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梟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1 13:38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相國蔡京(上)



    李延慶最終婉拒了趙楷的重謝,他救帝姬只是出於一種本能,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會出手相救,趙楷又和他閑聊幾句,便起身告辭了。

    由於生了猛虎事件,原定晚上舉行的篝火宴會也隨之取消,打獵之行變得索然無味,侍衛們則各自在帳門口架火烤肉,喝酒聊天,李延慶則坐在帳中看書,這時,他聞到一股誘人的肉香,不等他起身,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少君,晚飯送來了!」

    「請進!」

    帳簾一掀,只見兩名宮女端著食盤走了進來,盤子裡是幾大塊烤得金黃流油的鹿肉,另一只盤裡是一壺酒和大盤新鮮水果,兩名宮女將食盤放在桌上,行禮笑道:「這是帝姬給少君的晚餐,希望少君有個好胃口!」

    李延慶以為是趙楷送來的晚餐,卻沒有想到是帝姬送來,著實令他有點意外,他關切地問道:「帝姬情況如何?」

    「帝姬還沒有從驚嚇中完全恢復,情緒有點低落,我們都很感激少君救了帝姬!」

    兩名宮女再次向李延慶行一個萬福,她們是出於真心感激,一旦帝姬出事,不管保護她的侍衛還是服侍她的宮女都要遭殃,也是帝姬無恙,才使他們逃脫一劫。

    李延慶擺手笑道:「不必多禮,請轉告帝姬,好好吃一頓,再睡一個香甜覺,明天早上心情就會好起來,還有,不要把老虎想得太可怕,把它看作是一只大貓心裡就舒服了。」

    「多謝少君,我們一定回去轉告。」

    兩名宮女告辭而去,李延慶坐下給自己倒一杯酒,但他剛提起酒壺,卻現酒壺下壓著一張疊好的紙條,他心中好奇,連忙放下酒壺拾起紙條打開,紙條上寫了一行娟秀的小字,‘你不用改名了!’

    李延慶頓時啞然失笑

    入夜,侍女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生,雖然她和李延慶同睡一帳,但這個年輕男子始終對她秋毫無犯,當她一覺睡醒時,才現大帳內只有她一人,同帳之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嚇得她慌忙起身,走出大帳,卻只見李延慶騎馬提弓從遠處奔來,奔至帳前,李延慶對她笑道:「收拾一下吧!剛剛得到通知,再過半個時候就出回京。」

    「少君要小婢梳頭嗎?」侍女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

    「不用了,我住在太學,已經習慣於自己梳頭,你自己梳洗,我再去和侍衛們練練箭法,等會兒你自己回去,就不用再請示我了。」

    說完,李延慶調轉馬頭向遠處奔去,侍女望著他遠去,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不過她也知道,這個少年至始至終在排斥自己,她只能低低嘆口氣,回帳收拾去了。

    半個時辰後,狩獵隊伍開始出返京了,來時只有二十余人,但回去卻有一百余人,還多了好幾輛馬車和驢車,李延慶現隊伍中少了一人,他催馬上前低聲問曹晟道:「曹兄,怎麼不見蔡衙內?」

    「昨晚他父親派一個家人來找他,他便直接回去了,他不在最好,帝姬的耳根也清靜了不少。」

    原來蔡鞗已經回去了,這倒有點出乎李延慶的意料,不過他也能理解,蔡京必然急於了解趙楷的態度,蔡京不愧是老政客,他這麼快就嗅到了這件事中蘊藏的重大信息。

    這時,曹晟又笑問道:「大家對賢弟的箭法都贊不絕口,賢弟有沒有興趣參加今年的弓馬大會?」

    李延慶這是第二次聽到弓馬大會的消息了,著實令他有了興趣,他便笑問道:「不知參加弓馬大會有什麼條件?」

    「條件倒沒有,不過需要有人推薦,如果是州縣平民來參加,需要當地官府推薦,開封府民眾參加也需要各縣官府推薦,軍隊更不用說了。」

    「那太學生呢?」

    「太學生是學校推薦,武學、國子學也是一樣,不過太學不太熱衷此事,上一次太學就沒有人參加,如果賢弟有興趣參加,推薦的事情我可以幫忙代辦,不一定要太學推薦,由開封縣推薦也可以,怎麼樣,賢弟有興趣嗎?」

    李延慶想了想便答應了,「那就麻煩曹兄了!」

    「小事一樁,到時我也會參加,預祝我們倆都取得好成績!」

    兩人一起大笑起來。

    這時,一名侍衛奔上前對李延慶抱拳道:「帝姬請少君過去一下。」

    「好!我這就去。」

    李延慶向曹晟說聲抱歉,便調轉馬頭向隊伍後面的幾輛馬車奔去。

    「我們幾個弟兄都對少君感激不盡!」找了個機會,侍衛低聲對李延慶表達了心中的感激之情,若是不是李延慶救了帝姬,他們四人都休想活命了。

    李延慶笑了笑問道:「請問侍衛大哥貴姓?」

    「在下劉康,京城本地人,若少君以後有什麼需要,請盡管開口,我們在京城都多少有點人脈,一定會竭力幫忙。」

    「那就先謝謝劉大哥了!」

    多個朋友就多條路,李延慶一向喜歡交朋友,在汴京做事講究人脈,說不定有一天他會真有事請侍衛們幫忙。

    李延慶跟隨劉康來到一輛華麗的馬車前,侍衛上前稟報道:「啟稟帝姬,李少君來了。」

    稟報完,侍衛們都直覺地離開了,把李延慶留在馬車前。

    車窗上掛著厚厚的車簾,看不見車窗內的情形,只見趙福金在車內輕聲道:「李少君告訴我,好好吃一頓,再香甜睡一覺,一早起來心情就會變好,我聽了你的話,也照做了,可心情還是不好,你說什麼緣故?」

    「這這只是我的個人經驗,或許帝姬比較敏感,需要多休息幾天。」

    「那好吧!我就多休息幾天,若心情還是不好,我可要找你算帳了。」

    李延慶只得苦笑不語,這時,趙福金又道:「皇兄希望我不要向父皇說出遇險之事,我也不知是該說還是不該說,李少君替我拿個主意吧!」

    「如果帝姬說了,恐怕侍衛們都會被重責!」

    「他們的死活我不管,我只問你的態度、」

    「我個人希望帝姬保持沉默。」

    「你不想讓我父皇感激你嗎?」

    「有的事情李延慶還承受不起!」

    馬車裡沉默了,好一會兒趙福金才低聲道:「好吧!這件事我就聽你的意見,回宮後我不會提它。」

    「多謝帝姬體諒!」

    「李少君先去吧!我有點困了,想休息一會兒。」

    「帝姬好好休息!」

    李延慶調轉馬頭向前方奔去,這時,車簾悄悄開了一條縫,一雙明亮的眼睛悄悄注視著李延慶的背影遠去。

    不多時,隊伍過了惠明河橋,官道變成十分平坦,隊伍加快度向汴京奔去

    在內城汴河北岸,有一座占地過百畝,極為富麗堂皇的府邸,這裡便是汴京著名的蔡相府,相國蔡京的府邸。

    今年蔡京已經七十有一,從外表看,他是一個寬厚的長者模樣,長著一對略帶喜感的八字眉,兩頰肉厚下垂,鼻子碩大,鼻梁高挺,如山巒一樣盤踞在臉龐中央,蒼老的眼睛總流露出一種溫和的笑容,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對他產生信賴。

    蔡京尤其善待士子和年輕的官員,給太學生爭取最大的福利,給年輕的官員們提薪加俸,因此深得年輕官員和士子們愛戴。

    但了解蔡京的人都知道,他善待年輕官員只是因為年輕官員威脅不到他的地位罷了,同時也撈取了美譽。

    可一旦誰威脅到了他的利益,他的寬厚就會蕩然無存,變得心狠手毒,一直到將對方至於死地,他才肯善罷甘休。

    歷經兩朝,幾度沉浮,按理,蔡京早就應該看透人世無常,淡泊名利,可事實上,蔡京的權力**隨著年紀漸長而更加熾盛,尤其他還遇到一個整天沉溺於書畫奇石,不思朝政的天子,權力對他而言,就像一顆返老還童丹,當他手握權力之時,他那顆老邁的內心就立刻充滿了青春與活力

    蔡京每天就做一件事:用他那鷹一般老辣深透的目光注視著朝廷內外的每一個人,相權就仿佛他內房中的小妾,不容任何人染指,一旦出現威脅他相位的大臣,他便毫不猶豫下手鏟除。

    與此對應的,就是培養自己的接班人,能力和才華都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忠誠,只有這樣,當他蔡京百年之後,他家族和子孫的利益才能繼續得到維護。

    蔡京除了觀察百官諸僚外,還格外關注官家趙佶的動向,在宮中安插了自己的眼線,官家的一舉一動,情緒波動,他都了然於胸,只有這樣,他才能准確地揣測聖意,使他常青不倒。

    最近,蔡京便現趙佶常常無緣無故向太子脾氣,又現他開始迷戀道家的長生之術,甚至開始興致勃勃考慮他的百歲朝會大典儀式,蔡京便精准地捕捉到了趙佶微妙的心理變化,趙佶想把這個天子之位一直坐下去,而太子就成了這個想法的最大絆腳石。

    那麼如何才能投天子所好便成了蔡京這段時間殫精竭慮考慮的事情。

    今天上午,他剛聽取了兒子蔡鞗的彙報,趙楷對去江南興趣不大,這讓他略略有點失望,是趙楷在裝糊塗,還是他真看不懂這背後的玄機?蔡京覺得有必要讓人在背後暗示一下趙楷了。

    這時,有下人在書房門外稟報:「大衙內來了!」

    大衙內便是蔡京的長子蔡攸,現任宣和殿大學士,蔡京便點點頭,「讓他進來!」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5-27 09:41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1 17:31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國蔡京(下)




    不多時,一名身著紫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進了書房,此人便是蔡京的長子蔡攸,歷史上的蔡攸是蔡京的政敵,恨不得置父親於死地才後快,不過那是後來的事情,目前他們父子沒有利益衝突,蔡攸的權勢還遠遠不能和父親相提並論,此時也是他們父子二人關系最好的時期。

    蔡攸目前只有四十歲,他長得更像母親,眉目清秀,皮膚白皙,看起來非常精明能干。

    雖然父子二人長相不一,但性格卻完全一樣,一樣地工於心計,一樣地迷戀權力,一樣巧媚天子,在天子趙佶還是端王之時,他時任裁造院監守,只有二十出頭,每次都能遇到百官退朝,他便每天觀察趙佶的下朝路線,然後准時出現趙佶途徑路旁,向他躬身行禮,時間久了,趙佶便記住了這個聰明伶俐的年輕人。

    蔡攸跪下,恭恭敬敬給父親行大禮,「孩兒參見父親大人!」

    「起來吧!」

    蔡攸站起身,垂手站在父親面前,蔡京問道:「你二叔病情怎麼樣?」

    蔡攸的二叔便是蔡京的兄弟蔡卞,只比蔡京小一歲,也是朝廷宰相,但為人正直,和蔡京關系勢同水火,兄弟二人早已反目,從不往來,蔡卞年初請假回鄉祭祖,結果病倒在半路江寧府,蔡京得到消息,他便讓長子替自己去兄弟府上探問情況。

