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843
V123210 發表於 2017-3-9 22:53
第二百九十八章使君上任7

    衛朱臉色漲紅,氣得渾身發抖,說不出話了,這個太守的嘴巴真是太毒了。

    張遼又看向金曹衛苟和倉曹範仕:“衛苟,汝的良心真的餵了狗了,範仕,汝犯事了,衛功曹這人用的不好,雖說豪族多才能,但不能把一些豬豬狗狗的也塞進來,禍害百姓,汝二人也聽候審訊吧。”

    衛苟和範仕聽到張遼的話,不由駭的面色發白,衛固暴怒道:“張遼,汝真要將這河東郡攪得天翻地覆不成!”

    張遼淡淡的道:“如果本太守沒聽錯的話,衛功曹是在威脅本太守嗎?”

    他看似神情平和,心中卻極為憤怒,昨日他亦從毌丘興那裡得知,如今河東府庫空虛,除了牛輔徵用的糧草和軍餉,大多數都被衛氏和范氏瓜分了。而且凡入庫金錢糧米,他們先要刮取三成,入庫之後,還要不斷偷取,他們所養部曲,基本都是府庫和穀倉供應的薪俸和米糧,完全是損公肥私!

    如今府庫和倉谷之中,金錢不足百萬,米糧不足八千石,發了郡吏俸祿,基本就空了,連自己手下兵馬的軍餉也沒了,自己接手的完全是一個爛攤子!這些豪族就是要綁架自己,讓自己不得不屈身向他們藉糧。

    百姓遇到災年,府庫無力賑濟,反倒是他們出力賣好,獲得名聲和威望,如此綁架郡府,著實該將他們一舉掃蕩!

    張遼又怎能不怒!

    衛固聽到張遼森然的話語,咬了咬牙,正要說話,忽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大吼:“賊曹辦事,閒人讓路。”

    衛固眼睛一亮,看著張遼,緩緩道: “張太守處置的府吏,大多都與範賊曹交好,範賊曹手下有一千二百郡兵,唯他之命是從,太守行事還是仔細斟酌為好。”

    衛固說罷,死死的盯著張遼,觀察著他的神情。如今他是徹底與張遼撕破了臉了,張遼今日猶如雷霆的舉動,令他喘不過氣來,險些崩潰。

    他知道張遼有兵馬,恐怕不會懼怕郡兵,但他此時只想威脅了張遼,讓他暫時妥協,只妥協一下也好,讓自己喘一口氣,迅速與范先回去細細謀劃。

    他和范先的部曲都在堡塢裡,他們的倚仗也在那裡,除此之外,他們還能發動鄉民,但一切都需要時間來籌劃。這個張遼的雷厲風行著實令他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準備一切。

    他需要時間!衛固在心中嘶吼。只一天也好,索性發動民亂,讓這張遼在河東無處可留!或者花重金去找牛輔對付張遼,一山不容二虎,挑動他們內鬥。還可訴向長安,要么就暗中聯合白波賊或匈奴。

    衛固一瞬間腦海裡就閃過了數個手段。

    張遼沒理會衛固,只是看著從西面大道浩浩蕩盪而來的一千二百郡兵,驚得圍觀的百姓慌忙向東逃散,眉頭緊皺。

    “何人聚在太守府前鬧事!”當先一個大漢威風凜凜,左顧右盼,眼神凌厲。

    眾百姓又往東面遠處縮了縮,被看押著的郡吏中又有人大叫:

    “範賊曹救命啊。”

    “家主!”

    張遼不由冷笑,這些郡吏果然大多都是衛固和范先的黨羽和賓客,郡府還真是被他們架空了。

    他隱隱記得,歷史上杜戢就任河東太守之時,就曾被二人領兵逼迫威脅,如今的大漢真是糜爛到了極點,不過是一個空架子而已,豪強如此勢大,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綁架朝廷,難怪天下大亂,不可逆轉。

    范先一馬當先,帶著一千多郡兵很快圍困了太守府門前,他大步走過來,看了一眼衛固,又看了一眼被看押的眾郡吏,轉而盯著張遼,厲聲道:“張太守,汝因何拘押郡吏,我等要討個公道!”

    張遼呵呵一笑:“汝是何人?”

    范先大聲道:“吾乃賊曹掾范先!”

    “哦?”張遼眉頭一挑:“賊曹來了,嚇了本太守一跳,還以為是賊來了。”

    范先怒道:“張太守卻不可侮辱我等!”

    “侮辱?”張遼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厲聲道:“汝等還知道自己是賊曹,手下這些兵是郡兵?且看汝帶著這些郡兵,一個個橫衝直撞,鬼鬼祟祟,人模狗樣,丟人現眼,這是兵嗎?比賊還賊!”

    范先面色漲紅,他一揮手,那一千多郡兵登時圍了上來,兵刃相向,典韋見狀,冷笑一聲,帶著一眾猛虎士迅速擋在張遼面前,殺氣騰騰。

    遠處的百姓看到這一幕,都有些發懵,不少人嚇得急忙要躲回家,這顯然是要起大亂子了。

    范先自恃兵多,看著張遼,大喝道:“汝這太守,強橫霸道,不合做我河東太守,速速退去,否則休怪我……”

    “哦?範賊曹是想要威脅本太守嗎?”張遼神色不變。

    “不錯!汝可以這麼想。”范先毫不掩飾自己的強橫霸道:“一個外來太守,莫要將自己看的太高了。”

    衛固沒想到范先竟然如此大膽,事情一下子鬧大了,他阻止已經來不及,一時之間只能任由范先行事,只想著或許這樣能逼得張遼妥協。

    他為人多計而無斷,這種人作為輔助還好,可以多方出計,但作為決策者,一旦遇到危急或關鍵時刻,反而是神思混亂,難以決斷,無所適從,壞了大事。

    張遼看著范先,淡淡的道:“範賊曹,你也高看自己了,說實在,本太守生平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無力的威脅,實在是想怕也怕不起來。”

    張遼的嘴巴實在能氣死人,尤其是范先這種脾氣暴虐橫行慣了的,當即面色鐵青,指著張遼,一聲大吼:“眾兒郎,此賊冒名太守,殘害府吏,速速將他捉拿,死活不論!”

    “殺啊!”一眾郡兵本就唯范先之命是從,登時大吼著衝了上來。

    范先也抽出了腰間大刀,殺氣騰騰,他本是武力過人,才做了賊曹掾,此刻便想親手斬殺了張遼。

    張遼一揮手,典韋大吼一聲,帶著十多個猛虎士朝范先衝了過去。

    范先也是大吼一聲,大刀朝典韋劈頭砍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9 22:54
第二百九十九章使君上任8

    看著范先大吼著,氣勢洶洶的衝過來,典韋冷哼一聲,青龍鐵戟倏然劃出,斜裡一挑。

    范先手中一空,不由一呆,看著長刀飛出數丈,落入了太守府。

    典韋跨前一步,一個巴掌呼過去。

    還沒反應過來的范先慘叫一聲,眼白一翻,轉了幾個圈,就要昏厥倒地。

    典韋咧嘴一笑,反手又是一個耳刮子,將范先打醒,大手一捉,將他拎到了張遼身前。

    太守府前一片死寂!

    衛固愕然張大了嘴巴,指著范先,臉頰止不住劇烈抽搐。范先就這麼像小雞一樣被捉了?這廝平時不是吹噓自己如何勇武?怎的就這麼被捉了?這點本事也敢衝上去送死?

    最後一點期望失去,強烈的心理落差令衛固氣急敗壞,險些破口大罵范先無能!

    一眾郡吏和范先手下那些郡兵也驚呆了,平日里橫行霸道、威風凜凜的範賊曹就這麼被捉了?!

    別說眾人,就是范先自己也有些發懵,怎麼一轉眼一切都變了?

    此時他頭昏腦漲,被典韋拎著,臉上兩個巴掌印火辣辣的痛,又看著眼前張遼嘲諷的笑意,登時惱羞成怒,戾氣狂湧,朝那些郡兵大吼:“爾等愣著作甚,還不速速將王邑這些府吏全部捉起來,張遼若敢動我,爾等便將這些府吏皆盡殺死!若他不放我,爾等一刻殺十個,直到他放人!”

    聽到范先這個命令,郡丞王邑和九十多個郡吏眼裡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他們沒想到范先竟然如此狠辣無情,要拿他們這些同袍下手!

    張遼看著對他怒目而視的范先,臉色也冷了下來,心中殺機湧動,此人行事肆無忌憚,全無底線,絕對不能留!否則就是大禍害!

    他卻不知道,歷史上杜戢就任河東太守後,初始完全妥協衛固和范先,還被范先斬殺了三十多個無辜郡吏進行震懾。【】范先此人可謂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比匪寇還有狠毒。

    那些郡兵聽到了范先的命令,皆是一愣,看著那些郡吏,遲疑不定。

    這時,范先平素親信的賊曹史振聲大喊:“還不快快捉住這些府吏!否則我等今日皆死於非命!”

    “殺啊!”

    在賊曹史的帶領下,一眾郡兵當即不再猶豫,一窩蜂的朝王邑等郡吏圍過去。

    這些郡兵都是郡吏的地痞遊俠出身,行事全無顧忌,何況他們跟著范先走到這一步,已然沒有退路。只有衝上去,捉住這些府吏,逼走了新太守,他們才能安穩無事。

    王邑和毌丘興一眾郡吏看到這些郡兵竟然真的朝自己殺來,無不驚怒,又復駭然!

