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漢末召虎 作者︰秋風知了 (全書完)

 
V123210 2017-1-3 19:37:1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1 746781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2 07:16
第六百七十九章袁殺遼

    烈日炎熱如火炙烤,龍舒水南岸這片大地上,慘烈的大戰已經持續了半個時辰。

    一支騎兵在戰場上縱橫馳沖,留下一地屍體,然而還有數不清的人馬從不遠處鄉里大喊著衝出來,一波一波不見盡頭。

    「殺!」

    張遼的聲音是嘶吼出來的,鉤鐮刀劃過弧形,鋒芒過處,擋在身前的兩個敵人連頭帶肩被劈作四截!

    鉤鐮刀一回,又一個衝上來的敵人脖子被鉤鐮勾斷。

    飛濺的鮮血混著汗水,讓張遼的眼睛有些模糊,先前他一發現不妙就立即後撤,然而還是沒有衝出包圍,這裡埋伏的敵人太凶悍了。

    在這半個時辰內,張遼帶著六百騎至少斬殺了近三千敵兵,然而這些敵人非常頑強,幾乎是個個奮不顧死,讓他的騎兵速度越來越慢,而且在慘烈的廝殺中已經折損了一百多騎。

    要知道他所帶的這些騎兵全是精銳,個個都能以一當十,損失一百騎已經是南下以來最大的損失了,讓張遼心中殺機劇烈。

    他能夠感受到,最先圍上來的這些敵兵全是死士,否則又怎能讓他的騎兵損失如此之重!

    餘下的五百騎也是個個帶傷,激烈的廝殺了這麼久,體力均在下降,酷熱的天氣又加劇了體力的消耗。

    與巢湖那些匪寇不同,這些死士配有盾牌,而且極為凶悍,便是被長槍刺中,也要死死抓住長槍,等候另一個死士從旁攻擊,很多騎兵就是這麼陣亡了。

    還有一些騎兵的戰馬被射殺或刺死,落地後很快被那些死士圍起來,來不及救援就被群攻殺死。

    在這場廝殺中,張遼是那些死士攻擊的重點目標,但無論多少死士進攻,在張遼面前都是寸步難進,不但有親衛護持,張遼本身就是萬人敵的存在,他已經數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握著兵器的手心濕滑,分不清是血水還是汗水。

    戰馬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騎兵的箭矢已經射盡,箭騎兵也換上了武器衝殺。

    又一波衝殺過後,敵人留下一地屍體,倉皇退卻,最先衝上來的那批死士已經基本死傷殆盡,餘下的那些敵兵一時間不敢進攻。

    張遼手握鉤鐮刀,回過頭去,跟隨的六百騎兵已然不足四百,卻依舊殺氣凜然,凶悍無畏。

    目光掃過那些慘死的同袍,張遼眼裡閃過痛惜之色。

    但眼下不是悲痛的時候,張遼望了一眼北面的龍舒水,又回望南面敵人設伏的穀道,經過半個多時辰大戰,此時穀道兩旁高地的伏兵都已經下來參戰,只有穀道前阻攔著數千敵兵。

    張遼目光陡然一厲,鉤鐮刀直指穀道:「向南衝鋒!突圍!」

    他在戰鬥中已經觀察很久了,四面皆敵,兩旁的鄉里不必說,那裡不知埋伏著多少敵兵,而且小道牆垣交錯,障礙堆積,不易突圍。

    從戰局上看,北面來時淌過的龍舒水是最佳的突圍方向,但敵人既然設了埋伏圈,又怎會不斷他的後路!

    張遼通過幾次試探和觀察,斷定北面是個更大的陷阱,那個方向看似容易,實際上更加兇險!

    事實上張遼從一開始認準的突圍方向就是南面的穀道。

    穀道看似突圍最難,很容易設陷阱,實則未必。

    因為張遼此番從巢湖出發,行軍急速,敵人縱然收到情報開始設伏,能調動如此多的兵力已經是驚人了,絕對沒時間準備什麼陷阱工事,是以穀道中更大的可能是沒有陷阱,唯一的阻礙就是穀道兩旁高地上的敵人,在那上面可以拋石滾木,對他們的突圍形成最大的威脅。

    所以他只能不斷向北突圍,迷惑敵人,慘烈的廝殺將高地那些敵兵吸引下來,直到此時高地上幾無敵兵,而且穀道中有敵兵行動,足以證明沒有陷阱,他才下令騎兵回轉,向南突圍。

    雖然從戰場到穀道口這兩三里距離足有六七千敵兵,是四個方向中最多的,但張遼就認準了這個方向。

    「殺!殺!殺!」

    對於三百多騎而言,無論多麼慘烈,只要張遼這個靈魂在,只要張遼一聲令下,只要張遼長刀所向,他們就立時氣勢如虹,刀山火海也敢毫不猶豫的蹈過去!

    張遼一馬當先,鉤鐮刀左右橫掃,四百騎緊跟其後,向敵兵南線發起最猛烈的攻擊。

    南面這六七千敵兵自開戰以來就一直追著張遼的背後打,雖然震懾於張遼鐵騎的戰鬥力,但因為在如此激烈的戰鬥中張遼始終沒有將主攻方向放在他們這邊,導致他們漸漸失去警惕心,認為張遼不會向南突圍,原本的陣型也在追趕中失去了緊湊。

    卻不防備張遼此時陡然轉了方向,朝兵力最強的南邊衝過來。

    南線的將領面色大變,他可是親眼看著這支鐵血騎兵在這片戰場上創造了怎樣的殺戮,此時看到這支騎兵的竟然朝他們這邊衝過來,不由寒毛陡立,嘶吼道:「結陣!快結陣!快!」

    那些士兵也是慌作一團,那將領陡然又想起了什麼,厲聲道:「丙曲、丁曲速速上高崖,張遼要從穀道突圍! 」

    然而騎兵奔沖速度何等之快,象龍速度更是風馳電掣,那個將領正在指揮戰鬥,張遼象龍已經奔至,手起刀落。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那將領人頭滾地,猶自帶著茫然。

    象龍再次突進,張遼又一刀斬斷了將旗,緊跟著他身後眾騎兵奔至,朝南線撕裂。

    ……

    龍舒水北岸的密林中,道路拐彎處,數不清的士兵正在挖陷阱,設絆馬索,丟鹿砦、拒馬。

    一個相貌威嚴的中年人站在密林中,遙望河對岸戰場,他正是廬江太守劉勳,袁術手下重臣之一,坐鎮廬江,擁有數萬兵馬。

    此時的劉勳本該率大軍進入豫州救援袁術,或是協助張勳防守壽春,或是在廬江西北防禦臧霸與黃忠南下,或是在自己的大本營皖城,但他卻出現在了這裡,顯然目標就是張遼。

    劉勳身旁還有一人,一襲青衣,面色冷肅,看著不遠處的戰場,眼裡儘是殺機。

    劉勳看了此人一眼,道:「袁統領,聽聞陛下在汝陰遇害,不知是否謠傳?」

    袁統領冷冷的看了一眼劉勳:「陛下生死,自有天命,某隻知陛下有詔,不惜一切誅殺張遼!」

    劉勳接觸到袁統領冰冷的目光,不由打了個冷顫,強笑一聲:「吾從前方調一萬兵馬至此,便是要殺張遼,張遼不過六百騎,如今喪失近半,其死必……」

    話未說完,忽然有一個青衣人急忙來報:「統領,不好了,張遼正向南突圍,谷口怕是難以阻擋!」

    袁統領神色一冷:「袁刀,速速告知袁槍、袁戟、袁射,帶飛騎抄小道截殺張遼!」又向劉勳道:「劉太守,守好此處,張遼若逃,汝亦大禍臨頭。」

    說罷,袁統領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劉勳看著袁統領的背影,神色變幻不定。

    這時,劉勳另一側一個青年問道:「這袁統領卻是何人?」

    劉勳搖頭道:「吾對此人所知也不多,只知他乃陛下親信,本名不知,被陛下賜名袁殺遼,這幾年隱在巢湖一帶暗中為陛下培養死士,有千人,個個善騎射,號為黑風騎。」

    「竟是黑風騎!」青年不由色變。

    劉勳奇道:「子揚亦知黑風騎乎?」

    青年面色凝重的道:「半年前,巢湖最厲害的匪寇是鄭寶,其次張多、許幹,那鄭寶最為驍勇,觀天下大亂,意欲劫持百姓渡江,要吾為之劃策,吾本不願,又患其勢,不想鄭寶招惹了一股勢力,一夜之間塢壁被破,鄭寶人頭落地,麾下大小頭領死傷殆盡,上萬人馬惶恐而散,緊跟著數日之間,張多、許幹亦亡,吾探知那股勢力便是黑風騎,沒想到竟然是仲氏秘衛,此人統領!」

    劉勳所有所思的道:「袁殺遼……袁殺遼,莫非此名竟是專為殺張遼而取乎?抑或陛下組建黑風騎就是為了殺張遼……」

    劉勳說到這裡,也不由悚然。

    那青年則是沉吟道:「傳言黑風騎有一個頭領,五個副頭領,方才袁殺遼呼喚了袁刀、袁槍、袁戟、袁射幾個名字,若還有一個袁劍的話,那合起來就是刀槍劍戟射殺遼……」

    「刀槍劍戟射殺遼……」劉勳喃喃道:「陛下究竟與張遼有何大仇?竟至於此!」

    也難怪劉勳不知,如今除了張遼和薛明、郭成,袁術這邊知道雒陽道上張遼暴打袁術之事的也只有紀靈了,當初跟隨的袁術的護衛和那個姬妾出了雒陽就全部被滅口了,因為這些人在身邊,袁術就始終覺得他們眼裡透露著嘲諷,豈能忍受?也虧得薛明和郭成被張遼劫持走,否則二人也難免被害。

    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強於仇恨,為了報當初的奇恥大恨,袁術比歷史上發憤圖強了太多,不但兵力比歷史上雄厚,而且出了用小人偶詛咒張遼外,還專門訓練出一支死士,更為幾個頭領取名「刀槍劍戟射殺遼」,就是為了殺死張遼。

    如果張遼知道這一切,就會真正理解「打人不打臉」這句俗語的緣由了,尤其是對於袁術這種任性妄為、心高氣傲的主,打臉之仇更甚於國仇!

