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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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召虎 第五百七十九章 背信

    鴻門亭,上百個染病的士兵、侍從和宮人全部被趕到了一處裡坊中,還有一些大臣、家眷也被隔離了起來,包括中宮。

    黃昏,驪山之畔,楊定、楊奉和董承伏擊成功,暫時打退了李傕、郭汜,正在大帳中議事,太尉楊彪、執金吾伏完和黃門侍郎鐘繇三人匆匆趕來。

    「諸位將軍,」楊彪急聲問道:「可曾尋到醫師?中宮與十數個大臣……」

    他話未說完,後將軍楊定便不耐的道:「太尉,大敵在前,情勢危急,哪顧得上去尋醫師?」

    伏完心憂女兒,怒道:「難道便置中宮於不顧?還有如許多大臣、家眷,如何置彼等性命於不顧!」

    楊奉看了一眼緘默的董承,哼道:「兩日之間,我等兒郎死傷過萬,他們的性命又找誰去討?」

    親眼看到天子被挾持輾轉,無力哭泣,朝廷大臣死傷枕藉,連天子如今也在他們的掌控之中,楊奉這個曾經的白波賊如今對朝廷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敬畏感,他帶兵護駕,需要的只是挾天子帶來的利益,否則他何必拚死拚活,他相信楊定與董承也是如此。

    伏完見此情形,怒恨難言。

    董承在一旁嘆道:「非是我等未尋醫師,實在是這京兆杳無人煙,無處去尋哪,眼前這戰事危急,且等擊敗李傕郭汜再細細搜尋,必不教中宮有事。」

    鐘繇看了一眼三人,沉聲道:「左馮毅近在咫尺,杜郡丞已經得知中宮與朝臣染疫之事,只要諸位將軍應允,他們的醫師便可渡河醫治。」

    不想他話音一落,楊奉便大怒拔劍:「左馮毅,賊人也,汝等竟敢私自勾結逆賊,該殺!」

    「且慢!」楊定卻阻止了楊奉,眯著眼睛看著鎮定的鐘繇:「鐘侍郎,左馮毅果真要派醫師前來?」

    「不錯。」鐘繇道:「此前京兆與長安瘟疫便是左馮毅醫師所治消解,他們若來,必能醫治中宮與大臣。」

    「很好。」楊定道:「再讓杜畿發兩萬石糧草過來,天子、中宮與朝臣尚在挨餓。」

    楊彪沉聲道:「左馮毅先前發來糧草,卻被汝等剋扣大半……」

    「何為剋扣!」楊奉喝道:「我等兵馬作戰,餓著肚子如何殺敵?」

    楊彪三人見此情形,只能道:「還是先接醫師,控制瘟疫。」

    ……

    黃昏,新豐縣北,渭水之畔。

    楊定、董承、楊奉帶著數百親兵,與楊彪、鐘繇、伏完、左靈、種輯等大臣侯在河邊。

    這一段渭水大約三里多寬,可以遙遙看到河對岸,大約十餘艘舟船渡河而來,隨著舟船靠近,可以看到部分舟船上堆積著糧米和藥材,郡丞杜畿和十多個醫師打扮的人站在一艘舟船上,還有兩船隨行的士兵。

    楊彪等大臣眼裡露出喜色,楊定等人眼裡卻閃爍著厲色。

    很快舟船靠岸,楊彪等大臣正要迎上去,楊奉突然厲聲喝道:「沖上去,活捉杜畿與醫師!」

    「殺啊!」

    楊定、楊奉和董承身後隨行的三百多個親衛陡然發難,朝靠岸的舟船衝過去!

    楊彪三人沒想到突發如此變故,不由又驚又怒,幾乎齊聲大喝:「住手!」

    但那些士兵哪裡會聽他們的命令,楊彪幾人要衝過去,卻被左靈和種輯等大臣拉住。

    左靈道:「太尉莫要著急,幾位將軍並無加害之意,只是挾了杜畿向左馮毅索要糧草而已。」

    鐘繇怒斥道:「如此背信行事,朝廷顏面何在!」

    左靈搖頭:「幾位將軍手下兵馬太多,所耗糧草巨大,若不如此行事,如何對抗李傕與郭汜?不過權宜之計也。」

    楊彪頹然道:「如此行事,老夫寧願死於李傕、郭汜之手。」

    楊定、楊奉和董承的三百親兵衝向舟船,轉眼就到岸邊,舟船上的杜畿等人卻是面無驚恐,而是慍怒。

    隨著一聲厲喝:「攢射!」

    他們兩側舟船中立著的五十多個士兵陡然提起隱藏的弩機,面帶殺氣,毫不猶豫向著衝過來的賊兵扣射,而後扣扳,再射,再扣扳,再發射,幾個呼吸的功夫,五六百箭矢全部發出。

    那些嗷嗷衝過來的三百賊兵登時慘嚎一片,轉眼之間全部變成了刺蝟,死亡大半,餘下的慌忙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後面正想要親自衝上來的楊定、楊奉和董承身子僵在那裡,臉上猙獰的神色轉為驚怒和恐懼,看著船上面無表情盯著他們的五十多個士兵,一股寒氣流竄全身,下意識的向後退卻。

    他們斷然沒想到杜畿的身邊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士兵,如此可怕的利器,三百精銳親衛竟然連一刻也抵擋不了,連逃走也不能。

    正拉著楊彪的左靈打了個哆嗦,忙鬆開了手,楊彪也呆在那裡。

    舟船之上,杜畿向楊彪這邊拱手行了一禮:「楊公,糧米與藥草留下,奉於天子與朝廷,我等不敢佇留,就此告辭。」

    杜畿毫不猶豫下令載人的三隻舟船折回,他回頭看了一眼楊定、楊奉等人,心中震怒之餘又是一陣後怕,虧得張遼早就給他派遣了五十個親衛,此番親衛認為危險,全部跟來,否則他們就要落於賊手,壞了張遼的大事,到時候左馮毅更會面臨兵禍,後果不堪設想。

    回到北岸,張仲景問道:「伯侯,眼下卻怎麼辦?若是延誤,恐中宮……」

    杜畿道:「立即飛鴿傳書長安,報知主公。」

    ……

    夜裡,陰雲蔽月,鴻門亭大宅中,劉協和衣而臥,身邊陪著董貴人,卻難以安寢,正要向宮人詢問皇后病情,突然西面又是一陣熟悉的廝殺聲傳來。

    劉協心中一沉,已聽侍中種輯在外大聲道:「陛下,李傕、郭汜又殺來了,車駕當速速東行!」

    劉協失聲道:「黃昏時方打敗二賊……怎變化如此之快?」

    種輯急聲道:「馬騰、韓遂又來,賊人勢大,陛下不可遲疑!」

    劉協無奈的嘆了口氣,當即與董貴人收拾行裝,出了屋子,看到外面楊彪等大臣俱在,劉協忙問道:「皇后如何了?能否一起東行?」

    侍中左靈眼睛一轉,道:「陛下,中宮疫病未見好轉,此時不可東行,否則會加重,有性命之憂哪!」

    劉協急道:「如此該當如何?朕豈能拋下皇后,豈非為天下所笑!」

    種輯沉聲道:「陛下,可將中宮向南隱蔽於偏僻之處養病,派少量宮人照看,賊兵意在車駕,中宮反倒安全,陛下與中宮分開卻是有利於中宮。」

    「這……」劉協聽種輯說的有理,猶豫起來。

    就在這時,董承大步進來,急聲道:「陛下速行,賊將至矣!」

    執金吾伏完突然下拜:「請陛下以社稷為先,中宮自有臣留下照料。」

    劉協面色連便變,道:「朕再去見皇后……」

    董承道:「來不及矣,陛下速行!」

    他一使眼色,左靈、種輯幾個大臣架起劉協就走。

    劉協急呼:「務要安排宮人照顧好皇后!」

    董承朝女兒使了眼色,女兒董貴人急忙跟上了天子。

    ……

    鴻門亭東,破敗殘垣斷壁的裡坊,枯枝敗葉堆積的院子,一間略顯不那麼破敗的房屋,連燈燭也沒有,只有破爛的火盆裡燃燒的炭火,讓屋子有些許亮光。

    皇后伏壽躺在榻上不住的咳著,雙頰潮紅,呼吸急促,身上蓋的是一路攜帶的絹帛和一件衣裳,在這寒夜里根本無法禦寒。

    外屋兩個宮人正在熬藥,卻是白日左馮翊送來的藥材,伏完父子三人靠在那裡,聽著不遠處震天的喊殺聲,眼眶通紅,又累又餓,卻怎麼也睡不著。

    劉協讓董承等人安頓好皇后,派宮人照顧,董承等人逃跑還來不及,哪能顧得上去照辦,還是伏完父子尋了兩個同樣生病的宮人,將伏壽帶到了這一處破舊的宅院。

    咳咳咳!裡面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伏完聽得揪心,強行將二子留在外面,唯恐他們也染上疾病,自己卻進了屋裡探看女兒。

    來到榻前,藉著微光看到女兒幾近奄奄一息的模樣,伏完不由落淚,他有五子,卻只有一女,最是疼愛,本以為做了皇后會富貴榮華,衣食無憂,不想幾番坎坷,如今又落得如此結果。

    「阿翁,」榻上伏壽朦朦朧朧看到父親站在榻前,咳了兩聲:「莫要靠近,要是染了阿翁,兒就死不瞑目了。」

    伏完淚落如雨,天子車駕如今已經離開,他們被拋棄在這裡,夜裡亂兵如此之多,怕是難見天日了。

    看到父親哭泣,伏壽嘴角擠出笑容,又道:「阿翁莫要傷心……兒是不成了,阿翁帶著兩個兄長離開吧……」

    伏完緊緊拉住女兒的手,不由她掙脫,泣道:「事已如今,又能逃往何處,車駕已經東行,索性我一家人同生共死,哪也不去了,聽天由命吧。」

    伏壽落淚道:「咳……是……是兒連累了阿翁,若賊兵過來,阿翁一劍刺了兒吧,不能受辱於賊手,讓陛下為人笑……」

    伏完身子微微顫抖,悲傷的難以言語。

    伏壽又道:「莫要怪陛下,他做的對……若果是兒染了陛下,那就是天下罪人了……」

    伏完長嘆了口氣,他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堅持讓劉協留下女兒。

    「可惜再也見不到阿母了和弟弟了……」伏壽雙目無神,喃喃道:「他們在左馮翊應該很好吧。」

    伏完大慟:「悔不該將我兒送入掖庭!」

    父女二人正哭泣著,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伏德疾步衝進來,道:「父親,似有亂兵過來。」

    伏完悚然一驚,忙道:「全部躲到屋裡,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莫要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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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章 趕至

    伏完只盼著賊兵在黑夜之中無法發現他們,就此離開,但情況的嚴重性超乎了他的意料,外面的嘈雜聲越來越近,彷彿就是衝著這邊來的。 .

