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末工程師 作者:米釀(已完成)

 
Babcorn 2017-2-23 18:52: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4 1009356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09:24
第九百七十二章 菜地

    王承恩和王德化聽到天子的話,詫異地對視了一眼。

    王承恩忍不住問道:「聖上,前幾天齊王來勸聖上殺奸佞,聖上不是不願大開殺戒麼?」

    朱由檢在書房中踱了幾步,說道:「通敵的文武百官,朕殺不得。但是齊王殺得。」

    王承恩看著天子,想了想,明白了。

    天子如今勢單力孤,動用國法誅殺滿朝大臣不但不能立威,反而會激起天下士紳的怒火和反抗。如今李植勢大,天子如果再和士紳死磕,會讓李植的影響力更加巨大。

    比如說,若是天子動手朝士紳發難,到時候若是江南士紳狗急跳牆,再組織一個江北軍出來,恐怕天子又要內外交困。到時候再求李植平叛,事成之後拿什麼封李植?

    李植已經是親王了,天子真的不能再讓李植立大功了,否則拿什麼封李植?

    而李植動手殺人就完全不同,李植手握大軍,捨我其誰。就算江南士紳有心組織兵馬,在李植日強於一日的大軍面前也是不堪一擊。所以李植殺奸佞,就不像天子那樣瞻前顧後。

    現在天子、士紳和李植這三方勢力中,任何一方都希望其他兩方鬥起來,自己才能穩操勝券。而李植既然願意主動挑起和文官的死鬥,天子朱由檢自然樂觀其成。

    王承恩前後想了一通,想明白了。

    他朝天子磕了一個頭,說道:「皇爺聖明!」

    朱由檢看了看王承恩,沒有說話。他轉身又看向了窗外的巍峨宮殿,沉思起來。

    ####

    京城東面,大運河「通惠河」小玉門段是一片菜地。京郊的農民在這裡種植蔬菜,然後每隔幾天就挑著菜進京城去販賣,聊以餬口。

    不過今天這些菜地遭了殃,李植在運河河堤上擺了一個巨大的祭台。祭台前面擺著一個青銅鼎,裡面插滿了碩大的祭香。

    一千多身穿紅、青兩色官袍的官員湧進了這片菜地。

    對於這些身居高位的權貴們來說,這些菜地上的蔬菜算什麼?看到了李植的祭台,官員們毫不猶豫地踩在了菜地上,將那些翠綠的青菜踩得東倒西歪,再不能用。

    不過官員們雖然蠻橫,但對李植安排在菜地裡祭天,還是頗為不滿。

    和使用鳥糞肥料的天津農民不同,京城的農民們都用農家糞水肥沃菜苗,所以菜地裡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令人感覺難堪。

    兵部尚書陳文岳站在田壟上,看了看在菜地裡愁眉苦臉的官員們,冷哼了一聲說道:「這李植讓我等士人全部站在這糞澆尿淋的菜地裡,怕是想給我們這些官員一個下馬威。」

    在陳文岳看來,李植和文官們關係不好。雖然李植有心借助文官的力量,但二者之間的磨合是需要時間的。在磨合的這個階段,雙方免不了互相試探底線,輕慢、拖延、欺騙甚至恫嚇各種手段都會層出不窮。

    而今天李植讓官員們在菜地中祭祀,顯然就是故意輕慢文官,想看看文官們的底線在哪裡。

    不過這一點難堪還不足以文官們退卻。對於菜地中的髒污,文官們捏著鼻子忍了。

    大理寺少卿大理寺少卿汪合澤眯著眼睛說道:「李植是不是打聽到我們要提江南賦稅的事情,故意弄一個下馬威來恫嚇我們,想讓我們把話吞下去?」

    眾官沉思了一會,都覺得汪合澤說的有道理。

    李植一定是不想答應文官們的條件,所以擺出一副怠慢文官的姿態出來。

    不過文官們一個個老謀深算,「算死了」李植想做司馬昭。而李植既然想做司馬昭,那控制朝廷就必然需要文官的力量,豈會被這區區菜地嚇倒?

    禮部尚書董九器冷哼了一聲,說道:「齊王不和我們客氣,我們也不要和齊王客氣了。等下齊王來了,我們就開門見山直接說江南賦稅的事情。」

    「這事他答應也要答應,不答應也要答應。他若是猶豫不決,我們就全部離去,讓他獨自面對天子的怒火。」

    眾人看著腳下的菜田,一個個點頭稱是。

    在文官的眼裡,李植這次召集千餘京城官員祭天,主要目的就是向天子展示實力。對於這樣的事情,天子無疑是十分忌憚憤恨的。但如果李植的「盛事」舉行到一半文官全部離場,天子少了忌憚多了憤恨,必然會將全部怒火對準李植。

    到時候文官們就可以看李植和天子死鬥的好戲了。

    所以董九器、陳文岳和汪合澤等人,倒是有把握讓李植答應自己的要求。

    眾官們在菜地裡站了兩刻鐘,卻在等到李植之前,看到遠處隱隱約約來了一些虎賁軍士兵。

    文官們愣了愣,都伸脖子去看那些士兵。

    陳文岳觀察了一會兒,說道:「齊王搞出好大的架勢,這祭天還帶兵士來護衛。」

    董九器撫鬚說道:「也罷,祭完天,我們便隨這些殺氣騰騰的虎賁軍一起回京城。看這些虎賁軍的氣勢,恐怕天子當真會被嚇到,將全部權柄交給李植!」

    眾人聽到董九器的話,唏噓讚歎,都道李植做事好霸道。

    陳文岳身邊,兵部侍郎賈三為卻和其他人有不一樣的反應。他滿頭的細汗,看到那些虎賁軍士兵,彷彿是看到奪命的閻王,嚇得渾身忍不住顫慄起來。

    然而他的顫慄並未引起其他人的關注,眾人還是在那裡商量江南賦稅的事情。

    又等了一刻鐘,李植終於來了。

    一桿巨大的戟氅引導下,李植打著親王儀仗,從東面來到了祭壇前面。

    李植身邊跟著鐘峰、鄭開成等武將。蔣充帶著一隊虎賁軍在前面開路,用鋼刀分開了擠在一起的文官們,在擁擠的菜地中分出了一條直通祭台的道路。

    那些虎賁軍士兵們穿著范家莊的精製鋼甲,手上摁著長刀刀柄,背上背著後裝步槍,滿臉的殺氣。

    看到李植這氣勢,賈三為嚇得身子一抖,差一點就摔到在菜地裡。

    陳文岳眯著眼睛看著李植,說道:「耀武揚威,想嚇住我們?」

    董九器冷哼了一聲,說道:「老夫不怕,這江南賦稅的事情,老夫來說!」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09:24
第九百七十三章 皇天

    李植走到祭台前面,轉過身子,掃視了一眼私通江北軍的官員們。

    一千一百六十一名官員,除了兩個病了的,其他一千一百五十九人全部到場。

    那兩個病了的,事後也會被韓金信的暗殺隊解決,絕對逃不了。

    李植點了點頭,蔣充掏出一張紙,準備念頌。但蔣充的話還沒開始說,就被禮部尚書董九器打斷了。

    董九器大聲咳嗽了一聲,走到眾人面前,拱手朝李植行了一禮。

    「老夫代表滿朝文武,天下士紳,有一句話要和齊王說。」

    本來官員們見到親王是要行跪禮的。但今天這些文官們感覺自己是和李植來談判的,一個個都端著架子,沒有一個人行跪禮。董九器和李植說話,也只是作揖拱手。

    李植看了看董九器,淡淡說道:「說!」

    董九器舉起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轉頭看向了身後的所有文官們,大聲說道:「齊王要做周公!我們是支持的!」

    董九器轉身回來,說道:「我等都願意出力,扶齊王上青天,助齊王一臂之力!」

    李植面無表情,只是冷冷看著董九器。

    「不過!」

    話鋒一轉,董九器說道:「不過齊王想我等文臣出力,我等卻有一個條件。」

    董九器看著李植,等待李植詢問他具體條件。

    然而等了半天,李植只是鐵青這臉,卻一句話不說。

    董九器舔了舔嘴唇,一甩袖子說道:「好!我就直說吧,我們滿朝文官要的,不是錢財權力,而是要齊王一個許諾。齊王要答應我們,以後保持江南稅賦的現狀,允許江南的士紳免賦!不將天子的惡法和天津的新政加諸於江南!」

    「只要答應我們這個條件,我們就願助齊王一程!」

    董九器說完這句話,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植,等李植的回答。

    陳文岳卻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看著李植身邊荷槍實彈的士兵們,有些緊張起來,雙手不自覺握緊了,手心裡滿是細汗。