    只是這種仇恨帶來的強大往往容易劍走偏鋒,並不算真正的強大,所以袁術沒來得及看到張遼身死,就在豫州戰場上遭遇大敗。

    劉勳不知道這些,慨然道:「張遼已不足四百騎,遭袁殺遼截殺,其亡於此,天下又生變也。」

    青年神色凝重的道:「使君,張遼不亡也罷,若其亡,其麾下猶有數萬兵馬在北,九江、廬江必遭大禍,還望早做準備。」

    「子揚多慮矣。」劉勳不以為然的搖頭:「張遼其強於董卓乎?董卓死,十萬涼州人自相內鬥,幾至消亡,而今張遼在揚州不過兩萬兵馬,張遼一死,彼等不足為慮也。」

    「使君!」

    青年還要再說,卻被劉勳阻止:「張遼不過一人也,不見三頭六臂,非神哉!」

    這時,有人來報:「使君,細作傳來消息,張勳領一萬兵馬,帶袁氏一族從壽春而來,意欲借道,渡江前去投奔孫策。」

    劉勳眼睛一亮,徘徊兩步,立時命令道:「可速截之!不可使其渡江!」

    青年看著劉勳神情興奮的離去,不由暗嘆,他先前便勸劉勳不要參與伏擊張遼,劉 不聽,如今勸劉勳做防備,劉勳還是不聽,看來自己要早做打算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5 07:18
第六百八十章袁射

    戰場之南,張遼帶著三百多親衛撕開了一道口子,衝入穀道。

    果如他所料,敵人沒有來得及在穀道中挖陷阱,只是在高地準備了石頭,如今高地敵人已經皆盡下去,衝過防線後穀道可謂暢通無阻,後面的敵人根本追之不及。

    衝出五六里長的穀道,另一頭並沒有伏兵。

    看著身邊傷痕纍纍、損失慘重的一眾親衛,張遼強忍心中悲痛,回望穀道那頭的追兵,眼裡閃過一抹暴戾的殺機,隨即轉過頭,他是主帥,眼前並非衝動的時候。

    殺敵一萬、自損八千,如今張遼的親衛與敵兵傷亡近乎一比十五,還是在被伏擊的劣勢下,如此戰績放在其他諸侯身上足以自傲自詡了,張遼卻自傲不起來。

    他行的是精兵之道,此番所帶的六百親衛每一個又都是精銳中的精銳,損失一個都心疼,何況一下子死了近三百,心如刀剜也不為過。

    出了穀道,一直向南奔馳了十餘裡,到一處溪流前,再也看不到後面的追兵,張遼才停了下來。

    因為很多親衛的傷勢已經不容繼續馳奔了,必須停下來處理,否則輕則致殘,重則失血過多而喪命,造成二次傷亡。而且在炎熱的中午持續高強度戰鬥,無論是人還是馬都需要補水。

    三百多親衛下馬後沒有耽擱,讓戰馬自去飲水,他們則迅速取傷藥,相互包紮傷口,動作嫻熟,訓練有素。

    眼下他們仍處於危機之中,多耽擱一刻都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

    清點了人數,還有三百六十四人。

    兩個親衛過來給張遼包紮了傷口,包好之後張遼也沒閒著,動手給將士包紮傷口。

    不需要張遼鼓勁,雖然折損近半,但三百六十四個親衛絕無半點沮喪之意,反而因為同袍的犧牲,個個憋了一股氣,殺機凌厲。

    張遼臉上露出苦澀,此番可算丟大人了,還沒救到人,就險些把自己搭進去了,折損了這麼多弟兄,他心中很是難受。

    此次遭遇伏擊他完全是始料未及,畢竟他從巢湖出發後馬不停蹄,行動迅捷,才不過半日,敵人竟能在他們前面佈置下如此埋伏,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因為按照常理,敵人都是步兵,不比騎兵行動速度,即便收到密報,半日之內也絕對難以聚攏如此多的兵馬在此設伏。

    因此張遼推測,很有可能這些伏兵原本就打算開赴巢湖戰場,卻在中途收到情報,正好在此埋伏。

    這就是戰場上無法預料的意外,所謂的戰爭迷霧,不是決策失誤,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有很大的運氣因素,卻讓他吃了個大虧,葬送了近三百精銳騎兵,連自己也受了不少傷,更是險些喪命於此。

    不過看到活下來的將士並不氣餒,他又感到欣慰。

    雖然他很少吃敗仗,但他平時很注意培養將士的韌性,他對麾下將士最常講的一句話就是,打得了勝仗,吃得起敗仗,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真正的失敗是從徹底放棄之後開始的。

    張遼心中難受,卻不顯露出來,看到將士們都已經包紮好傷口,檢查了刀弓,戰馬也飲罷水,有傷的也已經處理,當即上了象龍,沉聲道:「向南!」

    三百六十四個親衛飛身上騎,齊聲大吼:「得令!」

    當此之時,唯有向南,無論是救**,還是擺脫敵人包圍,唯有迅速向南。

    這並不是張遼一意孤行,事實上此次中伏之後,張遼便在反思。

    敵人能如此迅速的在他們的路途上設伏,除了暗影背叛和大股敵兵巧合路過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消息傳遞的速度,非常之快!

    如此疾快的傳信速度,只有一個可能,敵人在使用飛鴿傳信!

    否則這一次敵人的伏擊反應絕對沒有這麼快!

    張遼很重視飛鴿傳信,但飛鴿傳信並不是他所獨有,也不是他所開創,早在前漢就有人開始使用飛鴿傳書,只是時人並未重視,也沒有大規模用於軍事而已。

    如今背後之人開始使用信鴿,那麼他們從穀道突圍的消息會很快傳出去,那就意味著前面很可能還會有接二連三的埋伏。

    必須要趕在前面的敵人收到消息前,脫離幕後勢力的視野。

    張遼不知道的是,危機並不僅止於此。

    袁術雖敗,二十萬大軍煙消雲散,但他處心積慮留下的後手卻還沒有結束,一環扣著一環,不死不休。

    否則那些世家也不會認定張遼一定會死在豫州,而收到一些消息的曹操和董承膽敢謀取雒陽,因為他們都熟悉張遼的性格,斷定張遼為了救**,死在巢湖的可能性很大,足以讓他們搏一把。

    而張遼在豫州先是破了袁術十數萬大軍,而後在巢湖又斬盡匪寇,破了巢湖危局,這完全出乎了那些世家的意料,讓那些世家惶恐而瘋狂,也出乎了董承與曹操原本的預料,董承死了自然看不到了,而曹操遠在雒陽,雖然一直關注這裡,如今卻還難以收到巢湖的消息。

    只是張遼雖然破了巢湖的局,但袁術的殺手鐧猶在,暗中還培養了一支專門為了對付張遼的死士騎兵,正如毒蛇一般盯著他們,憑藉著對路途的熟悉,已經抄近道趕在了他們前面。

    三百六十四騎氣勢不減,跨過一道不知名小河,又順利穿過一道峽谷,在經過一段山道時,第一波敵人出現了。

    一大群人正在往山道上堆積石頭樹枝,想要阻斷道路。

    「不與戀戰,殺過去!」

    張遼一聲低吼,帶著三百多騎不做任何停滯,直接縱馬踩踏砍殺了過去。

    這群人接到飛鴿傳書不久,剛趕到這裡設路障,不想張遼的騎兵就到了,有數十人想要衝上來阻攔,卻被騎兵砍瓜切菜一樣斬殺,毫無抵抗之力,餘者驚慌躲避。

    張遼帶著三百騎一沖而過。

    又奔行數里,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村莊,歷經風雨侵蝕和戰亂破壞,放眼望去一片殘垣斷壁,荒草叢生敗井。

    張遼不暇悲憫,已經從村莊裡衝出來一大群人,攜槍帶棒朝他們衝過來。

    「殺過去!」

    張遼二話不說,帶著騎兵又是風馳電掣衝殺而過。

    接下來的路途上,又遇到了兩股敵人阻截,雖然都不算強,但有如此多股敵人,讓張遼暗自心驚,敵人果然有傳遞消息的渠道,而且到處都有人馬,顯然不是一日之功。

    他不知道的是,當初袁術組建殺遼衛時,統領袁殺遼還不過是個有武力的門客而已,本名也不是袁殺遼,正是在選拔統領時此人提出了收攏眾匪、遍佈設點的策略,建議將巢湖一帶的匪寇全部暗中收服,而後在派出頭領,各領一些匪寇分佈各處,張遼一旦被調至巢湖一帶,那無論到了哪裡,都會在他們的眼中,處處監控,處處可阻。

    袁術聽到這個策略,不由大喜,將此人任命為殺遼衛統領,又賜名袁殺遼。

    此番張遼迂迴繞道的消息傳出來後,袁殺遼便傳令各處隨時做好準備,只是他還是漏算了一招,沒想到張遼在龍舒水南面戰場上竟然憑藉六百騎從數萬人的圍攻中突圍,讓他有些措手不及,否則他要是早讓各處據點阻斷道路,勢必會給張遼的突圍帶來很大麻煩。

    但即便如此,這些臨時發動的騷擾也達成了袁殺遼的目的,拖延了張遼的行程。

    當張遼帶著三百騎歷經數次戰鬥,抵達一處林蔭道時,又遭到了一股人馬阻截。

    這股人馬只是比之前的幾股多一些,大約五六百,但張遼的神情卻凝重起來。

    為將者在兩軍對陣時必要學會觀敵,張遼敏銳的察覺到,這五六百人馬與之前的截然不同,如果說之前攔路的是烏合之眾的話,這五六百人馬就絕對是經過訓練的!

    「殺過去!」

    當此之時,沒有什麼可說的,唯有戰!

    三百六十騎直接衝入了敵陣,騎兵對步兵,最有效最強力最快捷的打擊就是衝陣!

    衝入敵陣一交手,果如張遼所料,這支人馬頗有戰鬥力,個個都凶悍的很。

    不過這種程度的戰鬥力對於尋常士兵而言算是強橫,但在張遼的精銳騎兵面前並不算什麼,如果僅止於此,這一道關口又能衝過去了。

    但一殺入敵陣,兩旁樹林中一股嗡的聲音突然傳入耳中,張遼面色大變,厲聲道:「防備箭矢!」

    箭矢的速度何等之快,即便張遼提醒,仍是晚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從兩旁密林中傾瀉出來,那些攔路的敵兵慘叫著大片倒下,但與此同時,戰馬痛嘶著,張遼的親衛也在倒下。

    張遼怎麼也沒想到,敵人竟然如此狠辣,不顧自己人的性命無差別放箭!

    縱然他的騎兵經受過格擋箭矢的訓練,但在混戰之中,將士的注意力全在與人搏殺,哪能注意到箭矢,而且是密密麻麻的箭矢,將士們也根本沒想到攔路的這五六百敵兵竟然全是棄子,要與他們一道犧牲。

    而且林中放箭的角度極為毒辣,不是拋射,而是蹲射,更多的瞄的不是人,而是戰馬。

    象龍也中了兩箭,不再要害,卻痛的連連嘶叫。

    看到親衛一個個中箭倒下,傷亡前所未有的慘重,張遼雙目發赤,格擋開幾支箭矢,厲聲大吼:「衝過去!落馬的用敵人屍體擋箭!」

    樹林之中,一個面目陰鷙的青年盯著張遼,他正是這支弓箭兵的頭領,殺遼衛中的五個副頭領之一,袁射,最擅長弓箭。

    袁射手中挽弓,搭了三支箭矢,瞇著眼睛,瞄的的正是張遼。

    在張遼轉身看身後親衛,發聲大吼的瞬間,弓弦嗡的一聲,三支箭矢閃電般離弦而出,直奔張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5 00:41
漢末召虎 第六百八十一章衝鋒!

