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368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3
第九百五十二章 決戰

    崇禎二十五年二月中旬,史可法已經進軍到了京畿的郊野。

    他看著前後視野中浩浩蕩蕩的大軍,撫鬚頷首。

    六萬江北軍和十四萬地方軍軍鎮匯成了一支前所未有的大軍,正排著長隊走在北直隸的土地上,朝京城壓了過去。

    所到之處,百姓慌張逃避,避之不及。

    這江北軍和地方軍的軍紀可不能和京營新軍相比,更不能和天津王的虎賁軍相比。這江北軍和地方軍是隨時可能洗劫百姓的。甚至侮辱百姓的妻女,殺死百姓的妻兒,都是絲毫不奇怪的事情。

    所以大軍所到之處,百姓們都是望風而逃,比看到了流賊都更害怕。

    當然,對於史可法來說這都是小節。發兵京城清君側,廢除天子的惡法才是大義。在原先的歷史上,史可法可以和殺死無數百姓的左良玉惺惺相惜,自然就不會把無關緊要的百姓放在眼裡。

    實際上,史可法如今是無比的意氣風發。

    如今二十萬大軍在手,史可法真正感覺自己有把握左右天下的局勢。以前的江北軍對陣李植,總是感覺差了一點,總是不能打敗李植。但這次對陣天子的兩萬新軍,史可法有十二分的把握戰而勝之。

    吳三桂騎馬行在史可法的旁邊,一路上若有所思,卻不像史可法那樣興奮。

    史可法看了看吳三桂,笑道:「長伯所思何物?」

    吳三桂現在是掌控整個江北軍九萬人的唯一軍頭,手上的實力遠超以往。他對待史可法時候也不像以往那樣必恭必敬。聽到史可法的詢問,他騎在馬上淡淡說道:「末將在想,李植會調多少兵馬來救援天子。」

    史可法笑道:「長伯多慮矣。」

    手一揮,史可法說道:「紅夷的使者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這次我們朝天子發難,有南北兩個外援襄助我們的大軍。」

    「在南面,有天竺的二十萬兵馬攻擊李植的緬甸,在北面,有白夷的數萬騎兵攻打李植的東北三省。李植的兵力只有那麼些,處處要佈防,可以說是自顧不暇。哪裡能抽出大軍來和我們對陣廝殺?」

    「我們江北軍六萬人武器和李植的兵馬差不多,再加上十數萬地方軍鎮,李植沒有十萬人都不是我們的對手。」

    「以李植現在四面起火的狀況,他如何可能抽得出十萬兵馬來和我們對壘?」

    這個時代的其他人不像李植一樣有電報站,是不知道千里之外的事情的。李植為了軍事保密,沒有在報紙上公開十二月大敗哥薩克的消息。所以史可法對北邊的事情一無所知,還以為哥薩克還在攻擊東北。

    吳三桂想了想,說道:「本兵說得有道理,是吾多慮了。」

    頓了頓,吳三桂說道:「一個月之後,本兵就是首輔大人了!」

    若果這次史可法成功攻入京城控制天子,肯定會完全控制朝廷。到時候史可法受到天下文官士紳的擁戴,必將成為曹操、高歡一樣的大丞相。按照明朝的叫法,便是內閣首輔了。

    史可法撫鬚一笑,說道:「長伯勿憂,此番入京我大軍必能清君側。一個月後,長伯恐怕就是我大明的郡王了。」

    吳三桂眨了眨眼睛,驚喜地看著史可法。

    史可法也不是等閒,知道現在吳三桂手握江北軍權柄,不可小視,自然要籠絡吳三桂。為了讓吳三桂賣力殺敵,他許諾讓吳三桂封王。

    吳三桂要位極人臣,列土封王了。

    吳三桂激動得臉上泛紅,看了看左右的武將們,哈哈大笑起來。

    「首輔放心,我一定為首輔攻入京城,親手將天子送到首輔面前。」

    ####

    范家莊城外的校場上,一百五十輛蒸汽坦克並排停在泥土地上,看上去十分的威猛。

    李植帶著鄭開成、鐘峰和洪承疇等人爬上了一輛蒸汽坦克,站在兩米多高的厚殼坦克上面看了看列在校場上的虎賁軍士兵們。

    坦克的前方,是六萬同樣靜默的虎賁軍。

    全殲了沙俄哥薩克後,兩萬虎賁軍立即回師範家莊。經過一個月的修整,現在的全部六萬虎賁軍都處於隨時可戰的飽滿狀態。

    虎賁軍軍紀極好,此時穿著紅色的軍裝站在校場上,可謂是徐徐如林,不動如山。

    這六萬人將發兵京城,攻打江北軍和十數萬地方軍鎮。

    江北軍比李植預料的早一個月攻到了京畿,李植不得不調整計畫,提前發兵攻打江北軍了。

    原計畫生產兩百輛的蒸汽坦克只生產了一百五十輛,只能全部投入戰場了。不過霰彈槍的流水線倒是十分高效,生產了十幾萬把霰彈槍。除了給緬甸的李老四運去了十一萬把,現在校場上的虎賁軍也由兩萬人裝備這種新式火槍。

    這一次,李植要全殲無恥下作的士紳私軍江北軍。

    一揮袖,李植大聲說道:「將士們,這些年來,我們虎賁軍在塞外、在朝鮮、在日本、在南洋浴血奮戰,捨身忘死,唯恐不能馬革裹尸戰死沙場,為的是什麼?」

    李植的話早已經被官員們印刷成了文件,發給了各級軍官。所以李植在坦克上念,下面的各級軍官就舉起文件念,讓每個士兵都知道天津郡王說了什麼。

    李植大聲說道:「我們浴血奮戰,為的是大明的每一個百姓。我們希望用我們的刀槍和敵人廝殺,為大明的百姓打出一個富庶的生活。」

    虎賁軍的士兵們目光炯炯,齊齊看著慷慨陳詞的天津郡王。

    「然而我們在前面拚殺,卻有人不停地在後面給我們捅刀子!」

    「這些卑鄙小人,就是大明的士紳,就是士紳的私軍江北軍!」

    「我們打滿清,他們從後面打我們。我們打流賊,他們從背後打我們,我們打南洋,他們也從後面打我們。在他們眼裡,只要能滅了我們天津一鎮,只要能廢了我們均平田賦不許偷稅的政策,他們就可以和任何一個禍害我們漢人的勢力聯手發難。」

    「這些士紳,是我們漢人歷史上最齷齪的一個團體。」

    「我漢人的土地上,從不曾有這麼無恥的一個統治階級。」

    一揮衣袖,李植大聲說道:

    「不徹底打敗這些士紳,不消滅這些寄生在漢人肉體上的龐大寄生蟲群體,我們的事業就是一場海市蜃樓。我們漢人的復興,就無從說起!」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3
第九百五十三章 期待

    「士紳的無恥盤剝曾經逼反了流賊,差一點讓大明萬劫不復。士紳的自私自利讓大明入不敷出,無力養兵,差一點讓滿清入關南下。這個國家,差一點就被士紳毀滅。」

    「是我們虎賁軍站了出來,力挽狂瀾,獨擎大廈。」

    「然而如果我們不將吸血的士紳打翻在地,如果繼續讓他們無恥卑鄙下去,我們再努力,都拯救不了這個國家。」

    「如果每一次我們在海外拚命開拓,江北軍都在國內聯合夷人圍攻我們,那我們怎麼保護我們的殖民地?如果每一次我們和外族廝殺的時候,士紳都要從背後給我們一刀,那遲早我們所有的努力都會煙消雲散。」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總需要一些英雄挺身而出。如果所有人都對士紳的無恥沉默不語,那麼這個國家,這個民族就沒有未來。」

    「任何一個強大國家的崛起,都必須有一些英雄站出來,用血和汗大聲說話。如今在大明,這個重擔只有我們虎賁軍可以承擔!」

    「我們為了漢人,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為了漢人的利益,必須打敗江北軍,必須打垮史可法和吳三桂,打垮士紳繼續在這個國家上面寄生吸血的妄想!」