    在一千多人的注視下,李植終於有了反應。

    李植冷笑了一聲。

    搖了搖頭,李植覺得這些文官們實在荒謬可笑,又冷笑了一聲。

    李植只料到文官們會來參加「祭天」,卻沒想到這個文官們還敢在這「祭天」大典上提條件。

    看到李植冷笑,鐘峰哈哈大笑起來。他笑得極為誇張,頭朝青天大聲狂笑,彷彿聽到一個最好笑的笑話。

    「條件!」

    鐘峰笑著笑著,感染了李植身邊的所有人。最後鄭開成和蔣充也都哈哈大笑起來,一個個滿臉的諷刺和嘲弄。

    但李植身邊的虎賁軍大兵們卻沒有笑。這些大兵們一個個摁著鋼刀,鐵青著臉,彷彿隨時要上去殺人。

    文官們的外圍,兩千名虎賁軍越走越近。他們舉著上好子彈的步槍,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一千一百名京城官員。

    看著李植的樣子,文官們一下子呆住了。

    再看看四面八方包過來的士兵們,有些文官們開始慌張了。

    依舊寒冷的春日裡,汪合澤只覺得背上突然冷汗直流。他眼睛一眯,猛地朝李植喝道:「李植!你說今日祭天,怎麼只擺了祭台,卻不放祭品?」

    李植看了一眼汪合澤,臉上冷若冰霜。

    拱手朝青天一禮,李植說道:「寡人這十八年,南征北戰東伐西討,風餐露宿戎馬倥侗,只恨不得馬革裹尸戰死疆場。」

    「寡人在范家莊血戰揚古利,在青山口血戰多爾袞。寡人在錦州和皇太極拚命,被韃子的騎兵衝破了正面,死了不知道多少年輕的大兵。」

    「寡人每一次出征的時候,面對妻兒,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家。寡人每次帶出去的士兵,都總有一些無法帶回來。每次面對犧牲烈士的老父老母,面對那些老淚縱橫,寡人總是無言以對。」

    「搖搖欲墜的大明朝,不誇張地說,是寡人和虎賁軍這些戰士們,是已經犧牲的勇士和尚在人間的士兵們用自己的鮮血支撐住的!」

    「然而每次寡人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你們這些文官,你們這些士紳,都要在後面捅刀子!」

    「寡人在錦州血戰,你們掐斷糧草。寡人在天津,你們調關寧軍來攻打寡人。寡人出關征討奴酋多爾袞,你們指使江北軍從背後發難。寡人對付準備北上直隸的李自成,你們聯合紅夷圍攻寡人!」

    「在你們眼裡,可曾有一絲家國?」

    聽到李植的怒罵,董九器等人瞠目結舌。

    看李植的氣勢,這哪裡是來和文官們聯絡感情一起控制朝廷的?這簡直是來討伐文官們,當面來問罪的。

    董九器看了看周圍的虎賁軍士兵們,發現士兵們已經把步槍舉到了胸口。

    李植把眾人叫來祭天,到底是什麼打算?難道李植真的要在這運河邊殺人?

    董九器眼睛一瞪,雙腿忍不住顫抖起來。

    董九器的身邊,兵部侍郎賈三為已經尿了一褲子。他沒有了一絲主見,撲通一聲跪在了菜地上,號啕大哭:「齊王殿下,我錯了,我知道錯了!齊王饒了小官一條賤命,饒了我…」

    李植冷笑了一聲。

    「江北軍率領地方軍鎮公然造反,攻打京城。你們這些亂臣賊子不團結在天子身邊抵禦江北軍,反而一個個私通江北軍,將京營新兵的底細,將京城的佈防,全部交給江北軍,一個個爭先恐後,恨不得加入江北軍攻城。」

    「五大箱私通信件,看得寡人觸目驚心。這朝堂內外巍巍千人,竟只剩下幾十個忠臣。」

    聽到李植這句話,下面的文官們徹底慌張了。

    李植得到官員們私通江北軍的書信了。

    李植要怎麼處理官員們?

    他們看向四邊的士兵,發現虎賁軍的大兵們已經舉起了步槍,將帶著刺刀的步槍槍口對準了一千一百五十九名京城官員。

    李植要殺人了?

    李植要殺人了!

    李植舉起一碗濁酒,將濁酒在身前劃了一個半圈,將酒水灑在了泥土中。

    「皇天后土,不殺你們,寡人如何對得起那些死在亂軍中的百姓,如何對得起那些戰死在疆場的士兵?」

    往地上一摔,將瓷碗摔得粉碎,李植大聲喝到:「今日,寡人就用你們這些奸佞的頭顱,祭天!」

    李植的身邊,鼓號手號角長鳴,發出了開槍的命令。

    文官們一個個渾身顫慄,抱頭鼠竄。

    汪合澤猛地高舉右手大聲吼道:「不能坐以待斃!大家沖上去抓住李植!」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09:24
第九百七十四章 京官

    汪合澤衝出了文官群中,直朝李植衝去。

    汪合澤身後的十幾個文官們眼睛一瞪,明白了如今的處境現在虎賁軍幾千人圍在文官外圍,一個個全副武裝,絕對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們可以對付的。現在唯一的生還可能就是沖上去抓住李植,用李植做人質衝出重圍。

    十幾個文官齊齊衝了出來,衝向了十幾米外的李植。

    李植冷笑了一聲,揮手喝道:

    「殺!」

    李植面前的虎賁軍士兵拔出了范家莊精鋼彎刀,朝迎面而來的十幾個文官撲了過去。只看到手起刀落,文官們身上的官袍就被割開了巨大的缺口,刀刃破開衣服直直往下面割去,把文官們的皮肉全部剖開。

    汪合澤被胸口剖開的劇痛刺激得大聲慘叫。血花像是泉水一樣從巨大的傷口中噴了出來。汪合澤在地上翻滾抽搐,很快就因為流血過多失去了力氣,漸漸沒有了動靜。

    十幾名衝出去的文官無一例外,全部被虎賁軍老兵砍死在祭台前。

    後面的其他文官們就沒有那麼勇敢了,他們呆滯地看著地上的同僚,一個個瞪圓著眼睛,張大著嘴巴,臉上一片雪白。

    一些膽小的更是渾身發抖,屎尿不受控制地從褲襠中滴了下來。

    李植大聲喝道:「殺!這些叛賊皆可殺!」

    號角聲再次吹響,四面八方壓過來的虎賁軍士兵開槍了。

    噼裡啪啦的槍聲中,幾千名虎賁軍像是猛虎入了羊圈,朝瑟瑟發抖的文官們開始了大屠殺。子彈像是暴風雨一樣掃過菜地,將一片一片的無恥文官撂倒在地面上。

    血花像是下雨天池塘中的水花,此起彼伏,一朵一朵地在文官身上綻放。

    文官們瞪大眼睛看著前面的虎賁軍,看著身邊倒下的同僚,滿眼的不敢置信。

    他們不相信,他們不理解,他們不明白虎賁軍居然真的敢朝他們開槍。

    他們是寒窗十年金榜題名的進士,他們是天子腳下的朝廷要員,他們是呼風喚雨的京官,他們是百姓眼中的權貴。

    平日裡,他們一句話就可以決定一個平頭百姓的生死。他們一個安排,就能決定幾戶商人的興衰。他們作為天下士人的翹楚,士紳的代言人,自認為自己的性命是高人一等的。

    他們甚至覺得,自己的一條命抵得上上百個普通百姓的性命。

    明末的官軍就像是土匪,動不動就殺良冒功。地方上的軍鎮殺氣平頭百姓起來毫不手軟,動輒殺幾十幾百人。可還從來沒有哪個兵痞敢殺一個舉人,更不可能有哪個兵痞敢動金榜題名的進士。

    進士出身的文官,是明末社會最頂層的統治者。如果硬要用一種動物來形容這些進士的話,他們就是傲然翱翔於天空的仙鶴,超然於這個社會的柴米油鹽之外。

    他們的結局,本來就該是在官場上撈足銀子,在地方上佔領大量的民田,開枝散葉生下子孫無數,成為一個書香傳家的世家。

    哪怕是掌控一方的地方軍官,看到他們也要尊稱一聲進士老爺。

    然而今天的李植,卻像殺狗一樣屠殺他們。

    轉眼間,就有幾百人倒在了虎賁軍的槍下。

    一個身穿大紅官袍的戶部郎中被虎賁軍的士兵射中了大腿,倒在了地上。然而他倒在地上卻沒有時間慘叫呻吟,他看著舉著步槍逼近的虎賁軍士兵,慌得在地上拚命的爬著。

    他拖著不停流血的右腳,瞪大了兩隻眼睛死死看著後面的虎賁軍,在地上不顧一切地往官員群的中間爬去。但是他用手在地上爬哪裡有虎賁軍士兵走得快?轉眼就被追了上去。

    他惶恐地喊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家的一萬三千畝田地,我這些年積攢的十九萬兩銀子,都給你們,全部給你們。不要殺我,我不做官了,我回家鄉做個老農,不要殺我!」