    三支箭矢皆是蹲射而出,從低向高,角度刁鑽,不易察覺,更難格擋。

    「將軍小心!」

    就在箭矢將要射中回頭的張遼時,一個剛落馬的親衛大叫一聲,毫不猶豫的縱身擋在了張遼身前。

    鮮血激射!

    三支箭矢全部射中那親衛,兩箭射中膝蓋和小腹,一箭正中心口要害,親衛臉上卻露出驕傲的笑容,緩緩回過身,踉蹌的單膝跪倒在張遼面前。

    他死也不願意對著敵人的方向跪倒。

    為保護大將軍而死,他驕傲的很。

    樹林中,袁射看到自己的箭矢被親衛阻擋,陰鷙的面孔上露出暴怒之色:「該死!」

    「混帳!」

    張遼回過頭來就看到親衛為自己擋箭而倒,縱躍下馬,扶起那親衛,嘶聲大吼:「雷東!誰讓你小子自作主張為老子擋箭!老子能擋住!」

    「將軍,保重……」

    雷東咧了咧嘴,露出燦爛的笑容,緩緩閉上了眼睛。

    「混賬!你還年輕,起來!」

    張遼口中怒罵,眼中卻是熱淚盈眶,心中更是如火焚燒煎熬。

    就在這時,又是三支箭疾射而來。

    「將軍小心!」

    旁邊正趕來的幾個親衛大吼,只是數步之間,卻來不及阻止。

    張遼大吼一聲,手臂一掄,格開了上路兩支箭矢,腿一踢,下路的箭矢也沒射中,不過卻擦過了他的右腿,鮮血很快暈出了褲子。

    張遼抬起頭,目光穿過樹林,看到了挽弓的袁射,眼裡迸射出凌厲的殺機。

    「將軍!」

    數十個親衛團團護在張遼左右。

    張遼不理會腿上傷口,環顧左右,大吼道:「關平!典滿!各帶二十人,與我一道掩護弟兄們向前衝,脫離箭矢所及之地!」

    騎兵不能入林殺敵,唯有迅速脫離這片地方,否則就是靶子。

    而張遼身側的兩個青年赫然正是關羽的長子關平和典韋的獨子典滿,二人一直在親衛營跟隨張遼,輪武力雖亞其父,但在張遼的教導下,比之一流戰將也絲毫不差,在這危急關頭擔負重任。

    當即張遼在中,關平和典滿分列左右,三人領著沒有受傷的親衛舉盾格擋箭矢,阻截追兵,掩護眾騎突圍,至於那些失去戰馬或受傷的親衛,皆被同袍拉上戰馬共騎,迅速馳離。

    只是就在剛才林中無差別射出的四波箭雨之中,就有五六十個親衛永遠留在了這裡。

    在張遼、關平和典滿的掩護下,眾親衛馳出數百步,出了這片樹林,至開闊之處。

    樹林中的弓箭手一時也不敢衝出來。

    張遼快馬趕到前面,放眼所望,不由一驚:「騎兵!」

    就在他們前方數百步外,遙遙站著黑壓壓一片敵人,竟然是近千數騎兵!

    張遼心中極為震驚,敵人竟然有騎兵,這到底是什麼勢力!而且竟能隱忍到這個時候才出現騎兵,可謂處心積慮。

    此時敵人有數千騎兵,蓄勢以待,而他只餘下不到一百多騎可戰,其餘親衛不是陣亡,就是失去了戰馬,便是有馬的一百多騎也是人馬個個帶傷,劣勢不言而喻,危機前所未有的強烈。

    而且對方有騎兵,自己的騎兵優勢就大大削弱了,今日若不擊潰這支騎兵,怕是連逃也逃不了了。

    ……

    對面帶領騎兵的正是袁殺遼。

    此時袁殺遼高坐馬上,遙遙看著張遼從樹林裡衝出來的二百多殘兵,嘴角露出一抹冷酷的笑意:「今日,張遼必死於此!我等必將名揚於天下!張遼一死,天下將變,汝等正當雖吾幹一番大事,從此不必躲在暗處。」

    袁殺遼眼裡透出勃勃野望,如今他的主子袁術雖然未死,但已然失去了一切,難成氣候,而他有如此勢力,又豈能再屈居袁術之下,他今日殺了張遼,便不算負了袁術,正好藉此揚名,去了袁殺遼這個破名,還本名陳策,在這亂世中成就一方諸侯。

    袁殺遼身旁的袁戟哈哈笑道:「統領,不知那張遼看到我等如此多騎兵,會否嚇得跪地求饒!」

    一旁袁刀、袁槍和眾人哈哈大笑:「正要看大將軍求饒……」

    ……

    樹林之外,張遼目光掃過對方千數,對方並沒有立即行動,似乎想要用兵力和氣勢壓得他們崩潰。

    他目光又看過身後個個帶傷的親衛,眾親衛面無懼色,卻無不面帶悲壯之色,顯然抱了必死之心。

    關平更是沉聲道:「我等誓死斷後,請大將軍速走!」

    典滿和眾親衛齊聲道:「願為將軍斷後,請將軍速走!」

    張遼卻忽然大笑,指著數百步外千數敵騎,嘿然道:「對面站的那些貨色是一群蠢驢乎?豈不知戰場上騎兵唯有衝鋒起來才算騎兵?若是彼等在我等出林之時便衝鋒而來,勢不可擋,我等唯有慷慨赴死,如今卻一個個站在那裡人模驢樣,擺架子,做死人,空有戰馬,卻不通騎戰之法,一群插標賣首土雞瓦狗之徒耳!論騎戰,我等是他們的祖宗。」

    眾親衛不由大笑,悲壯之色盡去,信心又從心而來,論騎戰,他們還沒怕過誰呢。

    張遼深吸了口氣:「汝等可願隨我一道殺驢!」

    眾親衛齊聲大吼:「願隨將軍殺驢!」

    張遼鉤鐮刀直指前方,吼道:「狹路相逢,只有進攻進攻再進攻!死也要讓那群蠢驢死在我們衝鋒的路上!關平,升血旗!典滿,吹號角!騎兵隨我衝鋒!步兵留下斷後!」

    血旗是張遼親衛營獨創,上面祭染著張遼與眾親衛的鮮血,唯有在最危急的關頭才會升血旗。

    一旦升起血旗,就意味著死戰!一往無回的死戰!

    而今日,是這面血旗第一次升起!

    「起血旗!」關平大喝一聲,臂膀一揮,一面血色旗幟烈烈招展!

    眾親衛看著那面鮮紅如血的血旗,無不熱血沸騰!

    與此同時,典滿吹響號角。

    嗚嗚嗚嗚!

    悲壯而高亢的聲音更添熱血與殺氣。

    「矢鋒!」

    張遼大吼一聲,眾騎兵迅速列陣。

    可戰之騎一百二,關平隨陣,隨著血旗向前,騎兵轟然起奔!

    典滿留守斷後,一百八十親衛列陣,一邊防範樹林中的弓箭手,一邊高唱軍歌,為騎兵壯行!

    血旗飄,號角響,橫刀立馬,雷鳴電閃!狹路相逢勇者勝!

    向前衝,不回頭,劍已出鞘,所向披靡!血染沙場心不懲!
V123210 發表於 2018-1-5 00:41
第六百八十二章衝陣

    嗚嗚的號角聲中,張遼帶著百餘騎直衝對面騎陣。

    先前大戰,箭矢已經耗光,如今唯有近距離騎戰!

    張遼已經觀察過,對面的騎兵沒有射手,這也正常,騎射的訓練難度要遠遠大於騎戰,尤其是那些騎兵還用的是單馬鐙,要訓練騎射就更難了。

    他們的射手估計全在樹林裡了。

    賊騎陣中,袁殺遼看到張遼帶著百餘騎就敢向他們衝過來,不由冷笑:「此螳臂當車乎?這張遼不願投降,倒有幾分骨氣,只是未免看不清形勢,人言張遼乃當世第一英雄,吾卻不以為然,如此不知進退,非英雄也。」

    一旁袁刀附和道:「統領高論,我等不及。」

    袁殺遼瞇起眼睛,頗有幾分俾睨天下的意味:「人言大將軍張遼驍勇天下無雙,然強弩之末勢不能穿縞素,張遼連日奔波轉戰,餘下不過殘兵敗將,卻不知戰力還有幾何?」

    袁刀嘿然道:「項羽力能扛鼎,也不過身死烏江,何況張遼。」

    另一個副統領袁戟卻是不耐了,大聲道:「統領,待某領一百騎斬了張遼的頭顱來見!」

    袁殺遼擺擺手:「縱然張遼強弩之末,卻也不可輕敵,汝為前鋒,全軍壓上,一舉斬殺張遼!」

    數百步之間,並不足以讓騎兵完全奔跑起來形成最佳攻擊陣型。

    張遼帶著騎兵不是直線衝陣,而是劃出一道弧形,拉長距離,積蓄足夠的速度與殺氣,矢鋒陣也形成最佳攻擊態勢,而後順勢直衝敵陣側翼!

    袁殺遼看到張遼騎兵迂迴,本以為張遼要逃走,正要下令追趕,不想張遼竟然繞了半個圈直接襲擊他的側翼,不由面色微變,喝道:「殺過去!斬殺張遼者賞金一萬!」

    嗷嗚!

    袁殺遼手下的賊騎都是悍匪,這幾年為袁術聚攏財富,沒少幹殺人打劫的事,都是刀頭舔血,視財如命,殺人如麻之徒,此時被袁殺遼萬金激勵,登時個個紅了眼,悍不畏死的朝張遼迎殺過去。

    象龍之上,比之平日的溫和,張遼此時猶如真正的煞神,眼眸中充斥的殺氣與戾意比之當初在關東戰場上尤甚。

    他可以表現上笑著藐視敵人鼓舞士氣,但被一群宵小之徒連番算計,死了這麼多精銳親衛,他心中豈能不怒!

    此刻敵我對陣,他的殺氣與戾意登時如火山一般爆發了出來!

    「殺光!殺盡!殺絕!一個不留!」

    張遼的聲音是從喉嚨裡咆哮出來的。

    一個明確的目標往往會在最短的時間裡提升士氣。

    光!盡!絕!

    張遼這個充滿殺氣的目標更是霎時間點燃了親衛營的情緒,一眾親衛雙眼轉赤,殺氣和戰意瞬間攀至巔峰,咆哮聲震天:「殺光!殺盡!殺絕!」

    戰馬奔跑中,血旗獵獵,一百多親衛迅速調整距離和陣型,在矢鋒陣成型的那一刻,張遼與百數親衛恰好衝至敵陣,彷彿千錘百煉,不多耗一分精力!

