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三國 作者:赤虎 (已完成)

 關閉
jen777 2005-5-10 10:22: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2 134276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0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六集_第五十九節

夜深人靜,仆役們早已沉沉睡去,笮融不放心,沉聲呼喊了趙昱幾聲。看看四周毫無動靜,笮融滿臉慈祥的抽出腰刀,向趙昱脖子上割去,口中誦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
刀很鋒利,飛快地劃過趙昱的頸動脈,就如同一個深情的少婦扶摸自己的情人般輕柔,呵護款款。

酣醉的趙昱微微動了動身子,並沒有察覺生命即將消失。

頸血噴泉般綻開在空中,血液奔流的聲音如同風刮過書頁,發出嘶嘶的鳴叫聲。

笮融小心地避過血泉,幾滴血花濺落在衣物上,他厭惡地用手撣了撣,抬頭看了看趙昱,又趕忙搶上前,小心翼翼地避開噴涌的鮮血,輕輕扶起趙昱,將其傷口側對桌案——下手晚了點,趙昱的衣物上已濺上鮮血,笮融不滿意地嘖了嘖嘴,旋即,意識到什么,直起身站在趙昱身邊,低聲頒讀起佛經:“拿摩阿瞇搭巴呀,達塔嗄達呀,達得壓他,阿彌利兜、巴威,阿彌利達、悉眈巴威,阿彌利達、威哥蘭諦,阿彌利達、威哥蘭達、嗄彌尼,嗄嗄那、給地、嗄利,司哇哈(往生咒梵文,意為:歸命無量光佛,如來,即說咒曰,甘露主,甘露成就者,甘露播灑者,甘露遍灑者,遍虛空宣揚甘露者,成就圓滿)。”

那一刻,笮融滿臉慈悲,寶相莊嚴,如同佛陀再世……

念完往生咒,笮融意猶未盡。此刻,趙昱已因為失血太多,陷入抽搐狀態。看著全身肌肉一抽一跳的趙昱,笮融一臉慈愛地繼續吟道:“皈依三寶,皈依聖。觀自在,覺有情,大覺有情。有大悲者,皈命一切尊。為救濟於一切恐怖者,皈命於彼我。

觀自在香山,皈命言聖觀自在賢愛。慈悲之心。

我今宣說,一切希望圓滿而有光輝者,無比;一切鬼神不能打勝者,童真。

……

除滅貪嗔癡行動之毒害者,作法無垢。有慈愛者,青頸、堅利、名聞。欲見者,令影現,生歡喜圓滿成就涅磐。

主,有成就者。大義。有大成就者,無為。得大自在。於悉地與瑜伽有自在者,賢愛……

皈命聖,觀自在,成就。

皈命令我成主,真言。句,成就。“

太陽漸漸地升起,一道道奇異的江芒就從天地四方朝著屋子裏匯聚過來,這些光線看起來都是五光十色,十分嬌傃,漂亮。

這是一種無法描繪的景象:在室內暗黑色的背景下,突然出現了無數絢麗地色彩,這些色彩千變萬化在房間裏抖動著閃閃的面紗:最早呈赤色,一會兒呈橙色,再一會兒又變成金黃色。繼而辟開成一條條白銀似的多褶的波帶,其上閃耀著道道波光,接著又光華全消。

不久,房頂上可見微光閃爍,象幾朵火苗搖曳,繼而一道金光從地面上突然衝出來,逐漸融入暗色之中。這時似乎可以聽到一個正在離去的幽靈地嘆息,在漆黑中留下了幾條飄忽的光帶,象噩兆似的難以捉摸……

這是一間明亮的房間,屋中琉璃窗明凈不染纖塵,各種擺設與其說是奢華,無寧說是精致。門口是一挂珠簾,在陽光地映照之下熠熠生輝,而這屋內卻呈現出一副異常詭異的情形:趙昱歪倒在精雕細刻的檀木桌上,身下是一大灘血跡,蜿蜒流向門口,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淡淡地腥氣。與此同時,他的屍體旁立著一個滿口誦經的慈悲人,一臉莊嚴、一臉神聖、一臉地悲天憫人。

後世,睢寧下邳八景之一的九鏡塔即是笮融所建佛祠之一,塔上九面銅鏡即塔剎上的銅盤,除寶塔外還有大雄寶殿及山一湖邊長郎。在建剎吸引周邊佛教信徒之外,笮融還用免謠役法引導境內外百姓來祠聽課講道。每逢浴佛會時,在路旁設席長數十裏,置酒飯任人飲食,其費用以巨億計,百姓來觀及就食者達萬人之多。可想而知鋪排之奢華,場面之宏廣,氣勢之雄偉世所難見。

佛教傳入中國,最早由楚王英首倡禮佛。楚王英因叛亂罪被發配後,佛教在楚地陷入低潮,其後,笮融督造彭城錢糧,彭城是楚國封地地都城,佛教因為笮融的大肆禮佛而再度興起。愉好,東漢末年是信仰最為混亂地年代,各種教派紛起,徐州信佛之人日益增多,佛教因此把根留在了中土大漢。

瑯邪本屬徐州,並入青州後,劉備不限止個人的宗教信仰。趙昱乃士族,對自己的出生格外自傲。故此,選擇了徐州本土最流傳的佛教作為自己的信仰。對於笮融這個徐州當地教首格外尊敬,沒想到,開門揖盜。

看著趙昱已停止了抽搐,笮融躡手躡腳的走上前去,輕輕地將趙昱提離了血泊,溫柔的解開趙昱衣扣,旋即扒光了趙昱所有的衣物。

趙昱生前,頗以曾在劉備軍中服役為傲,青州以軍功賞罰最為重,青州百姓也以身為軍人為自傲。因此,軍人的服飾成了青州最流行的款式。趙昱為了提醒別人記住自己的軍旅生涯,並以文武雙全自詡,他拋棄了在士大夫中流行的寬袍博帶峨冠,日常服飾採用了劉備設計的箭袖緊身衣(獵裝、夾克)。每粒扣子都採用金屬制造,亮閃閃的扣面上都有趙昱的家徽。

笮融把趙昱扒的赤條條後,拎起趙昱的衣服,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滿意的點點頭,隨即,又不滿的看看那衣物上地鮮血,再打量一下自己的衣物,聞到衣服上散出的酒臭,一咬牙,脫下自己的衣物,換上了趙昱的獵裝。

漢靈帝時期,靈帝好胡服,公卿大臣們也以穿胡服為時尚。劉備崛起於遼東蠻荒之地,這種窄袖緊身主服地風格與胡服一脈相承。此後,隨著許多穿這樣衣服的人被封爵或成為功民,一時間,這種穿著一進成了青州上流社會的專享。尤其是衝壓鍛造出的金屬扣,每個扣子上都雕有家徽。打磨地光滑無比,走在街上,這種腰身明顯的服裝更容易體現男人的威武之氣。

徐州毗鄰青州,也常見識到高傲自大地青州商人們,向穿這種服飾的青州人謙恭的行禮致敬。故此,徐州士子對於這種服飾也充滿了傃羨之心。可惜,蒸汽衝壓機是青州絕對地戰略武器,有錢購買這種機器的青州商人,絕對需要相當的身份。他們對於青州人技術地領先看得格外重。徐州本土雖有倣制這種衣物的制衣店,卻根本造不出青州衣物地那種韻味。原因很簡單,青州制衣衣匠有著豐富的制做軍服的經驗。劉備學要求工匠們計算出人體各部分比例,按黃金分割率選擇標準尺寸,搭配出最佳造型。這也是青州制衣匠不外傳的秘密,更別說,用衝壓機一次衝壓成型的金屬扣子。

徐州本土倣制的衣物多數採用術扣、骨扣、繩扣,奢華點的採用玳瑁扣、玉石扣等,這些物品易雕刻,可以在上面刻出類似青州家徽的圖案,只是少了那點亮閃閃的味道。

笮融穿上衣物,左扭扭右扭扭,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英姿,口中連聲誦道:“阿彌陀佛。”

天已經大亮,按照徐州本土的作息時間,現在是吃完飯下地勞作的時候。趙昱生前處處比照青州規矩,現在仍不是他的起床時間。起床後,他還要在城內騎馬溜一圈,看看各地民情,然後才返衙吃飯,等日上在竿(淩晨七時許),他才開始辦公。廣陵城被他這樣散漫的治理了兩年有餘,城內居民早已隨了他的作息時間。笮融在屋內自我欣賞了半天,也沒有仆役進來打攪。平定下來,笮融偏著頭想了片刻,立即在屋內翻箱倒櫃起來。

將屋內看上眼的擺設與裝飾品全部打包後,笮融閃身出了廳堂。跟隨笮融而來的佛徒均採用徐州作息時間。此刻,已滿滿當當地站滿了庭院。笮融喚過幾名心腹,讓他們看守住廳堂大門,禁止任何人出入,隨後,引領的部眾手持鋼刀悄悄地向後院摸去。

不久,後院裏響起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哭喊聲、哀叫聲、呻吟聲、怒罵聲,在這嘈雜的喧鬧中,時不時地還配著莊嚴的佛號聲。

一名滿臉、滿身全是鮮血的佛教徒衝出屠殺的現場,舉著個小包,呈獻給屋門口,滿臉祥和在陽光下展示自己新衣的笮融——唯一遺憾的是衣服上還有斑斑血跡——笮融打開了包裹,欣喜地高聲誦道:“佛祖保佑,正是此物。”

陽光下,一個青銅印綬熠熠發光,這是趙昱的廣陵府太守印。

笮融叮屬佛徒:“把守院落,誰也不準進出,除你們外,院內不許留一個活人,佛祖保佑,超度他們去西方極樂世界吧。”

笮融右手高擎著印綬,帶領著二、三十名心腹,搖搖擺擺直奔廣陵府衙。門衛見這大隊的陌生人直往裏闖,本打算攔阻,可笮融示威性的衝他晃著印綬,門衛又縮了回去。

徐州受青州的影響盛大,連雲港的聯合辦公已經給徐州一個示範,在很多地方,地方官府已漸漸採用了青州的官員體制,在這方面趙昱做得最為徹底。廣陵太守府官衙坐落在一個四合院內,迎門是個小二樓,一樓為大型會議室,樓兩側有樓梯直通二樓回廊,那上面為太守及其掾屬的辦公場所,與小二樓垂直的兩排房子,一面是主管財稅、工商登記的吏所,一面是主管農業與教育的書辦,門墻兩邊是接待室和警衛室。

憑借著當地身份號牌(卡紙印刷的身份證明),百姓可自由出入府衙,辦理各項公務,沒有身份號牌的將由接待處負責接待。

此刻,府衙內上班的人不多,有百姓圍攏在各個辦公室門口,等待開門辦公,早來的官吏走路匆匆忙忙,沒人理會他。

笮融本來是個小豪強,來來往往的都是些層次較低的農夫,偶爾有一、二個官員與他交往,從來都是在佛寺見面,他哪裏見過這樣原汁原味的青州式太守衙門。等他高舉著印綬,在院落中示威的轉了一圈,竟無人理睬,偶爾硬性的攔住一、兩個人,該人只會拱拱手,轉身繞路而行。倒是有幾個等待辦公的農夫,認出了這位下邳教首,微微衝他頷首致敬。二三警衛昨日曾參與趙昱的迎送,向他行致目禮。

笮融哪理會這些小人物,鬱悶得幾乎吐血,只想高聲大呼:“快來看看我手中的東西,這可是太守印綬!!”

在院落中尋了半天,笮融找不見平常官衙裏常設的登聞鼓,左場瞅瞅右瞅瞅,才發現四合院的角落邊有一高聳的角樓,上面窗戶隱隱透出口大鐘。笮融不顧警衛攔阻,三拳兩腳打到守衛,衝上角樓,用亂棍猛敲一氣。

舉城震驚……

從辦公樓二樓上連滾帶爬地跑下一名官員,大吼道:“誰在敲警鐘?亂敲一通,這敲得是什么保證?胡鬧!”

笮融洋洋得意地走下鐘樓,高高舉起印綬,以便讓這個發話的官員從多個角度觀賞太守大印。

全城的警鐘一起響了起來,隨即街道上奔跑聲、呼喊聲響成一片,稍待,一聲姜厲的警報聲拉響,警報聲過後,全城一片寂靜,倣佛時光在這裏停頓了一下,豁然奔跑聲四起。從樓上奔下來的官員臉都綠了,連聲說:“胡鬧!胡鬧!警衛都幹什以去了?為什么讓這個人登樓敲響警鐘?”

各辦公室門口等待的居民一臉的震驚,一名老農打扮的人湊近那名樓上奔下來的官員問:“廖主簿,這是幾級徵召令,我怎么從來沒聽過這種調子?比一級還厲害嗎?難道是特級?”

笮融聽到“徵召令”這個頓時一陣毛骨悚然,明白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

倣佛是在印證笮融的想法,快馬自府衙前掠過,馬上騎士吹著銅哨,哨聲間隙中,騎士高聲吆喝:“各裏長、弄長、甲長開始點校人員,功民們披甲持劍武裝起來。”

隨即各街道響起了一片片開門、關門聲,稍後,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報到聲:“某裏、某弄某某戶,姓名某某,家中男丁三口,已武裝完畢,持槍者一人,持劍者一人,持斧者一人,前來報到……”

……

笮融成色蒼白,滿身冷汗,勉強將印綬舉到廖主簿面前,強辯道:“我乃府君大人故友,府君大人將印綬托付與我……”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1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六集_第六十節

笮融本想說趙昱舉郡相讓,可看到廖主簿神色不對,馬上改口道:“……他身體有點小恙,讓我暫時代理幾天公務。”
廖主簿神色嚴峻,跨步上前,說:“拿來,我要驗印。”

笮融不以為然,伸手把印綬遞人廖主簿。

廖主簿接過印綬,眼光卻沒瞥向太守印,閃身退後一步,死死的盯著笮融,半晌,再退一步,看也不看將印綬塞入懷內。

“來人,拿下這群匪徒”,廖主簿大吼。

笮融氣急敗壞,暴跳著說:“大膽,我乃府君大人舊友,昨日被府君大人親迎入府內暢飲,府君大人宿醉未醒,才讓我代理幾日公務,你敢拿我,不怕府君大人怪罪嗎?”

廖主簿冷冷地笑了一下,答道:“蠢才,府君大人真要對你有所交待,你怎會不知:廣陵之政,對人不對物。天下萬物以人為本,璽印不過是一死物也,僅憑璽印就想代理廣陵政事,想的愚蠢。”

府衙警衛遲疑不前,有認識笮融的,驚疑不定地說:“主簿大人,這位佛徒確實是府君大人昨日親迎入府內,隨同安置的,還有男女數萬人佛眾,馬三千匹……”

廖主簿厲聲斷喝:“住嘴,上官有令叫你動手,你還不快行動,這要是在青州,我非治你個違抗軍令之罪!還不動手。”

警衛還在猶豫,笮融見印信已失,事不可為。早已暗暗向隨從們使眼色。那些佛教徒們也已躍躍欲試,得到信號,發出喊聲,抽刀向警衛撲去。笮融則緊緊盯住廖主簿,刀刀落,砍個不停。

廖主簿繞院急跑躲避,幸得一名警衛稍稍攔阻一下,廖主簿閃身跑上二樓,邊跑邊大呼:“攔住他,別讓他上樓。”

樓上奔下幾名青年,揮舞著椅子腿在樓梯上與佛教徒們交手,此刻,院中已亂成一片,有心打無心,佛徒們漸漸佔了上風,倒在血泊中的幾乎都是無辜老農與懵懂的警衛。

不一會,廖主簿再度出現在樓梯口。這次,他頂盔貫甲,背上背著一把弩弓,左手持刀,右手拿著把軍號,站在樓梯口吹出了三長兩短的信號。

笮融心內一寒,知道事情不妙,奮力砍倒相持中的警衛,斷然下令:“走!”