    「回稟父親,二叔病勢沉重,太醫已經讓府中安排後事了。」

    蔡京哼了一聲,「這就是和我作對的下場,我活得好好的,他卻不行了,也罷,他如果去了,你替我去拜祭。」

    「孩兒遵命!」

    蔡京喝了口茶又問道:「說正事吧!元妙先生怎麼說?」

    元妙先生便是道士林靈素,去年入宮,他自詡能窺天地之妙,擅煉仙丹,趙佶雖然是初見他,卻覺得他極為面熟,似前世曾見,他便告訴趙佶是神霄玉清王者,長生大帝君下凡,自己是大帝座下的煉藥童子,又給趙佶講了神霄仙境的種種妙處,令趙佶悠然神往,便從此極為信任他,林靈素又奉承蔡京、童貫等權貴前世皆為仙官,一時間,林靈素得滿朝稱頌,號稱金門羽客。

    今年二月,林靈素受命在上清寶箓宮宣講青華帝君夜降宣和殿之事,與會道士多達二千余人,就在上個月,趙佶自稱‘教主道君皇帝’,林靈素升為溫州應道軍節度,開始奉命為趙佶尋找長生之術。

    蔡京曾派人暗訪林靈素舊地,得知林靈素極好女色,尤其喜好處子之身,蔡京便送了八名極為美貌的少女給林靈素為爐鼎,又讓蔡攸和他交往,兩人關系便開始密切起來。

    蔡攸道:「父親所料極准,元妙先生說官家確實後悔立太子過早。」

    蔡京呵呵一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父親覺得官家真的有意再扶持一個實權王以牽制太子?」

    「這個很難說,雖說帝王之術在於平衡,但本朝並沒有先例,官家就算有這個心也未必會表露出來,如果我沒有猜錯,他會一點一點扶持嘉王,讓嘉王慢慢坐大,至少要三四年後才能看出一點端倪。」

    「那我們該怎麼做?」

    蔡京淡淡道:「奪嫡之爭最忌諱站隊過早,我們冷眼旁觀就是了,等到形勢明朗後我們再站隊也不遲。」

    「孩兒明白了。」

    這時,蔡京又想起一事,連忙對長子道:「我得到消息,蘇州官員聯名告狀,朱勔父子有僭越之舉,這件事恐怕有點嚴重,我已經建議官家嚴查此事,你沒有沒什麼把柄落在朱勔手上?」

    蔡攸暗暗吃了一驚,他想了想道:「朱勔倒是給孩兒送了不少財物,這個算是把柄嗎?」

    「你立刻回去把所有的東西清點一下,把它們都捐給內庫。」

    蔡攸心中著實有點肉疼了,朱勔送給他的財物價值幾萬兩銀子,就這麼捐出去,他怎麼舍得?

    「父親,朱勔可是賄賂不少人,朝廷五品以上,幾乎家家都有他送的太湖石,為什麼別人不捐,非要我們捐?」

    「你放屁!」

    蔡京有點怒了,「我怎麼有你這樣愚蠢的兒子,別人能和我比嗎?朱勔是我提拔的人,他出了事,我當然要承擔責任,而且他是僭越,私養軍隊,你還不明白?我們若不和他劃清界線,天子會放過我們蔡家嗎?」

    蔡攸見父親怒,嚇得他戰戰兢兢道:「就怕財物數目太大,我們捐出去,會有坐贓之嫌!」

    「這個你不用擔心,官家不怕你坐贓,就怕你造反,你貪得越多,他就對你越放心,你回去清點一下,然後把清單和財物一並交給我,這件事不能再耽誤,今晚就必須把清單給我。」

    「孩兒遵命!」

    無奈,蔡攸只得行一禮匆匆走了。

    ......

    入夜,幾艘小船滿載著數十口大箱子以及其他物品抵達了蔡京府邸的碼頭,十幾名壯漢將大箱子搬進了府內。

    書房內,蔡京仔細看著兒子送來的財物清單,黃金一千五百兩、白銀一萬兩,珠寶一箱,奇石十尊,名貴家具兩套,另外還有江南良田百頃,蘇州房宅三座,這些財物加起來至少價值五萬貫錢。

    蔡京看了片刻,便問站在一旁的大帳房道:「我們的清單呢?」

    大帳房姓華,府中人都稱他為華翁,今年約六十歲,他跟隨蔡京已有五十年,從十歲開始便是蔡京的書童,一直到今天,他成為蔡京最信任的人,掌管蔡府的全部財富。

    大帳房取出兩份清單,一起呈給蔡京,「按照老爺的吩咐,我把房宅、良田和金銀財富都分開了。」

    蔡京接過清單看了看,他接受朱勔賄賂的財物更是令人咋舌,光京城的美宅就有五座之多,一座宅子就價值十萬貫,更不用說還有良田數百頃,名貴奇石百余尊,至於金銀珠寶更是不可計數。

    蔡京看完便對大賬房道:「金銀珠寶之類別管了,把房產、良田和奇石一並添加在大衙內的清單下面。」

    大賬房心中暗暗嘆息,這實際上就是讓兒子來替他背鍋了,也只有老爺才做得出這種事,人說虎毒不食子,可在老爺的眼中,只要能保住權力,就算是親生兒子也照樣可以犧牲。

    大賬房萬般無奈,只得答應下來,接過清單退出去了。

    ......

    李延慶是中午時分返回京城,回京後他便和趙楷分了手,回到了太學。

    李延慶先去太學牲畜棚寄存了馬匹,這才返回宿舍,剛到宿舍門口,便聽見身後有人叫他,李延慶回頭,叫他之人是太學的一名知雜管事,姓錢,平時主管太學後勤雜務,他身後還跟著兩名齋僕。

    「錢管事找我有事嗎?」李延慶笑問道。

    錢管事身體頗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氣喘吁吁道:「我是來告訴小官人,你的宿舍已經換到錫慶院,是第七十四齋三院,月租每月兩貫,鄭衙內已經替你付了兩年,小官人現在就可以搬過去了,然後把舊房間的鑰匙給我就行了。」

    說著,他將一串銅鑰匙遞給了李延慶,「這兩位齋僕來幫你搬家,小官人先去收拾東西吧!」

    李延慶著實感到意外,鄭胖子居然已經把自己新宿舍安排好了,他還准備過兩天再交申請,這鄭胖子雖然花天酒地,不學無術,但對朋友卻很講義氣,樂於助人,李延慶心中感動,回頭再請這個胖子喝酒答謝。

    李延慶東西並不多,只有幾口箱子,他簡單收拾一下,這時,齋僕趕著一輛驢車來了,將箱子搬上車便向錫慶院駛去。

    太學一共由五塊地盤組成,最早是國子監舊地,叫做錫慶院,後來又逐漸把周圍的武成王廟、馬軍都虞候公廨、朝集院劃給了太學,使教學和太學生住宿條件大大改善,十年前,蔡京主持太學改革,又在南城外建立占地數千畝的辟雍,作為太學的新校舍,又叫住外學,目前三千下舍生基本上都住在辟雍。

    錫慶院又叫做梅園,也是上舍生的宿舍區,一共有十齋,每齋五座獨院,這也是蔡京為籠絡太學生而給的福利,考慮到學生的實際情況,很多太學生已經成婚且有了孩子,所以內舍和上舍都各有兩種宿舍,一種是單身宿舍,一種便是獨院宿舍。

    不過這種福利只有內舍生和上舍生才能享受,下舍生則沒有,下舍生依舊住兩人一間的宿舍,條件要簡陋得多。

    李延慶的新宿舍是一座獨院,有點像後世的聯排別墅,長長的一排房子,用磚牆隔出一間間小院,每間小院大小不一,李延慶的院子屬於中等偏小,實際上是兩個套間組成,院子一角種了一株梅樹,另一角是口水井。

    這座獨院最令李延慶最滿意的地方便是獨立性極好,不用與別的太學生合用水井,而且剛才他現別的院子裡也生活著丫鬟,這說明鄭胖子說得沒錯,太學允許學生攜帶家眷和丫鬟,他也可以將喜鵲和青兒也一並接過來。

    這時,兩名齋僕已經將他的行李搬進了房間,李延慶賞給兩人二十文錢,兩人行一禮便趕驢車走了。

    「老李,這座院子怎麼樣?是哥哥我專門給你挑的院子。」李延慶身後傳來了鄭胖子那熟悉的聲音。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5-27 09:41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2 09:54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心難測




    新橋酒樓內,鄭榮泰只點了兩張肉餅和一籠包子,便痛苦地揮揮手,讓酒保下去了。

    「這家酒樓最有名的秘燒蹄髈你怎麼不來一份?」李延慶不解地問道。

    鄭榮泰咽了口唾沫,一臉期待地問李延慶,「你沒現我最近瘦了一點嗎?」

    李延慶仔細打量他一圈,笑道:「好像是清減了一些,莫非你最近在節食?」

    鄭榮泰頓時喜形於色,「還是你有眼光,我問了好幾個人,都說我沒有瘦,氣得我半死,我最近兩天飯量都減半了,怎麼可能沒有瘦?」

    「至少和相州時比是瘦了一點,從前你坐下去,椅子都會吱嘎亂響,今天卻沒有聲響,這不就是瘦了麼?」

    李延慶話音剛落,只聽‘哢嚓!’一聲,鄭榮泰頓時從桌面上消失了,滿堂酒客都向這邊望來,頓時哄堂大笑,只見椅子被壓得粉碎,鄭榮泰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李延慶連忙忍住笑上前將他扶起,「這椅子做工太糟糕了,一點都不結實!」

    這時,伙計和掌櫃趕緊跑上前,一個勁地賠禮道歉,又換了一張韌勁十足的竹椅,鄭榮泰才哼哼唧唧坐下,「老李,你說實話,我到底瘦了還是沒瘦?」

    「你干嘛這麼在意自己胖瘦?我以前也勸過你,你說胖人有胖福,這次怎麼轉性了?」

    「哎!」

    鄭榮泰長長嘆了口氣,露出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

    「前天我去了一趟東宮,正好遇到了名醫唐慎微,他特地給我把了一脈,說我再這樣胖下去,將活不過四十歲,兒子也生不出來,你說我能不急嗎?」

    李延慶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這倒是真的,太胖的人往往壽命比較短,他想了想便對鄭榮泰道:「我倒有一個辦法,你既可以瘦下去,也可以不用那麼辛苦。」

    鄭榮泰大喜,「什麼辦法?」

    「玩水!」

    鄭榮泰愣住了,「怎麼個玩水法?」

    「現在天氣不是漸漸熱了嗎?你可以在後園挖一個池子,水不要太深,齊著胸口就可以了,然後你每天在水中撲騰一個時辰,如果晚上肚子餓了,你就吃冬瓜,盡量不要吃肉,可以喝肉湯,只要堅持到秋天,我保證你會瘦去一半。」

    「真的會嗎?」

    「你試幾天就知道了。」

    鄭榮泰將信將疑,不過想到自己活不過四十歲,不管是什麼辦法,他都要試一試了。

    兩人喝了幾杯酒,李延慶問道:「老胖和朱勔熟悉嗎?」

    「我和他兒子很熟,他小兒子叫做朱濤,也在太學讀書,比我大兩歲,這小子玩女人是出了名的,你第一天進城那次,在高衙內旁邊那個就是朱濤,你可能沒有注意到。」

    李延慶哪裡想得起來,不過朱勔的兒子居然和鄭胖子混在一起,那朱勔和太子又是什麼關系?

    「朱勔和太子熟悉嗎?」李延慶盡量若無其事問道。

    「朱勔和朝廷中的權貴都熟悉,太子當然也不例外,你問這個做什麼?」

    李延慶隨口道:「昨天遇到個進京告狀的男子,他說朱勔強占他的田莊,搶了他家的財物,聽了就讓人憤怒!」

    「真是幼稚!」

    鄭榮泰撇了撇嘴,他欠身上前壓低聲音道:「你可別傻,朱勔是替官家撈錢的,進京告狀只會死得更快,再說,你和朱勔又沒有什麼利益矛盾」

    剛說到這,鄭榮泰似乎想到了什麼,竟說不下去了。

    「怎麼了?」

    「你還別說,朱家真和你有關系,前天朱濤和我喝酒時還提到你了。」

    「你把話說明白,干嘛吞吞吐吐!」

    「其實也不是說你,而是說寶妍齋,朱濤的舅父在汴京也開了一家胭脂鋪,叫做染紅王家胭脂鋪,本來生意做得很紅火,但因為你們寶妍齋開出來後,對他們生意衝擊很大,朱濤就咬牙切齒說要一把火燒了寶妍齋,我當然叫他別亂來,不過你還是要當心一點,這小子一向心狠手毒,一旦他查出你們沒有後台,他恐怕就會下手了。」

    李延慶心中冷笑一聲,朱濤敢動寶妍齋試試看!