    袁殺遼看到張遼這一百騎突然爆發出如此氣勢,不由色變,厲聲再喝:「斬殺張遼者賞金一萬!」

    與此同時,張遼帶著一百多騎猶如一支巨大的箭矢殺入敵陣。

    張遼為矢鋒陣首,但親衛營怎會讓大將軍獨自為先鋒,有二十個戰鬥力最強悍的護衛分作數列護在張遼左右兩側,隨時為張遼格擋箭矢,抵擋邊側敵人刺過來的槍矛,讓張遼直接面對的敵人不會超過三個。

    他們的速度何等之快,而對方的騎兵還沒有奔跑起來,首先面對的是親衛營手中長槍在高速奔馳下所挾帶的巨大衝擊力。

    殺!

    張遼看著面前四個敵騎,暴吼一聲,鉤鐮刀一個大斜斬,他暴怒之下爆發的力氣何等之大,對面刺來的四支兵器瞬間被斬斷兩支,餘下兩支被餘力掃的飛了出去。

    在巨大的力量帶動下,對面緊握著兵器的兩個騎兵直接被帶下了戰馬,餘下的兩個兵器被削斷的騎兵被回過來的鉤鐮刀拍下了馬背,等待他們的只有被踩為肉泥的下場。

    最前面的四個敵騎落馬,第一道防線被攻破,後面的騎兵受到前面阻礙,戰鬥姿態遠不如前排,而張遼已經虎入羊群,一柄鉤鐮刀徹底掄了開來。

    論殺傷力,鉤鐮刀尚在關羽的長刀之上,關羽的長刀是桿長七尺,刃長尺半,更似儀仗兵器,而張遼的鉤鐮刀卻是刀柄長三尺,刀刃足有四尺之長,算上弧度,不下五尺,再加上刀背上鋒利的鉤鐮,十足的大殺器!

    鉤鐮刀又是一個大斜斬,一人連馬被斬作兩段,鮮血激射,駭得旁邊一個騎兵慌忙勒馬躲避,卻被鉤鐮刀鋒掃中了戰馬,登時人仰馬翻。

    後面幾人看到張遼如此兇猛,不由後退,陣型一陣混亂。

    將為兵之膽,親衛營本就是精銳中的精銳,此時在張遼的帶動下,更是爆發出了最大的戰鬥力,個個將生死完全置之度外,只有一個信念,殺敵!

    矢鋒從側翼衝入,直插袁殺遼中軍,所過之處,是一條被劈開的血路。

    賊騎中軍,袁殺遼勃然色變,他察覺到了不妙,看到手下騎兵轉眼之間折損了近百騎,不由驚怒。

    他的騎兵在九江廬江一帶一向是面對匪寇,橫掃步卒,從來沒有與騎兵交戰的經歷,此時張遼的騎兵完全奔跑起來了,速度太快,衝擊力強大,而他的騎兵沒有奔跑起來,所發揮出的戰鬥力甚至還不如步兵。

    「張遼,拿頭來!」

    混亂之中,鬚髮皆張的袁戟帶著百餘騎朝張遼直衝過來。

    眾賊騎面露喜色,急忙讓出一條路來,袁戟是賊騎中第一猛將,在賊騎中威望很高。

    「啊!張遼受死!」

    袁戟揮動手中大戟,氣勢洶洶朝張遼殺過來。

    「張遼!死!」

    袁戟顯然對自己的力氣和武藝極為自信,又是大吼一聲,手中長戟直刺張遼,凌厲無比。

    張遼一刀將一個賊騎砍作兩截,又反過來一刀砍殺一賊,看著氣勢凌厲刺來的長戟,被鮮血浸染的眼睛一瞇,握緊手中鉤鐮刀,向外猛然一掄。

    鏗!

    隨著尖銳的交擊聲響起,張遼的鉤鐮刀背與刺來的長戟猛然對撞。

    長戟一下子被蕩得高高揚起。

    氣勢洶洶衝過來的袁戟身子猛然向後仰去,胸口震痛,虎口震裂,座下戰馬被他雙腿夾的痛嘶。

    袁戟心中又驚又駭,他仗恃天生神力橫行慣了,怎麼也沒想到傳說中的大將軍竟然力氣竟然比他還大!

    而張遼已然順勢突進,不待袁戟直起身,鉤鐮刀便朝他頭上猛劈。

    袁戟心中大駭,急忙橫戟格擋。

    鏗!

    又是一聲尖銳的交擊,在張遼的巨力之下,袁戟連人帶戟被撞下了馬背。

    四面皆是馬蹄,袁戟慌忙要起來,張遼座下象龍早撞開了他的戰馬,一個縱躍,碗口大的鐵蹄一下子踏在袁戟襠部。

    啊嗚!

    袁戟身子猶如老蝦蜷縮,眼珠子一下子凸了出來,淒厲而尖銳的慘叫聲傳遍了整個戰場。

    跟隨袁戟一道氣勢洶洶衝過來的騎兵看到這一幕,縱然個個凶悍,也無不下意識勒馬。

    張遼面無表情,長刀掃過,哀嚎的袁戟人頭滾落。

    賊騎中軍,袁殺遼看到袁戟落馬,就知道形勢不妙,緊跟著就傳來了三統領被殺的喊聲。

    袁殺遼額頭青筋暴跳,他怎麼也沒想到麾下最勇猛的袁戟不過一個回合就死在了張遼手中,張遼驍勇天下無雙似乎並不僅僅是傳言。

    「袁刀!袁槍!合力阻截張遼!」袁殺遼嘶吼:「拚死也要將他們困起來!」

    麾下第一猛將的戰死足以令袁殺遼感受到了折臂之痛,心中更恨張遼。
V123210 發表於 2018-1-23 00:58
第六百八十三章血戰

    在林間中了弓箭手埋伏後,又有林外蓄勢以待的一千賊騎,損失慘重的親衛營面臨前所未有的絕境,在此情形下,張遼帶著百數能戰親衛搶在賊騎之前果斷出擊,撕開一條血路,直奔賊騎中軍,勢要行斬首之舉,絕境求生。

    反之賊首袁殺遼用錯騎兵戰術,失去主動,讓張遼佔據了騎兵奔襲衝陣優勢,導致他的千數殺遼衛轉眼之間就損失了近二百騎!麾下第一猛將袁戟更是戰死!

    不過賊騎號稱殺遼衛,畢竟是袁術麾下最精銳的兵馬,沒有之一,全是軍中層層選拔出來最強悍的士卒,但遠勝於尋常士兵。

    先前戰術失利,損失慘重,此時殺遼衛回過神來,在袁殺遼的重賞刺激下,竟然沒一個逃走的,個個如狼似虎,向張遼圍殺過去。

    殺遼衛的單體戰鬥力雖然比張遼的親衛營不如,但張遼連番作戰,麾下親衛個個帶傷,而殺遼衛卻是以逸待勞,如此一來,雙方的戰鬥力又拉近了許多。

    何況雙方的兵力是八百餘騎對一百餘騎,殺遼衛佔據絕對優勢。

    張遼帶著親衛在敵陣中衝殺近百步,斬殺過兩百,奔沖的速度降了下來,賊騎的抵擋越來越頑強,更有狡猾的賊騎以兵器刺殺戰馬。

    戰馬一倒,馬上親衛就難以倖免。

    如此下去,縱然能衝到敵人中軍,但親衛營怕是要全軍覆沒了。

    張遼當即一轉方向,帶著一百多親衛斜裡衝出敵陣。

    「張遼休走!」

    袁刀、袁槍二人以為張遼要逃走,領著騎兵急追。

    典滿帶著一眾失去戰馬的傷兵還在後方,張遼豈會逃走,他衝出敵陣,不過是為了騎兵提速。

    百餘騎在戰場上又馳了一個弧形,騎兵的速度再次起來,又是矢鋒陣,迎面直衝袁刀、袁槍。

    袁刀、袁槍二人看到張遼殺了個回馬槍,不由一驚,二人大吼一聲:「齊心合力,斬殺張遼!」

    「殺啊!」

    「張遼受死!」

    一刀一槍,一砍一刺,極為凌厲,二人都是從袁術軍中選拔出來的猛士,未必有紀靈那般統兵之能,但武力也差不了多少。

    先前袁戟的折戟,令他們心中絲毫不敢輕視張遼。

    距離轉眼之間拉近,不過數步。

    刀短,槍長,槍尖先至,直刺張遼胸膛。

    張遼眼睛一瞇,鉤鐮刀背左掃,磕開了袁槍從左邊刺過來的長槍,而後借力而回,猛向右劈砍過來大刀。

    巨力之下,大刀被磕飛出去,袁刀戰馬收勢不住,與張遼錯身而過時,鉤鐮刀一揮,袁刀人頭落地。

    左邊袁槍手中長槍被盪開,第一擊失手,來不及再攻擊張遼,就迎上了張遼身側的親衛。

    袁槍的身手不差於親衛,格擋開了親衛的攻擊,想要撥馬回轉,張遼已經砍殺袁刀,鉤鐮刀劃過弧形回刺,刀尖直接刺進了袁槍的背後。

    袁槍身子一僵,又有兩桿兵器將他刺穿。

    至此,袁術殺遼衛的三員猛將,袁刀、袁槍、袁戟全部折翼,至於袁劍,還在巢湖聯絡世家,袁射還在林中指揮弓箭手。

    張遼斬殺袁刀、袁槍,鉤鐮刀毫不停頓,緊跟著斬殺衝過來的賊騎。

    昔年霸王項羽衝入敵陣,斬殺過百,此時的張遼也絲毫不差,他的武力對這些賊騎是碾壓之勢。

    袁殺遼看到袁刀、袁槍轉眼之間皆死於張遼之手,他的野心遭到重創,驚怒之下登時瘋狂了,嘶聲大吼:「殺!殺!殺了張遼! 」

    殺遼衛是袁術麾下最精銳的衛士,令行禁止,在袁殺遼的命令下,那些賊騎悍不畏死的瘋狂圍攻張遼。

    在這片開闊的戰場上,雙方展開了慘烈的廝殺。

    面對數倍的敵人,張遼帶著親衛營殺得氣勢如虹,這是絕境下的爆發,只要斬殺這支騎兵,他們才有一線生機。

    放棄或者失敗,只有全軍覆沒。

    戰場上,張遼是殺遼衛的唯一目標,四面的賊騎攻擊的目標都是張遼。

    如此一來,張遼壓力大增,其他親衛面對的攻擊反而少一些。

    豈不知這正合張遼的心意,在這場以少擊多的戰鬥中,他要為親衛分擔壓力,這不僅是基於將領的擔當,而且更是戰術的需要。

    如果那些賊騎將攻擊重心放在親衛上,親衛必然損失慘重,那張遼便是再勇猛。孤身一人也難以衝陣,結局更是只有一個。

    如今張遼正好利用賊騎急於攻擊他的心理,大開殺戒,一桿鉤鐮刀左右掃蕩,凡是與他交擊的兵器無不被磕飛。

    將為兵之膽,張遼的勇猛,帶動手下親衛氣勢高漲。

    後陣之中,號角聲更響。

    典滿正帶著一眾失去戰馬的親衛砍殺從樹林中衝出來的弓箭手和步兵。

    戰場之上,騎兵縱橫交錯,殺遼衛的損失已經超過五百。

    而張遼身後的親衛也損失了數十人,不足七十。

    縱然親衛營戰鬥力勝於殺遼衛,但連續高強度的戰鬥,加上大多有傷在身,又處於兵力劣勢,損失在所難免。

    戰鬥之中,矢鋒陣已經有幾次被衝斷,都是張遼返身殺回去重新接續起來。

    鉤鐮刀砍過,又是兩個賊騎人頭飛起。

    張遼眼神依舊凌厲,但握著鉤鐮刀的手卻在顫抖,不是砍的脫力,而是他的身體出現了異常,從腿部開始發麻,漸漸遍及全身。

    林中那個青年射出來的箭有毒!

