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相聲大師 作者:唐四方(已完成)

 
Babcorn 2017-2-1 10:16:5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7 431998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7
第173章 門柳兒

     何向東攏了攏袖子,也在那裡咧嘴笑,待觀眾聲音稍微小了一點,他才道:「我們這次大西廂的相聲專場,是要恢復最傳統的相聲大會的演出方式。」

    「誒,對了。」

    何向東道:「在以前舊社會的時候,相聲園子裡面啊,茶館茶社裡面啊,一群說相聲的要演出相聲大會,開場第一個節目,就是所有演員上台給大夥兒來一個開場小唱,我們行話叫門柳兒。」

    張文海捧道:「沒錯,是叫門柳兒。」

    何向東繼續道:「現在是沒有人再演出門柳兒了,我們向文社應該是第一家也是唯一的一家唱門柳兒的相聲團體,第一家恢復了最傳統的相聲演出方式,您諸位算是來著了。」

    觀眾們也來了興致都在鼓掌。

    何向東也笑,指指觀眾,對身邊的張文海說道:「很多相聲演員都說這些老掉牙的東西不被觀眾喜歡了,你看看這裡,我們這還沒唱了,觀眾的掌聲就響起來了。」

    張文海也道:「這都是觀眾捧場啊。」

    何向東開始誇觀眾了:「我就說整個北京城會聽相聲的人就都坐這兒呢。」

    「好……」見著誇自己了,觀眾掌聲比之前熱烈多了,叫好聲連連。

    何向東笑笑,觀眾氣氛都起來了,他趁熱打鐵道:「我們唱的是大西廂,這是我們整理出來的快失傳的曲目,然後我們也加了一些別的曲牌進去,這是第一次演出。今兒我們也把樂隊請來了,都是最好的曲藝樂隊,好,咱們話不多說,這就開唱,來第一個曲牌,十不閒。」

    何向東朝樂隊那邊看了一眼,見他們都準備好了,他把摺扇拿在手上橫放,右手一指便唱:「一輪明月照西廂。」

    樂隊配上十不閒的曲調。

    「二八佳人鶯鶯紅娘。」

    「三請張生來赴宴。」

    「四顧無人跳花牆。」

    ……

    從何向東一張嘴,現場觀眾就全都被吸引住了,一是何向東的嗓音條件好,無敵寶嗓,唱出來的味道簡直是絕了,還有就是配樂,有配樂和沒有配樂效果相差很大。

    更重要的還是這個曲目好,十不閒來配上大西廂,從一唱到十,朗朗上口,而且韻味十足。

    台下的薛果是專業的相聲演員,他小時候就在曲藝團學員班裡面學相聲,長大就進了專業團了,雖然相聲門柳兒中的一些曲目他也學過一些,但是真正演出到真是沒有。

    這也是他第一次現場看演出唱門柳兒,以前在電視上見過侯寶林這些大師唱的一些小段兒,但真正的現場的這是第一次。

    他看的很認真,不得不說,確實非常好聽,連他的這個幹了這麼多年專業的相聲演員聽了都不由得怦然心動,更不要說這些觀眾了。

    幾乎是在一瞬間,他便斷定了這個門柳兒大西廂一定會很火。

    「久有恩愛實難割捨吧,您吶。」

    台上其餘三人都在喊:「怎麼樣?」

    何向東唱:「十里亭哭壞了鶯鶯就嘆壞了小紅娘啊。」

    一頓,配樂也停了,何向東對觀眾道:「剛才這個曲牌,是叫十不閒,接下來是發四喜,來。」

    發四喜的鑼鼓鑔配樂響了起來。

    待到板眼合適的時候,何向東張嘴唱道:「姐在房中繡香袋,繡出西廂各色人兒來,這一邊繡的是崔小姐,那一邊繡的是張秀才。」

    其餘幾人都在跟著板眼,喊:「豆豆起豆起豆嗆。」

    所有觀眾都很享受地聽著,有些老觀眾以前在園子裡面聽相聲的時候就聽過何向東唱發四喜,曲牌一樣,詞不一樣。大西廂的詞沒有原本福祿壽喜那麼喜慶,但是其敘述愛情故事起來非常的雍容和委婉,品起來意味深長。

    「倘若功名難得中,要見姑娘萬不能哪!」

    「豆豆起豆起豆嗆。」

    大西廂他們整理出幾個曲牌來了,接下去要唱的就是傳統的那一版了,何向東對樂師說道:「來,蓮花落,十里亭。」

    蓮花落曲牌響起,蓮花落是舊時候乞丐唱的,在曲藝界,老藝人都稱之為窮門手藝,奉鄭元和為祖師爺。所用的樂器是節子板,就是快板所用的兩塊板中的那個小的五塊板,還用鈸鼓一起配樂。再後來和十不閒合流之後,也引用了十不閒的樂器。

    「鄭氏夫人怒氣沖,開言有語叫小紅,昨夜晚你同小姐把花園進,一宗一宗,一件件,對我說明。小丫環聞聽說斷無有此理,夫人說我不打你你不應承。在牆上摘下馬挽手,打人的家法拿在手中,皮鞭一落你的命傾,害怕的丫環忙跪倒,口尊夫人高抬貴手容我稟。」

    唱大西廂,唱的不只是味道,也是這個傳世的愛情故事。何向東掌正,他是舞台的主角,一直在唱沒有停歇。

    相聲的各門功課他都掌握地非常好,但其中最出色的非柳活兒莫屬,他的唱功已經不弱於任何人了。這本來就是非常好的曲子,再配上他的唱功,對於觀眾來說,真可謂是無上的藝術享受。也讓那些甚少接觸傳統曲藝的觀眾,好好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做傳統藝術的魅力。

    「不該借宿普救寺內絕不該在禪堂兩相逢。這也是前世前因安排定,說話之時譙樓起了更。」

    「接下去是湖廣調,來。」

    「一更一點,月影兒東昇,張君瑞在房中跺腳又捶胸,細思量心中怨恨老誥命,改變了前言不喲咳喲,叫我們兄妹相稱……」

    「張君瑞披衣喚醒了小琴童,你把那琴劍書箱安排定,打點行囊不喲咳喲,快奔十里長亭。」

    「雲蘇調,來。」

    「小琴童拉過能行馬,張君瑞上了馬走龍,君瑞馬上高拱手,得中回來再相逢……」

    「小琴童接馬拴在了萬年松,鶯鶯提壺紅娘把盞,滿滿斟上酒六盅。玉腕高擎遞過去,有語開言尊聲相公。」

    「疊斷橋,來。」

    「逢山莫把馬乘,遇水莫把船撐,早早下店,慢慢再行,路遇伴,加小心,要你一路身保重。」

    「邊關調,來。」

    「去為功名,你去為功名,拋奴在家中,獨伴小紅,但願你,早去早成名,高跳龍門身得中……」

    「照花台,來。」

    「梆子佛,來。」

    「唐山樂亭,來。」

    ……

    觀眾聽得很驚喜,一個個從未聽過的曲牌名從何向東嘴裡說出來,一段段動聽的曲子從何向東嘴裡唱出來,簡直太驚喜了,真的不要太好聽啊。

    台下老觀眾有帶著照相機來的,就直接打開對著何向東拍照錄像,何向東倒也不甚在意,任由著他們拍照錄像。

    薛果此時也是震驚無比,倒不是被大西廂這個曲目給震驚了,而是被何向東會的曲牌給震住了,怎麼會這麼多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8
第174章 不讓播的

     門柳兒唱完結束,全體演員朝觀眾鞠躬下台,樂隊也收工了,有事的都先走了,田佳妮和柏強沒走,柏強到觀眾席上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聽相聲了。

    田佳妮去門口賣票了,她說現在抽不出人來,萬一臨時又來觀眾都沒法賣票了,她準備盯一會兒。何向東勸她好好聽相聲就是,可她非要去忙活,勸都不勸不住。

    何向東也只能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地長嘆一口氣。

    正式演出四個節目,郭慶和範文泉先上,兩人來一個對的。何向東和張文海後上,也是一個對的。第三個節目是郭慶的,唱一段快板。第四個節目是個群的,何向東,張文海和郭慶三個人來個《找五子》,最後返幾次場就結束了。

    這一場雖說是《大西廂》的專場演出,但其實最貼切主題的還是門柳兒,後面的節目都是有點搭邊,何向東雖然也寫了關於西廂的一個本子,但也是在寫包袱的時候用了西廂的人和事,不完全是在說西廂的故事。

    藝術就是這樣,自由自在的是最好弄的,一旦命了題就會特別難。最顯而易見的就是在春晚裡面,有些節目編排的很好的,結果非強行去煽情去呼籲,一下子就把好好的一個節目給弄擰了,看得人尷尬症都犯了。