    看著那一個個猙獰的面孔越來越近,那一把把森寒的兵器緊逼而來,大多郡吏惶恐之下,都看向了功曹史衛固,畢竟衛固一直是河東郡吏的真正頭領,衛固的地位在他們心中已是根深蒂固,一時難以改變。

    但他們轉過頭去,卻看到衛固不知何時退到了一旁,正向那些郡兵靠過去,他們登時心中一寒。

    而衛固此時眼裡卻充斥著激動和興奮,心中更是佩服范先的狠辣和果決!他再次看到了希望。

    郡吏這邊,看到眾吏慌亂,毌丘興沉聲喝道:“退往太守府,使君自會保護我等。”

    一眾郡吏才反應過來,急忙朝張遼那邊退去,更有人大喊:“使君救命!”

    張遼一揮手,他身後一個猛虎士立時吹動號角。

    嗷嗚!不想虎牙卻突然從張遼身後衝出,咆哮一聲,撲向那些郡兵。

    那些郡兵猛追郡吏,卻不防眼前突然扑出一隻猛虎,看著那血盆大口和斑斕虎面,一時只駭得心膽俱裂,嘶聲大叫。

    “虎啊——!”

    “阿母呀,是老虎,快跑!”

    沖在最前面的一眾郡兵二話不說,丟了兵器,轉身就跑,相互推擠拉扯,唯恐自己落後。

    嗷嗚!

    虎牙又是一聲咆哮。

    後面還在發楞的數百郡兵看到前面郡兵逃走,又看到猛虎撲來,也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轉眼之間,一千多郡兵就四散逃竄,留下一些郡吏有些發呆,而范先則傻眼了。

    遠處圍觀的百姓見狀,無不大笑。

    “爾等速速回來!”范先忍不住大吼:“不過是一頭惡虎……”

    他的吼聲戛然而止,那隻斑斕猛虎一下子撲到了他面前,張開了血盆大口,似乎想要一口咬掉他的腦袋。

    “阿母呀。”范先眼睛一翻,昏了過去。

    當此情形,即便是穩重的郡丞王邑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想笑。他只覺得今日的一切,實在是大起大落,讓他們險些承受不住,一顆心忽上忽下,此時只想大笑一番,舒解心懷,否則這心弦就要繃斷了。

    衛固掩面無語,渾身無力,他知道,范先怕是麻煩了,他已經開始想著退路了。

    只是一轉眼,衛固又愕然發現,范先手下那些逃散的郡兵居然又退回來了!

    他心中不由升起湧起一絲希望,莫非是范先那一吼起死回生了?

    不過轉眼之間,他的臉色就更加慘白起來。

    他赫然看到,太守府前大道東西兩側,兩隊兵馬大步而來,一望過去,足有三千,而且個個衣甲兵刃暗紅,染滿血跡,殺氣凜冽。

    即便相隔這麼遠,衛固也覺得自己的鼻端嗅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他登時明白了,范先手下那些郡兵是被逼回來的。

    與此同時,他又想到了,方才張遼那一聲號角,並非是讓那頭猛虎出動,他是在召集兵馬。猛虎只是個意外,卻讓范先的一千二百郡兵落荒而逃,他不知道范先是什麼心情,但他此時只想罵娘。

    踏!踏!踏!

    沒有馬蹄聲,就是那三千步兵齊刷刷的腳步聲,一步步逼近。

    衛固只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節律跳動起來,他終於明白張遼為什麼不把那些郡兵放在眼裡,實在是那些郡兵和眼前這些士兵一比,就是雞與虎的差別!

    自己那些部曲呢?衛固心中沉重,與此同時,他也不明白,張遼的兵馬不是大多都和牛輔趕赴聞喜討伐白波賊了嗎?又怎會出現在這裡!
V123210 發表於 2017-3-9 22:55
第三百章使君上任9

    “鷹揚衛拜見使君!”

    三千將士陣列在太守府前大道上,領頭的正是韓浩、韓卻和牧寒,在三人的帶領下,一眾將士高舉兵器行禮,吼聲如雷,整齊劃一,氣勢凜冽。

    范先手下那一千郡兵退縮在包圍圈裡,一個個面色發白,神色惶恐,面對如此軍陣,他們心膽俱裂,根本不敢有絲毫妄動。

    張遼看著在幾次戰鬥中迅速成長起來鷹揚衛,心中亦是自豪,他兩手抱拳,緩緩高舉,朗聲道:“將士們辛苦了。”

    “使君!使君!使君!”

    三千鷹揚衛連著張遼身邊的猛虎衛,舉著兵器,齊聲大吼,聲勢震動整個安邑縣城。

    一眾郡吏和百姓見到張遼麾下如此聲勢,不由大為震撼。他們再次深深感受到了這個使君的強勢和強大,看著站在太守府大門前台階上的那個年輕太守,心中再也不敢有絲毫的輕忽和怠慢,包括那些暗中觀察的豪強!

    衛固一顆心沉了下去,似張遼這般人物,有如此精銳的兵馬作為後盾,有如此雷霆果決的手段,他們怎麼抗衡?

    張遼看著激昂的眾將士,微微頷首,昨日在聞喜大破白波之後,他為了大計,快馬趕回安邑縣,而這些將士也不辭作戰之苦,在後面押著俘虜連夜趕回安邑縣,如今依舊精神昂揚,令他感激而滿意。

    他轉而掃過王邑等一眾郡吏,緩緩道:“河東郡太守府賊曹掾范先,殘暴兇惡,荼毒百姓,聚兵作亂,圍攻太守府,意圖殘殺郡吏,威逼朝廷兩千石大吏,與謀逆無益,即刻斬首示眾!”

    眾郡吏沒想到這個新太守竟然果決,連審訊也沒有便直接下令斬殺范先,無不大驚。衛固面色慘白,死死的看向張遼。

    被典韋拎著的范先身子一顫,面如死灰,嘶聲道:“張遼!我與汝勢不兩立!”

    張遼沒有理會他,接著沉聲道:“河東范氏,私藏部曲,聚兵自重,為害鄉里,侵吞府庫,損公肥私,著猛虎、神射,即刻破范氏堡塢,收其部曲,籍沒家產,還歸府庫!”

    “啊——張遼!吾恨不能喝汝血食汝肉!”

    范先一聽到張遼要抄他的家,登時瘋狂起來,對張遼破口大罵,典韋揮手就是兩巴掌。

    “行刑!”張遼只吐出兩個字,擲地有聲。

    衛固在那邊慌忙大喊:“張太守手下留情!”

    張遼面無表情,范先既然自己作死,他豈能放過,何況如此兇暴之徒,卻是一刻也不能留!

    典韋二話不說,拎著范先大步走到一旁,將他摜倒在地,兩個猛虎士立時將他挾住,一個猛虎士抄起了大刀。

    范先終於驚慌起來,嘶聲大喊道:“使君,饒命!饒……”

    大刀落下,范先一句話沒說完,那顆頭顱就滾落在地,顱腔鮮血狂噴。

    眾郡吏無不大駭,看著那顆滾落的頭顱,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衛固一下子癱倒在地,范先的那些黨徒則是面如死灰!

    此時,縣里越來越多的百姓也圍了過來,看到這一幕,都是心中大快,振奮莫名。

    張遼看向典韋:“帶著猛虎、神射,即刻破范氏堡塢!凡其部曲,全部俘虜,有舊惡者交付決曹論罪!”

    他頓了頓,又緩聲道:“不可傷其家眷無辜者。”

    “喏!”

    典韋抱拳大聲應和,留下一百猛虎士護衛,將其餘猛虎士全部帶走,去會和神射營,攻打范氏堡塢。

    眾郡吏和百姓悚然,他們知道,從今日起,跋扈一時的河東范氏要煙消雲散了。

    張遼又看向范先手下那些惶恐的郡兵,肅聲道:“爾等身為郡兵,食郡府俸祿,百姓糧米,本該緝拿賊寇,保一方安定,如今卻做出大逆之事,罪不容恕!”

    他看向韓浩、韓卻和牧寒三將,沉聲道:“將他們全部押起,反抗者格殺勿論!餘者會有司審查,平素為惡有罪者加重論處!無罪者好生操練,讓他們知道怎麼做郡兵,怎麼捕賊捉賊!”

    “喏!”韓浩一聲領命,立時指揮兵馬將一眾郡兵全部拿下,范先的親信賊曹史帶著數十人反抗,被鷹揚衛直接刺死,餘下郡兵登時再無抵抗意志,紛紛束手就擒。

    張遼點了點頭,有很多事他並沒有完全安排到位,比如這些郡兵該如何斷其罪惡,他將主動權交給了三個將領,要觀察和磨練他們的處事能力。

    此時的衛固看著張遼的威勢,很想服軟,但他卻又不捨得放棄自己的利益,心中權衡掙扎,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與張遼對抗,看著張遼那些精銳的兵馬,足有三千,他當即嘶聲大喊:“張遼,汝為河東太守,本該討賊保郡,如今白波賊在聞喜肆虐,汝卻將兵馬調來荼毒忠良,汝實不配為河東太守!”

    他要讓張遼在河東失了人心!

    眾人幾乎同時看向了站在台階上的張遼,包括郡吏和越來越多的百姓。

    張遼沉默了片刻,突然呵呵笑起來,喝道:“擂鼓!”

    咚!咚!咚!