    張遼立時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方才躲過了幾支箭矢,但仍有一支擦過了他的腿部,導致腿部受傷。

    此前一直騎在戰馬上傷口不大礙事,但經歷了一場血戰,傷口處的毒素不知不覺蔓延了。

    張遼感到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他掃視戰場,賊騎還有五六百,而他的親衛已經不足五十了。

    他們的戰果是輝煌的,但結局很可能是淒慘的,敵人以逸待勞,而且兵力太多了。

    又一刀砍殺了一個賊騎,張遼感到自己的力量似乎在消失,感到頭重腳輕,手腳有些發軟,他知道再這樣下去,今日只有死路一條,而這些親衛也要陪著他一起死在這裡。

    不能再殺下去了,必須想辦法。
V123210 發表於 2018-3-1 11:38
第六百八十四章舒縣傳來的消息

    雒陽東南一處宅院裡,李儒坐在屋中,面色陰沉如水。

    堂下的暗影衛可以看到,這個素來運籌帷幄、鎮定如山的軍師此時一雙手在不住的顫抖,甚至整個身軀都在顫抖,彷彿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李儒面前的案台上放著一份剛剛傳過來的情報,上面赫然寫著:大將軍在舒縣西境遭遇重兵伏擊,殺出重圍,單騎自引敵兵向西,落水,生死不知。

    這份情報李儒已經看了不下十次,至今仍不敢相信,心中又驚又怒。

    他不敢想像,如果張遼果真出了問題,那會是怎樣的結果!

    何況主辱臣死,李儒與張遼可謂多年的交情,此時他心中極是擔憂張遼的安危,對那些暗算張遼的人更是怒恨之極。

    李儒深吸一口氣,強壓心頭焦慮,沉聲下令:「著戊、己、庚、辛、任、癸六部暗影全部南下廬江,務必找到大將軍所在!」

    頓了頓,又道:「速請韓將軍、史統領、張司馬前來。」

    「唯!」

    下面暗影領命出去。

    屋子裡,李儒起身,心情煩躁,神情陰沉,看著窗外,喃喃道:「主公文武兼能,最是擅長應對危急,既未傳來……想必應該無事吧。」

    隨即他握緊了拳頭,手背青筋畢露,眼裡透出無盡的陰狠之色,冷哼道:「劉協!曹操!劉備!還有這滿朝公卿,既謀我主,便休怪吾啟動『覆天謀』,將這雒陽掃個天翻地覆!」

    ……

    河東郡,文遠城,賈府之中。

    長子賈穆守在父親軍師將軍賈詡的書房門外,臉上滿是憂慮之色。

    就在方才,他將收到的一封暗影密信交給父親,沒想到素來穩如泰山的父親看了密信後竟然面色大變,隨後就將他趕了出來,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裡。

    賈穆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年沒見過父親色變了,即便當初李傕郭汜攻打長安時父親也是若無其事。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父親前所未有的神情,賈穆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雖然沒有父親那般算無遺策,但也能憑表象推斷一二,當今能令父親色變的,怕是只有大將軍張遼了。

    正在賈穆心中驚疑不定時,裡面傳來父親的聲音:「進來吧。」

    賈穆心中一顫,他分明聽出,父親的聲音竟有些沙啞。

    推門進去,卻看到父親並不在坐上,而是站在窗前,背對著他。

    賈穆嘴巴動了動,正想詢問,賈詡已經開口:「傳信,著高順將軍南下,徐榮將軍東進,目標……雒陽。」

    聲音平靜,帶著些微沙啞,聽在賈穆耳中卻猶如驚雷乍響!

    「父親,發生了何事?」賈穆聲音都在顫抖:「莫非是大將軍……」

    賈詡聲音平靜:「大將軍在舒縣遇伏,生死不明。」

    賈穆只感到腦袋一轟:「怎會如此?大將軍擅長用兵,所帶又皆是精銳……」

    賈詡淡淡的道:「殺敵一萬,自損三千,雖行精兵之道,卻被人謀算於先……去傳信罷。」

    「唯。」

    賈穆退了出去,就在回身關門的一剎那,他看到了父親略顯紅腫的眼睛,賈穆心中一顫,感到有些酸澀。

    他這輩子只見父親哭過兩次,一次是祖父去世,一次是祖母去世,除此之外,父親從來都是淡定如水。

    賈穆退出後,賈詡坐在席上,默然良久,只提筆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又發出一聲長嘆。

    ……

    「嗚呼!哀哉!」

    大將軍舊邸大院之中,車騎將軍、司空曹操伏在祭案前掩面大哭。

    案台上擺著祭品,正中是個靈位,上書大將軍張遼之靈幾個字。

    左右兩邊程昱、曹洪等曹操親信以及楊彪等大臣皆在。

    「嗚呼!」曹操高舉一觴酒,哭道:「文遠吾弟,不幸夭亡!酹酒一觴,君其有靈,享我烝嘗……」

    就在日前,曹操收到揚州傳來的消息,大將軍張遼中伏戰死。

    曹操雖然此前早有預料,但收到這個消息後仍是震驚失色,他當即令人多方打探,得到的回信無一不是張遼身中毒箭,失去戰力,被袁術的殺遼衛追擊,已然戰死!

    於是就有了眼前一幕,曹操帶著一眾臣屬親至大將軍府祭奠張遼。

    「嗚呼……思君少年……掃平逆亂,迎奉朝廷,功在社稷……忠義之心,英靈之氣……」

    曹操在靈前嚎啕大哭,面容哀戚,涕泗橫流,幾不能起,令一眾臣屬無不惻然,無不深感曹操與張遼的深情厚誼。

    只有少數人暗自冷笑腹誹,大將軍之死,恐怕這曹操正是幕後推手之一,如今這嚎啕大哭不過是老奸巨猾、收買人心而已。

    一個時辰後,曹操回府,自至大堂,程昱、夏侯惇二人跟隨而入。

    曹操坐於席上,面上悲色比之方才頓減,慨然嘆道:「豫州之戰,文員謀敵於先,執袁術於指掌,不想竟死於小人之手!」

    程昱神情自若的道:「張文遠有婦人之仁,上不能安天子,下不能撫朝臣,袁術捉其從弟相脅,令其失卻方寸,主客易位,若非擔憂其從弟安危,何至出此疏漏,其心不定,安得不亡。」

    曹操眼珠一轉,半真半假的嘆道:「文遠至情至性之人也,若吾弟陷於危難,恐吾亦如此也。 」

    程昱昂然道:「明公欲成大業,婦人之仁決不可為,否則張遼就是前車之鑑!」

    曹操瞇起眼睛,點頭道:「仲德之言是矣。」

    事實上對於曹操這樣的梟雄而言,自詡的至情至性遇到權勢之爭必然退避三舍。對於張遼之死,曹操雖有傷懷,但更多的是暗自喜悅。

    如今的情形是,張遼在雒陽和朝堂的影響太大了,對他的掌權造成很大阻力。

    張遼不死,他心難安。張遼一死,便如同搬去了壓在他頭頂的一座大山。

    對於曹操這種梟雄,在情義和權力之間很容易做抉擇。

    不過張遼畢竟曾於曹操有恩,曹操總要掩飾一二,又道:「吾只是傷文遠之死矣。」

    程昱卻很是直接:「張遼不死,明公大志難酬,彼既已死,明公當速速收攏其舊部,以定天下。」

    聽到程昱此言,曹操臉色陰沉起來,不悅的道:「吾祭奠張遼,楊彪等人皆至,荀彧何故不來? 」

    程昱笑道:「張遼既死,荀文若早晚必歸明公,何須著急……」

    曹操沉怒道:「荀彧匹夫,自恃名望,吾已數度相請,他皆盡拒絕,當吾刀為不快乎!」

    他雖愛才,能禮賢下士,但卻沒有太多耐心,對於不能為自己所用的大才,決不能留給別人。如今他挾天子大權在握,更是容不得二心之臣。

    說罷眼裡閃過殺機,看向一旁夏侯惇:「元讓,汝再去請之,若不來,哼!索其前來,執其滿門!」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曹洪的聲音:「主公,出事了!」

    曹操一驚,看曹洪已經進來,皺眉詢問:「出了何事?」

    曹洪急聲道:「雒陽發生民亂,有流言主公與天子合謀害了大將軍,要……逐昏君,誅佞臣,為大將軍報仇。」

    曹操與程昱面色大變。

    程昱立時道:「必是張遼逆黨所謀,當起兵馬速速平之!」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3 17:44
第六百八十五章哭哭笑笑

    「嗚呼!文遠吾弟,痛哉!」

    衛將軍府正堂之中,幾縷香菸裊裊,香案前,劉備跪坐,掩面痛哭。

    劉備左右,是關羽和張飛。

    「四弟!」關羽緊握拳頭,丹鳳眼通紅,淚如雨下。

    張飛瞪圓雙眼,神情充斥著怒恨,大聲道:「都是那天子與曹操害了四弟,我兄弟且先去砍了曹操的狗頭為四弟報仇,再去尋天子討個公道!」

    「三弟不可造次!」劉備大為不悅,沉聲道:「四弟之死乃袁術所為,豈可怪罪天子!」

    關羽轉過頭去,張飛壓不住火氣,大聲道:「誰不知道天子容不得四弟,背後暗箭傷人,又罷免了四弟的大將軍,如今倒好,引狼入室,招來曹操,若非我等牽制,他早被曹操幽禁深宮,還有那曹操,早就與袁術勾結要害四弟,早早撤了兵,害的四弟戰死,若四弟在雒陽,他安敢如此猖狂!」

