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梟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4 18:28
第七百七十一章 碼頭遇舊


    在曹府閉門了整整一個半月後,李延慶終於出門散心了,不過這一次他卻來到了黃河南岸。

    此時已是仲春時節,空氣中充滿了溫暖的氣息,一群色彩艷麗的黃鸝從頭頂掠過,飛向遠處的樹林,樹林內早已看不見冬天蕭瑟,綠意盎然,完全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像,上下竄跑的松鼠,嘰嘰喳喳的小鳥,跟隨母親從樹林深處走出的小鹿,用它明亮的目光打量著這個世界。

    李延慶和一百余名親衛騎馬穿過了樹林,眼前一亮,浩蕩的黃河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李延慶催馬疾奔,衝上一座小山丘,波光浩淼的黃河頓時盡收眼底。

    李延慶雖然閉門在家,但他始終關注著河北的動靜,就在前兩天他得到一個消息,宋朝已經將三百萬兩白銀押解給了金兵,但宋金在太原城的交割上卻出了問題,金兵借口南面軍隊沒有完全撤回為由,要求推遲一個月交割太原。

    李延慶便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金兵絕不會把太原交還宋朝,就算不駐軍也不行,金兵在太原城付出的代價太大,他們怎麼可能輕易交出,在這一個月內金兵很可能會有出兵的動作,用戰爭的方式撕毀雙方簽訂的協議,三百萬兩白銀自然也不會再還給宋軍。

    正是有這種強烈的預感,李延慶才會親自來黃河邊查看對岸的情報。

    「都統,那邊有大船!」一名士兵指著河面上大喊。

    李延慶也看見了,至少有十艘千石大船正向南岸駛來,他眉頭皺成一團,南岸的大船基本上都被王貴燒掉了,北岸的船只也被金兵悉數征用,如果河面上出現船只,那肯定是金國的船只。

    「看看去!」

    李延慶一催戰馬,奔下了山崗,帶領眾人向碼頭方向奔去。

    白馬渡口曾是黃河下游著名的四大渡口之一,也是河北聯系中原的戰略重地,這裡屬於白馬縣,黃河邊有一座小鎮,叫做白馬津鎮,小鎮上原本有不少建築,包括官方的船舶使、稅所、倉庫等等,還有大量的商業建築,酒樓、客棧、腳店、食鋪、茶館、妓館、雜貨鋪等等,應有盡有,但現在卻被金兵悉數燒毀,所有建築都被燒成了白地。

    目前,黃河南岸由京東兩路前來勤王的軍隊負責駐守,一共有四萬余人,但駐軍比較分散,西起鄭州、東到鄆州,駐扎區域長達兩千裡,分布在大大小小二十幾個渡口上,白馬渡口是駐兵最多之地,有駐軍五千人。

    李延慶意外地在這裡遇見了種師中,種師中在第一次金兵入侵時,在大名府被金兵擊敗,他率數千殘軍退到鄆州,在鄆州重新整合了京東兩路的四萬廂軍,他被趙桓任命為河南置制使,率四萬廂軍駐扎黃河南岸。

    聽說李延慶到來,種師中親自迎出了大營,「李少保,我們好久不見了!」

    種師中大笑著走上前,久別重逢,兩人緊緊擁抱一下,李延慶見他精神矍鑠,老當益壯,便笑道:「副帥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種師中一擺手,「別看我紅光滿面,這是內心的火憋出來的,連打幾次敗仗,憋屈得狠啊!」

    「勝敗是兵家常事,哪有只勝不敗的道理?」

    「可你小子就似乎沒有敗過!」

    李延慶苦笑著搖搖頭,「我現在不是敗了嗎?慘敗在宋金的談判桌上,年紀輕輕就養老賦閑了。」

    「別提和談了,我聽到這兩字就惡心!」

    種師中拍拍李延慶肩膀,「跟我去渡口,還是進軍營?」

    「去渡口吧!」

    種師中也翻身上馬,帶著李延慶緩緩向數裡外的渡口走去。

    「副帥,現在種大帥的情況如何?」李延慶關切地問道,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種師道的消息。

    「我大哥在河湟一帶和劉韐一起抗擊西夏,西夏趁金兵大舉南下之機,派軍入侵蘭州和會州,雙方已經三次激戰,互有勝負。」

    趙桓登基後,封種師道為熙河路經略安撫使,封劉韐為秦鳳路經略使,範致虛為陝西六路經略使,算是穩住了西部邊陲的數十州府,問題是財政緊張導致兵力嚴重不足,西部三路只有六萬軍隊,加上曹性率領的京兆軍也不過才八萬,而西夏動員了二十萬大軍南下,使西部的形勢十分嚴峻。