此時,院內已不存在攔阻笮融地力量,被他輕松地破圍而出。廖主簿什么都不管不顧,連吹三遍軍號,直到城內響應的軍號四起,方停了號聲,拔刀加入了追逐當中。

城內,徵召令下聚集的百姓還沒完成編組,笮融領人一路殺回趙昱府,隨著時間流逝,笮融一行越走越堅難,四方百姓齊齊向殺聲處聚攏過來。此刻,百姓才明白,剛才下達的徵召令不是演習,這次動真格的了。

隨著廖主簿騎兵走進戰場,戰鬥開始有章有法,一隊隊廣陵百姓以裏、甲為單位,你方戰罷我登場,循環不斷,綿綿不絕。弓弩兵開始登上屋頂,居高臨下射擊,隨著戰鬥的進行,笮融身邊的隨從越來越少,越來越難以支撐。

正危及間,一群佛徒衝出趙昱府接應而來,這些佛徒多數沒有兵器,空捏著雙拳,就敢嘶嚎著撲向林立的刀槍,前仆後繼,一往無前……

等他們撲近了廣陵百姓,即使身上帶著箭矢,帶著刀槍造成的沉重傷痕,他們也要用牙齒咬、用頭撞、用拳擊,與廣陵百姓撕扯到一起,不把他們斬得粉身碎骨,他們絕不停止撕咬。他們的悍勇讓廣陵百姓膽寒,攻擊地勢頭稍緩,笮融已躲進趙昱府。

廖主簿以拳擊掌,狠狠地下令:“前部稍退,以弓弩拒敵。纏住他們,等正規軍來了再衝擊。”

說罷,廖主簿仰天長嘆道:“可惜府君大人動手晚了,我等若是早實行《緊急動員法》,只需要早動手一年,百姓的戰力那會如此差勁,這些賊子們怎會如此狷狂。”

復又垂頭,沮喪地說:“吾今日方知主公之智,深如淵海。《緊急動員法》有了,還需要民間多布武館,讓百姓學習格鬥技巧;布退役兵會社、軍啣制的存在,讓百姓可以了解團體作戰之術;可以自發歸屬統帶;還有,城內建築必須採用石屋石墻,才可以承受兵士們體重,便於登墻登屋,居高臨下作戰。

我等只學了主公一個皮毛,竟然沾沾自喜,今日受這教訓,天罰也。“

眨眼間,廣陵城衛軍統領朱明領軍到達,廖主簿從懷中取出剛才奪自笮融的太守印信,在一個空白紙上蓋上印章,交給朱明:“事情緊急,我來不及書寫命令,這是你的攻擊授權,立刻發起攻擊。”

朱明遲疑地問:“廖主簿,這是府君大人的家院,府君大人尚在裏面,我等如此行事,府君大人不會歸罪嗎?”

廖主簿舉起印綬,道:“剛才歹徒持此印綬來府衙,要求代管廣陵郡府。你說,要是府君大人尚安然無恙,他會把印綬給歹徒嗎?”

朱明打了個冷戰,答:“見印綬交權,那是別處的做法。廣陵郡府來往公文都是採用紙制公函,竹簡已被廢除。所以,印綬只是個蓋章工具。依據律法,即使府君大人要人代管廣陵郡府,寫一個公函,蓋上章就足夠了,何必讓人拿印綬來作法……”

廖主簿點點頭,解說到:“或是府君大人有一句交待地話,歹徒怎會如此狂妄無知?即使府君大人真要移交府治,按律法,也不該移交給一個不曾在廣陵納過半天稅的閒人。倒是本官,正是第一順位移閃我。閣下排第二,元老院第一元老排第三。我看,歹徒既不知這些情由,又搜出了府君印綬,只怕……”

朱明立刻明白,催馬回隊,邊跑邊喊:“快點動手,或許……”

趙昱府,笮融驚魂未定,尚地盤算錯在哪裏,門外喊殺聲四起,笮融突然放聲大笑。從人驚訝,詢問緣由,笮融答:“我明白了,袁術稱帝時,曾有傳言,真玉璽早讓劉玄德給摔了。你想,劉玄德連玉璽都敢摔,其手下還會把府印看上眼?我拿印綬想佔據廣陵,一定是在這裏出了錯。”

手下急喊:“佛首,現在來的是廣陵衛軍,攻勢猛烈。兄弟們擋不住了,請大人快想辦法。”

笮融答:“慌什么,此地乃是廣陵,趙昱信佛,城中佛徒必然不少。城衛軍么,軍官多數是趙昱軍中故舊,可士兵還是有不少佛徒,你去,招呼部眾大聲頌揚佛號。另外,再密遣人馬出城招呼城外佛眾,入城解救我們,搞不好,鹿死誰手猶未定呢!”

佛號聲一起,城衛軍攻勢一滯。人叢中,笮融從人再以“迫害佛徒”的名義,四處蠱惑煽動廣陵士兵。廣陵城衛軍士氣頓消。形勢急轉而下,朱明雖連連催促,城衛軍軍官也上下奔走,士兵們望向軍官地目光卻越來越兇惡。

兵變光頭顯露,身為外人的朱明感到無力,遂氣急敗壞奔回廖主簿身邊詢問計策,卻見廖主簿滿臉是淚,說:“我等攻打了這么久,還不見歹徒劫持府君大人出來,要挾我們,恐怕——府君大人兇多吉少。”

朱明心如死灰,無心再談士兵的事,答:“唯死而已。”

說罷,扭頭就走。

青州律法,主官陣亡,從僚亦是死罪。若從僚死戰,搶回主官屍體,更是打敗敵軍,那么可以不剝奪從僚遺屬的繼承權,從僚遺留下的爵位以及功賞,其遺屬可以繼承享用。現在,城內發生了戰事,全城均已動員,就必須依據軍法,宣布趙昱死於軍事衝突。即使平定了內亂,廖主簿、朱明仍須殉死,只是,可以不禍及妻子兒女。

廣陵本屬徐州,可以不按青州律法實行。然而,廖主簿、朱明來自青州,趙昱已死。他倆如果以不在青州不行青州軍令——殉死——除非今後再也不回鄉,否則,周圍人鄙視的眼光,足以讓他們羞死。並且,“畏死”地名聲一出,軍啣被剝奪不說,退役兵會社也絕不會接納他們。

青州這幾年的富足安樂,最重要的是,青州人享受的“私權”之大,足以讓天下人羨慕。而青州這幾年擴地萬裏,只要有功勞,不怕沒有封地,這種強大地武力也讓青州人斜眼傲視其他州郡。廖主簿、朱明就是真打算狠下心來,退休後定居廣陵以逃避殉死,那就要拋棄別人求之不得的青州功民身份。

這還不夠,他們即使做到這一步,其所屬宗族決不願族內出現一個膽小鬼,害了本族的名聲,讓本族在與別族爭雄中落於下風。故此,只要他們還保持著與宗族的聯係,族內一定會派人來“勸解”他們殉死。而缺少宗族地支持,他們必須隱名埋姓,孤家寡人在南方、這個宗族勢力最強大的地方辛苦掙扎,最後地命運是:要么被其他宗族吞吃,要么讓自己地後人奮頭多年尋到出頭之際。

為了家族,為了自己的子孫,他們只能選擇死亡。

有了死亡地覺悟,有了必死的決心,朱明臉色平靜,回到隊伍裏,招手叫過手下士官、尉官,淡淡的將廖主簿的猜測告訴了眾人。

晴天霹靂,眾人一時呆了。

朱明用夢囈般的聲音敘說道:“徐州本地的軍官可以走了,青州人,現在誰也指望不上了,為了榮譽,讓我們戰死吧。”

徐州軍官驚愕地張大了口,青州軍官平靜地站起身來,相互握握手,拍拍肩膀,擁抱一下。一名軍官啞聲對另一位軍官說:“兄弟,我還欠你三個銀幣,可惜現在不能還你了,等會兒我會寫與字據,讓我的兒子還給你地孩子,或者你的家人。”

一股悲壯的氣氛籠罩其間,徐州軍官不知所措,半晌過後,方有人結結巴巴的詢問青州軍官緣由,不少軍官無心作答,忙著留下遺書,交待後事。直到最後,一名被問得不耐煩地青州軍官,才簡略的回答道:“青州軍律,主官陣亡,從僚戰死者仍可獲得陣亡待遇,茍活者,必須殉死……”

徐州軍官震驚之下,連忙開解他們,一各平素與徐州官相熟的青州軍官拆疊起自己的遺書,搖頭道:“沒用的,說什么都沒用了,青州戰士地榮譽我們不能玷污,家族的榮譽不能拋棄,隱姓埋名茍活於世,活著等同於死。主公說過:真正地勇士當持劍而死,決不能老死於床上。我們,無權茍活。”

部分徐州官員無奈的離開了,平素與青州官員交往密切的徐州官,部分還做著最後的努力,勸解他們,部分則肅穆的向他們訣別。

突然間,一名徐州官說:“兄弟,我不信佛,也不信神,不過若是府君大人真的死了,那么那群豺狼太不地道。昨晚,府君大人還好酒好吃招待他們,他們竟能如此殘暴。兄弟要赴死,我不攔你。不過,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與勇士並肩。”

那名青州官甕聲甕氣的答:“胡鬧什么,這裏沒你的事,我等死後,得享哀榮,子孫後代皆以我為榜樣。你家人老有小,瞎摻和什么。”

徐州官員被剛才的同僚提醒,看著趙昱府內佛號聲聲的信徒,嘴角一撇道:“我等真要拼力作戰,這群沒受過什么軍事訓練的匪徒,哪有他們囂張的份。兄弟,且等一會兒,待我把這裏的情況跟士兵們說說,我就不信,這三千城衛軍裏找不出幾百個不信教的士兵,我們挑選猛士狂攻,讓動搖者押後,瞬間即可解決戰鬥,如何?”

趙昱府北側,喊殺聲越來越響,朱明抬起頭來,臉色陰沉的向北門眺望:“見鬼,誰打開了交門,城外的佛徒已經來接應了,兄弟們寫好的遺書交給廖主簿,準備戰鬥。”

喊殺聲越來越近,趙昱府內佛號已停止,剩餘的徐州軍官彼此用眼睛打了個商量,齊齊邁前一步,行軍禮吶喊道:“將軍,請給我們一個機會,讓我們與勇士並列。”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1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七集_第六十一節

喊殺聲越來越近,朱明拔劍而起,平靜地說:“戰鬥吧——青州人,用我們的血,用我們的生命洗刷恥辱。”
青州軍官排成一列,依序拔出配刀,扔下沉重的胸甲,正了正頭盔,緊緊手臂上的圓盾,低聲應和朱明的話:“有我無敵,有進無退。”

徐州軍官面面相覷,一名徐州軍官憤怒地解開胸甲,原地跳了跳,試了試身手,大聲吼道:“府君大人是廣陵的府君,難道只有青州人願為之赴死嗎?徐州男兒們,來吧,讓我們戰鬥。”

一名徐州軍官滿臉通紅,回身衝城衛軍大叫:“徐州無男兒矣!是勇士的,站出來,殺敵。”

人群中,剛才回到隊列中的徐州軍官來回鼓動著廣陵城衛軍,乘此機會振臂呼喊:“廣陵人,如果我們眼看著青州男兒為廣陵府君赴死,自己卻袖手旁觀,即使千百年,我廣陵的罵名也將長久流傳。”

一些徐州兵頓時竊竊私語:“對呀,主將赴死,從僚殉難。他們也是我們的軍官呀!他們為府君大人殉難後,我們怎么辦?我們這些下屬怎么繼續活在世上,承受天下罵名?難道真讓天下人以為我廣陵無男兒了嗎?”

青州軍官已殺向趙昱府,寥寥無幾的軍官們淹沒在佛徒們的汪洋大海中,正在奮力死戰。一名軍官傷重垂危,嘴裏冒著血沫,猶自砍殺不止。一面軍官身上爬著三名佛徒,一只眼睛已被挖去。鮮血流淌,目不能視,尚揮舞刀劍不止,大呼酣鬥。一名軍官被人砍去了一條腿、一只手,猶匍匐著,用完好的單臂揮著斷劍。嘶啞地吼道:“鬼崽子們,來吧,來殺我呀,青州勇士應該死於刀下,絕不茍且偷生。”

與此同時,嗜血的佛徒們也陷入顛狂狀態,他們蹦跳著、嘶喊著、攀爬到青州軍官身上用牙齒咬著,趴在青州軍官的腳下抱著軍官們的腿,用頭撞擊,用一切可以打擊到敵人地手段,糾纏著。死死拖住他們前進的腳步。

“我來助你”,一名徐州軍官看不下去,拔刀而起。狀如瘋顛的撲向佛徒:“讓你們知道,廣陵也有好漢!”

“我來助你”,更多的聲音大喊著加入了鬥團:“廣陵也有好漢!”、“休欺我廣陵無人”、“殺這些兔崽子、府君大人好酒好肉招待,他們卻來廣陵行兇,殺!”

越來越多的廣陵士兵加入到戰鬥中,雙方沒有隊形,沒有戰術,有地只是拼死搏殺的覺悟,戰鬥越來越激烈,越來越慘烈。城衛軍中的信徒們以及城中百姓呆滯地看著戰鬥場面。

終於,一名廣陵百姓忍耐不住,低聲道:“府君大人待我廣陵百姓不薄,我豈能眼看著青州人為府君大人死戰……”說罷,這名百姓上前,遲遲疑疑地揮動著刀,試探地向戰場邁進。隨即,被涌動的人群撞倒,無數廣陵百姓衝入戰陣,與佛徒們廝殺在一起。

廣陵百姓加入戰場後,勝利地天平迅速傾斜,佛徒們的悍勇受到青州軍官的壓制,本身已處於強弩之末,遭到這些已被血氣充斥,個個瘋狂地生力軍打擊,厚密的人群頓時被衝開了一條口子。

佛徒們見勢不妙,連聲召喚那些袖手旁觀的廣陵城衛軍:“信友們,快來幫忙啊,他們在殺佛祖地信徒。”

那些廣陵城衛軍你看我,我看你,都沒有參與的意向。笮融屬下連聲呼喚,一名城衛軍棄下了手中的刀劍,表態道:“會君大人生死不明,我等不聽上司召喚,已是罪過,一錯豈能再錯?我們手中地刀劍決不能砍向自己的兄弟,到此為止,我不幹了。”

正在此時,已衝入趙昱府內地徐州兵發出一聲悲呼:“天啊,他們果然殺了府君大人全家老小。”

另一聲呼喊傳來:“他們的教首逃跑了,兄弟們,追殺笮融,為府君大人報仇。”

趙昱府外垂死掙扎的佛徒們頓時又煥發了精神:“掩護教首,阿彌陀佛。”

笮融逃跑的消息傳出,更多地廣陵百姓加入到戰鬥中,戰鬥在片刻間結束,廖主簿此時出現了。清脆的馬蹄踏在石板鋪成的街道上,殘肢斷臂散落一地,血流成河,行到趙昱府門,屍體疊著屍體,馬不能行,廖主簿翻身下馬,忽然腳一軟,閃跳到一旁,蹲下身來,從剛才落足處,小心地撿起一物:那是一只人耳,血肉淋漓。

廖主簿擦幹上面的血跡,將其遞給打掃戰場的廣陵百姓,舉步在屍骸間尋找著昔日的戰友。

剛才,一直袖手旁觀的那群廣陵士兵姍姍的走上前來,想幫忙搬移屍體,廖主簿低沉的吼道:“滾。”

不願讓那些動搖者的臟手玷污勇士的身軀,廖主簿親自動手,一一將陣亡的青州軍官拖出屍堆,找劑他們的殘肢斷臂,歸攏整齊。府門口,最終發現了朱明的身軀。

朱明身中二十一刀尚頑強的活著,見到廖主簿如釋重負地笑了,斷斷續續地說:“兄弟,我先走一步,能死於刀下,何其幸也,委屈你了……”