    劉備搖頭道:「曹操勢大,可緩緩圖之,天子卻不可輕犯。」

    張飛哼道:「忘恩負義之輩!董卓挾的他,李傕捉的他,曹操禁的他,偏偏我等要讓他不成!大哥也姓劉,如此昏君,取而代之也罷!」

    「三弟!休得出此妄言,置我等 不義之地!」劉備面色沉怒。

    關羽突然道:「當初我四兄弟結義,在皇天后土前誓言同生共死,如今四弟為人所害,仇豈能不報!」

    劉備沉默下來,嘆了口氣:「四弟之仇豈能不報,只是袁術已被四弟所殺,唯餘曹操,一時圖之不得,只能靜候時機。」

    看關羽不言,劉備又道:「關平賢侄隨四弟出征,卻不知情況如何?」

    關羽眼裡閃過痛苦之色:「四弟遇害,他安能獨活……」

    就在這時,外面簡雍急匆匆而來:「將軍,雒陽突起民亂十餘萬,要逐昏君,誅佞臣,為大將軍報仇……」

    劉備不由色變,張飛大喜道:「正好一併為四弟報仇!」

    關羽眼裡也閃過殺機。

    ……

    「哈哈哈哈,張遼,張遼,汝終死矣,從此去朕心腹之患矣!」

    長秋宮中,剛剛收到張遼戰死消息的劉協面帶狂喜之色。

    「陛下,」董貴人面帶憂色:「張遼雖死,卻還有曹操,似比張遼更兇,妾恐曹操為禍更甚……」

    「董妃,朕知汝心念國舅之仇, 」劉協不以為然的擺擺手:「曹操雖霸道,卻不過董卓,遑論李傕,朕歷盡磨難,如今不懼奸邪,自有忠臣相護,只怕張遼那般大奸似忠之徒,褫奪民心,便如前漢王莽,方是大害!」

    劉協所經歷的幾個權臣,張遼對他最好,他內心卻最懼張遼,也最恨張遼,不但因為唐婉與伏皇后之事,更因為張遼的名望太高了,連朝中很多忠臣都心向張遼,令他感到極大的危機。反倒是面對董卓與李傕跋扈之徒,他還能保持鎮定與冷靜。

    升米恩,斗米仇,人性便是如此。

    此時聽聞張遼戰死,他心中可謂暢快至極。

    董貴人又道:「還要防備曹操……」

    劉協自信的道:「國舅雖見害,曹操還有劉備制衡,且朕收於毒為用,有兵馬在手,足以令曹操忌憚,待朕再與劉備聯合滅了曹操,擢拔俊才,中興漢室可期!」

    劉協急步徘徊,顯得很是激動:「劉備重名,又有大才,非曹操之徒,可引為股肱,還有荀彧……」

    就在劉協激動之時,宮人來報:「陛下,太傅求見。」

    劉協一愣,當即安撫了董貴人,急步來到前宮,見到焦慮的太傅劉虞。

    劉虞看到天子,連忙行禮,急聲道:「陛下,雒陽民亂。」

    「民亂?」劉協神色一驚:「可是蛾賊?有多少人作亂?」

    「足有十萬。 」劉虞神色凝重,想到那些亂民的口號,猶豫了下,道:「是要為大將軍討還公道。」

    劉協神色一下子陰沉起來:「必是張遼舊部作亂!」

    劉虞皺起眉頭,天子的性格似乎越來越偏激,尤其是提到張遼的時候,作為君主,這可不是好事。

    劉虞還在思索,劉協已經開口道:「速命車騎將軍曹操、衛將軍劉備領兵平亂!」頓了頓,眼神閃爍了下,又下了一道命令:「亂民不過為人所惑,亦大漢子民,命曹操、劉備不可恣意屠戮百姓。」

    「唯。」

    劉虞離開後,劉協又命親信傳召歸義將軍於毒,他自己一個人在殿中急步徘徊著,眼裡閃爍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喃喃自語:「曹操跋扈,尤勝張遼,奈何國舅見害,獨餘劉備、於毒,不能抗之,若朝廷平靜,朕縱有劉備、於毒相助,恐難當曹操,如今民亂,正可趁亂取事,此天之助朕也!張遼已死,天命在朕,誰能阻之!」

    於毒很快到來:「末將於毒見過陛下。」

    劉協來回徘徊了兩步,神情很是興奮,立即道:「京師民亂,朕已命曹操、劉備前去平亂,汝乃朕之股肱,豈能不去?卻不可猛衝在前,平白折損兵馬,朕命曹操、劉備不得屠戮亂民,戰事一時不會結束,汝當趁機俘虜亂民青壯,收為己用。曹操跋扈,其心不正,汝若能聯劉備以製曹操,朕無憂矣。」

    「末將領命!」

    於毒聲音洪亮,低垂的眼中閃爍著野望。

    ……

    建安二年八月,一片風暴迅速席捲京師雒陽。

    先是大將軍張遼戰死的消息傳到京師,京師百姓無不為之號泣,幾乎人人戴孝。要知道在大將軍張遼執政的幾年裡,雒陽的變化幾乎是天翻地覆的,從來沒有一個上位者如張遼這般真正的愛民如子,幾年間,雒陽百姓過上了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對於尋常百姓而言,律法公正,權貴不懼,輕徭薄稅,家有餘糧,飢寒不憂。對於商賈而言,雖然賦稅不低,但張遼鼓勵商業,開夜市,酒肆遍地。對於文人而言,出了科舉這個至關重要的進身之階外,還有張遼興起詩詞文化、射虎、對聯,令無數文人喜之如狂,歌姬唱詞,掀起風潮。

    這種變化是前所未有的,幾乎開創了一個時代,是以張遼身死的消息傳來,整個京師各行各業無不悲傷,街頭巷陌儘是哀悼哭泣之人。

    幾乎在噩耗傳來的同一時間,另一個消息也迅速傳開:已故的國舅董承與車騎將軍曹操、衛將軍劉備讒言天子,暗中與袁術勾結,謀害大將軍!

    這個消息一傳開,幾乎是在一日之間,整個雒陽洶湧起來。

    方圓二百里,無數的百姓化悲痛為憤怒,誅佞臣,殺曹操,斬劉備,甚至逐昏君的吼聲響徹整個雒陽。

    數十萬百姓似乎頗有組織,沒有如黃巾軍那般燒殺搶掠,他們的目標只有曹操、劉備以及天子,圍攻的重點是幾座府邸與皇宮,還有軍營。

    而且看似是百姓為主力,實則那些百姓不過是壯大聲勢,頂著旗號,其中夾雜的主力赫然是隱匿已久的韓浩,還有南下的高順、徐榮所部!

    整個事件的背後充斥李儒的冷笑與殺機,還有賈詡的默許,能在一日之間令整個雒陽天翻地覆,這不是一日之功,早有謀劃在先,蓄勢已久,這個突然傳來的噩耗不過是正好揭開了蓋子,而且催發得這場風暴更加劇烈!

    是以等曹操發現情況不對時,雒陽局面早已不可收拾,只能派兵圍剿,只是此時的他雖然感覺不妙,但仍沒有意識到他真正要面對的是什麼。

    與此同時,被牽扯在內的劉備也不得不出兵抵抗。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4 00:39
第六百八十六章陷陣衝鋒

    雒陽城,司空府大堂,氣氛凝重,收到民變的消息已經過了一個多時辰,曹操的兵馬已經派出去平亂,斥候也迅速去各方打探消息,如今正在等候結果。

    實是此次民亂太過突然,如今曹操和一眾幕僚還難以摸清因由,只能猜測是張遼舊部作祟。

    曹操瞇著眼睛靠坐在錦榻上,看到左右神情緊張,突然笑了起來。

    本是緊張的眾人看到曹操突然發笑,不由面面相覷,剛投效曹操不久的董昭起身問道:「不知明公何故發笑?」

    曹操撫鬚道:「中平元年,張角作亂,吾與皇甫嵩徵討,但見百萬黃巾賊如蜂擁蝗聚,禍亂遍及天下州郡,然不過一載而定,今雒陽縱有民亂,也不過十餘萬,而吾麾下有夏侯兄弟、曹子孝、於文則、樂文謙、史公劉,皆驍勇善戰之將,何懼之有,諸君勿憂!」

    眾人不由點頭,程昱卻皺眉道:「此番民亂,必是張遼舊部蠱惑,明公不可輕忽,勿忘王子師前車之鑑。」

    曹操笑道:「李傕、郭汜作亂,兵馬有十萬,加之涼州人剽悍,方有長安之亂,今張遼舊部多在四方州郡,豈有十萬兵馬,吾亦非王子師,張遼若在,吾當避之,張遼既死,群人無首,縱有其舊部作亂,諸將足以平之。」

    程昱沉吟道: 「還是謹慎為好,賈詡在河東,不可小覷,浩也不見蹤跡,張遼舊部也不同於董卓舊部,而今民亂在京師,八關不可守,當務之急,可北守邙山,南守洛水,西守張方溝,東守東陽渠……」

    雒陽城不同於長安城,只有皇城,沒有外城,皇城之外就是屋舍連綿蔓延向四面八方,不過四面仍有屏障可守,就是北邙山、西張方溝、東陽渠和南洛水為屏障。

    聽了程昱之言,曹操正要說話,卻見外面曹洪匆匆而來。

    曹操看他神情焦慮,心中一個咯噔,急忙詢問:「子廉,戰況如何?」

    曹洪急聲道:「明公,賊勢兇猛,戰事不利,有韓浩、高順、徐榮為將,更有甲兵重騎過萬,張方溝情勢危急……」

    曹操悚然色變,當即起身:「諸君隨吾登廣陽門查看敵情。」

    廣陽門在雒陽皇城西南角,等曹操與眾幕僚登上廣陽門時,劉備、劉虞、楊彪等人也上了廣陽門。

    門樓上,已經可以聽到戰鼓聲,遙見西面煙塵一片不斷逼近,曹操瞇起眼睛,面色沉肅,劉備同樣神色凝重。

    他二人借董承與天子謀算張遼之機,趁虛而入,攫取政權,如今卻要面對張遼舊部報復了。

    若是張遼還在,他們還能與張遼講講交情,周旋一二。但如今張遼身死,那些舊部和作亂的百姓認為他們害了張遼,以誅殺他們為口號,又豈會與他們講什麼交情。

    他們二人祭奠張遼,本就有收拾人心之意,只是這些手段還沒來得及發揮作用,變亂就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生了。

    曹操濃眉緊鎖,轉頭詢問劉備:「玄德,汝弟關雲長、張翼德皆有萬夫不當之勇,在何處平亂?」

    劉備回道:「城南有百里之地,民亂甚重,吾弟已去城南。」

    曹操搖頭:「不然,城南亂民雖多,實不足為慮,可慮者唯城西城北,高順自河東而下,徐榮自關中而下,皆從西來,是為大禍,可速調關雲長、張翼德至城西卻敵。」

    「這……」劉備不由沉吟。

    曹操濃眉一豎,戟指西北:「彼等口乎誅我二人,若果攻破皇城,吾死,汝豈能倖免?陛下豈能倖免?可集中兵力,先破城西張遼舊部,則東南易定耳。」

    劉備看到曹操一言不合就翻臉的凌厲姿態,又因曹操為車騎將軍、假節,名義上統領他的兵馬,更提到了天子的安危,只能道:「如此,吾便調吾弟前來。」

    說罷匆匆下了門樓。

    這時,一旁楊彪道:「陛下有詔,平亂以招撫為主,不可恣意屠戮百姓。」

    曹操哼道:「賊亂勢大,若束手束腳,朝廷敗亡只在咫尺!」

    程昱道:「賊亂眾多,若再遷延,張遼舊部聚攏更眾,社稷有傾覆之憂,當速速發詔,命河北袁紹、徐州呂布、江東孫策、荊州劉表、益州劉璋,攻打各處州郡張遼舊部,斷賊兵後路,以拱京師。」

    曹操聞言頓喜:「此驅虎吞狼之計也!」

    一旁劉虞卻道:「袁紹也罷,呂布、孫策、劉表、劉璋皆張遼故盟,豈會攻打張遼舊部?」

    程昱道:「張遼若在,盟在,彼等自然不會輕動,而今張遼身死,曹公奉天子以安天下,不過下詔平定張遼舊部,彼等焉敢違命?」

    劉虞沉默,曹操當即命董昭草擬詔書,傳檄州郡,拉攏外援。

    ……

    雒陽西面,張方溝。

    人怒吼,馬長嘶,戰鼓如雷震天,殺氣如虎奔騰。

    張方溝以西,遍是百姓,皆是青壯,前驅者個個手持利刃,殺氣凌厲,顯然皆是百戰之士偽裝而成。

    其間一支人馬,約有三千,個個身披鐵盔重甲,前執刀盾,後持長槍,陣列整齊凜然,三千人衝鋒,如山前行,正是高順統領的陷陣營!