    吃罷午飯,鄭榮泰雇了一輛牛車,便興衝衝地回家挖池子去了,李延慶則去了距酒樓不遠的寶妍齋。

    李延慶當然也知道,北宋立國一百五十多年,各種賺錢行當早已被官府和各家權貴壟斷,除非是做小本買賣沒人管你,但如果投身於賺錢的行當,沒有後台是很難把生意做大做火。

    像化妝品生意,不僅市場廣闊,而且成本很低,利潤十分豐厚,京城權貴怎麼可能不插手進來,他們已經調查過,排名第一的張古老胭脂鋪是開國大將張令鐸的後人所開,只是張古老胭脂口碑極好,客源穩定,寶妍齋對它衝擊不大。

    而染紅王家胭脂鋪就難以幸免了,市場競爭本來就是這麼殘酷,現在知道染紅胭脂鋪其實是朱家的產業,李延慶心中頓時警惕起來,他確實要當心朱家射出的暗箭。

    寶妍齋生意一如既往的好,門口依舊排著長長的隊伍,蘭黛香水成為他們的拳頭產品,品質比大食薔薇水還好,價格一半不到,量還比它多,怎麼能不受歡迎。

    鋪子裡擠滿了買其它脂粉的女人,三名雇來的女店員正在給客人們講解胭脂的用法,其中一名女店員正滔滔不絕給十幾名女人講述胭脂的九種用法,一群女人都聽得入神了。

    李延慶忽然現這個女店員有點眼熟,再細看半晌,他終於認出來了,是楊姨的弟媳婦,上次自己還給了她一只手鐲,當時就覺得她能說會道,想不到她現在居然進店賣胭脂了,似乎還挺能干。

    「小官人!」

    身後有人叫他,李延慶一回頭,原來是顧鐵柱,只見他手執一根白蠟棍站在隔壁小吃店的屋檐下。

    「你在這裡做什麼?」李延慶笑問道。

    「剛才有幾個無賴裝作買胭脂,擠進女人堆裡占便宜,二叔就讓我站在這裡看著,防止他們再來搗亂!」

    「你打過他們?」

    「我在弓箭社也練了幾天武藝,只要不過五個人,我就能對付!」

    「別的胭脂鋪派人來搗亂過嗎?」李延慶又問道。

    「這倒沒有,不過張古老胭脂鋪的掌櫃昨天來過,人很客氣,和二叔談了一會兒就走了。」

    「談什麼?」

    「我不知道,你得去問二叔。」

    李延慶點點頭,「我爹爹在店裡嗎?」

    「在後院呢!不過你不能從店裡走,擠不過去的,你得走後門。」

    鐵柱向旁邊一條小巷指了指,李延慶這才知道,店鋪居然還有後門,他便轉身向小巷走去,鐵柱在後面喊道:「小官人,第二個門才是,別走錯了。」

    「知道了!」

    李延慶從後門進了小店,後門是以前萬東主和老伴的房間,現在是店員休息房,晚上也看店人的宿舍,隔壁房間完全用作為倉庫,而香水制作則放在家中,由楊姨的兄弟負責。

    「桃花胭脂馬上賣光了,趕緊上貨!」外面傳來李延慶父親李大器的聲音,他目前是掌櫃兼東主。

    「二叔,倉庫裡恐怕也不多了,還剩六十五瓶。」

    「先送三十瓶過去,回頭再讓冬冬催貨,今晚務必送來!」

    「知道了,二叔!」

    李延慶聽見了父親的聲音,他走到門口,正好父親從隔壁走來,李大器忽然看見兒子,頓時嚇了一跳,「慶兒,你怎麼來了!」

    「我來店裡看看!」

    「對了,我正好有事情和你商量!」

    李大器走進屋,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喝了,他指指水壺,讓李延慶自己倒水。

    李延慶也倒了一杯水,又給父親杯子滿上。

    「我們坐下說!」

    李大器拖過椅子坐下,筋疲力盡揉了揉胳膊道:「慶兒,這生意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我真累得不行了。」

    「生意火爆不好嗎?」

    「就是生意太好,才讓人擔心啊!」

    李延慶聽父親話中有話,便淡淡問道:「張古老胭脂鋪過來找事了?」

    「他們沒找事,先不說這個,我要和你商量,昨天張古老的掌櫃過來和我談了一會兒,他們東主想用五千貫錢賣我們蘭黛香水的配方,我沒有答應,然後他又提出雙方合作。」

    「怎麼合作?」

    「他們有一座專門種朱欒花、茉莉和腊梅以及其他各種香花的百花莊園,至少有三十余種花,一年四季都有,他們願意給我們提供原味花汁,條件就是讓他們也賣蘭黛香水,只要給他們每瓶三百文錢的利就行了,我說要考慮考慮,正好你來了,我就要問你呢!你說行不行?」

    李延慶想了想問道:「父親為什麼想要原味花汁?買不到現成的浸潤香水嗎?」

    「胭脂可以買現成的,但香水不行,我試驗過,用新鮮原味花汁調配,香水氣味更加幽香,浸潤香水時間太久,花香都掩蓋住了。」

    「那就可以合作,但我要提醒爹爹買地造一座百花山莊,蒸餾的秘密遲早會被人現,我們得未雨綢繆。」

    「我也這樣考慮呢,慶兒,人心難料啊!有件事我真的始料不及。」

    「生了什麼事?」

    李大器嘆了口氣,「冬冬想單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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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2 11:44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以牙還牙




    李冬冬想單干在李延慶的意料之中,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開業才一個多月,李冬冬就忍耐不住了,不過這樣也好,心不齊很難做大事。

    「爹爹和他談過了嗎?」

    「我勸過他,他說妻子的態度很堅決,他也沒有辦法,不過他承諾不在汴京開店。」

    「他想去哪裡?」

    「他想去大名府,他大哥在那邊,而且離家也近,而且他向我承諾,絕不把蘭黛香水的制作技術泄露出去。」

    「那是因為他也想靠這個賺大錢!」李延慶一針見血道。

    「或許吧!慶兒,我已經答應他了。」

    李延慶點點頭,「既然父親已經答應,那就讓他走吧!」

    李延慶負手走了幾步,他很擔心李冬冬會被張古老胭脂鋪收買,畢竟五千貫錢誘惑太大了,退一步說,就算李冬冬能守住承諾,那他手下的伙計呢?更何況還有劉家,自己必須趁這個蒸餾技術還值錢之時盡快變現。

    沉思良久,李延慶對父親道:「爹爹再去和張古老胭脂鋪談一談,我可以把蘭黛香水的秘法給他們,但條件是用他家胭脂的配方來交換。」

    李大器一拍巴掌,「這個辦法好,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張古老的胭脂天下聞名,做得非常均勻細膩,李延慶估計裡面放有脂肪,雖然知道原理,但至少要千百次的試驗改進才能使配方達到完美狀態,李延慶要的就是對方百年的技術沉澱,如果能得到這個配方,那麼香皂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父子二人又說了香料之事,香料中最重要的玉果,也就是肉豆蔻,鄭家用三百錢一斤的價格賣給他們,比市面上的玉果便宜了七成,著實讓李大器動了心,這麼便宜的香料完全可以自己做胭脂,一旦他得到張古老的配方,他就可以自己制作了。

    這時,李延慶想起鐵柱說的話,便問道:「我聽鐵柱說,今天有無賴上門騷擾?」

    李大器點點頭,「今天中午出現的,假裝買胭脂占女人的便宜,被大家一頓臭罵,悻悻走了,我讓鐵柱在外面看著店鋪。」

    「這幾個無賴以前出現過嗎?」

    「聽鄰居說,他們常來,是一群人,大約有十幾個,整天在新橋一帶敲詐勒索店鋪。」

    「他們敲詐了我們店鋪了嗎?」李延慶繼續問道。

    「你是說我們寶妍齋?沒有!今天他們是第一次出現,估計他們以為我們有背景,不敢輕易下手。」

    李延慶著實有點懷疑,這群無賴是被染紅胭脂鋪買通來試探他們的,如果他們拿這群無賴沒有辦法,那朱家就要對他們下手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急促奔跑聲,只聽李延彪在門口喊道:「二叔,那幫無賴又來了,柱子和他們打起來了!」

    李延慶騰地站起身,他見角落有根短鐵棍,便一把抓起鐵棍快步向外奔去。

    他衝出店鋪,只見一群人正圍著鐵柱毆打,鐵柱已被打翻在地,抱著頭蜷縮成一團,排隊買香水的女人都戰戰兢兢躲在屋檐下,驚恐地望著這一幕。

    李延慶心中大怒,揮舞鐵棍殺進人群中,他用鐵棍施展劍法,凌厲無比,打得一群無賴毫無還手之力。

    李延慶出手極狠,只片刻,十二名無賴全部倒地,一個個痛苦萬分地打滾嚎叫,一群人要麼是胳膊被打斷,要麼是肋骨被打折,四周頓時響起一片喝彩聲和叫好聲,這群無賴肆意騷擾新橋一帶的店鋪,整天敲詐勒索,大家對他們早已恨之入骨。

    李延慶快步走到無賴頭子面前,一把揪起他的頭,無賴頭子嚇得大喊:「爺爺饒命,此事和我們無關!」

    李延慶心中明白他想說什麼,卻不給他解釋的機會,幾十個大耳光抽過去,將他牙齒打掉一半,臉頰和眼睛被抽成了黑青豬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李延慶惡狠狠道:「老子這次饒你們一命,下次再敢來店鋪搗亂,老子直接打斷脖子,給我滾!」

    一群無賴痛苦地爬起來身,一個攙扶著一個,一瘸一拐地走了,幾十家店鋪的掌櫃和伙計跟在後面臭罵,大街上笑聲響成一片。

    這時,李大器慢慢走上前,憂心忡忡對李延慶道:「聽剛才那個無賴的語氣,似乎背後還有人指使,慶兒為什麼不讓他說出來。」

    李延慶見兩邊沒人,便低聲道:「有的事情不能說破,說破就不好辦了。」

    李大器愕然,「你這話什麼意思?」

    「爹爹不要再問了,這件事我來解決。」

    內城,御街左岸朱鳳樓也是汴京著名的五大青樓之一,它是朱家在京城的產業,朱家源源不斷地將江南名妓送到這裡,雖然價格極貴,但依舊有無數權貴子弟以及風流名士在樓中駐足,流連忘返,每天生意興隆,給朱家帶來大量財富。

    入夜,朱鳳樓大門前人流如織,不斷有鶯鶯笑語從門內傳出。

    「秦官人這麼快走了,今晚人家孤枕難眠啊!」

    「明天再來陪你,今晚有事!」

    「秦官人這麼快就走了,下次再來!」

    「喲!這不是張官人嗎?帶了兩個朋友來啊!」

    「呵呵!小韓仙今晚有客嗎?」

    「她當然要等張官人啦!快快請進。」

    客人在大門前進進出出,老鴇不斷地迎來送往,堆起滿臉笑容,這時,她現對面小巷子蹲著一個黑影,便低低罵了一聲,「死乞丐也想找女人嗎?」

    這時又來了幾個客人,老鴇顧不上巷子裡的黑影,連忙迎客去了。

    當她迎客人進去,再看巷子,卻現那個黑影不見了,她揉了揉眼睛,果然不見,她不由哼了一聲,「這倒自覺,省得老娘趕人了。」

    巷子裡的一棵大樹後,李延慶仍舊在耐心地等待目標,他的目標在傍晚時進了朱鳳樓,按照昨天的時間,應該在亥時左右出來,當然,他的目標如果今晚在朱鳳樓過夜,那就只能等下次了。