    難道有叛徒暴露了他們的所在?伏完一顆心不由提了起來。

    轉眼之間,院門口傳來了急促的拍門聲。

    伏完知道情況不對了,他看向二子,低聲道:「汝二人便在屋裡照看壽兒,為父出去看看。」

    「父親,還是孩兒出去。」伏德和伏均急忙要拉住伏完。

    伏完怒道:「不得違命,吾尚是執金吾,汝二人出去又有何用!」

    他不待二子辯駁,起身便出了屋子,來到院中,從一處殘壁處看到院外火把一片,喊聲也多是涼州口音,不由心中一沉,來到門前,沉聲道:「門外何人,為何拍門?」

    外面一個聲音大聲道:「我等乃楊將軍留下護衛中宮的,要見皇后!」

    伏完喝道:「爾等既是奉命守護,當知中宮休息之時不得干擾……」

    這時外面一個女聲哭道:「莫要開門,他們都染了疫病,他們都瘋了,外面的宮人都被侮辱了,他們要侵害皇后……啊!」

    伏完聞言大驚,他瞬間明白了,外面這些軍士根本不是李和郭汜的賊兵,而是這次被拋棄下來、隔離在不遠處裡坊中的瘟疫兵!

    這些兵本是楊定、董承和楊奉的手下,多半都是涼州人或匪寇出身,沒什麼忠心,此時絕望之下徹底瘋狂,竟然想要……

    「我等要見皇后!」外面的亂兵開始撞門。

    伏完面色蒼白,他不敢想像門破之後的結果,疾步上前,拚命的抵住門,嘶聲道:「皇后已薨,老夫也染了病,爾等莫要進來,免得自誤!」

    外面的士兵大叫:「我等不懼疫病,要親眼看到皇后屍體,為皇后送行……快開門!」

    就在這時,外面陡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一支騎兵奔來,一個聲音高喝:「大司馬麾下中郎將李暹在此,爾等速速投降!」

    來者竟然是李的侄子李暹,伏完有些絕望了,他知道此番他們一家是徹底難逃一劫了。

    外面這些瘟疫兵一陣混亂,而後有人大喊:「我等皆染了瘟疫,爾等莫要過來送死!」

    李暹聽到瘟疫二字,似乎驚了一下,而後又大喝:「放火箭,燒死這些疫兵!」李、郭汜前番在長安就曾派瘟疫兵攻打左馮翊,他們很有經驗。

    果然,門前這些瘟疫兵聞言大驚,看到那些賊兵真要放火箭,立時就有人倉惶大叫:「李中郎,莫要放箭,我等有情報奉上……皇后在此躲避!」

    伏完只感到渾身無力,提了腰間長劍,離開大門,到了屋門前,靠前門口,老淚縱橫。

    外面的李暹聽到皇后的行蹤,似乎真的吃了一驚,又是一番嘈雜的聲響,而後轟的一聲大門被撞開,一片火把湧了進來,照的院子一片敞亮。

    火光照射下,伏完認得進來的那個青年將領,正是李的侄子李暹。

    一眾士兵舉著火把立時將伏完圍住,李暹笑呵呵的道:「不其侯,別來無恙。」

    伏完哼了一聲,面無表情。

    李暹面容陡然轉冷:「吾叔父立汝女為皇后,汝卻不思還恩,反倒與那些賊子同流,背叛吾叔父,如今復有何言!」

    伏完昂然道:「吾兒中平年間入宮為貴人,如今被立為後,是天子恩義,與李何干。」

    「好!好一個天子恩義。」李暹冷笑道:「而今伏皇后染了疫病,天子又在何處?」

    伏完冷笑不語。

    李暹不耐煩的道:「且讓伏皇后出來,吾要親自拜見。」

    伏完黯然道:「皇后已薨,染病之屍,李中郎還是不見的好。」

    李暹盯著伏完,冷笑一聲:「吾卻不信,不其侯若不讓皇后出來,吾便令那些瘟疫兵將她抬出來。」

    「逆賊!」伏完大罵一聲,看李暹果真要下令讓瘟疫兵闖門,咬牙道:「不須彼等,老夫自帶吾兒出來。」

    李暹呵呵笑道:「如此便好,劍便放下罷,吾在此等候片刻,不其侯莫要讓吾失望。」他此時頗是得意,得了皇后,即便是病皇后,也是大功一件。

    伏完回到屋中,看著屋中二子,還有躺在榻上的女兒,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伏德、伏均、伏壽都聽到了外面的聲音,伏德一直捂著弟弟伏均的嘴巴,不讓他出聲,伏壽掙紮著翻起身,低聲道:「阿翁,殺了兒罷,一把火燒了兒的屍體,莫要落於賊手,二位兄長躲在屋後,火起之後,趁機從窗口脫身,照顧好阿母……」

    她又看向兩個宮人:「汝二人與其落於賊手受辱而死,不如與吾同去罷。」

    兩個宮人在地上磕頭哭泣。

    伏完取過伏德腰間長劍,一步步走到榻前,卻怎麼也下不了手。伏壽從榻上奮起力氣,就朝劍刃撞去。

    伏德與伏均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兩個宮人伏地嗚咽。

    眼見伏壽要死於劍下之時,突然屋後一人衝出,鏗的挑飛了伏完手中的劍,又將伏壽推回了榻上,一個清朗的聲音在屋裡響起:「皇后、不其侯莫要衝動。」

    「是何人……」伏完嚇了一跳,大驚失色,擋在榻前便要詢問,一旁被捂著嘴巴的伏均已經一躍而起,顫聲道:「來的可是張府君?」

    「呵呵,伏書佐,好久不見了。」來人聲音溫和:「不其侯,收起長劍罷,皇后,末將來遲了,讓皇后受驚了。」

    來的自然正是張遼。

    「嗚嗚!府君!」伏均激動的大哭。

    張遼呵呵笑道:「小書佐,當初多麼精幹的小夥子,如今怎麼只會哭鼻子了。」

    伏均抹淚連拜道:「多謝府君,多謝府君,小子心中激動。」

    一直震驚的伏完這才回過神來,失聲道:「可是張將軍?」

    張遼點了點頭:「不其侯,當初我征辟令郎為司隸校尉府吏時,曾親自登門拜訪。」

    伏完看到來的果然是張遼,不由大喜,隨即看到張遼身邊似乎只有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又失望道:「張將軍,外面皆是敵人……」

    被推在榻上伏壽也急聲道:「將軍,只求將軍救走吾父與兄弟……」

    張遼呵呵笑道:「不其侯、皇后不必擔憂,外面的那些雜兵都是浮雲。」

    他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陣馬蹄聲,一個粗豪的大吼聲傳來:「乃公甘興霸來也,還不快快受死!」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01:30
漢末召虎 第七百八十一章 一拳

    伏完聽到外面傳來的馬蹄聲和這一聲大吼,登時面露喜色,緊緊抓住張遼的胳膊,顫聲道:「外面莫非是張將軍的兵馬?」

    前一刻還是絕望死別,更是面臨自己要親手殺死女兒的痛苦,不想轉眼之間就見了生機,而且是來的這麼不可思議,這麼突然,這麼及時,讓伏完不敢相信。??

    「嗯。」張遼點了點頭,心中也是一陣後怕,要是剛才慢了一步,皇后死在這裡,那就有些玩大了。

    他是收到杜畿的消息才知道皇后染了瘟疫,估摸著以楊定、董承那幫人的德性,必然會拋下中宮,便急忙趕來救援。

    恩於中宮,對他而言是有很大好處的,枕邊風自古以來就是最厲害的風,尤其是對於劉協這個顯得有些優柔寡斷的天子。

    不過京兆尹地方不小,如今到處又都是亂兵,急切之下並不好尋找,幸好昨日甘寧從關東趕來,張遼便讓他隱藏在這一帶,才很快打探出了皇后所在之地。

    張遼在半個時辰前就趕到了,但伏完他們藏得比較隱蔽,他一時仍是無法尋到地方,正好外面那些瘟疫兵作亂,才給他指引了方向,瘟疫兵圍困前院,他讓甘寧從正面突襲,自己則趁機帶著親衛從後院潛伏進來,在最後一刻救下了伏壽。

    「張將軍,外面的兵馬可能應對?」伏完驚喜之餘,聽到外面震天的廝殺聲和慘叫聲,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恰在這時,院子裡傳來李暹的大叫聲:「賊兵太強,先衝進去捉了皇后!」

    屋裡伏完大驚,忙道:「將軍,如何是好?」

    「不其侯不必擔憂,汝等暫在屋裡等候,我出去就回。」張遼回身吩咐跟在自己身後的貂蟬:「小玉,保護好皇后。」

    「唯。」貂蟬在外人面前一向對張遼很恭謹。

    聽到外面亂兵已經衝進了外屋,張遼提了鉤鐮刀,推門而出。

    伏完不放心,提著佩劍緊跟而出。

    張遼出了裡屋,看到四五個亂兵衝進來,他二話不說,鉤鐮刀一掃,三個人頭飛出,而後一絞一攔,餘下兩個亂兵直接飛了出去,撞到了後面緊跟著衝進了的三個亂兵。

    轟!

