。

征戰的將士們獲得的戰利品有個好價錢,將不使士兵寒心,更能激發今後征戰的慾望。有生之年,我希望把我漢軍旗差到極北之海。戰士們強烈的征戰慾望就是我實現這一目標的根本。」

荀彧心中暗暗不齒,來到青州四年,他最不滿意的就是劉備赤裸裸的逐利思想。本來蝗災過後,兗州顆粒無收,劉備可以把自己的行為解釋為「為了賑濟災民」、「為了二十萬百姓不被人當作食物吃掉」、「為了仁義」、「為了道義」……,然而劉備卻赤裸裸的說:是為了消耗輕舟的剩餘物資、是為了擴展耕地、為了戰利品的好價錢。這種明目張膽的違反儒家思想的「仁義道德」理論、違反「君子不言利」的道德宗旨,劉備卻恬不知恥的自得其樂,甚至不屑於談什麼「大義」、談什麼「道德」……

「天下萬物以民為本,四大軍師獲得了十五萬屬民,西河之地想不牢靠的歸屬青州,難。曹操失去了二十萬百姓作為食物,這個冬天對於曹操來說一定很難熬。主公削弱曹操實力,卻不以『大義』的名義,難道不怕海內士人怨恨嗎?」順著劉備的目光,荀彧看著窗外旗旛招展的船隊,問:「聖人把天下劃為九服(九種服從狀態),匈奴屬於兵服,烏丸屬於順服,主公欲下南洋,其地理超越京師三萬餘裡,已經出了九服範圍,主公打算讓大秦用什麼方式服從大漢?

主公目前所居之地,北距廣繞一萬餘裡,騎快馬要走上三個月,青、冀、並、幽四州之地,加上韓國、九州(劉混佔據的倭國九州島)屬民不過五百萬,我們統轄的疆域卻相當於大漢疆域,此猶未足呼?南洋蠻夷之地,即使順利佔領,主公可有閒餘百姓遷徙、開發?

國雖大,好戰必亡,此聖人之言也,還望主公三思。」

劉備眺望著窗外,船帆招展,輕輕地說:「我測算過,養活一個人,讓一個人舒適的生活,至少需要一百畝地。如今,雖然災害連著災害,可是百姓人口基數龐大,中原之地想要滿足人均一百畝地,加上公眾綠地,加上山丘、河流,地力仍是嫌不足。所以,我必須為中華百姓不斷地尋找新疆域、新土地。」

劉備從窗外收回了目光,盯著荀彧說:「『國雖大,好戰必亡』的言論,高夫人(蔡琰)也曾和我說過,我回答她說:沒有一個帝國可以長久存在,永恆這個詞屬於神靈。所以一個帝國,即使不好戰,它也亡。但是,男子漢大丈夫生於此世,當提刀立馬,揚威天下,終歸要死亡的命運,決不能阻止我在目所能及的範圍內,插遍大漢軍旗。」

劉備站起身來,響亮的吼道:「我來了!我看到!我征服!這是我對於我們民族的使命。」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8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三集_第二十三節 起航

荀彧試探著問:“主公啊,我方大規模遷移兗州百姓,所有船隻、車馬都用來運輸,運力還嫌不足,此時此刻,主公卻調集所有海船聚集於此,豈不讓我們的運力虛擲嗎?”
劉備點頭微笑,道:“你剛才問,我們統轄的疆域足夠大了,為什麼我還不知足,我現在回答你,首先,青州是沒有力量再開發南洋,不過,揚州有,南方疫病大發,百姓受難,時值冬季,正是遷出百姓,降低人口密度,減少疫病發作的好時機。

我已經去信給孫策,要求把揚州所有不屬於世家大族的游散百姓,由我負全責全部遷往夷州、瓊州,以躲避瘟疫,南方世家大族既然要把持地方朝政,我就允許他們把持,把百姓遷出,讓他們除了管理自己,再也管理不了其餘人,以此徹底顛覆世家大族的統治基礎。

文聘的船隊一旦整合結束,將會立即南下,運送揚州百姓渡海,他們會在這次實踐中,檢驗船隊統合的成果。

對於孫策來說,遷出的百姓為世家大族讓出了土地,便與他封賞功臣,而對於我們來說,遷出的百姓圍繞著幾個港口進行開發建設,就是維護了我們南下的補給路線,此是兩利之事,不由孫策不肯。

其次,我們興師動眾南下,利益是什麼?是為了把我青州基業奠定的更加牢固。

商品在國內銷售,且不說市場有飽和的一天,就是沒有市場飽和,所做的是不過是把錢從一個國人的口袋,倒換到另一個國人口袋。不管商業如何發達,財富的總值沒有增加,只有把商品銷售到外國去,把外國的錢賺回來,裝到我們的口袋,財富的總量才會增加,南下的目的,就是把大秦帝國的錢裝入我大漢帝國的腰包。

最後,最重要的一點是,青州的根本在於它的組織性,我需要改造我們民族的習性,讓青州人從骨子裏自發的具備團隊精神。

農耕文明是產生不了組織性的,因為一個人可以耕作一塊田地,所以鄰家的土地比自己好,他可以謾罵,可以詛咒,可以陷害,可以投毒,此所謂:一個人是一條龍,三個人是一條蟲,所以,在農耕文化中,英雄是用來被出賣的,朋友是用來被陷害的,上司是用來被取代的……

昔日,秦始皇出遊,我們的英雄項羽見到始皇的車馬,沒有想到始皇的殘暴不仁,沒有想到百姓的民不聊生,反而以羡慕的口氣說:彼可以取而代之 ,——我也想那樣。

英雄尚且如此,那麼,歷代英雄改朝換代的目的,不是為了把體制變革,不是為了替困苦不堪的百姓出頭,只是為了取而代之,把壓迫百姓的人換成自己,此所謂農耕文明的狹隘。

人人都想當皇帝,必然導致社會產生本來不必要的動亂,臣不安心居於臣的地位,子不安心居於子的地位,員工時刻想謀取更好的職位,並取代老闆,沒有人想到上位者的作為對錯與否,自己的能力是否適應自己的奢望,只想有一天,自己也像上司一樣為所欲為,我們的民族就此在內鬥中虛耗了力量,所以,在這種農耕文明,看似穩定,實際上卻動亂四伏,虛耗了多少國力。

現成的就是一個例子:呂布何其勇也,董卓得到他,關東十四路諸侯也奈何不了他,然而,呂布卻從不考慮自己的能力只夠做一個出色的助手,時刻想著取上位而代之,所以,他會為了一匹馬而殺了義父丁原,所以,他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殺了義父董卓。

想當初,若呂布不叛丁原,則董卓無法橫行朝野,呂布也可作為丁原的得力助手,千古留下第一忠義的名氣,他所獲得的地位也不會亞於現在,而其後,呂布若是不叛董卓,成者王侯敗者賊,董卓若是地位穩固,呂布現在會是個喪家之犬嗎?”

劉備揮手窗外,目光炙熱的說:“然而,一個人駕駛不了一條船,在海面變幻莫測的風暴面前,同船的人必須齊心協力以抗風暴,此時,夥伴中誰的技術高超,決不能用來陷害,反而是風暴來臨時的保命依仗,所以,在航海文化中,英雄是用來崇拜的;朋友是用來依靠的,強有力的上司是用來服從的。

現在的青州,打仗講究的是團隊的戰陣,工廠講究的是團隊的協作,經商講究的是團隊的合作……,要想讓青州的團隊精神深入骨髓,就必須給他們巨大的利益,讓他們知道團隊得利處,不斷的征伐擴地,是一種利益展示,航海捕鯨也是一種利益展示。

一頭鯨相當於百頭牛的肉食,皮毛,鯨蠟油還可以用來照明,做香料,牧人一年的辛苦抵不上捕撈一頭鯨,只要兩艘船協作,出海月餘就可以獲得相當於牧人一年的收穫,這就是利益展示。

我要把這大海變成青州的田地,讓百姓們以船作犁,耕作大海,讓百姓在這耕作中,養成團隊協作的精神,以徹底改變我們青州人的習性。

馬拉中耕犁的使用,讓農夫從地裏解放出來,同樣的地力,同樣的產出不再需要同樣多的人力,多餘的人力就讓他們航向大海,去征服,去佔領,去把我大漢的疆域擴展到極致。

海外的世界大著呢,足夠我大漢男兒馳騁,與其在中原你爭我鬥,謀取一個皇位,不如到海外開發一個無主之地,到那時,你就是皇帝,你就是王爺,只要是青州的臣民,只要是我大漢的百姓,無論是誰在海外為王,我都承認他的地位。”

荀彧嚅諾半晌,終於咽下了其餘的問話,儒家講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即使百姓自主開發了海外土地,皇帝說這土地是他的,百姓敢不同意嗎?那麼,百姓的開發有何意義?

劉備做事總是喜歡一舉兩得,一石三鳥,在荀彧看來,遷徙兗州百姓,最主要是為了削弱曹操的勢力發展,遷徙揚州百姓,其目的是為了抑制孫策的發展,開發海外領地,或許除了劉備的解釋之外,還有什麼別的目的?