    他前面的虎賁軍士兵冷哼了一聲,端起刺刀往前一刺,刺入了這個戶部郎中的心臟。

    這個郎中發出了無比淒厲的慘叫,幾乎要把眼睛瞪出來。他死命抓著虎賁軍士兵的刺刀,卻控制不住心臟中噴出來血液。

    「不能殺我…我是…我是京官啊…」

    大運河邊的菜地上,火光噴射鮮血橫飛。

    一個兵科給事中看著沖得越來越近的虎賁軍士兵,看著撲通撲通倒在子彈下的文官們,嚇得拚命往官員最裡面逃跑。

    他丟掉了頭上的烏紗帽,往人群裡面衝,不斷地將瑟瑟發抖的同僚推到自己身後為自己擋子彈。

    虎賁軍的士兵使用後裝步槍,射速極快。這個給事中幾乎每拖拉一個文官到自己身後,那些同僚就立即被虎賁軍的士兵的步槍打死。

    等這個給事中跑了十幾米,準備拖第四個人到自己身後的時候,突然發現耳朵上一涼,一顆子彈擦著自己的耳朵,射在了自己手抓著的同僚胸口。

    那個同僚不知道是心還是肺被旋轉的錐形子彈打爛了,哇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把這個給事中的臉上噴得一片鮮紅。

    「我…我是進士…我…」

    那個同僚噴完了血,死死抓著給事中的肩膀,漸漸失去了力氣,倒在了菜地的田壟中間。

    這個給事中被這血腥的場景嚇得雙腿發軟,一下子竟跑不動了。

    一發子彈穩穩地從五十米外射來,嗵一聲射穿了這個給事中的腦袋。給事中眼睛猛地一瞪,一聲不吭地倒在了同僚屍體的腳下。

    後裝步槍掀起的大屠殺效率極高,只過了二十秒鐘,菜地中已經是屍橫遍野,一千多文官起碼被打死了八百。地上血流成溪,到處是抽搐翻滾的傷員。一些文官明明已經死了,身體還在抽搐,看上去無比地殘酷。

    大紅色和青綠色的絹絲官袍像是不值錢的裹尸布,在菜地中到處都是。

    最靠近李植的地方,賈三為身上的官袍已經被冷汗浸透了,他拚命地在地上磕頭,大聲喊道:「別殺我!齊王千歲!不要殺我!」

    「我不支持江北軍,我支持齊王!齊王萬歲!」

    一顆子彈不知道從哪裡飛了過來,啪一聲射入了賈三為的肚子。賈三為發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叫,在地上翻滾起來。

    滾著滾著,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滾不動了。

    董九器和陳文岳站在人群的最中間,此時還沒有被打死。他們兩人臉上嚇得已經沒有一絲血色,只瞪著眼睛看著這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09:25
第九百七十五章 噩夢

    兵部尚書陳文岳只覺得眼前的大屠殺是一場夢,一場無法言喻的噩夢。

    一分鐘之前,他還在琢磨李植會多大程度給文官們讓利,文官能多大程度談妥江南的士紳免稅權。陳文岳剛才還把李植當做一個心志不堅的年輕人——要知道李植在觀看吳三桂凌遲時候都閉著眼睛,可見其內心之軟弱。

    陳文岳是玩弄權術的老手,一分鐘之前,陳文岳還認為:既然李植決定到自己家宴會文官,既然李植決定率領文官們集體祭天向天子示威,既然李植決定和文官們合作,那以後這朝堂就遲早是文官們說的算的。

    李植一個三十多歲的年輕人,怎麼和朝堂內外幾千老謀深算的進士鬥心計?

    一分鐘之前,陳文岳還在琢磨怎樣得寸進尺。

    一分鐘之後,陳文岳卻明白自己想的一切都是幻夢。

    李植從來就沒準備聯合文官,更沒想過和這些老進士們鬥心計。

    李植就是簡單粗暴地用天津體系那無可匹敵的力量,橫掃一切。

    眼前的菜地已經是一個屍橫遍野的阿鼻地獄。

    菜地外圍的低階文官們已經基本上全部倒下了,像是屠宰場裡隨意擺放的死豬一樣橫七豎八。一些沒死透的文官身上在不停地流出鮮血,在菜地的田壟間呻吟著,似乎是想用最後的力氣求來一點幫助。

    然而他們求來的只是虎賁軍的鋼刀。虎賁軍的士兵停止了射擊,準備用刺刀對付最後的文官。大兵們一邊前進一邊打掃戰場,將鋒利的刺刀刺進了地上文官的身體中,確保沒有裝死的和半死不活的文官能逃過這場大屠殺。

    鋼刃入體,那些半死的文官們身體猛地抽搐幾下,便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了。

    外圍的文官被全部被打死刺死,最後只剩下中間兩百多官位最高的官員。這些高級文官和外面的文官不同,全部穿著大紅的官袍。

    看到外圍的慘狀,兩百多一身紅袍的高級文官們身子不停地發抖,不停地往中間擠去。

    一些人已經被嚇得大小便失禁,屎尿一起從上等絲綢製作的官袍下面流了下來,讓本來就有異味的菜地變得臭哄哄。

    一些文官已經被嚇瘋了。生死一線間的時候,這些文官最自私的本性暴露出來了。他們瘋癲一樣往文官的中間擠,想把其他的文官擠到自己的外圍擋刺刀。

    但裡面的文官又豈願到外圍去被打死?在生死關頭,裡面的文官拚命的推搡擠過來的外圍文官們,要守住自己的位置。

    從李植的角度看過去,最後活著的兩百多文官自己打了起來。

    陳文岳滿臉地不敢置信,只希望眼前的慘景是一場噩夢。他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希望自己能從這場噩夢中驚醒。

    然而現實讓陳文岳失望了,他掐自己越重,只是讓眼前的大屠殺更加清晰。

    虎賁軍的大兵們舉著刺刀走到了高階文官的面前。

    「殺!」

    刺刀猛地往前刺出,又准又狠,剎那間便有幾十個身著紅袍的高階文官被鋼刃入體,發出了殺豬一樣的慘叫。

    刺刀往後一拔,中刀的身體上飆出兩米多高的血花。

    陳文岳看到好多熟悉的身影被刺中了。

    刑部侍郎翟人貴被刺刀割開了肚子,不敢置信地看了自己肚子一眼,竟呆了兩秒鐘。

    翟人貴作為一個刑部「堂官」,平日裡走到哪裡不是前呼後擁?舉手投足之間就可以決定各種案件的裁決結果,定人生死。他無論如何想不到自己有一天竟會被人破開肚子,被人奪去性命。

    他本以為自己天之驕子聰明過人,在江北軍破城之前就先聯絡好史可法提供情報,等史可法、吳三桂入主京城後可以百尺竿頭再進一步。沒想到那書信,竟成為了他的催命符。

    見翟人貴沒被刺死,他面前的虎賁軍士兵又往前一刺,這次刺入了翟人貴的胸口。

    翟人貴眼睛一瞪,卻依舊沒有叫出來,只是用手抓著刺入他身體的刺刀。

    刺刀一縮,血花飛濺,翟人貴終於發出了慘叫,往後一倒就摔在地上,身體在血泊中不停地抽搐著。

    虎賁軍大兵對著抽搐的翟人貴再刺,直到他變成一具不能動彈的屍體為止。

    董九器已經是老淚縱橫,撲通一聲跪在了田壟上,嘶啞著嗓子大聲說道:「齊王殿下,我等再不敢向齊王提任何條件。齊王饒了我們,我們一生甘做齊王的帳前驅策。」

    這個七十歲的老頭將頭深深地往田壟上一磕,然後張皇地抬起頭來看著李植。

    李植沒有搭理他。

    「殿下!殿下千歲!殿下萬歲!刀下留情!」

    李植看也不看這個老頭的求饒。

    虎賁軍團長蔣充大聲吼道:「無恥奸佞私通江北軍,叛國背主,殺!」

    「殺!」

    虎賁軍的士兵們齊聲喊殺,刺刀前刺,又捅死了幾十個身穿紅袍的高階大臣。

    陳文岳臉上已經是慘白如紙,他看到刑部尚書、都察院左僉都御史、太僕寺卿、兵科給事中這些朝廷要員一次性地死在了虎賁軍的刀下,慘叫翻滾,變成了倒在菜地裡的屍體。

    這可是日日面對天子的朝臣啊。

    這些人物放在地方上,哪個不是小民爭先投獻土地,坐擁良田萬畝的權貴老爺。但在李植手上,這些重臣的性命就像一張紙一樣脆弱,刺刀一捅就沒了。

    舉著刺刀的虎賁軍大兵們繼續前進,將殺戮深入到了文官的更內一層。

    面對著凶殘的虎賁軍士兵,內閣次輔譚雲松已經是渾身顫慄,他瞪著眼睛大聲呼喝:「我乃文淵閣大學士,內閣次輔,誰敢殺我?」

    然而內閣次輔的官位救不了譚雲松。

    蔣充大聲喝道:「譚雲松,江北軍在山西能收服邊鎮三萬人,你出力甚大。要不是你那五封書信,山西的總兵、參將還未必敢和史可法、吳三桂一起造反。你謀逆之名已經坐死,就是千刀萬剮你也算是輕的。」