    「這一戰!我們要全殲江北軍,將這個寄生蟲徹底從我們漢人的身體上拔起!掐死!」

    聽到李植的話,虎賁軍的大兵們眼睛發亮。李植給他們講明了這一戰的意義,讓每個士兵都充滿了歷史使命感,一個個興奮得躍躍欲試。

    六萬人突然齊聲吼了起來。

    「虎!」

    「虎!」

    「虎!」

    那六萬人齊聲吼動的聲音像是一片衝擊波,震得人耳膜狂鼓。

    李植大聲說道:「寡人以鄭開成為大將軍,鐘峰為副將軍,發兵京城勤王,徹底打垮江北軍和江北軍的僕從軍!」

    「出兵!」

    六萬士兵再次齊聲怒吼:「虎!」

    一百五十輛坦克在牛馬的拖拉下走在最前面,朝京城開去。六萬士兵手持各式步槍走在坦克的後面。那隊伍走得整齊無比,殺氣騰騰。

    ####

    晚上七點鐘,入京勤王的虎賁軍露宿在天津和京城中間的京畿平原上。

    韋老大的排在帳篷外面燒起了一堆篝火取暖。士兵們有說有笑的在篝火旁邊吃後勤組發來的魚乾。

    自從有了拖網捕魚後,這富含蛋白質的魚肉就變成天津最賤的東西。一斤糧食要十五文錢,但新鮮海鱸魚只要二十二文一斤。哪怕是最貧窮的天津百姓,也吃得起魚肉。

    郡王為了改善軍中的伙食,還讓人把魚肉做成了鹹魚干作為軍糧。此時士兵們將鹹魚干在水裡泡軟了,在篝火上烤著吃,別有一番味道。

    韋老大卻沒有和他的士兵們一起吃鹹魚。他坐在篝火旁邊的一個大石頭上,一邊用沾了油的抹布擦拭自己的津王式後裝步槍,一邊不停地用眼睛去瞄幾十米外停著的那那一輛蒸汽坦克。

    韋老大手下的一個小兵陳幺兒看了看韋老大,說道:「老大,那坦克好威武,就是不知道真的上了戰場會怎麼樣。」

    韋老大撇了撇嘴,拍了拍自己手裡的津王式步槍,說道:「陳幺兒,你莫要被那坦克嚇到了。我看上了戰場真打起來,還是要靠我們這些步兵的後裝步槍。」

    韋老大啪一聲打開槍機,又把搶機關上,熟練不過的說道:「津王式後裝步槍,口徑十五點二毫米,槍長一百三十四釐米,槍重四點一公斤。後裝、外置火帽、擊錘擊發。」

    「使用紙殼彈,理論射擊速度四點五秒一次,戰場實際射擊速度五至六秒一次。」

    聽到韋老大又背誦了一遍《步兵操守》中的條文,他身邊的士兵們都笑了起來。

    韋老大一撇嘴,說道:「壕溝戰中,先用我們的迫擊炮對對面的迫擊炮進行壓迫式轟炸。利用我們迫擊炮落點准,射速快的優勢壓制敵人第一線壕溝中的人員數量,迫使敵人撤退到後面的備用壕溝中分散。」

    「在敵人分散後,我軍分為兩組,一組射擊掩護,一組手持步槍衝鋒,攻入敵人的壕溝。在壕溝中利用我軍後裝槍的高射速壓制敵人,為大部隊全線壓上創造條件,直到擊潰敵人。」

    陳幺兒馬屁道:「老大,這是最新一期的《步兵操守》,你背得真熟啊,脫口就來!」

    韋老大冷笑一聲,說道:「這行軍打仗,靠的是我們步兵衝鋒陷陣,靠的是我們手中步槍的火力,可有這坦克什麼事情?」

    韋老大麾下另一個士兵楊立說道:「可是老大,這次江北軍那邊有二十萬人,我們只有六萬人。江北軍有六萬把標準步槍,迫擊炮也有不少,我們如果用老辦法強攻對面的壕溝,那傷亡恐怕是極高的。」

    眾人聽了楊立的話,都愣了愣。這些大頭兵們平日裡苦練作戰,但對戰場大勢都沒什麼想法。此時聽了楊立的話,才覺得楊立十分有見地,一語中的。

    韋老大停止了擦拭步槍,朝楊立說道:「那按你說的,我們靠這些坦克就能打贏?」

    楊立看了看齊齊看向自己的袍澤們,說道:「排長,這坦克是個鐵疙瘩,槍打不穿迫擊炮炸不爛。這是最好不過的掩體,是戰場上的活戰壕。我們要是跟在坦克後面衝鋒,豈不是能躲避江北軍的冷槍?」

    「排長,你要相信新技術新武器。你難道沒有聽說海軍的事情?海軍以前連鄭家水軍都打不過,後來就是給戰船裝了鐵甲,這才大敗鄭家。」

    眾人聽到楊立的話,尤其是聽到楊立舉的鐵甲艦例子,分外覺得有道理。他們都看向了幾十米外的蒸汽坦克,沒有人說話。

    韋老大想了好久,冷哼了一聲。

    將手上的抹布往口袋裡一塞,韋老大大聲說道:「有沒有用,要戰場上才能見真章。就怕到時候這坦克沒有用,還要我們步兵匍匐前進,發起攻擊!」

    說完這話,韋老大就走進了帳篷,睡覺去了。

    其他的士兵們卻沒有跟著韋老大進去,一個個都看著遠處的蒸汽坦克,眼睛裡露出期待的光芒。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3
第九百五十四章 人心

    崇禎二十五年二月二十七的早朝上,百官神色各異,各懷鬼胎。而傳入朝會上君臣耳中的卻不是教坊司的樂曲,而是城外的隆隆炮聲。

    昨天晚上起,江北軍和十幾萬地方軍就包圍了京城,開始攻城。江北軍的迫擊炮十分犀利,不斷向北京城城頭上拋射開花彈。好在京城城頭上有千餘門各色火炮,能朝江北軍打回去。

    只是城頭上的小炮打的是實心彈。大炮雖然能打開花彈,卻無法大仰角拋射,炸不到江北軍在城外挖掘的戰壕。而江北軍的迫擊炮炮彈,卻能一發接一發地炸在北京城城頭。

    這樣下去要不了幾天,城牆上的京營守兵恐怕就要崩潰。

    天子朱由檢好多天沒睡好了,臉色蒼白地坐在御座上,看著心猿意馬的朝臣們。

    文官們顯然是要發難了。

    本來,文官們作為士紳的一員,作為士紳的代言人,是天生地反對天子變法,是天然地支持江北軍的。以前他們不敢聲張,是害怕天子的新軍勢大。但現在京城外面的戰況擺在這裡,眼看史可法和吳三桂就要入主京城,這朝堂上的文官們自然免不了人心思動。

    此時朱由檢坐在御座上望過去,看到的便是一張張不再唯唯諾諾垂首順從,反而劍拔弩張要發作的臉龐。

    史可法和吳三桂如果殺入京城控制,是為天下士紳立了全功。朝堂上的文官們在這京城被攻破的節骨眼上若是不能助攻一下,那等史可法進城以後,就太沒有面子了。

    顯然,朝堂上的文官們要作亂。

    鴻臚寺的官員剛宣佈朝會開始,文官群中立即就有急先鋒跳了出來。

    「臣兵部侍郎賈三為有話說。」

    不等鴻臚寺的官員准其說話,賈三為就大聲搶白道:「天子,此時再說什麼也是無益了,速速打開城門投降吧!如今朝野上下都言天子無德,迎立潞王的呼聲大漲。天子此等關鍵時刻若是能痛改前非順從史兵部,尚能保得住皇位!」

    聽到賈三為的話,百關門精神一振,齊齊看向朱由檢。

    自從史可法逼向京城以來,朝堂上下就傳出種種聲音,說要廢了朱由檢,迎立潞王為帝。那潞王親近士林,順從士紳,素有賢名。文官們都傳史可法這次率大軍入京後,要扶潞王為君。

    這聲音傳出來,江北軍的企圖就不只是清君側那麼簡單了。如果史可法在文官的支持下行廢立之事,恐怕以後這天下就完全由士紳掌握了。

    朱由檢坐在御座上臉色鐵青。登位二十多年,朱由檢這是第一次感覺到皇位竟是如此搖搖欲墜。

    東閣大學士張光航看不下去了,站了出來。他渾身氣得發抖,用手指著賈三為罵道:「大膽賈三為,你好大的膽子,你在威脅聖上的皇位。你可知道這是誅九族的罪?」

    皇極殿兩邊的文官們側著眼睛看著張光航,卻沒有一個害怕「誅九族」。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江北軍就要入城了。天下士紳和官員都恨天子變法,沒有一個人勤王。唯一有可能勤王的李植被外國勢力南北夾攻,自顧不暇。

    所謂城頭變幻大王旗,一個月以後說不定誰是皇帝呢!現在趕緊向江北軍靠攏,以後就能在史可法主導的朝廷中謀取要職。

    至於朱由檢,一個沒有兵權沒有人望的天子,要麼被廢,要麼被控制起來,哪個還會怕他?