劉備剛才的解釋已超出了荀彧的理解力,讓他有些捉摸不透,這是高深莫測,還是故弄玄虛?荀彧在心裏暗自發問,不過,想到劉備把黃巾戰亂後殘破的青州治理得如此繁榮,在他心中隱隱的還是傾向於前者。

窗外千帆競渡,在劉備的慫恿之下,青州的商人已紛紛拿出自家庫存的貨物,組織起商隊,追附著文聘的船隊,龍口港船隻越來越多,恍惚之間,荀彧看到劉備嘴邊一抹得意的奸笑。

荀彧不理解,跟隨簡雍到達魏國郡的伊籍也不理解,魏國郡郡府衙門僅僅只有他一個主薄,兩個書吏,伊籍本以為會有堆積如山的公文等待他處理,可是,衙門裏卻沒有什麼大事發生,簡雍只在剛回魏國郡時接見了郡內幾個大商人,交待了青州船隊欲下南洋之事,並向甄存說明劉備想給他女兒甄苾做媒一事,隨後便整日優遊,讓伊籍閑得發慌。

青州嚴密的組織架構竟然是在地方長官整日無所事事中建立的?伊籍感到不可思議,私下裏與兩個書吏交談才知道青州的地方官員一向如此,劉備執政,想來要求地方官員不擾民,司法審判、地方治安已從衙門的職責中分割出去,鄉老執政下,百姓自己管理自己,地方官員更多是一種象徵,象徵著中央政府對地方行使著監管權,所以,地方長官才無所事事。

初雪降下,希帕羅斯吹起,郡府中好不容易有點事做,文聘的船隊已經南下,魏國郡的商人開始向郡府索要貨物的完稅證明,以便追隨後續商船南下販貨,郡府的兩名書吏喚來稅務官員,核查商人的完稅記錄,發給商人路引憑條,這一項工作一點都不麻煩,各郡縣均有地區數位編號,根據商人的戶籍證明,馬上可以查到他所在的郡縣的完稅記錄,再查找商人的編號,他的納稅記錄一目了然。

伊籍不熟悉這裏的情況運作,幫不上兩位書吏的忙,見到一屋子的商人片刻之間就叫兩位書吏打發乾淨,沒話找話的詢問簡雍:“郡守大人,回魏國郡多日,只辦了這一項工,莫非現在的郡守府僅僅是個公文圖章,為商人們蓋戳而已?”

簡雍當時正眯著眼,陶醉的捧著一杯香茶品味,聽到伊籍的問話,頭也不回的回答:“伯機(伊籍),你可別小看了這枚公文印章,在其他的郡縣,有許多人求著蓋上這枚印章可都求不到啊,這枚印章蓋下,說明我們承認路引憑條的主人生活在我們體制之下,沿途貨物行走過程中,沿途郡縣必須對商人的貨物安全、人身安全提供一種政府保護,並且,對這些貨物不再重複徵稅。

眼看快到年末,商人們在年底之前賣出這批貨物,他們就必須在今年底之前完稅,貨物賣得越多,越快,我魏國郡今年的稅收越豐富。明年開春,官府就更有餘力整修道路,嚴靖治安,為商人們提供更多的保護。

我知道,你來魏國郡幾日並不自在,你慢慢熟悉一下吧,我郡守府的存在就是向百姓提供一種體制,一種基於公平契約下的權利與義務的體制,百姓與官府雙方各盡自己的義務,各享自己的權利,主公說過,最好的官府就是百姓只知道律法的存在,而感覺不到官吏的存在,如此,百姓不易負擔官吏為苦,官吏不以擾民為樂,官府、百姓相安無事,則其樂融融也。”

簡雍深深地吸了一口茶,接著補充說:“邀請你來是主公的意思,如今,我軍北方新置兩郡,南下航線上,新置兩州,缺乏大量官吏,我郡府本無雜事,主攻將你交給我,是希望你儘快熟悉青州體制。伯機究竟是一州之才,還是一郡之才,甚至是四州之才,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簡雍沒有繼續說下去,伊籍來青州是為了即將退任的高堂隆做的人材儲備,本來,張昭是劉備準備好接替高堂隆的人選,可張昭執行劉備的政策總沒有那麼堅決,沮授今年年底卸任,將回西河封地享福,或者進入元老院成為文官,田豐和高堂隆明年任期結束,田豐已表明了進入元老院當文官的意願,高堂隆則要回泰山,自己的家鄉著力經營家族事業,這時候,劉備迫切需要一名聰慧,又態度堅決的人推行他的政策,陳群是一個好的人選,不過他還年輕,下一任人選可以考慮,但現在只有一年的時間,必須找一個更為合適的人選。

官員任職期限比曹操舉才唯賢的措施走得更遠,它打破了官員終身制的官僚體系,讓做官成為一種職業,一種謀生手段,既然它僅僅作為一種職業,那幾必須遵守它相應的職業道德,官員不再終生制就會讓他們有所顧忌,不再把壓迫和掠奪百姓當作終生奮鬥目標,這比任何的道德約束都要強大。

沮授、田豐、高堂隆三人是追隨劉備起家的人,劉備心頭頗有點不舍此三人離去,奈何官員任職期限是防止官員勢力坐大,貪污腐敗橫行的根本之策,為了強力推行這一政策,劉備只好向自己最親近的人先下手,同時,預先給與他們膏腴之封地緩和他們的情緒。

為了這一千年大計,劉備花了三年時間影響沮授、田豐、高堂隆三人,終於讓這三人愉快的申請卸任。

甲戌年乙亥月乙末日壬午時(西元194年11月22日,陰曆十月二十二日),小雪,這一天希帕羅斯如約而至,風勢漸漸強勁,龍口港碼頭上大風呼嘯,讓人站立不住腳跟,劉備幾次張口,想喊幾句豪言壯語,都被風雪吞噬,遂用眼神示意,堅定的揮了揮手,命令船隊起航。

風雪漸下漸大,蒼茫的白色覆蓋了大地,兗州山陽郡,呂布孤獨的身影映現在大地上,周圍雖有三千餘名殘兵敗將簇擁著,可呂布還是顯得那麼孤獨。

兵敗觀縣之後,呂布進入濮陽之南,希望獲得當地世家大族的支持,可是,世家大族從來只服從勝者……即使者勝者是異族的侵略者。呂布戰敗之後,世家大族拒絕再支持他,當然,由於劉備進逼濮陽,周瑜自潼關撤軍,進入兗州,而河內太守張揚本打算攔阻周瑜的軍隊,並東進和呂布回合,救援這個同鄉,沒想到部下珪固造反,殺了張揚,向周瑜獻媚,周瑜知道劉備素來崇尚忠義,不敢接納珪固,回應之後的珪固被張揚另一部下楊醜所殺,河內郡隨後分崩離析。

呂布為了躲避周瑜的迎擊,慌不擇路進入山陽郡,繞大野澤而逃,尋找出路。

寒氣入骨,呂布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抬眼望望白色的大地,茫然說:“下雪了,妻兒們該去何處躲避風雪?公台(陳宮),再向南走就要進入魯國郡,陶謙與劉備好的穿一條褲子,魯國郡會不會為了討好劉備,攔截我軍?”

陳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答:“魯國郡的事尚在遠處,我們眼前是巨野縣,巨野縣宗族大姓是李氏,李氏當家族長李典正為曹操效力,巨野縣過後是譙縣,譙縣宗族大姓是許氏,許氏當家族長許褚也為曹營效力,我們若真想進入魯國郡的話,這兩大宗族必來死命攔阻,溫侯,我們前行不得,不如向南複投袁術?”

禍不單行,陳宮正在擔心之際,不等呂布回答,前方騎兵回報:巨野縣李姓大族盡起族兵,在前方列陣攔阻。

呂布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問:“何人領頭?”

答:“李姓旁氏末支一個叫李進的人。”

呂布止住了咳嗽,血氣逐漸浮上臉頰:“我呂奉先一杆方天畫戟打遍大江南北,如今小敗過後,無名小卒也敢來挑戰我嗎?兒郎們,整理隊伍,隨我殺散這股敵人。”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8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三集_第二十四章 廝殺

呂布高舉著方天畫戟,催著赤兔閹馬,一馬當先衝近李氏族兵。
「步兵?」

呂布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竟敢以2000步兵迎戰我并州鐵騎,迎戰我溫侯呂布——太小看我了吧。」

呂布略略停了一下馬,等待其餘人趕上來,乘這個機會,斜眼稍稍打量李氏族兵排出的陣型。

這是一個緊密的圓形陣勢,2000人馬厚密的縮成一團,前排士兵一手高舉大盾,另一手緊緊挽住同伴持盾的手,一條條手臂挽成一道堅固的盾牆。第二排士兵則手持長大的拒馬槍,槍頭越過第一排士兵的頭頂,組成了密密的荊棘叢林。

再向後望,拒馬槍後,晃動的人頭手臂垂下,看不清手中持的何種兵器。呂布猜測,那一定是李氏族兵的遠程打擊兵力——弓兵。

魏續、侯成已趕到呂布身邊。郝萌尚磨磨蹭蹭,正跟陳宮嘀咕著什麼,呂布等不及了,一晃長戟,引領人馬繞陣而走。

身後,郝萌一聲長歎:「尚勇無比的呂溫侯面對一群族兵,竟然不敢正面攻擊了,人生無常,竟至於斯。」

陳宮鬱悶的解說到:「若是溫侯早點收斂火氣,在觀縣一戰中能夠冷靜查敵,我等豈會有今日之局面!」

呂布繞陣而走,2000人的陣勢並不大,片刻間,呂布走了個來回,尋不見一點縫隙。

雪仍在下,一片片雪花飄落,落在李氏盾兵的臉上,剛開始,尚且被士兵臉上的熱氣所花。漸漸的,雪越落越大,士兵臉上的熱氣趕不及消融雪花,大雪在士兵身上堆積成一團,像是為士兵披上了一層白色鎧甲。李氏族兵仍保持著莊嚴的沉默,那沉默中似乎隱隱透漏著輕蔑。

身軀高大的赤兔馬馳過雪地,馬蹄翻開泥土,在白色的大地上留下了一串串黑色蹄印。繞陣而走的呂布忍無可忍,翻身取弓搭箭,一催戰馬衝突射程,箭如流星,穿過盾牆縫隙,正中一名盾兵。

一聲慘呼過後,血花飛起,那盾兵晃了晃身子,周圍的夥伴隨之緊了緊手,那盾牌稍一垂落,復被挽起,盾強恢復嚴實。

并州騎兵發出一聲歡呼,紛紛取下弓箭,躍馬衝進李氏族兵組成的陣勢,以弓箭遠程打擊盾陣。

「回射!」盾陣中一個低沉的聲音果斷的下令。

并州鐵騎騎射功夫強,弓箭準頭高,但盾牌的嚴密遮護為李氏族兵挽回了一點頹勢。連續的對射中,并州兵驚愕的發現,李氏族兵的弓箭射程遠遠超過他們。在他們尚未進入弓箭射程中,李氏族兵的打擊就已來到身邊。