    譚雲松想不到自己的機密書信已經落到了李植手上,瞪大眼睛看著蔣充,又看了看李植,說不出話來。

    譚雲松前面的士兵用力地往後一揚刺刀,積蓄力道,然後就猛地將刺刀往譚雲松的胸口刺去。譚雲松慌張往右邊躲避,卻沒有虎賁軍大兵的刀勢快,被刺刀狠狠地刺進了右胸。

    「啊~~」

    譚雲松咬著牙發出了一聲壓抑地慘叫,然後胸口一頓,鮮血就從口角流了出來。

    虎賁軍的大兵用腳踩住譚雲松的胸口,往後一抽刺刀。

    血霧噴了出來,內閣次輔往後退了幾步,撲通一聲倒在了菜地上,壓在幾棵已經被踩壞的青菜上面。

    虎賁軍的士兵對著倒地的譚雲松再刺,直到這個奸佞徹底被刺死,才轉向了下一個目標。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09:25
第九百七十六章 猜疑

    董九器看到譚雲松的死,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要知道,譚雲松是當今朝廷中官位最高的人。首輔王鐸因為支持江北軍被天子貶為庶人後,譚雲松就實際上管理著內閣。雖然大明朝並沒有宰相,但誰掌握了內閣和票擬權,誰就能擁有不亞於宰相的權力。

    換句話說,虎賁軍的小兵幾刀刺死譚雲松,可以說是當眾誅殺了大明的「宰相」。

    董九器開始後悔,後悔自己居然深信李植是要聯合文官,後悔自己居然自以為是地號召所有文官都來參加李植的祭天。

    若不是自己以禮部尚書之名召集朝堂內外的一千多京城文官,李植怎麼可能一次性把文官們聚齊?這場大屠殺怎麼會如此高效?

    當真是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董九器看著譚雲松的屍體,看著周圍橫七豎八的文官屍體,再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董九器身後,虎賁軍的士兵們已經圍住了最後還活著的七十多名文官。

    這七十名文官都是朝廷要員,不是尚書、九卿就是侍郎、御史。然而此時眾官卻沒有了一絲往日的威風,在虎賁軍的刺刀面前瑟瑟發抖。

    一些人已經嚇得站不直了,倒在了菜地上。那漆黑的烏紗帽掉在了地上,也無人去撿。

    陳文岳無助地往後退了一步。

    因為恐懼,他的兩條腿已經有些不受控制了,每退一步都感覺有千鈞之重。

    陳文岳看著跪在地上的董九器,突然指著李植說道:「李植,你目無君上,血腥屠殺滿朝文武。如此暴行罄竹難書。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江南的士紳,甚至紫禁城中的天子都不會放過你!」

    「你這樣自行其是,和天下所有人為敵,你的下場一定是千刀萬剮!」

    李植冷冷看著破口大罵的陳文岳,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蔣充拱手朝蒼天一禮,大聲說道:「爾等奸佞名為京官朝臣,實為竊賊碩鼠。天下膏粱十有其九被爾等奸佞鯨吞。坐擁高爵厚祿,吃裡扒外聯絡叛軍。齊王殿下殺了你們,是為這個國家,是為天下蒼生。」

    「殺光你們,除了士紳文官,天下的其他人都會歡欣鼓舞。天下人如何看待齊王殿下,你一個將死的叛賊就不需要擔心了。」

    陳文岳被蔣充罵得渾身發抖。他指著蔣充還要呵斥,卻被一個虎賁軍大兵欺到了身前。那大兵刺刀往前一舉,就將刀插進了陳文岳的咽喉。

    陳文岳再發不出一絲聲音出來,用雙手拚命地抓著咽喉上的刺刀,卻怎麼也拔不出這致命的鋼刃。

    大兵將刺刀一收,兵部尚書咽喉上噴出一大片血霧,噴了大兵一身一臉。

    陳文岳用雙手使勁抓著咽喉上的傷口,發出無聲的慘叫,一點點跪在了菜地上。很快他就因為咽喉被割斷失氧了,倒在了地面上,時不時抽搐抖動一下。

    漸漸死透了。

    虎賁軍大兵的屠殺還在繼續,轉眼間,菜地上的文官就只剩下十幾人。

    菜地上遍佈屍體,屍體疊著屍體,看上去十分的血腥殘酷。

    董九器突然間意識到身後已經沒有幾個活人了,停止了大哭,轉身看向了身後。

    他看到一個大兵舉著手銃走了過來。

    董九器張大了嘴巴,愣了半響,然後他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想逃。

    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滿身鮮血的虎賁軍,根本無處可逃。

    董九器在菜地上進退失據,跑了十幾步就停了下來,渾身劇烈地抖動。

    那個舉著手銃的大兵對準了董九器,一槍打了過去。

    董九器肚子中彈,慘叫著摀住了肚子,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不停地翻滾。

    又有一個虎賁軍士兵走了上去,踩住了劇痛中失去了理智的禮部尚書,一槍打在了董九器的左胸。

    董九器又發出一聲無力的慘叫,死透了。

    大運河邊,一千一百五十九名通敵京官已經全部被殺光,只剩下一地的屍體。

    鄭開成看著菜地上堆疊著的屍體,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然而空氣中的血腥味卻讓鄭開成有些受不了,他忍不住那股氣味,咳嗽起來。

    看著地上的屍體,李植說道:「灌溉了這麼多血,這菜地的青菜來年一定會長得很好。」

    他從親衛手上接過三柱高香,在祭台前面的紅燭上點著了,恭敬地插入了香爐之中。

    「蒼天在上,今日李植殺死一千一百五十九名叛國奸佞,讓我大漢民族身上的寄生蟲又少了一些!皇天有眼,必保佑我華夏武運昌隆,人丁繁盛,威加四海。」

    李植身後的天津官員們齊齊跪在了地上,大聲喊道:「武運昌隆!人丁繁盛!威加四海!」

    ####

    天子朱由檢站在乾清宮的書房中,有些焦慮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朱由檢在等大運河那邊的消息。

    直到現在,雖然種種跡象都指向著一場大屠殺,雖然朱由檢明白這必然是一場大屠殺,但不到最後關頭,他也不敢相信李植真的會殺死整個朝廷的官員。

    即便在整個華夏的歷史上,從東西魏以後,這樣的屠殺就再不曾發生。而李植就要做這千年以來的第一人?

    所有的大臣都被殺死了,李植接下來的動作是什麼?李植會不會殺得興起,做出更進一步的事情,試圖控制朝廷?