    郭慶和範文泉在前面表演,何向東和張文海在後台休息,前面的門柳兒已經把場子完全熱起來了,現在後面的活兒都好表演了,從劇場傳來陣陣笑聲歡呼聲就能說明這一點了。

    萬事開頭難啊,一場相聲大會,開頭是非常重要的,這是熱場,開頭要是瘟了,觀眾不喜歡了,後面節目就難弄了。所以開頭一定要放一對實力不錯的演員,表演風格一定是比較熱鬧的,特別受觀眾喜歡的那種。

    其實話說過來,對一場相聲的評價,觀眾和專業的同行是有區別的,同行更多的是看你的技巧,平鋪墊穩,三翻四抖,起承轉合,你可能相聲裡面一個響包袱都沒有,同行還是會覺得你很厲害。

    觀眾則不然,觀眾喜歡熱鬧,喜歡笑,就喜歡台上胡說八道瞎胡鬧的那種,你一個包袱都沒有,觀眾說不定會砸場子。當然了,除非你的水平已經達到了馬三爺那種,聊天即是相聲的境界,那就另當別論了。

    郭慶和範文泉第一段相聲說完,兩人下台了,何向東和張文海上場,說第二段,這是他為這次大西廂的專場寫的本子。

    剛一出場,觀眾就爆發了熱烈的掌聲,從這裡就看出區別來了,前面郭慶那一對出場掌聲就絕對沒這麼熱烈,這些觀眾的掌聲基本上全是衝著何向東來的。

    向文社這個小草台班子力捧何向東,終於有了那麼一點點成效了。

    兩人衝著觀眾一個鞠躬,還是何向東逗哏,張文海在桌子裡面給他量活,張文海斜斜地站著看著何向東,何向東笑眯眯地看著台下觀眾。

    觀眾也有還在喊的:「再唱一個。」

    何向東大笑:「哈哈哈,再唱要加錢了啊。」

    台下薛果使壞,帶頭起鬨道:「退票。」

    這話一出,其他觀眾也來勁了,全體高喊退票。

    何向東和張文海齊齊看了薛果一眼,也是搖頭一笑,也沒在意,這都是很正常的小事,他們在民間小劇場說相聲,觀眾三天兩頭喊退票,太正常不過了。

    「好,好,好……」何向東隨意搭著茬安撫著觀眾,等觀眾的聲音降下去了,他才特別橫道:「想退票,你們這是異想天開啊,我們園子的服務宗旨就是不退票,剛剛是誰在喊退票的?」

    張文海接著下茬問道:「你要幹嘛?」

    「幹嘛?」何向東一擼袖子,道:「來人,關門,把後台郭慶牽出來。」

    觀眾都被逗笑了。

    「這怎麼說話的呢,這狗啊。」

    何向東反問道:「那該怎麼說啊?」

    張文海道:「應該把那繩子去了,再把郭慶放出來。」

    何向東瞪大了眼看著張文海,手指著他道:「嚯……還是你壞啊。」

    張文海也是仰頭一笑,這是個蔫壞蔫壞的老頭子。

    相聲就是這樣不說不逗不熱鬧。

    頓了頓,何向東準備正式開始說相聲了,他對觀眾說道:「今兒這一場是大西廂的專場演出,西廂記大夥兒都知道,說的是張生,崔鶯鶯,還有紅娘三個人的愛情故事。」

    「怎麼又是仨人啊?」張文海不滿說道。

    何向東道:「我看這故事老有這小紅娘這可不就是三人的愛情故事嘛。」

    張文海糾正道:「那也是得是兩人,仨人不像話。」

    何向東將就道:「行吧,行吧,兩人就兩人。」

    張文海道:「這才對。」

    何向東笑了笑,也沒有再反駁,繼續開始說大西廂的話題:「西廂記呢,在民間流傳甚廣,二人轉有唱過。」

    「對,有。」

    「越劇裡面也有這一目,全名叫崔鶯鶯待月西廂記,是越劇四大經典曲目之一。」

    「有,越劇裡面有。」

    何向東道:「崑曲裡面也有這個劇目,咱們有一個北方崑曲劇院裡面就經常唱這個。還有京劇裡面也有,是我們四大名旦之一的荀慧生,荀先生編演的,非常好的劇目。這樣,我一樣給大夥兒來幾句嘗嘗啊。」

    張文海捧道:「好,你給大夥兒唱唱。」

    觀眾也很熱情鼓掌,何向東清了清嗓子,就每樣給擇了幾句唱給了觀眾聽,他各種曲種都很擅長,唱出來也是味道十足,觀眾的反響極好。

    唱罷之後,何向東笑了笑道:「前面唱的都是能唱的,西廂在民間一些小曲不太好在大庭廣眾之下唱,電視台都不讓播,我就不給大夥兒唱了。」

    一聽是不讓播的,觀眾瞬間來勁了,一個勁兒要求何向東唱一個。張文海也在旁邊起鬨,非要何向東唱。

    何向東拗不過他們,只能說道:「那我就唱了啊,我今兒為了你們可豁出去了啊,你們以後可得常來捧場啊。」

    「好……」觀眾答應的很爽快。

    張文海也在旁邊含笑點頭,這孩子是越來越有一個班主的樣子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8
第175章 完整版鬧五更

     何向東笑笑,對觀眾說道:「我就說整個北京城懂相聲的觀眾都在這裡了,還是你們會聽啊。」

    觀眾們也是哈哈大笑,紛紛起鬨道:「噫……」

    相聲裡面有一個傳統的叫好方式,就是叫「噫。」這個起源於天津,天津人泡澡泡的美了,會發出一聲舒坦的「噫」,或著吃好了,喝好了,或者碰到什麼美事了,也會發出一聲「噫」來,表示滿意舒服。

    後來在聽相聲的時候,也同樣會發出這種聲音表示滿意叫好,這是相聲裡面的一種獨特的叫好方式,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相聲逐漸向全國各地擴張,這個「噫」字也有了重大變化。

    現在喊「噫」基本上都是起鬨的意思了,比如台上相聲演員說我長得比劉德華他們家的狗還好看呢,台下觀眾全體喊「噫」,這可就不是叫好了,而是起鬨,不過作為一個專業的相聲藝人,他是不會害怕這種起鬨的。

    當然也有喊「籲」的,反正都是一個意思,也沒有必要非要說你這種喊法不對,不傳統什麼的,都是觀眾情感的一種表達,怎麼喊不是喊呢。

    張文海也道:「行了,快唱吧,這觀眾都等著聽呢。」

    何向東笑笑,又對觀眾來了這麼一句:「你們都把我帶壞了。」

    「哈哈。」觀眾爆笑,台上台下互動很好。

    何向東把扇子拿在手上,道:「給大夥兒來個張生鬧五更,那個,吳蕭,把門給我看好了,別讓人進來啊,我們這兒唱的不讓播的啊。」

    觀眾是又笑又鬧,氣氛很活躍,經過何向東這三番五次地吊著大家的胃口,所有人的興奮點都提上來了。

    就連門口的吳蕭也是叼著一個菸頭,不經意地轉過頭看著台上。

    張文海催促道:「行了,趕緊唱吧。」

    何向東這回不再囉嗦了,稍微清了清嗓子,張嘴唱道:「一更天裡你個張秀才,跳過了粉皮牆兒來。鶯鶯可就說,小奴家本是那個貞潔女兒那麼丫兒呦,跳過來,跳過來,你是白白的跳過來。」