    張遼又是抬腿一腳,直接踹飛了外屋的門板,又撞飛了幾個要衝進來的亂兵。

    整個屋子都晃了一晃,讓跟著出來的伏完嗔目結舌。

    張遼大步來到屋外,幾步外正要衝進來的李暹迎著火把看清了他的面容,不由失聲驚呼:「張遼!」

    「放箭!」

    張遼卻絲毫不給敵人反應的機會,隨著他一聲大吼,先前跟著他從後牆進來的兩百親衛立時從黑暗中射出弩箭。

    措手不及的賊兵一下子被射殺了大半,尤其是那些燃著火箭的弓箭手在夜裡最危險,是親衛營重點照顧的對象,幾乎被殺死了大半,餘下的還沒反應過來,親衛營已經出二波弩箭,提刀衝了過來,砍菜切瓜。

    屋門前的李暹與幾個賊兵僥倖活了下來,看著屋門口的張遼,幾乎站不住腳了。

    他們是李傕、郭汜手下的士兵,曾與張遼數度交手,自然知道張遼的可怕,涼州人的軍中一直就流傳著並州張遼強大的傳說,此時一個照面,就餘下了他們幾個人,心中豈能不懼。

    「張……張將軍……」李暹曾在西園被張遼斬斷手指,最是怨恨張遼,但此時他根本不敢流露出恨意,顫聲道:「汝不是在長安,怎會在此處?」

    張遼卻根本懶得理會這種小人物,何況是曾經鞭打過他從弟**的仇人,抬手就是一刀刺入了李暹的胸膛,嘴裡只吐出簡單的三個字:「受死吧。」

    「我……我……」李暹沒想到剛才還想著捉皇后立大功的自己轉眼就遇到了煞神張遼,更是一句話沒說就被刺死了,眼裡透著驚駭和不甘,隨著張遼鉤鐮刀抽出,倒地身亡。

    李暹一死,他身邊幾個賊兵慌忙就逃,沒逃出兩步就被親衛斬殺。

    伏完趕出來時,就看到院子裡一地屍體,餘下的都是張遼的親衛,他又是愕然,又是驚喜。

    這時院子外面傳來了亂兵驚恐的喊聲:「不要過來,我等是瘟疫兵……啊!」

    一個粗豪的聲音大笑:「什麼是瘟疫兵?我老甘好怕呀,放火!全部燒了!敢嚇唬乃公,不知道乃公從來就不怕威嚇。」

    伏完不由無語,外面的戰事很快結束,甘寧帶著數十人進來,來到張遼面前:「甘寧拜見主公!」

    「起來罷。」張遼看他好戰的興奮樣,吩咐道:「興霸,如今京兆尹到處都是亂兵,夜裡要小心,不可大意。」

    「主公放心!」甘寧仍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

    張遼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他知道甘寧看似粗莽,實則狡詐的很,少年時就做匪寇,劫州郡,又做過郡丞,如果真是粗莽無智之人,恐怕早就完蛋了。

    當務之急還是皇后的病情,張遼收到杜畿消息時,他已經出了長安城,身邊並沒有帶軍醫,眼下反倒是他對治療瘟疫最有經驗,那些日子與左慈和張仲景多番探討,又親力親為,也懂得不少診治手段。

    他正要回屋查看伏壽的情況,突然院子裡一個人問道:「張將軍,敢問伏皇后如何了?」

    張遼一怔,這才現跟隨甘寧進院子的還有幾人,衣著卻似是朝臣。

    一旁伏完朝此人拱了拱手:「有勞羅議郎掛懷,中宮未見好轉。」

    他轉頭向張遼低聲道:「此是議郎羅邵,先前也染了疫病,被留了下來。」

    張遼看了一眼羅邵幾人,心裡有些明白了,這幾人也是被拋棄的,先前恐怕躲在周圍其他地方,聽到賊兵退去,趕了過來。

    他朝幾人點了點頭,轉身就向屋裡走去。

    「張將軍且慢!」議郎羅邵又阻止了他:「卻不知張將軍因何要夜入中宮居處?」

    張遼聽他這話不對,一下子皺起眉頭,掃了他一眼,按下心中不耐:「本將曾治療瘟疫,懂得一些醫術,進去自然是為皇后診病。」

    羅邵神情肅然,義正辭嚴:「張將軍可知授受不親,何況屋裡乃是中宮,當今皇后,吾以為張將軍不宜進去,否則有違禮法。」

    「不錯。」羅邵身旁幾人紛紛附和,伏完也不由皺起了眉頭。

    「有違禮法?」張遼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兩步來到羅邵面前,看到羅邵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抬手就是一拳。

    砰!

    羅邵倒地,他身旁幾人無不大驚,伏完嗔目結舌。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01:30
第五百八十二章 病因

    「張將軍此是何意!」

    羅邵從地上爬起來,厲聲質問,其他幾個朝臣也不由怒目而視。

    張遼目視羅邵,冷聲道:「貪生未死之徒,先前中宮被亂兵圍困之時,汝等躲在何處?如今卻出來惹事,當本將好欺不成?」

    羅邵羞怒道:「我等如何貪生怕死了,先前……先前……我等並不知曉。」

    「好一個並不知曉。」張遼冷笑道:「也罷,就當爾等先前並不知曉,那而今,中宮病危,本將懂得醫術,要為中宮診治,爾又來阻攔,究竟有何意圖?可是得了董承的吩咐?想讓他的女兒做皇后?」

    「汝莫要血口噴人!」羅邵惱羞成怒:「汝為男子,夜入宮中居處,有違禮法,天理不容。」

    「天理不容的是汝這個了老匹夫罷!」張遼反手就是一巴掌抽了過去:「中宮危急,有醫不讓診,見死不救,全無人性,不忠不仁,也敢妄談禮法,正是畜生不如!」

    「將軍罵得好。」甘寧大笑道,衝過去就朝還要辯駁的羅邵踹了一腳。

    伏完在一旁勸道:「將軍,手下留情。」

    張遼冷哼一聲:「不其侯,莫要糊塗,某眼睛不瞎,這幾人分明沒有感染瘟疫,卻裝作染疫朝臣留在這附近,必有他心!」

    伏完大驚,看向羅邵幾人:「汝等果真未染病乎?」

    羅邵幾人怒道:「若無病,留在此處作甚,早隨了車駕。」

    伏完一時難辨真假,張遼直接擺擺手:「興霸,將他們幾人與那些瘟疫兵丟到一起去。」

    羅邵幾人霎時間面色大變。

    甘寧大笑道:「好了,某最喜歡做這些事。」當即就拎起羅邵和另一人,大步朝門外走去,餘下兩人也被親衛帶走。

    「將軍饒命!」那幾人中立時有人求饒:「我等……是董承的吩咐,我等不敢違背哪。」

    伏完面色大變,厲聲道:「羅邵!魯充!爾等安敢如此!」

    張遼淡淡的道:「如此貪生怕死、膽大妄為的佞臣不能留。」他做了個手勢,幾個親衛出去,很快院子外面傳來羅邵幾人短促的慘叫聲。

    伏完呆在那裡,面色不斷變化,猶自不敢相信。

    張遼沒有多說什麼,朝堂與後宮爭鬥從來就是如此,董承本就不是善茬,如今得了機會,將要一飛衝天,又怎麼可能放過。

    夜空中依舊是陰雲蔽月,而且陰雲越來越濃厚,一場大雨在所難免。

    張遼從親衛手中取了兩支火把,進了屋裡,貂蟬正要扶著伏壽躺下,伏壽卻堅持不讓貂蟬近身,自己取了絹帛蓋在身上,看到張遼進來,伏壽蒼白的臉上湧起一股潮紅,劇烈的咳嗽著:「張將軍,本宮染了疫病,莫要讓她過來,免得染了她……」