    朱由檢吸了口氣,看向了窗外。

    窗外的甬道上,東廠太監王德化用手提著衣襟,正小跑著朝乾清宮跑來。這個東廠太監似乎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腳下有些飄忽,走在漢白玉宮磚上有些跌跌撞撞。

    他好不容易跑入了書房中,朝天子跪拜行禮,說道:「聖上,李植真的殺了!」

    朱由檢臉上一白,問道:「全…全殺了?」

    王德化嘭一聲在地上磕了一個頭,顫聲說道:「全殺了!」

    朱由檢無力地坐在了椅子上,好久,才問道:「給朕講經的姚銘令?」

    王德化答道:「殺了!」

    朱由檢又問道:「內閣次輔譚雲松?」

    「殺了!奴婢望遠鏡裡看的清楚,被刺刀刺死的。」

    「信王府的老臣余先合?」

    「被亂槍打死在隊伍裡。」

    聽到王德化的話,朱由檢臉上變得有些慘白。坐在椅子上,他許久都說不出話來。

    大屠殺帶來的震撼實在太驚人,朱由檢下意識地問道:「齊王接下來要做什麼?」

    王德化抬起了頭,小聲說道:「齊王在收集文官的屍體,似乎…似乎是要入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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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七章 城樓

    從朝陽門入城,李植騎馬走在京城的道路上。

    李植的身後是五百名全副武裝的虎賁軍士兵,再後面是浩浩蕩蕩的運屍隊。一千一百五十九具京官屍體被裝在雙輪平板車上,由虎賁軍的輜重隊民夫拖入城中。

    城牆上的京營新軍看到齊王帶隊,倒是沒有阻攔這支隊伍,直接讓李植的兵馬入城了。

    道路兩邊擠滿了京城的百姓。百姓們懷著前所有有的震驚,看著那一車車的官員屍體。

    開始的時候,百姓們還以為運來的是幾十具屍體,以為齊王是殺了幾十個貪官奸佞。到後來,百姓們以為是幾百人,已經是滿臉的驚訝——齊王剛剛封親王就大開殺戒?懲罰奸佞?

    而隨著越來越多的雙輪平板車入城,看清楚了那後面浩浩蕩蕩的平板車隊伍,百姓們才明白李植殺了一千多朝堂官員,幾乎把朝廷殺空。

    道路兩側的百姓們一個個鴉雀無聲,說不出話來。

    這也太可怕了。

    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爺,平日裡對百姓不屑一顧的朝廷大員們,一下子就被齊王殺了一千多?

    那朝廷不是沒人了。

    這些人做了什麼了,竟讓齊王這樣血腥屠殺。

    不過百姓們的疑問很快就被虎賁軍的大嗓門解決了。李植在隊伍的各段都佈置了嗓門大的士兵,大聲吆喝著向百姓們說明這次屠殺的原因。

    「朝堂奸臣私通江北軍,穿針引線提供情報,實為謀逆罪不可赦。齊王身為大明親王當仁不讓,殺奸佞以正是非!」

    「奸臣裡應外合聯絡江北叛軍,人贓俱獲,齊王大開殺戒屠殺叛賊,以明王法!」

    百姓們聽到大嗓門們的話,這才明白李植為什麼要殺這麼多大官。

    很快,虎賁軍的大嗓門又說出了更多的細節。

    「內閣次輔譚雲松聯絡山西邊軍,勸說邊軍將領加入江北軍,謀逆無疑,死罪!」

    「大理寺少卿汪合澤和史可法約定賺開東直門,因京營新軍死守未成,謀逆無疑,死罪!」

    「都察院右僉都御史…」

    聽到虎賁軍大嗓門們的吼叫,京城的百姓們一個個驚訝無比。原來朝堂上的文官武將們,一個個全做了叛賊。天子變法給百姓好處,這才沒幾年,文官們就因為失去原先的利益一個個全部變成了反賊。

    這些反賊,反的不僅是天子,更是百姓啊!

    滿朝文武都是奸佞,恐怕即便是天子也無處下手。也只有齊王這樣的人物才敢鐵血清洗朝堂上的官員,在國法面前不講一點討價還價。一次性殺了這麼多叛賊,

    齊王維護的,是天子的新法,更是百姓的利益。

    李植在一鎮九省給百姓富裕的生活,直接帶動了天子的新法。李植的話,京城百姓們是相信的。李植根本不需要證明什麼,就獲得了京城百姓的無條件信任。

    百姓們相信虎賁軍大兵們說出的每一條罪名!

    然而京城的百姓相信,天下的文官武將未必相信,江南的士紳百姓未必相信。齊王殺了這麼多官員,要承擔多大的壓力?要面對天下士紳和文官怎樣的口誅筆伐?

    齊王當仁不讓,是用一個人的肩膀,扛起天下的是非正義。

    百姓們聽著聽著,臉上越來越嚴肅。他們口口相傳,將齊王殺官的原因一路往前方傳去。等李植走到長安街的時候,道路兩邊的百姓們已經全部跪在了地上。

    從李植的角度看過去,便看到道路兩邊無數黑壓壓的人頭。無論老翁弱冠、婦孺蒙童,全部跪在地上默然不語。

    此時此刻,只有最崇敬的跪禮,才能夠表達百姓對獨擎大廈者的感謝。

    李植沒有向百姓還禮。

    李植以一己之力為百姓殺了一千多名奸佞,受得起百姓的這一禮。

    李植在馬上挺起胸膛,緩緩向紫禁城騎去。

    ……

    一千一百五十九具擺在午門之下,讓午門前的小廣場上滿是血腥味。

    李植率領五百名虎賁軍士兵守在這些屍體旁邊,等待天子的駕臨。

    天子朱由檢沒有讓李植久等,只過了一刻鐘,就帶著儀仗登上了午門。

    站在午門之上,朱由檢看了看下面的血腥屍體,搖頭嘆了口氣。

    他朝王承恩說道:「去請齊王上城樓和朕說話。」

    王承恩答應下來,一路小跑地跑下了午門。他走到李植身邊,拱手說道:「殿下,聖上有請,請殿下上城樓說話。」

    聽到這句話,鄭開成慌張地看了看城樓上的東廠番子們,臉上一凜,說道:「王爺,此時局勢複雜,天子的態度不明。這個城樓上不得。」

    鄭開成的意思很明確,李植先斬後奏一口氣殺了這麼多朝堂大臣,誰知道朱由檢現在是什麼心情?李植殺光了天子的大臣,確實爽快。但天子顏面大失,天子面對這件事情的反應卻是難以揣度。

    萬一天子憤恨李植越疽代皰令天子皇權顏面無存,萬一天子對自己提拔起來的文官們有感情,覺得李植殺了太多不該殺的人,要拿下李植怎麼辦?

    鐘峰從後面抓住了李植的手臂,在李植耳邊說道:「王爺,這個城樓千萬上不得!有什麼話,就在樓下講吧?」

    李植皺了皺眉頭,看向了鐘峰。

    鐘峰朝李植搖了搖頭,手上怎麼也不肯放手。

    李植猶豫了片刻,一時竟也有些進退失據。

    王承恩看了看李植這邊的形勢,瞄了鐘峰一眼,朝李植拱手說道:「殿下若是不方便上樓,咱家就上去和聖上說…也是無妨的。」

    李植想了想,一把推開了鐘峰,說道:「聖上有令,寡人當然要上樓傾聽聖言!」

    鐘峰愣了愣,呆在那裡,臉上陰晴不定。

    鄭開成反應卻更快,撲通一聲跪在李植前面。

    「王爺!你要為一鎮九省的百姓考慮,這個城樓上不得啊!」

    王承恩看到這一幕,十分地尷尬,竟下意識地把頭轉了過去。

    李植看了看鄭開成,吸了口氣,說道:「平東伯多慮了!」

    一抬腳繞過鄭開成,李植大步往午門上走去。

    「中貴人,引寡人上樓!」

    王承恩愣了愣,看了看表情焦慮的鐘峰和鄭開成,趕緊朝李植追了過去。

    鐘峰和鄭開成對視了一眼,不敢怠慢,也朝李植追了過去,要隨李植一起上樓。若是天子真的要在午門上拿下齊王,兩人便是拼了命,也要護送齊王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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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 尚方寶劍

    在鐘峰和鄭開成的護衛下,李植登上了午門城樓。一路行到城樓中央,李植朝天子行禮。

    「臣見過天子!」

    朱由檢一直在看午門下面那密密麻麻的文官屍體,臉上有些發白。顯然,滿朝文武一次性被李植殺了大半,這樣的事情實在太令人感到震撼。

    那些往日在朝堂上左右局勢的大臣,一朝之間全變成平板車上面的死屍,再無一絲動靜。朱由檢有些反應不過來。

    無論如何,這都是朱由檢的大臣。

    扶住了要行跪禮的李植,朱由檢冷冷地說道:「齊王威震天下,何須如此大禮?」

    李植聞言沉吟片刻,知道天子這是在說自己殺文官的事情。

    這句挪揄,已經是諷刺自己目無天子了。

    李植站直了身子,拱手說道:「聖上,這一千一百五十九人皆是該死罪人,不殺不足以正國法。臣幸不辱使命,已將這些奸佞全部梟首!」

    朱由檢看了看李植,慢慢問道:「不辱使命?朕何嘗讓齊王殺這許多大臣了?」

    聽到天子對李植的質問,鐘峰和鄭開成對視了一眼。

    看天子的意思,似乎確實因為李植的殺戮十分惱怒。李植有心將這場大屠殺的總指揮名義套在天子頭上,一句「不辱使命」給天子戴了高帽,但天子毫不猶豫地把帽子給李植退了回來。

    天子這是要和這場大屠殺劃清界線。

    是覺得自己被文官挾持了幾個月,灰頭土臉,這個總指揮做不來?還是不願意得罪江南的文官和士紳?