    禮部尚書董九器站了出來。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如今不是史可法一人反,而是三省二十萬大軍齊反,是天下齊反。天子之失德,可謂甚矣!」

    猛地一指張光航,董九器喝道:

    「張光航,你這些年攛掇天子倒行逆施,實行惡法為禍天下。如今的局面你正是罪魁禍首,你如今還敢出來張狂?」

    董九器話一出口,就引起了滿朝文武的同仇敵愾。這些大官們看著張光航背叛天下士紳,從一個小官平步青雲升為閣老,那是一肚子怨氣。此時江北軍眼看就要破城而入,眾官都覺得是時候清算張光航了。

    吏部尚書趙光清大聲喊道:「天子,此時痛改前非拿下張光航,開城迎史可法入城尚不晚。尚可保住天子大位!」

    聽到趙光清的話,王承恩憤怒地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彷彿要爆炸。

    「你們!你們眼裡還有一絲體統麼?」

    不過王承恩的話,根本沒人搭理。

    朱由檢無力地坐在御座上,整個人都處於極大的焦慮中。現在江北軍眼看就要破城,朱由檢現在的感覺就像是被人拿刀架在了脖子上,便是有萬丈雄心,也不免得有些投鼠忌器。

    見朱由檢不發聲,大理寺少卿汪合澤突然大聲叫道:「我們一人一拳打死張光航,以證心志!」

    聽到這個文官的話,所有人都惡狠狠地看向了張光航。

    眼看,眾人就要揮動老拳往張光航身上打過去。

    大明朝朝堂上動手鬥毆,並非沒有先例。近的比如移宮案,那就是大臣撩著袖子動手了的。而遠的比如正統十四年,群臣在朝堂上竟然當著監國朱祁鈺的面,將錦衣衛指揮使馬順活活打死,還追打當時扮演天子角色的監國朱祁鈺。

    張光航這些年阿諛天子,推動變法,可以說是犯了眾怒。此時只要群臣動手,張光航就肯定要活活被打死!

    張光航看著前後左右逼過來的群臣,渾身顫慄,下意識地朝天子的御座方向躲了兩步。

    「吾乃東閣大學士!誰敢打我?你們要造反麼?」

    關鍵時刻,朱由檢終於忍無可忍,憤怒地一拍御座!

    「大膽!」

    「東廠番子何在?」

    「將犯上作亂的汪合澤拿下!」

    天子終於發聲了。

    然而戰戰兢兢的東廠番子們此時也不敢和文官敵對。此時北京城眼看就要破了,接下來就是文官的天下了。此時得罪了文官,說不定史可法入主朝廷後就要把自己弄死。

    只是這些番子畢竟是天子的人,此時天子有令,番子們不敢不答應,只能硬著頭皮上去了。番子們自動忽略了天子拿下汪合澤的話,只保護在張光航的身邊,不讓群臣圍毆張光航。

    看見番子們不捉拿汪合澤,不聽自己指揮了,朱由檢無語凝噎,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汪合澤得意起來,大聲吼道:「天子,你還要負隅頑抗到底嗎?明日北京城城破之時,天子以何等姿態面對史兵部?」

    眾官齊齊看向了御座上的朱由檢。

    朱由檢臉色鐵青,雙手氣得微微發抖,閉上眼睛不願意說話。

    文官和天子正在對峙,突然,門外跑來了一個番子檔頭。

    那檔頭興奮得滿臉通紅,跌跌撞撞地衝進了皇極殿,大聲喊道:「聖上!聖上!天津郡王來了!」

    朝堂上的文官們突然間集體變色,一個個瞪大了眼睛。

    李植來了?

    李植不是被南北夾攻嗎?他來京城做什麼?

    朱由檢猛地站了起來,死死盯住這個番子。

    那番子檔頭撲通一聲跪在皇極殿中間,大聲喊道:「聖上,天津郡王的虎賁軍大軍已經攻到香河,要不了兩日就能到達京城!」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3
第九百五十五章 戰術

    二月二十九日,虎賁軍攻到了京城腳下,迎戰包圍京城的江北軍。

    鄭開成舉著望遠鏡看著對面的壕溝,皺緊了眉頭。

    「士紳叛軍的人數竟這麼多…」

    鐘峰也舉著望遠鏡觀察對面,不禁吸了口氣。

    包括江北軍,這次攻到京城來的士紳叛軍足足有二十多萬人。這些叛軍在京城腳下挖了六、七層密密麻麻的壕溝,組成了一個十分複雜的壕溝體系。二十多萬人藏身在壕溝中,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蟻穴一樣。

    這些年虎賁軍依靠火器橫掃四方,導致火器越來越受到明軍重視。不少地方上的邊鎮也加強了火器。不但江北軍舉著前裝線膛槍守在壕溝裡,不少地方軍也舉著滑膛火繩槍。

    面對江北軍和僕從軍的二十多萬人馬,六萬人的虎賁軍看上去並沒有優勢。

    虎賁軍在江北軍兩里之外開始挖掘壕溝。

    開始時候鄭開成是派兵進入了江北軍壕溝的一里外試探的。但深入前方的虎賁軍士兵在一里的距離上遭到了江北軍的火炮轟炸,火力十分密集。所以鄭開成趕緊把上去試探的兵士撤了下來。

    江北軍迫擊炮的數量令鄭開成和鐘峰印象深刻。按照鐘峰的估計,江北軍起碼蒐集改造了三千門小型虎蹲炮,全部改成了迫擊炮。

    虎賁軍士兵們在兩里外開始掘壕,進入壕溝後就守在京城的東面。雖然虎賁軍尚沒有進入實質性的戰鬥狀態,但也有效地牽制了江北軍,阻止了江北軍繼續攻城的步伐。

    鄭開成放下瞭望遠鏡,朝鐘峰說道:「江北軍裝備很先進,僕從軍又比我們多得多,這仗怎麼打?」

    鐘峰托著下巴想了想,說道:「可以調迫擊炮兵上去進行壓制性轟炸。我們有五千門迫擊炮,火炮數量比江北軍數量多,逼到一里的距離上可以壓制住江北軍。實現壓制的同時讓步兵在迫擊炮周圍掘壕。」

    「在近距離挖出壕溝後,我們就可以用迫擊炮對江北軍進行覆蓋性轟炸,直到把他們的迫擊炮全部炸光。」

    不過說完這話,鐘峰就搖了搖頭,說道:「這樣打是能打贏,不過和江北軍的迫擊炮對射,傷亡將是十分驚人的。我們不能這麼打。」

    鄭開成皺眉說道:「打仗沒有不死人的。這樣不行的話,要想出一個別的辦法出來。」

    虎賁軍的軍官們湊在一起琢磨了好久,最後還是沒想出一個能避免大範圍傷亡的辦法。

    鐘峰罵道:「驢毛球,對面的江北軍有步槍,有迫擊炮,還懂得挖壕溝。我們想兵不血刃地打敗江北軍,是不可能的。」

    虎賁軍的軍官們陷入了沉思。

    最後鄭開成說道:「要不,試試王爺的蒸汽坦克吧。王爺說過,若是戰事陷入僵局,就用坦克衝擊對面的壕溝。」

    眾人轉身看向了停在幾百米外的一百五十輛坦克,都有些恍惚。

    這坦克有這麼神,真的能改變戰局?

    眾人沒有說話。

    鄭開成一揮手,說道:「好!試一試坦克,讓一百五十輛坦克卸了牛馬,開動起來,掩護步兵朝江北軍的壕溝進軍。」

    ……

    韋老大皺著眉頭,看著那些「坦克兵」忙碌地卸載拉車的牛馬,往坦克內部搬水,搬煤炭燃料。

    坦克兵還把坦克後面的門也打開了。坦克往前突進時候後部是安全的,打開後門可以給鍋爐降溫。

    韋老大的大頭兵陳幺兒臉上有些發白,說道:「排長,上面真的讓我們去送死?」

    韋老大眉頭緊蹙,喝道:「誰說是讓我們去送死了?上面讓我們跟著坦克突進!」

    陳幺兒哭喪著臉,說道:「江北軍幾萬把步槍守在那壕溝裡,我們跟著坦克這樣沖不是送死是什麼啊?」

    聽到陳幺兒的話,韋老大的士兵們都齊齊看向了韋老大。

    衝擊壕溝是這個時代最危險的活。虎賁軍現在迫擊炮沒有上前對射,在火力上並沒有壓制江北軍,江北軍以逸待勞,在壕溝裡站位很密集。虎賁軍這樣沖上去,按尋常道理來說風險是很大的。

    至於坦克到底能不能屏蔽敵人的火力,眾人心裡都沒有底。

    韋老大看了看自己的下屬們,朝陳幺兒喝道:「你瞎說個球!我虎賁軍的軍風在這裡,上面的將軍什麼時候讓我們小兵們去送死過?你再說這種影響軍心的廢話,我就把你送到軍事法庭去。」