「青州鐵弓!?」

呂布早在洛陽與劉備處於敵對狀態時,曾領教過青州鐵弓的威力,對於這種威力強大的弓早有嚮往。可惜劉備控制嚴密,即使他逃離長安,來到張揚的和內地界後,雖距離青州近了,但仍難以尋到廉價貨源——青州商人手頭有,就是不賣給他。搶吧,商隊護衛嚴密,硬搶不僅損失過大,還要冒得罪劉備之險。

最重要的是,青洲最大的商人就是劉備,萬一搶到了劉備頭上,為幾把弓得罪那個連禁軍都敢毆打的瘋子,孤窮的呂布想都不敢想。

而在曹操地界,由於存在互市通商協議,青州商人敢大膽的向地方宗族勢力買賣青州非管制的戰具。這也就是李氏族兵能獲得青州鐵弓的原因。

威力強大的青州鐵弓漸漸將局勢扳回,被連續打擊的盾兵仍能維持著嚴密的陣勢,即使死去的盾兵,在同伴的挽拉下,也維持著身軀不倒。見到局勢漸趨不利,呂布咆哮一聲,催馬衝進盾陣,撥開拒馬槍,一提馬韁,赤兔馬揚起巨大的馬蹄,狠狠踢在盾牆上。

轟隆一聲巨響,盾強晃了晃,搖搖欲墜。

陣內,那發令的聲音再度響起:「拒馬槍頂上去;弓箭,集中攢射;排槍刺殺,架起來,把他架起來。」

呂布抬頭一望,盾陣中不知什麼時候豎起了一個旗桿,旗斗上,一個瘦小精悍的年輕人正在指手畫腳發號施令。

「李進嗎?」呂布怒火上湧,一催戰馬,斜斜的順著盾陣跑動,左衝右撞,力圖盪開陣腳,殺入陣中,把那可惡的漢子斬於馬下。

并州騎兵呼嘯而至,緊隨在他們主帥身邊開始了突擊。一剎那,鐵器撞擊,血肉飛濺,殺聲震天。前排的并州騎兵不及收攏馬步撞傷拒馬槍,強大的衝擊力導致長槍穿透他們的軀體,後排的人看不清前頭情況,還在奮力疾衝,結果或者自相碰撞,頸斷骨折;或者再度撞傷拒馬槍,血淋淋的軀體掛在長槍上,掙扎慘呼……

整個戰場頓時形成一片混亂格局,但在旗斗上指揮作戰的李進卻目光敏銳,手中大弓鎖定了呂布那鑽來鑽去的黑色背影。

真正的士兵和鄉民組成的隊伍截然不同,對於農夫組成的軍隊來說,無論訓練的在嚴格,當可怕的戰爭真正來臨的時候,人的心境就會完全不同。

看到身前身後的戰友,看到昔日的街坊鄰居,看到同村的鄉親父老,一個個倒在血泊當中,喪命於馬蹄之下;聽到隆隆的戰鼓聲、嗜殺者渴血的吶喊、身邊淒厲的慘叫,尤其是投槍、弩矢、弓箭似乎永遠也不停歇的尖銳嘯叫,戰前的激昂興奮開始被不祥的情緒所替代。恐懼感、失敗感、無助感、絕望感,一股又一股消極不安的情緒就會從內心深處湧出,在胸中震盪,直衝腦門!

指揮農民兵作戰,就必須把握戰爭的節奏,在他麼頹喪感泛起的時候給他們強烈的刺激,讓他們看到勝利的希望。呂布,就是他們最佳的興奮劑,射殺呂布讓他們感到精神一振,重新煥發出鬥志,這也就是李進爬上旗斗的原因。

李進默默觀察著族兵戰鬥的情況,嘴唇輕輕蠕動:「再等等,再等等,在堅持一會,在堅持一會。」

在并州騎兵連番的衝擊下,盾陣開始鬆動……

「就是現在」,李進拿起弓,瞅準呂布的身影一箭射去,此時,恰好一名族兵高舉拒馬槍刺向呂布,而呂布微微彎腰,長戟刺出,挑向族兵持槍的手。箭矢嗖的一聲掠過呂布耳邊,紮在赤兔馬身上。

赤兔馬長嘶人立,呂佈一個蹬裡藏身,離開馬鞍,單腳踩蹬蜷伏隱身於馬的左側,躲過了幾桿刺來的長槍。

李進微一歎息,眨了眨眼,立刻大吼起來:「倒也,倒也,我射倒了呂布。」

山呼海嘯般的吶喊響起,剛好掩蓋了呂布微弱的怒哼聲。正面相對呂布的人茫然望向旗斗,其餘族兵則精神一振,奮力刺殺起來。

「散盾陣,全線攻擊」,李進適時發出命令。恰好盾牆此時崩潰,不明所以的盾兵歡呼著衝向并州騎兵,雙方絞殺到了一起。

盾陣分散,死亡的盾兵失去依托,立刻伏屍戰場。活著的盾兵揮舞著巨大的盾牌逼近并州騎兵,掩護族兵用拒馬槍架起馬上戰將。幾名盾兵圍住了異常驍勇的呂布,槍兵來回刺殺,經不利呂布嘶聲力竭的叫喊——「我是呂布。」

當呂布發出最後一聲叫喊時,從馬上跌落的他,眼角的餘光看見遠處仍未進入戰場的郝萌嘴角掛著一抹冷笑。那一刻時光彷彿被放滿了數倍,荒野孤狼呂布一聲的路程都自眼前一幕幕掠過。恍惚中,呂布看到郝萌沖陳宮底喝,那聲音竟穿透重重廝殺聲,鑽入呂布耳中。

那聲音分明只有兩個字——「快走。」

歷史的宿命沒有改變,李進,這位在正常的三國歷史中,唯一在正面作戰擊敗呂布的人,完成了他宿命的一擊。《後漢書》中記載:「布到乘氏(今山東巨野西),為(巨野)縣中大姓李進所破。」

歷史的軌跡在這裡稍稍轉了一個彎,李進不止擊敗了呂布,他還擊殺了呂布。

在正常的歷史中,李進作為李氏族中的末支,為了不影響本宗培養、扶植族長李典計劃,在其後歲月裡,隱名埋姓,深居簡出。

李典本身很有才華,為此,一向唯才是舉的曹操也默許了歷史宗族的做法,一代名將就這樣消失在歷史長河中。

此刻,歷史已經改變,李進能否擺脫自己的命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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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皇帝的車馬停留在華陰已有二十日,皇甫嵩心急如焚——現在錯過與劉備軍的約定時間達九日之久,不知道周瑜是否還肯等候。

起初,皇帝的車駕進至華陰,隨從護駕的是後將軍楊定(故董卓部曲將),興義將軍楊奉(本為黃巾軍白波帥,後背叛白波投奔李傕,後再度背叛李傕),故牛輔部曲將、安集將軍董承。

駐紮在華陰的寧輯將軍段煨見到皇帝車駕到來,立刻共給皇帝車馬及御用服飾,並請皇帝與公卿大臣在自己營中安歇。楊定與段煨有私仇,就誣賴段煨欲謀反,揮軍進攻段煨營寨,連續攻打了十餘日,使車馬不能東行,錯過了與劉備軍的約定,才導致周瑜斷然下令撤軍。

其實,華陰與潼關相距不足30里,車馬行兩日,哨探一日可以一個來回,可楊定為攻段煨營寨,寨中公卿大臣不敢出營與劉備軍聯絡,故此,皇甫嵩尚不知周瑜撤軍的消息。而周瑜四面皆敵,在後院不止的情況下,也不願越過潼關打探消息,雙方近在咫尺,卻擦肩而過。

楊定連日攻打段煨營寨,箭矢射到獻帝簾帷中,公卿大臣傷亡無數,各個膽戰心驚,好在段煨供給御膳,稟贍百官,毫無懈怠,才讓剛出狼口的百官稍有心安。

皇帝與公卿大臣的要求竟然如此簡單,大汗朝廷的威儀已蕩然無存。

今日,不知怎的,楊定軍居然停止了攻擊,皇甫嵩心神不定的徘徊在皇帝的簾帷之外,與幾個相熟官吏商量著如何與周瑜聯繫。

「急報!」一名段煨軍慌裡慌張的跑近躬身行禮:「段將軍讓我報告,李傕、郭汜引兵自西而來,正在攻擊楊定的軍隊。」

「不好」,皇甫嵩倒抽一口涼氣:「這一定是李傕、郭汜後悔放天子東回,故欲再劫帝西去。楊定原始護駕之將,李傕、郭汜剛來,不明情況,見到楊定駐紮在我軍西側,故發動攻擊。事急矣,段煨一人肯定擋不住李傕、郭汜合擊。快去催請天子起駕,乘李傕、郭汜與楊定正在交戰之際,我們駕幸潼關,找劉玄德抵擋李傕、郭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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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廣繞城,劉備剛獲得周瑜退軍的消息,沉吟半晌,對沮授等人歎息道:「罷了罷了,本來讓周公瑾出兵,是為了引開張揚,順便震懾曹操,別讓他來妨礙我們遷徙兗州百姓。如今看來,這是場得不償失的戰鬥,張揚身死,我軍虛耗軍馬,空手而歸。公瑾拿既成事實來報告我,何時他也有了這膽量。」

沮授持正的說:「從戰略角度看,周公瑾撤軍很及時,河內軍殘餘動向不明,西面長安軍動向不明,張濟還虎視眈眈,公瑾能全身而退,也算對得起主公的信任了。」

田豐搖頭晃腦補充道:「應該說,我軍出兵潼關的目的都已經達到,曹操同意實施契約法,呂布已經趕走,張揚身死空出河內郡,兗州濮陽以北的百姓遷徙一空,周瑜到了濮陽南方,正好掃蕩濮陽之南的百姓。唯一的遺憾是,此次出兵,周瑜,沒有獵回一個皇帝來。」

劉備急止:「休得胡言,天子是臣下隨意獵得的嘛,獵,這個詞用得極惡劣。」

田豐微笑不語。

田疇舉著周瑜戰報翻來覆去地看著,這舉動引起了劉備的注意,傾了傾身子,劉備問:「子泰,你有什麼看法?」

田疇皺起眉頭,答:「按理說,周瑜偷襲潼關,隨後駐軍休整,也沒有大的交戰,怎麼他報來的損耗,弩弓的損失量如此之大。聯繫到他的舊主孫策最近要求我們開放弩弓的管制,這損耗不能不讓人懷疑?」

私售管制軍械,這在青州是殺頭之罪,田疇的指責不可謂不嚴重。劉備一聽這話,頓時跳了起來,揮臂掃掉了桌上所有的物件,大吼道:「徹查!」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9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三集_第二十五節

濮陽城東,高順提馬上前,太史慈相伴左右。
身後,旗幡招展,雷騎、狼騎分列左右,第三軍團居中,魯肅在真中壓著陣腳。

高順一揚馬鞭,沖城上大喊:“曹公,我等奉主公之命前來查找張嫣兒小姐的下落,曹公閉門不納,莫非要與我軍作對嗎?”