    張文海也捧:「喲,這就跳過來了。」

    台下觀眾都屏氣凝神在聽,內心都很激動興奮啊,就連薛果也不例外,露出了猥瑣的笑容。

    何向東繼續往下唱:「二更天裡你個張秀才,把鶯鶯摟在懷,鶯鶯可就說,小奴家本是那個貞潔女兒那麼丫兒呦,摟在懷,摟在懷,你是白白的摟在懷。」

    「這就抱上了。」

    觀眾也在鼓掌發笑,很期待下面的故事啊。

    何向東唱:「三更天裡你個張秀才,把褂子脫下來,鶯鶯可就說,小奴家本是那個貞潔女兒那麼丫兒呦,脫下來,脫下來,你是白白的脫下來。」

    張文海驚訝道:「這都脫衣服了啊?」

    何向東卻不顧他,接著唱:「四更天裡你個張秀才,把褲子脫下來,鶯鶯可就說,小奴家本是那個貞潔女兒那麼丫兒呦,脫下來,脫下來,你是白白的脫下來。」

    張文海嫌棄道:「這什麼貞潔女啊,這是。」

    「哈哈哈……」觀眾全都大笑。

    何向東也在笑,道:「這就是張生鬧五更,哈,我都不好意思唱。」

    張文海打斷他道:「哎,你等會,不是鬧五更嘛,這怎麼才四更啊?」

    何向東揮揮手道:「嗨,那麼說大西廂這個故事,它是一個愛情故事……」

    張文海又打斷他:「你想這麼滑過去可不行啊。」

    何向東道:「哎,不要在意那些細節。」

    張文海卻道:「這可不是細節啊,這五更可沒唱完啊,我答應觀眾可都不答應啊。」

    觀眾這時候也特別齊心,所有人齊聲大喊:「唱,接著唱。」

    張文海一攤手對何向東道:「你看看,這都是觀眾的呼聲啊,人家可都是給了錢的啊,這都是衣食父母啊,唱不唱你看著辦。」

    台下又是薛果帶頭起的哄:「退票。」

    隨即所有人高聲大喊退票,那叫一個氣勢磅礴。

    這個劇場裡面是有音響設備的,何向東面前就放著一個話筒,他一擼袖子瞪著眼睛道:「你們這可是逼我啊,我今兒還是非唱不可了。」

    「好。」觀眾熱情鼓掌。

    何向東對門口的吳蕭喊道:「來人,把門給我關嚴實了。」然後又對觀眾說道:「這裡面沒未成年的吧?有就趕緊走啊,誤傷我可不管啊。」

    張文海擺擺手道:「行了,都沒有,快唱吧。」

    何向東舔舔嘴唇,笑了笑,張嘴欲唱,卻又停了下來,對觀眾說道:「你們都把我給帶壞了。」

    觀眾是在哈哈大笑。

    張文海卻是急了,催促道:「你到底唱是不唱啊?」

    「唱唱唱……」何向東笑了笑,觀眾也全都看著何向東,期待著他唱出點什麼來。

    何向東也不負眾望,這回是不再吊胃口了,是真唱了:「五更天裡你個張秀才,把套套掏出來,鶯鶯可就說,小奴家本是那個貞潔女兒那麼丫兒呦,掏出來,掏出來,你是白白的掏出來。」

    「噫……」

    「籲……」

    觀眾是興奮了,反正是喊什麼的都有。

    何向東仰頭大笑,張文海也那裡笑,他沒有馬上就捧,他在等觀眾的興奮勁兒稍稍降下來再去捧,一個好的捧哏的演員是一定要知道應該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捧。

    稍頃,觀眾的勁兒下去了,張文海笑了對何向東道:「這要是再來一個六更就完美了。」

    何向東大笑,對張文海道:「還是你壞啊。」

    觀眾剛降下去的熱情又被提上來了,各種噓聲起鬨聲不斷,台上兩位也是大笑。

    而後,張文海笑完了,再對何向東道:「您呀,這都是胡唱。」

    何向東不服道:「哪兒就胡唱了啊?」

    張文海道:「那古代哪兒避孕套啊?」

    何向東反而疑惑道:「什麼套?我沒唱啊。」

    張文海道:「這不你唱的嘛,把套套掏出來。」

    何向東立刻解釋道:「我這是桃桃,桃子,張生從懷裡把桃子掏出來,兩人餓了,吃點桃子,你聽成什麼了?」

    張文海都傻眼了。

    何向東還滿臉嫌棄地義正言辭地戳著手指頭指責張文海:「哎呀,你這一把年紀的,思想真髒。」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8
第176章 愛情傳奇

     張文海都驚住了,對何向東罵道:「有你這樣的嘛?還怪上我了啊。」

    何向東道:「這不你亂想嘛。」

    「嘿,你……」張文海氣的都說不出整話來了。

    何向東還很無辜地對觀眾一攤手說道:「要不然您諸位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對不對?」

    「對。」觀眾也壞,全部大喊。

    何向東一臉嘚瑟對張文海說道:「你看看,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張文海也是哭笑不得,觀眾看到這裡又開始熱情鼓掌了,到這裡其實就可以說今天這個專場演出是非常成功的,氣氛非常好,觀眾的滿意度肯定相當高。

    最後張文海也只能是認慫道:「行吧,行吧,你說什麼都行。」

    何向東也沒有得了便宜還賣乖,只是一笑,然後道:「這才對嘛,剛才唱完了張生鬧五更,這都是民間的小曲小調,大家值當一樂就行了。」

    張文海也點頭道:「可不就聽一樂嘛。」

    何向東道:「其實這西廂記主要還是講的是張生和崔鶯鶯的愛情故事。」

    張文海也捧道:「這回可算是說對了。」

    何向東也是灑然一笑,然後目光往門口看去,回過頭來對觀眾說道:「說到愛情,我的愛情之路是真的坎坷啊。」

    張文海問道:「是有多坎坷啊?」

    何向東對他說道:「你可別看我現在長得不怎麼樣啊,我小時候長得可好看了。」

    張文海使壞道:「還真沒瞧出來。」

    何向東沒有在意,繼續往下說:「我有多好看,說出來怕嚇死你們。我剛出生的時候,護士幫我接生的,當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就把頭髮盤起來了。」

    張文海疑惑道:「這什麼意思啊?」

    何向東解釋道:「這叫束髮明志,此生不嫁。」

    張文海嚇一跳:「嚯……就因為看你那一眼啊。」

    何向東點點頭道:「就是這麼好看,後來弄得學都沒上成。」

    「這又怎麼了?」張文海不解。

    何向東道:「長太好看啊,我一去上學那些女同學女老師都快瘋了,才上了兩小時我的臉就被他們親腫了,還怎麼上課還怎麼上學?後來連教育局的領導都驚動了,結果還是來了個女領導……唉……」

    張文海瞪大眼睛,都傻了,問道:「那後來呢?」

    何向東道:「後來我這不是沒轍了嘛,只能呆在家裡了,有一天家裡實在太悶了,我打開窗門透口氣,結果被鄰居家的小女孩看到了,然後死活非要長大嫁給我啊,不然就一頭撞死在我家門前啊。」

    張文海這回是真嚇一跳,拉長的音道:「嚯……」

    觀眾也聽傻了。

    何向東嘆了一口氣,無奈道:「後來家裡也沒法子了,只能搬家了,可是搬家也不好使啊,到處都有女人啊。」

    張文海問道:「那再怎麼辦呢。」

    何向東搖搖頭道:「後來我爸實在別逼得沒轍了,就花錢請了一輛拖拉機在我臉上橫著開了三個來回,我就變這樣了。」

    張文海吃驚道:「啊,合著你這臉是被拖拉機壓過的啊?」

    何向東點點頭,觀眾被逗樂了,大笑著鼓掌。

    何向東繼續道:「本來壓一次還是屬於比較好看的,結果壓多了,我就難看了,後來居然變得連個對象都找不到了,家裡人急的不行了。」

    張文海問道:「那怎麼辦呢?」

    何向東道:「都沒轍了啊,家裡也只能託人給介紹對象啊,還別說真找找一個,呵,長得挺有古典氣息的。「

    張文海笑道:「那挺好,古典挺好啊。」

    何向東崩潰道:「好什麼呀,長得很張飛似的,胸毛比我的頭髮還長。」

    「啊?這麼個古典啊。」

    「姑娘笑起來特別好聽。」何向東使出京劇的身段的面相,一捋胸前的長髯,用京腔大笑:「哇哈哈哈哈……」

    「這老妖精啊。」

    觀眾也是笑。

    何向東收起了身段,搖搖頭嘆道:「沒辦法了,沒人樣了。我的幸福在哪裡啊?我的愛情在哪裡啊?」

    張文海寬慰道:「會找到的。」

    何向東道:「還別說,這讓我找著了。」

    張文海問道:「長得也像張飛?」

    何向東搖搖頭道:「這不是,長得還能瞧出人樣子來。」

    「呵,你是真不挑啊。」

    何向東也笑:「我這也算是有對象了,我找找自己的愛情了。」

    「好事啊。」

    「可惜啊,好景不長,在一起沒多久,她就老是和我吵架?她嫌棄我。」

    張文海問道:「嫌你什麼。」

    何向東抓著胸口,道:「她嫌我不夠爺們。」

    張文海盯著何向東的手,問道:「你這手是在幹嘛?」

    何向東解釋道:「她在捋她那胸毛呢。」

    張文海驚道:「嚯……跟這種有胸毛的女人比你能爺們起來嘛。」

    何向東也苦著臉,道:「是啊,我也沒轍啊,我就一直忍她讓她。可是有一次去吃飯,我實在忍不了了。」

    「吃飯又怎麼了?」

    何向東道:「我們那天去吃螃蟹,她要吃大閘蟹,我說要吃小螃蟹,她不肯還非要和我爭。我當時就忍不了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不是說我不夠爺們嗎,我就當著所有人面罵她。」