廖主簿莊嚴的向朱明致以軍禮,看著他的眼睛漸漸合上,平靜的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連帶朱明屍體,十三具青州軍官的屍體整齊的擺放在街道上,廖主簿盤坐於他們屍骸旁,為勇士守靈,廣陵城民既慚也愧,自發的以水米祭奠英烈。廖主簿毫不理會,臉上無喜無哀,無憂無懼。

廣陵有變,正在狂飆般橫掃九江的劉備聞訊大驚,立刻回兵,屯兵於壽春城下。

廣陵有變,正在義成收編橋蕤、梁剛、李豐的陳登大驚。趙昱身死後,徐州的南門沿開,萬一孫權意圖不善,徐州危矣。陳登放下手頭工作緊急與劉備磋商。

廣陵有變,曹操大喜,趙昱死後,徐州沿江的防衛出現漏洞,劉備沿江地補給線也將出現問題。此刻,劉備孤懸六安國,一旦孫權起了異心,就近攻擊劉備,他只剩放棄壽春向義成退卻一條路,若是孫權進佔廣陵,將徹底斷絕劉備的後路。同時,又相當於向徐州腹部打了一槍,形勢一片大好。曹操蠢蠢欲動,可劉備突然收縮兵力,讓他舉棋未定。

廣陵有變,孫權竊喜不已,舉兵攻擊劉備吧,想想自己英武一民的兄長孫策也曾被劉備囚禁,孫權心中後怕。如果向北攻擊,乘機佔領廣陵,在徐州打下一個楔子,那就需要跨過馬鞍山、秣陵,那裏駐扎著劉備手下最強悍的軍團——近衛軍團。繞道而行,必然貽誤戰機,孫權及其文武大臣連續商量了五日,仍沒有結果。

“以江東群臣的效率,或許商量一個月,還不會有結果”,劉備開解著魯肅。歷史上,曹操下荊州,魯肅跑到江下去請諸葛亮,一個來回之後,江下群臣仍未決定是戰是降。江東宗族勢力盤根錯節,每一家族都有自己地利益所在,想要在民一個均衡方案,一個月的時間遠遠不夠。

此前,魯肅聽到廣陵有變的消息,停止了手頭的工作,趕來勸解劉備,防備孫權、曹操,此刻,劉備正在向他耐心解釋。

“我所懼者,曹操一人也。曹操性格中,愛行險,意志堅定,一旦下定決心,敢於孤注一擲。不過,曹操這個決心並不容易下,因為曹操從不敢低估我。”劉備站起身來,走到營帳口,看了看帳外地士兵,回頭對帳內的眾將說:“我自遼西苦寒之地創業,創業初始,手下不過千餘人,一旦我立住腳跟,鮮卑強大也不敢輕易惹我,為了什么?因為我所徵服的是人心。人心在我,眾志成城,外敵哪敢輕誨?六安之地富饒,人口富足,比起遼西來何止好上百倍,只要我們在這裏佔住腳跟,誰敢犯我?”

“孤軍深入又怎么了?我青、冀、並、幽四州徵召百萬披甲之士不成問題。無論何人,只要一個月,滅不了我,我百萬勇士呼嘯而至,誰敢為敵?”劉備輕笑著。

劉備接著胸有成竹地說:“子敬啊,你手頭的工作是我們立足的根本,為這點小事,不該停下手頭工作來這裏。我們手頭有充足地吏源儲備,只要我們把各地政府建立起來。一年,只需要一年,六安與我雖然是塊飛地,今後卻是我在南方的鐵桶江山。”

帳內諸將聞言,都涌起了強大的信心,周瑜以拳擊掌,躍躍欲試地說:“主公,先發者治人,後發者治於人,曹操既然有異動,不如我們先行攻擊他。”

劉備沉吟著,背著手在帳內踱了幾步,搖搖頭說:“我軍兵力不足,分兵攻擊曹孟德,不見得有制勝把握。這樣吧,你去陽泉換回黃忠,就說我需要一名攻城勇將。至於你,到了陽泉之後,北線路戰局由你自由發揮,靈機處置。但要記住,輕易不可開戰。”

劉備在六安國呆了半年,眼見六安國地日子蒸蒸日上,獲得了財產權的百姓煥發出極大地熱情,在自己的土地上奮力勞作,夏收過後,多數已過上了百年未見的富裕生活。良種的推行,眼見得明年生活會更好。周瑜欣喜地看著自己的家鄉這些巨大的變化,轉而對劉備產生崇敬之心,與家鄉父老談起時,常常說這是“點金妙手”,與此同時,工作也顯得積極主動,此次,居然想以陽泉降兵挑戰曹操。

周瑜是曹操的克星,然而,歷史已經發生了變化,曹操的軍隊不再是漫山遍野、漫無軍紀的散兵遊勇,靠突襲不見得能夠取勝。最重要的是,南方尚是疫區,兩軍交戰,即使自己的軍隊在小心,萬一對方不講衛生,瘟疫還會爆發,這正是劉備拖延到秋末才動手的原因,也是劉備對壽春圍而不攻的原因。

歷史上,東吳四英將裏的周瑜、陸遜英年早逝,正史中未記載詳細的病因,但他們都死於軍中,也許正是染上了瘟疫。國人的衛生習慣一直未養成。大軍駐扎野外,衛生條件比城市內更惡劣,南方氣候炎熱,一點小病很可能要了他們的性命。所以,劉備對於南方的戰鬥其宗旨是:利用騎兵快速突進,打亂敵人的部署,保持速攻、速勝的勢頭,盡量與敵人減少接觸,最好不在敵人扎營處逗留,除非萬不得已,決不輕易開辟戰場。

如果詳細跟周瑜解說這些,其涵蓋的知識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劉備只好壓制住他的求戰欲望,要求他謹慎行事。

劉備正在與帳內諸將商議應對之策時,帳簾撩開,陳登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正要開口,劉備已大驚失色,失手將桌上的茶杯打翻在地,急問:“義城誰在守備?”

“曹豹”,話剛出口,陳登也被自己這話嚇住了。

“叛軍新降,人心未定,草包何能守城?閣下新立,尚未就位,草包怎不妄想?”劉備劈頭就問,問得陳登啞口無言。

是啊,曹豹要是個智力健全者,徐州動蕩之下,他也不會有癡心妄想,然而陳登被人推舉為州牧,還沒有正式去府城上任。那位一直被劉備懷疑是近親婚姻產物的曹豹將軍,手握徐州重兵,加上義城降軍,其實力已臨駕於徐州之上,會不會有什么超越常規的想法——難說!

即使曹豹沒有癡心鹿茸想,以他屢敗屢戰的智力水準,能不能駕馭住新降的袁術大將軍橋蕤及其手下梁剛、李豐——難說!

劉備替陳登說出了他正後悔不迭的內容:“元龍,義城離這不遠,我們用書信相互商議足夠了,你何必親至呢?所有的軍隊交給那個草包,這不是倒持太阿嗎?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2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七集_第六十二節

陳登張口結舌半晌,頹然道:“現在後悔,來得及嗎?”
劉備霍然立起,道:“兵貴神速,我與你同去。”

魯肅急忙跳起,勸止道:“主公,不可。輕身而去,太過危險,好比在刀刃上舞蹈。如果你帶兵而去,目前戰事正在關鍵時刻,一旦我軍撤圍,前期的努力白費了。”

劉備決然道:“耽擱不得,子敬,這裏全交給你了。我有勇士典韋,萬一有變,殺它個三進三出,沒問題。”

魯肅思索片刻,一指李進道:“把他也帶去,主公,這幾日,我注意到了,李將軍善於從細微處推敲出事物的來龍去脈,善於捕捉戰機。主公帶他去,讓他在義成城內察言觀色。壽春城下有我與子龍在,我們決不放走一個袁兵。”

劉備站起身來,一邊整理著刀劍、弓弩,一邊回答魯肅的話:“公瑾,馬上動身,換回黃忠。壽春城下有你們三人,再加上陳到,應該沒有問題。我與元龍解決了那個曹豹,就回來。”

魯肅連聲答應,趙雲鄭重點頭,得劉備誇獎,典韋意氣奮發,不時虛空揮舞著大板斧,嗷嗷叫著說:“主公放心,有我在,保證不會讓人傷著主公。”

劉備收拾好行裝,拍著魯肅的肩膀,安慰道:“放心,我劉備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當年虎牢關下,也曾與呂布呂奉先交過手,呂奉先雖號稱天下第一將卻也沒能取去本人首級。此刻,我左有正面戰場上擊敗呂奉先的李進,又有古之惡來重生地猛士典韋,義城那位草包,豈能逃出我的手掌?”

魯肅扭頭拉著陳登的手,問:“元龍公,隨身帶著多少兵馬?”

陳登愧然地說:“徐州戰馬昂貴,我只帶了三百騎兵,想著一路上還算平安……”

旋即,陳登又補充道:“不過,這三百人都是丹陽精兵,能戰。”

魯肅點點頭,復對劉備說:“城下已經有了合肥降軍,我馬上叫孫翊公子再向此處增兵。合肥至此,一馬平川,最多兩日可以趕到。主公帶四旅騎兵走,即便曹豹起了異心,主公也可掌控全城。”

劉備總共帶了九旅騎兵,周瑜赴陽泉要帶走一旅,黃忠本身帶有一旅士兵,現在城下只剩七旅,如果劉備再帶走四旅騎兵,那城下只剩下三旅重騎。故此,劉備堅決否定了魯肅的建議。

“我帶走典韋率領的那一旅,最多再加上侍衛旅,夠了。我想袁術很可能就在近日突圍。騎兵是最好的追逐、攔截的兵力,不能再從城下抽調人馬了。”劉備一邊說,一邊擺手止住了魯肅的話頭,衝出了營帳。

青州,趙昱的兇信第一時間被傳送到其長子趙弘的身邊,趙弘聞訊大哭倒地。

為了培養接班人劉封,青州採用了童子侍從制度——在各郡縣選取功民、爵臣之子,安排他們與少主劉封同進一所幼兒園,同上一所學校,甚至同上一個班級,與劉封在共同學習中共同成長,以便讓劉封能夠在童年就了解、選擇自己今後的班底。童年地感情是最純真的,那些自小就開始向劉封效忠的侍從,長大後會將效忠的意識深刻在骨髓裏,最便於政權的穩定交接。

由於與劉封同學,等於讓自己的子女前途有了保障,故此,劉備領下所有的功勳大臣都打破頭想進入劉封就讀的青州廣繞蒙學堂。最後,這種機遇成了劉備賞賜親信地手段。趙昱在劉備最危難之際,選擇了追隨,劉備也賜給趙昱一個名額,讓他選擇族中俊賢隨劉封就讀。趙昱當然選擇了自己的長子,沒想到,趙弘反而因此逃脫大難,孑遺了下來。

而隨著劉封的長大,他就讀的學堂成為青州最高學堂,也就是所謂的貴族學校。進入這所學校所南的推薦人制度也被保留下來。不過,這一權力已下放到了各郡縣的長官手中。這種繼承人在公立學校就讀地方式,最終被青州保留下來,並被各地廣為效倣。郡縣元老紛紛選擇當地公立學校讓自己的孩子就讀,讓孩子在學堂內選擇自己今後的助手、夥伴。

而這也成為了青州平民子弟擺脫困境,為自己今後謀前程的方式。最終,這項舉措反過來促進了青州公學地發展。元老大臣們擔心自己的孩子在公學受委屈,同時,由於劉備不忌諱部下勒石留念的行為,元老大臣以各種名義把蓋上自己家族徽記地圖書捐獻給學校,大興土木替學校蓋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館舍、食堂。此外,為了讓更多的英才進入學堂,以便自己的孩子在人才搶奪中有更多的選擇,他們還紛紛捐助平民之子——比如:自己的老部下之子,自己店鋪老夥計的親屬等等,隨子就學。

也多少借助於這種方式,劉備在領地內實現了全面免費教育——按自己的心意教育下一代,讓孩子們擺脫家庭影響,徹底對社會精英進行改造。

趙弘家學淵源,就學時已在私塾內人得不少字,他父親以名士自詡,平時家教甚嚴,教育出的孩子很知道進退,在劉封的夥伴中人緣甚好,儼然象個小頭目。他的家庭災難讓孩子們感同身受,那些勸解者一邊勸說,一邊不知輕重地慫恿他向劉封求援。悲駭之下,趙弘果然照做了。

“嗯”,劉封坐在校園內的石椅上,象個小大人一樣右手托肋作沉思狀,左手幹的事卻暴露了他的幼稚——那是一個碩大地糖糕:“簡單的說吧,你需要我幹什么?”劉封說完,忙中偷空啃了一口糖糕。

“少主,我父親招待朋友,卻遭朋友毒手,闔家大小蒙難,請少主為我報仇,請少主為我報仇。”趙弘說到最後,哭軟了身子。

此時,劉備雖然還沒宣布繼承人,但依據青州的長子繼承法,劉備地位子只能歸劉封承繼,故此,青州上下都稱他為“少主”。

劉封嘴裏嚼著糖糕,含糊不清卻又大包大攬地說:“沒問題,2萬童子軍歸我統領,父親走時特意將童子軍印交給了我,現在那軍印在母親手裏。嗯,剛好要放假了,就拿去追殺笮融當作今年的冬訓吧。我這就向母親討印去。”

趙弘此時還有一絲冷靜,邊哭邊說:“少主,笮融有萬餘手下,都是狂熱的教徒,廣陵城全城動員尚且叫他破圍而出,童子軍出動,我怕不是他的對手。”

劉封沒了主意,反問道:“依你看,該如何?”

趙弘想了想,建議:“依我看,我們只動員青冀兩州的童子軍,挑選最強壯的參戰。另外,我們還需要一員有經驗的大將統領,才有必勝的把握。”

劉封三口兩口啃完了糖糕,邊吃邊想。等東西咽下肚內,他開口說:“管叔(管亥)隨父親徵戰多年,我看經驗足夠了,我跟管叔說說,讓他統領我們——嗯,不過,私離戌地是大罪,還需要都督府的批準,我跟他們說說,讓他們給管叔放幾天假。哈哈,管叔在假期裏替我們打仗,都督府管不著了。”

趙弘連連拱手稱謝,劉封歪著頭,又想了想:“還不妥,管叔太呆板,他太怕我父親,萬一他不肯怎么辦?……有了,我還有個能打仗地哥哥呢,聽說他犯了錯,被父親發配到了海外九洲島上。嗯,這么多年了,倭人殺得也算差不多了,他一定很想父親。這樣吧,你替我寫個信給他,就說:我想見見他,還有,我被人欺負了,叫他回來幫我打架,要快點,來晚了,架就打完了。”

趙弘不知輕重,立刻按劉封所說,書寫了一封急件,送往九洲島劉渾處。有謀士見信,勸誡劉渾:“都督(九洲軍馬都督),這封信明顯是少主寫的,主公不見得知曉,小孩子沒見識,都督別理他。”

歲月流逝,已在劉渾臉上刻劃下穩重、堅忍,他沉思片刻,答:“萬一這出自父親大人的授意怎么辦?再說,少主畢竟是我們將來的主公,我等見召不回,我怕今後不好相處。”

謀士默然,劉渾考慮了一下,命令道:“封公子叫我回去幫忙打架,這是小孩子說法,父親領內誰敢欺負他?所以,這場架一定是場戰爭。傳令,日出城第一第二軍團(原青州罪兵第三第四軍團)全軍整裝,準備隨我返回青州。”

謀士大驚,急勸道:“都督,少主見召,你輕身回青州尚且說得過去,如果帶兵回去,會有逼迫之意,萬一主公震怒,都督能依靠這些罪兵在青州站住腳嗎?”