    剛才他蹲在巷子口測量距離,巷子口到對面台階大約是二十五步左右,他打石頭的殺傷距離是三十步,這個距離夠了,關鍵時機的掌握。

    李延慶又回頭看了看小巷,他昨天已經探查過,小巷是死巷,最裡面的一戶人家沒有住人,穿過小院,外面便是汴河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這時,一個人喝得醉熏熏地走了過來,李延慶輕輕一躍,迅爬上大樹,躲在濃密的樹蔭中,那個醉漢就在他身下的大樹撒起了尿。

    就在這時,青鳳大門前熱鬧起來,只見兩個妖艷的女子一左一右攙扶著醉眼朦朧的朱濤從朱鳳樓裡出來。

    李延慶心中大急,他等不及下面的醉漢離去,他無聲無息從樹上跳下,一記肘錘便將醉漢打暈過去,「你是自己找死,就別怪我了!」

    一把鋒利的匕從袖中滑落,出現在他的手上。

    朱濤今晚玩得心滿意足,在蘇州他喜歡玩弄那些被他父親害得家破人亡的良家婦女,去年父親送他來京城讀太學,他稍微收斂一點。

    但京城的各大青樓也被他玩遍了,他最大的心願就是讓李師師為他陪宿,他曾開價五千兩銀子也沒有成功,這便成了他最大的遺憾。

    按照他訂的規矩,朱鳳樓的新人必須由他嘗鮮,然後再對外接客,這次朱鳳樓來了十幾名美貌蘇杭少女,他天天晚上都要來,他著實有點疲憊了。

    「要我們陪衙內回去嗎?」兩個妖艷女子嬌聲笑問道。

    「好啊,今晚我們三個一起睡!」

    這時一輛馬車駛來,停在台階前,馬車兩邊各有三名帶刀騎士護衛,朱濤向台階下走去,機會就在這一瞬間出現了,李延慶奮力一擲,手中匕如閃電般射出,他也不看結果,轉身向巷子深處奔去

    朱濤剛走下兩級台階,忽然覺得眼前一亮,額頭一陣劇痛,便什麼都不知道了,仰面向後倒下。

    兩名女子看見他的臉,嚇得歇斯底裡尖叫起來,只見一把匕從他眉心齊柄而入,刀尖從後腦刺出,朱濤瞪大了眼睛,早已當場斃命,一縷鮮血順著他的鼻子流了下來。

    青樓前一陣大亂,幾名護衛撥馬向對面巷子內衝去,從方向來看,飛刀就是從這個巷子內射出來,他們奔至巷子口,只見巷子的大樹下躺著一個渾身酒氣的醉漢。

    「把他抓起來!」幾名護衛向醉漢撲去

    這裡李延慶已經從汴河上了南岸,他躲在高高的灌木叢裡,從事先放在這裡的皮囊中取出一件長衫換上,戴上一頂小帽,手中再拿一把折扇,便踱著方步走進了人群之中。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5-27 09:40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2 17:12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蝴蝶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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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李延慶站在井邊正用軟樹枝蘸竹鹽刷牙,‘砰!’的一聲大門被推開了,只見鄭榮泰心急火燎地從外面衝了進來,「老李,出大事了!」

    「一天到晚就一驚一乍的,你小子能不能讓我安靜刷刷牙!」李延慶滿臉不耐煩道。

    「真出大事了!」

    鄭榮泰衝到井邊急聲道:「昨晚朱濤被人殺了!」

    李延慶嚇了一跳,「是怎麼回事,誰把他殺了?」

    「不知道,這小子昨晚從朱鳳樓出來,一把匕首就插進了他的額頭內,他當場慘死,這個刺客不僅心狠手辣,而手段高明,一點痕跡都沒留下便消失了。」

    李延慶哼了一聲,「堂堂太學生居然去青樓鬼混,真給太學‘長臉’啊!」

    「人都死了,你就別說這種風涼話了,這下麻煩大了,朱勔的寶貝兒子死了,他怎麼可能善罷甘休?」

    「那官府有什麼線索嗎?」

    「什麼線索都沒有,開封府已經貼出懸賞布告,尋找目擊者,提供凶手線索者賞錢一千貫。」

    「一千貫啊!」

    李延慶笑道:「其實抓凶手還不容易嗎?這肯定是報復殺人,就看朱勔得罪了哪些人,有多少人想殺他而後快,一個個排除就是了。」

    鄭榮泰呆了一下,被朱勔搞得家破人亡的人家何止千萬戶,如果要找仇人,哪裡找得過來?

    「老胖,你找我就為了說這事?」李延慶一臉疑惑地問道。

    鄭榮泰撓撓頭,「我還以為是你干的?前兩天我正好給你說起胭脂鋪的事情,我還以為你要報復他呢!」

    「我報復他干什麼?」

    李延慶不屑地冷哼一聲,「我家胭脂鋪好好的,他又沒怎麼樣,我有必要殺他嗎?而且我也沒這個本事。」

    「是啊!我剛才沒想到他父親,多虧你提醒我,你說得對,想殺他的人太多了,他爹造孽,最後居然報應在兒子身上。」

    鄭榮泰嘆了口氣。轉身向外走去,「我還要找別人聊聊,你忙吧!」

    「胖子,你減肥怎麼樣?」

    鄭榮泰拍拍肥大的屁股,老遠回答道:「已經開始見效了!」

    李延慶見他走遠,這才眯著眼睛笑了起來,唯一能想到凶手是自己的就是鄭胖子,現在連鄭胖子也被自己誤導,扯到他父親仇人身上去了,還有會誰能想得到朱濤竟是被一個素昧平生的太學生所殺。

    朱濤和染紅王家胭脂鋪沒有直接關系,王家胭脂鋪是他舅舅所開,雖然事情沒有落在王家身上,但朱濤這一死,整個朱家都會掀起驚濤駭浪,王家也暫時沒有心思對付寶妍齋了,這就叫圍魏救趙。

    但李延慶殺朱濤不僅僅是為了這個,他還有更深一層的目的,朱濤之死引發的風波最後必將變成風暴席卷整個朝廷,大宋的權力格局恐怕就會從此發生改變了。

    上午時分,相國蔡京乘坐轎子來到了延福宮,延福宮是皇宮中的一座獨立宮殿,雖然已經擴建了數年還沒有完工,但也並不影響天子趙佶在這裡享受風花雪月,享受他的藝術人生。

    延福宮占地方圓二十余裡,一直延伸到城外,既有一座座宏偉的宮殿,也有巧奪天空的亭台樓閣,碧水玉橋,各種陳設布置典雅精美,雖然談不上富麗堂皇,但比富麗堂皇還要更加奢侈費錢。

    尤其位於中間的艮岳,仿杭州鳳凰山而造,高達數十丈,堆土而成,方圓十余裡,裡面布滿了各種假山奇石,名貴花木,花石綱就是為了修建艮岳而從江南各地源源不斷運來,朱勔的富貴也是從擴建延福宮開始。

    為了掠奪財富,修建延福宮和艮岳,江南的數萬戶富裕人家被朱勔害得家破人亡,財產土地被掠奪殆盡,底層民眾更是民不聊生,直接引發了方腊起義。

    方腊起義已綿延數年,撲滅後又重新爆發,幾經起伏,一次比一次嚴重,朝廷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為了平息民怨,蔡京覺得有必要丟車保帥了。

    蔡京直接來到御亭前,御亭並不是一座亭子,它實際上是一組建築,包括了上清殿、觀星閣,攬月亭等十幾座亭台樓閣,天子趙佶每天絕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這裡。

    等了片刻,一名年輕宦官上前行禮,「讓相公久等了,官家請相公進去!」

    蔡京手一抖,一顆鴿卵大的珠子出現他手中,他迅速塞給宦官,笑眯眯問道:「官家心情如何?」

    宦官叫做楊球,也是靠踢蹴鞠博得趙佶信任,加上他能說會寫,聰明伶俐,尤其善於模仿趙佶的筆跡,趙佶索性就把平時批閱奏折的瑣事交給他代辦,雖然引起朝臣一片嘩然,卻又拿他無可奈何。

    蔡京當然也心中惱火,但他的對應之策不是勸說天子收回皇權,而是百般賄賂這個楊球,讓他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批復奏折,兩人便漸漸達成一種權錢交易模式。

    楊球得了明珠,心中歡喜,連忙低聲道:「天子在畫虎嘯東南圖,名義畫虎,其實憂慮江南,希望能夠出一員虎將平定江南。」

    「朱勔呢?」

    「朱勔非虎,首患也!」

    蔡京心中明了,果然被自己猜中,官家也想用朱勔來背鍋了。

    他便微微笑道:「多謝了!」

    蔡京快步走進了大堂,只見大堂上,身穿白色深衣,頭戴青帽的天子趙佶正在畫案前潑墨繪畫,他是那麼全神貫注,不容一點驚擾,蔡京不敢驚擾,便站在大堂前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會兒,趙佶才緩緩道:「蔡相國不妨來欣賞一下朕的新作!」

    趙佶的聲音很輕柔,他雖然已是中年人,但保養得極好,皮膚滋潤白皙,臉上沒有一絲褶皺,看起來就像三十余歲人,但他長得很一般,淡淡的眉毛,扁平的臉龐,丟在人群中很難分辨出來,不過他的目光卻十分平靜,波瀾不興,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雖然趙佶在治國方面很平庸,醉心於書法繪畫,崇尚道法自然,又酷愛蹴鞠,甚至還偶然會偷偷溜出宮去礬樓喝一杯酒,他實在太忙,沒有時間和精力處理繁瑣的政務。

    但趙佶在權力方面卻一點不含糊,他寧可信任宦官,也不相信太子或者百官,也是在他這一朝,掌權宦官層出不窮,梁師成、童貫、楊戩、楊球等等。

    蔡京也是書法大家,他凝視片刻,連忙跪下道:「陛下借畫明志,微臣慚愧,未能替陛下排憂解難!」

    趙佶見他看出自己的畫意,便嘆道:「朕確實苦惱東南啊!朕就想不通,好好的富貴不要,非要做僭越之事,難道真是山高皇帝遠,朕什麼都不知道嗎?」

    蔡京知道天子指的是朱勔,表面上是愧對江南民眾,但實際上是朱勔在蘇州也營造一個縮小的延福宮,供自己一家人享用,這才觸犯了天子的逆鱗。

    蔡京心中著實擔憂,朱勔當初是他推薦的,一旦追查起來,他將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個時候,蔡京只能將兒子推出去替自己擋災了。