    張文海也抓緊問道:「罵什麼了?」

    何向東惡狠狠道:「小怎麼了?小就不能滿足你了嗎?」

    張文海都驚呆了,差點沒站穩。

    觀眾們齊齊發出噓聲:「噫……」

    何向東搖搖頭道:「當時店裡所有人都詫異地看著我,唉,後來她就和我分手走了。」

    張文海也嘆了一口氣,發自肺腑地寬慰道:「沒事,會大的。」

    「噗……」觀眾都笑噴了。

    何向東悲愴委屈地點點頭。

    張文海還轉過頭跟觀眾解釋:「我說以後能賺錢吃大閘蟹的。」

    觀眾接著起鬨:「噫……」

    何向東嘆了一口氣:「我的愛情在哪裡啊?我的幸福在哪裡啊?」

    張文海也道:「不著急,慢慢找,緣分到的時候愛情她自然也會到的。」

    何向東道:「您說的對,我也沒再找,後來啊,愛情她自己找上我了。

    「哦,這回不會還是張飛吧?」

    何向東搖頭道:「不是啊,這回是個大美女,特別漂亮,她就是我小時候那個鄰居女孩。」

    張文海恍然大悟道:「哦,是哭著喊著要嫁給你的那個啊,可是你現在都變成這副樣子了,她還肯嗎?」

    何向東道:「是啊,我也是這麼說的,我說我的臉都被拖拉機都碾壓三回了,你還看得上我的啊?她說了,她不是喜歡我的容貌,是喜歡我這個人,不管我這個人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是喜歡我的。」

    張文海也稱讚道:「好女孩啊。」

    「好……」觀眾也大聲鼓掌稱讚。

    何向東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這一瞬間他回想起了許多事情,說話的聲音都動情了:「從那一天開始她就一直照顧著我,為了我付出了很多很多。幫我洗衣做飯,幫我料理家務,幫我忙活園子裡面的事情,什麼苦活累活都願意幹,她哪兒幹過這個啊。」

    「在我幾天沒吃飯快餓死的時候,她在我身邊一直不離不棄。在我生意快做不下去的時候,她賣了自己的首飾幫我周轉。在我病的起不來的時候,她衣不解帶在我身邊照顧我。這些年我一直很不順,做什麼什麼不成,沒錢沒勢沒榮沒貌,都快過的沒人樣子了,她很成功,比我成功很多很多,可她卻一直都在我身邊。其實我特別想問她一句話。」

    張文海問道:「什麼?」

    「這些年,是不是你妨的我?」

    觀眾都是哈哈大笑。

    何向東的眼睛卻已經紅了,這一世慶幸有你,我這一生最幸運的是遇見了你,最幸福的是你在我身邊,最難過的是看到你難過,最失落的是看不見你,最喜歡的是穿你洗的並不乾淨的衣服,最愛吃的還是你做的並不出色的飯菜……

    感謝有你,佳妮,感謝你一直都在,上天何其眷顧我何向東。

    張文海也是深深吐一口氣,欣慰地看著何向東點點頭。

    劇場的音響挺響的,在門口賣票的田佳妮很清楚的聽到裡面的對話,這一刻她的眼淚也下來了,捂著嘴巴止不住地哭,她其實很想笑,可是眼淚卻一點不聽使喚。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8
第177章 甜蜜

     大西廂的專場演出很成功,演出了一天,票賣了兩場,下午一場和晚上一場,兩場來的人都是一百四五十,一整天下來觀眾接近三百,數量相當可觀了。

    這一次的專場的收入也相當可以了,小半個月的房租掙出來了,當晚演出結束,大夥兒也沒走,找了一個飯館好好慶祝了一番,美美地吃了一頓。

    也是從這一天開始,向文社像是開始轉運了,觀眾逐漸多了起來,一天下來基本都能過百了,稍微好一點的日子有一百五六十,頂好的時候能上二百人。

    向文社的發展很順利,何向東按照蘇小婭制定的發展規劃,現在已經漸漸有了一點小名氣了,忠實的觀眾也漸漸多了起來,好多都是熟面孔,一有時間就花錢來支持他們。

    何向東他們也的確很爭氣,這段時間也確實表演了不少優質的相聲段子,深受觀眾的好評。

    向文社收入終於上來了,這回是真的有富餘了,去年還是何向東餓著肚子填補窟窿,連房租都交不上,今年總算是見著回頭錢了。

    說了一個月下來,一查賬,除了各種開支還淨賺了一萬多塊錢,對於何向東來說,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啊。

    何向東把這筆錢拿出來,和範文泉還有張文海商量怎麼處理,畢竟向文社是他們三個人合夥成立的。

    然後就出現了這樣的一幕。

    後台,三個人坐在一起商量,何向東剛說完這件事。

    張文海就站起來了,雙手往背後一負,做出一副我很不屑的樣子,道:「盡拿這些破事煩我,不是說好的園子裡面的事都是你做主嘛,不知道我很忙啊,哼。」

    說完,張文海直接走出去了,連看都沒看何向東,那副孤傲清高視金錢如糞土的樣子,讓何向東都看傻了。

    範文泉也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看著何向東微微搖了搖頭,說道:「談錢真俗,真髒,我得去搓個澡。」

    說完,他也慢慢悠悠地走了,就留下何向東一個人在房間裡面發愣。

    好半晌之後,他才反應過來,對著兩人的已經消失的背影喊道:「喂,你們真的假的?」

    而後,又把頭低下來,道:「嫌錢髒,得,都歸我了。」

    吳蕭也在房間裡面,這個菸鬼嘴上永遠不缺煙,而且到處亂扔菸頭,他抽完最後一口,極為熟練又瀟灑地往地上一彈,說道:「是真髒。」

    說完,他也走了。

    這下子何向東也逼急眼了,衝出門口喊道:「你給我把菸頭撿起來,混蛋。」

    吳蕭頭也不回道:「別動,我待會還要撿起來抽的,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聽得此言,何向東扶著門框都差點沒站穩,還是你會玩啊。

    其實他心裡也清楚,範文泉和張文海不是真正的不愛錢的人,應該說沒有哪個人不愛錢的,只不過是這兩位老先生不想要向文社賺來的那麼一點錢罷了。

    現在向文社日子剛剛好過了一些,兩位老先生根本不想著分錢,他們願意把錢交給何向東來處理,不要在意什麼錢不錢的,好好說相聲,好好發展向文社才是硬道理。

    何向東沉沉吐出一口氣,胖胖的臉上露出了笑意,老先生真誠待他啊,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不過他也沒把錢都存著,他從裡面拿了兩千塊錢來,給田佳妮買了一個項鏈,上次她為了幫園子渡過難關,賣了手機首飾才湊出來兩萬塊錢,現在日子好過一點了,何向東決定補償一下她。

    買了一個還不錯的白金項鏈,底下是一個愛心形狀的墜子,他讓珠寶店的人在上面刻了一個「卦」字,然後在田佳妮來他家找他的時候送給了她。

    田佳妮很驚訝,長大了嘴,煞是可愛:「你什麼時候買了項鏈?」

    何向東笑著道:「剛買不久,你戴戴看,合適不合適。」

    田佳妮把項鏈放在手上翻開了一下,臉上堆滿了甜蜜的笑容,待看到墜子上面那一個「卦」字,臉上更是洋溢了回憶和幸福的笑容,她抬起頭,對何向東道:「你幫我戴上吧。」

    這一刻,田佳妮真是美豔動人,帶著幾分嬌羞,帶著幾分期待,帶著幾分甜蜜,讓何向東整個人都要融化了。

    何向東在此刻也露出了讓他極為不齒的典型郭慶式的白痴笑容,傻笑著忙不迭點頭道:「好好,哦,好啊。」

    「喏,給你。」田佳妮把項鏈塞回到何向東手上。

    何向東手忙腳亂笨拙地打開拴扣,田佳妮看的哧哧笑個不停,何向東把項鏈往田佳妮白皙的脖子上一套,又弄了半天才扣上去,這一番弄下來,他頭上的汗都要下來了,真的比他說八扇屏還累啊。

    田佳妮捂著嘴笑,看著何向東道:「哎,你第一次幫女孩子戴項鏈啊?」

    何向東點頭道:「對啊,我又不是賣項鏈的,哪有那麼多機會給別人戴啊?」

    「算你識相。」田佳妮得意一笑,用手摩挲著墜子上面的那個卦字,心裡就跟吃了蜜一樣。

    何向東就坐在一旁傻笑。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等於零,其實戀愛中的男人智商等於負數。如果他沒有等於負數,那麼只能說這人是一個情場老手,或者是他並不沒有真正去愛那個女人。