    張遼將火把插在一旁,呵呵笑道:「皇后不必擔憂,疫病不過小疾,不足為道,我等在左馮翊治好了數百上千,長安城內又治好了無數,實不足懼。」

    伏壽聞言一怔,看著張遼,本來黯淡的眼裡又閃爍出希望的光彩,一旁伏德、伏均皆是大喜,伏均顫聲道:「將軍,請治好伏均妹妹,伏均願為將軍做牛做馬。」

    「此分內之事,何須客氣。」張遼擺擺手,來到榻前,看向伏壽:「皇后,末將略懂醫術,也治過疫病,不過要先把脈,唐突之處,還望皇后體諒。」

    伏壽猶豫了下,伏均卻一下子衝過來捉住她的手放在榻邊,火光下張遼可以看到伏壽素手的顏色與臉色一向蒼白,他搭上脈搏:「皇后請平心靜氣。」

    外面的伏完也進來了,看到張遼肅然端坐搭脈,父子三人皆是緊張之極,屋子裡一時靜寂無聲,只有火把燃燒的畢啵聲。

    只一會兒功夫,張遼放下伏壽皓腕,看了她一眼,又看她身上蓋著的薄薄一層絹帛,臉上閃過複雜又敬佩的神情,和聲道:「皇后不必擔憂,末將湯藥下去,明日便可下榻。」

    伏壽睜開眼睛,盯著張遼,聲音有些沙啞:「將軍莫非是欺騙本宮不成,疫病便是能愈,豈能一日而就?」

    伏完父子三人也露出懷疑之色。

    張遼笑了笑,沒有多解釋,讓貂蟬照料伏壽,他出了屋子,伏完父子三人緊緊跟隨。

    到了屋外,伏完三人看到張遼臉上的笑容消失,變得沉重起來,不由心中一沉,伏完當即就顫聲道:「將軍且告知老夫,壽兒她……」

    伏完說著就老淚橫流,顯然張遼的神情讓他感到女兒性命無望了。

    張遼回過神來,不由一怔,隨即搖搖頭:「不其侯莫要如此,皇后的病並無大礙。」

    「果真如此?」伏德急聲道:「那將軍為何神色如此沉重?」

    張遼嘆了口氣:「我神色沉重,非是為了皇后的病情,而是因為皇后。」

    伏完三人一連迷惑,不解道:「將軍此言何意?」

    張遼緩緩道:「皇后與其他人不同,得的並非疫病,而是傷風,十月天寒,她日夜奔波,身體虛弱,乃至於此。」

    「傷風?不是疫病?」伏完三人一呆,隨即伏完忍不住道:「傷風為何如此嚴重?竟至於臥榻不起!」

    張遼嘆道:「她是餓的,而且餓了很久,應是超過一個月每日吃不好,以致身體虛弱,難擋風寒。」

    「餓?」伏完驚聲道:「近月來雖然缺糧,但陛下與中宮卻不曾斷了供奉,只是昨日餓了一日……」

    張遼沉吟道:「陛下與中宮所供糧米也不多吧?」

    伏完頷首嘆道:「朝臣大多挨餓,陛下常將糧米勻與左右。」

    張遼嘆道:「便是如此了,陛下將糧米勻與左右,想必皇后將自己的糧米大多讓給與了陛下。」

    伏完聽了張遼所說,眼裡閃過悲色,他根本沒想到女兒的病因竟是如此,而他這個做父親的竟然也不曾察覺,一時只感到心酸難忍。

    張遼知道,如劉協和伏壽這個年齡處於成長和發育之際,正是飯量增大之時,伏壽長期將糧米讓給劉協,導致自己身體虛弱,此番又餓了一天一夜,受了風寒,臥榻不起。

    他心中不由嘆息,伏壽貴為大漢皇后,竟然餓而生病,他不知是該佩服伏壽的付出,還是嘆息朝廷的悲慘處境,想必劉協也很艱難吧。

    而且因為自己的緣故,關中李傕、郭汜、樊稠的內亂比歷史上提早了一年,以至於先發生瘟疫,後發生伏皇后險些身死之時,他的心緒頗是複雜。

    這時,伏完慚然伏拜道:「不知將軍可曾帶來糧米,我等卻是……」

    張遼扶起伏完:「不其侯不必客氣,糧米自然有,不過眼下夜雨將至,寒氣更甚,要先尋個好地方,再熬粥做飯,此處難避風雨,卻是不適合皇后養病。」

    伏完他們先前為了躲避亂兵,專門挑選了一個不起眼的破院子,如今張遼卻要換個好一點的地方,京兆尹雖然荒廢,但畢竟地近長安,還是有很多好住宅的。

    伏完忙道:「唯將軍安頓。」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1 14:19
第五百八十三章 同盟

    後半夜果然淅淅瀝瀝的下起了小雨,一直持續到黎明前還未停歇,天氣更加寒冷。 .

    新豐縣東南一處大宅中,伏壽靠躺在榻上,半夜喝了一大碗濃濃的粥,身上又蓋上了暖和的棉被子。

    張遼給伏壽配了藥,又讓她多喝開水多發汗,一夜下來,伏壽的精神果然好了很多,燒也退了下去。

    黎明前,天色尚暗,睡在外屋的貂蟬又給伏壽熬了藥送進來,伏壽蹙眉喝了藥,看貂蟬精神不錯,便留下她說話,摩挲著身上暖和的棉被子,忍不住問貂蟬:「小玉,這衾子是什麼做的,裡裝的又是什麼?似乎不是絲,卻很暖和。」

    貂蟬笑道:「回皇后,衾子是棉布做成的,裡面裝的是棉花,也就是白疊子花,將軍把它叫棉花,讓大家種植棉花,又製作了紡車,將棉花織成棉布,雖不如絲輕柔,卻很暖和,尋常人家也能用得起,百姓們很感激將軍呢。」

    貂蟬沒有告訴伏壽的是,她蓋的這一床被子雖然是自己的,但張遼也偶然蓋的,昨夜無處找被子也沒辦法,當然這自然是不能說給伏壽的。

    伏壽詫異的道:「棉花織布,張將軍還懂這些?」

    一提到張遼,貂蟬就興奮起來:「張將軍什麼都會,皇后如果有暇去河東就知道了,如今的河東比長安還要繁華美麗,美麗的街道,美麗的衣服,美麗的書籍,還有好聽的歌曲和評書,好看的戲曲……」

    貂蟬說的很多東西伏壽是聞所未聞,不由大是好奇,細細詢問了一番,驚奇之餘笑道:「小玉莫非誇大了張將軍,他不過二十六,又能打仗,又懂得那麼多。」

    「哪有,將軍真的很厲害。」貂蟬辯解道。

    伏壽道:「果如小玉所說,這些物什在天下推廣開來,必能造福百姓。」

    貂蟬連連點頭:「將軍本就志在造福百姓,種地挖渠,什麼都做過呢。」

    伏壽輕嘆道:「看張將軍如此威嚴,少年得志,不想還做這些事。」

    貂蟬抿嘴道:「將軍看上去威嚴,其實很和氣的,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

    這時,外面陡然起了歌聲,雄壯激昂。

    聽到外面的歌聲,伏壽詢問:「小玉,外面是什麼聲音?」

    貂蟬笑道:「是將士晨起訓練唱歌呢。」

    伏壽喃喃道:「歌聲很……激昂……本宮……妾身從未聽過……」

    貂蟬頗是驕傲的道:「這可是將軍親自編出來的。」

    「張將軍還會編曲?」伏壽大是詫異。

    貂蟬笑嘻嘻的道:「將軍還會彈琴呢,二主母可是蔡中郎的女公子,精通琴藝……」

    伏壽猶豫了下,好奇的問道:「張將軍的夫人不是唐……」

    貂蟬似乎對伏壽的詫異全無察覺,笑嘻嘻的道:「將軍有四個夫人呢,唐姊姊是大主母,蔡姊姊是二主母。」

    伏壽卻突然問道:「小玉,張將軍為何不去救駕?」

    貂蟬瞪大了明眸,詫異的道:「皇后不知麼?車駕被困鄔後,將軍一直想辦法營救,不過李、郭汜兵強馬壯,難以救援,將軍與樊稠有舊,就派李文優先生說服樊將軍,抹了書信離間了李和郭汜,二人反目成仇,勢力大減,郭汜奪了美陽,李獨木難支,怕池陽有失,才將車駕移出塢,將軍因為昔日救駕與李郭汜結仇,便令李先生和樊將軍暗中護駕,後來又讓皇甫僕射權陛下回長安,沒想到車駕卻繞開長安,而後長安城也被李郭汜兩萬兵馬圍困,將軍一時也不能衝出,今日上午將軍打敗了那兩萬兵馬,就急忙出城尋駕,正好收到杜郡丞急信,得知皇后生了疾病,被拋在這裡,情況危急,就馬不停蹄趕來了,從頭至終將軍一直在設法營救陛下欲皇后……皇后方才的話可真是冤枉將軍了。」

    「竟是如此……」伏壽聽了貂蟬所說,不由失神,又聽貂蟬語氣怏怏,心中陡然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歉然道:「對不住了,小玉妹妹,是姊姊錯了。」

    貂蟬本來還有幾分不樂意,這下子嚇了一跳,忙道:「皇后萬萬不敢如此稱呼妾身,妾身怎承受得起?」

    伏壽拉住她的手:「為何不能,我入宮前也有堂妹表妹的,入宮後做了貴人,就成了孤家寡人,又整日擔驚受怕,反不如妹妹這般,姊姊感到很親切,就認了你做妹妹,可好?」

    貂蟬忙道:「這……我要問過將軍的。」

    伏壽忽然笑道:「妹妹平日裡都陪張將軍,昨夜陪姊姊莫非不習慣麼?總是心不在焉。」

    「哪有……」貂蟬臉一下子紅了,吃吃道:「妾身與將軍沒有,夜裡都是在外屋保護他的。」

    伏壽有些驚異的看了她一眼:「妹妹如此絕色佳人張將軍都看不入眼麼?」

    貂蟬搖搖頭:「不是的,將軍他不是尋常男人那般……皇后不明白的……」

    伏壽道:「莫不如我把妹妹討進宮中……」

    貂蟬連連搖頭,神情堅定:「不成的,皇后,妾身絕不會入宮的,妾身是將軍的婢子。」

    伏壽失望的道:「我覺得與妹妹很投緣。」

    貂蟬神情堅定的道:「讓皇后失望了。」

    「可惜了,不過宮中也未必好。」伏壽輕嘆了口氣,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看向貂蟬:「張將軍今日去救駕麼?」

    貂蟬搖頭:「妾身不知道,不過將軍說過,陛下對他似乎有成見。」

    伏壽遲疑了下,輕聲道:「是因為唐妃的事,她畢竟曾是陛下的皇嫂,張將軍膽子是大了些,也難怪陛下有心結。」

    貂蟬瞪著明眸:「這又怎能怪將軍,將軍是無辜的,是當初董卓算計拉攏將軍,想要讓將軍天下不容,又以唐家滿門威逼大主母,將軍成親後都還不知道大主母原來的身份。」

    伏壽道:「那後來知道了呢?」

    貂蟬眼裡閃爍著敬佩之色:「這就是將軍啊,無論什麼原因,既然已經結髮為夫妻,那就此生不負,無論大主母曾經是什麼身份,將軍都一力幫她承擔了,大主母當初為了將軍不擔惡名,去關東為將軍正名,將軍得知後,帶著三千人馬就衝進十萬大軍中把主母搶了回來,關東人盡皆知,有詆毀將軍的,有稱道將軍的,妾身有一次問過將軍,將軍說,無論誰詆毀誰稱道,他想做就做!」

    「竟是如此……」伏壽眼睛迷離,似乎想到了什麼,眼裡閃過一絲傷感和黯然。

    恰在這時貂蟬又道:「將軍很重情義呢,家裡不拋妻子,四個主母都很愛他,戰場上不拋棄將士,將士願意為他赴死,兩個月前關中瘟疫,將軍的師父賈尚書染病,被李郭汜拋棄,將軍得知後親自從青州趕回關中,陪在賈尚書榻前五天五夜,又請來醫師,把賈尚書治好了。」

    「嗯……他很不錯。」伏壽低語了一聲,情緒低落,心中酸澀,瘟疫這個詞刺傷了她的心,無論怎樣,她此番是被天子拋棄在這裡了,若非張遼趕到,她不知道自己會落個什麼樣的下場,或許會貽羞萬年,死也難以瞑目。

    聽著外面激昂的歌聲,伏壽突然又詢問貂蟬:「妹妹,將士這般作歌,不怕引來賊兵麼?」

    貂蟬抿嘴笑道:「將軍正怕他們不來呢,將軍為人義氣,作戰可是很狡猾的,他把兵馬分成兩支,一明一暗,誰來都要吃個虧。將軍說過,戰場上他們從來都是獵人,敵人是獵物,獵人什麼時候怕過獵物。」