劉渾打了個哆嗦,回答:“父親大人之怒,有不測之威,這些罪兵豈敢抗拒父親的威嚴?只怕他老人家一發怒,這群人就會匍匐在父親腳下。我帶這些罪兵回去,只是他們長久戌守此地,我領他們回去看看家鄉而已,父親大人會明白這點的。”

謀士力勸:“封公子,寫來這封信,主公一定不在青州,或在出雲,或是徵戰在外。主公不在,都督帶軍回青州,無論怎樣都說不過去。都督啊,這些罪兵一踏上青州,只要鄉裏故舊一聲召喚,便會心散四野,都督帶回的兵越多,越難以管束,到時都督還難免落下管制不嚴地罪名。都督若是不想反叛,我勸都督三思。”

劉渾舉目四望,除了那些罪兵軍團的軍官按耐不住興奮表情,其餘體係的官員均身體繃得像弓弦一樣,手按寶劍,目光咄咄的盯著他。

劉渾頹然一嘆,虛心接受了謀士的建議,也罷,我帶百人的衛隊回去,讓各軍團選擇一些功勳卓著的士兵、軍官,隨我回鄉探望。

劉渾,這個囚禁多年地老虎在劉封一時大意之下,出籠了。

秣陵,剛剛抵達南方的父神教大教宗尹東也聞到了兇信。此時,衝出廣陵城的笮融縱容部下在鄉間大肆劫掠一番,在鄉民的追殺下,過江投靠曲阿城薛禮。

在劉備地支持下,孫策在南方的勢力膨脹的極其迅速,明顯地軍力差距,讓各地的豪強都選擇了投靠,而不是抗拒。孫策的勢力膨脹得過快,人才儲備不足,對江南的大部分地區採用了松散式的控制手段,暫時承認各地豪強的控制權,然後再逐步培養官吏,蠶食對手的勢力,最終死在了豪強們的垂死反擊下。

孫策死時,尚未來得及收拾薛禮,孫權接手過渡政權以穩定為主要工作,故此,薛禮表面上尊奉孫權為主,實際上在曲阿城卻有著絕對權威。

笮融在彭城時,曾大開法會,廣布恩義,也就是在那時與當時的彭城相薛禮結識,劉備從虎牢關回軍時,曾短暫進入彭城。畏懼劉備的英名,薛禮棄城而逃,陶謙在收回彭城的治理權後,借機驅逐了薛禮的勢力,免去了薛禮的職務,因此,薛禮與笮融有著共同的敵人。

尹東聽說趙昱的慘劇後,心中頗為憤恨,一面替趙昱不值,一面尋機找茬,傻同薛禮發難。

駐扎秣陵的近衛軍團,尹東指揮不動,為此,他集結秣陵附近的教民發給武器,進行訓練,圖謀向薛禮開戰。

趙昱被害案象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水面,不僅僅江南,天下的局勢都暗流涌動,風雨欲來。

劉備與陳登一行快馬往義成,見到城門半開半合,城上的軍旗垂頭喪氣,劉備招手喚過典韋:“典韋,一路不要停留,直闖中軍,誰敢攔阻,格殺勿論。”

典韋摩拳擦掌:“主公,看我的吧,這數萬兵士,吾視之如土雞瓦狗一般,待我提那草包的頭來見主公。”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2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七集_第六十三節

劉備揚聲大笑,一揮馬鞭,對典韋吩咐:“去吧,放手大開殺戒,去吧,我劉備多年不殺,世人皆以為人成了菩薩。今日讓這草包知道一下我劉備不是泥人。”
典韋扭頭就走,陳登跟在後面連聲吆喝,典韋不管不顧,陳登無奈,急忙返身懇求劉備:“玄德公,請速召典將軍回來,軍中情形不明,叛亂是否存在還未查完,此時亂殺,不祥。我等還是入營調集眾將後,再作打算。”

也許是笮融的濫殺讓劉備心頭憤恨,急於殺人立威;也許是經營多年的徐州局勢動蕩超出了劉備的預料,讓他失了冷靜,需要宣泄心頭之火。可是,劉備不是徐州人,他不分青紅皂白殺人立威後,留下收拾殘局的還是陳登。而陳登要穩住州牧位子,必須籠絡百姓和屬官的心,因此,絕不能背上與劉備一起猜疑濫殺的名聲。陳登必須出面勸止。

“玄德公,以力假仁者霸,以德行仁者王,今日徐州動蕩,正該以仁德取信於民,常言道: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玄德公,天下間唯律法方可定人之罪,凡人無權決他人之非,不加審判不可濫殺,這可是玄德一直倡導的,民心不能失,請玄德公速速下令止殺。”

陳登知道劉備好讀《孟子》,並以《孟子》的“民本思想”作為青州士子考核的試題,剛才引用的全是《孟子》的著作。最後一句更是劉備一直在青州強調地,陳登希望以此引起劉備共鳴,勸止典韋。

“殺人盈野可為將,殺人盈城可為公,率獸而食人肉可為王、可為皇,萬世吟誦,千年膜拜。天下是如此不公。歷史不過是一部‘獸史’,一部帝家姓,世人是如此喜好對自己的同胞舉起刀槍,就讓我以殺止殺,將這些渣滓、膿瘡、敗類、毒瘤揮刀一割,還我大漢一個朗朗乾坤。”

此刻,典韋已咆哮著逼近城門口,城門守卒畏畏縮縮,定不下心來攔截。

由於青州律法與徐州有別,陶謙在世時與劉備約定:犯罪的青州人必須移交連雲港,由雙方聯合法庭作出判決。故此,青州人在徐州,只要佔理,根本不懼地方官府。這導致青州人在徐州常常愛據理力爭。讓地方官頗為頭痛。最終,只要他們不違法,地方官府常不願管涉及他們的小爭吵。

如今,城內下達的戒嚴令沒有通過城主陳登之手,而眼前這個大漢一身打扮明顯是個青州人,一副氣勢洶洶找茬的樣子,他身後還有無數騎兵掩起軍旗,正惡狠狠盯著城門。城門守衛看著典韋抖動得滿身橫肉,走近城門,手起斧落,砍斷了吊橋的纜索。

劉備一揮手,陳登軍掌旗官展開了軍旗,揮舞著軍旗一馬當先向吊橋衝去。

“州牧大人回城,眾將跪迎。”陳登手下齊聲吆喝。

城門守卒才準備發怒,這一聲大喝讓他們止步不前,遲疑一下,另一聲大喝傳來。

“散騎常侍使持節特進侍中都督南徐兗青冀幽並六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事青州牧廣饒侯出雲公劉備劉玄德大人入城,廣西壯族自治區雜人等回避。”劉備地掌旗官高聲大吼。

城門守卒瑟瑟發抖,跪倒在地。典韋也不回頭,邁開大步衝入城門。

“要死了,這么長的名號,虧你一口氣不歇喊出來”,劉備怒聲責罵掌旗官:“說那么多名號有用嗎?你只說‘劉備來此’,天下還有人不知我劉備嗎?”

掌旗官與劉備並馬馳聘,毫不退讓地回答:“大人,禮制如此,不可輕廢。”

陳登剛才被打斷話頭,此刻,又急又氣,邊跑邊帶著譏諷說:“玄德公是需要靠官啣來炫耀自己的嗎?千古之下,那些雜官小吏可以有無數,劉玄德卻只有一人,今後報名,你只了‘玄德’之名即可。”

劉備居然聽不出譏諷,連他的掌旗官也是個迷糊蛋,居然一副欣賞的表情,在馬上立起身子,大吼一聲:“劉備劉玄德大人入城,閒人回避。”說完,他還一副自得的神情,獻媚道:“主公,果然不錯,語句短了聲音大,這樣喊,保證城裏聽得很清楚。”

劉備的馬蹄隆隆地踏上吊橋,衝入城門,李進不等劉備吩咐,隨即下令:“第一旅第一營,下馬,接管在頭;侍衛旅,跟著典將軍走,其餘人隨我來。”

陳登頗有點不滿,這樣一分兵,劉備身邊等於無人使喚,這人怎么當手下的?憤怒地陳登正準備呵斥李進,一扭頭,劉備一催馬緊緊尾隨在近衛旅的身後。

陳登稍一遲疑,立刻明白了李進的意圖,催馬衝進劉備身邊,求證道:“這位軍校去了哪裏?軍營嗎?”

劉備點頭:“堵住徐州軍營營門,萬一有變,可以斷了對方接應。”

陳登答:“沒有我地軍令,怕會引起衝突,來人,速送我的令箭去。”

安排完瑣碎工作,陳登不滿地說:“玄德公,你這手下在自以為是了,他自作主張帶走了所有人,竟讓你無兵護衛……”

衝進義城府衙,劉備摔鐙下馬,解釋道:“元龍,我不是你,所以我不怪他。他明白,我闖過千軍萬馬,只要緊隨侍衛旅走,身邊沒人護衛也不要緊。當時,封鎖營門最為重要,李進善於把握戰機,當機立斷,做得很好。不過,你文人帶兵,這個做法,你只是一時適應不了而已。”

府衙門口,一具具屍體七歪八扭肢斷肉糜;府衙內,典韋一聲聲咆哮,間或傳來陣陣慘叫。劉備拉住陳登,側耳傾聽,忽然間,降將橋蕤連滾帶爬地跑了出來,滿身血污,一臉驚恐,見到門口站著的眾人,腳一軟,強掙著說:“太守大人,為何突然與我等刀劍相向。”

橋蕤邊說,眼珠還四處亂轉,打量著周圍。見到劉備,心頭一驚,身子慢慢軟倒:“玄德大人親至,這么說,後將軍已經敗了?”

後將軍指地就是袁術,橋蕤不對袁術稱名道姓,說明他還對袁術抱有一絲幻想。陳登還未表態,一向提倡忠義的劉備已點頭表示讚賞:“橋蕤,尚心懷故主,說明心中還有忠義,可為何降而復叛?”

橋蕤驚魂未定,勉強辯解道:“叛亂之說依據何在?我等只不過在商議今後徐州政局,一個莽漢進門就殺,玄德公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劉備冷冷一笑,手中刀一指門口倒臥的屍骸,厲聲問:“聚眾商議?門口守衛為何全是降兵?元龍不在城中數日,降兵已編練完畢?梁國郡士卒何在?”

得劉備提醒,陳登這才有功夫打量地下躺著的屍骸,果然,竟沒有一個梁國郡士卒——梁國郡士兵徹頭徹尾地採用青州軍制,甲胄全採用青州板式鐵甲,門口倒臥地士卒全穿皮甲,雙方的區別一辯即知。

橋蕤目光遊移不定,回答:“這是曹軍所為,我等只是聽令行事。”

陳登這時才插上嘴,問:“曹豹何在?”

橋蕤答:“已喪命在那莽漢手中。”

劉備背著手,踏著血泊,邁步向府衙內走去,陳登急忙對橋蕤說:“隨我來。”

幾名侍從隨即涌上,架起橋蕤向府內走去。

劉備進來的剛好,當時,廳內唯一幸存地將領正舉著椅子腿奮力格擋著典韋的砍殺,隨著典韋的一聲怒吼,斧子砍斷椅腿,破額而入,頓時,整個大堂只剩下典韋呼哧呼哧地喘息聲。他瞪著赤紅的眼睛,四處尋找殘存者,見到橋蕤,揚了揚斧頭,正準備發力,劉備一刀在他眼前斬下,吸引了他的目光。

“主公,幸不辱命”典韋丟下了斧子,右手錘擊胸膛,行了個軍禮。

劉備從血泊中,撿了一把尚算完整的椅子,揚手請陳登落座,吩咐道:“軍法官在嗎?叫他來。”

片刻,陳登的侍從喚來了軍法官,劉備劈頭就問:“青州人?”

軍法官拱手作揖,滿臉驚訝的表情,邊點頭,邊遞出詢問的目光。

劉備淡淡一笑,平靜地說:“只有青州人,敢於目光平視上官。我聽說,徐州用了很多青州退役兵作軍法官,梁國郡軍中尤其多,看來果然如此。”

緩了口氣,劉備又說:“城中有叛逆動向,你可知道?”

軍法官答:“不知。”

劉備指點頭堂內的血腥屠殺,說:“主犯已經斃命,你去傳召司法官,我要親自審理這件案件。”

軍法官一躬身,邊行禮邊說:“糾察犯罪、懲治姦惡是法官地職責,主公,交給我們吧。”

劉備大怒,按劍問:“你的意思是說,我無權審問?”

軍法官一梗脖子,幹脆的答:“正是。”

劉備氣鼓鼓地看著那軍法官,軍法官針鋒相對,目光堅定的與對劉對視,典韋嗓門裏發出一聲低吼,撿起了血淋淋的斧子,作勢欲砍軍法官。

劉備揚手止住了典韋,緩緩地將刀插入鞘內,悻悻地說:“也罷,此地屬於徐州,我是沒有權力審判。”

軍法官寸步不讓:“使君大人,即使在青州,你也沒有審理案件地權力。”

“什么?”劉備抽出了半截腰刀,憤怒的問:“我是青州的牧守,你說說看,整個青、冀、並、幽四州都在我的治理之下,區區一樁案件,我竟然無權親審,這是什么道理?”

軍法官畢恭畢敬聽完劉備的話,堅定地說:“使君大人,您當然是四州地最高統帥,內政大事,外交方略,都由您總攬。但是,使要親審案件,卻是萬萬不可。”

“哈哈”,劉備仰天發出笑聲,臉上卻毫無笑意:“四州律法均由我一手頒布,你不讓我審案,是認為我天生愚笨,或者不及你和你的同僚通曉律法?”

軍法官一板一眼的回答:“感謝父神,賜予我們青州一個睿智地使君大人,賦予您極其淵博的知識和無與倫比的頭腦。雖然,使君大人制定了律法,但是,對於律法的實踐並不精通。法官要處理的案件涉及百姓的刑事案件、民事糾葛、經濟糾紛,關係到人的生命、誠信、財產等等方面,只有書本上的律法知識是不可能處理好的。法律是一門獨立的學科,需要長期的學習和實踐才能掌握,沒有專業學習和親自實踐,任何人都不能從事案件的審理和審判。使君大人,您不是一直強調官員各負其責嗎?所以,在下以為您沒有權力,也不適合親自審理案件。”

劉備冷靜下來,繞著軍法官踱了幾步,問:“既如此,如果你來審理這件案子,你會如何判決?”