    田佳妮也看不下去何向東那副傻德行了,嗔怪道:「瞧你那傻樣。」

    「嘿嘿嘿……」何向東嘴都咧到耳朵根了。

    頓了頓,田佳妮又問道:「是我師兄告訴你我把手機和項鏈賣了的?」

    何向東也沒否認,說道:「嗯,他是一個很有風度的人。」

    田佳妮笑了笑,也沒有多說什麼,看著窗外思緒飄揚了一下,然後又看著何向東笑了笑,說道:「你再給我唱個文王卦吧。」

    何向東有些驚訝:「現在?」

    「嗯。」田佳妮點頭。

    「好吧。」何向東答應了,也沒有用玉子打板,張嘴便用老調的太平歌詞唱腔唱了出來。

    「文王八卦算陰陽,

    算了算,星星月亮長在天上。

    算了算,五穀雜糧就屬蠶豆大。

    算了算,地裡的莊稼就屬高粱長。

    算了算,爺倆比起來他爹的歲數大。

    算了又算,天底下就數何向東最聰明。」

    「呸,不要臉。」田佳妮大笑著罵道。

    何向東也是一笑,繼續唱道:「算了又算,女孩就屬佳妮最愛哭。」

    田佳妮嗔怒道:「我早就不哭了。」

    何向東仰頭一笑,繼續唱:「算了又算,佳妮非要嫁給何向東。」

    不等他這一句唱完,頓覺********入懷,自己的嘴唇被一個柔軟的物體堵住,那一刻魂飛天外,大腦一片空白。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8
第178章 壯大

     「嘿嘿嘿……」

    「呵呵……」

    「嘿嘿……哼恩,嘿嘿,哈,嘿……」

    「哼哼,恩,啊,哈哈……嘿嘿,哈,恩哼哼……」

    ……

    「他這怎麼了?」範文泉疑惑問道。

    張文海鼻頭發出一聲輕哼,瞥了何向東一眼,說道:「還怎麼?發春唄。」

    範文泉詫異看去。只見何向東用雙手捂著臉,嘴裡發出奇怪的哼哼聲,整個身體都蠕動起來了,見過肥肥的大青蟲嗎,就是那樣蠕動,十分可怖。

    範文泉看的是一陣惡寒,打了個冷顫,他實在是受不了何向東這副鬼樣子了。

    張文海也是搖頭無奈一笑,年輕人啊。

    默默感慨和回憶了年輕的味道,張文海走到何向東身邊,推了他一把說道:「喂,別發花痴了。」

    何向東抬起頭看他,滿臉春色,搖頭晃腦,扭動身軀,撒嬌道:「幹嘛啊,說啦。」

    張文海和範文泉齊齊抖了個機靈,身上的雞皮疙瘩全立起來了。範文泉驚道:「他這是要成精啊。」

    張文海罵道:「他已經是妖精了。」

    範文泉接了下句:「是要變了態了。」

    何向東又捂著臉開始嬌羞自嗨了。

    張文海和範文泉兩人惡寒不已。

    一直到下午,變了態的何向東才稍微收斂了一點,因為要上台表演了,作為一個相聲藝人,他還是很有藝德的,生活中的情緒,無論好壞都不會帶到舞台上去影響自己的表演。

    下午場演完已經到晚飯點了,張文海和範文泉兩位顧不得吃晚飯,趁何向東現在腦子還正常點,立馬把他拉住談事情了。

    「東子,你現在腦子還正常吧?」範文泉又很認真仔細地確認了一遍。

    何向東還有點不明所以地看著範文泉,疑惑道:「師叔,您這是什麼意思?」

    範文泉看向張文海,張文海也皺著眉頭,認真看著何向東,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面前一放,問道:「這是幾?」

    何向東翻了個白眼,無語道:「神經病啊。」

    範文泉大喜過望:「哎呀,會罵人了,腦子正常了,老張,趕緊說正事。」

    張文海也不敢含糊啊,立刻把袖子挽了上去,語速堪比貫口:「東子,你聽著,我們仔細思索了一下,現在園子裡面的生意好了許多,也有了一筆不錯的收入了,現在靠我們幾個人已經應付不了這麼多觀眾了,我覺得有點吃力了。」

    「還有就是我們園子遲早是要發展壯大的,不可能永遠只有我們幾個人,所以我們商量了一下,看看是不是再招收一些藝人進來一起賣藝表演,或者是邀請他們來串場演出,也讓觀眾看看不同名家的表演,這對我們向文社的名氣也是一個促進,你覺得呢?」

    一大段話說下來,張文海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就像是剛剛打了一場硬仗似的,別提多累了。

    何向東有些不解地看著張文海,倒不是因為他提出的建議,壯大的構思他之前就有考慮過,只是他不解的是張文海怎麼說話像是在打機關槍啊。

    他道:「我覺得您說的挺有道理的,只是您這說話語速怎麼這麼快啊,您這是上桿子要去哪兒啊?」

    張文海沒好氣地冷哼一聲道:「你還好意思說,一上午沒個人樣子。」

    「有嗎?」何向東疑惑問道。

    範文泉也是搖搖頭無奈一笑,道:「好啦,別再爭論這些問題了,我們向文社要怎麼招人,你們二位有頭緒沒。」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是看向何向東的,他自己已經和張文海商量過了,現在主要是問一問何向東的想法和意見。

    何向東也明白這一點,就問道:「您二位是怎麼考慮的,我認識的人也不多,主要還是得要瞧你們。」

    張文海點點頭道:「我們之前稍微商量了一下,目前的話主要還是找一些有實力賦閒在家的老藝人來幫忙,幫場子,如果他們願意加入我們,這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範文泉接過話茬,繼續往下說:「請有實力的老藝人主要還是為了壯大我們向文社的實力,因為這些都是有手中有活兒的人,經驗也很豐富,換上衣服就能上台。另外,我們應該要開始對下一輩的培養了,園子不可能總靠老一輩的人吧,還是要有新鮮血液的。」

    兩人說完,何向東沒有立刻回話,反而是先皺眉思考了一下,半晌後,才說道:「我覺得可行,邀請老藝人的話還是您二位出面吧,我在北京認識的人也不多。還有就是那些藝人,恩,我覺得我們應該要慎重挑選一下,本事是其次的,人性才是首位的,我可不想把事兒媽招來,到時候弄得大家都不開心。」

    張文海笑道:「這個你放心,我們一把年紀了,這事我們心中有數,其實我和老范兩人都把名單擬好了,等你點完頭,我們就去請人了。」

    何向東受寵若驚道:「喲,這麼重視我的意見啊,弄的我都要不好意思起來了。」

    範文泉也道:「你可是我們的班主啊,我們兩個老頭子哪裡敢不請示你啊。」

    「哈哈哈……」何向東也是大笑。

    頓了頓,何向東又說道:「至於培養下一輩的話,補充新鮮血液自然重要了,但是這種事還是要看緣分的,我們又不是辦曲藝學校,公開招人考試什麼的。就算有孩子進來學相聲,咱們也得是按照老規矩,三年學徒兩年效力,恩,嗨,不用急,都會有的,只要咱們向文社變好了,自然有人上門拜師。」

    說完,何向東微微眯起了眼,他又想起了在山東鄆城的那家小茶館裡面收的口盟的弟子,吳洋,雖說沒有擺支,但人家也是正兒八經地在地上給自己磕過頭的,而且還拜了師爺。

    也不知道這孩子現在過的怎麼樣,不可避免的他又想起了周青青,長長嘆了一口氣,造化弄人啊,時間能撫平一切,但願她一切如意吧。

    稍微商量一下,大家想法都是一樣的,很容易就達成共識了。

    張文海和範文泉兩人也開始邀請藝人了,可是過了兩天,何向東來到了園子後台,卻看見張文海臉色很難看地坐在椅子上,範文泉在一旁抽著煙苦笑。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8
第179章 我來給您量活

     何向東走過去,疑惑問道:「二位,這是怎麼了?」

    張文海臭著臉,一句話都不肯說。

    範文泉苦笑著,長嘆一口氣:「唉,我們兩個老頭子這回可是被傷了心了喲。」

    何向東又問道:「這怎麼了?」

    範文泉又嘆了一口氣:「我們去請的那些人啊,就沒願意來的,都是說自己有事什麼的,要麼就是說自己退休了就不想再使活了,唉,白費功夫啊。」

    何向東也著實吃了一驚,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園子現在情況還不錯啊,總不可能一個願意的都沒吧,他不禁問道:「師叔,是不是咱們錢給少了啊,人家不願意來啊。」

    聽到這話,張文海爆了粗口:「少個屁,一場給40還少啊,一天兩場都八十塊了,還包吃,還給報銷車費。哪兒就少了,一個退休老頭子這些就很高了好不好。」

    「那他們為什麼還不願意來?」何向東還是不解。

    「不來?」張文海還是氣呼呼的:「還不是嫌咱們廟小,不願意為了那麼幾個錢,丟了他們的藝術家的面子。」

    範文泉也是無奈搖頭。

    向文社雖然現在情況是稍微好一點了,但它也的確是個小廟,首先他是個純粹的民間組織,儘管現在已經是九十年代了,但是在絕大多數中國人眼中,拿三百塊錢一個月的公職單位絕對要比你拿三千一個月的私人企業要牛逼,要硬氣,要有社會地位。