    他取出清單,呈給趙佶道:「微臣家教不嚴,逆子隱瞞微臣收受朱某人賄賂,誤導了微臣,微臣要大義滅親,請陛下下旨奪去微臣逆子的一切官職。」

    趙佶微微一怔,他接過清單看了看,不由冷哼了一聲,「他出手倒很大方嘛!京城宅子居然送了五座,朕可買不起啊!」

    「微臣昨晚也是一夜未睡,痛恨兒子不愛惜羽毛,又恨自己聽信了兒子的誤導,向陛下推薦了朱勔,微臣有教子無方之過,願接受陛下任何處罰。」

    蔡京口口聲聲願接受處罰,又把責任推到兒子身上,一方面讓兒子替他擋了箭,另一方面他已受責,誰也不能再拿朱勔之事來責問他了。

    他這招雖然很卑鄙,但手腕卻很高明,讓趙佶也不好說什麼,趙佶便道:「把這些財物解入內庫就是了,若真的追查起來,恐怕朝廷就得關門了,下不為例吧!」

    「陛下英明!」

    蔡京長長松了口氣,他得到了最好的結果。

    這時,他又連忙道:「啟稟陛下,昨天晚上朱勔之子被人刺殺在朱鳳樓前!」

    「什麼!」

    趙佶吃了一驚,朱濤竟然被人刺殺了,他頓時怒道:「這是誰干的?」

    「微臣也是剛剛得到消息,據說開封府還沒有查到凶手,但有傳聞說,恐怕是朱勔在蘇州的仇家所為。」

    趙佶負手在大堂上來回踱步,心中十分惱火,是誰殺的他不關心,但朱濤一死,後果就很嚴重了,朱濤是朱勔放在京城的人質,有人質在京城,諒朱勔也不敢亂來,現在人質一死,恐怕朱勔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趙佶心中急了,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他必須立刻對朱勔動手,他沉思片刻道:「速招嘉王來見朕!」

    他隨即又對蔡京道:「你先寫信穩住朱勔,告訴他朕一定會抓住凶手,給他一個交代。」

    蔡京一呆,他忽然意識到,天子壓根就不相信自己和朱勔沒有關系。

    他心中苦澀,又問道:「那追查刺客之事該怎麼辦?」

    「傳朕的口諭給開封府,要他們大張旗鼓辦案,重金懸賞,不行就一個個排查從蘇州過來的人,朕要求他們十天之內務必破案!」

    「微臣遵旨!」

    這時,宦官在堂下稟報:「陛下,嘉王殿下來了!」

    「立刻宣他覲見!」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5-27 09:40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3 10:01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南下之邀




    士子們經過小學堂、縣學、州學到太學,又在太學外舍和內舍苦讀六年,終於熬到了太學上舍,這個時候該學的經義課程早已結束,上舍生少有的幾門課程也主要以策論為主,朝廷偶然會有重臣來太學給上舍生們講課,讓他們了解朝廷政務,了解天下時事。

    但就算這種講座也是偶然才會有,上舍生更多時間是在做准備,一是為科舉做准備,其次是為考上舍中等生做准備,考上科舉可以賜進士出身,考上上舍中等生則是賜同進士出身,也具有做官的資格,然後再實習兩年,便可獲得正式委任出仕。

    不過對絕大部分上舍生而言,他們都偏向於科舉,原因很簡單,考上科舉是從縣丞或者主簿起步,而是太學出仕往往是從學官起步,起點明顯低了。

    在未來升職時,進士出身升官很快,五年就能做到知縣,十年可以做州通判或者入朝為主事郎官,而太學出身就慢得多,除非是後台比較硬,很多太學生終其一生也只做知縣。

    所以太學生往往不願意直接出仕,就算考上中等生也會留在太學當外舍生助教、學錄之類,就是為了保留太學生的資格,一旦出仕為官就不允許參加科舉了,不少太學生都是科舉無望才不得不選擇出仕。

    不過對於李延慶而言,他是由解元入太學,沒有外舍生和內舍生的經歷,所以他選擇了去內舍讀書,內舍教授大多是名師大儒,對提高他的學術水平很有益處,按照朝廷的制度設計,他本來就應該是內舍生,接受更高深的教育。

    這天上午,李延慶匆匆趕去內舍學樓,今天有太學博士張琥講授《莊子》,這是他比較喜歡的一門課程。

    太學上課的教室很大,就儼如一座小殿堂,可容納數百人同時聽課,不過上課也不拘泥於形式,有的時候教授會在小房間上課,只有十幾個學生。

    李延慶來得稍早,課程還沒有開始,學生們都在三五成群地議論紛紛,朱濤被殺已經過去了兩天,直到這時才終於酵了,不僅太學,整個汴京都在議論此事。

    畢竟朱勔掌管的杭州造作局和蘇州應奉局給江南民眾帶來深重災難,民憤太大,他兒子被殺,普通民眾拍手稱快,而太學生則在討論這件刺殺的政治背景。

    李延慶剛找個位子坐下,便見有人向他招手,當然不是鄭胖子,在課堂上從來見不到他偉岸的身影,原來是同鄉武邦昌,李延慶放下書袋,走上前笑問道:「武兄怎麼也在內舍聽課?」

    武邦昌身材中等,長得十分清秀,他是去年相州解試第三名,不過他已是上舍生,解試對他已經沒有意義了,除非是考上解元。

    「《莊子》和《列子》都是去年才新增的課程,我們沒有學過,所以都來補學,賢弟沒現這裡面一半都是上舍生嗎?」

    李延慶看了一眼,周圍的人幾乎都不認識,他歉然笑了笑,表示自己都不認識。

    武邦昌笑道:「其實也難怪,上舍生平時都是各做各的事情,很少聚在一起上課,我們都是在外舍生時就認識,已有多年的交情,而你是直接進上舍讀書,與眾不同,不過這樣很容易失群啊!」

    這一點李延慶深有感受,以前和他同住的兩個上舍生就對他十分排斥,從不和他說一句話,太學生都在長期求學中逐漸形成了各自的圈子,說得好聽一點叫做志投意合,說得難聽一點就是結交朋黨。

    宋朝太學的朋黨之盛,在歷史上也是出了名,甚至形成了一股政治力量。

    武邦昌又給他介紹了身邊幾人,雖然看在武邦昌面子上,眾人都一一和李延慶見禮,但看得出神情都比較冷淡,人人都知道李延慶和鄭榮泰關系甚密,大家自然就把李延慶歸集到鄭榮泰的派別中去了。

    武邦昌心知肚明,他壓低聲音對李延慶道:「在相州我就勸過賢弟謹慎交友,賢弟似乎沒放在心上,現在應該明白了吧!鄭榮泰的衙內黨名聲可不好啊!」

    李延慶淡淡一笑,「我只認識鄭胖子,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我一個也不認識。」

    「所以啊!他們不接受賢弟,賢弟也不能融入其他圈子,最後就失群了,在太學失群,日子可是很難過的。」武邦昌語重心長道。

    李延慶也知道他說得對,至少他知道鄭胖子和太學衙內們經常聚會,但從來就沒有帶他參加過一次,倒不是鄭胖子沒那個心,實在是他的條件差得太遠。

    不過李延慶並不贊同武邦昌的失群論,至少目前他過得很充實,雖然有時也會缺人一起去喝酒,但他的朋友都在武學,大家很快就能聚會了。

    武邦昌見李延慶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心中略略失望,也不再勸他。

    「賢弟怎麼看朱濤被刺殺一事?」武邦昌轉開話題問道。

    「據說是蘇州仇家所殺!」

    武邦昌不屑一顧地搖搖頭,「這種市井傳言你也相信?」

    「我真的沒有細想過這個問題,我甚至還沒有見過朱濤,著實不太關心,不知武兄怎麼看?」

    「你呀!比較年少,政治敏感太低,簡單地說吧!這是朝廷權力鬥爭開始,有人要動蔡相公了。」

    「這和蔡相公何干?」

    武邦昌瞥了他一眼,「你居然不知道朱勔是蔡相公的人?」

    「邦昌!」旁邊有人提醒道:「少說兩句。」

    武邦昌頓時醒悟,便笑了笑不再說下去了,宋朝言論寬松,倒不用擔心禍從口出,關鍵是道不同不與之謀。

    這時博士張琥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李延慶也抱拳行一禮,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太學的一堂課十分冗長,一般要講兩個時辰,不過太學博士張琥講得妙趣橫生,大家也不覺得時間漫長,等這堂課結束,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上課結束,太張琥照例向他們推薦兩本自己寫的書,讓他們賣回來好好鑽研,他信誓旦旦保證,只要讀透這兩本書,科舉中關於莊子和列子的試題就不在話下了。

    不過讓李延慶頗感興趣的是,推薦買書的書坊竟然是士林源書坊,離太學不遠,有機會他倒要去看一看。

    下午沒有課,李延慶打算去書坊逛逛,他剛回到宿舍,卻意外地現自己的宿舍前站了幾個人,為之人竟然是嘉王趙楷。

    李延慶嚇了一跳,連忙上前行禮,「讓殿下久等了。」

    趙楷微微笑道:「我是也剛剛到,正想派人去找你,你就回來了,少君下午有時間嗎?」

    李延慶點了點頭,趙楷欣然笑道:「我們去找個茶館坐一坐,我有件事找你。」

    兩人來到太學的茗茶館坐下,和上次一樣,掌櫃用屏風給他們圍了起來,幾名侍衛站在屏風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

    趙楷低聲道:「你猜猜看,是什麼事情?」

    「我沒猜錯的話,殿下要去江南了吧!」

    趙楷呵呵一笑,「朱濤很湊趣地死了,父皇便把我找過去,直接讓我去江南調查朱勔!」

    「應該不是調查那麼簡單吧!」李延慶淡淡道。

    趙楷點點頭,再次壓低聲音道:「名義上是調查,實際上就是直接把他們父子抓捕回京。」

    說到這,趙楷嘆了口氣,「這件事很棘手,我需要找一些幫手南下,怎麼樣,和我一起去吧!」

    趙楷期待地望著李延慶,李延慶微微一下,「既然殿下有令,延慶當然義不容辭!」

    趙楷大喜,「你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們就出!」

    這時,李延慶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如果殿下下午有時間,能不能幫我一個小忙。」

    「你說,要我幫什麼忙?」

    「是這樣的,我開了一家小店,非常需要一個後台撐撐腰,希望殿下能去我的小店裡幫幫站一站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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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3 11:38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店鋪後台


    李大器做夢也想不到皇子會光臨他的店鋪,還是嘉王殿下,這使李大器高興得合不攏嘴,自己兒子真有出息了,居然和皇族交上了朋友。

    這倒不是李大器趨炎附勢,而是一個父母的正常心態,更重要是,作為商人,李大器知道嘉王殿下光臨寶妍齋意味著寶妍齋有了後台,無論是張古老胭脂鋪還是染紅王家胭脂鋪,或者是別的胭脂鋪都不敢對他們輕舉妄動了。