    陷陣營後,更有弓弩兵五千,以為掩護。

    張方溝南北縱行,東西寬約一里,其間橫著土石築就的一座土橋,寬約五丈,是通行要道,一攻一守,就在這土橋之上慘烈廝殺。

    鎮守張方溝一線的是曹操麾下驍勇善戰、攻守兼能的猛將曹仁,更有夏侯淵策應,只是此時的曹仁和夏侯淵卻根本擋不住高順的陷陣營。

    高順最長於練兵,本就將陷陣營打造的精銳無雙,張遼對整個最忠心自己的將領也毫不吝嗇,給了陷陣營最好的裝備,廝殺之間,曹仁的士兵攻上去根本刺不穿陷陣營戰士的重甲,矛刺不穿,箭射不透,刀砍不入,而陷陣營的兵器卻毫不客氣砍殺曹兵,兩相對比,令曹兵無不絕望,士氣低落。

    何況陷陣營之後還有五千弓弩兵,配合著陷陣營的衝鋒,一波一波的箭雨傾瀉掩殺,令曹兵損失極為慘重。

    陷陣營所過之處,幾乎是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曹仁怒聲嘶吼,卻擋不住陷陣營的衝勢,只能節節敗退。

    追擊戰,陷陣營無能為力,但在這陣地戰上,張遼與高順打造的這支陷陣營天下無雙!

    幾乎沒有停頓,三千陷陣營就衝過了土橋,打開通道,進入張方溝東面大地。

    而後是近萬鐵騎,自西面馳奔而來,如龍馭風雷,踏過土橋,左右分開,從陷陣營兩翼衝入張方溝東面大地,向曹仁與夏侯淵發起衝鋒!

    與此同時,那些偽作百姓的士兵也喊著口號衝過土橋,殺氣騰騰。

    曹操一直以為張遼一死,他麾下將士便如樹倒猢猻散,不足為慮,卻不知張遼的兵馬絕非董卓的兵馬那般。張遼行的是精兵之策,兵馬不多,但待遇卻最好,而且軍中皆設有教習,加上靖遠武堂對基層將官的培育和教化,令張遼的威望在軍中極高,地位絕無僅有。

    張遼對麾下軍隊的掌控力是絕對的,同樣,張遼麾下將士對張遼也有著絕對的忠心,甚至是高度的崇拜!

    是以張遼被曹操、劉備與天子加害的消息在軍中傳開後,將士驚怒,諸營沸騰,無不誓為張遼報仇,正是哀兵必勝,在對戰中無論是陷陣營還是其他將士,憤怒之下發揮出了十二成的戰鬥力。

    強大的戰鬥力,精良的兵器鎧甲,加上悍不畏死的士氣,曹仁與夏侯淵又豈能抵擋!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14:23
第六百八十七章 各懷心思

    「報!」

    廣陽門上,曹操正準備回府披甲戴胄,前去戰場查看軍情,忽然又有一士兵從西面快馬而來,到了城樓前滾落在地,嘶聲道:「賊勢兇猛,折衝將軍中箭,所部折損過半!」

    「子孝受傷?!」曹操不禁大驚失色。

    曹仁可算是曹操麾下最得力的股肱干將了,驍勇善戰,又穩重能守,如今竟然受傷,部下兵馬更是折損過半,怎能不令曹操吃驚。

    曹操急忙又問:「子孝傷勢如何?」

    傳令兵回道:「稟將軍,箭在右臂,無法作戰。」

    曹操一聽沒有性命之憂,這才松了口氣,不過他已經感到西面戰場的形勢有些不妙了,甚至整個雒陽戰場的形勢都有些危險了。

    事實證明曹操的判斷非常正確,不過轉眼的功夫,又一個傳令兵快馬而來:「報!賊勢兇猛,夏侯將軍所部折損過半,正向皇城退守!敵騎過萬,正在追趕……」

    城樓上眾人登時一片慌張。

    向皇城退守,無疑就是敗退了!

    夏侯淵也抵擋不住了?曹操一時間有些發蒙,他對曹仁與夏侯淵的戰力是完全瞭解的,二人竟然敗的如此之快,卻是前所未有的,他們究竟面對的是怎麼樣的敵人?!

    「敵將何人?竟如此善戰?」素來鎮定自若的曹操心中也有些發寒了。

    傳令兵急忙回道:「稟將軍,敵將當是鎮北將軍高順、平西將軍徐榮。」

    「高順?徐榮?」

    曹操感到額頭青筋開始暴跳,他自黃巾之亂用兵以來,第一個大敗仗就是落在徐榮手中,而高順的陷陣營他雖然沒見過,卻曾聽張遼提過,被張遼譽為麾下步戰無雙第一師,猶在猛虎營與親衛營之上。

    一旁程昱反應最快,急忙道:「明公,敵人有騎兵,張方溝既破,騎兵長驅而入,四方斷不可守,當務之急,唯速速退守皇城,以擋騎兵,以俟外援!形勢危急,刻不容緩,昱願前往河北遊說袁紹……」

    話音剛落,東邊也傳來馬蹄聲,一個傳令兵高喊:「報!東陽渠失守,歸義將軍於毒部曲潰散,衝亂了樂校尉本陣,樂校尉正整軍向皇城退守!」

    曹操握著腰間長劍,面色更是陰沉,樂進善戰,不想卻被於毒牽連,導致東線也失守了,如今就只有南線於禁了。

    於禁還沒傳來兵敗退回的消息,但東西兩線失守,敵兵已經衝向皇城,即便於禁守住南線,也是沒用了,只要徐榮騎兵長驅而入,就能讓於禁陷入前後夾擊的絕境。

    曹操只能下令:「傳令於禁,退守皇城!」

    頓了頓,又對中軍校尉史渙、親衛統領曹純和校尉李典吩咐道:「公劉、子和、曼成,準備接應三軍,務要守住皇城!」

    「得令!」

    史渙、曹純和李典領了命令,立即去部署兵馬,謹守皇城諸門。

    程昱隨著曹操下了城樓,神情頗是難看,沉聲道:「明公,於毒的黑山軍雖是烏合之眾,戰力卻也遠勝尋常百姓,卻潰敗的如此之快,足見那些亂民有假,曹子孝、夏侯妙才更是大將之材,竟連半日都抵擋不住,足見敵人乃張遼麾下精銳之師,當是張遼謀之已久,若是董承在,尚有頂罪之羊,不想董承離奇被殺,卻讓明公處於風口浪尖,我等此番失了先機,形勢危矣。」

    曹操面色也是難看,他此時也猛然察覺,自張遼出征,他迅速入主朝廷,看似已經掌控了一切,而他此前也是一直這麼認為的,但到了此刻,他才突然發現,所掌控的一切貌似都不是盡在掌控,似乎在一隻幕後黑手的推動下,他在一步步走入別人的彀中。

    此時他突然懷疑起來,張遼究竟有沒有戰死?他派在豫揚的探子從幾個渠道幾個地方傳來數道消息,都表明張遼被殺死了,他此前也是這麼認定了。但此時卻猛醒,這些消息雖然都篤定張遼死了,但都有一點漏洞,那就是沒有發現張遼的屍體!

    一念及此,曹操登時感到一股寒意竄上心頭,究竟是張遼沒死,在幕後操縱一切?還是張遼早已謀劃好了一切,卻沒想到自己折戟在揚州,而陰謀還在繼續?

    曹操下了城樓,走了數十步,突然止步,轉頭詢問程昱:「可守?或,當退?」

    程昱沉吟了下,上前兩步,低聲道:「當此之時,明公可速入宮,派人看護天子,使天子在手,明公便可掌大義,再派曹子和帶三千人馬速出皇城,暗伏於邙山隨時策應,如此守退皆可,只觀時機耳。」

    曹操眯著眼睛點了點頭,此時他們情勢被動,沒有更多的選擇。

    恰在這時,劉備帶著關羽和數百人自大街而來,看到曹操一行,當即止步,劉備上前見禮。

    「玄德不必多禮。」曹操點了點頭,目光掃過一旁的關羽,沉聲道:「兵馬已往城西乎?」

    劉備回道:「吾弟張翼德已帶兵馬趕往城西。」

    曹操長嘆了口氣,看著劉備,面露憂色:「敵來如虎,有昔日涼州人圍困長安之勢,須勠力同心,不因私廢公,方可保大漢社稷。」

    劉備面不改色,抱拳道:「備當全力以助將軍。」

    曹操點了點頭,二人錯過身子,曹操面上笑容收斂。

    程昱低聲道:「明公,劉備此人非比他人,有雄才而甚得眾心,終不為人下,又有天子在上,須要小心……」

    曹操嘆了口氣:「劉備,人傑也,吾豈不知,本要徐徐圖之,引為臂助,不想突生此亂,平添變數。」

    程昱做了個手勢:「若得時機,當早圖之,不可使其有喘息之機,否則必為禍患。」

    曹操緩緩點頭。

    ……

    劉備與曹操錯過身後,臉色也變得凝重,關羽在他身旁低聲道:「大哥,曹操,奸也,方才只要大哥一個手勢,某便可取了他的人頭,為四弟報仇!」

    劉備緩緩搖頭:「此非良機也,曹操勢大,若殺之,皇城必亂,賊人長驅而入,使天子陷入危急,我等志在匡扶社稷,救百姓於水火,不可因私廢公,使天下陷於禍亂,非我所求。」

    頓了頓,又道:「況曹賊多疑,身旁護衛嚴密,未必能殺之,反壞了大事,曹賊要除,但不可操之過急,當緩圖之。」

    關羽點了點頭,回頭看著曹操背影,眼裡殺機不減。
V123210 發表於 2018-3-25 22:33
第六百八十八章城門樓上

    形勢的變化比曹操和程昱預料的更壞。

    張遼這幾年在雒陽很低調,只是一心發展民生,令劉協與大多朝臣甚至包括曹操都有些疏忽了,以為張遼行的是儒家治國之道,事實上張遼在外一刻也沒有停止發展軍力。槍桿子裡出政權,何況四面虎視眈眈,張遼在發展民生的時候從來沒有忘記這一點。

    如今,張遼在外積攢的實力只是展現出一部分,就直接把曹操打懵了。

    從函谷關往東過了張方溝這一道屏障,可以說是一馬平川。高順的陷陣營加上徐榮的一萬鐵騎,完全是所向披靡!