    其實不只是在九十年代,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紀,這種想法仍舊很有市場,老一輩人全都希望自己子女削尖了腦袋往公職單位擠,從此衣食無憂,過上雖不富裕,但很體面的生活。

    唉,這種想法說不上誰對誰錯,尊重自己的意願就好。

    其次向文社現在就三個演員,兩老一小,一個破草台班子,說是皮包公司也有人信啊,每天就那麼幾個觀眾,也難怪人家不願意來湊這個熱鬧了。

    人家肯定是放不下身段來他們這個小破廟了。

    何向東也是無奈一嘆,道:「唉,咱們廟小,容不下那些大神。」

    範文泉笑了笑,從兜裡又摸出一根菸,點著了,吞雲吐霧起來,白煙籠罩了他惆悵的臉龐,半晌後,他說道:「也不是一個都沒,我有一個好朋友,叫陳義坊,現在也是退休在家了,他水平很不錯,而且能說單口。不過他沒說要加入我們,就說先來幫幫場子。」

    何向東點點頭,笑著說道:「願意來幫忙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範文泉抽著煙,看著何向東,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又轉頭看著在一旁生悶氣的張文海,露出一絲壞笑,說道:「不過老張就慘了點了,一個人都沒叫來,唉,人緣啊。」

    一聽這話,張文海炸毛了:「你放屁,什麼人緣,這是人性,他們人性差,你怪我咯?」

    範文泉還忙不迭應承道:「哎呀,哎呀呀,原來是人性啊。」

    張文海道:「廢話,可不人性嘛,八十年代那會兒我還有錢,他們這群人天天讓我請客吃飯,我什麼時候含糊過,當時還說有什麼需要幫忙讓我儘管開口。我好不容易開口一次,一個答應的都沒有,****的,這才過去幾年啊?」

    範文泉道:「也是有不少年了。」

    張文海張嘴怒噴道:「滾蛋,滾遠點。」

    何向東也是在笑,倆個老頭子這輩子最大愛好就是鬥嘴,一天到晚你刺我兩句,我罵你幾聲,都沒完了,兩人只要碰到了一準要吵。

    他笑了一陣,才收斂了笑意,對這兩位老先生,說道:「其實吧,也不怪他們,是咱們廟小,人家不願意來也很正常。」

    聽了這話,張文海的臉色依舊非常難看,但是也沒有出言反駁,畢竟這就是事實。範文泉也只是抽著煙,默默無語。

    何向東看了看張文海,又轉過頭看了看範文泉,才很認真地說道:「咱們廟小是沒錯,可我們園子開起來才多久,滿打滿算也沒一年吧。去年咱們什麼光景,一天就一兩個觀眾,我們都是拿著快板去門口拉人。」

    「說一天連我們吃飯的那一口都掙不出來,每個月都在往裡面倒貼錢。可是你們看看現在,現在多好啊,一個月毛利兩三萬,除去各種開支,還能硬賺一萬多一個月,這才過了多久啊。」

    「張先生。」何向東喊了他一聲,盯著他的眼睛,信誓旦旦說道:「您也不必氣餒,他們不願意來隨他們去了。現在他們願意來向文社是來幫我們的,願不願意是他們說了算的。但我相信咱們向文社總有一天會大紅的,到時候是他們上桿子求著我們要演出,到時候可不是他們說了算的,那得您點頭答應。路還長著呢,誰說了算還說不好呢。」

    張文海臉色好看許多了,憤憤道:「是啊,誰說了算現在還沒譜呢,等著看吧,孫子誒,有你們求著我的時候。」

    範文泉卻突然又來了一句:「那也改變不了你人緣差的事實。」

    「我跟你拼了。」張文海咆哮著往前衝。

    ……

    下午的時候,陳義坊就過來了,這是何向東第一次見這老頭,六十多歲了,但是人很精神,腿腳很健壯,說是堅持鍛鍊幾十年,現在壯的跟小夥子似得,頭上沒有一根白髮。

    陳義坊打扮得很休閒,瘦瘦矮矮的一個小老頭,穿著棉汗衫,下面一條大褲衩,一雙塑料拖鞋,手上搖著一把摺扇,晃晃悠悠就過來了。

    見著面了,先是打了一通招呼,他和範文泉還有張文海都認識,隨意打了個招呼,看見何向東眼前一亮,笑著道:「喲,這不咱們向文社的班主嘛?」

    何向東也笑道:「可不敢這麼說,您是前輩,我只是一個晚輩罷了,還是要多向您請教。」

    陳義坊溫和地笑了笑,他挺滿意何向東的態度的,笑著道:「挺好,挺好的一個小夥子,我什麼時候可以來使活啊,我這才退休沒兩個月,幾個月不說,渾身不得勁了。」

    何向東趕緊道:「隨時都可以的。」

    陳義坊道:「那行,我明天就來吧,我是一直都是使活的,誰來給我量活啊?」

    何向東看了兩位老先生一眼,想了想,說道:「嗯,我來給您量活吧。」

    「你?」陳義坊有些驚訝:「我聽老范說你是逗哏的啊?」

    何向東笑著答道:「我逗哏捧哏都學過,我都能來,您要不嫌棄我是晚輩,就我來給您量活吧。」

    「行啊,我沒什麼問題。」陳義坊很爽快的答應了。

    張文海和範文泉也有些驚訝地看著何向東,向文社成立以來,何向東一直都是逗哏的,這要給別人量活倒真是頭一次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8
第180章 氣場

     現在向文社的票一般都是當天賣的,下午晚上兩場的票都是在上午賣,如果想提前幾天買也可以,畢竟顧客是上帝嘛。

    如果演到一半的時候有人臨時要進來聽相聲,也可以臨時補票就好了。負責臨時補票的就是吳蕭,實在是抽不出人來了,田佳妮有空的時候是田佳妮負責賣票,她沒空也只能讓吳蕭頂上去了。

    何向東害怕吳蕭這副死德行把觀眾嚇跑了,還叮囑了他很多次,還死活強行把他拖到澡堂裡面,找了好幾個搓澡大爺把他狠狠搓了一頓,洗完之後,浴池的水都黑了。

    吳蕭也總算是有點人樣子了,看起來也有點精神了,小夥子其實長得挺帥的,不再是之前那副人不人鬼不鬼樣子了。

    變帥了之後的吳蕭還是一副惆悵莫名的樣子,癱坐在椅子上,遙望著遠方抽著菸頭。何向東知道這個人說不聽,就弄了兩個盒子放在桌子上,一個盒子放票,一個盒子放錢,旁邊再弄一個小牌子,上面寫著十元一張票。

    千叮呤萬囑咐吳蕭千萬要盯著點,不能把客人嚇跑了,吳蕭反正是一直不理他,何向東也拗不過他,只能隨他去了,不過幸好,這段時間都沒出過岔子,算是讓何向東大鬆了一口氣。

    戲報子昨天就掛出來了,上面最醒目的一行就是相聲名家陳義坊將在明日演出相聲大會,下面是第二天的節目單。

    下午場的演出,昨天就賣了一些出去了,再加上今天上午的,一共賣了六十多張票,算是不錯了。

    下午的時候,劇場裡面四個演員換上大褂,郭慶今天沒來,就準備演出了,今天是小演出,何向東就沒有弄門柳兒了,直接就開始說了。

    第一個節目,他開場,出去給大家唱了一段太平歌詞,單刀會,一個大段的太平歌詞的活兒。

    第二個節目是張文海和範文泉的對口相聲,張文海逗哏,範文泉給他量活,觀眾看得挺新鮮的,這兩人搭檔一起說的時候倒是沒見過啊。

    平常都是張文海給何向東量活,範文泉給郭慶量活,郭慶有時候沒來,範文泉會自己說一個單口,也有時候給何向東量一段,這二位老先生湊一對,倒真是第一次。

    效果自然是很不錯了,笑聲掌聲不絕,氣氛很好。

    何向東和陳義坊在後台對了一遍活兒,明確怎麼入活,底是什麼,再把框架梳理一下,還有比較難的出乎意料的包袱對了一下就差不多了。

    相聲對活就是這麼簡單的,沒有說一句一句對的,真要是把詞都限定死了,萬一台上出現點狀況,逗哏的說錯一句話,說漏一句話,你再怎麼接?