    聽著這句霸氣的話,伏壽默然片刻,眼裡似乎透出了抉擇,道:「妹妹,我想求將軍去救駕,唐氏之事我自會向陛下解釋。」

    「多謝皇后。」貂蟬向伏壽一禮,又道:「皇后其實不必擔心陛下,將軍已經聯絡了華陰的段將軍,段將軍在華陰鑄築了定城,定會迎接車駕的。」

    正說著,一個宮人匆匆進來:「張將軍求見。」

    須臾,張遼進來,伏壽已經下榻,張遼給她把了脈,微笑點頭道:「皇后已無大礙,在此休息一日,明日末將送皇后與不其侯去馮翊。」

    沒想到伏壽卻向張遼行了一禮:「張將軍,本宮不去左馮翊,請將軍帶本宮去救駕。」

    張遼看著伏壽,默然片刻,緩緩搖頭道:「京兆兵凶戰危,皇后病體未癒,請三思。」

    不想伏壽將兩個宮人趕了出去,一下子伏拜在地:「請將軍成全。」

    「皇后切莫如此!」張遼不想伏壽堂堂皇后竟然對他行此大禮,忙讓貂蟬去扶起伏壽,不想伏壽卻堅持不起,貂蟬也不敢用力,她偷偷吐了吐舌頭,貌似自己剛才告知皇后將軍吃軟不吃硬的,沒想到皇后這麼快就用上了。

    張遼看伏壽不起身,無奈的道:「如此,皇后與不其侯便與末將隨行罷。」

    「多謝將軍。」伏壽麵露感激之色,這才起身,整個人彷彿一下子變了許多,與先前截然不同。

    張遼看著她,正色道:「皇后貴為一國之後,以後切莫如此折禮,若被天下人知道,張遼豈非淪為李郭汜之流。」

    伏壽還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嫣然的笑容,柔聲道:「將軍忠義,天下所知,妾身在將軍面前卻不敢自居皇后,私下便以兄長相稱罷,小玉妹妹正好在此為證。」

    「不可,」張遼連忙搖頭:「耐不住禮法可畏。」

    「只是私下相稱,明裡妾身還喚張將軍,除卻小玉妹妹,他人不會知曉。」伏壽神情固執,又期待的道:「兄長今日可能啟行?」

    張遼斷然搖頭:「皇后若要隨行,至少要修養三日,否則更生大病。」

    「兄長……」伏壽泫然欲泣。

    張遼斷然擺手:「若不然,末將送皇后去馮毅。」

    伏壽盯著張遼看了半晌,只能妥協:「便依兄長所言,只是妾身擔憂陛下……」

    張遼道:「華陰有寧輯將軍在,必然會接應陛下,三兩日不虞有事。」

    伏壽點了點頭,又帶著幾分意味深長的道:「本宮的兄弟日後還勞兄長多照顧。」

    張遼苦笑一聲:「這個自然。」

    ……

    張遼出了伏壽居處,貂蟬也跟了出來,低聲道:「將軍,皇后認了將軍做兄長,先前還要認婢子作妹妹。」

    張遼一愣,轉頭看了貂蟬一眼:「哦?皇后的妹妹,那以後我可不敢讓你跟隨伺候了。」

    貂蟬急道:「將軍,不成,那婢子誓死都不應她。」

    張遼呵呵笑道:「為何不應?這是好事,本將軍有個皇后的妹妹在身邊,走起路來都精神振奮,容光煥發。」

    「將軍取笑婢子。」貂蟬輕嗔一聲,又道:「皇后還有意召婢子入宮,將軍切不可應下,不然婢子……婢子誓死不從。」

    「呵呵,再嚇唬本將軍,捏掉小鼻子。」張遼捏了捏她的鼻子。

    貂蟬白了張遼一眼,又道:「將軍,皇后對陛下真是情深呢,陛下拋棄了她,她還一心想著去救駕。」

    張遼看了貂蟬一眼,輕嘆道:「是哪,不然她也不會餓成這樣。」

    有一句話他卻沒說,以前是那樣,但經歷了拋棄和絕望,是否還是那樣就難說了。

    伏壽執意去救駕,是否是因為將來後宮之位會更加穩固,這就很難說了。

    不過無論初衷如何,伏壽這個選擇值得張遼讚許和認可,抱病救駕,足以讓她為人讚譽,名留青史。

    方才在屋裡,他與伏壽已經達成了無聲的默契,此番事件對伏壽影響不小,尤其是董承欲加害她之事,讓她生了危機。

    董貴人有父親董承,伏壽卻拉上了自己,而張遼同意帶伏壽,便是默認達成政治同盟,從此他與伏後就是一體了。

    伏壽需要一個外援,張遼需要一個內援,同盟可謂水到渠成。

    當然,這些他是不會對貂蟬講的。

    「將軍,」貂蟬的聲音又傳來:「若是段將軍迎了陛下,得了大功,那會不會對將軍不利,陛下會不會責怪將軍?」

    張遼淡淡一笑:「老段要迎天子,也要別人給他機會。」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2 00:49
第五百八十四章 作祟

    華陰縣位於華山之畔,黃河拐角之處,董卓入關後命時任中郎將的段煨鎮守華陰,從那以後無論關中如何折騰,無論董卓之死還是李郭之亂,段煨始終悄然坐鎮在這裡,沒有任何動向,李傕與郭汜掌權後,為了安撫段煨,給段煨封了個雜號寧輯將軍。

    此時的華陰縣,段煨徘徊不定,看著身側的賈詡:「文和,天子車駕即將到此,吾當如何?」

    賈詡面帶微笑:「車駕既至,將軍自要迎接,否則落個不忠之名,更遭楊整修諸將圍攻。」

    段煨遲疑道:「只是吾與楊定有隙,此人素來睚眥必報……」

    賈詡淡淡的道:「故而將軍迎駕卻不能下馬,供以糧草物資以取大義,卻要做好守備以防彼等來攻。」

    段煨肅然道:「多謝文和指點。」

    ……

    軲轆軲轆……

    黃昏之時,在淅淅瀝瀝的寒雨中,車駕離了京兆尹,抵達弘農郡華陰縣境,劉協在馬車上渾渾噩噩,陡然聽到身旁侍郎來報:「前方有寧輯將軍段煨率眾迎駕,送來糧草衣物,請車駕入定城。」

    劉協不由面露喜色,從馬車上立起身,只見前方有上千兵馬列在道旁恭敬迎候,當中馬上有一人作揖,正是段煨:「寧輯將軍段煨前來迎駕,請陛下入定城歇息,以避賊兵。」

    車駕前,楊定看著段煨,眼裡閃爍著恨意,段煨似乎察覺到了楊定的目光,與他對視一眼,面色微變。

    楊定看劉協正要下車,忙向侍中種輯示意。

    種輯素來與楊定關係密切,忙阻止劉協道:「陛下不可下車,段煨心懷反意。」

    劉協驚愕道:「段將軍來迎駕,如何言反?」

    種輯眼珠一轉,道:「他迎不至界,拜不下馬,面色異常,必有異心。」

    一旁左靈與種輯、楊定、董承也是同黨,趁機道:「陛下還是小心為是,段煨素與李傕、郭汜交好,焉知他非第二個張濟?」

    劉協聞言,不由猶豫起來。

    這時,太尉楊彪沉聲道:「段煨素來忠心,豈有反意,臣敢以死保。」

    一旁走出司徒趙溫、侍中劉艾、尚書梁紹,皆道:「段煨不反,臣等敢以死保。」

    楊定面色微變,掃過楊彪等人眼裡閃過恨色,正要上前進言,董承卻阻止了他,反向天子稟報導:「陛下,臣遇到一人,乃弘農郡西部督郵,有要事稟報。」

    劉協忙道:「快傳。」

    很快一個方面大耳的官吏戰戰兢兢的上前:「小人見過陛……陛下。」

    劉協和聲道:「聽聞卿有要事,且報來。」

    督郵不過地方掾吏,還是第一次拜見天子和眾大臣,更感受到身側董承、楊定的灼灼目光,忙道:「小人昨夜見郭汜領七百騎兵入段將軍大營。」

    劉協聽到郭汜之名,面色大變,楊彪等人看到劉協神情,忙道:「陛下,不可聽信此人之言,郭汜尚在京兆,又怎會來此?」

    劉協卻猶疑起來,看了一眼前面遠遠坐在馬上的段煨,心中終是不敢放心,環顧左右道:「朕與眾卿今夜還是露宿道旁罷。」

    楊彪等人看到天子主意已定,不由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當夜,楊定、楊奉、董承等人看段煨兵少,只有五千左右,便決定攻打段煨,即可奪取糧草,又能佔據定城防禦李傕郭汜,當即派種輯、左靈請求劉協下詔。

    劉協此次卻是不肯下詔了,他察覺了不對,種輯一再堅持,直到半夜,劉協依舊拒絕,於是楊定等人不再求詔動數萬大軍猛攻定城。

    ……

    夜裡,京兆尹鄭縣,李傕和郭汜駐兵在這一帶,大帳之中,二人皆是面色陰沉,正當他們在驪山大敗楊定、楊奉和董承,要追趕車駕之時,卻收到一個消息,圍困長安的兩萬兵馬被張遼擊敗,二人不由又驚又怒。

    李傕恨聲道:「不想兩萬精兵竟然一夜之間敗於張遼之手,如今他斷了我等後路,真是可恨之極!」

    郭汜暴躁的道:「我等這便領兵返回,聯合馬騰、韓遂,攻打長安。」

    李傕面色陰晴不定,徘徊了兩步,沉聲道:「如今奪取天子在即,若是回師攻打長安,必然再難挾持天子,倒是若是長安也攻不下來,我等再無容身之地也。」

    郭汜聞言,面色也難看起來,二人都對張遼有心裡陰影,他對打敗張遼並不抱太大希望,誠如李傕所說,如果丟了天子,又打不贏張遼,那他們二人就真的完了,當即氣恨道:「難不成我等與張遼講和?」