    陳幺兒聽到韋老大的喝罵,不敢再多說。然而他臉上依舊是驚慌不安,彷彿這條小命隨時會丟掉。

    韋老大吸了口氣,走到坦克的後面打量起那坦克。他用手比劃著坦克的寬度,琢磨這坦克能屏蔽多少士兵。

    沒多久,韋老大看到蕩寇師的一幫士兵背著霰彈槍走了過來。

    一個連隊被分配到韋老大旁邊,那連長上來朝韋老大敬了個禮,說道:「我是蕩寇師第三團第二營第四連連長湯名進,奉命和貴連一起協同坦克前進,衝擊壕溝。」

    韋老大看了看湯名進的霰彈槍。

    「你們用這個衝擊壕溝?」

    湯名進點了點頭,說道:「坦克負責遮掩我們步兵前進,貴連津王式射手負責進入壕溝後壓制遠處敵人。我們霰彈槍連負責衝進壕溝殺傷士紳叛軍的有生力量。」

    聽到湯名進的話,陳幺兒詫異地張大了嘴巴。

    這麼說起來,這個霰彈槍連隊才是真正的炮灰啊。要端著霰彈槍衝進江北軍的陣地中,那才是真的衝鋒陷陣。

    陳幺兒看了看湯名進身後的士兵。

    然而這個霰彈槍連隊卻是毫無不滿,一個個鬥志高昂,彷彿拿下敵人陣地只是等閒。

    韋老大愣了愣,趕緊也敬了個禮。

    「湯連長你放心,我們連隊會緊隨你們連隊,在你們控制了壕溝後用津王式壓制敵人奪回壕溝的衝鋒。」

    湯名進哈哈大笑,說道:「那就拜託了!」

    朝京城方向敬了個禮,湯名進說道:「韋排長!這一次天子的安危,就全靠我們虎賁軍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3
第九百五十六章 印子

    感謝Woshi2b的千元大賞!一下子就盟主了!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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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坦克兵猛地拉下了拉桿,蒸汽坦克坦克從煙囪口噴出一陣陣濃煙,開始朝前方移動。

    開始的時候,坦克走得極慢,但過了一會兒就加速起來了,有了人類步行的速度。

    蒸汽機運行時發出了巨大的噪音,整台坦克就像是一個火車頭一樣轟轟作響,聽上去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

    韋老大和他的連隊看著這巨大的鐵疙瘩真的動起來了,驚得目瞪口呆。他們瞠目結舌地在在坦克旁邊,感覺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奇蹟。

    這用精鋼造就的坦克,真的不用牛馬拖拉就能動!

    陳幺兒戰戰兢兢地跟在坦克後面,朝韋老大問道:「排長,這坦克真的能開到對面壕溝那裡去?」

    韋老大皺眉喝道:「讓你跟著走,你就老實跟著走。你要是做了逃兵,我一槍打死你!免得你給陳家人丟臉。」

    陳幺兒心裡一寒,放下了逃跑的心思,把心一橫走到了坦克後面。

    韋老大環視了一圈自己的戰士,大聲吼道:「所有人裝彈上膛,用廢報紙把子彈堵好了!」

    士兵們開始裝彈,然後跟著韋老大,跟在一百五十輛坦克後面朝西面進發。

    坦克從專門為坦克搭建的鐵板上越過虎賁軍的壕溝,進入了雙方壕溝中間的交戰區域。

    一百五十輛坦克並不是並排前進的。有的坦克開在前面,有的坦克開在後面,坦克和坦克在橫向上彼此交錯,完全堵住了對面步槍的射擊視野。一百五十輛三米寬的坦克屏蔽了近四百米的區域。

    一萬名持有各式武器的虎賁軍跟在坦克後面,向江北軍的陣地壓過去。

    虎賁軍的中軍處,眾軍官看著一百五十輛坦克齊頭衝陣的勢頭,都一個個露出驚嘆的表情。

    這精鋼打造的巨大戰車當真有攝人心魄的氣勢。一百多輛坦克齊頭前進,讓人感覺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攔得下來。

    鄭開成吸了口氣,說道:「看這坦克的架勢,怕真是擋得住江北軍的槍炮。」

    鐘峰看著坦克的樣子,興奮得臉上發紅。他一拳捶到自己的腰上,說道:「要是這坦剋剋制了江北軍的壕溝,我們以後就再也不愁壕溝戰了。」

    鄭開成吸了口氣,說道:「就是不知道這精鋼殼子的坦克,能不能擋住荷蘭人賣給江北軍的重炮。」

    團長蔣充突然插了一句嘴,說道:「我看這坦克能擋得住!」

    鄭開成詫異地看了蔣充一會兒,正色問道:「蔣團長,你如何知道?」

    蔣充說道:「回伯爺,我猜的!」

    鄭開成聽蔣充這句話,愣了愣,頓時有些尷尬,彷彿被蔣充耍了一下。鐘峰卻是哈哈大笑,說道:「伯爺,你要相信蔣充的判斷。」

    這邊在議論坦克的堅固,江北軍那邊卻是被坦克驚到了。

    吳三桂和史可法舉著荷蘭人的單筒望遠鏡,望著兩里外緩緩接近的坦克,驚得呆若木雞。

    觀察了好久,史可法才說道:「好威猛的戰車?似乎是用精鋼打造的」

    「這李賊的手段當真是層出不窮,當真和星宿下凡似的。」

    吳三桂瞪大了眼睛觀看那戰車,許久都反應不過來,不解地說道:「這戰車怎麼不用牛馬拖拉可以自走?按理說,靠人力無論如何推動不了這樣沉重的戰車啊!」

    史可法想了好久,搖頭說道:「我想不出其中的道理。李賊的手段變化無窮,我們不可不防!」

    又用單筒望遠鏡觀察了一會,史可法說道:「長伯!糟糕啊!這戰車後面似乎跟著步卒,李賊要用這戰車掩護步卒衝擊我們的壕溝!」

    吳三桂一咬牙,喝道:「我就不信這戰車刀槍不入!用紅毛賣給我們的大炮轟炸這些坦克!」

    史可法撫鬚說道:「善!這戰車一定頂不住大炮的轟炸!」

    江北軍有六百門荷蘭人的標準長炮,這次北上帶來了三百門。這些火炮都是十八磅炮,使用圓形熟鐵炮彈,射程很遠。當初江北軍依靠這些長炮一度和李興指揮的虎賁軍互攻,打得難分難解。

    後來是因為李興的神射手幹掉了江北軍的炮手,江北軍才無力前攻。

    江北軍的中軍處令旗招展,三百門重炮被推到了壕溝中的炮位裡,瞄準了對面的一百五十輛坦克。

    壕溝中的其他地方軍鎮將士看到這麼多威猛大炮,一個個露出羨慕的表情。這江北軍的武器當真是無比精良,有著地方軍鎮想都不敢想的大炮和步槍,難怪可以和天下第一強軍虎賁軍對陣廝殺。

    炮兵們在紅夷大炮的炮口中裝好了炮彈,對準前方的鋼鐵戰車,點燃了火繩。

    「轟!」

    「轟轟轟!」

    三百發火炮吐出火舌,朝緩緩前進的坦克群怒射。三百發熟鐵炮彈像是一陣雨點,在空中劃出三百道微微彎曲的曲線,撞向了二里外的目標。

    坦克後面,聽到對面大炮開火了,陳幺兒嚇得面無人色,啊一聲慘叫,就臥倒在了地上。

    韋老大身邊,其他的虎賁軍大兵也個個都神情緊張。

    這蒸汽坦克擋得住江北軍的大炮麼?那大炮可是摧枯拉朽的東西,就連磚瓦房子,都是一炮一個洞。

    如果坦克被打爛了,那大炮下一個轟炸的就是坦克後面的步兵了。

    韋老大卻恨這陳幺兒膽怯無能,生出滿腹的恨鐵不成鋼出來,上去就要踢地上的陳幺兒。

    然而韋老大的動作,卻被紅夷大炮命中坦克的巨大的轟隆聲打斷。

    三百枚炮彈,大概有七十多枚打中了坦克。那十幾斤重的熟鐵炮彈砸在坦克車上,撞出無數巨大的火花出來。本來金屬撞擊會發出清脆的哐當聲,但是這炮彈速度太快了,撞出來的聲音太大了,聽起來就全部變成了巨大的轟轟聲。

    被擊中的坦克猛地一頓,往前前進的速度頓時一滯。

    虎賁軍的中軍中,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睜大了眼睛。

    王爺的新式坦克,真的能擋得住江北軍的大炮麼?

    虎賁軍的將士們在壕溝裡,被坦克後面的步兵攔住了視線,看不到坦克前方的樣子。但他們一個個都是高度緊張,等待著戰局的發展。

    不過,這炮彈造成的效果,也只是讓坦克稍微一滯而已。

    荷蘭人在戰列艦上裝了四十磅以上的重炮,一里的距離上都打不穿天津鐵甲艦的裝甲。這十八磅的大炮,又怎麼可能擊穿范家莊精鋼打造的坦克裝甲?