    鷹揚衛軍中戰鼓擂起,越來越快。

    在眾郡吏和百姓不解的神情中,大道東面,應和著鼓聲,又來了一支兵馬,竟然綿延看不到頭。

    這支軍隊步騎皆有,一千多步兵手持大戟,一千多騎兵人強馬壯,他們個個衣甲染血,更特別是,他們押著數千俘虜,這些俘虜個個頭裹黃巾。

    看到那些俘虜,不少人驚呼:“白波賊!”

    白波賊雖然號稱白波,卻是因為起於西河白波谷,他們是黃巾分支餘孽,仍然保持著頭裹黃巾的習慣。

    數千垂頭喪氣的白波賊被押到了太守府前,而押送賊兵的步騎兩軍則是整齊陣列,一如先前的那三千兵馬。

    此時,太守府門前大道上已經極為擁擠了,但仍然匯聚了越來越多的百姓,他們都是聞風而來,要看新太守就任的一場盛事。

    一眾俘虜押送到位,一身戎裝的張郃大步上前,單膝拜倒在地:“佐軍司馬張郃前來繳令!”

    “儁乂辛苦了。”張遼下階扶起張郃,攜他站在台階上,而後看向下面一眾郡吏和百姓,振聲道:“白波肆虐河東,逼近安邑,威脅百姓,本太守臨危受命,來此上任,已到河東數日,然則白波不平,本太守便無顏來這太守府上任!”

    他指著張郃,道:“故而未到河東之時,本太守便早早分兵,命張儁乂司馬帶兵從東垣陘道,星夜奔襲絳邑敵後,而本太守昨日與牛中郎自聞喜發兵向北,鏖戰整日,已然大破三萬白波賊,俘虜萬餘,更追過汾水,令賊不敢南顧!如此,本太守方敢來這太守府就任。”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1 22:49
第三百零一章使君上任10

    白波不平,無顏上任。

    眾郡吏和百姓聽了張遼此言,再看那被押著的數千白波賊俘虜,無不肅然起敬。這個年輕的太守值得他們尊敬。

    衛固面色鐵青,他不料自認為最犀利的攻擊,卻反而助漲了張遼的威望,倒是自己枉做了小人。張遼彷彿每一步都能將他算的死死的,讓他沒有絲毫喘息之機。

    張遼說罷,沉默了下,又抬手指著下面一眾將士,看向那些府吏和百姓,沉聲道:“諸位府吏、河東父老可知,吾麾下將士昨日在百里外苦戰討賊,傷痕累累,疲憊不堪,今日卻不辭苦辛,日夜兼程趕來太守府,為吾就任河東太守賀禮,吾既懷自豪之意,復生感激之情。”

    他長長向眾將士抱拳:“張遼在此謝過眾將士!”

    一縷陽光正照射在張遼的臉上,眾人抬頭,能清晰的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慷慨而誠摯。

    底下眾將士沒想到主公竟當著眾多河東郡吏和百姓的面,對他們抱拳相謝,無不感動落淚,拜倒在地,齊聲大吼:“使君!使君!使君!”

    在這亂世之中,他們這些士兵被驅趕如狗,性命被視為草芥,有誰能如眼前主公一般如此對待他們!

    他們更知道,不獨自己辛苦,主公更辛苦。昨日主公還在戰場與自己等人一併殺賊,並且殺的更多,戰得更慘,戰鬥一結束便連夜趕回安邑就任,實是比他們更辛苦。

    對這個從來都把將士放在第一位的主公,他們甘願誓死效命。

    張遼身後,郭嘉眼睛閃爍神采,他就佩服張遼這一點,關愛部屬,知手下冷暖,不但糧草軍餉一向發足,而且自心裡尊重部屬,這是毫不作偽的,事實上軍餉重要,但尊重更重要,足以令將士為他舍生效死!這同樣也是他死心塌地跟隨張遼的原因,這樣的主公跟著舒心,也有前途。

    這時,台階下面,郡丞王邑回過身來,朝一眾將躬身一禮:“郡丞王邑,謝諸位將士為河東百姓帶來捷報,帶來安定。”

    眾郡吏跟著齊齊一禮,然後是那些圍觀的百姓,也紛紛作禮,雖然混亂,卻顯誠摯。

    張遼看著這一幕,欣慰的點頭,他知道牛輔的羌胡兵在河東擾亂百姓嚴重,他卻希望自己手下的將士能融入河東。這需要一步步來,但眼前卻是一個好的開始,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看著王邑,暗自點頭,這個郡丞還不錯,或許可以委以重任。王邑如此姿態,或是發自內心,卻更是向他示以歸附之意了。

    他看向王邑眾府吏,沉聲道:“眾將士以鮮血與性命討賊,給了河東父老安寧,張遼又豈能不以此感激自厲,給河東父老帶來富足,唯諸位府吏與張遼共勉!”

    郡丞王邑恭謹一禮:“唯河東安定富庶,願任使君驅馳!”

    毌丘興緊跟著振聲道:“任使君驅馳!”

    眾郡吏當即躬身,齊聲道:“任使君驅馳!”

    張遼看著一眾府吏跟著王邑,連衛固和范先的不少親信也跟著大喊效忠,他微微頷首,目光掃過一旁臉色鐵青的衛固,道:“衛功曹,功曹史為眾曹之首,權重,責亦重!汝這功曹史做的不好,便不必做了,且先休息一段時間罷。”

    衛固握緊了拳頭,須臾,抱了抱拳:“衛某告辭。”

    說罷,不再理會張遼與一眾郡吏,拂袖而去。

    張遼今日的氣勢一步一步攀升,直至頂峰,令他全無還手之力,如今免了他的功曹,他根本無力駁斥,只能認栽。

    與此同時,他心中也有幾分慶幸,與范先相比,他算是活了一命,等回去再好好謀劃,總有機會反擊。

    他卻不知道,范先是因為平日里名聲就差,加之今日自己作死,張遼斬殺他毫無顧忌且名正言順,而他卻不同了,掌管人事數年,親信遍及下面諸縣,平日里又擅長籠絡鄉民,名聲不錯,張遼有所考慮,才放了他一馬。

    郡吏之中,主簿衛朱和金曹衛苟還有幾個衛固的死忠,慌忙就要跟著衛固離去。

    張遼一聲冷哼,他放衛固離開,固然是心有顧忌,卻也是另有謀算,至於衛固的親信郡吏,他豈能放走,正要斬其手足斷其羽翼。

    他一揮手,猛虎士和擊剎士當即將幾人攔住,幾人慌忙大叫:“衛功曹!家主!”

    衛固身子一僵,卻頭也不回的離去了,他此時唯恐張遼一個後悔,將他留在這裡,又哪敢回頭!自然更不會顧及那些親信了。

    張遼看著衛固離去,再掃過王邑等人,知道今日整頓郡吏已然完成大半。

    郡府之下,功曹、主簿、賊曹、金曹、倉曹、決曹外加四部督郵全部搞定,也就意味著人事、行政、財權、兵權、稅權、司法以及監察全部掌控,其他的戶曹、法曹只是具體做事的,反而好處置了,能者上庸者下就是。

    他的第一步謀劃已經完成,但他覺得還不夠,他要在河東大刀闊斧,就需要更強悍的姿態和更高的威望!

    他環顧下面一眾郡吏、一眾俘虜和一眾百姓,沉聲道:“諸位府吏,諸位父老,可知今日為何要將這些白波賊押到這太守府前?”

    眾郡吏和百姓或沉默,或思索,或小聲議論。

    張遼聲音卻陡然轉高:“這是因為,本太守要讓侵害河東的賊寇知道,郡府是安定郡縣所在,所有賊寇匪類都要在這裡伏法認罪!”

    眾人無不看向那些被羈押的白波俘虜。

    張遼又看向那些郡吏,肅聲道:“郡府也是郡縣威嚴所在,是治理郡縣的中樞所在,所有郡吏要恪盡職守!不可懈怠,更不可恣意妄為!本太守喜歡任用擢拔能做事的人,而不論身份!同樣,本太守會嚴厲處置不法之吏,而不論身份!”

    一眾郡吏聞言,無不肅然,又心生期待。

    張遼又看向那越來越多的圍觀百姓,振聲道:“郡府更是為民做主的所在!”

    他指著身後那兩扇被典韋推到的大門:“從今往後,郡府不再重脩大門,永遠敞開,凡有冤有訴者,皆可無阻無攔,入此門申訴!”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1 22:50
第三百零二章伏虎太守

    轟!

    那些百姓一下子振奮起來,也不知是誰吼了一聲張使君,眾百姓立時跟著大吼起來。

    郭嘉、周暉、司馬郎等人此時對張遼可謂佩服之極了!

    明明是典韋毀壞了郡府大門,張遼卻轉眼將它變為了一件利民收心的好事,令河東郡百姓無不歡呼!

    看這種效果,張遼此舉多半會成為一個傳說,甚至為其他州郡效仿,留名青史!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心思和妙招,他們是無論如何想不到的。

    ……

    新任河東太守已經上任數日,就在這數日間,發生了一件震撼河東郡諸縣的大事,橫行郡縣的賊曹掾范先被新使君雷霆斬殺,河東范氏的堡塢被頃刻攻破,家產籍沒,還歸府庫!