    相聲是一門語言的藝術,講究的就是隨機應變。

    很快,張文海和範文泉兩人退場了,該他們上了。

    兩人一出場,觀眾就報以了熱情的掌聲,何向東也只是微微一笑,也沒跟觀眾逗,他知道這一場的主角不是他。

    張文海和範文泉倆老頭倒是也沒歇著,去後台喝了口水就在進場門那裡盯著兩人的表演了。

    陳義坊站在桌子外面,何向東站在桌子裡頭,雙手按著桌子,頭偏向一側看著陳義坊。

    觀眾看的那叫一個新奇啊,這還是頭回見何向東捧哏,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著何向東。

    範文泉和張文海就站在進場門,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又看了看台上站著的兩個人,儘管只是背影,卻足以讓他們瞭解很多了。

    範文泉嘆了一口氣道:「東子不適合捧哏啊。」

    張文海笑笑道:「也不盡然,如果他在為一個不出名的小輩捧哏的話,那效果應該不錯。」

    範文泉呵呵笑道:「也是。」

    為什麼範文泉說何向東不適合捧哏呢,就是何向東身上的氣場太強大了,強大到壓過了逗哏的風頭。儘管他什麼都沒做,就是單單往那裡一站,但所有觀眾的注意力都還是集中在了何向東的身上,他的一顰一動都牽動著觀眾的心。

    要知道你是捧哏啊,你是要捧著逗哏的說的啊。不過這也怪不得何向東,有些人天生就是舞台上的王者,以前戲班裡面的大角,甭管什麼時候出場,只要人家一撩簾一邁腿,舞台就跟往他那邊塌陷了似得,只有他才是唯一的主角,所有觀眾的目光都會被他吸引。

    這是沒有道理好講的,人家就是有這種氣度,你有什麼法子。何向東也同樣如此,給成名的角兒捧,難免會搶了別人的風頭,但是給沒有名氣的小輩捧,觀眾愛屋及烏,效果會很好。

    陳義坊也是老相聲演員了,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微微有些詫異地側目看了一臉微笑的何向東,平常客客氣氣地小夥子上了台來這氣度是真的驚人啊。

    勉強壓下心頭的驚訝,也別再想那麼多了,便直接開始說起了相聲:「大夥兒好啊,上到台來先做一個自我介紹。」

    「是得介紹介紹。」何向東也在捧。

    陳義坊對觀眾說道:「我叫陳義坊,也是一個退休的老頭子了,閒著沒事到向文社來給大夥兒說兩段相聲,哎,這也是我一次來咱們向文社這個社團啊。」

    「你等會。」何向東攔住了他,問道:「您說咱們這是什麼?」

    「社團啊。」陳義坊答道。

    何向東有些驚訝,這年頭正是古惑仔在內地盛行的年代,社團可不算是什麼好詞啊,他正色道:「這怎麼能叫社團呢,這不合適。」

    陳義坊笑了笑,也準備糾正了,笑眯眯問道:「那您說咱們這得叫什麼?」

    何向東答道:「咱這是地下組織。」

    「啊?」陳義坊長大了嘴。

    觀眾也都被逗樂了。

    陳義坊吃驚地看著何向東,敢情不是一頭沉啊,還是子母哏。進場門兩個老頭也在憋著壞笑,傻眼了吧,就知道東子沒那麼老實。

    何向東也是笑眯眯沖陳義坊一樂,示意他繼續說。他這些年雖然是逗哏比較多,但也給別人捧過,而且他從來都是用子母哏的,甚少一頭沉。

    他知道自己在舞台的氣場強大,要是自己老老實實一字一句應承著,觀眾肯定看不習慣。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9
第181章 老老年

     陳義坊說相聲也幾十年了,表演經驗非常豐富,而且剛退休,六十出頭,精神狀態,思維靈活程度都非常好,雖然平時用的一頭沉比較多,但是對子母哏也很瞭解,完全能應付過來。

    稍稍一頓,他看著何向東笑眯眯道:「您這年紀不大,胡說的本事可不小啊。」

    何向東眉頭微微一挑,有點意思啊,這段兒是用年齡入活兒的,這一下子就支到前面來了啊,這臨時砸掛啊,是要考驗自己的本事嗎?

    相聲界有行規,在台上不能拿人,不准刨活,上了台來兩個人就是一個人,是絕對不能讓對方下不來台的,弄得對方不知所措,你們這段相聲就要完了。

    這是相聲藝人的藝德,必須要遵守的。

    陳義坊這一下算是稍稍刨了一下活兒了,把入活的順序稍稍改了一下,但是無傷大雅,畢竟還是以年齡入活兒的,而且還把年齡兩個字擺在明面上來,何向東這要是接不住,那真就怪不得人家了。

    只見何向東微微一笑,反問道:「我年齡不大?您是怎麼瞧出來的。」

    陳義坊道:「瞧你這小年輕的面相就知道了啊。」

    何向東道:「這可瞧不出來啊,我天生就長的嫩。」

    陳義坊道:「呵,那你有多少歲啊?」

    何向東笑道:「那您給猜猜唄。」

    想了想,陳義坊道:「您有一萬歲沒有?」

    何向東瞪大了眼,道:「那沒有,我今年剛九千八。」

    觀眾樂,陳義坊也樂了一下。

    何向東繼續道:「您這說的都不像話,哪有人能活一萬歲的啊?」

    陳義坊又問道:「那您今年多大?」

    何向東答道:「我今年22啊。」

    他這話一出,陳義坊倒是沒怎麼著,底下觀眾發出一片驚聲,來的基本上都是老觀眾,看何向東很多次表演了,只是看這個小夥子臉嫩,但是人家身上這氣質太老成了,太穩重了,二十來歲的臉,六十多歲的穩重。

    以至於所有人都下意識忽略了何向東的真實年紀,這一下子爆出來,還真是讓他們驚訝不已。

    台下在觀眾席中間不起眼的一個位置坐著一個很文雅的中年男人,穿著簡單的條紋格子襯衫,戴一副放框眼鏡,頭髮打理的很整齊,身上也很乾淨,瘦而不干的臉上嗪著一絲笑意。

    他看了台上的何向東一眼,嘴角的笑意逐漸放大,喃喃自語了一聲:「才二十二歲啊。」

    台上的陳義坊也頗有些詫異觀眾的反應,當場砸了一個掛:「呵,你看觀眾都不信你啊。」

    何向東道:「那我也沒轍啊。」

    陳義坊笑了笑,道:「你今年二十二歲,那您趕上秦始皇年間沒有?」

    何向東搖頭道:「我沒有。」

    陳義坊還很嫌棄道:「你怎麼連秦始皇年間都沒趕上啊。」

    何向東反問道:「哦,那您趕上了啊?」

    陳義坊一攤手道:「我也沒有啊。」

    何向東頓時便怒罵道:「那你說它幹嘛?」

    陳義坊道:「我雖然沒有趕上那個時候,但我對那個年間發生的事情很瞭解。」

    「豁,您這學識夠淵博的啊,那您說來聽聽啊?」

    陳義坊道:「這秦始皇啊,他坐的不是一帝。」

    「啊?」何向東吃驚道。

    陳義坊道:「你看看你這個少見多怪的樣子,這秦始皇啊,他不止是一帝,還有秦始粉,秦始綠,秦始黑……」

    何向東都傻眼了:「我都沒聽說過啊。」

    陳義坊斜眼看他:「要麼怎麼說你們這些小夥子學識淺薄呢,什麼都不懂。」

    何向東道:「要不您給我介紹介紹,好讓我漲漲見識?」

    陳義坊道:「這秦始皇坐了好幾帝,就在那個秦始黑的年間啊,秦始黑的元年……」

    何向東道:「這得多黑啊。」

    陳義坊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嘆道:「你又什麼都不懂了,這秦始黑啊,是個年號。」

    「哦?」何向東揚的是第二聲,相聲裡面接話是有講究的,不是隨便接的,在什麼時候說什麼話,用什麼樣的語調來接,用第幾聲,這都是有技巧,要講究合轍押韻,不是隨便亂來的。

    陳義坊繼續道:「在這個秦始黑年間啊,在秦始黑元年的時候發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那個時候被稱為是老老年間。」

    這段相聲叫老老年,也是一個傳統的老段子了,在清朝末年的時候就有相聲前輩在說了,後來戴少甫和於俊波、張壽臣和侯一塵、陳子貞和廣闊泉、高德明與王長友,這些名家也都有說過這一段兒。

    相聲本子也幾經更改,增增添添,其實那些相聲前輩名家也都是和何向東一樣的,對傳統相聲進行更改,讓它更適合當下的背景,被更多觀眾喜歡,這是相聲藝人必備的素質。

    雖然改了很多次,但框架是沒有變的。逗哏演員扮演一個嘴上跑火車,胡說八道的人,最初的老本子是說乾隆年間天上下香油、下白面,一個制錢買九十七隻豬,豆腐便宜得沒人吃這些小段兒。後來改了之後,說是秦始黑年間的事情了,而且還加了白天熱的能把人頭髮烤沒了,晚上又能把人凍成冰棍這些新段子。