    蒸汽坦克作為坦克,當然是極為講究防禦力的。坦克的鋼甲採用范家莊國營鋼廠最好的鋼材,頂部厚0.8釐米,側部厚0.7釐米,正面最厚,厚達2.2釐米。

    而且坦克的正面是和輪船前頭一樣,錐形突出的。十八磅炮的炮彈砸在坦克前面就往側面彈去,並不能把所有的衝擊力全加諸於坦克上面。

    最後的結果,就是炮彈僅僅在坦克上面留下一個印子,完全無法洞穿坦克的裝甲。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4
第九百五十七章 煙花

    戰場上,看到重炮在坦克面前的無能為力,江北軍的壕溝中頓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跑出來的奇怪武器,居然能夠抵擋十八磅重炮的直射。要知道這樣的大炮是連城牆都能轟碎的,到底范家莊人用了什麼樣的鋼材,才讓這樣的戰車變得如此這般堅固?

    而且這麼堅固的戰車居然能夠自己前進,不需要牛馬。這完全超越了士紳叛軍士兵的理解範疇。

    用一句後世的話來說,就是叛軍士兵的世界觀受到猛烈的衝擊。

    天津郡王真的是星宿下凡?怎麼會發明出這麼多可怕的東西出來?據說這紅毛的「福爾摩沙式」步槍,迫擊炮其實全是天津郡王發明的,只不過紅毛偷學去了而已。

    如今天津郡王又發明出這打不穿,自動走的堅固戰車,這壕溝防禦豈不是毫無意義了,這仗還怎麼打?

    江北軍和地方叛軍干的是剮千刀的造反事情,如果這場仗打輸了,天津郡王會不會把二十多萬叛軍全部處決?

    二十多萬叛軍的眼睛死死盯著戰場上的坦克,沒有一個人吭聲說話。江北軍和十幾萬地方叛軍的士氣彷彿是被人捶了一下,一下子降到了低谷中。

    坦克的後面,韋老大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其實韋老大打心底裡是不相信坦克這種鐵疙瘩能在戰場上扭轉乾坤的。本來韋老大已經做好了準備,準備在坦克被江北軍擊毀以後逃回壕溝裡去。打心底裡,韋老大其實和膽顫心驚的陳幺兒一樣害怕。

    但韋老大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即便如此害怕,他卻還昂著頭跟著坦克衝鋒,因為這是一個虎賁軍戰士的尊嚴。坦克被毀掉之前,撤退命令發出之前,就是江北軍把自己打死,自己也不能違抗命令畏縮不前。

    然而現在戰場上卻讓韋老大有些反應不過來。

    蒸汽坦克無比犀利,竟然擋住了江北軍的重炮轟炸。那炮彈砸在坦克上面,沒有一輛坦克被擊毀。

    王爺發明的這坦克,也太厲害了點吧?

    這是哪裡冒出來的點子?怎麼王爺的每一個點子都這麼神奇,又這麼實用?

    韋老大瞪大了眼睛,驚訝地看著前面的坦克,一時間竟忘記了前進,呆立在戰場上。

    韋老大身邊,二等兵陳幺兒同樣張大了嘴巴。

    不過他的反應卻比韋老大快一些。看到坦克的神勇效果,陳幺兒眼睛裡放出了光來。他猛地將手上的鋼槍舉到了胸口的位置,大聲喊道:「好啊!好厲害的坦克!」

    死亡的恐懼被坦克的堅固消滅了,陳幺兒一下子變得生龍活虎起來,轉身朝韋老大喊道:「排長!坦克厲害啊!我們要衝啊!」

    不等韋老大發話,陳幺兒就高喊「衝啊」,衝到了最前面去。

    韋老大看著陳幺兒的背影,愣了半響,才抓著步槍跟了上去。

    看到坦克扛住了江北軍大炮的轟炸,頂著炮火繼續朝江北軍方向推進,虎賁軍的陣地上響起了一片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那幾萬人發出的歡呼聲極大,傳到了江北軍的陣地裡,甚至連京城城牆上的京營守軍都聽到了。

    鐘峰興奮得一敲壕溝土牆,哈哈大笑,說道:「鄭開成,你看!蔣充說得沒錯吧,我們的坦克頂得住江北軍的大炮。」

    鄭開成雖然有些尷尬,但是在此時欣喜的關頭也懶得管了。他哈哈一笑,說道:「蔣充果然是好算計,連這坦克能頂得住火炮都算出來了。」

    蔣充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鄭開成摸著自己的山羊鬍子,話鋒一轉說道:「不過這也是在常理之中。王爺那是什麼人?發明的裝備什麼時候沒用過?王爺肯定早就算到江北軍會用大炮轟炸坦克,早就做好了防禦手段。倒是我們不知底細,在這裡瞎操心。」

    鐘峰哈哈大笑,拍了拍鄭開成肩膀說道:「別我們!我可沒操心,都是你一個人在擔心。差一點影響了我的情緒。」

    鄭開成見鐘峰一點面子都不留給自己,無奈的咧了咧嘴。想了想,鄭開成又說道:「不過頂住了重炮不算完,江北軍還有拋射的迫擊炮。不知道這坦克能不能防住迫擊炮。」

    鐘峰抿了抿嘴,不再取笑鄭開成,抬頭朝前面的戰場看去。

    江北軍的中軍處,史可法和吳三桂已經是心驚膽顫。

    想不到李賊的戰車這麼堅固,連紅夷大炮都打不穿。

    史可法右手有些發抖,慌張地看向吳三桂,說道:「長伯,賊兵裝備犀利,這可如何是好?」

    吳三桂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皺眉沉思。

    坦克越來越近,距離江北軍的壕溝已經只剩下一里。吳三桂一咬牙,說道:「雖然我不知道這戰車靠什麼驅動,但我覺得它不可能造得太沉重。正面的裝甲厚,說不定上方和側面的裝甲就很薄。」

    「用曲射炮密集轟炸!」

    史可法聽到吳三桂的話,眼睛一亮,拍掌說道:「妙!妙!不愧是長伯!」

    史可法大聲喝到:「調集曲射炮轟炸李賊的戰車,一定要把他們全部炸垮在壕溝前面。」

    令旗招展,將史可法的命令傳達到了江北軍全軍。近千門曲射炮被調集到坦克正面,對準了一百五十輛坦克,開始裝藥上彈。

    這迫擊炮是小炮,近距離拋射幾斤重的小炮彈,兩個人就可以操作一門,江北軍這次帶來了三千門。也就是因為坦克正面的戰場寬度有限,擺不下更多的曲射炮,否則江北軍恐怕要調集全部曲射炮來轟炸。

    「嗚~」

    一聲號角聲響起,曲射炮被炮手點燃了,嗵嗵地射出了炮彈。

    近千多發炮彈就像是一片暴風雨,襲向了越來越近的坦克。

    炮彈落在坦克前後左右,引信漸漸燒盡,轟然炸響。一百五十輛坦克周圍接二連三地炸出近千朵耀眼的煙花,發出無數奪目的衝擊波和火焰。

    那近千發開花彈發出的火焰幾乎覆蓋了坦克的前後左右,在坦克周圍掀出一片滾滾煙塵。

    看到曲射炮的轟炸效果,江北軍的士兵們又恢復了一點信心。他們睜大眼睛看著前面的戰場,只希望曲射炮能把這可怕的戰車全部給炸趴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4
第九百五十八章 巨獸

    韋老大看著無數迫擊炮炮彈在坦克上上下下四面八方爆炸。

    這些迫擊炮炮彈倒是沒有傷到虎賁軍的士兵們。因為士兵們早就料到江北軍會炮轟坦克,所以一個個都站在坦克後方幾十米之外,排著鬆散陣型。

    反正只要最後坦克到了壕溝邊的時候發起衝鋒就可以了,現在並不需要貼著坦克走。

    而江北軍因為被前面的坦克擋住視野,也不知道虎賁軍步兵們到底散佈在坦克後方的哪個位置,無法用曲射炮瞄準後面的步兵。

    如果曲射炮朝坦克後面的步兵盲射,僥倖命中的概率是極低的。

    總之,韋老大發現自己在坦克的保護下相對安全,他睜大了眼睛,仔細觀察江北軍轟炸坦克的效果。

    那側面和上部的裝甲,能不能保護住坦克的周全?

    開花彈掀起了那麼大的一陣氣浪,起碼會給坦克造成一點問題吧?

    江北軍的陣地上,史可法和吳三桂更是眼睛血紅。

    這曲射炮轟炸的效果,直接決定這場壕溝戰的結果。如果再不能阻止坦克逼近過來,江北軍的壕溝就毫無意義了。虎賁軍的裝備遠比江北軍精良,一旦讓虎賁軍衝破壕溝的阻礙,天知道這些天津和山東的強悍士兵會怎麼衝擊江北軍。

    會不會一次性被虎賁軍沖垮?