    無論如何,天子都沒有贊成這場大屠殺的意思。

    李植想了想,轉口說道:「叛國奸佞,天理難容。臣身為大明親王,不能不為大明除此寄生蟲,以正視聽。」

    朱由檢嘆了口氣,問道:「齊王可曾想過,這樣屠殺犯法文官,百姓固然是為齊王叫好,然朕的顏面何存?」

    鐘峰和鄭開成又對視了一陣,皺緊了眉頭。

    天子這話已經說得赤裸裸了,說李植這是在邀買人心。

    滿朝文武背叛天子,公然通敵,天子毫無反應。而李植的虎賁軍入京不過幾天,就剛正執法血洗運河。天子的軟弱和李植的鐵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李植做這屠殺,打的是天子的臉。

    此事過後,恐怕北方的貧苦百姓都要說齊王賢明。而投鼠忌器的天子,則沒有那麼形象高大了。

    朱由檢在質問李植越疽代皰。

    李植看了看朱由檢。

    「這些奸佞中,有天子的老師,有天子的舊臣,臣擔心天子下不了手,故不得不代天子動手。」

    「當日在乾清宮中和聖上談論這些奸佞後,天子無意動手。然國法巍巍,臣豈能容這些通敵奸佞逍遙法外?若是這些奸佞不殺,日後再有危局,則人人皆爭先做叛賊了。所以臣無論如何,要殺這些人!」

    「若天子怒臣先斬後奏,可以奪去臣的王爵,削為庶人!」

    朱由檢眉頭一皺,看向了李植。

    李植的意思是,大屠殺確實打了天子的臉,但是這個臉他李植當仁不讓,是一定要打下去的。

    聽到李植的話,鄭開成臉上一凜,跪地說道:「聖上,臣以為,齊王的王爵奪不得!」

    「齊王殺奸佞,為的是家國,為的是大明,為的是天下百姓。奸佞不除,他日必有捲土重來者。奸佞殺盡,雖然看上去觸目驚心,卻足以教育後來人。」

    「聖上豈不見,齊王入城之時百姓的虔誠跪拜?誅殺奸佞維護新法順天應人。若天子因此奪去齊王的王爵,恐怕聖上要盡失民心!」

    「一鎮九省,何去何從?」

    「臣為聖上計,勸聖上嘉獎齊王,以安民心!」

    聽到鄭開成的話,朱由檢臉上更白,許久都沒有說話。

    鄭開成確實是有資格在這裡說話的,鄭開成是平東伯,也是朝廷的勳貴。大明朝並沒有給予親王建立小朝廷的權力。所以名義上鄭開成是朝廷的大員而非李植的私臣,有權向天子諫言。

    朱由檢沉默了許久,才冷笑了一聲。

    看李植的臣屬對李植的擁護樣子,朱由檢哪裡能奪去李植的王爵?如果他真的對李植懲罰,恐怕天津體系的一鎮九省依然是李植的一言堂,而這個半獨立於大明的體系就要真正獨立出去了。

    沒有了李植的支持,天子的新法如何推行?如何面對江南士紳的反撲?

    扶著城樓上的垛牆,朱由檢又看了看午門下面的一千多具屍體。

    朱由檢看到了這幾年自己一手提拔的刑部尚書古定山。朱由檢本想把他培養成第二個張光航,依為羽翼,想不到他在這關鍵時刻也通了敵,死在李植的屠刀下。

    這一場大屠殺之後,朝廷上已經不剩幾個人了。

    吸了口氣,朱由檢生硬地說道:

    「確實可殺!」

    見天子終於拐了彎過來,鄭開成臉上一喜,大聲唱道:「天子聖明!」

    朱由檢看了看鄭開成,又看了看李植,緩緩說道:「齊王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護住了巍巍國法,護住了這世間的公理人心,朕心甚喜!」

    李植和鄭開成對視了一眼。

    天子的這個轉折實在太生硬,說「甚喜」實在是有些牽強。恐怕天子心裡此時還是惱怒的,只是因為一鎮九省的勢力太大,天子無論如何不敢懲罰秉公執法的李植。

    朱由檢突然說道:「這次懲罰奸佞後,京城的文武官員們還活著的只剩下兩、三成,朝廷無法運轉。」

    頓了頓,朱由檢朝李植說道:「不如請齊王調派天津的官員來執掌朝廷,保證中樞的運轉?」

    李植看了看朱由檢的臉色,知道這是一句試探。

    天子豈會讓朝堂上站滿天津的新式官員?上次李植這樣提議已經讓天子滿肚子狐疑了。現在天子惱怒的時候,又怎麼會真的把朝廷交到李植手上?

    李植拱手說道:「聖上賢明,自然有辦法維持中樞的轉運。天津的官員不懂朝廷禮儀,不來也罷!」

    朱由檢看了看李植,笑道:「終究是忠臣!」

    一揮手,朱由檢說道:「賜齊王尚方寶劍!以後再有奸佞犯法,齊王可先斬後奏!」

    朱由檢看了看李植,問道:「如何?」

    李植拱手喊道:「天子聖明!大明幸甚!」

    朱由檢笑了笑,不再說話,帶著王承恩往乾清宮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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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緬甸

    崇禎二十五年四月初三,本來是春天,但在緬甸的群山中卻已經十分炎熱。

    這天氣太熱了,穿遮擋皮膚的長袖會熱中暑,穿短袖的軍裝,卻又經不住蚊蟲的叮咬。

    到處是可惡的蚊蟲。只要義字營的士兵稍微停止驅趕,那些蚊蟲立即攀附在士兵的皮膚上,將吸血的吸管刺入皮下。義字營的士兵們在山嶺中被咬得一身的大包小包,卻無可奈何。

    這麼熱的天,什麼訓練都無從談起,李定國給義字營的任務就是修養,養精蓄銳準備大戰。

    士兵們沒有訓練任務,但同樣要和蚊蟲作戰。已經有不少人因為蚊蟲叮咬被傳上瘧疾。因為瘧疾,非戰鬥減員的人數比打了半年的戰鬥傷亡都多。

    士兵們為了健康和安全,只有遠離低窪處的水塘河流,到地勢較高的丘陵山頭休息。

    義字營「忠勇局」「理字旅」第四隊第三行第一伍的士兵靖善寧人稱過山貓,是這個伍的活躍分子。他看了看頭頂上嗡嗡作響的蚊子,說道:「大麻子,我們還要在這天殺的地方待多久?」

    大麻子是這個伍的伍長,他撇了一眼過山貓,說道:「有吃有喝的,你急什麼?」

    過山貓啐道:「什麼有吃有喝的,這瘧疾死了多少人了?這南洋真不是人待的的地方,咱還是想回河南去。」

    頓了頓,過山貓又說道:「而且王爺到現在都不給我們義字營發餉。雖說我們是賊兵投降過來的,但在日本打了一仗,如今又到南洋打,滅了四個國家了,怎麼說也該給我們發餉了吧。」