    李傕搖頭:「張遼用兵狠辣,他安肯與我等講和,為今之計,唯有一力向東,只要奪取天子,我等有所憑恃,張遼必然不敢輕動,到時我等再使天子發詔令,讓他退出長安。」

    「好,便先奪取天子!」郭汜聽了李傕的選擇,大是贊同。

    李傕道:「馬騰、韓遂在霸陵按兵不動,只防禦長安與左馮翊,卻是不成,當傳信他們分出兵馬,與我等共擊楊定、楊奉!」

    ……

    新豐縣,一天兩夜下來,伏壽的身體好了許多,已經能夠下榻自如的走動,她本就是餓的虛弱,有了貂蟬做的美食,令她恢復極快。

    伏壽身子一好,便在這裡停不住了,正想要再催促張遼東行救駕,不想宮人來報:「張將軍求見。」

    伏壽大喜,忙請張遼進來,卻見張遼神色凝重:「皇后,身子可好了些。」

    伏壽見狀,心中一動,啟唇道:「莫非張將軍要啟行救駕了。」

    張遼點了點頭:「弘農出了變故,段煨迎駕,楊定等賊卻因私怨誣陷段煨,發兵攻打,一日一夜未曾攻下定城,反而延誤了時日,李傕、郭汜大軍趕至,彼等無能,戰敗,攜裹車駕逃入弘農道,我等該啟行了,弘農道狹窄,其間大戰變數太多,我等要盡快趕去。」

    他頓了頓,道:「戰場凶險,皇后是否隨行,且再三思。」

    伏壽毫不猶豫的道:「本宮要隨行。」

    ……

    華陰縣,正如張遼收到的消息,楊定、楊奉、董承三人當夜攻打定城,不想整整打了大半夜,直到第二日天亮也沒攻打下來,反倒是後面的李傕、郭汜和張濟大軍趕到,一番大戰,楊定等人戰敗,慌忙帶著車駕退入弘農道,劉協和眾大臣再次逃亡。

    又是一個黃昏,弘農郡桃林塞黃土塬上,四年前張遼與段煨、劉表在此遙望百姓通過東澗入關,而今劉協與眾大臣卻惶惶逃到這裡。

    一日惶惶逃跑,米水未進,看到追兵未至,劉協與眾朝臣早已餓的前胸貼後背,正在進食,忽然後方侍衛急急來報:「右將軍楊定逃走了,兵馬離散大半,李傕、郭汜大軍將至。」

    聽到楊定逃走,劉協與眾朝臣又怒又氣,他們兵馬本來就佔據劣勢,楊定一逃,更是艱難。

    他們再也不敢在此停留,急忙逃入東澗。

    雖然車駕在一步步朝著劉協心中的舊都雒陽奔近,但劉協一顆心卻越來越沉,看著狹長的東澗,他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再回到雒陽,心中也大是後悔,曾經在長安,先前在華陰,他有過兩次機會,卻都被他選擇丟棄了,如今卻如何是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3 00:29
第五百八十五章 高順趕至

    夜空之中,弦月半彎,弘農東澗,火把一片,殺聲震天。 .

    東澗以東,劉協與十多個朝臣在百數羽林的護從下惶惶而逃,大戰就在身後,他們頭也不敢回,否則就會被亂兵追上。

    自從右將軍楊定逃走後,天子一方實力銳減,反倒是李、郭汜和張濟收攏了楊定的兵馬,實力大增,追至東澗,董承、楊奉勉力抵抗,形勢極為惡劣,混亂之中,被殺死的朝臣與士兵難以計數。

    「陛下!陛下!」劉協剛停下來喘了口氣,就聽到後面有人大喊:「司徒趙溫、太常王偉、司隸校尉榮邵、侍中楊琦遇害。」

    劉協一呆,環顧左右,百數朝臣和宮人竟然只餘下十餘人,淒慘之極,忍不住掩面大哭:「大臣何辜,竟遭此大劫!」

    楊彪強忍悲痛,沉聲道:「陛下,不可在此滯留,當速速東行。」

    劉協長嘆道:「此番休矣。」

    左靈道:「陛下,不如先與李、郭汜講和,緩得一時,再圖後計。」

    楊彪斥道:「既已脫賊,豈能與賊苟合,再受恥辱!若入了李、郭汜之手,必無幸矣,當此之時,宜速尋救兵。」

    劉協環顧左右,無奈的道:「如今在這弘農,卻何處去尋救兵?」

    一側鐘繇道:「可去河東求援,張文遠在河東當有兵馬。」

    劉協聞言喜道:「張文遠在河東乎?」

    種輯截口道:「若請張遼來,楊奉必反,我等怕等不來張遼,便要死於此地了。」

    劉協面露愁色。

    鐘繇怒視了種輯一眼,對他和左靈諸人可謂厭惡之極,正是他們在華陰攻打段煨,以至於失去機會,又被李和郭汜追上,如今楊定逃走,楊奉與董承也抵擋不住,置天子於危難,其過不小。

    不過此時不是內訌的時候,鐘繇忙向劉協道:「陛下莫非忘了,張將軍在長安,只是聽聞李、郭汜分兵兩萬圍困了長安城,他怕是難以趕來,但河東有荀留守,必有兵馬,吾與荀有舊,願渡河去求援。」

    左靈眼珠一轉,道:「何必渡河去求援,只需尋一些舟船,從此處下了黃河,順流東下,便可直抵雒陽。」

    劉協轉憂為喜:「此計不錯。」

    太尉楊彪卻搖頭道:「此計不成,臣是弘農人,大河自此向東,水淺多石,且湍急之處三十六有餘,非大舟與老船工不能行,還是尋渡口渡河,或向河東求援。」

    侍中劉艾猶豫了下,道:「楊公之言甚是,臣以前做過陝令,知其中凶險,便是精通駕船的船工也常於此覆舟,況我等而今並無船工。」

    希望變作失望,劉協道:「還是等安集將軍前來再議。」

    楊彪道:「我等且一路東行,一路先派人尋找舟船與渡口。」

    劉協點頭:「諾。」

    這時,後面殺聲又近,劉協與眾朝臣不敢停留,再次疾走。

    ……

    京兆尹,張遼與甘寧領三千兵馬從黃昏開發,一路開進,至夜間到鄭縣。

    李、郭汜與張濟已經領大軍東進弘農,鄭縣並無多少兵馬,甘寧在前一路橫掃,行進極快。

    皇后伏壽跟隨張遼,張遼給她備了一輛馬車,讓貂蟬騎馬在一側護衛,一旦發生危急情況,貂蟬隨時能將伏壽帶上馬背。

    如果不是劉協那邊情況危急,張遼不會在此時發兵,他要等高順從並州抵達左馮翊後,形成合圍之勢,再發起總攻,算來也不過一兩日的時間。

    如今他們這三千兵馬在京兆、弘農行軍卻比較危險,因為這一帶有李、郭汜、張濟的兵馬,還有馬騰、韓遂分出的遊騎兵,變數頗多。

    原本在張遼的謀劃中,長安城戰事傳到京兆後,李和郭汜會被牽制一段時間,甚至返回,但他卻沒想到李和郭汜對他有了心裡陰影,聽到長安戰敗後竟然不敢回頭,而是選擇一路疾追天子找護身符。

    一路前行,沿途處處可見屍體,足見戰事的慘烈,黎明之時,將近華陰,突然頭頂傳來一聲雕鳴,張遼一聲呼嘯,金彫落在他肩頭。

    他迅速從金雕頸下取下一個竹筒,打開書信藉著火把一看,不由面露喜色,卻是高順日夜行軍,已經提前一日抵達左馮翊,隨時候命。

    張遼當即在馬上迅速回信,讓金雕傳回去,命高順休整之後,速速渡河,進入弘農,準備大戰!

    金雕離開後,張遼恐怕有失,又派斥候到渭水一帶等候高順渡河。

    天亮之時,張遼抵達華陰縣,段煨得知他來到,出城相迎,師父賈詡跟在身側,得知皇后伏壽也跟來了,二人不由一驚,先與皇后伏壽見禮,而後段煨看向張遼,頗是激動的道:「將軍,車駕已經東行,李、郭汜、張濟大軍追去,戰於東澗,吾兵少,不敢離開定城,將軍來了,卻正好救駕,段煨願聽差遣。」

    張遼道:「段將軍不必客氣,汝還是謹守定城,否則若非李、郭汜襲取了定城,必然勢力更增,殺戮更多,陛下之處,自有我去救。」

    段煨愕然道:「李、郭汜、張濟合兵,足有三四萬,皆是驍勇之兵,將軍雖然善戰,但兵馬不過三千,卻是凶險。」

    張遼正要說話,突然後方一支兵馬遠遠而來,足有上萬,當前數騎趕來,其中一人正是高順,高順看到張遼頗是激動,拜倒在張遼身前:「高順拜見將軍,帶一萬兵馬前來聽候命令!」

    張遼大笑,扶起高順,來了個熊抱:「老高,來的正及時,長途奔波,可能一戰?」

    高順肅然道:「可戰!」

    張遼大笑,轉頭看向段煨:「吾有此一萬兵馬來援,足以戰李郭諸賊。」

    段煨連連點頭:「如此當速速去救駕。」

    一旁賈詡卻看了張遼一眼,突然開口道:「將軍,兵凶戰危,中宮還是留在定城為妥。」

    張遼還沒說話,車內伏壽便道:「賈大夫,陛下危難,本宮實難在此停留,本宮相信張將軍能保護本宮。」

    張遼苦笑一聲,他就知道伏壽的選擇,既然已經跟著大軍連夜趕到了此處,自然絕不會躲避到定城,否則當時就去左馮翊了,又何必趕來戰場,此時躲到定城,先前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賈詡難得的皺了皺眉,看了張遼的神情,似乎猜到了什麼,低聲囑咐道:「無論如何,中宮不能有失,否則弄巧成拙。」

    張遼點頭,他也明白這一點,不過心中並無擔憂,弘農道狹窄,李、郭汜兵馬雖多,但並不能全部展開,兵力優勢無法發揮,反倒是他的三千兵馬易戰,本來他就有一半把握,如今高順趕來,那就是十成把握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3 07:12
第五百八十六章 東澗