    陳義坊和何向東雖然是第一次搭檔,但是兩人的相聲功底都很強,逗的能逗好,捧的也能捧得住,再加上這個老段子本來就妙趣橫生,觀眾的反響很不錯。

    說完兩人就下台了,下午場陳義坊就說這一場。接下來的一個就是範文泉說的一個單口,說完之後,張文海和何向東最後說一個對口的,就結束了。

    結束的時候,已經五點多了,演出了三個多小時,十塊錢能聽這麼久,何向東他們算是真厚道了。

    觀眾散場,演員們也準備吃晚飯了,晚上還有一場,要趕緊補充體力。吳蕭也開始打掃劇場了,但是卻發現觀眾席上還有一個人沒走。

    吳蕭叼著根菸頭,抽著煙看著那人,也不催他,就是默默抽菸看人,而那人也只是溫和微笑地看著吳蕭,也不說話,兩人陷入沉默。

    也幸好何向東及時發現了這一情況,他害怕兩人鬧出什麼不愉快來,趕緊就過去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2-1 11:09
第182章 許幹事

     何向東快步走到那人的身邊,說道:「這位老闆,我們這兒已經散場了。」

    那人把目光從吳蕭的臉上挪到何向東的臉上,微笑著說道:「我知道啊。」

    「呃……」何向東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知道散場還不走啊,他頓了頓,見那人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他,依舊沒有動身的意思。

    吳蕭看這裡沒自己的事,抽著煙也就離開了。

    何向東無奈,只能說道:「我們這兒已經散場了,要開始打掃衛生了,這晚上還有一場,要不您先去吃了晚飯,晚上再過來看演出可以嗎?」

    那人溫和地笑了笑,笑起來很有儒雅的感覺,讓人感覺很舒服:「不用,晚上那一場我就不過來了。」

    何向東眉頭微微皺起,這人不會是來砸場子的吧,散了場也不走,也不等著看演出,他不由問道:「您有什麼要求,有什麼想法可以跟我說,我是這個園子的負責人。」

    「負責人。」那人稍稍琢磨了一下,又問道:「你今年二十二?」

    何向東點點頭。

    那人笑道:「真是年輕有為啊。」

    何向東也只是微笑著,其實心中已經有些不耐煩了,這人盡說一些沒營養的話,散場了也不走,他還要去吃晚飯,還要準備晚上的演出呢。

    那人看著何向東這副樣子,笑了,說道:「怎麼?不耐煩了?」

    何向東嘴巴抿了抿,說道:「如果您有什麼事就跟我說,沒有的話,您也趕緊回去吧,天也快要黑了,我們這些演員晚上還有一場,都要去吃晚飯了。您改天再來聽相聲,我們好好給您說一場,成不?」

    「服務態度是不錯啊。」那人在笑,看了何向東一會兒,正色道:「鄙人許幹事。」

    何向東疑惑道:「幹事?」

    許幹事道:「這不是我的職務,只是我的名字,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這是一個做事情的人。」

    「哦。」何向東隨意應承了一聲,皺眉思索了起來,許幹事這個名字他還真的有印象,就是忘記在哪裡聽過了。

    許幹事看著何向東皺眉思考的樣子,又是一笑,幫他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鄙人是區裡文化局的局長。」

    「啊?」何向東長大了嘴,在這一瞬他猛然想了起來,他去文化局見到掛在哪裡的職員表第一個可不就是這人麼,照片都有。

    我的天,這位爺怎麼親自找上門來了,何向東頭上冷汗都要下來了,在極為短暫的幾秒鐘時間,粗粗捋了一遍下午的表演,發現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這才放心不少。然後又開始暗自責怪吳蕭,怎麼把這條大魚給放進來都不知道,太失職了。其實他也不想想,連他自己都不認識,更不要說是吳蕭了。

    許幹事看著臉色變幻厲害的何向東,笑著道:「我們不是貓,你們也不是老鼠,不用那麼害怕我。或者說的更直白一點,我們只是文化事業輔助者罷了,你們才是文化事業的實踐者和創造者,我們只是來輔助你們的罷了。」

    「哦,呵呵。」何向東頭往後一轉,喊道:「吳蕭,來客人了,接客了。」

    許幹事笑著擺擺手道:「你不用把那位奇人找來了,我不是徐四海,他那一套對我沒用,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

    「我?」何向東很是疑惑,自己一個小小的相聲藝人,怎麼進了這位大局長的眼中,還親自上門來聽了一下午的相聲,還特意留下來跟自己聊天,自己哪有這麼大面子啊。

    許幹事拍了拍身邊的座位,說道:「來,坐下來聊。」

    「哦。」何向東便坐在了許幹事的身邊,可是卻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如坐針氈。

    許幹事也沒有在意何向東的反應,只是說道:「你相聲說的挺好的。」

    「您客氣了。」何向東說話非常客氣謹慎。

    許幹事繼續跟何向東拉家常,試圖緩解他的抗拒心理:「師父是哪一位啊?」

    「方文岐。」頓了頓,何向東又補充了一句:「也是民間的相聲藝人。」

    許幹事微微頷首:「你們一直是在說傳統相聲?」

    何向東答道:「也有自己寫的相聲,但基本上都是傳統相聲,今天下午這一場,所有節目都是傳統相聲。」

    「現在說傳統相聲的可不多了啊。」許幹事默默感嘆了一聲,說道:「其實我們局裡很多人都很喜歡來你們這兒聽相聲,有幾位可是你們這裡的常客。」

    「啊?」何向東這回是真的吃驚了,他對文化部門一直是比較謹慎和抗拒的,因為他被批評過很多次,不是說自己的相聲不好嗎,怎麼還常來這裡聽啊?

    許幹事笑著問道:「很吃驚?很想不通?是不是覺得局裡面點名批評過你們,就是很不喜歡你們的相聲,整天憋著壞找你們的茬?」

    何向東尷尬笑著,也沒有說話,這每一句話都戳在他的心裡。

    許幹事呵呵笑了兩聲,繼續說道:「批評你是因為你的相聲裡面的確有些東西太過低俗了,開的玩笑過火了,所以我這些文化的輔助者要矯正你們一下。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喜歡你的相聲,當然排除那些過於低俗的東西,就像你今天說的《老老年》,我就很喜歡。工作和興趣,這並不衝突。」

    這話對何向東衝擊挺大的,他其實也沒有和當地文化部門打過多少交道,對他們也不瞭解。不過聽這位局長這麼說,他心裡反而覺得挺舒服的,並沒有那麼難受和抗拒。

    頓了頓,許幹事又道:「藝術是有雅與俗之分的,有陽春白雪,有下里巴人,那麼對於相聲的雅和俗,我想問一問你這位專業人士是怎麼看待的?」

    何向東沒有馬上回答,他在想這道題目到底是開放式答題,還是有標準答案的。

    許幹事也看出了何向東心中的顧慮,他道:「你不用把我當成是一個局長,我今天也不是代表局裡面來跟你談話的,你可以把我當成是一個相聲愛好者來向你這位專業的相聲藝人來請教,那麼你能指點一二嗎?」

    「哎喲,您太客氣了。」何向東趕忙謙虛回禮,想了想他才說道:「那我照實說了?」

    許幹事笑著頷首。

    何向東這才道:「雅和俗,什麼是雅,牙佳為雅,從你嘴裡說出很好的話,詩詞歌賦啊,文章典籍啊,這是雅。什麼是俗,人谷為俗,你吃五穀雜糧,就是俗。」

    「雅永遠都是少數,不是所有人都能說的出詩詞歌賦這些東西的。但俗卻是全部,沒有人不吃五穀雜糧的,除非你要升仙。你只要還要吃喝拉撒,你就是一個俗人。」

    「你要問我相聲是俗是雅,我可以這麼說,相聲裡面有雅有俗,我們專有一類相聲叫做文哏類相聲,這裡面說的就是詩詞歌賦,文章典籍,但就是這種相聲它也脫離不了俗,俗才是相聲根本,也是為老百姓所接受的最根本的原因。」

    「什麼是相聲,相聲就是老百姓的日常,吃喝拉撒,拉屎放屁,胡吹海侃,好事愛打聽,小人物無邊無際的幻想。相聲就是把這些東西,給總結出來了,這就是相聲,這也是相聲俗的根本。」

    聽了這話,許幹事抬起頭望著前方看了一會兒,自己也稍微思考了一下何向東的話,然後才轉頭看著何向東的眼睛:「可是你的相聲也把老百姓的一些不好的想法習慣語言給表現出來了,但是為什麼你不用你的相聲去教育教導他們改正原先不好的習慣呢。」

    何向東也扭頭看他,這是他第一次正經地看這位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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