城樓之上,曹操面色發青,手足發抖,答:“高將軍,濮陽城已被我軍奪回,呂布遠遁,此地並無呂布家眷,將軍以兵加我,卻是何意?”

高順面沈如水,沈聲答:“張嫣兒小姐在不在濮陽,某非親眼見過,不敢上複主公,青州軍律如山,高某敢不執行,曹公不允許高某進程查找,莫非以為我軍不敢攻城嗎?”

高順這話一出,斷絕了任何談判的可能,城頭之上,夏侯惇暴跳如雷,大吼:“販履織席之輩,欺人太甚,莫非以為我軍不敢戰嗎?”

高順嘴角隱現怒意,太史慈一揮手,隨著隆隆的鼓聲,第三軍團投石車、巢車、撞車緩緩上前,逼近城牆。

在漢代,“販履織席之輩”是個罵人的話,在輕工鄙商的習氣下,商人的地位格外低賤,青州嘛,由於劉備本身就是青州最大的商人,在其進入青州執政時,大的宗族勢力已被黃巾橫掃一空,而後,劉備又拒絕宗族勢力遷回,給殘餘的宗族勢力口上謀反的名義,以強權打壓,等到大家屈服于劉備時,依靠出雲武裝建立的商業秩序已經形成,青州百姓已經開始感覺到興商帶來的利益,隨著這個利益越來越大,青州無人敢觸劉備的黴頭,以此話辱商人。

而後,隨著劉備的廣繞城外八鄉產業鏈完善,青州本地商戶崛起,利益的驅動使百姓蜂擁而上,此話在青州逐漸演變成讚美之詞,不過,現在從夏侯惇嘴裏說出,他決不是讚美的意思。

夏侯惇並不知道,認為商業聯盟軟弱可欺,那只是農民見識,從歷史上看來,一個國家最強盛的時候,正是商品生產最旺盛的時候,大英帝國最強大時,世界百分之七十的布匹都是它紡織的,借助強大的炮艦,大不列顛向全世界傾銷它的貨物,輪到美國強大的時候,他用自己的電影產業和高科技產業,換回了世界百分之七十的消費品消耗掉,而羅馬帝國正是打敗了伽太基,成為地中海貿易霸主後,才強大起來的。

誰的商品生產和需求旺盛,世界貿易體系將不得不依照誰的貨幣體系建立,貿易規則也必須按它的喜好,這就是以商為國本的霸氣,在人類發展史上,農耕國家與商業國家交戰,最終由農耕國家打敗商業國家的現象,億萬年曆並不存在一例。

投石車開始試射,雖著他們的不斷逼近,城樓漸漸進入射程,見到這番情景,曹操手腳冰涼,狠狠地想:“劉備這是想借查找張嫣兒的名義,乘機挑起事端,亡我兗州……”

高順躍馬揚鞭,面沈似水,斷喝道:“打開城門,不然,看我鐵騎沖入,踏碎此地。”

屈辱,城頭上諸將氣得渾身發抖,怒罵聲,斥責聲,刀劍的揮舞聲響成一片,亂哄哄中,曹操決然下令:“打開城門,諸將約束軍士,不得與青州發生衝突。”

城頭上頓時一片死寂……

在眾人的驚愕中,曹操邁步下了城頭,孤獨的向濮陽州牧府走去,才走幾步,於禁一溜小跑的追上,報告:“主公,我等在城東與高順交談之際,城中大姓田氏已悄悄開了西門,放周瑜的並州固山軍團入城,此刻,在田氏族兵的配合之下,周瑜正在奪占西門。”

曹操立住了腳步,背對著於禁沈默片刻,意興蕭瑟的說:“由他去吧……”

濮陽東門大開,高順一愣,隨即贊道:“好氣魄,好勇氣。”

魯肅自後趕上,低聲問:“兩位,沮軍師雖有指示要求我們尋機開戰,但也告誡我們,不得違背主公的意思,臨來時,主公再三吩咐,不得無故生釁,曹操既已大開城門,我等再逼迫,主公面前不好交待。”

太史慈低聲道:“既如此,讓第三軍團入城控制城門,我騎軍再沿街查找,找尋完後,馬上會合並州固山軍團回青州交令。”

魯肅見高順仍在沈吟,再勸道:“主公再三交待,征服人心是百年大計,倉促不得,此刻宣威於兗州,是為了讓我商隊來往不受欺淩;遷徙部分百姓,是為了讓兗州人有切身體會,有具體比較,知道何種政策更能使百姓安居樂業,高將軍,過猶不及,冬季已來臨,若我等悍然拿下兗州,百姓今年怎麼過冬?背上了這個包袱,主公的南下計劃就要受到影響。”

望著大開的城門,高順深吸一口氣:“好,命令第三軍團入城,控制城門,儘量別與曹軍衝突,騎軍入城搜索……對了,根據情報,我們主要去城南搜索,但有購買呂布俘虜的豪門,必須親自叫來那些家奴,一個個問清楚。”

沈悶的馬蹄聲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回蕩,相伴的是整齊的腳步聲,濮陽城內兩支軍隊相對而行,騎兵速度快,高順雖是後入城,但卻後發先至,士兵們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嗓子裏憋好了歡呼聲,就等雙方回合的那一刻。

遠遠的,高順向周瑜伸出了手,嘴角蠕動,歡迎的話已到了唇邊——豁然間,三聲清越的“嗡……嗡……嗡”聲響起,那每一聲都落在馬蹄與腳步的間歇中,似一個人背手而立漸行漸進的腳步聲,一聲聲落在人心坎裏,直指人心。

高順愕然止步,周瑜側耳傾聽。

幾聲細碎的琴音接踵而至,仿佛在低聲傾訴,如詩如夢的琴音是從街邊一個緊閉的門扉裏響起,琴音中包含著一個滿腔悲憤的人壓抑不住的蒼涼。

那時,初雪過後,藍藍的天上飄著一些輕絮般的白雲,無人的大街刮著些微風,冬日的陽光慈愛的薩在士兵身上,那並不是一個電閃雷鳴的日子,那是一個懶洋洋的下午,隨著琴音響起,清風,流雲,松濤,月色,水光,干戈,殺伐撲面而來。

音樂的節奏大起大落,忽婉轉,忽雄奇,時如金石裂帛,時如秋風蕭瑟,草木皆兵;時而驟風暴雨,山崩地陷;時而猿啼鶴唳,泉聲嗚咽;其怨恨淒惻之處,如幽冥鬼神之聲,言語冷清,極其怫鬱慷慨,又亦隱隱轟轟,風雨亭亭,分批燦爛,戈矛縱橫,其變化之強烈,令聽者感到內心冰炭交加,瞬息之間體驗升天墜地。

琴音渺渺而絕,大街上,士兵駐槍而立,聽得如癡如醉,琴音過後半晌,士兵尚不敢大聲喘息,唯恐驚擾琴聲。

高順驚問:“人何人?曲何曲?”

門扉緊閉,無人回答。

周瑜與高順互視一眼,提氣揚聲問:“曲可是《廣陵散》,人可是雅樂郎杜夔杜大人?”

門中傳來“仙翁”,“仙翁”兩下琴聲,似在贊許。

杜夔,漢靈帝時任雅樂郎,最擅長演奏的是《廣陵散》,稽康就是從他的兒子杜猛那裏學的此曲的,他所傳的舊雅樂四曲《鹿鳴》、《騶虞》、《伐檀》、《文王》至今譜猶存,曹操喜歡歌賦,《三國志》注引《魏書》說他“登高必賦,及造新詩,被之管弦,皆成樂章”董卓遷都,洛陽大亂,杜夔投奔曹操,被任命為軍謀祭酒,參太樂事,令其創制雅樂。

史書《樂記》認為,漢代以前,秦渠的傳授完全依靠口傳心授,好了漢魏之交,隨著曹操、曹丕父子兩代努力,最終由著名音樂家荀勖完成了音律的制定,中國從此有了嚴格的音律。

悲憤的曹操下了城頭,半路拐入杜夔府,感同身受的杜夔為他彈起了名傳千古的《廣陵散》,這是一曲歌頌古代義士的悲歌,旋律激昂,慷慨,他是我國現存古琴曲中唯一具有戈矛殺伐戰鬥氣氛的樂曲。

按照所述,《廣陵散》最初的名字應該是“聶政刺韓王”,是在楚地(廣陵)流傳的楚韻,它將的是聶政的父親是韓國造劍工匠,造劍誤了工期(違犯合同法)被韓王所殺……當時的法律如此,韓王愛聽音樂,為了報父仇(挑戰既成的法律,聶政出外學琴,離家漆身,吞炭變嗓,毀容缺齒,學成之後,他在韓王宮外彈琴,引得韓王招聶政進宮,聶政將刀藏入琴,當韓王聚精會神聽琴時,拔出刀來刺死韓王,然後自殺。

聶政應該是中國最古老的自殺襲擊者,但需要指出的是,根據《史記》記載,聶政刺殺的是韓湘韓傀,不是韓王,他父親的死,判決者和執行者都不是韓傀……一個小工匠輪不到相國親自判決,同時,韓傀也不是那條法律的制定者。

這首樂曲的靈魂是“仇恨”,為了宣泄仇恨,聶政不惜離家漆身,吞炭變嗓,毀容缺齒,這正適合曹操當前的心境,音樂聲中,曹操心中一片寧靜,臉上無限祥和,眼前仿佛有鰻池睡蓮在悄悄開放,他眯著眼睛什麼也不想,什麼是兇惡?什麼是猙獰?什麼是死亡?那金屬的撞擊聲做著回答,那是懾人魂魄的聲音,那聲音將他的身影幻化成一團光芒。

門外,高順跳下戰馬,順手把發呆的太史慈也拽了下來,低聲道:“城內有大雅之人,諸軍不得放肆,傳我令:命令軍士們牽馬而行,立即退出城外。”

周瑜死命點頭,附和道:“向下傳,命令士兵們放輕腳步,立即出城紮營。”

青州兵令行禁止,調轉方向,放輕腳步,在太史慈的引領下,加快腳程自東門出城。

等眾人皆已散去,高順與周瑜相視一眼,中緊閉的門扉深深一揖,轉身離去。

門內,“鐺……鐺……鐺”的三聲琴音直沖雲霄,一個蒼老的聲音隨後傳來:“來者可是蔡琰之夫?”