    范氏堡塢裡搜刮貯藏的金錢、布帛、珠玉、糧草、鹽鐵、牲畜,數目之巨,令無數看到的百姓深為震撼!眾人知道范先平素橫行霸道,搜刮鄉里,但卻沒想到他居然搜刮的如此之多,遠超過河東府庫。

    還有很多百姓找到了自己被范先擄走的女兒,對范先可謂深惡痛絕,對張使君則是感恩戴德。

    死去的范先一時間臭名遠揚,人人唾棄,拍手稱快。

    與此同時,新任使君在太守府前帶來的轟動與震撼非但沒有消散,反而越傳越烈,越傳越廣。

    新使君智辨假侍衛、掃除蠹蟲吏、怒斬範賊曹、整頓惡郡兵、罷免衛功曹,折服眾府吏、論罪白波賊、敞開郡府門的一個個事件被傳得繪聲繪色,成為佳話。

    尤其是他的一些言語,如“白波不平,無顏上任”,“太守府是養吏辦事,不是養豬宰殺”,“寧可讓諸曹停轉十天半月,也絕不用濁吏”,“取之於百姓,用之於民生”,令無數人回味與讚賞不已。

    一個雷厲風行、強勢無畏、嫉惡如仇、一心為民的年輕太守形像很快在百姓中形成,伏虎太守的威名很快傳開,不止是因為他降服了一頭猛虎,更是因為他上任便斬殺範老虎,為民除害。

    事實上,張遼的名聲能這麼快在河東傳播開來,固然是他上任當日表現震撼,卻也有他暗中推波助瀾的緣故。

    張遼來自後世,曾在縣府中混過,深知宣傳和輿論的力量,怎麼會不借用這個機會,更以范先之惡,來彰顯自己之正。這些日子,他手下的暗影可沒閒下來,他的名聲能迅速傳開,暗影居功甚偉。

    與此同時,衛固回去後也暗中令人傳了張遼的惡名,但比之張遼的宣傳手段,他可謂拙劣之極,全無作用。

    此時太守府前,圍著不少百姓,其中很多人都是從大老遠跑來看那敞開的郡府大門的,還有不少是來聽郡府斷案的。【】

    伏虎太守上任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會同決曹掾賈逵處理郡府積壓的陳年案件,數日之間斷案上百件,無論是新太守張遼,還是年僅十七歲的決曹掾賈逵,都令眾百姓無不稱道,他們才知伏虎太守既有神斷之能,又有任人之明。

    看著一個個上訴的人出來,隨著衛士出動,一個個惡徒被繩之以法,圍觀的眾人看得大快人心。

    這時,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憨厚青年在府門口轉悠,不斷向裡探望,一個早圍觀了多時的老者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柳孚哪,是來看賈決曹嗎?”

    柳孚忙點了點頭,叫了聲:“李叔。”

    李叔嘖嘖稱道:“真沒想到,你這舅弟年齡不大,卻如此了得,記得他小時候窮得還穿你的袴子哩,如今竟然都是一曹長官了,真是時來運轉,還是張使君有識人之明。”

    柳孚咧嘴笑了笑,不知道怎麼接話,李叔卻是個健談的,又指著那邊一個剛被衛士押來的罪囚,道:“看到那惡賊沒?張老五的兒媳便是被他糟蹋了,這惡賊也曾是郡吏,可是卻放著府吏不做,偏要去范先堡塢裡做奴隸,張使君明斷,將他捉了起來……”

    柳孚道:“范先為惡不少。”

    李叔哼道:“那個惡徒,死有餘辜,范先如此,嘿……那衛固與他關係最好,怕也不是個好貨。”

    柳孚不由緊張的道:“李叔慎言,衛功曹的親信和賓客很多,到處都是。”

    “怕什麼?眾人早已猜測,暗中都傳得紛紛揚揚了。”李叔嘿聲道:“任他衛固霸道,伏虎太守一來,他也只能縮起頭來躲到塢壁裡,你聽沒聽說,曾經的主簿衛朱和金曹衛苟都改名了,嘿,還是伏虎太守了得。”

    這時,又有兩個人從郡府中走出來,李叔一看,不由湊了過去: “趙大、趙二,你兄弟二人的爭執斷得怎樣?怎麼走到一起了?是張使君還是賈決曹斷的?”

    趙大慚愧的道:“是張使君所斷,他卻是沒受理,只是好生勸了我們一番。”

    “哦?”李叔登時眼睛一亮:“快說說怎麼回事?僕還是第一次聽說張使君不受理的。”

    趙二開口道:“張使君說,殺人放火盜竊,法理重於親情,似俺兄弟這般糾紛,卻是親情大於法理,他不受理,讓我們回去好好想想,若是不成,再來找他。”

    李叔一愣,隨即拊掌讚道:“好一個張使君,有雷霆之威,也有仁慈之德,這是我們河東百姓之幸,依僕看,你兄弟二人便聽張使君的教誨,回去好好過日子便是,同胞而生,有什麼可爭執的?反令張使君為難。”

    那兄弟二人急忙點頭,張遼的親和勸解,也令他們感觸很深。

    ……

    黃昏,太守府中,張遼與郭嘉對飲。

    歷經數日審理,終於將郡府積壓的案子全部了結,張遼大是鬆了口氣,這幾日確實將他累壞了,難得清閒下來與郭嘉喝個小酒。

    當日清理了衛固范先及其親信黨羽之後,他又迅速補充了各曹郡吏,任周暉為功曹掾,周暉曾為雒陽令,有極為豐富的理政經驗,任功曹掾反而是委屈他了,但張遼如今麾下就這些職務,一時間也只能委屈他們了。

    又任郭嘉為主簿,司馬朗為戶曹,賈璣為賊曹,五官掾毌丘興代理金曹,周暉的兄弟週曠為倉曹,而王邑依舊為郡丞,總算是讓郡府運轉了起來。不過四部督郵暫時還沒有著落,只能稍微緩一緩。

    “主公,”沒有外人時,郭嘉還是習慣喊張遼主公:“如今要掃滅衛固等豪強,還要度田、編戶,是不是太急太嚴了?度田、編戶並非易事,漢武與光武都曾為之,頗是艱難,何妨先謀劃他事,等主公在河東立穩之後,再行度田、編戶之舉,那時威望已立,阻力便會小很多。 ”

    張遼搖搖頭,笑道:“奉孝哪,哪塊骨頭最難啃,我們就先從哪塊啃起,這並非意氣用事,而是因為人性。”

    “人性?”郭嘉有些不解。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1 22:54
第三百零三章陰謀在繼續

    張遼緩緩道:“威須自嚴而寬,從嚴到寬,百姓會覺得我這個使君越來越好,因此欣喜感激,反之,從寬到嚴,百姓只會覺得我這個使君越來越苛刻,從而心生怨恨,這就是人性。”

    郭嘉畢竟是個聰明人,一听就明白了,不由連聲讚道:“主公之於人心,嘉不如也。”

    張遼呵呵而笑,郭嘉畢竟還是年輕,對於計謀,天馬行空,信手拈來,或許要勝過自己的師父賈詡,但對於人性的洞察和把握就不如賈詡了。

    恩要自淡而濃,威須自嚴而寬。

    這正是自己離開時師父賈詡送的一句話。

    如今張遼坐穩了河東太守,總算擁有了自己的地盤,只恨不能立時將河東打造成鐵通一般,恨不能糧草堆積如山吃也吃不完,兵強馬壯所向披靡,北取并州,西取關中,佔據河套,平定異族,橫掃天下,印刷書籍,推行科舉,造就一個文化繁榮的漢人盛世。

    但他知道這還是個美好的展望,萬丈高樓也只能從平地累起,軍事方面倒是可以加緊操練,但沒錢沒糧,打仗也艱難,尤其是東漢末年災害連連,必須要儲備足夠的糧食要應對一切,所以眼下悶聲發展經濟才是王道,不過想順利發展經濟,就必須先搬走以衛固為首的河東豪強這座大山,清除阻礙。【】

    “奉孝,衛固這幾日如何?”張遼看向郭嘉。

    他這幾日忙著處理郡府積案,也是一舉數得。既是政務需要,可收攏民心,卻也是在明面上欺騙和迷惑衛固,裝作沒有在意他,讓他放鬆警惕,實則早已暗中安排郭嘉、典韋、張健和楊漢加緊謀算衛固。對於衛固這種人,只能窮追猛打,一舉剿滅,絕不能留下後患!

    聽到張遼詢問,郭嘉道:“嘉已調三百暗影與斥候輪流監看衛固所在堡塢及縣鄉,又調典司馬在南山攔截,衛固數日之間,共派出五批人趕赴關中聯絡司徒府,均被攔下。他又派人去見牛輔,不過我等早已收買那巫祝,安頓好她的弟弟,牛輔那邊當是無妨。除此之外,衛固還暗中聯絡附近各縣大小豪強,那些豪強均被斥候和暗影記錄在案,共計九家,眼下還在繼續監看和跟踪。”

    張遼點了點頭:“對付衛固,時機可已成熟?此人不可久留。”

    郭嘉摸著下巴上的短鬚,悠然道:“如今要除衛固,輕易可圖,然則主公既要度田編戶,必然會遭到各處豪強抵制,何不將他們全部引出,一次皆平。”

    “哦?”張遼沉吟道:“河東大小豪強不少,但並非個個都會反對政令,卻如何區分?總不能一網打盡罷?”