    「那河東路那邊的情況呢?」

    種師中嘆了口氣,「太原失守後,王鼎戰死,太原守軍分兩路南撤,一路是你的舊部,韓世忠率一萬多軍隊撤到絳州,另一個是姚古和折彥質的部眾,率兩萬人撤到上黨一線,這次朝廷用三百萬兩白銀贖回太原,朝廷命令姚古去接手太原,結果金兵不肯放手,姚古軍隊便停留在祁縣。」

    姚古就是姚平仲的父親,也是和種師道齊名的西軍老將,西北軍方有五大家族,一個是延安府劉家,以劉延慶、劉錡為代表;一個是京兆府種家,以種師道、種師中為代表;再一個是太原府姚家,以姚古、姚平仲父子為代表;第四個也是太原府楊家,也就是著名的楊家將;第五個就是宋麟府折家,目前河東路廂軍都統折彥質便是折家的第七代名將

    姚古之前一直出任熙河經略使,駐守河湟一帶,和李延慶交集不多,倒是他兒子姚平仲和李延慶打了不少交道,李延慶離開太原後,姚古便調任太原,出任河東防御使,與王鼎配合。

    兩人邊說邊走,很快便抵達了碼頭,種師中在碼頭一線修建了長約兩裡的防御牆,防御牆高達一丈,兩千士兵駐守在防御牆邊。

    李延慶站在高牆上眺望良久,卻沒有發現那十艘戰船,就像忽然消失了一樣,他有些困惑了。

    「我剛才在山崗上遠眺,發現黃河中有十艘大船,應該是金兵的戰船,之前副帥有發現嗎?」

    種師中點點頭,「這是他們在訓練士兵乘船,一個多月來,一直沒有停過,有時一艘,有時幾艘,距離南岸不到一裡他們就調頭了,不過最近他們的訓練更加頻繁,船只數量也在大量增加。」

    「這個情況,副帥向朝廷彙報了嗎?」

    「怎麼沒有彙報,一開始我就彙報了,到昨天已經彙報不下十次,朝廷根本就不理睬。」

    想到這件事,種師中也有些惱火起來,「朝廷太迷信和談,明擺著金兵毫無誠意,就是在拖延時間,可朝廷就是不醒悟,你看看這裡的防御,修這堵牆還是我自己掏腰包,我幾次去找過知政堂,知政堂就是一句話,沒錢,可三百萬銀子就這麼掏給金國了,得到了什麼?狗屁都沒有得到,投降派當道啊!」

    種師中越說越氣,揮舞著手罵道:「我還支持新帝登基,可這個新帝更是個糊塗蛋、軟耳根,整天聽信讒言,指望談判拿回太原,可太原在哪裡?」

    李延慶從高牆上跳下來,沉聲對種師中道:「金兵拖延交割太原,我懷疑最近金兵就要有軍事行動了,這邊駐軍五千,我懷疑金兵還不敢從這裡進攻,我更擔心鄭州那邊的官渡,那邊有多少駐軍?」

    種師中也暗吃一驚,「那邊只有兩千駐軍!」

    「副帥最好提醒一下那邊駐軍,這幾天要加強防備,尤其夜間更要當心。」

    種師中國點點頭,「我知道了,馬上就派人去通知,不過延慶覺得金兵又要進攻京城了嗎?」

    李延慶點點頭,「姚平仲目前在蔡州募兵,董平則在潁昌府練兵,京城的守軍只有兩萬人,民兵都已解散,這是進攻京城的良機,金兵絕不會輕易放過。」

    就在這時,身後士兵喊道:「朝廷使者來了?」

    李延慶回頭,只見十幾名士兵護衛著一名宦官騎馬向這邊奔來,李延慶快步迎上去,宦官翻身下馬,上前急對李延慶道:「李少保請速回京城,陛下緊急召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5 10:18
第七百七十二章 緊急召見



    金兵在交割太原上的變卦就儼如一盆冷水,將趙桓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巨大的失望終於使趙桓從極度迷信和談中冷靜下來,他終於有點意識到了和談也並不太靠譜。