    「李少君,我怎麼也想不到你居然是寶妍齋胭脂鋪的東主!」

    趙楷參觀完胭脂鋪,對李延慶欣然笑道:「寶妍齋很有名氣,連我都聽說了,說起來我也要買幾瓶香水回府。」

    「殿下不用買,我送給你!」李延慶微微笑道。

    趙楷翻了翻眼皮,「那可不行,我至少要三十瓶,也只才六十貫錢,我的名聲可不止六十貫錢。」

    「那好吧!」

    李延慶回頭對父親使個眼色,笑道:「殿下要買三十瓶香水,我們破一次例吧!」

    寶妍齋有規定,散客每人最多只能買兩瓶香水,如果要多買,那坐下來細談,雙方需要簽一份契約。

    李大器立刻笑道:「沒問題,我這就准備,另外,我們店有三瓶極品香水,是小店的鎮店之寶,我們送一瓶給王妃娘娘。」

    趙楷臉微微一紅,他還沒有立王妃呢,不過他還是表達了謝意,這時,李延慶笑眯眯道:「拿了我的鎮店之寶,總得表示一下吧!」

    趙楷哈哈一笑,「你要我怎麼表示?」

    「我的店名還沒有牌子呢,殿下給我寫個店名吧!」

    李大器被兒子的玩笑話嚇得心中亂跳,忽然聽到這句話,立刻反應過來,慌忙跑進裡屋鋪紙研墨。

    趙楷明白李延慶的意思,想用自己的字為後台,此時他需要籠絡李延慶,索性人情做到底,他沉思片刻道:「你救了我皇妹一命,我說過要報答你,這個店牌我就請父皇來寫。」

    李大器嚇得呆住了,居然要天子給自己題店牌,他半晌顫抖著聲音道:「這這使得嗎?」

    李延慶嘿嘿一笑道:「反正是殿下提出來的,假如出了事,當然也是殿下承擔,我們就不用管了。」

    趙楷笑著指了指他,「你呀!得了便宜還賣乖,說得就是你這個臭小子!」

    趙楷和李延慶約好明天的出發時間和彙合地點,便讓侍衛付了香水錢走了,李大器一直送嘉王走遠,這才把李延慶拉回來,激動地問道:「你怎麼會認識嘉王殿下!」

    李延慶含糊其辭道:「他也在太學讀書,自然就認識了。」

    李大器這才恍然,他嘆息一聲道:「還是太學好啊!藏龍臥虎,認識一個皇族都那麼容易。」

    「爹爹和張古老店那邊談過了嗎?」李延慶及時岔開了話題。

    「談過了!」

    李大器連忙道:「他們有三十三種胭脂配方,但他們只肯拿十種胭脂配方和我們交換,你覺得這個條件如何?」

    李延慶其實只要一種就夠了,他想知道油脂的配比對人體皮膚舒適程度,便笑道:「我覺得可以答應。」

    「我也是這樣想的,其實只要有了這十種配方,其他胭脂品種很容易調配出來,那我下午就帶二郎去!」

    二郎就是楊姨的弟弟楊靖,這種配方交易可不是交換兩張紙條就結束,雙方還必須簽署保密契約,同時手把手教對方配制出來,這才算完成交易,李大器吸取了李冬冬的教訓,想讓自己未來的妻弟來掌握這種配方。

    李延慶卻搖搖頭道:「爹爹把喜鵲也帶去,二郎以後是要釀酒的,他掌握香水技術就足夠了,我想讓喜鵲來掌握胭脂配制,同時爹爹也要學會,我還是那句話,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裡。」

    李大器默默點了點頭,他在這種事情一向尊重兒子的意見,既然兒子覺得不妥,那就讓喜鵲掌握胭脂也不錯。

    他嘆了口氣道:「李冬冬今天一早走了,全家離開京城去了大名府,我給他一千兩百貫錢,包括他的五百貫本錢和這個月利潤中屬於他的部分,他把份子都退回來了。」

    李延慶想了想又道:「爹爹可以拿出兩成份子,其中一成給楊姨的兄弟,另一成分給延彪和鐵柱,再把店員的工錢提高,喜鵲的工錢也要和楊姨的兄弟一樣。」

    「那青兒呢?」李大器又問道:「她也常常來店鋪幫忙,我該怎麼算她的工錢?」

    李延慶前不久接到一封忠叔轉來的信,是師傅周侗留給他,信中含蓄地告訴他,盧俊義和扈誠在被押解去鄆州的路上被宋江帶人劫走,已經上了梁山,李延慶便知道扈誠很快就會找他母親和女兒了。

    他沉吟一下道:「胡大叔已經獲救,我估計青兒也呆不長,不過她既然也來店裡幫忙,那做一天要算一天的錢,和喜鵲的工錢一樣,當年爹爹被打傷,胡大娘還給爹爹熬了雞湯,我們可不能虧了胡大叔的女兒。」

    李大器心中的某種情緒被勾了起來,他低低嘆息一聲,當初他被打傷躺在床上時,萬念皆灰,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還會有今天。

    「你放心吧!胡大的女兒就是我李大器的女兒,我絕沒有虧待她。」

    李延慶回到父親的住處,也就是鄭榮泰的那處宅子,宅子除了他父親和楊姨外,楊姨兄弟和弟媳也住在這裡,李大器在城外臨時租了個小茶棚,掛在楊靖的名下,這樣楊靖以開店的名義認證為四等戶,四等戶就可以租兩間屋,七間屋的問題就順利解決了。

    就算如此,七間屋子還是太大,李大器便果斷將原打算放在城外的香水作坊改放在宅子裡,這樣一來,生產之地距離店鋪很近,運送也更加方便。

    李延慶走進院子,只見青兒坐在院子裡的一棵大樹下寫字,青兒的聰明著實讓李延慶感到驚訝,短短兩三個月時間,青兒已經掌握了三千個字,一百多個常用句子,超過一般小學堂一年的學習,她不僅聰明過人,而且十分刻苦努力。

    比如她一邊看李延慶寫的小說,一邊把不認識的字和句子抄下來,然後集中起來去問李大器,最後重新回到書中進行對比理解,這種學習方法使她進步十分神速,令李大器也贊不絕口。

    「小官人來了!」

    院子裡忽然傳來喜鵲一聲歡呼,青兒也被驚動,她見李延慶來了,也連忙放下筆,笑逐顏開地迎了上來,。

    「小官人,是不是要接我們太學?」喜鵲期盼地問道。

    「我要出去一段時間,等我回來以後你們再去太學。」

    「又要出去啊?」

    喜鵲小聲嘟囔道:「總是有各種各樣的理由。」

    「喜鵲在說什麼呢?」李延慶佯作不高興道。

    「沒沒說什麼,那小官人什麼時候回來?」

    「我也不太清楚,是去江南,大約一個月左右。」

    「大哥,我也去!」

    青兒注視著李延慶道:「我能幫你!」

    「我也能幫你。」

    喜鵲捏衣角低頭小聲說:「我....我能幫你梳頭。」

    這時,李大器也走進門笑道:「喜鵲不能去,喜鵲要跟我去張古老胭脂店。」

    「老爺,我去他們店鋪做什麼?」喜悅疑惑地問道。

    李延慶把喜鵲拉到一邊,對她道:「我要你去學會配制張古老的胭脂,這個非常重要,別人我還不信任。」

    「我我能學會嗎?」喜鵲緊張地問道。

    「當然能學會,又不是什麼高深的東西,就是做胭脂而已,你不是很擅長嗎?只要你學會一種就行了,其他幾種拿回配方後再慢慢練習。」

    「那青兒和我一起去嗎?」

    李延慶回頭向青兒望去,青兒如果願意去也無妨。

    但青兒卻果斷地搖搖頭,「我跟大哥去南方!」

    青兒有一種異乎尋常地敏感,她能感覺到這次大哥去南方會遇到危險,她也練了不錯的武藝,最近又學會了騎馬,她覺得自己能幫上大哥。

    「慶兒,帶她去吧!青兒能幫助你。」李大器在一旁道。

    李延慶又仔細打量一下青兒,見她有一種男孩子特有的英氣,完全可以扮作書童同行,李延慶又想到她劍法和輕功都不弱,便點頭答應了。

    「好吧!你就裝扮成我的書童,叫做扈小青。」

    青兒歡喜得跳了起來,一溜煙向房中奔去,「我去換衣服!」

    喜鵲眼巴巴地望著小主人,希望他能改變主意,也帶自己南下,但李延慶卻不肯再讓步了,去江南可不是度假,很可能有巨大危險,喜鵲還是留在汴京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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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3 17:14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出發南下
   



    黃昏時分,李大器帶著楊靖和喜鵲從張古老店鋪回來,這時,李延慶已經回了太學收拾好行李,同時以游學東林書院的名義向典學請了兩個月的假,返回了新橋的府宅。

    李大器一回家便找到了李延慶,「真的有趣,慶兒,今天下午你應該也去看一看!」

    「是不是對方後悔了?」李延慶笑問道。

    「後悔倒沒有,他們東主對你的蒸餾器贊不絕口,他們說,這下大食薔薇水就再也賣不動了。」

    「那是什麼有趣?」

    「態度!」

    李大器忍不住笑道:「張家東主私下問我,嘉王是不是寶妍齋的大東主,我沒有否認,結果張古老主動讓步,給了我們二十種胭脂的配方,包括他們賣得最好的石榴胭脂配方。」

    「父親打算自己自己造胭脂嗎?」

    李大器欣然點頭,這是他計劃已久的事情,要想做高品質的脂粉,還得靠自己,買別人的脂粉總有點不太靠得住,他不喜歡脂粉品質操縱別人手中。

    「我准備再投兩千貫錢在附近租幾間倉庫作為工坊,同時我還要再找一名掌櫃負責寶妍齋,只是可惜張家東主只答應給我們香水花汁,胭脂原花就不肯給了,不過沒有關系,我會想法子從別的途徑搞到。」

    李延慶沉思片刻道:「爹爹暫時不要造工坊,把錢留住!」

    「為什麼?」

    「很可能染紅王家胭脂鋪要拍賣了,我們可以把它買下來!」

    李大器愕然,「王家胭脂鋪雖然被我們衝擊,但也不至於倒掉啊!」

    「它的後台要倒了,後台一倒,胭脂鋪必然被官府沒收賣掉。」

    李大器頓時驚喜萬分,王家胭脂鋪最值錢就是地段,位於御街上啊!如果寶妍齋能在御街上開店,那他們就真的就站穩腳跟了。

    「可是御街上的店鋪恐怕我們買不起。」

    李大器有過經驗,官府拍賣一般都是連地皮一起賣的,御街上的店鋪寸土寸金,至少要幾萬貫,他們哪裡拿得出這麼多錢?

    「官府拍賣有時候和錢無關,要靠關系,只要這次嘉王南下順利,那麼我就有八成的把握拿下染紅王家胭脂鋪,最多四五千貫錢,爹爹等著聽好消息吧!」

    李大器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問,他便點點頭,「那好吧!正好趁這段時間讓你楊姨和喜鵲一起把二十種胭脂都配出來,有這二十種胭脂打底,我們將來就能和張古老胭脂鋪並駕齊驅了。」

    李延慶看了一眼旁邊的喜鵲笑問道:「我們喜鵲學得怎麼樣?」

    李大器豎起大拇指對贊道:「非常聰明,關鍵她還是識字,她對照配方看對方配制胭脂,居然能舉一反三,半個時辰就學會了十種,她配出的胭脂連張古老東主都贊不絕口,他們願意出每月百貫錢聘請喜鵲做他們的胭脂匠師,結果被喜鵲一口回絕,她說‘莫說百貫,就是千貫我也不會答應。’」

    李延慶大贊,「喜鵲,真的嗎?」

    喜鵲的臉紅得像柿子一樣,低下頭小聲道:「小官人對我那麼好,那麼信任,我怎麼能背叛小官人!」

    李延慶還沒有說話,李大器卻感動了,「真是好孩子,以後你和青兒一樣,也是我的女兒。」

    喜鵲悄悄看了一眼李延慶,李延慶笑著點點頭,表示可以認這個義父。

    喜鵲忽然跪下,含淚道:「小官人從來不把喜鵲當丫鬟,喜鵲已經心滿意足了,喜鵲一定會好好配制胭脂,報答小官人和老爺對喜鵲的愛護!」

    「好孩子,等我們生意做大了,大叔也絕不會虧待你。」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問道:「請問李延慶是住在這裡嗎?」

    李延慶快步走出大門,只見外面是幾名騎馬侍衛,為侍衛正是是嘉王的貼身侍衛嚴岱。

    「原來是嚴大哥,嘉王殿下有事找我嗎?」李延慶上前行禮笑道。

    「不敢當!」

    嚴岱連忙翻身下馬,對李延慶行禮道:「殿下讓我給少君送來一樣物品!」

    李延慶心中一動,難道是那件物品?