    郭嘉呵呵笑道:“主公可在今日便將度田編戶的政令下達各縣,而後便可知誰人反對,在對付衛固之時,便可將他們作為同黨論處,從而佔據主動之勢。”

    張遼忍不住大笑:“好!就依奉孝所言,我也喜歡如此乾脆利索,一鍋端了!先安了罪名,然後是殺是放,我等掌握主動,何愁他們不就範。”

    有郭嘉這個謀士在身邊就是好,什麼困難都能想出巧妙的辦法應對,事半功倍。

    這時,天色漸暗,尹氏和小翠送上了飯菜。

    張遼便留郭嘉在府用餐,繼續商談一些事務。

    言談之間,又提到了地方世家和豪強,張遼沉吟道:“奉孝,河東郡乃司隸七郡之一,京畿要地,世家勢力卻為何如此薄弱。”

    在司隸七郡之中,關中的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大世家不少,弘農郡也有弘農楊氏,而河內與河楠尹的世家就更不用說了,累世公卿、累世兩千石的世家多了。

    唯獨河東郡,後漢以來並沒有什麼大世家,獨有兩個衛氏和一個范氏還湊乎,但根本算不上大世家,沒有出過什麼名臣名將,充其量只能算是地方豪強。至於後世聞名的河東裴氏、柳氏、薛氏等世家都是在魏晉南北朝至隋唐之時才起興的。此時的河東裴氏,也只有家主裴茂在朝廷任職,勢力和名望比之其他世家不可同日而語。

    縱觀兩漢四百年以來,河東郡除了衛青、霍去病和霍光一家,幾乎沒有出過什麼名臣和名將,而平陽衛氏和霍氏也是不過短短數十年就被族滅,如今的河東衛氏與前漢的平陽衛氏也沒什麼關係。至於後漢,就更沒有什麼累世兩千石的世家了,更不用說公卿豪族。

    所以張遼在河東要面對的世家和豪強壓力算是比較輕鬆了,換做其他地方可沒這麼容易,都是家家聯姻,盤庚錯節,宗族賓客動輒成千上萬。

    郭嘉聽到張遼詢問,沉吟片刻,道:“而今天下世家,大致分為四類,一者先秦六國後裔,二者秦與前漢新興豪族,三者何北、南陽與潁川豪族,四者後漢新興豪族。”

    張遼聞言點了點頭,郭嘉可謂將天下世家的大致根底分的很清楚了。

    郭嘉又道:“秦始皇統一天下,為防止六國勢力死灰復燃,將關東六國世家豪族十二萬戶遷徙於關中,而高祖定都長安,其後一百八十年間,再次將關東豪族富戶大舉遷入關中,多達數十次,於是關中豪族勢力壯大,前漢末年,漢室衰微,豪族在關中乘勢而起,掌控關中,此便是關中三郡多世家的緣故。”

    “後漢光武帝定都雒陽,亦是因關中世家豪族勢力強大,難以抑制,而光武帝是藉助何北、南陽與潁川豪族奪取天下,故而重用何北、南陽與潁川豪族,充實雒陽,對抗關中世家,此便是何北、南陽與潁川世家壯大之由。”

    “而三河之中,何南尹為京城所在,又緊鄰南陽與潁川,故而宗室、公卿、世家無數,河內郡位於京師與何北之間,又地勢平坦,土地肥沃,草木豐茂,世家自然也不會少。”

    “獨有河東郡,所處位置與幾大豪族所在地域無干,更要面臨羌氐、匈奴威脅,境內多山,通行不便,是以與河楠、河內相比,河東郡更為軍事重地,而非經濟重地,始終處於朝廷監領之下,不允許此地擁有威脅朝廷的大世家大豪族勢力。”

    張遼點頭,聽了郭嘉的分析,他終於明白了河東毗鄰京師重地,世家卻不如其他地方的緣故。

    這於自己無疑是一件好事,恐怕也是郭嘉當初聽了自己的行政理念,建議自己來河東的緣由。

    地利已足,如今就爭天時與人和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1 22:55
第三百零四章玉璽

    深夜,郭嘉離去後,張遼卻在燈下看著一個打開的紅匣子有些發懵。

    我去!怎麼是傳國玉璽!

    張遼剛打開時,驚得險些把匣子扔掉。

    這個匣子就是當初古採英在宮中隨身攜帶的那個,後來唐婉離開小平津前留給了他,當時並沒有說裡面是什麼,只說讓他好生保管,或有用處。

    張遼只以為是古採英的東西,就沒有擅自打開,只是一直存放在那裡交給尹氏保管,後來到了潁川再見唐婉之時,唐婉又對他提過一次紅匣子,隨後在雒陽遇到孫堅,他突然想到了傳國玉璽之時,那時候心中就有些古怪的感覺,後來忙於河東之事,一直疏忽了。

    直到這兩日將家眷搬入太守府,他才想起了這個紅匣子,沒想到打開一看,居然是傳國玉璽!

    張遼輕輕將匣子裡的傳國玉璽拿出來,眼前這傳國玉璽大約四寸見方,通體玉質晶瑩剔透,沒有一絲瑕疵,上方雕刻著五條御龍,盤旋纏繞,最顯眼的是玉璽一角有缺口,補了一塊金子。

    他將玉溪轉過來,只看到玉璽的正面刻有八個篆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至於傳國玉璽的傳說,他也知道一些,聽說是戰國時楚人卞和得了塊極品寶玉和氏璧,後經楚流轉趙,最終天下一統,歸於秦。秦始皇命李斯篆書“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將和氏之璧精雕細琢,刻成玉璽。始皇二十八年,乘龍舟過洞庭湖,風浪驟起,龍舟將傾,始皇忙將傳國玉璽拋入湖中,風浪乃平。八年後,華陰平舒道有人又將傳國玉璽奉還祖龍始皇。

    也有說始皇丟了將傳國玉璽拋入湖中後,又著人選上等玉石雕刻了一塊。漢高祖劉邦滅秦得璽,登基時便佩帶傳國玉璽,自此才成為傳國之寶,象徵正統。

    西漢末王莽篡權之時,索要玉璽,太后怒擲玉璽於地,被摔掉一角,王莽令工匠以黃金補之。其後玉璽幾經轉手,落到光武帝劉秀手裡,並傳承下來。但在去年十常侍之亂中,傳國玉璽丟失,不知所踪,之後董卓找了無數次也沒找到,沒想到居然輾轉到了自己手中。

    張遼咧了咧嘴,好東西啊,就是不稱帝,拿著收藏把玩也是一件快事哪。不過這東西也不能讓別人知道,否則就是大禍。

    至於交上去……怎麼可能!別說怕牽連了唐婉,就是不牽連,到了自己手中的寶物,怎麼可能送出去。

    這東西現在沒用,但以後或許有大用,實在沒用,也能當作張家的傳家寶啊。

    中興劍,傳國玉璽,張遼心中美滋滋起來。

    ……

    次日,張遼下達了度田與編戶的政令,措辭嚴厲,不從者懲處極重,下面諸縣與地方豪強登時騷動起來。

    黃昏,安邑縣城西面數十里外,斜陽照射在衛氏塢上。

    衛氏塢建在夯土高台上,東西長兩裡多,南北也有一里多,塢牆高兩丈有餘,四角都建有角樓箭塔,塢內還有一座近五丈高的望樓。

    堡塢牆外四周挖有丈許寬,丈許深的壕溝環繞,正門有門樓,門樓外設有吊橋,可謂一座小型軍事堡壘了。

    堡塢之中,衛固的兩千部曲剛剛操練完畢,他們皮甲、戈矛、弓箭俱備,四面還有戰鼓、滾石、油鍋、巨木等防御物資。

    自范氏塢被破之後,這幾日衛氏塢內防備森嚴,每時每刻都有人在五丈高的望樓上觀察四面情形,隨時準備作戰。

    而此時,衛固正與十多個地方豪強主事者在廳堂中密談。

    “諸位,”衛固神色冷厲,恨聲道:“張遼此獠,在河東肆意妄為,先是殘害了范氏,而今又要度田與編戶,他不過是一個河東太守,焉敢行此國計,分明是要打壓我等,奪我等田產,奪我等賓客、佃農與部曲,置我等於死地,我等絕不能束手就擒!否則便如范先一般,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其中一個豪強附和道:“張遼此舉,確實不妥,只是他手下有精兵,非比尋常外來太守,難以抗衡哪。”

    另一人道:“吾等便交出一些田產與佃農便是,總好過落個家破人亡。”

    衛固斥道:“此幼稚之言也!張遼此人手段狠辣,事事做絕,若是妥協,家破人亡,悔之莫及!何況爾等便甘願交出田產與佃農乎? ”

    其他豪強聞言,紛紛沉默起來,讓他們放棄田產與佃農,哪怕是一些,也如同割肉一般心疼。

    又一人道:“衛家主可有妙計,若有妙計對付張遼,我等自當遵從。”

    衛固冷笑道:“張遼雖然有兵馬,但終究不過一個外來之人,豈能比得我等?吾在這數日之間,已多次派人前往關中司徒府申訴,說張遼在地方橫行霸道,肆意妄為,抄家滅族,斬殺忠良,素聞王司徒嫉惡如仇,張遼這太守豈能做久乎?”

    眾人眼睛一亮,道:“正是如此。”

    衛固又道:“吾又派人去安邑宮牛中郎處進言,又送去厚財,一山難容二虎,張遼跋扈,牛輔也不差,二人必起齟齬,牛輔為董相國女婿,張遼豈能久留於此乎?”

    眾人更是振奮。

    “還有一法,”衛固眼裡閃過陰毒之色:“我等可派刺客刺殺張遼,無論成否,嫁禍於白波賊,必然無虞。”

    “衛家主真是妙計如神!”一人開口道:“卻不知要我等做什麼?”