    「朕都是聽信你們的話才把銀子拿給金人,現在三百萬兩白銀沒有了,太原卻回不來,這個責任你們誰來承擔?」

    御書房內回蕩著趙桓的怒吼聲,五名相國都低著頭不吭聲,趙桓越說越氣,狠狠將御案上一疊求援信扔在他們面前,「熙河路那邊的軍隊在和西夏激戰,已經兩個月沒有錢發軍俸了,秦鳳路那邊也是一樣,沒有錢打造新兵器,形勢岌岌可危,可你們卻把三百萬兩銀子扔到水裡去,還口口聲聲說金人會講信用,女真人什麼時候講過信用?」

    眾相國都默然無語,事實上,推行和談最積極之人就是趙桓本人,催促著把銀子送去大名府的也是他,現在金國變卦,不肯把太原城交出來,他便急了,把責任都推給了知政堂,讓眾人的臉色都十分難看,可誰敢說是你自己下旨交銀。

    趙桓氣得頭昏眼花,一下子坐在龍椅上,拍著桌子怒喝道:「你們說現在怎麼辦?」

    這時,樞密使孫傅戰戰兢兢建議道:「左藏庫還有八十萬兩存銀,要不先解五十萬兩去熙和、秦鳳兩路充作軍費,解決那邊的燃眉之需。」

    左藏庫的六百萬兩白銀是發行會子的本錢,由於戰亂緣故,會子暫停發行,這六百萬兩銀子便挪作他用了,贖太原用去三百萬兩,招募新兵耗費了兩百萬兩,還有二十萬兩支付了大臣的俸祿,現在左藏庫中只剩下八十萬兩了。

    事實上,趙桓只是推卸責任才拿邊軍說事,真的要他掏錢給邊軍支付軍費,他又舍不得了,這八十萬兩他准備五月份祭天和祭祀宗廟時用的,他登基將近半年了,一直還沒有祭祀過宗廟和天地,不利於他鞏固皇權。

    白時中的建議,趙桓一時沉默不語,吳敏和白時中交換一個眼色,白時中上前道:「南方的白銀一時還送不過來,朝廷急用錢的地方還有很多,這八十萬兩銀子還是留著急用比較好,邊軍的軍費可以讓他們就地解決,微臣建議封種師道、劉韐和範致虛三人同時兼任轉運使,用當地稅糧來補充軍費。」

    旁邊何栗搖搖頭道:「三路軍隊支撐了大半年,用的就是本路的稅賦錢糧,現在貿易斷絕,商業凋零,加上本身人口稀少,所征稅賦有限,現在的危機就是因為稅賦不夠用才出現了巨大軍費缺口,白相公說用稅賦解決,其實沒有半點意義。」

    這時,吳敏提議道:「要不然就將巴蜀的庫銀解去關中,或許能解決三路西軍的軍費不足問題。」

    成都府官庫中還有一百五十萬兩庫銀,也是准備用來發行會子的本錢,但現在形勢危急,已經顧不上發行會子了,這也算是一個解決辦法。

    趙桓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都有贊同之意,趙桓便當機立斷道:「那就先解五十萬兩北上,解決西軍軍費的燃眉之急。」

    解決這個難題,趙桓的怒火稍退,便揮揮手讓眾人退下。

    從御書房出來,所有人都長長松一口氣,走下台階,何栗見左右無人,便對孫傅道:「這次教訓深刻啊!我們什麼都由著官家的性子來,最後出了事,官家卻一板子打在我們身上,讓我們有苦難言。」

    孫傅點點頭,「我們確實有責任,我們及時勸阻官家頭腦發熱,就是我們失職,李延慶辭職時就曾經給我說過,金人會玩各種花招,絕不會把太原城交給我們,現在果然被他言中了,我現在擔心的是他第二個預言。」

    「什麼預言?」

    孫傅一字一句道:「金兵撕毀協議,重新開始大舉進攻東京。」

    何栗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半晌道:「會這樣嗎?」

    「如果完顏斜也不是太愚蠢的話,就一定會這樣做。」

    孫傅嘆了口氣,「做了防御使,我才知道當家不易,我們戰備都丟得差不多了,一旦金兵大舉攻來,我們拿什麼來抵擋?」

    何栗有點急了,連忙道:「如果是這樣,我們要立刻勸諫官家,從各地調兵支援京城。」

    「官家已經有點意識到不妙,他昨天緊急召見李延慶,估計就是為了這件事。」

    「但我並沒有看見李延慶進宮?」

    「聽說他去黃河南岸了,估計晚一點能趕回來。」

    這時,一名宦官從背後追上來,遠遠對兩人喊道:「請兩位相公留步!」

    孫傅和何栗停住腳步,宦官跑上前行一禮道:「李少保已經返回京城,官家請兩位相公一起商議軍國政務。」

    趙桓終於有點醒悟了,他第一次把妥協派從軍國議事中排除,當然,這還談不上什麼軍國議事,只能算一次極小範圍內的探討,趙桓心裡清楚,他若想要李延慶說點有用的話,就不能讓白時中、吳敏、以及李邦彥這三名李延慶的對頭露面。