周瑜差點笑出聲來,這個杜夔真是門縫裏看人,高順堂堂雷騎統領,青州第一將,出雲屬國伯爵,遷安城主,又號稱“天下第一破陣勇士”,杜夔問起來,只淡淡的說——“蔡琰之夫”。

蔡邕所作琴曲“蔡氏五弄”,是我國古代一組著名琴曲,這組琴曲和稽康所作的“稽氏四弄”合稱“九弄”,隋煬帝曾把彈奏《九弄》作為取士的條件之一,足見其影響之大,成就之高,蔡琰自小受乃父熏陶,琴技造詣非同一般,在當時,琴曲的傳授全靠口傳心授的情況之下,高順也只有這點被杜夔看上,故而不忍錯過。

高順恭敬的向緊閉的大門拱手,答:“正是,今日小子無禮,衝撞長者,順已令軍士們退出城外,甲胄在身,不敢打擾,明日必登門賠罪。”

門內再次傳出聲音:“另一位何人也?能聽出老夫的琴音,也是雅人,敢問閣下高姓?”

周瑜自得的回答:“江東周郎。”

門內老者動容,再問:“可是‘曲有誤,周郎顧’的江東周郎嗎?”

周瑜斂容深施一禮,答:“正是,今日聽得杜老仙曲,冒犯之處還請原諒,瑜改日必與高將軍聯袂登門賠罪。”

門內沈吟一會兒,決斷地說:“帶琴來。”

…………

一曲退敵,《廣陵散》的魅力竟至於斯。

*******************************

青州廣繞城,隨著劉備暴怒,眾人皆立起,叉手而立。

這幾年,隨著劉備佔領的疆域越來越大,威嚴似乎也越來越讓人戰慄。眾臣之中,想勸解劉備割據稱王,或者獨霸天下,或者自立為皇的人越來越多,沮授田豐也常常有意識的培養劉備的王者之氣,並不時用語言試探劉備的心意。可沒想到,劉備的怒火竟如此濃烈。

劉備所想到的是,周瑜是自己寄託厚望的軍師接班人,放他出去就是為了積累軍功,如果他真的才掌軍隊就私售軍械,雖然對自己的舊主是體現了忠誠,但對青州的律法構成了極大的挑戰。

另外,兵者,兇器也,軍權是劉備極在意的權力,歷經幾次軍制改革,把軍隊和後勤供應完全分離,將軍隊國家化,甚至連關羽、張飛都不停的調來調去,就是為了防止將領將軍隊私有化,在這樣的情況下,劉備實在是想不通周瑜會鑽了哪里的空子……這對自己的智力是個挑戰。

如果他真能說動士兵出售手中兵器,對自己的威信也是個挑戰。

“絕不寬容”,劉備咬牙切齒的說。

田疇建議:“計算時間,文聘的船隊應該到了揚州,若周瑜真的盜賣軍械,是否通知文聘,讓他乘勢抓捕孫策,兩相對質。”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3:59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三集_第二十六節

劉備聽見田疇的建議,突然冷靜下來,無力的擺擺手,示意各位大臣也都坐下。內心感到格外悲涼、孤獨。
在初始的創業艱難過後,群臣們開始享受獲得的利益。隨著管轄的疆域越來與大,他們“不臣”之心越發熾烈,逮著機會,他們就背後做點小動作,擴張青州勢力,造成既成事實,逼迫劉備一步步邁向王座。

最初,這種擴張欲望與青州的發展史一致的,得到了劉備的默許與縱容,可現在這種主張已對劉備產生了威脅。

中國文化中有著強烈的“取而代之”的思想,這種思想導致社會潛伏著濃烈的動亂危機。臣子勢力大了,不做皇帝似乎對不起自己。皇帝逮著機會,不殺這樣的臣子也對不起自己。由此,屠殺功臣成了必然。隨後,我們民族的擴張欲望被徹底閹割,要麼叛上,要麼被殺,改朝換代就如此交替。新上來的皇帝首先想到的是鞏固自己的皇位,屠殺功臣,民族的力量就這樣在內爭中消耗……。

這幾年,隨著自己的勢力擴張,臣下們的野心也逐漸顯露,成為開國功臣的想法時時誘惑著他們,他們不停的尋找機會攻擊曹操、孫策這兩個南北最大的軍閥勢力,想掃清通向皇位的一切障礙,造成既成事實。這種想法雖表面上是為了劉備著想,故此,在上層官員中頗有支持者。可是,這種作為已威脅到青州的長遠戰略,甚至開了一個危險的先例,使劉備本身都處於威脅之下。

周瑜用兵雖然愛行險,可劉備對軍隊的控制不可謂不嚴密,即使他敢行險私售舊主軍械,以青州兵的組織紀律性,周瑜有本事在短短半年內說動上百士兵嗎?

如果不是田疇急切的想把這件事與孫策挂上勾,也許還引不起劉備的警惕,等劉備冷靜下來,細細一推敲,發現這事絕非那麼簡單。

“說到周瑜,我突然想起,我本來安排徐庶從西河接應周瑜,為何徐庶沒有行動?”劉備沈聲問。

沮授低頭整理著文件,回答:“兗州百姓遷入西河,諸事繁雜,徐庶暫時離不開。再者,我們自造的船隻全部讓周瑜帶走,黃河即將結凍,民船擔心困在潼關有去無回,不願接受雇傭。這件事已向主公彙報過,主公當時不許強征民船,故此我們無法接應周瑜。”

劉備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子,心底暗自發寒。

當時,自己正在龍口港關注文聘南下船隊的訓練,都督府派出荀彧這個新手來個自己彙報,只說到無法徵集民船,讓自己決斷,卻只字沒提接應周瑜之事。從這個小動作來看,周瑜私售軍械之事,或許有,或許無,但此事的目標不是周瑜,而是南方孫策。

劉備搖了搖頭。壓住怒火:“最近一段時間以來,我感覺青州的攻勢雜亂了許多,軍隊似乎在茫無頭緒的亂撞。我本想採取不干涉的態度,讓都督府參謀人員能夠在實踐中獲得經驗,可惜,你們這段時間所作所為令我失望。

我出兵潼關,本來也沒打算接回皇帝來,所以,我曾事先交待過周瑜,事不可為就可自行退兵。皇帝的禦駕每天走多少裏是有規定的,走什麼樣的禦道也有規定。在沒有解決弘農張濟之前,孤軍深入的周瑜不可能帶著皇帝,一邊為皇帝整修著道路,一邊慢悠悠的越過虎視眈眈的張濟、曹操、張揚、呂布等人的領地,進入青州。

更何況,洛陽還有我的老師盧植在,他要截下皇帝,連我都沒脾氣。

所以,沮公所想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策略,我青州現在根本沒有機會實施,也不可能實施。

最初,我讓周瑜突入潼關的目的,不是帶皇帝一同歸來,而是震懾涼州兵,讓他們不敢繼續煎迫皇室。這也就是周瑜在皇帝接近潼關的情況下,突然撤軍的原因——因為我已經事先在界休交待過了,時機未成熟的情況之下,我軍絕不為他人做嫁衣裳。”

皇權的威力,沒有經歷的人是難以想象的。皇帝是最大的奴隸主,生殺予奪全由他的心情,你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的,你所有的努力與汗水都是皇帝的,皇帝索要,是他看得起你,你敢不獻,是大不敬的“不貢”之罪,此所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帝是“天之子”,反抗老天,這是大逆。

在皇權沒有徹底削弱的情況下,皇帝絕不會與百姓妥協——就算是皇帝肯,那些衛道士也不會肯。只有在皇帝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會願意承認老百姓也是與自己同樣的人類,又享有自己合法勞動所得的權利,不是他可以予取予奪的下賤奴隸,同意自己在享用老百姓供奉時,也應該為老百姓盡義務。然後,通過與皇帝鑒定法律條文的約定——勒石公證。青州的各項政策改革,才會以全國大法的形式,獲得中央政府的肯定。

在此之前,劉備寧肯保持一種孤傲的割據,全力經營青、冀、幽、並四州以及附屬四國(韓國、九洲國、遼國、鏤方國)。用自己強蠻的態度,保護這些百姓不受皇權的掠奪。用一代人的時間,給四州四國百姓灌輸新的理念。讓這些百姓有膽量捍衛自己的利益,即使皇權也無法掠奪。

然後,再用四州、四國百姓的富饒強盛,自下而上的產生變革思想,動搖自古以來的治國方略。讓變革思想有學者那裏自發的產生,便開始翹首企盼。

另一方面,只有創立一種體制內進行變革的先例,才會讓今後的改革變得不那麼血淋淋,不那麼你死我活。這樣,這個民族才會產生一種自我更新機制,才會產生一種包容機制:政治理念雖然不同,但民族的英才不會在政見之爭中被肉體毀滅。也就是說:我可以不同意你的看法,但你有自己說話的權利。

如此,我們民族的每一份力量都被集合起來,去向外征服、擴張。

劉備稍作停頓,繼續說:“雷騎、狼騎向西面攻擊,主要是接應周瑜的行動,牽制張濟、呂布、曹操的軍隊。所以,周瑜軍隊是主,雷騎、狼騎是次,乘勢虜走百姓,是想讓我軍收穫更多些,戰爭花費得以抵償而已。”

劉備嚴厲的補充說:“可是,這一長遠的戰略計劃竟然支離破碎,雙方的匯合點是濮陽而不是洛陽,那麼,這次戰爭唯一收穫就僅是兗州南部十余萬百姓。如果他們在濮陽做出點出格行動,我們還要額外收穫仇恨。

兗州、豫州宗族實力雄厚,我寧願用商品衝擊他們,打垮他們的經濟命脈。如此一來,青州百姓既有收益卻無損失,何樂而不為?