    衛固嘿聲道:“為保萬無一失,必須多計齊用,諸位在鄉里都頗有能力,如今我等便聯合起來,鼓動鄉里民眾作亂,再命部曲偽作賊寇與匈奴,劫掠其他縣鄉,只說是要驅趕張遼,誅殺張遼,如此一來,河東大亂,民眾豈不怨恨張遼乎?長安豈能不調走張遼乎?”

    “挑撥民亂?”一個豪強猶豫起來:“我等豈能與朝廷抗衡?”

    衛固哼道:“我等只對張遼,不對朝廷,何所懼哉!何況如今董相國苦於關東戰事,無力顧及其他,河東乃他後方,一旦生亂,他必然力求安穩,豈能問罪我等。”

    眾豪強聞言,大是鬆了口氣,紛紛道:“衛家主之計可行,便依衛家主之計行事。”

    “很好!”衛固沉聲道:“我等部曲聯合起來,足有上萬,吾又能掌控不少郡吏與縣吏,汝等回去,再聯合其他大族與縣官鄉吏,將聲勢做大,一舉將張遼除去!”

    “正是!”眾人精神振奮。

    就在這時,衛固一個親信急忙進來,報導:“禀家主,南山鬼面帥送來一封信。”

    “南山鬼面帥?”衛固皺了皺眉,臉上露出狐疑之色,道:“佔據南山的不是黑虎賊李雄?”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1 22:57
第三百零五章衛固入彀

    “回家主,”那親信道:“黑虎賊李雄已在一個半月前被鬼面賊滅了。”

    “一個半月前?”衛固問了一句,臉色狐疑稍稍退去。

    “正是。”那親信道:“如今此事已經在縣里傳得紛紛揚揚,很多人都拍手稱快呢。”

    “哦?”范先這才接過書信,打開看了看,合了起來,沉吟片刻,看向其他豪強,道:“這鬼面賊也不知是何來歷,竟然來信,說是要助我等一臂之力,襲殺張遼,而且他們已經打探到,張遼會在這些日子微服私訪。”

    眾豪強不由面面相覷,一人開口道:“來的如此之巧,這會不會是張遼之計?”

    范先沉吟道:“吾亦有懷疑,不過鬼面賊一個半月前便佔據了南山,張遼上任不過數日,那時還在雒陽與關東諸侯作戰,應當不是他所為。”

    另一人道:“不錯,一個月前,吾家商隊運鹽路過虞坂古鹽道時,曾遭鬼面賊打劫,黑虎賊李雄已死,南山換了匪寇了。”

    “哼!我家鹽車也被劫掠過兩次。”

    “鬼面賊雖不害人,但每次都是劫走鹽車,一輛不留!”

    “我家也是損失慘重。”

    又有幾人紛紛附和,神情憤怒。

    范先神情更是一鬆,看向眾人:“諸位以為如何?李雄有兩千餘賊匪,鬼面賊能吞了李雄,實力必然不小,若得他相助,更增勝算。”

    一個豪強懷疑道:“這鬼面賊卻為何要相助我等?”

    范先哼道:“他要我等出一百萬金錢,五千石糧草,不過是些貪財好利之賊。”

    眾豪強這才釋然,其中一人卻道:“他們索要的錢糧是否多了些?”

    衛固臉上閃過一絲猙獰與瘋狂:“只要能除了張遼,便是耗費再多的錢糧也在所不惜!我等所耗,不過年許便能從佃農身上收回來,總好過交出田產和佃農。”

    眾豪強聞言,立時紛紛點頭。

    衛固道:“鬼面賊在信上說,要先派人取走一千石糧草,若是合作的好,他日在虞坂古鹽道也會放我等商隊通行,只收取一些買路錢而已。”

    “這個可行。”眾豪強聞言眼睛不由一亮,他們如今最憂患的就是鹽車難以通過虞坂古鹽道,如果鬼面賊能在這方面放開,那是最好不過了。

    “如此,”衛固拍板:“我便回信於鬼面賊,準備行事,諸位回去之後,也時時注意張遼何時何地微服私訪,他這是自己尋死,我等可趁機行事。只要剷除了張遼,河東必然安定。”

    “正是。”眾豪強無不振奮。

    ……

    新太守要度田和編戶的消息傳開後,河東郡各縣鄉的反響越來越大。

    所謂度田,就是丈量土地,編戶,就是清查戶口,將百姓皆編入官服戶口。

    事實上,編戶從漢武帝時便開始了,而度田在光武帝時開始,這兩項政令在推行過程中雖然遇到很多阻礙,磕磕絆絆,甚至引起叛亂,但總算一直執行到了桓帝時期,最後一次編戶計算人口大約在五六千萬。

    而到靈帝時期,天災民亂大面積發生,尤其是黃巾之亂後,流民無數,土地荒蕪,度田和編戶自然也難以執行下去了,而地方豪強則趁機搶占土地,收納流民,迅速壯大。

    度田,無疑是割豪強的肉。

    而編戶卻更不得百姓喜歡。

    只因為兩漢以來,田賦輕而口賦重,口賦就是每年按照人頭收稅,孩童收的少,大人收的多,所以很多佃農都是自願躲避在豪強堡塢之中,雖然田賦加重,卻能躲避口賦和力役。

    而被編戶之後,這些躲避的百姓便要繳納口賦,並每年服力役,修橋鋪路了,所以編戶不得百姓喜歡,特別是那些托庇於豪強的佃農和賓客。

    所以張遼在度田之上與豪強對立,在編戶之上與部分百姓對立,對他而言,豪強反而是容易應對的,而百姓卻是棘手的。

    郭嘉曾提醒過他,但他卻堅持實行,這個也是勢在必行。

    他身為太守,度田是平衡土地兼併、貧富矛盾所需,也是他下一步屯田的先決條件,而將那些托庇豪強的百姓統統編戶,一則是瓦解豪強勢力,二則編戶是自古以來管理百姓必須的前提,幾千年以後也依舊在執行,否則連戶籍也沒有,不知其所在,不知其情況,如何管理,國將不國,全部養肥了那些世家。

    關鍵只在於他如何處理了,如何將影響降到最低。

    ……

    衛氏塢中,衛固整整等候了鬼面賊兩天,就在他懷疑鬼面賊不再履約時,第三日黃昏,鬼面賊終於派人來搬運金錢和糧草來了。

    一共來了大約五百鬼面賊,個個臉上蒙著一張面具,除了為首的大漢帶著一張猙獰的鐵面具,其他鬼面賊都是以布帛畫了個面具戴著,一個凶神帶著一群鬼面,看上去確實十分詭異。

    五百鬼面賊雖然個個身強體壯,但他們衣甲很少,大多數都是布衣,手中所攜帶兵器雜七雜八,長矛大刀都有,甚至還有十多個用鐵鍁和木矛。

    這倒讓在堡塢門樓上查看的衛固鬆了口氣,看他們的兵器,就知道他們只是一群賊寇而已。而且五百人,規模不算大,他堡塢內有兩千部曲,加上弓箭和精良兵器,足以應對。

    他看著那五百鬼面賊在堡塢的壕溝前停下來,當即高喝道:“來者可是鬼面帥?”

    領頭的鐵面猙獰大漢瓮聲道:“某是鬼面好漢二當家,還不快開塢門!我等來運錢糧。”

    “二當家?”衛固琢磨了下這個詞,登時明白了,來的不是鬼面帥本人,而是他的副手,他暗自點頭,這樣才對,鬼面賊不可能如此信任自己,必然有所防範。

    衛固又沉聲道:“爾等既是來運錢糧,卻為何不帶車馬?”

    那鐵面大漢不耐煩的道:“囉嗦什麼,車馬還用我等自備?爾早早裝好了車,我等直接拉走便是,免得被那些狗官看到,惹了麻煩!”

    還要我備運糧車?恐怕去了就回不來了吧!

    衛固臉頰抽搐了下,不過如此一來,他倒是更相信這些人是賊寇了,行事隨心,全無章法,不是賊寇是什麼。

    他當即擺了擺手,令守衛塢門的部曲放下吊橋,讓這些鬼面賊進塢。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1 23:05
第三百零六章拿下豪強,度田編戶

    吊橋放下後,衛固立時又命令手下部曲分出一半,帶著戈矛和弓箭小心在堡塢內警戒,以防備這些鬼面賊突然發難。

    鐵面大漢帶著五百多鬼面賊大搖大擺就進了堡塢,對堡塢內小心警戒的一眾部曲視若無睹,反倒是對堡塢裡的其他佈置頗是感興趣,左看右看,朝著下了門樓的衛固瓮聲道:“衛家主,你這院子不錯,改天俺們也造一個。”

    衛固呵呵而笑,眼裡卻閃過一絲鄙夷,眼珠一轉,卻又突然道:“二當家想要塢壁倒也簡單,前幾日范氏塢被破,如今裡面正空著呢。”

    鐵面大漢聞言,盯著衛固哈哈大笑:“不錯,不錯,人言衛家主又姦又詐,今日一見,果然沒錯。”

    衛固臉色有些羞怒,哼道:“二當家何出此言。”

    鐵面大漢哼道:“俺們不傻,還是說說糧米準備的怎樣了?先給一千石,一石也不能少!”

    “這就去準備。”衛固吩咐手下人去準備,眼神閃爍了下,又問鐵面大漢:“卻不知爾等有多少人,用的如此多糧米?”