    「當兵沒有餉,你讓我怎麼娶媳婦?」

    大麻子冷笑了一聲,說道:「你那德性,還想娶媳婦?」

    過山貓臉上一怒,罵道:「我怎麼了?我過山貓雖然瘦了點,但是臉長得好看。小時候我在村裡女娃娃都喜歡和我玩耍,誰說我找不到媳婦的?」

    大麻子看了看山頭上的密林,沒有說話。

    過山貓身邊,被稱為「滿地爬」的矮個士兵湊過來說道:「大麻子,打了這麼久的仗,我覺得當真該發餉了。要不你去幫我們問問,說不定開始發餉了,沒通知到我們伍呢?」

    大麻子愣了愣,問道:「你聽到消息了?」

    滿地爬摸了摸腦袋,說道:「我出恭時候看到隔壁信字旅的兵丁抓著一張天津的鈔票左看右看,一臉的興奮。你說要是不發餉,他哪來的鈔票呢?」

    大麻子想了想,從地上爬了起來:「我去旅裡問一問。」

    大麻子大步流星,往山下走去了。

    滿地爬看著大麻子走了,湊到過山貓身邊,說道:「過山貓,大麻子在這裡時候我不敢說,如今他去旅裡了,我問你一句。」

    「你說我們義字營和武士軍十一萬人在這天殺的緬甸守著,要對付二十萬印度兵馬,這不是找死麼?」

    「我聽說印度人也有槍有炮,裝備和我們差不多。我們義字營賊兵出身又不是什麼勁旅,怎麼可能以一敵二,打垮印度二十萬大軍?」

    「那些武士軍就更寒磣了,連步槍手銃都沒有,真打起來哪裡頂得住印度人的步槍大炮?」

    「用十萬對陣二十萬人,這不是讓我們送死麼?」

    過山貓抬頭看了一眼滿地爬,皺眉說道:「滿地爬,你想做逃兵?」

    滿地爬慌張地揮手搖頭,說道:「不是!過山貓你別亂說!」

    左右看了一圈,確定沒有人注意到自己,滿地爬說道:「我就是覺得,不能讓我們這樣去送死啊。」

    過山貓冷笑一聲,說道:「別想了,這天殺的緬甸你想逃都沒地方逃?走大路肯定被抓回來槍斃。山裡都是被我們打垮的緬甸土著,進山肯定被土著砍死。你一個人能逃到哪裡去?」

    「這裡不是河南,可以一路逃回老家。」

    滿地爬聽到過山貓的分析,無力地往地上一攤,嘆了口氣。

    兩人說話聲音雖然小,但周圍的另外兩個士兵還是聽到了。他們見伍長大麻子不在,都湊了過來。

    「過山貓,你腦子最好用,你給分析分析,這一仗能不能打贏,要死多少人?」

    「有沒有辦法逃走?」

    「弄一條漁船開走怎麼樣?」

    過山貓罵道:「你們這些沒腦子的傻貨,你們哪個會升帆開船?一條漁船沒有老船把子,怎麼開得回萬里之外的河南?」

    「都老老實實待著,讓你們打仗就打仗,讓你們休息就休息!當兵就是這個命,能不能活下去全看命!」

    眾人對視了一陣,無奈地嘆起氣來,各自回到了陰涼處躺下。

    過了一會,王麻子背著一個大麻袋走了回來。

    眾人臉上都有些無精打采,竟沒人關心王麻子背了什麼東西來。

    王麻子看了看眾人的臉色,一琢磨,罵道:「趁我不在,又說打仗的事情了?想做逃兵?」

    「我告訴你們,誰逃了我王麻子第一個打死他!」

    過山貓說道:「沒有,王麻子,我們就是琢磨這餉銀什麼時候發!」

    王麻子小心地將麻袋放在地上,從口袋裡摸出二十七張天津鈔票出來。

    「都來拿錢,從這個月起有餉銀了,我王麻子七兩,你們一人五兩。」

    聽到這個數字,眾人眼睛一亮。五兩銀子啊,那可不是一個小數字。要知道湖廣官軍的軍餉才二兩一個月,還要被軍官剋扣。

    五兩銀子一個月,存幾年錢,回河南可以過好日子了。

    王麻子給自己留下七兩,將二十兩遞給了過山貓。其他三人興高采烈圍住了過山貓。王麻子則從麻袋裡掏出一把霰彈槍出來。

    「旅裡新發的槍。叫做霰彈槍。」

    四個人聽到有新武器發下來,都停止了搶鈔票的動作,齊齊看向了那把新槍。

    比起鈔票,打贏這場大戰保住性命更重要。

    霰彈槍的用法和普通步槍是一樣的,王麻子熟練地裝藥上彈,對準了十米外的濃密山林。

    「轟!」

    步槍噴出一朵巨大的火花,將霰彈噴射到了濃密的山林上。

    十米外的山林像是遭到了一陣風暴。一米範圍的圓形區域內,那些小樹枝噼裡啪啦地全部被打斷了,樹葉像是下雨一樣往下掉。就連一棵兩根指頭粗的榕樹樹枝都斷了,露出了黃白色的粗糙斷口。

    五個人傻傻地看著霰彈造成的殺傷,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好久,大麻子才哈哈大笑起來:「好槍!好槍啊,有了這槍,來多少印度兵都給打死!」
Babcorn 發表於 2017-8-23 09:26
第九百八十章 胡馬雍

    莫臥爾帝國的皇帝胡馬雍騎馬行在緬甸的山谷中。

    山谷兩側,到處都是起伏的山嶺。山嶺上的樹木鬱鬱蔥蔥,佈滿了整個視野,讓整個世界看上去都是綠色的。

    如果說緬甸有什麼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那就一定是這山嶺和樹林了。

    山嶺和樹林中間,唯一能行走的就是一條蜿蜒的小道。這條小道不過兩米寬,卻已經是緬甸的官道。

    此時的土路上擠滿了來自印度的貴族私兵。這些士兵們挎著彎刀,背著各式火槍,排著長長的隊伍在緩緩前進。二十萬軍隊像是一群無邊無垠的螞蟻,前面看不到頭,後面看不到尾。

    軍隊的後面還跟著十幾萬人的輜重隊,讓整個隊伍更加浩蕩。

    胡馬雍走在龐大軍隊的正中間。

    久在氣候涼爽的阿富汗和波斯生活,他已經有些不適應這濕熱的天氣了。擦了擦頭上的細汗,胡馬雍說道:「這緬甸的山林真密啊!」

    荷蘭使者韋爾特曼跟在胡馬雍的身邊,討好地說道:「皇帝陛下,這山嶺和樹林越密集對我們越有利。李植最擅長的就是火器,但是在山林中李植的火器無法展開,戰爭只能變成白刃戰。」

    「李植只有十萬人,而我們有二十萬人。只要戰爭變成刀劍拚殺,勝利一定屬於我們。」

    胡馬雍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他是個性格極為寧靜的人。他這樣的人本來不該作為君主,但身上的血統卻讓他不得不成為一個不斷對外索求的皇帝。如今,他要和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李植作戰。

    不過,胡馬雍認為自己必然贏下這場大戰。

    不但因為二十萬莫臥爾大軍人數是明國人的兩倍,更因為莫臥爾不是單獨作戰。胡馬雍的身後有荷蘭人,而荷蘭人已經將大明的江北軍和沙皇俄國拉進了這場戰爭。在胡馬雍看來,李植正面對三方的圍攻。

    根據荷蘭人提供的情報,江北軍集結了二十萬人,是李植根本無力阻攔的。

    胡馬雍不知道的是,此時的沙俄哥薩克和江北軍都已經被李植打潰。

    這個噩耗一般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荷蘭人的巴達維亞。但荷蘭人並沒有把剛剛得到的消息傳給胡馬雍。

    荷蘭人希望無論如何有一個勢力能拖住李植的擴張腳步,否則李植眼看就要打到爪哇,眼看著就要佔領荷蘭人的巴達維亞。

    而且單看緬甸一地的兵力對比,胡馬雍也確實穩佔上風。

    胡馬雍帶出來的兵馬並不是印度人,這些兵馬是印度各邦貴族的私兵,大多是從中亞殺出來的波斯人和中亞人。這些士兵都是職業戰士,戰鬥力十分可觀,使用刀劍的能力並不遜於李植的日本武士。

    而對比流賊出身的義字營,這些中亞職業軍人的戰鬥力恐怕要高得多。

    在茂密的東南亞密林中,火槍的作用是極為有限的。在樹木遮蔽的密林中開槍射擊衝鋒過來的敵人,往往因為目標的高速移動打不中。而且兩軍一旦接觸,火器就會完全失去作用。最後兩軍纏在一起的結果只能是白刃混戰。

    所以在緬甸這樣的地形上,胡馬雍有必勝的把握。

    韋爾特曼大聲說道:「陛下,只要打敗了李植的十萬雜牌軍,你就是印度和緬甸的主人。」

    「我們荷蘭人會繼續向你出售武器,讓莫臥爾帝國完全統一印度南方。屆時你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征服者。」

    聽到韋爾特曼的話,胡馬雍忍不住笑了起來。

    即便是他這樣性格寧靜的人也不禁為韋爾特曼描述的美好前景所吸引。流亡波斯多年,胡馬雍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回不到印度,然而想不到峰迴路轉,自己竟兩年之內就依靠先進的火器殺回了德里。如今,自己更朝著莫臥爾帝國從未征服過的緬甸進軍。

    胡馬雍大聲說道:「尊敬的荷蘭使者,你放心,我們莫臥爾帝國將成為印度洋上最堅強的堡壘,將李植的擴張攔在印度的東面,絕不會讓李植往前再踏一步。」

    韋爾特曼笑了笑,說道:「上帝保佑你,偉大的莫臥爾皇帝。」

    部隊不斷往前前進,卻看到前面跑過來幾騎斥候。

    斥候穿過一道道關卡,直接騎到了胡馬雍面前。跳下了馬,這些斥候朝胡馬雍說道:「陛下,前面百里之外,明國人的兵馬主動朝我們攻過來了。」

    胡馬雍問道:「明國人有多少人?」

    「明國人動用了緬甸的全部兵馬,大概是是十餘萬人。」

    胡馬雍愣了愣。

    十餘萬明國人不躲在城池中死守,反而攻出來迎戰莫臥爾帝國的二十萬大軍?明國人瘋了嗎?