    嚴岱從後背取下一個錦緞包著的包裹,雙手小心翼翼呈給李延慶,李延慶接過包裹打開,裡面果然是一幅卷軸,已經裱糊好,他慢慢展開卷軸,只見上面是用瘦金體寫的三個大字‘寶妍齋’下面還有天子印璽。

    李大器‘啊!’的一聲叫了出來,雙手顫抖著接過卷軸,天子當真給自己寫了店名,他簡直覺得自己就像做夢一樣。

    嚴岱在旁邊笑道:「嘉王殿下也給李少君的店鋪寫了幾個字。」

    他又另一個卷軸交給李延慶,李延慶打開,只見上面寫著八個字,‘脂香遠溢,綽約天成’,寫的是行書,十分大氣磅礡。

    李延慶心中感動,連忙道:「請轉告嘉王殿下,他的知遇之恩,李延慶銘記於心。」

    「李少君太客氣了,我一定轉告,我們先告辭了!」

    眾人翻身上馬,嚴岱抱拳行一禮,便催馬匆匆而去。

    這時,李延慶看了看還在夢游一般的父親,微微笑道:「父親不妨拿這兩幅字去張古老胭脂店,保證他們會答應提供胭脂原花。」

    次日天還沒有亮,李延慶便出門了,青兒也裝扮成書童模樣,騎一匹稍小的馬,腰間佩著李延慶給她買的玉女劍,緊緊跟在李延慶身後。

    「慶兒,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李大器的擔心終於在這一刻表現出來了,他拉住馬匹韁繩,異常擔憂地叮囑他,他見兒子居然攜帶了銅弓鐵箭,便知道此行必然不簡單,一定充滿了危險。

    「爹爹放心,我一定會平安歸來。」

    「保重!」

    李大器放開韁繩,李延慶催馬奔跑起來,他回頭揮了揮手,便帶著青兒漸漸消失在夜幕之中。

    彙合之地在朱雀門外,李延慶准時抵達,這時,內城門開啟,三十名侍衛護衛著嘉王從城內疾奔而出。

    「讓李少君久等了!」趙楷奔馬上前行一禮笑道。

    「我也剛到!」

    這時,趙楷看見了李延慶身後的青兒,不由一怔,「這位是」

    李延慶低聲對他道:「這是我父親的義女,劍術和輕功都很高明。」

    趙楷大喜,這可是一支奇兵啊!

    他點點頭道:「三十名侍衛都是禁軍中的高手,另外父皇給了我調兵金牌,如果需要,我可以隨時調動江南地區的軍隊。」

    自古皇子掌握兵權並不是好事,李延慶便語重心長對趙楷道:「殿下,關於軍隊.....我的意見是能不用盡量不用!」

    趙楷明白李延慶的言外之意,父皇把調兵金牌給自己,何嘗不是一次對自己的考驗?

    「我明白了,時間不早,我們出吧!」

    李延慶帶著青兒加入了對方的隊伍,向南城外疾奔而去

    入夜,大名府魏縣的牢城營格外安靜,只是偶然會傳來犯人的一聲痛苦吼叫,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一間屋子裡燈火通明,一群牢子正聚在一起賭博,一個個眼睛通紅,緊緊盯著碗中的骰子,這時,一名牢子起身道:「我去丟泡尿,回來再賭!」

    「小子,贏了錢別想跑!」

    「管營在這裡,我敢跑嗎?就撒泡尿,馬上回來!」

    牢子快步走了出去,他走到外面牆根角准備撒尿,忽然,一只大手捏住了他的脖子,「敢叫一聲,我就捏斷你的脖子。」

    「好說!好說!錢在左面口袋,好漢自己拿去。」

    「我不要你的錢,就問你一件事,年初扈誠的母親和女兒被配到哪裡去了?」

    「她們沒有配,好像賣給教坊了!」

    脖子上的手陡然捏緊了,身後黑衣大漢咬牙切齒道:「賣給了哪家教坊?」

    「我我」

    牢子痛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大漢手稍稍一松,牢子呼入一口氣道:「我不知道!」

    「你再敢說不知道,我一刀宰了你!」

    牢子雙腿戰栗,小便失禁,尿了一褲子,他哭了起來,「好漢饒我,那小娘和老婆子已經得疫病死了!」

    只聽‘哢嚓!’數聲,牢子的頸椎被捏成了碎片,當即身亡。

    黑衣大漢一把撤掉臉上的面罩,赫然正是扈誠,他聽說母親和女兒已死,眼中悲憤萬分,拎著鋼刀向牢子賭錢的房間衝去。

    ‘砰!’一聲巨響,他一腳踢開了門,衝了進去,六名牢子嚇得目瞪口呆,忽然有人大喊:「是扈誠!這廝又回來了。」

    靠近門邊的兩名牢子拔刀向他砍去,刀還在空中,只見刀光一閃,兩顆人頭騰空而起,脖腔內鮮血四濺。

    扈誠眼睛都紅了,大吼一聲,「你們統統都該死!」

    扈誠揮刀砍殺,瞬間又殺死三人,只剩下王管營退到角落,他見扈誠向自己殺來,嚇得失聲大喊:「你女兒沒有死!」

    刀在他頭頂上停住了,扈誠心中燃起一線希望,急聲問道:「你說什麼?」

    王管營已經嚇得魂不附體,眼看性命難保,他帶著哭腔喊道:「有人把你女兒和老母救走了,死的不是她們,是別的犯人。」

    「你敢騙我!」扈誠用刀鋒頂著他的脖子,怒視著管營。

    王管營覺得只要刀稍稍用力,自己的脖子就會被切斷,對死亡的恐懼使他快要崩潰了,顫抖著聲音道:「我沒有騙你,我收了他的錢,便用替換病死者的辦法把她們祖孫送走了。」

    扈誠見他不像說謊,又追問道:「是誰救了他們。」

    「是一個姓李的少年,他說是你的湯陰鄰居。」

    「啊!」

    扈誠頓時明白了,原來是慶哥兒,他也相信了,王管營不可能知道慶哥兒。

    他心中一陣激動,又問道:「我母親當時就病倒了,難道她也無恙?」

    「扈好漢!我不騙你,我沒有傷害你的母親和女兒,但你母親確實不行了,你去大盤村問問,或許那邊有消息。」

    「看在你放我女兒的份上,我饒你一命,若你敢出賣我,我必殺你全家!」

    「我不敢,懇求扈大王把我也打暈,再補一刀,否則我無法交代。」

    扈誠一拳打在他面門上,王管營頓時被打暈在地,扈誠在他身上非要害處補了兩刀,這才轉身便大步離開了房間,留下了一地的屍體

    天快亮時,扈誠在大盤村外的一座新墳前跪下磕了三個頭,墓碑上寫著:‘胡大娘之墓’,刻碑人卻寫著‘傻二’。

    扈誠淚水湧了出來,只有他知道這個傻二是誰。

    他慢慢站起身,青兒在慶哥兒身邊一定很安全,他現在若去湯陰,反而會給慶哥兒帶來麻煩,他沉思片刻,便轉身向山東方向疾奔而去。

    就在他離開魏縣不久,大名府在下屬各縣均貼出了懸賞通告,尋找一名蒙面黑衣大漢的線索,提供線索者賞錢百貫。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5-27 09:39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4 10:02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狗急跳牆



    在蘇州長洲縣西南約二十余裡的靈岩山腳下,有一座占地數千畝的莊園,莊園依山旁水,風景秀麗,莊園四周被高牆包圍,從外面看不到莊園內的情形。

    不過爬上附近的山巒,還是隱隱能看清莊園內的布局,整座莊園內綠樹成蔭,流水潺潺,一直筆直平坦大道從北至南貫穿莊園,就仿佛是莊園的中軸線。

    在莊園的中心部位修建了一組宮殿式的建築,大約占地五百余畝,核心是一座壽桃形狀的小山,四周湖面波光粼粼,各種樓台水榭,曲橋環廊,建築格外精美。

    四周布滿了各種假山奇石,比皇宮內的太湖石更大更珍奇,湖中央的一座賞月樓更是用全檀木造成,不僅異常昂貴,而且巧奪天工,在湖畔一側,還有幾座氣勢恢宏的大殿,每座大殿都能容納上千人。

    如果宮中的大匠看到這片建築,一定會大吃一驚,這分明就是延福宮縮小版,完全就是按照一張圖紙造成,尤其幾座核心大殿,和延福宮中的蕊珠殿、金光殿完全一樣。

    這裡便是朱勔的別宅,叫做延壽山莊,事實上,朱勔就是按照延福宮的圖紙建造,耗費白銀近五十萬兩,挑選蘇杭美女數百人充盈其中,其用度衣裙完全和宮女一致,其奢華富貴比皇宮還要更甚,朱家三代十余口人便生活在這裡,享受著帝王的奢侈生活。

    朱勔的父親朱衝本是蘇州一個無賴,因會幾個草藥方子而自詡神醫,加上他能說會道,善於鑽營,有了本錢和後台權勢的支撐,朱家轉而從商,販賤賣貴,家業便漸漸發達起來。

    朱家真正的發達是攀附上了蔡京,當年蔡京被貶到江南,朱家抓住機會,拼命獻媚討好,使官場失意的蔡京倍感溫暖,當蔡京被重新啟用後,便將朱氏父子帶回京中,並將朱勔推薦給了年輕好玩的天子趙佶。

    朱勔擅於迎奉,逐漸成為了趙佶的寵臣,正是在朱勔的攛掇下,政和元年,貪圖享受的趙佶決定按照江南風格擴建延福宮,並任命朱勔回家鄉蘇州成立應奉局,負責采辦花石綱。

    掌握大權的朱勔便在這時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了他的貪婪和囂張,他以收刮奇石花木為借口,在蘇州以及附近州縣瘋狂掠奪財物,僅僅兩年時間,蘇州中產以上人家悉數破產,財物被囊括殆盡,掠奪完蘇州,朱勔又以浙江多奇石異木為借口,在杭州成立了造作局,開始對浙江州縣進行殘暴掠奪。

    短短六年時間,江浙數萬戶中產及富裕人家破產,但朱勔只僅將奇石和花木運送進京,而難以計數的金銀珠寶以及良田美宅全部被他吞沒,僅被他侵占的良田就達三十萬畝之多,不僅富裕人家家破人亡,底層民眾更是稅重如山,交不完的稅賦,服不完的勞役,江南民眾賣兒賣女也無法滿足朱勔的敲骨吸髓。

    正是朱勔的瘋狂掠奪最終被野心勃勃的方腊抓住機會,開始煽動民眾進行大規模造反起義。

    朱勔在江南近七年的瘋狂斂財不僅民怨沸騰,江南官場也怨聲載道,彈劾書、舉報信如雪片般送去京城,朱勔為了應對地方官的揭發,也不斷用巨額錢財打點朝廷重臣,近七年來他毫發無損,天子趙佶對他也睜只眼閉只眼,直到朱勔被揮霍不盡的財富燒昏了頭,開始仿造延福宮修建山莊,這才觸犯了趙佶的逆鱗。

    延壽山莊的賞月閣內,朱勔背著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朱勔年約四十余歲,雖然已人到中年,但依舊看得出他年輕時長得十分清秀,他身材不高,但長得十分強壯,他父親朱衝發家後曾送他去學過幾年武藝,使得他比一般人更加矯健靈活。

    他唯一的相貌缺憾就是眼睛比較突出,年輕時還不怎麼顯眼,但人到中年,他的眼睛格外暴凸,生氣時便會充血,顯得他相貌格外凶殘冷酷,

    這兩天朱勔悲痛萬分,同時也憤怒萬分,他的次子朱濤在汴京被殺,凶手毫無線索,消息傳到蘇州,令朱勔暴跳如雷,但當他冷靜下來,他心中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

    他當然也知道監察御史李綱向天子彈劾他僭越一事,這些天他都在忙碌處理一些他不該擁有的物品,侍女們全部脫去了宮女服飾,該燒的燒掉,實在名貴之物他便裝箱沉入湖底,但這座延壽山莊怎麼處理他卻有點為難。

    旁邊朱勔的父親朱衝緩緩道:「可以把山莊拆掉,把值錢的磚木石塊保留下來,以後我們再重新造一座園子,就沒有人敢說我們僭越了。」

    朱勔的長子朱浪也道:「祖父說得很對,孩兒昨天仔細研究過,其實只要把三座宮殿拆掉,還有閣樓也拆除,完全就面目全非了,而且走廊、路、橋花木都可以保留下來,其實損失也不大。」

    朱勔嘆口氣道:「延壽山莊倒是小問題,大不了我就獻給趙佶,就說是給他修建的別宮,想給他一個驚喜才刻意隱瞞,我了解趙佶那人,耳根子很軟,又貪圖享受,只要把園子獻給他,什麼問題都沒有了,關鍵難點是軍隊啊!」

    朱勔苦惱而又無法處理的難題就是他豢養的三千死士,名義上叫做家丁,實際上就是他的私軍,這支軍隊對他的家族有著極為現實的意義,朱勔自知罪孽深重,如果沒有這支軍隊保護,他和家人會被數以千萬計的仇家撕成碎片,而朝廷軍隊不可能保護他,他只能靠自己。

    問題就出在這裡,他如果把軍隊解散,誰來保護他們,如果不解散軍隊,他又該怎麼向天子解釋?