    看到開花彈在坦克周圍炸成一片,吳三桂死死攥著拳頭,只求能炸燬炸傷幾成的坦克。曲射炮的射速不慢,哪怕一次齊射只能炸掉半成的鋼甲戰車,十幾次齊射下來也能摧毀絕大多數戰車。

    爆炸形成的塵煙漸漸散去,坦克漸漸從煙霧中露出了身形。

    然而令所有人感到震驚的是,經過一番十分猛烈的轟炸,一百五十輛坦克卻毫無損傷,緩緩開出了迫擊炮炮彈揚起的煙塵。

    吳三桂驚得張大了嘴巴,臉上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史可法站在壕溝裡,看著戰場中央的鋼鐵巨獸開出了煙塵區域,雙手忍不住劇烈顫抖起來。

    這哪裡是戰車,這簡直是刀槍不入的金剛羅漢。

    坦克的頂部裝甲和側面裝甲厚度都接近一釐米。這樣的裝甲如果被十八磅重炮轟炸可能會出一些問題,但是迫擊炮這幾斤重的小炮彈是無論如何無法炸穿的。

    江北軍的士兵們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這戰車如此犀利,顯然江北軍是攔不住了。虎賁軍天下強軍,江北軍唯一能憑仗的就是壕溝。如今壕溝的防禦被戰車衝破,江北軍怎麼和虎賁軍打?

    江北軍的士兵們在壕溝裡慌張失措,齊齊看向了中軍處的旗幟。

    然而中軍處的旗幟並沒有一點動靜,顯然史可法和吳三桂徹底對這鋼鐵戰車沒有辦法了。

    江北軍的士氣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下子蔫下來了。

    雖然知道沒什麼效果,但是江北軍的迫擊炮沒有停火,拚命朝坦克轟炸。戰車在爆炸衝擊波炸出的滾滾煙塵中一點點朝江北軍的壕溝壓過去,像是一道長四百多米長的鋼鐵城牆,漸漸逼近了壕溝。

    韋老大睜大眼睛看著前面的坦克,說不出的驚訝。

    這坦克真的掩護步兵衝到了壕溝面前。

    雖然剛才有零星百餘名步兵被迫擊炮炸傷,但是總體來說,在坦克的掩護下,一萬名虎賁軍士兵以極小的傷亡攻到了江北軍的壕溝邊。

    這坦克太犀利了!

    韋老大此時早已經不敢再小瞧坦克,在他心裡,這鐵疙瘩已經變成了可以衝鋒陷陣的戰爭猛獸。

    接下來就是衝擊壕溝了。

    只要把壕溝中的江北軍打散,這一仗就算是贏了。自己這個排作為急先鋒衝進敵人壕溝,功勞是很大的。到時候自己會不會因功升上一級半級?

    韋老大突然興奮起來。

    虎賁軍的中軍處,鐘峰哈哈大笑。

    「鄭開成你又白擔心了,這坦克的犀利遠不是你可以想像的。」

    鄭開成舔了舔嘴唇,搖頭說道:「想不到王爺發明的坦克如此威猛。不得不說,這確實勝過我的估計。」

    笑了笑,鄭開成說道:「我還以為至少會有一些坦克會被江北軍的炮火炸壞的。沒想到那迫擊炮竟沒有一門能穿透坦克的裝甲。」

    鐘峰冷笑一聲,說道:「我范家莊產的精鋼鋼板,豈是那麼容易穿透的。」

    蔣充吸了口氣,插口說道:「坦克是沖上去了,現在就要和江北軍近距離拚殺了,不知道這一萬先鋒能不能突破江北軍的防禦,佔領壕溝?」

    鄭開成得意的拍了拍壕溝外沿。

    「蔣充,這你就不用擔心了,就看本伯派出這一萬人的本事吧。」

    戰場的前方,就在韋老大琢磨怎樣衝擊壕溝的時候,一百五十輛坦克全部開到了壕溝的邊邊上,齊齊停了下來。

    在江北軍士兵惶恐的目光中,虎賁軍中軍處吹響了響亮的號角。

    這是號召坦克後方的步兵開始攻擊了。

    韋老大不遠處的霰彈槍排排長湯名進猛地一揮手,從腰上取出一顆手榴彈,大聲吼道:「所有人擇機擲彈!」

    霰彈槍排的三十二人背上背著霰彈槍,左手持火種,右手持手榴彈,快步朝前方跑去。

    他們衝到了坦克的正後方,伸出腦袋從坦克的邊緣稍微觀察一下敵人壕溝中的情況,就開始投擲手榴彈了。

    手榴彈先在火種上引燃引信,然後就可以投擲了。扔手榴彈的士兵們直接從坦克上方將手榴彈扔過去,一枚接一枚,砸進了江北軍的戰壕中。

    對面的壕溝裡,江北軍的士兵們還一個個手持著上好彈的前裝步槍,正準備和衝上來的虎賁軍士兵近距離對射,卻想不到首先砸過來的是這些呲呲作響的手榴彈。

    「轟!」

    「轟轟轟!」

    這些手榴彈一個個都有五、六斤重,威力不遜於迫擊炮炮彈。每一枚手榴彈中都有大量的碎鋼屑,隨著硝化棉的劇烈爆炸噴向四面八方,在空間狹小的壕溝中殺傷力十分可怕。

    霰彈槍連士兵們顯然苦練過投擲手榴彈,他們都是等手榴彈引信燒了兩、三秒鐘後才將手榴彈扔出去。他們扔得又准又狠,那手榴彈越過坦克上方,往往是一進入壕溝就立即爆炸。

    躲在壕溝中的江北軍和叛軍們甚至連躲避手榴彈的時間都沒有,就被炸得血肉橫飛。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4
第九百五十九章 顫慄

    四百多米的壕溝中像是開了花,被不停砸進來的手榴彈炸得慘絕人寰。

    這一段壕溝位於戰場的最中央,正是江北軍重點佈防的區域。江北軍在這裡擺的是最精銳的江北老兵。然而在虎賁軍坦克和手榴彈的配合下,江北的老兵只有挨打的份,根本沒有還手的手段。

    虎賁軍就在壕溝前面十米內擲彈,這麼近的距離迫擊炮無法射擊。然而坦克又橫在壕溝的前面擋住了江北軍老兵的所有視野,江北軍的「福爾摩沙式」步槍空有子彈,卻根本無法射擊。

    手榴彈像是奪命的魔鬼,越來越多。衝擊波和火焰像是要把整個壕溝吞沒,把守在壕溝裡的老兵們炸得血肉橫飛。

    若是站在爆炸手榴彈的一、兩米內,瞬間就會被爆炸的衝擊波炸得血肉模糊。手榴彈看上去不大,但因為裝配的火藥是高效的硝化棉,其威力是十分可觀的。那些躲避不及的叛軍往往被炸開皮肉,失去作戰能力。

    離得稍遠一些的士兵,在爆炸點的兩、三米上,也難以倖免。手榴彈中刺出的鋼刺鋼渣就像是一個個飛鏢,會鑽進附近士兵的皮肉中。江北軍士兵一直和使用熱武器的虎賁軍作戰,基本上不裝備盔甲。一旦被鋼刺鋼渣刺中,就立即會被刺入血肉器官中,絕不會是輕傷。

    更倒霉的是被手榴彈在一米之內炸到的。這些挨著手榴彈的江北老兵毫無懸念地被炸開了身體。最靠近炸彈爆炸處的所有血肉會被立即炸成血水碎肉,隨手榴彈的衝擊波往四下里飛灑。

    坦克下方的江北軍壕溝,轉眼間就被炸得滿目狼藉。

    眼看那些士兵就要崩潰。

    江北軍的中軍處,史可法只覺得天旋地轉,所有一切都變得搖搖欲墜,已經有些站不穩了。

    江北軍中軍所在的壕溝是挖在一座小丘上面的,略高於前方的幾層壕溝。史可法清楚地看到:前面的虎賁軍利用坦克和手榴彈配合,已經把江北軍炸得不成人形。

    那像連珠炮一樣不斷在壕溝裡炸開的手榴彈,哪裡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史可法扶著壕溝的邊緣,用力扶正自己的身子,無力地看向了吳三桂:「長伯,如今如何是好?」