軍法官一指遍地的屍骸,答:“死無對證,查無可查,叛亂之罪不成立。”

劉備泄氣的收起了佩劍,無可奈何地說:“你說得對,就按你說的辦。”

踱到橋蕤的身邊,劉備意味深長的叮囑道:“袁術敗亡在即,回頭路已經走不得了,元龍登上州牧之制後,要大力推行青州律法,你依靠青州律法得生,你已經沒有退路,好好支持元龍吧。”

不等橋蕤回答,劉備踱到曹豹的屍體旁,頭也不抬的對陳登說:“失一曹豹,得一橋蕤,收獲遠大於損失。元龍,這事就這樣吧。”

橋蕤跪倒在地,發誓賭咒的向陳登表達著衷心,陳登頗無奈的附和著劉備的說法:“這件事就如此做罷了。”

義城叛亂此後成了一大歷史疑團,後人對此眾說紛紜,不過,即使是讚成劉備的歷史學家,也常私底下承認,在義城叛亂中,劉備曾短暫的失去理性,幸好,他及時懸崖勒馬。

漢代崇尚官員的強項,東漢曾有“強項令”這一稱呼,黨錮之禍後,黨人以清流自詡。該軍法官的舉動讓他名聲鵲起。自此,清流的典論與鬥爭方向徹底轉變了,他們拼死捍衛法律的獨立性與法官栽定罪行的唯一性。後世歷史學家評價說:法治社會,是從徐州軍法官劉充頂撞劉備開始的。

與此同時,曹操不在身邊,沒了管束的天子,考慮很久,終於接受皇甫嵩臨終建議,準備出巡青州,參加青州農牧節慶典並封禪泰山。

一只碩大的蝗蟲,即將進入青州境內……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3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七集_第六十四節

隨著農牧節臨近,即使在遠離青州的新城洛陽也可以感覺到農牧節歡迎的氣氛。
最早設立農牧節的時候,劉備是打算以此對抗儒家的中庸謙和思想,培養民族的尚武精神、對抗意識、參與意識,通過全民參與的活動讓百姓更有歸屬感和凝聚力。隨著十多年的刻意培養,中原大地慢慢接受了這一節日,許多青州之外的地方也私下相倣起來。

農牧節是青州最早的法定節日,為了扶持這一節日,劉備在七天作息制的基礎上規定農牧節前後放十天假。這十天大假剛好在勞累一年的農民完成收割享受收獲的果實之際,口袋裏裝滿錢的農民,正好借此大假盡情地進城參寨、玩耍、消費。

幾年前,中原戰亂,青州生產過剩導致經濟萎縮,恰好是這十餘天大假,讓商人們獲得喘息之機,嗅出味道的商人,在此後所有的農牧節慶典中,都不遺餘力的增添商業因素。有了大量金錢的支持,有了百姓的積極參與,農牧節越辦越紅火。

此後,青州實行太陽歷,又規定了太陽歷新年放十天大假,隨後,清明節與開鐮節、曬衣節合並在一起成為了青州的三大節日。而其中,尤其農牧節因為包含了多種娛樂、競技活動,百姓的參與度最高,也最受百姓歡迎。青州商人感覺到其中的商機,隨著他們行商天下,他們也將這節日的習俗帶到全國各地。在農牧節前後,商人們會集資舉辦各類活動,相互、慶賀一年的收獲,並乘機在百姓雲集地會場推銷、展示各類貨物,農牧節成了青州商人推銷地利器。

也因此,主要由廣饒、出雲、徐州、荊州商團組成的洛陽新城,在農牧節前後,各類活動不斷,種種新奇玩藝讓深宮裏的皇上禁不住心動,才有了出巡泰山的念頭。

青、冀、幽、並四州的農牧節,經過了十多年的運行,因地域與風俗不同,也開始了演化,盛產水果地地方,喜愛舉行榨果汁、背酒桶的比賽;盛產馬匹地地方,喜歡舉行馬術、趕馬車比賽;盛產魚類的地方,熱衷舉行劃船、遊泳、捕撈比賽。不過,所有的比賽與娛樂項目中,惟有廣饒城最大、最全。因此,許多廣饒、出雲商人都不願放棄這個機會,他們會早早地結束手頭的工作,趕回家鄉參與和觀看這一年一度盛大的節目。

皇帝也曾在侍衛地陪同下,前往青州商社觀看了幾次青州商人們組織的表演,這種先期舉辦的渲染活動,當然比不上青州正宗的慶典。隨著青州商人的離去,被各種各樣的傳說吸引得頗為心動的皇帝終於想起了皇甫嵩的話,他下定了決心,要親自前往青州觀看農牧節。

皇帝每日的行程是有禮制規定的,眼看農牧節在即,皇帝擔心慢悠悠地趕過去,連個節日的尾巴都抓不住,為了能看到完整版地農牧節活動,他下詔命令:青州今年暫停開始農牧節慶典,皇帝抵達後,才準進行。

這條詔命一下達,整個青、冀、幽、並四州愕然,洛陽的青州商人聽說此消息,都以看待白癡一樣的目光,眺望皇宮:“不在農牧節舉辦的農牧節慶典,它還能叫作農牧節慶典嗎?”

劉備不在青州,青州群臣不敢做主,一邊快馬飛報劉備,一邊繼續作著籌備工作。說實話,冀、並州還在,在青州、幽兩州眾人對皇帝的認同感已經很淡漠了。幽州,在動亂來臨的時候,朝廷曾有拋棄幽州的打算,幽州的動亂一平息,朝廷首先想到的是索要貢賦,為此,幽州人對朝廷的心已涼到了極點。

至於青州,在劉備多年封閉式管理下,這裏已經成為一個獨立的小王國,百姓只記得在戰亂頻繁的時候,皇帝派遣太監前來索賄,是劉備頂住壓力,一邊自掏腰包替百姓完稅,一邊減免了百姓所有貢賦。同時,還東徵西討,為百姓在亂世裏打下一個安定、富足的生活環境。年紀大的青州人還記得過去遭受豪強、官吏的盤剝,年輕的青州人則在劉備的引領下,追尋著功勳。在青州,除了幾名高級官員外,百姓中誰也沒把皇帝這封詔書當回事:“玄德公大人既然沒有說話,我們該幹什么幹什么。”所有的青州百姓都這樣暗自嘀咕。

見到青州毫沒有停止籌備農牧節的意思,皇帝急了,急招盧植進宮,要求盧植出面阻止。盧植規勸:“聖上,農牧節今年有,明年還有,萬不可因一己之私,讓青、冀、幽、並四州百姓掃興,依我看,皇上現在輕車簡從,前往泰山還趕得及。”

皇帝默然良久,本想向盧植解釋自己封禪在次,看節目是真,可細細一捉摸,盧植的話中絲毫沒有讓他封禪之意——封禪是國家大典,籌備工作一年都搞不完。盧植大儒,明白禮制,他話裏半點不提封禪,只催他趕去看熱鬧。而且,話中隱隱的告誡皇帝不可輕進青州——在泰山看看就行了。

皇上沉思了許久,問盧植:“依卿所見,虎賁、羽林、雲麾三軍何者陪駕?”

皇帝組建的近衛隊中,以青州公民、士子組成的羽林軍最有戰鬥力,紀律也最嚴明。以各郡士子組成的雲麾軍紀律最散漫。不過,皇帝的傾向於帶雲麾軍進入青州。由於這支軍隊來源比較雜,皇帝反而對於這支軍隊的忠心最為放心。然而盧植卻給了相反的建議:“陛下可帶羽林軍去,羽林軍出身青州,對青州律法比較了解,有他們在,聖上可以省很多心。”

盧植好心,皇上卻不領情,羽林軍出身青州,萬一青州有變,這支軍隊反而不如曹操的虎賁軍令人放心。而雲麾軍來自全國各地,最不容易被收買,皇上略一盤算,下了決心:“朕意已決,帶雲麾軍陪駕。劉青州那裏什么都有,我們也不帶什么雜物,明日啟程動身,輕裝進入泰山。”盧植默然退下。

青州律法嚴苛,往大街上吐口痰、隨地亂扔拉圾都會引來處罰。此刻正值瘟疫肆虐,劉備一支小軍進入南方後卻沒染上瘟疫,靠的就是嚴格執行的衛生條例,這一鐵地事實,讓青州各級官吏更加嚴苛地執行衛生規範。雲麾軍這群自大散漫的外人更會引起青州官吏的嚴防、緊盯。在青州人眼裏,皇帝的威嚴比不上劉備的律例,一旦發生衝突,反而會引發青州人的排外思想。驕傲地青州人,到了忍無可忍的時候,不會有絲毫顧忌。

皇帝快馬進入泰山郡,正是劉備平定義城叛亂地日子。一進入泰山郡,皇帝明顯感覺到了這裏的與眾不同,沿路是密密的果林,正值深秋,果樹上碩果累累。鮮紅的櫻桃、翠綠的蘋果、金黃地桔子、粉白的桃子、暗紅的棗子、朱紫的李子、青黃的梨子,各色果攤擺滿了路邊,引得雲麾軍士兵不時脫離隊伍,鑽入果林,飽吃一頓。

青州的富足超出了皇帝的想象,這樣的行為在別的地方,常常會引來謾罵、追打、哭天喊地。在青州,只要不是刻意糟蹋,這種行為並沒有引起沿途百姓的激烈抵觸。相反,許多順手幫助果農採摘地雲麾軍,反而受到了很好的招待,臨走時還帶上了一大筐果子,讓同伴們品嘗——當然,果林地主人不忘在籃子裏放上一張名帖,標明果實的名稱與出處,並歡迎過路人前來洽談購買。

也有部分雲麾軍不知好歹,邊吃邊糟蹋,此時,劉備領下民風剽悍的一面顯露出來,隨著一聲鑼響,四野八方鑽出無數手持刀槍棍棒的鄉民,排列成戰陣,將這些人打得頭破血流。最終,全靠陪駕的盧植出面幹預,鄉民們才不甘心的罷手。

經過幾次這樣的教訓後,雲麾軍老實了許多。不過,真正嚴峻的考驗還沒到來,皇帝一行即將進入平陰城,那是第三軍團總部,號稱青州門戶的平陰城對於衛生規則的貫徹及其嚴苛。看著周圍無知無覺的雲麾軍,盧植只能搖頭苦笑。

“逾越,逾越”,一路上,皇帝腦海裏只剩下這一個詞,在皇帝的眼睛裏,青州很多事情都逾越了禮制。比如:皇帝出巡,應該黃土墊道,清水撒街,百姓匍匐在路邊叩首連連,翹首期盼天子享受他們的奉獻。而今,泰山官員竟然以官道為水泥路面為由,拒絕在路上鋪墊黃土,自己的車駕一路行來,百姓不但沒有跪在大路兩旁叩首,反而交頭接耳,相互打探車駕的來歷。即使雲麾軍表明了帝輦的身份,百姓也只是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繼續招攬著生意。

“該死,該死”,皇帝憤恨的想,地方官員不通知黎民跪迎還則罷了,不對大路進行封街還則罷了,竟然要求帝輦不要橫在路中,要居右行走,行走緩慢的帝輦還不時地被無視帝輦威嚴的青州車馬超越。他們怎么敢超越帝輦?這已經不是逾越了,這是大不敬,需要誅殺九族的。可恨的是,盧植一幅毫不在意的神情,雲麾軍早被花花綠綠的世界勾引得魂不守舍,竟然連一個狐假虎威的人都找不見。

一群童子胯刀帶弓,騎著馬相互追逐著從帝輦左側超載,話語聲、歡笑聲飄入皇帝的車中:“我們別進城了,前方是平陰城前最後一個驛站,我們在那裏歇個腳,繞城而過”,“對了對了,要走快點,聽說劉渾公子已經抵達,馬上要誓師了,晚了,可就趕不上徵召了。”

“徵召”這個詞觸目驚心,皇上聽到這話,急召盧植詢問:“盧公,剛才那幾個孩子在說徵召,青州又開始徵召了嗎?”

盧植平靜的回答:“聖上勿怪,剛才過去的那個幾人是童子軍,每年秋末冬初,學堂放假,童子軍開始例行冬訓。這些童子軍一定是去參加冬訓的。”

車馬粼粼,皇帝在車中閉目沉思,盧植一溜小跑的追著車馬,湊在帝輦窗前搭話,氣喘吁吁。青州的道路平整,不知不覺中,帝輦的行地速度比平常快了許多。盧植老了,腿腳漸漸跟不上了,皇帝睜開了眼睛,問:“童子軍,我知道不多,不過,聽說劉備好計較小利,童子軍就近集結訓練,會減少許多費用,為什么他們要繞平陰城而過呢?”

見到盧植掙得滿臉通紅,皇上意識到帝輦速度快了,敲了敲車壁示意車夫放慢速度,顧惜的對盧植說:“盧公,你不要追著車子跑了,先去打聽一下怎么回事,順便問問,為何帝輦至此,泰山並不凈街。”

馬車緩了下來,盧植也放緩了腳步,喘勻了氣,用略帶欣賞的口氣回答說:“陛下所問的第二個問題,我知道答案。劉備治理地方,喜好老莊之道,以不擾民為各級官員考核標準。青州沿著官道,每隔數裏都有驛所兵站負責捕盜、傳遞郵件與接待商旅。青州律法嚴苛,百姓守法,所以沿途治安狀況極佳,地方官員為了不擾民,沒有凈街此乃為陛下布恩德於青州。老臣正是考慮到這點,才沒責怪地方官。

陛下,經刻大路上來來往往,都是加家過節之人。旅人的行程安排緊密,皇上一路行來,如果實行凈街,行人都被擋在帝輦之後,等陛下到了泰山腳下,參加慶典的人還未趕到,那慶典就沒什么看頭了。不如隨他們自去,我等慢慢隨後趕去,也好讓陛下盡興。“

皇上被盧植說動,頷首回答:“管子說:倉稟實而知禮節。聽雲麾軍說,他們沿途進入果園,只要不毀壞果樹,摘幾個果子吃果農一點不怨恨,青州盜賊不興,看來與百姓富足有極大的關係。不過,此處民風過於兇悍,一言不合,四方鄉鄰便呼嘯而至,除了不敢攻擊帝輦,我的從人沒少挨他們的棍棒。”

盧植尷尬地笑著,答:“陛下,亞聖曾言: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所謂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

青州百姓樂為玄德赴死,無他,民之所欲,玄德與之聚之;民之所惡,玄德勿施爾也。陛下,治理天下沒什么難事,樂民所好也。玄德治理青、冀、幽、並四州,政令或有狂悖之處,然,其所領之地,百姓皆安居富足。陛下,漢政糜爛至此,若說政體上一點沒毛病,那是說不過去的。陛下若想中興大漢,老臣懇請陛下,務必靜心研究一下青州之政——或許,我們以前所定的規矩並不合理;而我們所認定的玄德狂悖之處,正是解決亂局的最佳方法。“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4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七集_第六十五節

皇上見到盧植已疲累的語不成聲,招手道:“卿且上車來,你我君臣好好聊一聊。”
在侍衛的攙扶下,盧植費力的爬上車轅,皇上見他坐定,接著垂問:“卿且試為我說說青州之政。”

盧植感激涕零的回答:“陛下聖明,青州之政源於兩句話,一為亞聖所言: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二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永遠。

玄德認為,要想江山永固,必須堅持一個原則:陽光普照大地,照在你的身上,照在我的身上,誰也不多,誰也不少,生活在陽光下的每一個人,有權要求享有同等的生存與發展的機遇,誰也不多誰也不少。

永固的江山來自於公正、公平的生存環境,官府的確立,就是社會規則,保證社會規則不偏不倚的執行。為了制衡絕對的權力帶來的殘民行為、貪污行為以及暴政,就必須讓百姓參與規則的制定,監督規則的運行,官府只是百姓選擇用來執行規則的機構,官員只是具體的執行者。

三生永遠,為了防止地方權力過度膨脹,必須把過去漢吏的權力一分為三,以中央控制的刑律保證天下規則的持平,標準的唯一;收天下軍權,防止地方叛亂;地方官員,只是百姓的看家人、百姓稻田的守望者、百姓家園的保護者。

地方權力三分,整個政權還需三分:大老元由百姓選出,他們負責制定政策,以保證政令為百姓所喜好、所接受;官府負責執行律令;監督的權力,由勳民、爵民選舉的代表,組成地地方議政團掌握。他們主管對官員的考核、查究、彈劾。“

皇帝插話說:“青州原來是這樣一個政體,怪不得劉備常年東徵西討,青州的官府運行卻毫不受影響。如此架構之下,官府的運行已不因一人的缺失而受影響。”

盧植熱淚長流:“陛下如此聰慧,真乃百姓之福,我大漢中興有望。”

盧植屬於早期的青州高層官員,曾親自參與到青州政體的建立,由他出面解說,雖沒談及青州政體地具體構成,卻言簡意駭、高屋建甌的聖上描述了大概輪廓,闡述了青州政體建立的宗旨。

皇上仔細的咀嚼著盧植的話,喃喃說道:“這就是所謂的天下,非一人之天下。青州政體如此架構,已不再因人成事。臣下賢與不賢對政體的影響亦減少到最低。”

盧植乘熱打鐵:“陛下,所謂權力三分,天下之事也如此啊。劉備、曹操各自霸居一方,天下勢力已佔其二;南方尚混沌不清,或劉表、或劉焉、或孫權即將崛起於南方。依我看,陛下應選擇其一,支持其統一南方。這樣一來,天下勢力三分,曹孟德在朝,劉玄德與南方豪強在野,陛下高踞其上,為天下共主,斡旋於三者之間,取其有利者為之,此江山永固之策也。”

皇上那陰沉的臉終於露出了微笑,長久以來沉悶地心情得到疏解,希望就在前方,他心情大暢:“卿言甚佳,盧公真乃朕之股肱也。不過,地方權力越大,朝廷豈不尾大不掉?如此難局卿有何策?”