    曹操麾下眾將帶兵輪番上陣,全部折戟,善於用兵的於禁也擋不住,兵馬損失慘重,軍士被打得心膽俱寒,完全沒有了士氣。

    張飛帶兵也沖了一次,同樣敗下陣來,他的武力遠勝於高順和徐榮,但兵馬卻是天差地別,在陣戰中,除非能夠斬首,否則將領的個人武力顯得微乎其微。

    在如此平川上,曹操作為軍事大家,縱然有再強的戰術,再多計謀也無濟於事。何況曹操這幾年一直被壓制,實際上底子很薄,當初在兗州收編青州兵,有蛟龍起淵之勢,隨後卻被陳宮和呂布捅了一刀,損失慘重,接著又在徐州被張遼殺得丟盔卸甲,而後又被呂布和典韋打擊,只餘一隅之地,不得不退回雒陽,到了雒陽,在張遼的強勢控制下,他只能韜光養晦,在政事上略有建樹,在軍事上則沒有任何積累。

    如今剛掌權不久,兵馬多是整合而來,戰力比之高順和徐榮的百戰之師不值一提。

    至於劉備,他的兵馬還不如曹操,於毒就更不用說了。

    當日黃昏前,張方溝、東陽渠和洛水全線失守,曹操、劉備和於毒不得不完全退守皇城。

    黃昏時分,斜陽的餘暉照在街頭巷陌,照在廣陽門樓上。

    如此美景,劉協心中卻是一片冰寒,腦子渾渾噩噩。

    十餘萬亂民圍城,高呼要見天子,讓他不得不登上城樓。

    眼前的情景,幾乎是昔日李傕郭汜帶著十萬涼州人圍困長安城的情形再現!

    不同的是,昔日圍困長安的是涼州人,今日圍城的除了張遼舊部,還有無數的百姓,這是否意味著漢室已經失去了人心?劉協不敢多想。

    昔日他與王允站在城頭,長安城已經失陷,今日他站在這裡,雒陽皇城還沒有失陷,但雒陽皇城的防禦豈能與長安城的高大堅固相比?十餘萬人圍城,遙遙還見攻城雲梯,城破只是遲早的事。

    形勢怎會到瞭如此地步!

    這根本不是劉協所料想的結果,曹操、劉備、於毒無能,張遼死了,他們竟連張遼的幾個手下都打不過!要是張遼的兵馬全部壓過來,那他們還不瞬間化為齏粉?劉協心中對曹操、劉備和於毒等人是又怒又恨。

    他卻完全忘了,謀劃大將軍張遼之事正是他與董承一手發起的,從他開始謀劃張遼的一刻起,這個結局幾乎就是注定的。

    罪魁禍首其實是他,是他沒有看清局勢。如果把張遼比作一頭猛虎的話,那曹操、劉備等諸侯就是群狼,而他劉協,充其量不過是一隻兔子而已。老虎看護兔子,兔子還要反噬,那結果就不言而知了。

    作為天子,爭權是名正言順理所當然,但是權勢遊戲哪是那麼容易玩的,動輒粉身碎骨身死族滅,看不清形勢,不自量力,那就是悲劇了,害人害己。

    看著城下殺氣騰騰的兵馬與亂民,劉協強忍著心中驚懼,深吸了口氣,神情鎮定下來。他畢竟是天子,也是從危難中經歷過來的,若不是被張遼的低調迷惑了心智,強行謀算張遼,也算頗有智慧的明君。

    劉協上前兩步,手勢一壓,底下暫時靜了下來。

    再次深吸了口氣,劉協高聲道:「汝等不守邊疆,不事農耕,何故圍困皇城,莫非要背叛大漢乎?」

    城前高順不語,徐榮卻厲聲道:「我等是為大將軍而來!」

    「大將軍於危難之中拯救陛下與朝臣,奉天子,還京都,建朝廷,復宗廟,匡扶社稷,忠君愛民,內擢賢良,外討逆亂,使朝廷威震四海,百姓安居樂業,此恩於陛下,恩於大臣,恩於百姓……」

    「袁術建偽朝,大逆之舉,大將軍為朝廷在外徵討袁術,馬革裹尸,生死不計,卻被董承、曹操、劉備諸奸佞陷害,而陛下聽信讒言,奪大將軍名位,更派人夜襲大將軍府,要戕害大將軍家眷!」

    「此等惡行,皇天不容,后土不赦,人神共憤!敢問陛下是要忠臣還是奸臣?朝廷是要忠臣還是奸臣!我等正是要為大將軍報仇,討還天理公道!」

    徐榮言辭激憤,說到後面幾乎是吼出來的,劉協看著那張 怒的面孔,不由自主退了兩步。

    從徐榮口中,圍困皇城的將士和百姓還是第一次聽到天子與董承、曹操、劉備等人竟然還要害大將軍家眷,無不怒火衝天,嘶聲大吼:「報仇!報仇!討還公道!討還公道!」

    先是數百人喊,而後是數千人,而後是數萬人,城西、城南、城東,呼聲震天!甚至有很多將士與百姓奮不顧死去衝擊城門。

    城樓上,劉協面色蒼白,手腳發冷,當初在長安城頭面對李傕郭汜的質詢時,他理直氣壯,此時面對這十餘萬將士和百姓的質詢,他卻幾乎站不住身子。

    他身後眾大臣也是噤若寒蟬,能站在這裡的,沒有張遼的門生,多半都是當初中立或是傾向於天子和董承的。

    曹操、劉備卻是感到很冤屈,意圖殺害張遼家眷的是董承,如今卻全栽到他們頭上。若董承不死還有替罪羊,偏偏董承死了,如今他們找個替罪的也不成。

    很快,底下呼聲又變了。

    「交出姦賊!讓姦賊受死!」

    「交出曹操!交出劉備!」

    ……

    劉協聽著底下亂民喊著交出曹操和劉備,不禁看向曹操。

    曹操怒哼一聲,他身後曹純等將領更是拔出長劍,殺氣騰騰!

    劉協嚇了一跳,忙躲開曹操目光,這才猛省曹操不是王允,更不是捨生取義的主,絕不會像王允當初那般走下城樓赴死。

    他又忍不住看向劉備。

    劉備神情自若,關羽卻瞇起了眼睛,神情凌厲,另一側張飛更是朝著劉協怒哼一聲,怒目而視,凶相十足。

    兩個不知為天子分憂的賊子!

    劉協身軀止不住發顫,咬了咬牙,又看向劉虞和楊彪。

    楊彪沉聲道:「謀害張遼者,董承也!如今董承已死,可發棺示民,以平民憤!」

    「這……」劉協遲疑道:「董承乃國舅……」

    楊彪神情肅然,聲音轉厲:「今日之禍,皆起自董承,豈能輕饒!發棺何妨!」

    劉協不由語塞,楊彪將謀害張遼的罪名全部栽給董承,算是為他這個天子開脫,他總不能說謀算張遼也是自己的意思。

    曹操眼裡閃過殺氣:「可殺董承全族,以平民憤。」

    他卻是要皆董氏一族的人頭,來消解張遼舊部這股誓死報仇的士氣。

    劉協聽到曹操更進一步,竟要誅滅董氏一族,不悅的道:「莫非殺董氏便能退敵乎?彼等志在曹將軍……」

    曹操臉色沉了下來,瞇著眼睛,冷哼道:「陛下是欲以吾頭退敵乎?」

    劉協看到曹操身旁眾將皆是殺機凜冽,不由打了個冷顫,咬牙道:「朕並無此意,只是董貴人已懷……」

    「董貴人既懷龍種,可免一死。」曹操打斷了劉協的話。

    劉協握緊了拳頭,眼裡露出屈辱之色。

    城樓上氣氛一下子凝肅起來。

    這時,太僕宣璠進言道:「臣有一策,可平民憤。」

    劉協神情一鬆,忙道:「卿速言之。」

    宣璠神情沉重:「民亂之所起,皆在張遼蒙受不公,今張遼雖死,卻猶可追封,可追復張遼大將軍之職,追封晉公。」

    劉協喜色頓去,神情難堪:「追封晉公,無乃過乎?」

    他剝奪張遼大將軍名號不過旬月,如今卻又要下詔追復,還要封公,這可是直接打他這個天子的臉,何其難堪,更損名望。

    宣璠沉聲道:「如此大亂,必要採取非常之舉措方能化解!而今張遼已故,追封晉公,乃化解民亂拯救危亡之舉,並不為過。」

    劉協看向曹操,如今曹操掌權,絕不願意張遼追封如此重號。

    曹操卻是看了一眼宣璠,皺眉沉吟,宣璠似乎並不是張遼的人,一直保持中立……

    他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心中還在權衡,張遼究竟有沒有死?如果真死了,追封什麼也可以,但如果沒死,那……

    眼看底下呼喊聲越來越洶湧,有不可收拾之勢,一旁太傅劉虞開口道:「陛下,社稷有傾覆之危,此計可用。」

    隨即其他城樓上其他朝臣紛紛附和。

    曹操看到如此多人讚同,也就點了點頭:「可。」

    他在明面上與張遼關係很好,即便執掌朝政,也是一直秉持尊奉大將軍的態度,此時若是反對,那所有的禍亂與民怒恐怕會全引到他身上。

    事實上對於追封名號諸事,阻力最大的往往是劉虞、楊彪、孔融這些注重大禮的儒臣,只是張遼不但於他們有恩,又將彼此關係處置的很好,而且功勛卓著,這幾年的功績讓人無可挑剔,他們這才沒有反對。

    看到眾臣幾乎全部贊同,連曹操也定了調子,劉協臉頰抽搐了下,只能點了點頭,吐出一個「準」字,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劉協突然發現,他如今的話語權還不如張遼在時,張遼至少很少反對他這個天子的意見,而曹操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而劉協不知道的是,曹操之所以完全無視他這個天子,正是因為他劉協謀算張遼在前。當初張遼對劉協可謂尊奉,卻仍被劉協反噬,足見劉協之薄恩寡義,前車之鑑,曹操又豈會給劉協任何反彈的機會?

    黃昏時分,一封詔書出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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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