征服天下易,征服人心難。要想百姓皆對我青州政策歸心,一個城池一個城池攻下去,何時是個結果?過度快速的擴張,一旦控制不嚴,腐儒們沈渣泛起,利用他們掌握知識的優勢在民間刻意歪曲,神奇再度成為腐朽。天下再度回到奴隸時代,百姓財產得不到保障,權益不受尊重,到那時,青州與過去有何不同?”

劉備沈痛的長吟道:“欲速則不達,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還需要我講多少遍?廣繞城蓋了十餘年了,四面城牆還未完工。一天蓋不起來廣繞城,各位,心急什麼?

此次出兵,是為了震懾,是為了XXXX,是為了顯示我們青州實力,以此為我們爭取十年的和平時間,時年啊,各位,北方有一個比大漢疆域還大的領土,南面有一個比大漢還富裕的市場。若我們有十年發展時間,青州百姓的生活誰能比擬?到那時,我們只要用小指一推,天下百姓誰不景從?

用錢可以做到的事情偏要用武力,用刀劍可以解決的事情卻要用仁義道德,諸位,醒醒吧。別以為你們搞的小動作我不知情。看看你們最近做的事情,毫無頭緒,一團亂麻,青州的謀定而後動,到哪里去了?”

劉備的厲聲斥責下,群臣皆默然。

沮授不甘心的抗辯道:“兗州肥沃,更甚於荒涼邊地,與其把力量投向邊地,不如拿下兗州揚州,全力開發,效果豈不更佳?”

“阻力也更大”,劉備冷冷的答:“此地雖然開發省力,但不見得省心。最重要的是,兗州就在京師洛陽附近,若開發得好,誰能保證皇帝不任命新州牧?若皇帝這樣做了,難道我們要起兵謀反嗎?”

田豐試探的問:“主公,青州船隊接連南下,他們把貨倉翻了個底朝天,載的貨物我看可以買下整個揚州,南方蠻夷之地,真能富過我大漢?主公毫不加禁止,萬一他們售賣不順,豈不要滯留南洋?我青州船隊為之一空,將會導致今後出雲與青州海路聯繫不利呀。”

劉備眯起眼睛,望向遙遠的那方,輕輕地說:“大約在明年春分時節,白天與夜晚的長度相等,西帕洛斯就會再度吹起,他們的船隊就會回航。船中一定載滿象牙、蜜香紙、玳瑁以及珍珠、鎧甲、金屬等大秦貨物。

至於他們能否把貨物銷售一空,這點不用擔心。我問過秦論:100多年前,大約在光武帝建立東都洛陽的漢王朝時,大秦誕生了一個偉人,叫做普林尼(古羅馬學識淵博的科學家)。他寫了本書,在這本《自然史》中記載,在普林尼出生之前約100年(鄭和下西洋前1500年),斯里蘭卡(古稱已無法查找,以現在稱呼代替)國王向大秦帝國臣服。派遣使臣拉切斯一行四人從海道出使大秦。拉切斯對大秦人說,他父親曾親自到過大漢經商,並把從大漢買入的絲綢販賣到大秦。

普林尼在書中介紹說,自從斯里蘭卡使臣到達羅馬後,羅馬貴族開始把海中撈取的珍珠以及羅馬的珠寶向塞利斯國販賣以換取絲綢。他寫道:‘據最低計算,我國(羅馬)擲金錢每年流入印度、塞利斯及阿拉伯半島者不下一萬萬金幣(塞斯透司SESTENCES)。’而這裏所說的‘塞利斯國’,就是當時羅馬對中國的稱呼。羅馬運來的珍珠,當時在漢朝稱為‘胡珠’。

一億金幣啊,在生產力不發達的漢代,每年從羅馬流出的一億金幣相當於大漢十餘年的歲入。只有多次海船往返,才能把大量絲綢運至羅馬以換取‘奇石異物’,才能達到一億塞斯透司的貿易額。”

“約200年前,大秦國向南洋販賣的東西,就能使金幣的流出量達到一萬萬。那時,我大漢僅僅用絲綢作為商品,就換回大量大秦貨物。如今嘛,南下的青州商人攜帶的可不只是絲綢,迪石港吃不下貨物,讓他們航行到斯里蘭卡,斯里蘭卡吃不下,讓他們航行到印度,到大秦。”劉備慨然說。

************************

華陰。攻擊段煨的楊定為李傕、郭汜所襲擊,兵敗後亡奔荊州。李傕、郭汜城市攻擊段煨營寨,段煨為了替皇帝拖延時間,勉勵抵抗,兵敗身亡。

此時,皇帝車駕已過潼關,見不到周瑜軍隊,不敢停留,惶惶然直奔弘農。李傕、郭汜在段煨營寨搜不出皇帝與公卿大臣,稍事休整後立刻起兵追擊。

弘農張濟與護駕的楊奉、董承不合,青州勢大,周瑜撤退時沿河而走,他不敢攔阻。對於皇帝則沒那麼客氣了,皇帝車駕一路逃到弘農東澗,楊奉、董承二人接到報告,張濟陳兵澗口,背後,李傕、郭汜兵馬已追至。楊董二人皆戰慄失色。

皇甫嵩見軍隊號令遲遲不下達,自公卿車隊趕上,厲聲斥責道:“二公,突出東澗,前方不遠就是澠池、函穀。函穀有青州一軍駐紮,歸洛陽盧植公管轄。劉備雖桀驁,但我們只要突出澗口,遣一小卒致信盧植,將此地危情盡告知。盧公忠正,必會死命來救。他一動,劉備絕不忍坐視他人欺淩其師,強兵銳卒就會來不斷支援,那時,李傕、郭汜小患也,我等勝利在望,二公為何遲疑不決?”

楊奉、董承頓時恍然:是呀,盧植一支小小的軍隊駐紮在洛陽,四面強敵都不敢侵擾,那就是因為盧植是劉備的臉面,劉備曾為了他毆打禁軍。若其勢力大了就不顧盧植,那前面的所作為就是作假。只要盧植出面,無論是李傕、郭汜是否顧忌,他們與劉備的衝突都不可避免。

“虎賁、羽林何在?並力向前,突出澗口就有希望,死生在於此刻,兒郎們,殺出去。”楊奉受到鼓舞,大呼而上,沖向張濟軍。

董承一咬牙,道:“我去後隊,擋住軍,皇甫將軍,請催動帝輦奮力向前。”


(PS:普林尼曾經擔任羅馬西班牙總督和羅馬海軍司令。西元79年,義大利那不勒斯附近的維蘇威火山爆發,附近的古城龐培被碰列的火山灰全部淹沒。也就在那期間,班超開始出使西域,大漢朝廷開始打通通向羅馬的陸路貿易道路——絲綢之路。)

維蘇威火山爆發時,普林尼海軍司令率領羅馬艦隊當時正駐留在那裏,為了記錄和考察火山爆發的實況,普林尼獨自一人直奔現場,被火山噴出的濃煙毒霧熏倒,沒有受到一點外傷就去世了。

普林尼為科學獻身不久,東方的大漢,宦官鄭等人因誅殺外戚有功而封侯,從而開始了東漢王朝宦官用權的歷史。而其後,自然學家進行自然科學研究時,用的都是“普林尼方法”。

值得一提的是,文化大革命中,對於每畝地可以產糧一萬斤的說法,監禁中的彭德懷元帥就採用了“普林尼方法”進行研究:親歷、重復試驗、對比驗證、確認結果。最終,他確認:畝產一萬斤糧的耕作效果不可重復,純粹屬於吹噓。隨後,他被革命小將活活用皮帶抽死……

最讓人驚訝的是,到現在,仍未見到迫害彭德懷元帥的人懺悔。)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00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三集_第二十七節

虎賁,羽林受到鼓舞,煥發了決一死戰的雄心,奮力向前廝殺。
兵臨險地,前有堵截,後有追兵,這種局面也迫使公卿大臣瘋狂,沒有兵器,他們揮舞著車轅、馬鞭、竹簡、硯臺,以及一切可以當做武器的東西,用自己文弱的聲音吶喊著,奮不顧身的簇擁著帝輦前行,前行,沖出澗口就有了生的希望。

張濟軍不同于李傕、郭汜軍,軍中尚有不少中原子弟,歷來受的教育是君臣父子,公卿大臣推著帝輦不顧一切地向前衝擊,帝輦所到之處,士兵皆回避以對,任張濟怎麼吆喝,士兵也不肯面對面向皇帝舉起刀槍,旋即,帝輦已沖出弘農東澗口,張濟軍隨後合攏包圍口,未及沖出的公卿大臣赴難者不計其數,澗內遺棄的婦女、輜重、禦物、典籍,遍地狼藉,哭嚎聲、慘叫聲、呻吟聲、咒罵聲、哀求聲響徹雲霄。

張濟士兵隨即入澗屠殺劫掠,隊形散開,士兵亂成一團。恰好董承沖出李傕、郭汜的包圍圈,揮軍向澗口突擊,張濟軍不暇攔阻,董承不敢戀戰,雙方一觸即分,董承軍突圍而去。

是夜,皇帝露宿曹陽亭,李傕、郭汜、張濟忙著在弘農東澗分贓,帝心惶惶,公卿大臣戚戚然,寒風呼嘯,當晚凍死、餓死的公卿大臣不計其數,虎賁、羽林士兵皆帶傷臥在泥雪地上,舉目望去,一片淒涼。

楊奉、董承集齊眾將商議軍情,沒有軍帳,眾將只好席地而坐,在寒風中哆嗦。

氣氛格外壓抑,眾人都沈默不語,半晌,楊奉開口:“此地已近河東郡,河東正是白波軍活動的地盤,軍帥李樂、韓暹、胡才本來都是我的同僚,舊情還在,我看,由我派部曲勇將徐晃先行與白波軍接觸,請他們派軍救援,如何?”