盧植以手畫圈,指點的說:“陛下,泰山郡僅僅是青州外圍,是劉備加大青州戰略縱深的一個舉措,泰山郡之富若此,青、冀、幽、並四州地富強更超乎陛下想象。不僅如此,劉備在海外還擁有兩塊比青州還大的領地:屬國三韓、倭國。再往北大漢的遼東失郡已盡歸劉備掌握。劉備還將疆域向極北之地推進了三千出雲裏,抵達了極北之海。向西北,剿滅匈奴之後,劉備地勢力已與梁州羌族領地接壤。據臣所知,青州所繪的寰宇圖(世界地圖),劉備領下的土地已超越了大漢疆域。”

皇上滿臉震驚:“果如是,朕怎么不得聞?”

盧植嘆了口氣,說:“玄德,我所教出的學生啊。雖然,其素尚忠義,然而,人心苦不足,得隴望蜀。臣在,劉備有所顧忌,其臣下也有所顧忌。老臣時日已經不多了,臣撒手之後,即便劉備沒有野心,其臣下難道沒有野心嗎?即便劉備頂住了臣下的攛掇,劉備地繼任者難道沒有野心嗎?

青、冀、幽、並四州因為劉備的政策而富足,前有戰亂,後有瘟疫,青州鎖國,排外之心甚重,即使四州忠於大漢之人,在他們看來,玄德乃漢室宗親,取而代漢天經地義。陛下,眼見青、冀、幽、並四州上下一心,玄德的勢大已既成事實,雖玄德秉尚忠義,自我約束,可朝廷不可不早作打算。“

皇上明了地點點頭:“盧公直臣也,所以,你建議朕扶植南方一路諸侯,使其盡快統一南方,以此與劉玄德抗衡。”

盧植輕輕的點點頭:“陛下,劉玄德已經在布局南方,青州船隊下南洋,沿途的二島、一國,島曰瓊島(海南島)、夷島(臺灣),國曰安南(越南)。以劉備的治政手段,五年之內,這些土地就是進攻南方的跳板。中原腹心,劉備在富饒之地還埋下了一根骨刺——六安孫翊。

玄德最善徵服人心,每到一地,待上幾年,甚至待上數月,民樂為之赴死,陛下眼見得天下如此,老臣甚為盼望,陛下借此次泰山之行,廣布恩義,了解一下玄德奪佔人心的手段。“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雲麾軍紀律散漫,沿途擾民,這是否是盧植最初建議,帶紀律嚴明的羽林軍進入青州的原因。”

盧植在晃動的車轅上,拱手行禮:“陛下聖明,玄德素尚忠義,在青州子弟組成的羽林軍面前,他反而要做出表率,招待陛下,必然遵循禮制;雲麾軍驕橫,若給青州一點借口,一向驕橫排外的青州人必然輕視他們所為。如此一來,反而連累陛下。陛下,樂民之不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居亦憂其憂。樂以在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皇上斷然取過印符,雙手交給盧植:“盧公,整頓雲麾軍軍紀,交給你了。”

盧植感動地接過印符,稱謝之後,欲語還休,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說了出來:“陛下,還有一事,希望陛下不要嫌青州狂悖,依據青州律法,使用沿途驛站,除非是徵召令下的集結士兵不用付費,其餘上下官員都必須按章付費——即使是處召士兵,他們也必須憑召集令登記入住。最終由退役兵會社結帳,而退役兵會社再從官會獲得這筆費用。陛下,老臣以快馬通知子弟們捐款,聖上出巡的費用,由老臣負責。若是地方官員談論起這事,陛下不可生氣,可吩咐宮人,讓他們尋老夫結帳。”

皇帝鬱悶起來,勉強說:“哪能盡讓盧公麻煩,朕出宮時帶了些內幣。皇後原想去青州採購些貨物,聽說那裏有龍涎香、鯨蠟、鯨油,聽說那裏最近又搞出一種新玩意,用鯨脂制作的皂,加入香料,以之洗浴可以讓體香繞梁數日。朕原不斷驛所需要付費,既然如此,以內幣支付吧。”

盧植長出了一口氣,感動地說:“陛下體諒下臣,百姓怎不感懷。龍涎香、鯨蠟、鯨油、鯨皂,這些東西,產量最大的正是玄德之妾糜氏、糜族,老臣府上,玄德送來不少,回頭,老臣送入宮中,若還不夠,老臣在糜族面前還有點面子。陛下,需要多少,只管開口,老夫與玄德算帳。”

閒話聊完,盧植告辭而去,皇上在馬車晨思索著盧植的話:分權,將欲取之必先予之,若能實行盧植的建議,三分天下,自己居於其上,左右逢源,未嘗不是個好出路。

“試試吧”,皇帝心中暗暗做好了打算。

既然旅費有皇帝內幣支付,肉疼其錢地皇帝立刻覺得隊伍過於龐大。到達平陰後,經過一番計較,皇帝決定身邊只留下雲麾軍一個營,其餘士卒全部遣返洛陽,再從洛陽調遣羽林軍一個營趕來陪駕。

盧植的親衛統領肖飛也已從廣饒趕回,正在向盧植匯報情況:“金幣沉重,數目龐大,攜帶不便,青州正在流行連雲港聯合商社發行的抵值紙幣。主母讓我帶來了二十萬,供師公沿途使用。不過,青州官員要求,皇帝的行程只限於泰山,為此,各大商會願意聯合奉獻五十萬元。”

青州的商業越來越發達,產易數額越來越大,貨幣的需要量也直線上升。作為青州與南方貨物中轉站的連雲港發行的抵值紙幣逐漸被商人們接受。為了適應這種變化,金幣也不再論個,而規定了具體地價值:一個金幣相當於十二元,一銀幣被稱為一元,一元可兌換一百個銅子。

大秦商人秦論進貢蜜香紙之後,紙幣的制作技術獲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蜜香紙,是最早地在紙中加入膠質的紙張,這種紙最適合油墨印刷,正是後代銅版紙、造幣紙的雛形。有了這種難以用水墨印刷地蜜香紙,青州造出來的紙幣具備了難以偽造的特點。這幾年,這種紙幣已開始在百姓間流通。

盧植接過肖飛遞來的紙幣,心有戚戚焉的說:“青州在玄德治下十多年了,青州地變化是天翻地覆的,老夫也認為聖上悍然進入青州,弄不好會激起民變,反而讓玄德不好做人,帝權與民權的衝突遲早要到來。不過,此刻天下諸侯割據局面已成,百姓獲得了一個難得地喘息之機。我寧願這一衝突晚點到來,你轉告青州元老會,我將竭力阻止帝輦入青州。”

青州,元老會憂心忡忡看著帝輦東進,快馬送信往劉備處,或許是劉備四處轉戰,或許是劉備刻備刻意回避。至今,劉備未做出具體的指示。雲麾軍知青州民風剽悍,這才入泰山便已有禍民的舉動,若青州不做出反應,隨著雲麾軍的深入,他們會越來越肆無忌憚。在皇權至上的觀念下,劉備不做表態,手下官員沒了對策。只好在惶惶不安中,關注著事態變化。

讓元老院煩心的還不止這一樁,劉封動用童子軍符,開始在四州挑選童子軍精英,準備南下為趙昱復仇。劉渾已登陸連雲港,正在日夜兼程趕往廣饒。這一連串事件,讓元老院無法應對。

按照軍律,劉封確實有徵召童子軍的權力,所以徵召文件發往都督府,都督府不敢阻攔,照章向各郡下發了徵召令。不過,廣陵全程動員尚且讓狂熱的教徒衝出重圍,讓一群童子面對這群狂徒,總讓人心裏忐忑不安。更加讓人難以容忍的是,劉封召回了劉渾這個煞星,今後,青州將不得不面對繼位權之爭。

眾元才正感到手足無措時,沮綬、田豐自西河而來,入城參加農牧節慶典。高堂隆、荀攸聯袂田疇、徐庶問計於兩位首任軍師,沮綬但微微而笑,田豐直爽,直接詢問:“封公子今年多大,主公春秋若何?”

高堂隆斥責說:“符皓,你癡了,這些你豈不知?”

田豐以手拍案,回答說:“主公天縱奇才,世人皆不如也。封公子生於安樂,要繼承這么大的家業,沒點摔打怎么行呢?小孩子第一次拿主意,我等身為臣下者應該堅定其信心,培養其勇氣,才可為青州再立一個英主,讓青州執政再延續五十年。主公方值春秋鼎盛,封公子還年幼,我青州之財富有能力支持封公子沙場鍛煉。勝又如何,敗又如何?年幼的封公子有大把的時間學習,即便是戰敗了,生為臣下者,應該讓少主從失敗中獲得經驗,獲得成長。

主公常說,好男兒當持劍而死。封公子初戰,我等的職責就是為其配備最好的後勤、最好的參謀,幫他打勝這一仗,為他今後的人生樹立信心。此戰若勝,封公子如此年幼便有徵戰經歷,豈不更勝主公當年?從今往後五十年,誰敢窺視我青州?“

田疇皺著眉頭,苦著臉說:“一群童子,能有多大的力量,平日裏,童子軍訓主要是讓他們學會團隊生活,培養團隊意識,讓他們真刀真槍面對地群兇徒,雖有那煞星領兵,我還是心裏不安啊。”

沮綬搖頭晃腦,滿臉笑意的說:“我有一計,可保障童子軍此戰必勝。”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4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七集_第六十六節

義城,劉備案頭堆著高高的信函,均是各地送來的急章快報,有要求他速回青州參加農牧節慶典的;有要求他同意下達追殺令、動用軍隊追殺笮融的;也有徐州官員要求劉備支持他們繼續任職的。
不過,信函中最多的還是青州要求他回去主持工作,應對皇帝可能的巡視。此外,青州商人去年下南洋,滿載而歸。今年季風再度吹起,青州各商社紛紛徵詢劉備的意見,希望能再次下南洋。

義城平定後,陳登借走了李進,讓李進幫助他整編隊伍,自己在降將橋蕤的陪同下,急急前往彭城接任徐州牧。根據劉備的建議,陳登將待在那裏,完成接管徐州的任務,安定官員人心後,再考慮其他。

由於劉備信譽卓著,陳登放心大膽的把降軍交給劉備整編,心中一點不擔心劉備會乘機吞吃了這股力量。陳登走後,劉備搬進了義城府衙,開始辦公。而孫翊則親臨壽春,主持對袁術的攻擊。

“還沒到時候”,劉備在府衙內背著手,團團轉著圈子:“徐州是我青州的南進出口,如果崛起一個不友好的強鄰,會讓我青州三面受敵。青徐之間,只有徐州南部有九華山、黃山、天目山等幾個山梁可依據險防守,其餘的土地都是一馬平川,青徐平原是個發展的好地盤,可要想生存下來,青徐必須一體。

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個機會——陳登繼任後,會全面變革徐州政體,加快青徐一體的步伐。然而,曹操、孫權還沒有表態,現在決不能輕動。“

劉備走到大堂門口,看著陰霾的天空,自言自語說:“不過,該到時候了。”

誰也沒想到,首先表態的竟是荊州劉表。劉備正焦急間,侍衛通報:荊州信使王桀來訪。

“有請”,劉備回到座椅上,整了整衣冠,肅容端坐。

隨著侍衛地召喚,一個五短身材,黑胖的漢子倨傲地走來,沿途目不斜視,乘劉備打量他時,灼灼的目光直盯著劉備不放。

“蔡邕高徒,荊州王桀?”劉備半是探詢半是失望地問。王桀在“建安七子”中文學成就最高。其詩賦被稱為“七子之冠冕”(劉勰《文心雕龍》),後人將他與曹植並稱為“曹王”。他是蔡邕的得意門生,其學成南下時,蔡邕曾感慨地說:“我的學問東去了。”沒想到,王桀卻是這樣貌不驚人。

王桀點頭,忽而倒地,恭恭敬敬地向劉備施最隆重地跪謝禮。

劉備見狀,滿腹驚疑地站了起來,側身而立,表示自己不敢承受。

繁瑣的禮節做完,王桀不等劉備詢問,唱禮道:“匈奴暴虐,我師蒙難,幼女流離,哀號度日。國人錮口,戰栗無言,唯將軍奮起,發兵西河,揚我大漢雄威,奪師姐而還,吾師九泉之下,亦當告慰。小子無能,師姐危難之際不能援手,今當為老師謝,當為師姐謝,將軍大德,小子銘感。”

原來是這回事兒,不能不說,王桀是個出色的說客,他這一表態,拉近了與劉備的關係。蔡琰是劉備較為欣賞的女子,英雄救美女正是劉備的驕傲,王桀可正誇在劉備心癢癢處。

“原來你是蔡公之高徒”,劉備明知故問。按耐不住好奇心,劉備又問:“聽說你有個兒子王祥,他還好嗎?”

早聽說劉備古怪,可王桀沒想到,劉備一上來就問候他不會說話的嬰孩,王桀半是感激半是疑惑地回答:“還好,玄德公何以得知我才獲一子?可我還沒給他取名呢,王祥?這名字不錯,多謝玄德公賜名。”

劉備尷尬地哈哈一笑,掩飾過去。

王祥,就是《孝經》上所說的那個“臥冰求鯉”地王祥。據說王祥小的時候,親生母親去世,王桀又娶了後母朱氏。王祥對於繼母非常的孝順,但繼母對他並不慈愛,總是雞蛋裏挑骨頭,挨打挨罵更是王祥的家常便飯。

王祥地繼母喜歡吃鯉魚,有一年冬天,繼母因為想吃鯉魚想得太厲害了,於是,便給王祥出了一個難題,要求他捕一條魚來。為了能得到鯉魚,王祥赤身臥在冰上,希用自己的體溫把冰溶化,捕了兩條鯉魚帶回家供奉給繼母。他的舉動,被傳為佳話,人們都稱讚王祥是人間少有的孝子。

不過,既然說是臥冰,那么冰層地厚度應該能承載人體重量,既然能結這么厚的冰,氣溫一定很低。後世好事者通過物理學計算,即使按保守猜測,當時冰只有十五厘米厚,而氣溫是攝氏零下十度,他在冰冷的空氣中暴露著,貼著冰的皮膚面積(胸口)佔人體皮膚總面積的百分之九。

那么,想把冰層融化,需要9267千卡的熱量。如此能源,可把50公斤重物(太空艙)一口氣舉到79公裏高的太空,或讓五噸重的汽車開到448公裏的時速。從這個意義上說,王祥本人就是一個活著的運載火箭。這樣一個曠世奇人,劉備心中真是渴望一見。

劉備很奇怪,有了這樣變態地力量,隨便就可以把整個湖的冰打成碎片了,幹嘛還要讓自己凍個半死,去臥冰呢?

更加好笑地是,這樣一個荒誕得近乎火星的故事,竟讓我們作為官方規定的必讀典籍,膜拜了近兩千年。兩千年啊,我們竟無人一實證也無一人動腦筋想一想它是否合理?

劉備好奇的打量讓王桀很不自在,稍稍寒暄完畢後,王桀單刀直入:“玄德公軍旗所向,克匈奴定西河,滅公孫除袁紹。涼州叛匪一戰而決,如今屯兵壽春城下,為袁公路焉,為劉景升焉?”

劉備閃爍其詞:“昔日漢室蒙難,天下志士勤王。劉景升何在?天子東歸,涼州叛匪追索在後,青、徐、冀、並、幽、兗兵兵衛護,劉景升何在?叛匪潰散,天下人皆曰可殺,獨劉景升收容匪首張濟,劉景升以為漢室無人焉?”