    他看向了韋爾特曼。

    韋爾特曼想了一會兒,說道:「李植的大將李老四一定是在巨大的壓力下壓瘋了。他在緬甸的群山中修養了五個月,終於明白自己無路可躲,乾脆攻出來送死了。」

    胡馬雍想了好久,也覺得明國人不可能有勝算。

    莫臥爾的中亞戰士征服了印度,也終將征服緬甸。李植的十萬雜牌軍根本不是對手。

    明日勝利之後,胡馬雍要將所有的明國和日本士兵變成莫臥爾帝國的奴隸。

    他高高舉起右手,朝前方一指說道:「全軍前進,爭取明日殺到戰場和明國人決戰。」

    「大勝之後,緬甸的土地和人口將全部分封給參戰的士兵。」

    聽到胡馬雍的這個命令,周圍的莫臥爾大將們對視了一陣,暗道這絕對是一個慷慨的許諾。

    傳令兵策馬出去,將莫臥爾皇帝的慷慨封賞通知給了軍隊中的每個士兵。

    聽到傳令兵的嘶吼,來自中亞的士兵們一個個喜上眉梢。這些印度的征服者們最渴望的就是土地和奴隸。只要有這些東西,他們就可以衣食無憂地在南方殖民地上繁衍子孫。

    一個慷慨而且能團結所有中亞戰士的莫臥爾皇帝,是一個偉大的英雄。

    他們舉起了戰刀,齊聲高吼:「胡馬雍!」

    「胡馬雍!」

    「胡馬雍!」

    那聲音山呼海嘯,在緬甸的群山之中來回迴響,振聾發聵。
Babcorn 發表於 2017-9-1 08:14
第九百八十一章 計謀

    李老四身邊的親衛緊張地看了十里外的莫臥爾大軍,說道:「伯爺,這裡實在太危險了,趕緊回去吧!」

    「萬一遇到印度人的斥候,當真要出事!」

    李老四朝親衛揮了揮手,示意親衛不要再說。

    他用望遠鏡觀察著遠處的莫臥爾大軍,朝李定國說道:「李總兵,莫臥爾的兵馬人人披甲,看上去戰鬥力不弱。這仗怎麼打?」

    加入李植陣營一年,義字營四處征戰,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不但義字營的士兵開始發軍餉,而且義字營的統帥李定國也升為了總兵,成為了名正言順的天津體系將官。

    李定國放下望遠鏡,拱手說道:「伯爺,印度的兵馬看上去刀劍嫻熟,我們和他們拼刀劍的話兵力不足,只能依靠霰彈槍取勝。」

    「不過要讓霰彈槍真正起作用的話,需要專門的佈置。這群山峻嶺之間,如果我們貿然沖上去和印度人正面對戰,恐怕並不能發揮霰彈槍的威力。」

    「霰彈槍只有在兩軍接戰,距離十來米時候使用。但是如果我們簡單沖上去和莫臥爾大軍交戰,兩軍都使用深厚的隊形,那前面交戰的戰場寬度就會十分有限,給霰彈槍發揮威力的機會也十分有限。」

    「那樣戰鬥的話,七成以上的霰彈槍在後排,無法開槍就陷入白刃戰了。」

    李老四聽到李定國的話,點了點頭。

    「那麼怎樣才能佈置好,讓霰彈槍發揮威力呢?」

    李定國拱手說道:「如今之計,只有誘敵深入,才能把敵人的陣型拉成薄薄的長條,把戰場寬度拉到最大,便於我們霰彈槍發揮威力。」

    李老四虛心地問道:「如何誘敵深入?」

    李定國拱手說道:「伯爺,這徉敗誘敵的本事,就要靠義字營了。義字營賊兵出身,做這事十分熟練。」

    「以兩萬義字營徉敗,在道路上狼狽奔逃。印度的兵馬自恃人多勢眾,必然追擊。追擊時候前後不能相顧,一定會在道路上拉成長長的一字長蛇陣。等這一字長蛇陣行到我們的埋伏區後…」

    李老四哈哈大笑,說道:「好!李定國,你是個有計謀的,就按你說的戰!」

    李老四身邊的親衛突然焦急地說道:「伯爺,前面有印度的斥候摸上來了!」

    李老四點頭說到:「我們撤,回去佈置埋伏!」

    ####

    兩萬義字營士兵揮舞著刀劍衝進了胡馬雍的軍陣中,開始廝殺。

    作為誘敵的隊伍,這兩萬人也沒有帶霰彈槍,而是背著標準步槍前進。不過步槍在熱帶山林中沒什麼大用,最後還是靠手上的刀劍作戰。

    此時莫臥爾的大軍順著山穀道路前進,擠滿了整個山谷,但在戰場正面的戰場寬度卻不寬,只能是這個山谷的寬度,也就是二里左右。所以雖然義字營的兵馬和胡馬雍的中亞戰士們殺得熱火朝天,但真正在陣前捉對廝殺的也只有萬把人,兩邊各有幾千人在戰鬥。

    胡馬雍有心調集更多兵馬上去包圍兩萬義字營,可限於山谷兩邊的山嶺密林,後面的人根本沒法調上去。

    胡馬雍只能站在高處,靜靜地等待前面的鏖戰結果。

    「尊敬的荷蘭使者,為何明國人只派兩萬人上來對敵廝殺?」

    韋爾特曼說道:「陛下,李老四這是來試探我們兵馬的戰鬥力。」

    「明國人從來不曾和莫臥爾的兵馬戰鬥過,不知道我們的實力,所以想上來試個究竟。如果這兩萬人佔了上風,明國人可能就會傾巢而出。反之如果這兩萬人落了下風,李老四可能就望風而逃了。」

    這韋爾特曼當過幾年軍官,在歐洲打過一兩次仗,倒是說得有鼻子有眼。胡馬雍仔細想了想,覺得韋爾特曼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

    戰場上,兩萬義字營士兵和中亞的殖民者廝殺了半個小時候,似乎沒佔到便宜。義字營是賊兵出身,許多士兵本來也就是走投無路的農民,戰鬥力並不突出。比起莫臥爾帝國那些職業的中亞戰士,刀劍廝殺能力有些不足。

    明國人突然金聲大響,撤退了。

    義字營後面的幾千莫臥爾戰士哪裡願意放過這群肥羊,嗷嗷叫著追了上去。

    不過這幾千人也只能追一小會,孤軍深入追擊可能會被義字營反咬一口。真正要追擊這兩晚義字營士兵,還是要更多大部隊。

    胡馬雍看著前面的義字營敗軍,有些躊躇不定。

    此時韋爾特曼和胡馬雍站在一個高處,對前面的戰況一目瞭然。韋爾特曼肩負著荷蘭國王的使命,是一定要讓印度皇帝和李植打個你死我活,阻攔李植繼續西進南下的,所以他倒是比胡馬雍更著急。

    他看著義字營的潰軍說道:「陛下,快下令追擊吧!你看!明國人已經把旗號全部扔掉了,潰不成軍。」

    胡馬雍撫摸著自己的彎刀刀鞘,沒有說話。

    韋爾特曼焦急地看著前方,生怕這兩萬人順利逃走。

    「陛下,你看!明國人為了逃命,已經把身上的盔甲丟棄了!」

    胡馬雍臉上有了些心動的意思。

    韋爾特曼突然叫道:「陛下,明國潰兵連步槍都丟棄了,明國人已經是一潰千里。此時不追,後悔莫及啊!」

    看到義字營的兩萬潰兵開始扔步槍,胡馬雍終於動心了。刀劍、步槍全扔了,這兩萬人就徹底喪失了戰鬥力,不管這是不是徉敗,至少明軍就只剩下九萬可戰之兵了。

    胡馬雍最後問了一句:「若是中了明軍的埋伏怎麼辦?」

    韋爾特曼大聲說道:「陛下,這山林中只能刀劍廝殺,就算中了埋伏也無非是用刀劍戰鬥。我們多派些人上去追擊,大軍在後面接應,就算明國人埋伏我們,也絲毫佔不了便宜!」

    「如果明國人埋伏我們,反而會被我們二十萬人前後夾擊。」

    胡馬雍終於被韋爾特曼說動了,點了點頭,說道:「派八萬人上去追擊,剩下的大軍保護輜重隊,準備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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