    鐵面大漢瓮聲道:“俺們南山分舵,有五千弟兄,歷山總舵,還有兩萬,一向活動在太行,今日來的都是一些新加入的弟兄,武器還沒準備好,衛家主何妨送我等一些。”

    衛固雖然不太懂總舵分舵,但只聽數目,一下子倒吸了口涼氣,兩萬五千賊,難怪這些人敢大搖大擺進來,全不懼怕,又聽鐵面大漢要兵器,忙搖了搖頭:“實在是堡塢裡也沒多少兵器了。”

    鐵面大漢登時語氣不善了,大聲道: “誰不知道衛家是河東第一大族,不過些兵器,推推拖拖,忒不爽利,俺們也不多要,五百把便是,看俺這些弟兄還用的是破木棍,實在寒酸。”

    看著鐵面大漢理直氣壯、蠻橫索要的姿態,衛固這才領教到什麼叫土匪了,五百把?他當這是破木頭嗎。

    衛固當即搖頭道:“太多,太多!一百……”

    沒想到那鐵面大漢突然出手,將衛固身邊五六個護衛一腳踹開,一把拎起衛固,怒道: “爾敢不給!”

    衛固不防那鐵面大漢突然動手,而自己身邊幾個護衛全然沒用,等反應過來,自己已被鐵面大漢捉住,登時又驚又怒,喝道:“放肆!爾等則可如此背信棄義!”

    與此同時,衛固手下那些部曲都驚呆了,紛紛舉起兵器,拉開弓弦,對準了鐵面大漢和一眾鬼面賊。

    鐵面大漢看著衛固,怒道:“俺們要五百兵器,汝卻不給,如此沒有誠意,還要俺們給汝賣命襲擊太守,真是豈有此理!背信棄義!”

    衛固氣得鼻子都歪了,究竟誰是豈有此理!他憤怒的掙扎著,想要掙開,沒想到這大漢力氣太大,他根本掙不動。

    鐵面大漢一下子將他胳膊扭在背後,面向他手下那些部曲,厲聲道:“誰敢動手,乃公先剁了他!”

    那些部曲看到家主被捉,不由面面相覷,與此同時,堡內其他宗族和賓客也看到了,不由紛紛驚呼。

    一個部曲頭領大喝道:“快些放了家主,否則爾等休想活著出了這堡塢!”

    鐵面大漢冷笑道:“俺們要死,也是衛固先死,俺若死在這裡,俺家豪帥定會帶兩萬人馬,將爾這破塢屠個乾淨!”

    衛固咬牙切齒道:“放下本家主,五百兵器送予爾等便是。”

    鐵面大漢哼道:“衛家主先下令!”

    衛固恨得渾身發抖,看向遠處一個族人嘶吼道:“還不速速去取五百把戈矛來!”

    不料鐵面大漢又改了主意,指著那些部曲,道:“先把他們的兵器送給俺們五百把,讓他們再取便是。”

    衛固不由色變,道:“不成,爾等若是背信棄義……”

    鐵面大漢一口打斷他,不耐煩的道:“俺家豪帥有命令,俺哪敢違背!不過是要些兵器而已。快些,不然俺先打你兩耳刮子再說。”

    衛固臉色一下子漲紅,若是真被這賊當著自己家中部曲打了耳光,日後自己在他們面前哪還抬得起頭來,家主威信必然大落,只是他又怕自己應了這賊子,這些賊子還不放人,或是趁機襲擊自己的部曲。

    他神色變了又變,看著那大漢舉起大手,登時一咬牙,看向那些部曲喝道:“給他們五百把兵器。”

    那些部曲猶豫了下,卻不敢違背衛固的命令,當即你推我讓,拋了五百把兵器給這些鬼面賊。

    鐵面大漢哈哈大笑:“衛家主果然爽利,弟兄們,還不丟了手上的破木棍,取了好兵器,看看趁不趁手。”

    五百多鬼面賊立時一哄而上,搶了兵器,個個小心撫摸著,愛不釋手。

    衛固面沉如水:“還不放下本家主!”

    鐵面大漢大笑道:“放,這個自然放!不過俺們這些弟兄還沒有衣甲,衛家主你看何不再爽利一番?”

    衛固登時氣得險些一口血噴出,嘶聲道:“狗賊,何敢如此言而無信!”

    不想那鐵面大漢翻臉很快,怒道:“爾不給是吧?弟兄們,還不動手!”

    “且慢!”衛固見狀登時嘶吼,但卻已經晚了,那些鬼面賊陡然朝他手下那些部曲衝了過去,一個個兇猛如虎,那些部曲大多剛丟了兵器,哪能抵擋,被砍殺了幾個,登時鬼哭狼嚎起來。

    “住手!”衛固厲聲大喝。

    鐵面大漢卻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身影,一手拎著他,一手奪了一桿長戟,朝那近百個正徬徨不定的弓箭手掃了過去。

    那些弓箭手本是郡兵或獵戶出身,雖然平時訓練不少,但從沒經歷過戰場,看到猙獰的鐵面大漢拎著家主擋在身前,長戟又朝他們掃來。

    他們投鼠忌器,不敢放箭,轉眼之間就被長戟掃翻了十多人,其他人見狀不由紛紛退去,卻被一群鬼面賊圍住,連刺帶砍,搶了弓箭。

    待堡塢門樓上的那些部曲趕過來,底下這八九百部曲已經一敗塗地。

    衛固一顆心沉了下去,他終於察覺了情況不對,這些鬼面賊有問題,他看向捉著自己的那個鐵面大漢,陡然發現了什麼,身軀一震,又驚又怒的喝道: “汝是那典……”

    他話未出口,一顆頭顱就飛了起來,死不瞑目。

    范氏塢徹底亂了起來,而外面又有數百人衝了進來。

    ……

    第二天一早,一個消息傳遍了河東郡。

    威名赫赫的河東衛氏堡塢被攻破,動手的是南山鬼面賊,而且鬼面賊還留下了一張條幅,掛在衛氏堡塢門樓之上。

    上面從血寫著幾行歪七扭八的大字:衛固狗賊,與那些豪強出了五百萬金錢與一萬石糧草,邀俺們襲殺河東太守張遼,卻捨不得錢糧,後悔不給,背信棄義,俺們氣急,取了他腦袋,再自取錢糧,不多不少,絕不多拿,再告誡趙家、劉家……王家、李家等等等,快快依約交付錢糧,不然決不輕饒!

    後面畫了個鬼面,畫了座山。

    這個條幅上的話語令河東徹底震動起來!

    衛固勾結南山鬼面賊要襲殺張使君?

    眾百姓有些愕然,有些人心中懷疑,但大多數人心底卻有些相信了。

    尤其是那張布幅上的字歪七扭八,還錯了幾個,言語粗俗,分明就是不通筆墨的人所寫,正合那些賊寇的身份。

    何況,不久之後,衛氏塢中的不少賓客也承認了,衛固邀請鬼面賊,並送糧草和兵器,因為索要衣甲不予,賊寇翻臉動手,將衛固殺害。而且那些鬼面賊卻是守信,殺了衛固後,只是帶走了部分金錢和糧米,並未趕盡殺絕。

    這下子,連那些心中有些懷疑的人也不得不相信了,隨即眾人心中又是駭然,衛固竟然如此膽大,勾結賊寇,謀害太守!

    立時又有人說,這衛固既然勾結賊寇,往日里還不知道暗中做了多少惡事,便如那范先一般,而衛氏塢中積累如山糧草和金錢也表明了他與范先沒什麼區別。

    一時之間,衛固的名聲大壞,連那些宗族賓客也不敢為他出頭了。

    而眾人很快又將目標轉向另一方面,那條布幅上還寫著趙家、張家、王家……恐怕參與謀害張太守的豪強很多,他們不由想到了張太守剛推行的度田政令,恐怕正是這個引起了這些豪強惡念。

    不過那布幅上只是點出了姓氏,並沒有具體點名是哪個縣鄉,哪個家族,眾人的目光紛紛看向周邊的一些家族,不由懷疑起來。

    而符合佈幅上姓氏的豪強,無不惶恐起來,沒符合的豪強,也有些不安,畢竟那布幅後面還加了個等等等……

    至於那些真正參與衛固之謀的豪強,就更懼怕了。

    傳聞張太守聽到衛固竟然勾結賊寇圖謀襲擊他,深為震怒,太守府當日便貼出一張告示,強烈譴責鬼面賊,又指出衛固平素的種種惡行,並派兵查抄了衛氏塢,又令那些參與謀劃的豪強速速到太守府自守,可以網開一面。

    當日,一眾豪強雖然惶恐,卻保持緘默。

    當天夜晚,鬼面賊又連破八家豪強,都是平日里與衛固走得近的。

    次日一早,就有數家豪強家主跑到太守府中,痛哭流涕,認罪伏法,太守張遼當即派兵保護,並要求這些豪強響應度田與編戶,眾豪強惶恐之下,哪敢反對,紛紛應允。

    次日夜晚,幾家心存僥倖的參與者再次被鬼面賊擊破。

    第三日,更多的豪強跑到了太守府。

    而鬼面賊連日橫行,河東太守張遼也是對鬼面賊惡行深為震怒,當即派兵攻打南山鬼面賊老巢。

    一番大戰,鬼面賊大敗,損失慘重,餘孽向西面歷山逃走。

    河東百姓登時為之一安,對張太守贊不絕口。

    有懷疑南山賊與張太守又瓜葛的,立時被眾人斥責反駁,要知道,南山賊早在張太守來之前就橫行古鹽道了,這一點,早就路人皆知了。

    而且衛固與眾豪強勾結鬼面賊之事屬實,是以百姓對那些豪強也敬而遠之了。

    衛固一死,眾豪強瓦解,阻礙已去,接下來的一個多月,度田一事開始轟轟烈烈進行,張遼任命韓浩為典農司馬,與戶曹、倉曹一併處理度田之事。

    他又派出新委任的五部督郵到各縣鄉巡查,各縣鄉均不敢怠慢,張遼的雷厲風行他們早已如雷貫耳,如今眾豪強已然折服,尋常鄉里百姓又哪敢阻攔。

    何況張遼的度田對尋常百姓而言是有利的,他一方面將百姓被豪強侵占的田地都給他們被分了回來,每戶有兩個勞力的分田百畝,一個勞力的分田五十畝,確保他們有田可耕,又不浪費。