劉表出自董卓任命,對於涼州軍馬格外親切。這是事實,王桀無法否認,多次勤王劉表拒不參與,劉備以忠義責備劉表,王桀只好勉強辯解道:“天下離亂,豈獨景升公置身事外?兵者,兇器也,不祥,荊州初定,百姓思治平,景升公處變不驚,置身戰火之外,為荊州謀一方福祉,何罪之有?”

“家國興亡,匹夫有責,何況劉景升那漢室宗親,袖手他郡百姓苦難,帝室危機,人焉?獸焉?”劉備冷冷地回答。這話已經不留餘地,惡語相向。

劉表是“荊州八俊”之一,在黨錮之禍前名噪一時,以清議座談聞名。清議座談對國家毫無用處,但無用就無害,越是無用,對權貴的危害就越小。所以,儒士越無用越出名,越被官員光選出來向百姓示範,認這樣的人才是人才。曹操卻是三國時代的特例,他對劉表甚為看不起,認為他是個“守豚犬”。看家可以,發展、開拓絕不在他的字典上。

“西京亂無象,豺虎方遘患,復棄中國去,遠身適荊蠻,親戚對我悲,朋友相追攀,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路有饑婦人,抱子棄草間,顧聞號泣聲,揮涕獨不違,未知身死處,何能兩相完,驅馬棄之去,不忍聽此言,南登霸陵岸,回首望長安,悟彼下泉人,喟然傷心肝。”王桀突然長吟起自己所做地《七哀詩》。

劉備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描述戰爭給人間帶來的慘象,借此向劉備說明荊州置身事外的苦衷。“罷了,我且問你,昨日帝室危機,劉景升不吶喊;昨日百姓離亂,劉景升不眷顧;昨日諸侯紛爭,劉景升不理會。曰:非荊州事務,非我之事,吾且顧自己吧。今日我欲兵加於劉景升,有誰理會,有誰願意幫助?”

王桀無言以對。

是啊,荊州不管家國興亡,只想自己安樂,現在,兵臨城下,誰來管荊州?

“劉景升若是派你來哀告求免,我或許看在同是宗親的份上暫緩動手。可是,景升公以袖手自辯,責我窮兵黷武,嘿嘿,他錯了,我平生就以善於窮兵黷武而自傲,這話一點不會讓我難堪。”劉備指點著江山,豪氣衝天地說:“我以兵興,我為大漢辟土萬裏,我以雄兵傲視同儕,我用戰爭為青、冀、並、幽開辟廣闊市場,讓四周貨物行銷天下。青州正因為連續地窮兵黷武,連續的掠奪,連續的徵服而富足。環顧天下,我不窮兵黷武,誰來為大漢窮兵黷武?”

劉備充滿霸氣地自言自語,口氣中充滿自豪,王桀深刻地感覺到,他與劉備之間存在著認知的鴻溝。

劉備的話讓王桀隱隱地感覺捕捉到什么——市場?這個詞王桀首次聽聞,讓他心中極其怪異。

劉備的好戰,曾讓中原諸侯跌破了一地眼鏡,王桀也在其中探究著原因。

昔日,漢武傾全國之力徵伐匈奴,結果國力一落千丈,最終導致西漢滅亡。大漢擊潰北匈奴後,繳獲的百萬戰馬、牛、羊等戰利品堆滿了上林苑,每日空耗錢糧無數。好不容易在南匈奴歸附時,將這些戰利品當作破爛丟給南匈奴,算是扔了包袱。然而,朝廷這樣堅持儒家“仁義”的思想,不斬盡殺絕、不瘋狂去劫掠、戰利品也全賞賜給投降者,本以為這樣顯示了大國氣度,匈奴會不再騷擾,可是,匈奴寇邊行為從沒有停止。自此之後,朝廷支出龐大地軍費,僅僅收獲了幾塊無用的土地,後來又全被南匈奴拿去,為了維持邊境的軍力,大漢對國內盤剝日甚,最終導致赤眉軍起義。

劉備開始打南匈奴時,中原許多諸侯曾額首相慶,以為劉備會在此戰中消耗力量,對諸侯再無威脅。結果,劉備快速地結束了戰爭,不僅沒被削弱力量,反而依靠違反儒家思想的大肆劫掠,急劇擴張了騎兵力量。最令人奇怪地是,此後劉備越戰爭力量越強,最後,讓中原諸侯不可仰視。

尤其讓人鬱悶的是,劉備徵伐匈奴,最後,對戰利品分配,發動戰爭的青州官府竟只佔三成,大部分的繳獲被士兵拿去。諸侯本以為那沉重地軍費開支會讓青州財政崩潰。結果,劉備卻緊接著發動了對鮮卑、對倭國的戰爭,似乎青州官府越打越滋潤,青州百姓越戰越快樂。

錢呢?繳獲歸於百姓,軍費從哪裏出?

市場?!這個詞一出,讓王桀忽然感覺到什么。

劉備以戰爭開路,每打下一地,繳獲的戰略品歸於士兵,士兵們要出售這戰利品,必定要交納交易稅。牲畜集中於民間,必然會提高百姓的耕作能力,土地的糧食產量增加了,田畝的稅收必然增加。新佔領的地盤要進行開發,就是一個大的需求市場,向這個市場銷售貨物,增加的是交易稅。即使劉備雖不去分毫,僅僅是增加的稅金收入,也可以抵償部分軍費。

最重要的是,市場擴大了,民間的生產旺盛,導致了藏富於民地政策通行,百姓得到了這個實惠,劉備自然一呼百應,青州上下一心,外敵不敢輕悔。

“劉備誠不可與爭也”,王桀從骨子裏面,從他被徵服的身心裏面發出了這樣的感慨。緩緩地,然而異常鄭重地向劉備行了一個大禮,王桀心服口服地說:“景升大人錯了,他已經後悔了,玄德公有什么條件,盡管提,荊州上下敢不從命?”

劉備淡然一笑,說:“張濟必須死,以下犯上,尊卑不分,這樣的人存留於世,對於我所倡立的社會秩序是極大的破壞。我並不認為,下不能犯上,不過,這個社會必須有一種準則,依據正常的途徑表達意願。張濟所作所為,不是在跟人講道理,而是在於人較量拳頭,他的拳頭硬,便以為道理就在手裏,聖上也不放在眼中。哼哼,如今,我的拳頭硬過他,我來伸張正義。張濟不死不足以謝天下。”

王桀沒有答話,只是沉重的點點頭,表示首肯。劉備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劉景升必須死,不死不足以謝國人,家國興亡,匹夫有責,景升身為漢室宗親,不顧朝廷榮辱,私納叛匪,其罪當誅。”

王桀長身而起,一躬而別。

劉備衝著王桀的背景,微微而笑,根本沒有喚回王桀的意思。兩個人的觀念南轅北轍,完全沒有談攏的可能,如果不是看在蔡文姬的面子上,劉備根本不會聽王桀說話。

才送走了王桀,曹操的使者接踵而至,是李進的兄長李典。

劉備的脾氣,曹操捉摸不透,只知道劉備行事毫無顧忌,素有“瘋狂”之名,派其他人來不放心,惟有李典,有李進在,劉備做得不會過分——因為劉備這個人極其護短,絕不會讓手下人難堪。

李典倒也爽直,一進大堂,毫不客氣地問:“聖上私自出京,已入泰山,曹公欲發兵追回,可否?”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5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七集_第六十七節

劉備心中偷笑。
從嚴格意義上來說,聖上這次確是私自出京。

按禮制,聖上出巡需提前一年昭告天下,讓地方官員做好迎接準備。隨行的官吏、大臣都要先行奔赴沿線各地,候駕迎送……可是現在的皇帝已是一個空殼,朝政都被丞相府全盤接手,有他不多,沒他不少,平時也沒什么公務讓他處理。在盧植等官員私心作祟下,皇帝便一身輕松地出了京城。

曹操的權力來自於朝廷,沒有皇帝存在,丞相府是個笑話。因此,曹操最擔心劉備會乘機扣下皇帝,另立一個朝廷。而皇帝一出京師,便有人急報曹操,等他得信後追趕,一來一回耽誤了許多時間,皇帝已順利入泰山。

青州在劉備十餘年的治理下,已經成為一座大兵庫。吃過虧的曹操不允許兵馬進入泰山,以免引起劉備的過度反應。幸好,劉備信義卓著,扶持曹操掌握中央政權是劉、曹雙方的協議,曹操只好從這裏下手,遣使責問,要求劉備遵守承諾。

明白了前後緣由,劉備沒有介意李典的冒犯,語氣輕松的說:“這件事很好解決,孟德兄何必慌張——寫個表章,傳檄泰山郡,說明聖上出京違背禮制,要求皇帝速歸,泰山郡有了這個借口,自然會禮送陛下出境。”

李典驚訝得瞪大眼睛,問:“這么簡單?”

劉備肯定的點點頭,說:“帝輦入泰山,雖然頗為收斂。可沿途仍如蝗蟲過境,宮人借機勒索,吃拿卡要,泰山百姓苦不堪言,申訴狀已經來了一大堆。按照禮制,皇帝入泰山觀看農牧節表演,黎民百姓必須跪在地上迎接,不能仰視。如此一來,農牧節表演還有什么意思。”

劉備一聲輕笑,說:“農牧節慶典之所以風行青州,就是因為它是個百姓群體參予的節日,是百姓慶賀收獲的節日。通過這一節日,培養了百姓對本鄉本土,甚至本州地歸屬感、榮譽感,還有感恩之心。陛下若以普通人的身份前來觀禮,黎民百姓會向他表達、傳遞豐收的喜悅,可他非要擺皇帝的架子,要求地方官員遵循禮制,哼哼,給泰山郡官員一個理由,他們立刻會為皇帝打點行裝。”

李典臉上露出一絲不忍的神情,問道:“我家主公地意思是:陛下觀完禮之後,只要玄德公能保證放歸陛下,在泰山郡玩幾天也沒什么。可聽玄德公的意思,是打算馬上送陛下回宮。皇帝本為觀禮而去,什么都沒看到就讓他回去,這對小孩子來說太苛刻了。”

“可要是他什么都看見了,百姓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劉備表情冷峻。轉身從文件堆中翻出一份表章拋給了李典,等他帶著疑惑的表情,翻讀完表章之後,劉備指點著他手中地表章說:“每個人都有自己需要履行的職責,身為皇帝者,一舉一動都是國家大事,希望通過這次教訓,皇帝能夠明白:他在享受至高無上權力的時候,還有一份必須履行的義務。帶這份表章回去給曹孟德兄,怎么處理,讓他看著辦。”

李典皺著眉頭,再度翻了翻手中的表章。這是一份青州元老院的彈劾表章,彈劾的是當今丞相曹孟德,捎帶還有劉備。

表章中,指責曹孟德對皇帝教導不嚴,使陛下荒於嬉戲,擅自出宮,四處遊玩。同時,彈劾劉備不衛臣子之道,在皇帝遊山玩水地時候,不加以規勸,默認地方官員接待並陪伴陛下玩耍。表章上打頭署名是管寧,青州眾臣都在表章上聯署。

這份彈劾表章在法律上沒有約束力,青州元老院只是通過這一彈劾議案,公開譴責曹操與劉備。

李典抬頭仔細看了看劉備,暗中計算著日期。

從表章上署名的時間來看,應該是青州元老院的一次自發行動——若是出自劉備授意,這表章還來不及傳送到南方的六安。

李典不理解。

據說,劉備在青州被看作神一樣的存在,而這份表章卻指名道姓的訓斥劉備,不僅僅在說他縱容皇帝嬉戲、擾民,而且也指斥劉備本人將戰爭視為遊戲,一年到頭樂此不疲,對青、冀、並、幽四州民政疏於管理。

“如此懶惰,千古未聞也。”表章最後這樣說。

難道青州發生了什么變故?難道劉備對青州失去了控制?李典捧著表章如獲至寶,這么多重臣簽字反對劉備的表章,曹公見了一定高興。

迎著李典疑惑中帶著欣喜地目光,劉備嘴角浮上一絲冷嘲的笑,說道:“瞧,這就是我說的職責。此件事一了,我也必須馬上回青州接受質詢。告訴孟德兄,等他的表章一到,陛下就會被禮送出境。不過,我前日遞交的推薦陳登接任徐州牧地表章,請他迅速核準。”

李典小心翼翼的試探:“玄德公回青州,是否需要我方派軍護送?”

劉備仰天大笑,道:“你不懂,或許曹兄懂。多謝你費心,你先回吧。”

李典惶恐而退,帳後,魯肅閃身而出,問:“主公,你何不跟他解釋清楚,萬一曹孟德看了元老們的彈劾表章,以為主公基業不穩,前來偷襲主公,怎么辦?”

劉備走回到桌案前,翻動著手裏地文件,回答:“曹操性子多疑,我坦然把這份表章給他看,他反而會以為這是誘餌,必定會拿出這件事情與謀臣們討論,等他把這件事情前後因果了解清楚後,他就會對青州的體制有更深的了解——上位者有上位者的責任啊。曹操本人與曹營諸將經過這一事件,會更加深刻地理解到百姓的愛戴是怎么來的。”

政府做錯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做錯之後千方百計的掩蓋真相,國人地“內聖外王”的教育,讓大學習慣於領袖必須是十全十美、毫無瑕疵的。臣下對其只有唯唯諾諾地份。青州這份表章一定會顛覆曹營諸將的固有思維,讓他們意識到,只有坦誠才能取信於民。官府不必掩飾錯誤。只有對百姓坦誠,官府才在百姓中有信用;此外,英雄人物只有回到人間,有血有肉,才會讓百姓爭相效倣。

這道理或許他們初始並不理解,但只要埋下種子,慢慢的讓他們去捉摸。而後……

“道德的楷模樹立的越是完美,越會讓百姓無所適從,越會讓世人覺得說一套做一套的實用性,榜樣也就沒有了效倣的意義。”劉備晃動著一份表章,意味深長地說:“佛教是個好信仰,可是,我們文化中總有化神奇為腐朽地力量,這么好的信仰,到了執行人手裏,卻是招搖撞騙的幌子。慈悲成了騙取信徒錢財的口號,修行在於修心不在於修身,心不善,嘴裏頌什么經文也無用。”

魯肅接過劉備遞來的表章,草草掃了一眼,問:“這份表章是秣陵督尉(民兵指揮)十日前送來的,主公一直壓下沒有回復。現在曹操已經表態了,徐州的事大局已定,對於尹東大教宗召集教民準備徵討笮融的事,主公有何打算?”

劉備面沉似水:“我口述,你寫信給尹東大教宗,就說:趙昱非我教民,現在他又是徐州官吏,你以何身份出面發動教民討伐?教民與教民之間衝突,搞不好成為宗教衝突,這樣地事,不應該由你我開始。責令,此信函到達之日,立即解散武裝,禁止越過雷池一步。”

魯肅滿腹惶恐,戰戰兢兢的書寫完這份對大教宗措辭嚴厲的信,加蓋劉備印綬後,火速遣人傳往秣陵。

等魯肅收拾好筆墨,劉備起身離座,背著手踱了幾步,說:“當前三件大事,徐州的傳承問題;攻打袁術的問題;秣陵教民地事情,前後兩件事都已經解決了。子敬,你說我們是否該加快步伐,攻下壽春?”

魯肅走到劉備桌前,翻撿著桌上的信函,答:“九江郡各地官員都已上任,壽春亦已成孤城,依我看,現在發動攻擊也未嘗不可。壽春城墻不過是個土壘(至明朝西安城墻才改為磚制,隨後全國各地才興起了磚制城墻的習俗。),這種土壘,我們調集投石車集中一點轟擊,破城不成問題。但我擔心地就是,壽春城被圍多日,萬一城內有瘟疫怎么辦?”

劉備托著腮,沉思道:“南方雨水多,夯土壘成的城墻都不牢固,壽春城破易,入城難。或許,我們還是按原來諸,再等等,等到冬天疫病發作減少,我們再入城?”