    吳三桂看著前面的壕溝,同樣是臉色發白。

    吳三桂還想著入京封王呢,但戰場上的形勢卻變成這個樣子,王位似乎變成了一個幻想。這樣下去,虎賁軍用手榴彈就能把江北軍炸垮。

    但是吳三桂又有什麼辦法?李植的手段不是靠人力和計謀可以對抗的。就算吳三桂調神兵天將來,也守不住被手榴彈狂轟濫炸的壕溝。

    吳三桂看著前面那被炸得濃煙滾滾,衝擊波不斷飛舞的壕溝,咬緊了牙關,臉上卻是越來越白。

    這仗要輸。

    虎賁軍的中軍處,鄭開成滿意地看著霰彈槍兵不斷地朝對面壕溝扔手榴彈。

    這些霰彈槍兵的擲彈技術是鄭開成在日本親手練出來的。虎賁軍在日本威懾復國勢力時候很清閒,鄭開成就選了兩萬士兵出來練習投擲手榴彈。結果果然派上了大用場。

    鐘峰用望遠鏡觀察著前面擲彈兵的動作,用耳朵聽著前面傳來的隆隆爆炸聲,嘖嘖讚歎。

    「鄭開成,你這些擲彈兵練得不錯。」

    「恐怕對面壕溝裡的叛軍要被炸崩了。」

    鄭開成哈哈大笑,說道:「炸垮這些江北叛軍,那是小菜一碟。」

    鐘峰笑了笑,看向了戰場。

    前面正面的壕溝中,江北軍堅持了不到三十秒就崩潰了。

    看到鋼鐵巨獸一般的坦克無可匹敵地衝過來,江北軍的士氣本來就跌到了谷底。此時再被虎賁軍擲彈兵這樣轟炸,十個人起碼被炸死了三個,哪裡還有抵抗的勇氣。

    正面壕溝中的江北軍再不敢躲在壕溝中。他們手腳並用地爬出了壕溝,撒腿往後方逃去。

    坦克前方的壕溝,完全被虎賁軍佔領。

    韋老大和他的士兵們舉著槍站在坦克後面,看著倉皇逃竄的江北軍士兵哈哈大笑。前面已經沒有了敵人,他們大膽地走到坦克之間的間隙處,朝瘋狂逃跑的江北軍士兵射擊。

    史可法看著潰敗的江北軍老兵,渾身抖得和篩糠一樣。

    明明馬上就可以入京,控制整個朝堂,形勢卻突然急轉直下。戰場上二十萬人對陣李植六萬人,卻打成這個樣子。史可法覺得那些他眼看就可以抓住的權勢正在一點點遠離他,怎麼也奪不回來了。

    如果天子重新控制了局勢,自己會被怎麼處理?會不會被車裂?凌遲?

    他無助地看著吳三桂,只希望這個久經戰陣的武將能想出什麼辦法出來。

    吳三桂眼睛血紅地看著前面的戰場,眉頭緊緊擰著。

    他突然揮手說道:「本兵大人莫要慌張,等虎賁軍的士兵進入了壕溝,我們派大同和山西的邊軍上去和他們白刃戰!」

    史可法聽到吳三桂的話,眼睛一亮。

    虎賁軍精於火器,但未必善於白刃戰。若是讓邊軍老兵上去拚命,未必不能打退這些邊軍。

    史可法激動地抓住了吳三桂的手,顫抖著嗓子說道:「長伯切要奪回這一段壕溝!」

    吳三桂沒有看史可法,他皺眉看著前面的壕溝,點了點頭。

    戰場上,韋老大站在坦克和坦克之間的空隙中,看著江北軍的調兵遣將,冷笑了一聲。

    江北軍以為虎賁軍會進壕溝,從後面調了沒有火器的邊軍上來。

    虎賁軍配備了霰彈槍兵,在最後關頭確實會攻入壕溝,用霰彈在壕溝中和敵人作戰。

    但那是最後一步,是敵人基本崩潰後才會做的掃尾事情。在史可法的叛軍還有較強反抗能力的時候,傻子才進入壕溝進行近距離戰鬥。

    現在坦克可以蹂躪江北軍,當然就要將坦克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炸垮了正面的江北軍,一百五十輛坦克突然又噴出了濃煙,擺出陣型兵分兩路,朝壕溝的兩邊的其他江北軍所在處攻了過去。

    兩邊的江北軍士兵頓時如遭雷擊。

    這些士兵剛才就見識到坦克和擲彈兵配合下的血腥場面了,這下子看到坦克掉頭朝這邊衝了過來,明白自己即將面對剛才那樣的轟炸,一個個嚇得面無血色,渾身顫慄。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4
第九百六十章 視野

    坦克朝兩邊的江北軍壓了過去,擲彈兵如影隨行。

    坦克所到之處,摧枯拉朽。江北軍的士兵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手榴彈轟炸?這些叛軍往往是在壕溝中挨了一輪、兩輪爆炸,就哭著喊著爬出壕溝,往後方逃去了。

    一百五十輛坦克就像是一百五十個刀槍不入無可匹敵的天神,在江北軍的陣地上左右突刺,不但造成了局部的崩潰,更狠狠衝擊著江北軍整體的士氣。

    一段又一段壕溝失守就像是不斷倒下的多米諾骨牌,眼看就要造成江北軍全軍的崩潰。

    與此同時,後方虎賁軍升起了八個觀察熱氣球。熱氣球兵升上百米高空,用望遠鏡仔細觀察江北軍的全軍各個戰線,時刻監視著敵情。

    慌亂的戰場中,吳三桂也沒有時間去關注虎賁軍的熱氣球了。

    他眼睛血紅地趴在壕溝邊緣,牙齒咬得咔咔響。

    眼看就要到手的郡王王位,卻被李植的虎賁軍打成了泡影,這讓野心勃勃的吳三桂無論如何不答應。

    吳三桂看了看史可法,發現這個南京兵部尚書張口結舌地看著戰場上的坦克,已經說不出話來。

    吳三桂焦急地吸了一口氣,突然一拍壕溝外壁,喝道:「把曲射炮轉到後面去,用曲射炮炸這些虎賁軍!」

    吳三桂要用曲射炮炸坦克後面的擲彈兵。

    史可法聽到這話眼睛一亮,愣了半響,忍不住大聲說道:「妙!長伯妙計!此時不同剛才,此時虎賁軍全在那戰車附近!速速傳令下去,讓曲射炮炮兵速速後退!退到兩百步外炮擊敵寇!」

    吳三桂看了看壕溝後面的平地,吸了口氣。

    此時江北軍的五、六層壕溝距離坦克都在五十米之內,這樣近的距離上迫擊炮是無法拋射開花彈的。江北軍如果想用「曲射炮」轟炸坦克後面的擲彈兵,就必須把迫擊炮挪到幾百米後面。

    江北軍並沒有料到有需要朝己方壕溝附近轟炸,所以在後方更深處並沒有掘壕溝。此時江北軍的「曲射炮」要是往後轉移,就要離開壕溝,在地面上開炮了。

    吳三桂雖然能想到用曲射炮後撤來破解戰局,卻不知道曲射炮離開壕溝,能不能在戰場上生存下來。

    戰場上一片混亂,中間還橫著大量的戰車阻擋視線,按道理來說虎賁軍是看不到這些曲射炮炮兵的後撤的。只要虎賁軍沒有視野,就無法攻擊這些炮兵。

    然而李賊的手段…

    吳三桂攥緊了拳頭,頭上冒出了緊張的細汗。

    吳三桂不瞭解虎賁軍升起的熱氣球是做什麼用的。

    對付冷兵器的敵人,熱氣球可以說是空中堡壘大殺器。對付使用熱武器的敵人,熱氣球雖然不能直接攻擊敵人,卻能提供遍及整個戰場細部的視野。可以說,有了熱氣球,就能掌握敵人的所有動向。

    江北軍的一舉一動都在虎賁軍的監視中。熱氣球上的觀察兵很快扔下了字條,匯報江北軍在往後方轉移曲射炮。

    鄭開成笑了笑,朝鐘峰說道:「吳三桂倒是有些辦法哩。」

    鐘峰冷笑了一聲,說道:「多智而短謀,鑽營而反覆,這不是良將。」

    鄭開成哈哈大笑,說道:「鎮北伯不要雞蛋裡挑骨頭,在江北軍中,吳三桂是最好的將領了。」

    吳三桂確實算的是不錯的將領。在這樣的戰場上,面對虎賁軍劃時代的武器,他能夠靈活調度各種武器,找出可能的應對辦法。

    然而,在絕對的技術優勢面前,怎樣的掙扎都是毫無意義的。

    鄭開成一聲令下,虎賁軍的三百門線膛重炮對準了江北軍的迫擊炮。在熱氣球觀察兵的指揮下,重炮瞄準了朝後面轉移的江北軍曲射炮兵。

    「轟!」

    「轟!轟!轟!」

    炮彈像是流星一樣劃過戰場上方,直直射向離開壕溝的江北軍曲射炮。

    吳三桂看到劃過頭頂的重炮炮彈,一下子如遭雷擊,面如死灰。

    江北軍的炮兵們還沒有走到目的地,就遇到了飛過來的炮彈,一個個嚇得抱頭鼠竄,拚命往地上趴倒。

    第一次射擊,命中率不太高。但是火眼金睛的熱氣球兵可以幫助炮兵調整角度,所以第二次射擊命中率就十分可觀了。

    三百門二十四磅重炮使用二十多斤重的開花彈,一炸就是一大片。這種重炮形成的爆炸不是手榴彈可以比擬的,衝擊波剎那就能震毀十幾米附近的一切人員和器材。江北軍炮兵哪怕是趴在地上也躲不開爆炸的巨大衝擊波,不知道多少人被炸死。