    「金兵是不是要重新進攻京城,微臣只有一點猜測,但沒有證據,直覺告訴微臣,現在就是攻打京城的最好機會,完顏斜也會不會抓住這次機會,微臣不知道。」御書房內,李延慶平靜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趙桓負手走了幾步,又回頭問道:「就算李愛卿的假設是真的,那朕該怎麼應對?」

    李延慶看了一眼孫傅,孫傅現在是東京防御使,這個問題應該他來回答才對,自己倒不能越俎代庖了。

    趙桓見李延慶目視孫傅,他心中微微一怔,這才想起孫傅的身份,便點點頭,「孫相公先說,不足的部分請李少保再補充。」

    孫傅從懷中取出一份折子,呈給趙桓,「這是微臣寫的一份報告,還沒有正式抄譽,不過已經寫完,陛下可以先看一看。」

    趙桓接過折子放到桌上,「孫相公還是先簡單說一說吧!讓李少保和何相公也一起聽聽。」

    「那微臣就簡單說兩句。」

    孫傅稍微整理一下思路,不急不緩道:「微臣建議有兩點,一是對內,包括重新部署防御武器上城,在城內大量招募民團,目前城內只有兩萬軍隊,至少要將守城軍隊增加到十萬左右,京城才能安全」

    旁邊何栗忍不住打斷孫傅的話,「可現在就算招募了八萬民團,靠他們守城,恐怕不現實!」

    「何相公沒有理解我的意思,民團是額外的,和十萬守軍無關,我說的第二點就是對外,必須要立刻召回董將軍和姚將軍的軍隊,這就是六萬人,然後再把駐守洛陽的三萬京兆軍召回來,他們是抗金主力。」

    孫傅說到三萬京兆軍時,趙桓忍不住迅速瞥了一眼李延慶,只見李延慶臉色平靜,似乎絲毫和他沒有關系。

    孫傅只是簡單說了一下他的思路,目光又轉向了李延慶。

    「李少保補充一下吧!」

    李延慶笑了笑道:「孫相公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我只是略略補充兩條,一個錢糧准備,我不知道現在太倉還有多少糧食,左藏庫還有多少銀錢,但我知道,上一次金兵圍城就准備長期作戰,只是被王貴將軍燒毀了黎陽倉,馬料斷絕,他們才被迫撤軍,這一次應該也是一樣,京城內至少要准備一年的糧食。」

    孫傅心裡有點緊張,連忙問道:「一年的糧食大概是多少?」

    「可以簡單算了一算,十萬軍隊一個月耗糧五萬石,一年就是六百萬石,加上民夫和百姓,一年的存糧應該在一千萬石左右,出於鼓舞士氣的需要,存銀也應該在兩百萬兩以上。」

    孫傅的臉色刷地變白了,趙桓心揪了一下,急問道:「孫相公,現在太倉存糧還有多少?」

    「大概三百五十萬石左右。」

    李延慶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兩個月前他守城時還有一千萬石糧食,怎麼一下子少了這麼多?

    孫傅半晌才吞吞吐吐道:「主要是招募新兵用了兩百萬石糧食,還有淮北和徐州一帶大旱,也用了百萬石,另外為了籌錢,敞開糧食供應,被民眾買走了兩百萬石,還有平時消耗,所以存糧銳減得厲害。

    趙桓卻沒有吭聲,這些糧食支出是白時中和李邦彥的建議,存糧太多容易霉爛,不如及時處理掉,減少霉爛損失,他也贊成了這個削糧方案,現在卻變成了一枚苦果,他們壓根就沒有考慮到金兵還會第二次攻打京城。

    李延慶鐵青著臉道:「我再說第二個補充,要讓金兵感受到大宋抗金的意志,請陛下下旨,詔令天下各州廂軍火速進京勤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6 10:44
第七百七十三章 意外情報