劉備說著,無奈的搖搖頭,說:“壽春戰事未完,而元老院又借辭如此嚴厲,我若不趕快回去,怕是青州要吵翻天了。唉,兩頭都是事呀。”

門外陣陣喧嘩,典韋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報告道:“陳到自壽春來急報,袁術棄城而走,引領家眷向義城逃竄,周瑜正率軍追擊。不過,袁術前鋒在離義城三十裏處,轉道向北突圍,周將軍傳信,希望主公配合出擊。”

廳內兩人很平靜,似乎早有意料。劉備輕輕的揚了揚眉毛,示意典韋招呼陳到進來。魯肅則劈頭便問:“壽春城內情況如何?”

陳到行了個禮,回答說:“城內疫病發作,已成鬼域,我軍不敢入城。周將軍依照主公先前所命,封堵了四門,不過,已有部分百姓乘亂出城,我軍正在四處搜捕。”

“果然如此”,劉備恨恨地說:“城內一定死了很多人,為什么單單袁術不死。”

陳到答:“據說,疫病初起之時,袁術曾舉行一個祈天儀式,向城內百姨借壽,每一借取一年壽命。城內有十數萬百姓,若真借壽成功,袁術該有十萬歲壽命。後來疫病大爆發,城內百姓都說,袁術祭天時搗了鬼,不是借了別人一年壽命,而是將別人壽命全部借去,所以,城內居民地大量死亡。”

魯肅搖頭,劉備滿臉的譏笑:“人壽幾何?一方面是父神恩典,另一方面還要取決於自身的健康水平——袁術能活十萬歲?傳我的命令,務必擊殺袁術,我倒要看看,十萬歲的袁術死不死。”

魯肅在旁建議道:“還是讓軍醫們迅速入城,防止疫病蔓延。此外,一定要將那些流竄各鄉的疫民隔離起來,還需緊急下達命令,各鄉縣緊密控制水源,發現屍體必須立刻焚燒,焚燒之後再在深埋,所有接觸屍體的人必須隔離。”

自青州發現傷寒桿菌之後,青州官員對疾病的認識邁上了一個大臺階,許多有識之士已經認識到,瘟疫的大規模爆發與人的道德無關,而是與人的衛生習慣緊密相關。同時,也有了傳染源的認識。而經過這幾年的宣傳,南方各郡的百姓也隱約知道了一些關於疾病的知識。

人對死亡的恐懼是與生俱來的,壽春城破後,城外的軍隊不敢入城,城內活著的百姓自認為健康,千方百計地想逃離地獄,這些疫源擴散到鄉裏,此地必人心惶惶。

“傷寒症並不是很嚴重的疫病”,劉備安慰焦灼不安的魯肅:“傳諭四鄉百姓,只要堅持飲用煮沸了的水,養成洗手的衛生習慣,傳染不上。即使發病,只要迅速隔離就醫,也沒什么。告訴各地百姓,我們已經有了相應的治療藥物,不要恐慌。”

傷寒症是通過水源傳染的,出入壽春城並不能感染,為了抑制恐慌,劉備下令:“命令壽春駐軍,前令作廢,立刻疏駝城門,我將入城安撫百姓。”

九江郡當涂,袁術殘兵敗將擋住了青州騎兵一輪又一輪的追釘,勉強逃到了淮河岸邊。當然,如果不是青州兵怕傳染疫病,十個袁術也被斬殺了。

喘息稍定的袁術,口喝難耐,吩咐手下為他盛水,當手下用鐵盔舀了滿滿一盔江水呈遞給袁術時,袁術才喝一口,便吐到地下,怒問:“為何不是蜜水?”

手下答:“沒有蜜水,只有血水。”

袁術聞言氣怒攻心,連連嘔血,當晚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袁術死後,手下分崩離潰,各自瓜分了袁術財產四散而去。也有人擁立袁術長子袁耀即位。但是,這個袁耀即位不足一個時辰,就被擁立的那群“忠心耿耿”的臣子割下了腦袋,作為獻給劉備的禮物。
賽特菲爾德 發表於 2008-2-14 14:36

第五章 走向統一 第七集_第六十八節

劉備終究還是沒進入壽春城,也沒等到袁術的頭顱。
袁術開城出逃後,劉備已然明了:九江戰役大局已定。在平原上拖家帶口的逃跑,袁術怎么能跑得過以善於追擊而聞名的青州鐵騎。就在劉備準備動身前往壽春安民時,青州元老院發來緊急公文,要求劉備立即返回青州。

說實話,這份緊急公文發出時,青州元老曾惶恐不已——身為臣下,這樣毫不留情面地召喚自己的主公,是否太逾制了?最終,如果不是才入元老院的高堂隆力主,眾元老肯定沒這個膽量。

高堂隆在出雲時,就以頂撞劉備而聞名。當時,元老們唯唯,高堂隆厲聲呵斥:“帝輦已入泰山,按制,需主公親迎;船隊二下南洋,依禮,需主公親斷;童子軍即將入揚,非主公不能決定;渾公子回廣饒,主公本意若何,至今毫無表示;戰事自去年纏綿至今,青州財富流水般涌往外郡,主公卻樂此不疲,諸公身為四州百姓的代表,怎能不作表示?”

在高堂隆的堅持下,青州大元老院發出的緊急文函送達義成,高堂隆本打算在文件中寫明質詢之意,可書寫文書的元老故意忽視,信中就只剩下委婉地請求。不過,劉備理解這封信的意義:這是青州元老院第一次向上位者(主公)作出要求,這意味著強勢人物高堂隆加入元老院後,元老院主政意識漸漸覺醒。

“很好,自今之後,元老院不再是舉手機器,為了這點,值得放下一切趕回青州”,劉備稍加盤算,欣然從命。隨即率領侍衛向鐘離進發,準備穿越下邳郡進入東海連雲港,坐舟回青州。

劉備剛離義成,遲遲未表態的孫權感覺到威脅已去,在臣下的勸解下,發奏章推舉陳登繼任徐州牧。與此同時,孫權大軍厲兵秣馬,前鋒已入荊州,開始討伐劉表。

豫州,當曹操聽說劉備已去,頓時松了口氣。急忙按照協議,同意陳登繼任徐州牧、發文譴責聖上私自出京,要求泰山官員禮送聖上回京。作完這些表面功夫後,曹軍掉頭向西,準備與孫權共同瓜分荊州。

經過劉備多年的示範後,中原諸侯已漸漸明白什么是真正地“農為國之本”——自耕農是主要的兵源,耕作的間歇性和季節性決定了農民軍訓的時間充足,並且在農閒時節對農民進行軍訓既不影響生產又不影響生活。農之辛勞十倍於工商,收獲不及工商十分之一,對農民徵稅不如鼓勵工商。依靠商稅支撐政府,養活軍隊(農民);依靠不斷的掠奪、開發新市場,掙取更多地商稅,從而使政府進入良性循環。

明白這個道理後,曹操、孫權的攻擊方向不約而同地放棄了糧產區,兵鋒直指交通樞紐、滴旅要道。曹操主力避開了宛城張濟。從宛城東側博望坡直撲襄陽,意圖控制襄陽水道,向北威脅宛城,向南威脅新野。孫權水軍則逆河而上,直攻江夏,南方混戰就此拉開序幕。

混戰開始前,孫權為了討好劉備,同時,也為了徹底消除劉備對南主土地的窺視,他配合徐州陳登發布了文告,宣布笮融為不受歡迎的人,揚州地方官員有責任將其捉拿歸案,送交廣陵審判。

公告一發,笮融怕薛禮動搖,對於已經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笮融毫不客氣的殺害了曾幫助過自己的薛禮,順勢劫掠曲阿城,又做了一回白眼狼。隨後,乘權孫大軍徵討荊州,他急慌慌地帶領教徒逃向更南方向的豫章郡。

豫章太守朱皓為南方朱族首領,朱族內向孫權軍輸送了族人朱治、朱然、朱桓、朱據四員大將,接到孫權文告後,朱皓不敢怠慢,拒絕笮融入境。自此,歷史在這裏拐了個彎,朱皓僥幸沒能成為趙昱第三,薛禮第二。不久,青州童子軍追殺而至,這一次再也沒有朋友可以投靠,笮融只好逃出山中。從下場來看,倒頗似日本人明智光秀。

秣陵,尹東大教宗收到了劉備地訓斥信,沉默許久,下令:“解散教民武裝,讓他們各自散去吧。”

或有從人建議:“教宗,教民已集結完畢,使君大人片紙便讓之散去,教宗威信何在?不如我們堅持發動教民,攔截笮融,不使之流竄南方。”

尹東嚴詞斥退從人:“你懂什么?我與玄德所謀乃千秋萬代之基業也,豈能因小故而輕毀?玄德與我一而二,二而一,他的決定就是我的決定。”

從人退後,尹東在空無一人的大廳內低聲嘟囔:“你們懂什么,高山身邊的是劉備義子劉宣,我身邊是次子劉黃,周毅身邊的是三子劉宇。這些年,劉備反復在青州宣傳忠義,這幾個孩子在戰亂中被劉備收容。給他們一個家,給他們一個姓,他們把劉備看作是神,我在南方,稍有異動,劉黃立刻會在出雲繼任大教宗,那時候,我可能連怎么死的都無人知道。劉備,精通制衡之道,他若沒有十成把握,敢如此嚴厲的向我發令?”

沉默了許久,尹東復自言自語道:“單一神教最大地弊病就是容易引發宗教狂熱,引發宗教戰爭。然而,宗教戰爭真的就是不好嗎?我們所受的教育真的正確嗎?劉備,這次或許錯了。不過,聽說你把彈劾自己的表章傳閱給曹操——誰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寫出來地——嗯,當英雄成為了人,神回到了人間,文藝復興時代就開始了。或許,我們的民族會比羅馬人更早的知道個人權力地可貴。”

劉備抵達連雲港,迫不及待的青州船隊已聚集在連雲港等待南下,由於青州海軍主力尚未返回,所有地青州商船已改裝成了武裝商船。民間的捕鯨船由於具備海上協作與戰鬥技巧,被紛紛聘為護衛艦。他們擁擠在連雲港,等待青州發布南下號令。

劉備見到港口旗帆招展,心情愉快,和藹的詢問商人:“船上載的什么貨物?”

商人答:“瓷器、絲綢、茶葉、糖果。”

劉備問:“為何沒有玻璃?”玻璃的產量這幾年越來越大。戰亂頻繁導致南方購買力萎縮,這種奢侈品只有稍往富足地波斯帝國、羅馬帝國才能獲取暴利。

商人的回答卻大出劉備意料:“回稟主公,玻璃器皿在波斯帝國、羅馬帝國只是一種廉價的民用品。就如同瓷器在我大漢一樣。販運玻璃,除非是那種完全透明地白玻璃,方才有利可圖。可是利潤還是不高,除非千裏眼這種軍用物資。去年販玻璃的商人已經虧得血本無歸,所以我們今年改運瓷器、絲綢、茶葉、糖果。據說糖果的利潤最厚,還有就是南洋諸島上的香料也很暢銷。我們準備半倉前往南洋,裝載香料後駛向波斯。”

劉備好奇地問:“羅馬居然已經開始生產玻璃,什么時候的事情?”

前次下南洋之後,由於大量引起西方典籍,青州對於西方諸國的稱呼,已採用了通行的音譯,大食國被正式定名為波斯,大秦國被正式定名為羅馬地東方行省埃及。

商人們的回答再次讓劉備開了眼屆:“主公,大約在漢宣帝(漢武帝之孫)即位時,羅馬的敘利亞行省就成了玻璃制作中心,敘利亞行省的彩色玻璃制作精良,器皿花紋繁復顏色絢麗(我國甘肅曾出土過當時的玻璃希臘女神像),遠勝於青州玻璃。現在,他們除了不能產白色板式玻璃(窗用玻璃),其他的,例如鑄模玻璃、吹制玻璃、吹模玻璃、切割、雕刻、鐫刻、纏絲、鍍金等等玻璃品種。品種之多,數量之大,令人震驚。”

劉備鬱悶無比——什么世道,自己在三國時代造出玻璃,還覺得“超前”,可羅馬人在漢宣帝時代,玻璃吹制工藝已經成熟,怎么就沒人說羅馬人“超前”(讀者:知足吧你,有主角在明代造出玻璃,還被人罵超前呢。︿O︿)

生了半天悶氣,劉備問:“這些東西,你如何得知?”

商人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本書,解釋道:“主公,你常年徵戰,不知青州今年以來的變化。你瞧,關於海外貿易地書出了好幾本了。今年以來,邸報每日都刊登海外貿易技巧,各類貨物價格、風土人物志。據說,邸報那可是出了大價錢,訪問了百餘名水手、商戶,才寫出那些資料。後來,有心者把邸報上的資料再買下來,繪上圖,這就出了書了。這本《瀛海志》就是其中之一,主公可要看看?”

劉備默默點頭,邸報在這點上做得真不錯,需求,真的是帶動社會發展的原動力。稍待片刻,劉備又問:“你說他們的玻璃顏色絢麗,那么,那些玻璃器皿顏色均勻嗎?”

“顏色?那些器皿顏色倒是渾然一體,玲瓏剔透。”

劉備了然:“關鍵是在顏料上。現在地大漢,應該是化學研究最興盛的時代,對於所謂五石散、火藥的研究正如火如荼,但這之後,我國地化學研究走入邪路,鑽入了制作所謂的仙藥死胡同。最主要原因是我們沒有一套係統的化學理論。加上儒家的打壓,將化學視為奇淫技巧,導致其在中國走入末路。現在,當務之急是利用玻璃的生產需求,盡快確立一套化學體係,為我們民族的化學創立打下理論基礎。”

任何一項科技的誕生都是有本源的,化學的誕生就是從玻璃工業開始的。大約在大禹治水的年代,兩河流域的美索不達米亞和古老的埃及玻璃工匠發展起來了實用化學(顏料化學、染色化學)。青州現在玻璃的產量很大,染色需求也很多,社會需求會比十所大學更能推動科學的發展。也許,青州也能改變歷史,發展出我們大漢的化學來。

最早的化學著作應該是亞裏士多德最著名的門生馬其頓的亞歷山大大帝用希臘文寫成的,寫成於我國東周時代,這是蔡倫“發明”紙之前約400年。這本書現在叫《化學紙草書》。而最原始的關於化學體係論著可追溯到亞裏士多德的師叔柏拉圖《帝邁歐篇》,它包括無機物和有機物的一些論述,有元素論,化學變化觀等。後世的化學思想大都源於此。

我國最早的關於化學的著作是東漢煉丹家魏伯陽編著的《周易參同契》。書中記載了三個化學以應:硫和貢化合生成硫化貢的反應,氧化鉛被炭化還原成鉛,貢與鉛生成合金的化學反應。而稍後東晉時期葛洪所著的《抱樸子》更是集古代化學、煉金術之大成。對於知識的積累來說,已到了學科誕生的時機,再加上青州還具備了強大的玻璃工業,足以提供大家實踐機會。

“你此去波斯,賣完商品後,嗯,除了購買貨物外,再為我買上一大隊奴隸——玻璃工廠的奴隸。還有,再給我購買各類典籍,我需要當地大賢著的所有典籍。還需要通譯——能夠翻譯大賢典籍的通譯。買回來後,我付錢,價格嘛,他(它)有多重,我給你同重的白銀。”劉備打定了主意,哪怕船主偷來搶來、虜來、騙來,只要是拿到青州,讓青州的學科從此建立體係,付多少錢也值。

青州商人得到劉備的許可,不等青州下達開航令,均爭先恐後地起錨出航。這次,有了第一次下南洋的經驗,商人們有的放心的選配貨物,必然會獲得極大的收獲。

等到群舟散盡,劉備滿腹心事地發動了座舟。

歷史就是這么巧合,劉備剛剛出港不久,劉渾率領的童子軍前鋒擦肩而入連雲港,僅僅差距這片刻工夫,劉備沒能阻止住劉渾的南方殺戮。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jen777

LV:5 騎士

追蹤
  • 5

    主題

  • 352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