    京兆尹鄭縣縣,兩支大約千數人的騎兵正向東疾馳,猶如兩柄利刀直插弘農,隊伍中「馬韓」兩面旗幟迎奉招展,正是馬騰和韓遂在收到李、郭汜請求後,派出兩支騎兵支援。

    「馬」字旗下領頭的將領是個少年,手提長槍,猿臂虎體,面如冠玉,雙目凌厲有神,正是馬騰的長子馬超,尚未加冠,已是勇冠三軍,屢立戰功,令軍中之人敬服。

    馬超身後,是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少年,濃眉大眼,手臂粗大,身下騎著一匹體形瘦小樣子醜陋的黑嘴黃馬,負著他卻絲毫不吃力,此人是龐德,同樣是馬騰軍中數一數二的勇士。

    另一支騎兵領頭的同樣是個少年,相貌雖不及馬超英俊,卻是雙目迥然有神,手持長矛,乃韓遂軍中新起的勇士閻行。

    此番馬騰和韓遂在防範長安與左馮翊,怕被斷了後路不能回涼州,無法盡起大軍東進,但卻派出了軍中最精銳的兩支騎兵。

    騎兵奔騰之中,旌旗之下,馬超神采飛揚:「全速行進,莫要被閻行搶了先!」

    他又看向身側龐德:「龐校尉,此番定要搶在閻行前面奪獲天子,從此關涼吾父為尊!」

    龐德卻比較穩重,沉聲道:「少將軍,主公囑咐過,此番無他,但要小心張遼。」

    馬超虎目閃過自傲之色:「張遼?此番吾定要領教一番。」

    ……

    弘農郡東澗,李、郭汜和張濟眼看就要大敗楊奉和董承的兵馬,忽然探子發現了從後面趕來的張遼兵馬,三人大驚,顧不得再攻打窮途末路的楊奉和董承,急忙回軍應對張遼。

    東澗西頭,張遼一聲令下,高順率萬人與李、郭汜和張濟大戰,以三千陷陣營為前鋒,槍兵在側,弓箭手在後,大陣直接壓了上去。

    李、郭汜和張濟兵分三路迎戰,李為中軍,卻在一個接觸間被陷陣營殺得人仰馬翻,他們這些兵馬數月奔波,疲憊之師,又缺少軍糧,戰鬥力早已銳減,哪能抵擋高順最精銳的陷陣營。

    三千陷陣營皆是身披重甲,箭矢難入,刀槍難刺,又牢牢結成一團密不可分,猶如一隻強力的拳頭打入了敵陣中心。

    陷陣營勇猛突進,弓箭手與之緊密配合,跟隨陷陣營前進,在大陣中將箭雨一**傾瀉到敵陣中

    張遼在一處高地上看的連連點頭,高順如今的戰法更加成熟了,以陷陣營重步兵為核心,輔以長槍兵和弓箭手,整個陣型以攻為主,攻守兼備,只要陣型不散,幾乎就是無敵的。

    他身旁的甘寧看得呆不住了,大聲道:「主公,末將請戰!」

    張遼環顧左右,敵人皆在陣前,當即指著郭汜所在之地下令:「領三千兵馬,出戰!一舉破敵,速戰速決!」

    「哈哈,兒郎們,隨我殺過去!」甘寧興奮的大吼一聲,領著三千兵馬便朝郭汜那邊衝了過去。

    ……

    弘農郡,東澗盡頭,劉協看著趕來董承,眼裡露出期待,忙詢問道:「董卿,李、郭汜、張濟可曾退卻?可曾見生還的大臣和宮人?」

    董承卻沒有回劉協的話,而是面色沉重的道:「陛下,楊奉……不見了……」

    劉協一呆,看向董承,想要確認自己聽到的話:「楊奉也逃走了?」

    見董承點頭,劉協和眾臣都絕望了,楊定逃了,楊奉也逃了,如今就只剩下實力最弱的董承,他們還怎麼抵禦李、郭汜?

    幾個火爆的朝臣忍不住就想要大罵,楊定、楊奉這兩個禍坑了天子就跑了,若非是他們,張遼早已接駕入長安城,或是段煨早已接駕入定城,絕不至於淪落至此,朝臣和宮人也死傷殆盡。

    左靈卻有些慌張,看向董承,忙道:「董將軍,眼下卻該如何是好?」

    董承看了一眼他,又看過朝臣和劉協,道:「李、郭汜不知何故暫時退卻,為今之計,為了陛下安危,只能權且與李、郭汜言和,而後尋機退走。」

    楊彪等人不由皺眉,李、郭汜已經丟過一次天子,此次若是落到他們手中,必然再無機會逃走,董承這分明是要與李、郭汜重新言和。

    劉協雖然優柔,卻是個聰慧的主,聽出了董承言語間的意思,不由失神的道:「董卿,真要如此麼?」

    董承無奈的嘆道:「眼下羽林只餘下不到百人,臣手下兵馬也只有千數,實在無從抵擋了。」

    劉協聞言,頹然坐倒在地,此次朝臣、羽林和宮人幾乎死傷殆盡,連皇后也丟了,多半凶多吉少,如果還是重新回到李、郭汜手上,那他們千方百計從李郭汜營中逃出,數百里日夜奔走又是為了什麼?

    一念及此,劉協不由悲從中來。

    不想這時,一個羽林衛匆匆趕來,面帶喜色,大聲道:「陛下,西面似乎來了援兵,賊兵全部回身,正與援兵大戰。」

    「援兵?」劉協與眾朝臣登時一個激靈,齊齊站起身來,看向那個羽林軍:「汝可曾看錯,果真是援兵來了不成?」

    那羽林軍肯定的道:「必是援軍不差,小人觀察了許久,來的援軍當有上萬,戰場非常激烈,李郭賊兵並不佔上風。」

    「天祐大漢!」楊彪不由神情激動。

    絕處逢生,眾朝臣皆面露狂喜之色。

    劉協忙問那羽林衛:「可曾看清援軍旗號?」

    羽林衛遲疑道:「小人似乎看到一個『張』字旗,還有『高』……」

    鐘繇沉聲道:「此必是征西將軍張文遠來援!」

    「果真是張文遠!」劉協喜道:「不想還是張文遠能戰李郭。」

    這時,董承卻道:「陛下,如今援軍拖住敵兵,車駕正宜速速東行。」

    劉協一怔,遲疑道:「如此似有不妥。」

    楊彪等人也皺起了眉頭。

    一旁左靈卻道:「陛下安危為要,只恐張遼戰敗,李郭汜再來追趕,便是張遼戰勝,李、郭汜見機不妙,鋌而走險也未可知也。」

    劉協還在猶豫,就見後面一個士兵匆匆來報:「李、郭汜抵擋不住援軍,再次分兵來追車駕。」

    眾朝臣不由看了左靈一眼,心中大罵烏鴉嘴,卻不敢遲疑,急忙護著車駕就走。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5 00:10
漢末召虎 第五百八十七章 馬超來襲

    戰場上,李傕先前背對張遼,匆忙之中令兵馬轉身應戰,根本沒有什麼陣型,他的兵馬一個照面就被高順打的七零八落。

    李傕一邊急忙退卻,一邊看著遠處高地上的張遼大罵:「張遼,若非吾兵馬連日作戰,疲勞飢餓,豈會敗於汝之手!」

    如此遠的距離張遼根本聽不到,李傕也是發洩心中的怒意和暴躁,看到高順陷陣營朝著他這邊殺來,慌忙再次後退,他轉頭看郭汜也被殺的節節後退,當即退往張濟那邊,準備與張濟合力再戰,又分出兵馬去追趕天子,只想將天子控制在手中。

    張濟原本對於奪取天子的想法並不強烈,此番跟著李傕、郭汜也是順勢而為,先前並未苦戰,加上他在弘農有根基,有糧草供應,所以兵馬的狀況要比李傕和郭汜好,他的侄子張繡也是一員猛將,麾下還有胡車兒也是健將,尚有一戰之力。

    但此時看到張遼殺來,張濟心中卻生了退意,他雖然沒在張遼手下吃過大虧,卻見過張遼的勇猛和李郭的下場,對張遼極為忌憚,而且他與張遼沒有恩怨,不想自己的兵馬折損在這裡。

    不過此時在戰場上,根本沒有退路,在李傕的催促下,張濟只能應戰,與高順殺成一團。

    郭汜那邊,甘寧帶著三千兵馬嗷嗷吼叫著殺了過去,郭汜自恃勇武,喜歡陣前單挑以激勵士氣,看到甘寧殺來,當即領精銳親衛衝殺過去,厲喝:「賊將,可敢與某一戰!」

    甘寧更是個好戰分子,聞言大笑:「來戰!」

    二人大吼著衝殺在一起,將對將,親衛對親衛。

    甫一交手,郭汜便感到不妙,心中大罵,不知張遼又從何處尋來的猛將,他根本不是對手,幾個回合下來便只有招架之力了,只能連連後退,想要脫離戰場,但甘寧得勢,又怎會給他機會,勢要斬郭汜立功。

    將為兵之膽,郭汜喜歡單挑激勵士氣,但如果單挑失敗,對士氣的影響也是致命的。

    高地之上,張遼看到李傕和張濟被高順大軍牽制,郭汜被甘寧殺的節節後退,形勢一片大好,不由點頭,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高順陷陣營的戰鬥力極強,甘寧更是一流猛將,對付全盛時期李傕和郭汜都不成問題,何況如今李傕郭汜的兵馬已經是強弩之末。

    兩處戰場皆佔據優勢,但就在這時,張遼看到李傕又分兵千餘,向東而去,分明是追趕天子去了。

    張遼不由皺眉,越是接近勝利時越要防備功虧一簣,因為敵人往往會在最後的絕境下狗急跳牆拚死一搏,他當即向五百親衛下令:「向東,救駕!」

    趁著李傕、郭汜和張濟的主力被牽制之時,張遼帶著五百親衛和皇后伏壽車馬迅速衝入東澗穀道,五百親衛都是騎兵,速度極快。

    穀道被邙山和崤山夾著,開闊處有數里寬,狹窄處卻只有數十步,道旁道上處處可見屍體,都是李傕、郭汜先前與楊奉、董承大戰留下的,除了士兵,還有宮人,血腥味充斥,景像極為慘烈。