    「父親,我們其實可以把軍隊縮小,比如把三千人縮減成三百人,這樣既能保護家人,而且也能向天子解釋,畢竟我們出了那麼多力,他也該理解我們的難處。」

    朱勔心中一動,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他向父親望去,想聽聽父親的意見。

    朱衝卻冷笑一聲,「二十幾歲的小毛孩幼稚也就算了,可你這個四十幾歲的人也跟著幼稚就讓人想不通了,你以為趙佶真會為你修了一座莊園,養了幾千個死士為難你嗎?你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這只是借口,是殺你的借口而已!」

    朱勔愣住了,他不明白父親為什麼這樣說。

    朱衝繼續道:「你為他撈盡錢財,弄得天怨人怒,老二死在京城,這就是信號,他要卸磨殺驢了,殺了你,既平息了民憤也收買了人心,他又變成了仁君,方腊造反也沒有了借口,好處他撈盡,惡名你來背,這是多麼高明的手腕,你怎麼就看不懂呢?」

    「那我該怎麼辦?」朱勔有點急了。

    「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朱衝拄著龍頭拐杖,轉身離去了,朱勔一屁股坐下,一股寒氣從他心中升起,使他頭腦裡一片茫然。

    就在這時,門外有人稟報,「老爺,京城有緊急鴿信送到了。」

    「拿給我看!」

    片刻,一名家人走進來,將一卷鴿信呈給朱勔,這是他在京城的妻弟王文耀送來的,他妻弟負責經營他在京城的產業,包括兩座酒樓,三家青樓和十幾座店鋪,染紅王家胭脂鋪也是其中之一,同時王文耀還負責給他收集各種相關消息,用鴿信及時發送給他。

    朱勔連忙打開鴿信,鴿信中是嘉王趙楷奉旨來安撫江南的消息,雖然並沒有說是針對他,但朱勔心如明鏡,果然被父親說對了,趙佶既然讓兒子來安撫江南,拿起拿什麼安撫?必然是他朱勔的人頭。

    「縮頭一刀,伸頭也是一刀!」

    朱勔想到了父親的話,慢慢咬緊了牙關,既然趙佶不仁,也休怪他朱勔不義,那就拼個魚死網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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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5-15 10:28
第一百八十章 可疑之人



    趙楷和李延慶一行人是在潤州渡過長江,隨即沿著運河南下,這天傍晚,他們進入常州,在奔牛鎮驛站停歇下來,連日長途奔行,人馬困乏,所有人都累壞了。

    驛丞和館舍下人見是皇族到來,他們不敢怠慢,連忙燒水做飯,伺候這群從京城遠道而來的大爺,連他們的馬匹也用上好草料精心喂養。

    趙楷聽到外面有驚呼聲,便快步走出大堂,只見院子裡李延慶正在給一張弓上弦,旁邊圍了一群侍衛,剛才就是這群侍衛出了驚呼聲。

    「生了什麼事?」趙楷走上前問道。

    一名侍衛指了指李延慶手上的弓,「殿下,這張弓」

    趙楷這才注意到李延慶手上的弓與眾不同,竟然是一張銅弓,他呆了一下,「李少君,這是什麼弓?」

    李延慶正在全神貫注給銅弓上弦,他沒有抬頭,笑了笑道:「殿下,這是我師傅的弓,現在暫時由我來使用。」

    趙楷沒有聽說過銅弓鐵箭,他好奇地笑問道:「弓還可以用銅做嗎?」

    旁邊一名侍衛小聲道:「殿下,這是禁軍弓馬班教頭周侗的銅弓,天下獨一無二,大家就是為這個驚訝,沒想到銅弓鐵箭竟然出現在李少君手上。」

    「用銅弓有多厲害?」趙楷更加感興趣了。

    「李少君,露一手吧!」眾侍衛紛紛請求李延慶出箭。

    這時李延慶裝好了弦,笑道:「好吧!我來試一試!」

    他指了指院門,「我射那扇院門,你們看看外面有沒有人?」

    兩名侍衛跑出院子,喊道:「院外無人!」

    李延慶便從箭袋中抽出一支鐵箭,一直後退到台階上,他拉開銅弓,喝喊道:「看清楚了!」

    弦一松,‘崩!’的一聲悶響,一支烏黑的鐵箭脫弦而出,疾射向二十步外的大門,只見‘哢嚓!’一聲,木門竟然被射穿一個洞,整塊木板從上到下都裂開了,侍衛們驚呼一聲,隨即響起一片鼓掌聲。

    趙楷驚得合不攏嘴,一般箭只會釘在門上,而李延慶的銅弓鐵箭竟然把門射一個大洞,這一箭力量實在太驚人了。

    「李少君,你練了多久?」

    李延慶淡淡笑道:「我其實只練了一年,只是比一般人多了一點天賦,還遠遠談不上精深,只能說略窺門徑,若是師傅射這扇,他會將整扇門都射碎,我還達不到他的境界。」

    這時,門外侍衛拿著鐵箭跑了回來,趙楷連忙道:「給我看看!」

    他接過箭,手中一沉,頓時驚訝道:「這至少有兩三斤吧!」

    「重兩斤四兩,我一共也只有十支箭,再多就是負擔了。」

    「才十支箭!」趙楷眼中露出疑惑,才這麼少的箭,又有什麼意義?

    「殿下,鐵箭不是用來對付普通目標,微臣用它來打擊重要目標,而且就算不用鐵箭,用普通箭,殺傷距離也能增加兩成以上,可在一百二十步外射殺敵軍,如果是鐵箭,一百五十步外能射透敵軍鎧甲,比神臂弩的殺傷力還要大。」

    「原今天長見識了!」

    就在這時,青兒從驛站內後院跑了出來,低聲對李延慶耳語幾句,李延慶臉色微微一變,趙楷看出了端倪,立刻追問道:「生了什麼事?」

    李延慶將趙楷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對他道:「小青剛才在屋頂上現周圍有形跡可疑的人,似乎在跟蹤監視我們?」

    趙楷的臉色也變了,這會是誰這麼大膽?

    夜幕很快便降臨了,但自從青兒現一個形跡可疑的人後,侍衛們再也沒有現任何異常,雖然不好明說,但大家都認為是李延慶的書童大驚小怪。

    趙楷也有了一絲疑惑,或許小青真是看走眼了。

    「殿下,讓大家還是不要脫衣睡覺。」

    李延慶雖然也覺得朱勔不會來得這麼快,但常州已經在朱勔勢力邊緣了,他覺得還是應該謹慎為上。

    趙楷點點頭,隨即吩咐手下幾句,手下快步去了,他沉吟一下又問道:「延慶認為朱勔會反抗嗎?」

    「殿下得到的旨意是什麼?」李延慶反問道。

    「父皇讓我抓捕朱勔進京,如果朱勔有造反跡像,可就地正法!」

    「形勢已經到了要殺人的程度,殿下認為朱勔會毫無察覺嗎?就算是豬被殺前都會拼命反抗,何況此人還擁有三千私軍,如果我沒有猜錯,我們剛從汴京出來,朱勔就得到了消息,從時間上算,他就算在長江中伏擊我們也來得及。」

    「他為什麼要伏擊我?」

    趙楷不解道:「伏擊我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只會把問題變得更糟糕,恐怕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殿下,話不能這麼說,如果朱勔要反抗,那麼對付殿下就是一種本能,殿下不就是一個殺豬人嗎?況且殿下手中還有調動軍隊的金牌,僅憑這個就足以讓朱勔鋌而走險。」

    趙楷沉默了,他也意識到自己把問題考慮得太簡單,他之前以為抓捕朱勔,就是當他抵達蘇州後,朱勔會跪在他面前束手就擒,他還沒有考慮到朱勔反抗的情形。

    就在這時,青兒跑了進來,對李延慶道:「小官人,我又現了一個形跡可疑的人了。」

    李延慶精神一振,連忙跟著青兒向後院奔去,青兒的觀察之地是在一座柴房上,房子是平頂,上面堆放著幾口破缸,正好可以當做掩體。

    李延慶彎腰鑽到大缸背後,青兒低聲道:「在東南方向,你會看到一個黑影。」

    李延慶慢慢抬頭,目光越過大缸向東南方向望去,今晚月光很好,視線可以投向很遠,驛站東面是一片荒草地,大約數十步寬,都是起伏的亂土堆,上面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和灌木,再向東就是一條小河了。

    李延慶觀察了片刻,果然看見一叢灌木背後慢慢站起一個人影,長得非常削瘦,像根竹竿子一樣。

    「今天下午我看到的不是這個身影,下午之人是個矮個子,不跑知到哪裡去了,這個人來了快半個時辰,我敢肯定他在監視我們。」

    李延慶拔出短劍,給青兒做了個手勢,意思是將此人擒住,青兒立刻會意,她也拔出玉女劍,從北面圍牆出去,李延慶則繞道南面,兩人一南一北,向此人包抄而去。

    距離黑影還有十幾步,李延慶更加看清楚了此人,他蹲在一個土坑裡,手中也竟然拿著一把劍。

    忽然,東面傳來尖利的呼哨聲,李延慶一回頭,這才現河中竟然藏著一艘小船,船上之人已經看見了他,開始出警報。

    那名監視之人也意識到不妙,轉身便逃,李延慶一顆石子打出去,力量稍重,正中男子的後腦勺,男子一個趔趄,一頭栽倒在草叢中,再也沒有能爬起來,他竟被打暈了過去。

    李延慶顧不上倒地之人,而是向河中小船撲去,船中兩人見勢不妙,他們來不及行船,直接跳上對岸,撒腿狂奔而去。

    這時,青兒已經奪走了瘦高男子的長劍,她用劍頂住了剛剛蘇醒過來的男子咽喉,惡狠狠道:「你敢動一下,我一劍刺穿你的喉嚨!」

    李延慶從河邊回來,只見侍衛領唐遷智率領十幾名侍衛接應而來,「「李少君,抓住了嗎?」

    「一共有三人,抓住一人,逃走兩人!」李延慶恨恨答道,他心中著實有點懊悔,自己明明知道黑影不遠處就是小河,肯定會有船接應,這麼明顯的事實自己居然忽略了。

    侍衛們衝上前將瘦高男子反綁起來,又有幾人跑去搜查船只。

    這時,瘦高男子終於從懵昏中反應過來,情急之下他大喊道:「我不是賊人,我是武進縣都頭。」 本帖最後由 小雲雲530929 於 2017-5-27 09:3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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