    李延慶卻以不能給金人落下撕毀協議的把柄為理由,一口回絕了孫傅提出任命他為京城防御副使的建議,雖然趙桓也有讓李延慶輔助孫傅的想法,但最終拉不下這個顏面,只能作罷。

    不過李延慶還是給了趙桓面子,答應寫信勸說駐扎洛陽的京兆軍立刻趕赴東京勤王,想到京城將有足夠的軍隊,趙桓一顆心也稍稍放下了。

    李延慶從宮裡回到曹府已是晚上,他剛下馬車,張虎就從府中急奔出來,「都統總算回來了!」

    「出什麼大事了?」李延慶很少看見張虎這樣焦急慌張,他便知道肯定出大事了。

    「確實出了大事,今天上午」

    「進府再說,不急這一時。」

    李延慶止住了張虎,他下了馬車,快步向府內走去。

    進了書房,莫俊也聞訊趕來,李延慶坐在自己書房的寬椅上,靜靜地聽著張虎的緊急彙報。

    「今天一早賀楠找到我,他在昨天下午收到一份奇怪的鴿信,這份鴿信是從徐州送出,應該是飛去大名府,但徐州那邊的金國細作似乎出了差錯,用錯了信鴿,結果鴿子飛到了東京汴梁」

    「別講這些廢話,快說信中的內容!」莫俊有點不耐煩了。

    李延慶看了一眼莫俊,怎麼連莫俊也沉不住氣了?

    張虎又放慢語速,生怕李延慶聽不明白一樣,一個字一個字道:「軍隊和車駕已過淮水!這就是鴿信中的內容,只有一句話。」

    李延慶眨了幾下眼,猛地站起身,快步來到東牆前,刷地拉開了一道布簾,牆上掛著一幅巨大的大宋州縣地圖,莫俊端著燭台走了過來,「都統也看出來了,金兵聲西擊東,所謀甚遠啊!」

    李延慶當然也明白了,金兵看似在准備大舉進攻東京汴梁,但實際他們的目標卻是太上皇趙佶。

    這就和歷史完全不同了,趙佶是在金兵攻破汴京後被俘,現在金兵竟准備在趙佶返回汴京的途中伏擊,好厲害的計謀,若不是金國在徐州的情報點忙中出錯,自己怎麼也想不到金國的圖謀,說到底,還是得益於自己收買賀楠為雙面間諜的成果。

    不過李延慶看完地圖,便知道這個消息還是有點晚了,從趙佶車駕過淮河到他現在得到消息,這中間至少已經過去了三天,三天時間,趙佶已經到哪裡去?

    趙佶是單身從東京汴梁逃走,沒有攜帶子女嬪妃,但並不代表他就能毫無負擔地急急匆匆趕回來,他也很忌憚兒子趙桓,回來必然是十分謹慎小心,速度絕不會快。

    就算他走得再慢,他現在應該已經到符離縣了。

    「都統,要不要進宮去告訴官家?」莫俊小聲問道。

    李延慶躊躇半響,搖了搖頭,「現在告訴他已經沒有意義了,何況還無法解釋我們的情報來源,讓他自己知道吧!」

    「那我們能做點什麼?」

    李延慶沉思片刻道:「我們現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在京城內尋找另一處安全之地。」

    這是李延慶早就想通的一件事,危機時刻,恐怕朝廷不是倚重自己,而是會出賣自己。

    就在這時,外面院子傳來一陣奔跑聲,一名親兵在門口急聲稟報道:「啟稟都統,城頭上的報警烽火點燃了!」

    .......

    種師中在李延慶離去後便下令軍隊進行緊急狀態,同時派親兵趕去鄭州官渡警告那邊的守軍,同時,種師中又派人直接拆除了碼頭上的幾處棧橋,將數百枚鐵火雷運到碼頭,並強化防御牆的建設,忙碌了整整一天一夜,種師中著實有點疲憊了。

    從中午開始,種師中便好好睡了一覺,一直到夜幕降臨,他才讓士兵們把自己叫醒。

    夜色漸漸濃厚,種師中身著盔甲,提著寶劍在帳門前,他心情有點緊張,如果李延慶的判斷沒有錯誤,那金兵很可能就在昨天和今天發動進攻,但現在已經過去了兩天一夜,只剩下最後一夜了,金兵會不會來?除非李延慶判斷失誤,但李延慶的判斷一向准確。

    種師中發自內心希望李延慶這次判斷失誤,但他卻不敢有半點大意。

    就在這時,大營門口的哨塔上敲響了警鐘,『當!當!當!』種師中的心一下子揪緊了,金兵真的來了?