楊奉出身白波軍,不通朝廷規矩,董承苦笑道:“白波軍在朝廷眼裏仍是盜匪,楊將軍,徵召白波軍還需朝廷首肯。”

楊奉豁然坐起,道:“還等什麼?此刻我們兵窮勢微,白波軍肯看在我的面子上來援,已是千好萬好,朝廷還有何資格計較,董兄,我們現在就去找皇上說說。”

楊奉說完,不由分說就拉著董承去找皇帝下詔書,董承一路苦笑著,隨他來到曹陽亭。

此時此刻,皇帝的待遇僅比其他人稍好點,他住在四面透風的曹陽亭上,因饑寒交迫無法入眠,身邊,皇后與宋貴人凍得渾身瑟瑟發抖,抱成一團用體溫相互溫暖著對方,皇甫嵩與楊彪尚陪伴在身旁,雖凍得面色發青,卻竭力維持著君前禮儀。

楊奉說明來意,皇甫嵩眼前一亮,不等皇帝回答,搶先叩首道:“陛下,臣有本奏。”

皇帝尾音顫顫的答:“許。”

皇甫嵩叩首在地,奏道:“陛下,此刻國勢危急,臣以為,我等不該顧忌太多,白波軍若肯前來護駕,臣以為,朝廷就應該赦免其叛亂之罪,因功而商,此外,李傕、郭汜、張濟等賊距此地不遠,旦夕可至,臣以為,我等可以隱秘召請白波軍之事,派人假意與李傕、郭汜、張濟等賊講和,等白波軍到,可自後共計三賊,破解三賊圍困。”

楊奉擊節讚賞:“好計!”

皇帝未許可,臣子擅自發言,這是嚴重的君前失儀,董承驚出一身冷汗,楊奉卻漫不為意。

用人之際,皇帝不敢計較,點頭默許皇甫嵩的計策,皇甫嵩再奏:“陛下,臣以為,徐晃說動白波軍後,可暫不返回,徑自前往洛陽召請盧植護駕,盧公身邊有個侍衛蕭飛,是青州牧劉玄德所遣,專為保護盧公而來,陳在洛陽曾見過一面,此人精明強幹,陳請求,徐晃將軍見過盧公後,再將帝師危難告知蕭飛,但不作特別請求——其餘的事嘛,蕭飛會為我們辦到。”

皇帝哆嗦得伸出兩根指頭,皇甫嵩點頭道:“是的,需要兩份詔書:一份赦免白波,召請他們護駕,一份召請盧植。”

楊奉等人辭別皇帝,皇甫嵩送出亭外,低聲叮囑:“楊將軍,底座前說話,可要小心,此刻危難之際,尚無人攻訐,一旦安定下來,將軍今日行為,足以判大不敬之罪。”

楊奉不在意地搖搖頭,問道:“皇甫公,有傳聞劉備與盧植鬧不愉快,盧公三年未回青州,萬一盧公身邊沒有了蕭飛,該如何是好?”

皇甫嵩淡然一笑:“沒有蕭飛,肯定有王飛、趙飛、李飛,洛陽離散,盧公家財盡失,沒有劉玄德,盧公這幾年吃什麼?喝什麼?他養的起侍衛嘛?他師徒倆鬧彆扭,外人搞不清楚,你儘管派人去,盧公身邊一定有劉玄德的人。”

五日後,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率其眾數千騎來,與董承、楊奉夾擊李傕等人,大破之,皇帝乘輦乃得以東進,董承、李樂護衛車駕,胡才、楊奉、韓暹為後拒。

同日,徐晃一路即趕進抵洛陽,經過函谷關時,函谷關守將周倉將情況急報青州劉備,當時,劉備正在府內收看濮陽高順的請罪折。

“因一琴曲而讓出濮陽,我師兄竟然也做了一件雅事,看來,昭姬(蔡文姬)的魅力不可抵擋啊。”劉備取笑著,將請罪折遍示在座的三大軍師。

眾人陪著劉備訕笑著,劉備嘿嘿一笑,答復說:“也好,本來進入濮陽就是你們私下裏搞的小動作,這件事這樣收場,也算是一段佳話,師兄所為,正合我意。”

田疇湊趣道:“杜夔的琴藝如此高超,一曲退敵,不知他和我們的青州才女相比,孰上孰下?這樣讓頑石也點頭的琴曲,我也想聽聽,主公,是不是去信邀請杜夔來青州,讓蔡小姐和她比比看。”

“也好,”劉備首肯:“琴曲傳授全靠口口相傳,每人所奏各不相同,你去信問問杜夔,有沒有一種方法,或者一種標準,對高低不同的音階進行度量,然後設定出一套記載琴譜的規範,讓琴曲的記載更加方便,使優美的琴曲更加廣為流傳,你告訴他,我願意資助這項研究,他若有意,請他來青州與蔡小姐共同商討。”

如此誘惑,看他不動心?此事過後,杜夔在琴藝上的聲望達到了頂點,而同時,《廣陵散》的命運也開始改變,本來,歷代儒學家皆認為此曲描寫了弒君之事,不具有中正平和之聲,因而謾罵、禁止、以至燒毀樂譜,然而,此事之後,《廣陵散》被披上了一層正義的色彩,這種帶有激越殺伐之聲的樂曲也因此廣為流行,而杜夔與蔡昭姬制定音律之後,這首琴曲更加如日中天。

劉備對《廣陵散》不置可否,後世的宣傳認為,聶政不顧既成法律的判決,不置一法律制定的公正與否,不理會這判決背後的韓王意志,也不管判決其父時韓愧是否在位,執著的刺殺了與其父因罪而死毫不相干的“國家總理”,顯示了他“不畏強暴、寧死不屈的復仇意志”,而這首曲子,“同時也是歌頌英雄、讚美忠孝節義的曲子,符合中華的傳統道德規範”。

劉備認為,音樂就是音樂,別讓它承載太多的政治任務,肩負起民族興旺的任務,也別讓他見義勇為,抓捕盜匪,反腐倡廉等等,音樂,感人肺腑就行,休息消遣的東西,能讓人片刻沈醉,足夠了。劉備不在意《廣陵散》背後所謂的政治意義,但由於其中包含的政治意義違背了劉備的法治精神,所以,他邀請杜夔不提及《廣陵散》,反而繞了個大圈。

音樂,還是讓政治走開吧。

處理完高順的事,劉備順手拿起周倉遞來的急報交給沮授,笑道:“函谷關只有一旅之師(600餘人),幾年沒有什麼大事,周倉來急件,諸位猜猜會是何事?”

田豐建議:“我看主公心中已有想法,不如我們各自書寫在紙上,看看誰的想法正確。”

劉備大笑:“有道理,我等試著遊戲一下。”

書畢,眾人展示各自所書,田疇所寫麼:“長安有變”,田豐寫的是:“帝輦已至”,沮授大書:“有詔”,劉備毫不顧忌的寫道:“帝師求援”。

展開周倉所寫的急報,果不其然:“詔使直入洛陽。

劉備呻吟道:”老師呀老師,你可給我出了個難題,入冬了,我再興軍,百姓過春節前能否回家,難說,我若不顧,你那洛陽2000護衛軍對上10萬虎狼般的涼州兵,怎麼辦?”

沮授沈聲道:“五天,我們還有五天時間準備出征,可命令在濮陽的雷騎、狼騎軍團迅速急進至函穀,協助守關,然後我們動員民船運送後續部隊增援……”

田豐自告奮勇:“我去,到函谷關約束三軍,應對亂局。”

劉備行至議事廳牆邊,撩開簾帷俯身觀察著地圖,許久,劉備轉身下令:“子正,你立即取西河接替徐庶,命令徐庶將手頭所有的軍隊全部動員起來,沿汾河而下,在安邑登陸紮營。

符皓,青州現有船隻都在遷移兗州百姓,你去碣石,解除馬韓國巡河船隊進入黃河的禁令,命令他們運送碣石公牛部族軍隊直下函穀,協防函谷關。

命令:冀州狂風軍團迅速西進,沿黃河北岸而走,穿越河內郡進入洛陽。

命令:並州騎兵遣兩旅之師進入河內郡,在野王一帶待命。”

劉備下達一連串命令後,平靜地對田疇說:“子泰,你去出使兗州,告訴曹孟德,帝師危機,正在詔請四方諸侯勤王,我軍準備過境兗州,他若願意,可請他同往洛陽。”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00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三集_第二十八節

土匪打仗多數打的是擊潰仗和劫掠仗,白波帥李樂、韓暹、胡才三人乘李傕等人正在與董承、楊奉和談之際夾擊李傕,聲勢足夠了,但新招撫的白波軍無心與西涼士卒死戰,稍作試探隨即脫離接觸。
等到會合董承、楊奉後,白波軍只顧高興得領賞,竟忘記了戰力齊全的西涼部隊仍尾隨其後,他們甚至連後衛都未派遣,興衝衝的隨著皇帝車駕前行。

在白波軍看來,皇帝的威嚴是那麼令人仰視,他們教訓了西涼軍,想必他們不敢再來冒犯。沒想到,西涼軍向來戰鬥力堅韌,百餘年邊地生活養成了他們習慣于叢林法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只要人尚未死,仇總須報。

白波軍沒有想到,董承、楊奉沒有想到,皇甫嵩等諸公卿大臣也沒有想到,李傕等人會整頓兵馬,再次來交戰。此時,帝輦一天才走完五裏路。李傕等人自後攻擊,董奉等人猝不及防,大敗,陣亡的虎賁、羽林軍甚於東澗——西涼軍兇惡,可不像張濟軍士兵大都來自中原,所以對皇帝有所顧忌。