    本來還時不時掀開車簾偷偷觀看外面戰況的伏壽拉下了車簾,面色蒼白,不忍再看。

    就在放下簾子的一瞬間,伏壽看到了司徒趙溫和幾個大臣的屍體,她忍不住咬唇,摀住胸口,強忍心中難受,就在這時,她聽到後面傳來馬蹄聲,而後是張遼的聲音:「小玉,保護好中宮!」

    隨即伏壽只感到馬車一陣顛簸,又陡然一歪,她身子不由一下子向前撲去,就要落下馬車時,一隻手臂攬住了她,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張遼那張神情凝重的面孔,濃烈的血腥味和異樣的氣息讓她臉色通紅,想要掙扎。

    張遼卻疾快的拔掉了她的發簪,拆了她的發髻,迅速摘下自己的頭盔,扣在了她頭上,又取下衣甲給她裹上,急聲道:「皇后,情況緊急,緊跟著小玉,小玉,接住!」

    而後伏壽感到張遼手臂用力一震,自己整個人飛了起來,她不由驚呼一聲,嚇得閉上了眼睛,又感到被另一隻柔軟的手臂攬住,落在了馬背上,卻是貂蟬。

    貂蟬急聲道:「皇后,有弓箭,伏在馬背上。」

    不用貂蟬多說,伏壽已經看到了射過來的箭矢,心中一驚,偷偷回頭看去,卻只見很多騎兵追了過來,不知有多少,數目遠在張遼的親衛營之上。

    張遼此時又驚又怒,他沒想到眼看就要事成之時,變生肘腋,突然從後面追來大股騎兵,不下兩千騎,而且都是精銳,對戰機捕捉極好,追上來就是一波箭雨,親衛營出現了傷亡,拉著伏壽馬車的兩匹戰馬第一時間被射死,幸好他反應極快,救下了伏壽,否則就要出亂子。

    看到來騎中招展的「馬韓」旌旗,張遼立時知道了,這是馬騰、韓遂派來的騎兵,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他看到領頭的幾個年輕將領,尤其是最前面一個,腦海裡立時閃過一個名字,馬超。

    他神情更加凝重,三國時代,前表呂布後表馬超,當此之時,還有皇后在,他可不敢有絲毫大意。

    馬超的騎兵一波箭雨過後,提長槍衝了過來,準備近戰,此時馬超的騎兵是順勢衝來,速度極快,張遼的親衛營卻還要撥馬回轉,騎戰極為不利。

    不過馬超的遠程打擊來了一撥,張遼的卻還沒有還擊,他神色一冷,厲聲道:「攢射!」

    親衛營戰鬥素養極高,雖然形勢不利,但卻毫不慌亂,沉著撥馬而回,對著轉眼衝近的敵騎,迅速提弩還擊,數百支弩箭攢射出去。

    馬超等騎兵不由大驚,卻根本無從抵擋,立時倒下數十騎,又絆倒了數十騎,而後張遼這邊前兩排親衛提槍迎戰,後面的親衛迅速扣扳,發弩,配合極為嚴密。

    馬超的騎兵又折損了數十,這次換做馬超驚怒了,不過他極為剽悍,大吼一聲:「殺過去!活捉張遼!」
V123210 發表於 2017-5-25 00:10
漢末召虎 第五百八十八章 詐馬

    馬超雖勇,張遼卻也不懼,但他的軍中還有皇后,不能出差池,不能放開手腳在此一戰,只能迅速脫離戰場。

    張遼迅速掃了一眼戰場,腦海裡對眼前形勢瞬間瞭然,來的騎兵大約兩千左右,分作兩路,除了當先的馬超,還有一股韓遂的騎兵,稍稍落後馬超,沖在其後。

    看到馬超帶著數百騎氣勢洶洶的殺過來,張遼陡然大喝:「聽聞馬騰有虎子馬超,少年英雄,驍勇善戰,可敢與某陣前一戰,比個高低!」

    皇后伏壽在後面聽到張遼要與馬超單挑,不由一急,低聲道:「小玉,將軍不宜親身犯險……」

    貂蟬低聲道:「兵不厭詐,將軍在戰場上很……智慧的,他的話不能信。」

    那邊正衝來的馬超聽到張遼竟然知道他,又要與他單挑,當即勒馬,領騎兵在三十步外停下,厲聲道:「某是馬超,對面可是張遼,正要與汝比個高……」

    「很好!」張遼一揮手:「攢射!」

    三十步正在弩箭的射程內,停下來的騎兵就是一群靶子,隨著張遼一聲令下,早已上弦的親衛營立時發弩,攢射過去!

    箭矢如雨一般朝馬超和跟隨他的騎兵傾瀉過去。

    「速避!」馬超大驚,急忙轉馬躲避格擋,他身側龐德見機更快,揮刀上前替馬超擋開數支弩箭,二人皆是頂尖高手,攢射過去的弩箭竟然被盡數格擋開。

    不過馬超躲過一劫,他身下的戰馬卻沒那麼幸運了,身中數箭,翻到在地,將正格擋箭矢的馬超拋落。

    馬超身側的數百騎兵更是折損慘重,而且他們這一停滯,後面的騎兵大多被逼得停了下來,奔襲的優勢全失,與張遼這邊一般無二了。

    「張遼!」馬超狼狽的從地上躥起來,長槍直指張遼,面帶煞氣,大罵:「無恥小兒……」

    張遼呵呵一笑,又一揮手:「中屯留守,前後左右四屯衝鋒!弩箭招呼!」

    「殺!」

    親衛齊齊大吼,除卻百人留守,其餘全部反朝馬超衝殺過去,弩箭劈頭蓋臉招呼了過去。

    「退!」馬超看到弩箭再來,面色大變,急忙領士兵後退,連帶著後面衝過來的閻行也不得不後退。

    戰局登時反轉,換做了張遼追殺馬超。

    此番馬超所帶皆精銳騎兵,但他們的奔襲之勢被張遼使詐阻止,失去優勢,加上連弩的威力太過逆天,一波接一波不停息,不給馬超任何反擊的機會,讓馬超等人無奈一退再退,憋屈之極,數十步間更折損了近半數騎兵。

    馬超心中怒恨之極,想要回頭反衝,卻反而中了一矢,正在腿上,險些跌倒,被身旁龐德急忙搶走。

    八波弩箭放過,張遼看馬超中箭,敵人再無進攻之勢,當即令親衛回兵,又縱聲長笑:「哈哈,小馬敢復來乎?」

    不想馬超竟然不顧傷勢,搶了一匹馬翻身而上,勒馬回韁,長槍又指張遼,俊臉鐵青,看到張遼回軍,厲聲喝道:「彼等弩箭已盡,殺過去,誓斬張遼!」

    他身旁餘下的數百騎看到少將軍受傷之下竟然還如此凶悍,無不振奮,紛紛回騎,竟然再次反衝過來,大吼:「誓斬張遼!」

    張遼帶著親衛加快回軍速度,眼看馬超又追進,他毫不客氣的喝道:「回頭,攢射!」

    嗡!

    又一波弩箭發了出去,張遼一向主張留底牌,親衛營的十支弩箭皆留了兩支,此時再次派上用場,馬超的騎兵又折損了數十騎。

    「殺,死戰不退!」不想馬超憤怒之下竟然不顧傷亡,頂著箭矢衝了過來。

    「發箭!射馬!」張遼再次下令。

    親衛營最後一波弩箭射出,又是數十個敵騎倒下,那些騎兵有些混亂,不想馬超還是咬牙不退,帶頭直衝了過來。

    他身後的騎兵連同韓遂的騎兵也跟著衝殺過來。

    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張遼一向在戰場上很橫,但此時卻遇到了橫到不要命的,他不由皺眉,沒想到馬超竟然如此凶悍,此時親衛的連弩十箭放空,再次裝矢極為麻煩,根本來不及再裝。

    雖然他憑藉連弩設計殺了馬超近半數騎兵,但馬超加上韓遂的兵馬,仍有一千五百左右的騎兵,他的兵力仍是處於三比一的劣勢。

    這一帶地形開闊,對騎兵馳騁有利,不適合防守,再向東數百步穀道轉窄,在那裡防守能最大限度消減騎兵優勢和兵力差距。

    「速速退向谷口!」張遼大喝,領著親衛迅速朝狹窄穀道口馳奔。

    回奔之時,張遼又低聲下令:「中屯護衛中宮迅速進入谷口,前後兩屯裝弩,左右兩屯散開行進,做好戰鬥準備,隨時聽令!」

    馬超看到張遼果然沒有了箭矢,不由大振,領著眾騎兵直追,又厲聲喝道:「追!休教走了張遼!」

    張遼的親衛在撤退中分成了三撥,一波百人護衛著皇后在前,一波在中間,其餘一波隨張遼在後,一邊逃走,一邊不時回頭看著就要追到身後的敵騎,神情似乎很是緊張。

    眼看馬超的騎兵就要追上張遼在後的親衛,長槍已經要刺到他們,張遼陡然大喝一聲:「回馬槍!」

    刷!

    兩百親衛手中齊刷刷側身,躲過敵騎刺來的兵刃,手中長槍猛然回刺,彷彿已經是千錘百煉的動作,正是張遼軍中騎兵必練的一招回馬槍,而能進親衛營的士兵回馬槍更是用的老練。

    直接後退根本不是張遼的風格,在騎兵追擊下返身逃走也是最愚蠢的選擇,張遼早就備好了這一招回馬槍招呼馬超。

    果然,馬超的騎兵不防之下,根本無法守住前馳的勢頭,有近百騎直接死在了回馬槍之下,還有數十騎重傷。

    招呼馬超的正是張遼,張遼用的是鉤鐮刀,沒有回馬槍,卻一刀剁掉了馬超的戰馬頭顱。

    張遼原本就沒指望回馬刀能砍死馬超,他的目標就是戰馬,這戰馬根本不是馬超原本的戰馬,本就磨合不好,哪能躲過,馬超又滾落在地。

    「張遼小兒!」馬超接連兩次中計摔下戰馬,實在是前所未有的恥辱,心中怒恨之極,但他來不及怒罵,張遼的鉤鐮刀已經朝落地的他砍來。

    刀刀都在要害,不是脖子胸膛,就是手臂胳膊,壓制的馬超連連翻滾,就是無法爬起。

    馬超身邊幾個親衛上前援助,卻都被張遼斬殺,馬超情勢一時凶險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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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