    不過對於補分給百姓的田地,三年之內所收田租加兩成,三年後便是他們自有的田地,田租如常。

    雖然有三年加租的要求,但對百姓而言,已經是欣喜若狂了,畢竟他們那補分的田也是免費獲得,如果耕種得當,三年加兩成比購買要划算多了。

    而對於那些豪強,張遼在度田上也很有分寸,他給豪強所擁有的田地設了個上限,嚴禁他們的田地數目超過這個限度,不過這個上限還算是很寬裕的,也出乎了豪強的意料,而且超過限度的土地,張遼也是以八成價格收走。

    張遼度田的主要目的在於查清郡縣田地數目,令豪強與百姓按畝納祖。他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能荒田,否則無償收回。

    他度田之後,將荒田全部整合,並趁著天氣還未上凍之前,組織俘虜和士兵將那些田地整理耕耘,作為來年開春屯田之用。

    而張遼在度田之中所採取的先嚴後寬手段,令各縣鄉豪強抵觸心理大大弱化,也投桃報李,將隱藏的一眾佃農和賓客紛紛交出來編戶。

    編戶是張遼就任河東太守之後,發出的第二項政令規定郡縣治下百姓,無論士農工商還是吏民貧民,均要編入國家戶口,生者著,死者削,戶口裡記載姓名、年齡、籍貫、身份、相貌、土地、家產等。

    比較特別是,張遼此次編戶,將戶口分為四種,主戶、屯戶、客戶和軍戶。

    主戶是有田有宅者,主要包括豪強富戶和有田產的百姓。

    屯戶則是願意參與屯田的百姓。

    客戶則是那些沒有田地、依附豪強的佃農,就是那些佃人之田,居人之地,受人之土,傭而耕者。

    而軍戶自然是家中有人當兵的戶口。

    主戶和屯戶按照各自的賦稅相關規定上交賦稅,客戶則是自行交租給所依附豪強,再由依附的豪強代為交賦。

    編戶齊民歷來是最難辦的事,不但豪強不樂意,百姓抵觸也強烈。

    不過,張遼自然有他的手段。
V123210 發表於 2017-3-11 23:09
第三百零七章因何而殺

    安邑宮中,張遼與牛輔一邊對飲,一邊玩著六博棋。他現在雖然忙,但政令一下去,自己每日便跑到牛輔這裡遛一遛。

    他如今在河東的一些動作太大了,難免惹來一些是非,牛輔可是大好的保護傘,能幫他抵擋不少來自董卓方面的懷疑和壓力。

    何況牛輔此人能力平庸,但性格還算不錯,他交朋友又不講究能力,合得來就行,一來二去,倒是與牛輔很熟了。

    六博棋是春秋戰國乃至秦漢以來王公貴族喜歡玩的一種兵法遊戲,西漢時天子甚至在皇宮中專門設了博侍詔官,專門研究這種兵法棋盤。

    牛輔最喜歡玩六博棋,一來二去,張遼也學會了一些,一開始他在牛輔手下連連吃敗仗,但他擅長兵法,後世為了拍馬屁又學過象棋,所以幾天下來就反佔了上風,令牛輔大為不服,二人常常殺得面紅耳赤,倒也是一番樂趣。

    “哈哈。”張遼一推棋盤:“牛兄,不要再負隅頑抗了,那是沒用的。”

    牛輔盯著棋盤看了半天,忍不住罵道:“文遠,非人哉!汝便不能相讓一二乎?”

    張遼大笑:“酒可相讓,財可相讓,唯獨這下棋不能相讓,不然樂趣盡失矣。”

    牛輔是董卓女婿,不敢好色,卻好財,張遼抄了衛、範兩家,給牛輔送來一些珍稀的珠玉銅器,對他而言都是作用不大的,索性與牛輔交個好。

    牛輔聽到張遼所說,不由慨然道:“吾自為中郎將以來,獨文遠可朋友相交也,他人見吾,無不小心翼翼,反倒沒趣。”

    張遼不由失笑,這或許就是上位者的代價吧,恐怕自己到了某一天,也會是如此。

    牛輔又道:“文遠,聽人說,文和二子都有任用了?”

    張遼點了點頭,道:“賈穆為西部督郵,賈璣為賊曹掾。”

    他當日在太守府前,除了北部督郵裴潛未動外,其他四部督郵都被免了,之後他又想起自己手下還有幾個雪藏的人才,其中一個就是賈詡的長子賈穆,賈詡將家眷全部託付給張遼,賈穆就在其中,他行事穩重,頗有父風,張遼便任命他為西部督郵。

    牛輔不由讚道:“文遠真重義之人也。”他對賈詡頗是尊重,因而看到張遼重用賈詡兩個兒子,很是高興。

    張遼呵呵一笑,沉吟了下,又道:“牛兄,小弟近幾日要微服出訪,查看下面各縣情況,安邑方面還望牛兄招撫一二,郡府有郡丞王邑在,倒是不須多慮,唯有北部白波,仍有數股兵馬,還要小心他們來襲才是。”

    牛輔點了點頭,道:“文遠不必擔憂,不過汝要留下行程,若有變故,我立時知會於汝,破賊還是要靠文遠才是。”

    張遼微微頷首。

    牛輔又道:“依為兄看,汝這太守做的辛苦,既得罪豪強,還要微服私訪,著實太累,何不如作為逍遙太守,只要郡中不亂便是。”

    張遼笑而不語,他不敢說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但人的志向確實是各有不同的,牛輔為人性格優柔,甘於現狀,進取心不足,或許這才是讓董卓放心的地方。

    但他卻不是,男子漢大丈夫,到了這個亂世,總要做出一番功業才是。

    張遼託付了牛輔後,便離開了安邑宮,到了太守府,帶上郭嘉,去看白波俘虜。

    當日在聞喜一戰,張遼與牛輔聯合擊破三萬白波賊,白波渠帥李樂逃走,韓暹卻被捉了,張遼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政務,並沒有過來查看情況,只交給了張郃處置。

    事實上,他可以直接收編白波賊,充實實力,但他並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準備改革軍制,對未來的軍事規劃是走精兵戰略,並非規模戰略,寧可要兩万精銳,也不要十萬散兵。寧可訓練出一支百戰不殆、軍紀嚴明的精銳,也不要動輒數十上萬的規模。

    精兵戰略有幾大優勢,一來機動性強,容易指揮,二來所耗糧草和軍餉都少,對百姓的負擔也小。如果是規模化,超過數十上萬百,那每次行軍糧草就是一個極大的消耗,無論對自己還是對百姓都是極為不利的。

    如此一來,實行了精兵戰略,勢必要提高將士的地位和待遇,包括軍屬的待遇,到時候士兵一職將會令很多人嚮往。

    如果將這些白波賊直接收編為士兵,那就會放縱很多人去做賊寇,因為做賊寇的代價太小了,而且投降之後就有做士兵的機會,還能享受高地位和待遇,何樂而不為。

    所以他不能開這個口子,他命張遼將這些白波俘虜整編成勞役兵,必須先服勞役一至三年,才能有機會作為正常百姓和士兵。如果勞役期間有立功的或表現優秀的,也可以轉為士兵。

    至於他們所服勞役,可以是屯田,也可以是建設學堂、修路鋪橋等,既是橙汁,也是為自己節省人力,可以一舉雙得。

    張遼與郭嘉來到城外軍營,先去看了那近萬數白波賊,軍營如今是張郃坐鎮,營中俘虜也沒那麼多,大多數都被拉去修建學堂、平整荒田去了,而後他又與郭嘉去見了被俘虜的白波渠帥韓暹和幾個中層白波將領。

    韓暹很是俯首帖耳,不過看到郭嘉時,愕然了一下,要知道他們這次進攻河東,固然是自己野心勃勃,但近半也是混入他們內部的郭嘉鼓動所致。

    張遼與韓暹說了幾句話,便帶著郭嘉離開了,一出軍營,張遼就吩咐張郃:“儁乂,斬了韓暹吧。”

    一旁郭嘉一驚,忙道:“主公因何如此?若殺了韓暹,恐怕後面白波不易招撫也。”

    張遼沉聲道:“我從他眼裡看到了恨意。”

    “恨意?”郭嘉一愣:“他兵敗被俘,也是常事,未必會怨恨主公吧?”

    張遼看著郭嘉,道:“他怨恨的是奉孝你,所以不能留。我不能讓你們處於危險之下,不能給你們留下禍端,否則就是我這個主公的不稱。”

    “主公……”郭嘉心中感動,一時不知說什麼了。

    張郃卻抱拳沉聲道:“屬下這便去斬了他。”

    “恩。”張遼淡淡的道:“順便將他傳首郡縣,威懾不法之徒。”

    “喏。”張郃領命,大步回了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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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