董奉等人且戰且走,連退十餘裏,至陝縣邊界,西涼軍攻勢方緩,董奉等人方才得到機會結營自守。此時,應內滿眼殘破局面,虎賁、羽林不滿百人,西涼兵繞營呼叫,吏士失色,皆有出賣皇帝以換取眼前平安之心。

此時,洛陽,盧植已受到皇帝東行的消息,來不及梳妝,握發而出,在院中大聲招呼侍衛官蕭飛:“蕭校尉,緊急情況,快去找公孫伯圭來。點起城衛軍,準備戰鬥。”

蕭飛自側院跳了出來:“老爺子休急,洛陽雖兵少,可堅守數日仍可做到,只要主公聞訊來援,頂角那些大膽的狂徒有來無回。”

此前,蕭飛本已調入第一軍團任下屬第三師團師團長。但盧植滯留洛陽不歸,劉備接連派了幾位侍衛官保護盧植,都被盧植趕走。此後,蕭飛自告奮勇願意前去洛陽服侍盧植。他來之後,考慮到蕭飛原與自己有過共同患難的情分,再者,蕭飛丟下師團長的職務來當侍衛長,這份厚意讓盧植不忍為難。故此盧植不再鬧,雙方就此相安無事下來。

蕭飛出身出雲城,原始劉備收養的孤兒,有劉備義子的身份,在出雲城軍校畢業後擔任過劉備的衛士。按青州軍制,師團長屬於高級校官。這是一連串顯赫的身份,讓他僅僅做一個侍衛官,顯然是不適合的。因此,在洛陽的青州元老公推他兼任洛陽城尉,這也就是盧植稱呼他為“校尉”的由來。

盧植急得說不出話來:“非也,不是外地來犯,天子車駕已至曹陽,招我等前去接應。你快去集合隊伍,準備出城作戰。”

蕭飛一驚:“老爺子,我們只有兩千人馬,若要出城作戰,洛陽就空虛了,這裏可有我們幾年的心血啊。”

三年的時光,洛陽的元氣並未恢復,四周雖有大塊空地,但無老百姓耕作。城內雖已修繕完畢,而青州兵強大的戰力又保證了洛陽良好的治安,四境匪患絕跡,但洛陽畢竟與劉備的勢力範圍有間隔,暫居洛陽的青州元老無心久居,任期一結束,就會毫不停留的返回青州。

而每次他們返回,還要帶走一批好不容易才在洛陽定居下來的農戶。這些農戶或者在一年的修建活動中立下了少許微功,獲得青州平民身份,或者辦事勤快被元老看中,帶入青州做自己的家臣。這些農戶一有機會,寧肯到青州作家臣,也不願在洛陽耕作。

一來二去,洛陽城每到冬季總剩不下多少人氣,一年的辛苦,除了建一群房子,剩下的果實都被元老瓜分。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農戶多追隨元老而去,剩下的都是懶饞之輩。洛陽本身就養活不了多少軍隊,補給全靠青州越過別人的領地輸送,故此,連來洛陽的元老都不帶護衛,他們搭乘商隊的車馬到達洛陽,再在農戶的護送下,隨商隊回家。這樣下來,現在的洛陽城,除了兩千城衛軍,連一兵一卒都徵集不到。兩千城衛軍一出城,那洛陽真是空城一座了。

盧植打量著周圍,歎息道:“天下萬物,以人為本。沒有百姓的洛陽城,空城一座,沒有什麼可惋惜的。現今帝勢危急,帝在,天下在,百姓尚可安居。帝若出事,國運危急,群雄並起,那才是天下大亂,百姓罹難……別說了,你去召集城衛軍,再把公孫伯圭叫上,他那裏還有200家丁精善騎射,可當作騎兵使用,快去快回。”

院中一陣雞飛狗跳,消費一邊集合部隊,一邊遣人去青州送信,不一會,盧植頂盔貫甲,再度出現在院中。

“隊伍集合好了嗎?”盧植按劍詢問蕭飛。

“城衛軍已集合完畢,公孫將軍已通知到,他正在集合家丁,瞬息即至”,蕭飛一邊說,一邊拿起一件大氅為盧植披上:“老爺子,外面風寒露重,披上這件羽衣吧。”

羽衣(羽絨衣)以蜀錦為面,棉布為襯裏,蜀錦織出一支青色的丹鶴,寒風撫過振翅欲飛。丹鶴週邊,織出燦爛彩雲,似雲蒸霞蔚。

盧植一愣,問:“這件衣物何時送至?為何我此前未見?”

蕭飛垂手而答:“這是今年來接元老的商隊送來的,他們昨日方至,還未及稟報老爺子。”

盧植再問:“這樣的衣物有多少?”

“聽說,這件衣物是主公親自監督,精選上等羽絨製作而成,商隊送來了三件,老爺子若是覺得不夠,我再通知主公一聲。”

“外面風寒露重,皇帝車馬露宿於野,一定寒冷難當,你去,把腹內所有禦寒之物都帶上,再駕上馬車。我們馬上西迎聖駕。”

盧植話音剛落,公孫瓚提溜著馬鞭,一頭撞進,一頭走一頭說:“200騎兵,2000士卒能幹成什麼事?老師悍然出兵,我等今日恐死無葬身之地也。”

盧植淡然答:“你若怕,可以不去。”

公孫瓚怪叫一聲:“當初易京城破,我就當自己已經死了。今日能與老師並肩作戰,死則死矣,何懼之有?”

正說著,公孫瓚突然看到盧植身上披的大氅。大叫:“老師,這件披風真好看,玄德送來的年禮嗎,怎麼沒我的份,我也要一件。”

盧植聞言,脫下大氅,道:“本來,玄德送來三件,給你一件也沒什麼,但是我打算送一件給聖上禦寒。如此,我們再穿類似的衣物就是逾制(不符合朝廷規矩),伯圭,此一去生死未知,何必在意幾件身外之物。來,我們走。”

公孫瓚慨然應諾:“好!當初玄德入青州也不過三兩千人馬,洛陽城衛軍訓練水平怎樣也要超過過魨縣野民。我不信這一仗沒有勝算。”

雪又下起來,大雪紛飛中。洛陽城衛軍空群而出,向西疾走。公孫瓚一路高唱這易水送荊軻曲——“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

陝縣,皇帝營寨中,李樂獻計,請天子秘密乘夜渡河,東走孟津,投靠關東諸牧守。

太尉楊彪反駁道:“夜渡豈可無船,現在南岸交戰,船隻盡數避往北岸,河水冰冷渡人稀少,即使有船,能有幾隻?我們營中從人甚多,如何將他們一一盡渡?”

李樂慨然道:“天才入冬,河水尚未結凍,尚可遊過去。待我領人前去尋船,如有船可渡,當舉火為號,請君等保帝前來。”

楊彪應聲許諾。

李樂去後不久,河濱火光閃現,通知營內船已備就。楊彪皇甫嵩大喜,急忙簇擁著皇帝出營。黑夜中車馬難行,皇帝只好徒步摸黑走,伏皇后雲鬢蓬鬆,花容慘澹,跟著獻帝踟躕通行。

董承跑前跑後催促?人快走,這時,伏皇后兄伏德,一手伏皇后趕路,一手尚挾絹十匹。

命尚難保,猶顧惜財帛,董承瞧見這種死要財帛的醜態,奇恨難平。故意落後幾步,暗地唆使符節令孫徽上前爭奪絹布,羽林軍上護持,孫徽刀劍齊下格殺一人,鮮血飛濺,連伏皇后衣裳也為血跡所汙。

伏皇后嚇得發抖,簽注皇帝衣裾,涕泣求救,皇帝出言喝止,爭端方息。伏德才保住性命。

及至河濱,河中只停有小船一艘,天寒水涸,岸高數丈,皇帝嬌生慣養,哪里爬過陡坡。虧得伏德手中殘絹尚存,乃將絹裹住帝身,用兩人拽住絹端,輕輕放下。伏德尚有勇力,背負皇后,一躍下船。

楊彪以下,一次下投,此時,船中已有數十人,吃水甚深。董承李樂隨即跳落船頭,喝令解纜欲駛。隨行吏卒不得渡,爭扯船纜,董承與楊奉用戈亂擊,剁落手指,不可勝計。

天漸漸亮了,河邊的爭吵驚動了西涼兵,偵騎報知李傕,李傕等出兵往追,此時,董承已開船,帝後已然東渡不能截回。李傕無奈,只好將岸上未渡士卒與營內不知內情的下層士兵,一併掠去。

好笑這些一路廝殺,護送皇帝到達陝縣的士卒,換來了皇帝的棄之不顧。尚幸李傕等專心劫掠,河邊又無法尋的船隻,不遑東追,帝後始得渡到彼岸,踉蹌登陸,不行數裏,才抵大陽,天色已大明瞭。

董承楊奉各遣從人從民間搜取車馬,毫無所得,半天隻在一個農戶家中尋見牛車一乘。那年頭,家中能有頭牛都是富裕戶,不知他辛苦多少年才購置耕牛一頭。可皇帝要用,農戶哪敢抗辯,還要含淚套上牛車去服勞役。

牛車載著帝后緩緩而行,其餘眾人渡河時已失去馬匹,只能舉步相隨。寒風入骨,舉步維艱。時值中午,20余人又冷又餓,踟躕前行。

本來,眾人渡河後,為了躲避李傕,皆希望離河越遠越好,獨皇甫嵩力排眾議,堅持沿河而走。董承楊奉等人拗不過,也隱隱猜到皇甫嵩的意圖,遂順了他的心意。行不多久,皇甫嵩陡然色變,大呼:“回頭去,車駕返回登岸之處。”

董承急忙前去勸止,皇甫嵩一指北岸道:“你聽,那是什麼?”

風中,隱隱傳來軍號聲,是銅號。董奉大喜:“是青州兵,天下惟有青州兵以銅號為軍中號令,青州兵來了。”

眾人一陣歡呼。崇尚有我無敵,上陣只知奮勇向前的青州兵來援,這下,希望來了。

李樂、韓暹、胡才三人對視一眼,面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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