    江北軍想把火炮架起來轟炸擲彈兵的想法,那是沒有一點可能的。

    被炸了三輪,曲射炮炮兵就被炸崩潰了。炮兵們不顧押陣的家丁趴在地上喝罵,抱頭朝西面逃竄。

    史可法本來還希望曲射炮能發揮奇效改變戰局,結果苦苦注視等來的卻是炮兵的崩潰。他一下子變得面無人色,無力地閉上了眼睛,倒在了壕溝土壁上。

    江北軍拿坦克一點辦法沒有,戰爭的結果已經沒有懸念了。

    戰場上,坦克保護著擲彈手在壕溝邊緣移動,用步行的速度席捲整個戰線。

    士氣低落的叛軍們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戰車壓迫,一片接一片地崩潰了。

    地方軍鎮的普通叛軍就不說了,這些地方軍的戰鬥力本來就十分不堪,士氣很低。此時他們看到戰局不利,只有逃跑的心,一看到坦克逼近就成片成片逃竄,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念頭。

    也有極少數韌性不同尋常的江北軍試圖衝擊坦克後面的虎賁軍。不過坦克後面此時密集站著一萬虎賁軍,火力十分威猛。衝出壕溝的少數江北軍好不容易排隊通過坦克間隙,還沒接進虎賁軍,就被兇猛的霰彈槍打崩了。

    單位長度中的壕溝中可以容納的士兵其實很有限。在坦克後方的局部戰場上,一萬虎賁軍是有人數優勢的。加上手上先進的武器,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如果遠處的江北軍想一起衝出壕溝包圍擲彈兵,則會被使用後裝步槍的虎賁軍打潰,也不是一個辦法。

    戰爭持續了一個小時,坦克配合擲彈兵一路摧枯拉朽,打崩了正面五里的戰線後,江北軍徹底崩潰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8-17 13:04
第九百六十一章 老頭

    見江北軍已經失去了鬥志,韋老大興奮得滿臉通紅。

    雖然功勞大多是湯名進這樣的擲彈兵的,但是韋老大作為守在第一線的步槍手,有效威懾住了遠處的江北軍,讓坦克遠處的江北軍不敢跳出壕溝圍攻擲彈手,同樣是有功勞的。

    韋老大感覺連長的職位在朝自己揮手。

    韋老大看了看周圍,確定自己這個排三十二個大兵無一人受傷。

    這樣壓倒性的仗,打得敵人落花流水,打完仗就陞官發財,真是過癮啊!

    這坦克是個好東西!

    韋老大臉上滿面笑容,看著那坦克鐵疙瘩都覺得順眼多了。

    不過韋老大身邊,霰彈槍排排長湯名進卻依舊是激情滿滿。他見江北軍已經崩潰,不再朝逃跑的江北軍投擲手榴彈,而是端著霰彈槍衝了上去。

    「殺!」

    「殺死這些叛賊!」

    湯名進手下的三十二名士兵跟著湯名進大聲喊殺,從坦克之間的間隙處衝了出去。他們跨過已經只剩下屍體的壕溝,朝後排壕溝和逃跑的江北軍士兵衝去。

    遇到後面壕溝中還沒有逃跑的江北軍士兵,霰彈兵們上去就是一頓亂槍,打得叛賊們血肉模糊。

    韋老大見湯名進這麼勇猛,不禁也被刺激出滿腔的鬥志出來。他一揮手,喝道:「小的們,跟爺爺我一起衝!王爺說了,打死一個江北軍賞十兩!」

    韋老大的士兵們齊聲吶喊,跟著韋老大衝出了坦克戰線。

    陳幺兒口中嚎叫著,端著步槍沖在了眾人的最前面。

    就連坦克內部的坦克兵也不甘落後,打開坦克側門跑了出來。他們在戰場上張望了一陣,確定江北軍已經是大崩潰,便拔出腰上的手銃衝了上去。要知道一個江北軍人頭就是十兩銀子,這正是發財的好時機。

    吳三桂見前面的陣線已經完蛋了,轉身就要逃跑。

    走了幾步,他看了看身邊的史可法,叫道:「本兵,虎賁軍攻過來了,快走!」

    史可法閉著眼睛站在壕溝中,一言不發。

    吳三桂愣了愣,走回去拱手朝史可法說道:「本兵大人!留得青山在,何愁沒柴燒?快隨我騎馬南逃。」

    史可法扶著壕溝的土壁,愴然說道:「江北軍已經全軍覆沒,士紳的天下算是完了,此時我還有什麼可以逃的?」

    看了看周圍狼狽逃竄的士卒們,史可法眼睛血紅。

    「這些士卒是我一手招募的,這些養兵的銀子是我一個州一個縣求來的。我本以為可以憑藉這些士卒對抗李植,匡正這士大夫的天下,想不到最後竟是如此的結局。」

    「這京郊附近的百姓不似江南,一個個都是心向李賊的,江北軍的士兵逃都沒有地方逃,必然被全殲。這一戰過後,世上就再沒有江北軍了!」

    「我老了,我就不逃了,輸了這一仗,我也沒臉逃了,我就死在這裡吧。」

    吳三桂看了史可法好久,又看了看越來越近的虎賁軍追兵,不再苦勸,一轉身就往遠處放馬的地方逃去。

    史可法身邊的師爺、文吏和書僮卻沒有一個願意跟著史可法一起去死。他們看見吳三桂走了,頓時一哄而散。

    史可法看著隨從們的身影,嘆了一口氣。

    戰場上,江北軍已經完全放棄了最後一絲反抗。

    二十萬叛賊已經完全潰散,甚至都不往同一個方向逃竄。往西面逃的有,扔掉武器往南面和北面逃的同樣有,在京郊的土地上狼奔豕突。

    虎賁軍中軍處,鄭開成看著大潰敗的二十萬叛賊,哈哈大笑。

    「犀利!王爺的坦克當真犀利,江北軍這次算是完了。」

    蔣充拖著下巴說道:「伯爺,我擔心吳三桂馬快,莫要被他逃了。」

    鄭開成笑著說道:「蔣充就是想得仔細,你不要擔心,我這就派選鋒師騎兵出去追擊史可法和吳三桂,決不讓這些禍國殃民的叛賊頭目逃了。」

    江北軍逃得好快,韋老大端著步槍竟有些追不上的感覺。他正在壕溝之間跳躍,卻看到左邊有二十幾個士兵圍在一段壕溝裡,似乎是發現了大人物。

    韋老大想了想,跑了過去。

    那邊的士兵看到來了個排長,讓出一個空,讓韋老大走進了包圍圈。

    韋老大看到一個清瘦的老年文官舉著一把步槍,正和周圍的士兵對峙。

    那個文官戴著烏紗帽,穿著大紅官袍,一臉的頹然,卻抓著步槍不放。無論周圍的虎賁軍大兵如何喝罵威脅,這個老年文官都不放下步槍,甚至還朝這邊的士兵大聲吆喝。

    「打死我!開槍!」

    韋老大皺了皺眉頭,暗道這竟有個不怕死的。

    然而這個老頭也不開槍,似乎是怕開槍後士兵活捉他。只拿這步槍朝周圍的士兵指著,拚命想讓虎賁軍的士兵打死他。

    韋老大冷哼了一聲,說道:「你當真以為大爺我不敢打你是不是?」

    將步槍對準了老頭的大腿,韋老大準備開槍了。

    那老頭見韋老大要射自己的腿部,知道自己一旦中彈必然無法再使用武器,怕是要被虎賁軍活捉。他猛地舉正手上的福爾摩沙式步槍,對準韋老大的方向要射擊。

    韋老大看老頭的動作,知道這老頭要射自己了,眼睛一瞪往旁邊一躍。

    那老頭畢竟老了,舉槍射擊的動作慢了一秒,只聽到啪一聲脆響,他一槍沒打中韋老大。

    周圍的虎賁軍大兵見著老頭真敢開槍,不禁怒火中燒,一個個舉著槍就朝他身上開火了。

    「啪啪啪啪!啪啪!」

    十幾發子彈射入了史可法的身體。史可法隨著子彈入體的勢頭抖了一下又一下,發出了無聲的慘叫,被打成了馬蜂窩。他怒瞪著周圍的虎賁軍士兵,哇一聲口噴鮮血,倒在了壕溝裡。

    士兵們趕緊扶起韋老大,確認韋老大沒有受傷。

    韋老大悻悻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走到史可法的身邊,開始翻看史可法身上的東西想確定這老頭的身份。很快,他就找出了史可法的官印。

    把官印反過來,韋老大端詳了一會。

    「南京兵部尚書。」

    「嘿!真是史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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