    軍隊士兵紛紛集結,除了兩千士兵部署在碼頭外,其余三千士兵都在大營內。

    種師中翻身上馬,催馬奔到營門口,厲聲問道:「什麼敵情?」

    「啟稟大帥,西面有火光。」

    種師中頓時吃了一驚,西面有火光肯定不是官渡,官渡是在西面四百裡外,就算又火光他們也看不到,應該是西面五十裡外的小王莊,那邊也能渡河,不過河岸邊水很淺,但無法停靠千石以上的大船,最多五百石船只,種師中認為金軍在那邊渡河可能性不大,最多是探子渡河,所以只部署了三百名士兵。

    種師中猶豫了一下,雖然他下令只要有任何敵情,都要敲響警鐘,但小王莊那邊出現火光,會不會是小規模的金兵試探進攻,把自己的軍隊吸引過去,然後他們趁機大舉進攻白馬渡?數十年的經驗告訴種師中,這很可能是金兵的聲東擊西之策。

    就在這時,隱隱傳來一連幾聲悶響,這是震天雷的爆炸,種師中頓時臉色大變,他告訴過那邊的守將,如果是敵軍大舉進攻,就點燃震天雷報警,這一連三聲的爆炸,分明是敵軍大規模來襲的信號。

    種師中立刻喝令道:「速去碼頭傳令,趕回軍營集結!」

    他話音剛落,一名騎兵渾身血地奔來,趕到營門前落下戰馬,種師中催馬上前,下馬扶起士兵,「怎麼回事?」

    士兵氣息微弱道:「碼頭遇襲!速去救」

    話沒有說完,士兵便斷了氣,種師中狠狠一拳砸在地上,起身大喊道:「去碼頭!」

    他翻身上馬,率領三千士兵向一裡外的碼頭奔去,還沒有奔到一半,四周火光大作,只見無數金人騎兵從四面八方將他們包圍了,足有一兩萬人。

    種師中知道今天已經無法脫身,他悲壯地大喊道:「弟兄們,為國盡忠的時刻到了,跟我殺!」

    「殺啊」

    三千士兵怒喊著,跟隨著種師中向南面衝去,這時,完顏宗翰冷冷下達了全殲的命令。

    這一夜,名將種師中在白馬渡口陣亡,五千宋軍全軍覆滅。

    趙佶在和金國達成了合作協議後,便啟程返回東京汴梁,趙佶雖然借口上香逃出汴京時只有蔡攸和二十幾名侍衛保護,但隨後高俅率領三萬天龍禁軍出城追趕,最終在蔡州追上了趙佶。

    現在趙佶返回汴京除了高俅的三萬天龍禁軍外,還有都統範瓊率領一萬江南廂軍跟隨,這是包括江寧府、常州、蘇州三地的一萬廂軍。

    另外趙佶身邊還有幾名心腹宦官以及兩名在江寧新立的妃子。

    趙佶是乘船返回,江寧府有一艘五千石的大船,已經被修葺一新,成為趙佶的坐船,另外還有三百多艘滿載糧食的小船跟隨在後面,由數百名纖夫在岸邊拉拽,船隊沿著汴河緩慢地向西北方向前行。

    三萬天龍禁軍由五千騎兵和兩萬五千步兵組成,兵甲最為精良,待遇也最好,是由高俅從八十萬禁軍中挑選出的青壯士兵組成,個個體格健壯魁梧,穿上朱漆山字甲便顯得格外的威風凜凜。

    不過和其他禁軍一樣,這支禁軍從未經歷過戰爭,甚至連平定宋江、方腊的戰爭也沒有參加,湯懷從武學出來後,曾經在天龍禁軍中待過一年,對這支軍隊了解比較深,用湯懷的話說,這支軍隊比大戶人家的嫡子還要嬌氣精貴,是這一只不折不扣的繡花枕頭,看起來很光鮮,在京城打架爭風吃醋可以,但要他們上戰場,他們的戰鬥力還不如鄉兵。

    五千騎兵在汴河兩岸護衛著趙佶的五千石大船,旌旗鋪天蓋地,十分壯觀。

    此時趙佶負手站在船頭,他凝視著如羽毛一般的片片紅雲,通紅的夕陽快要落山了,溫暖的河風迎面吹拂,帶著濃郁的春天氣息,令趙佶一時間有些心曠神怡。

    這時遠處漸漸出現一座城池,趙佶笑著問兩名新妃子,「兩位愛妃,你們猜猜前面的城池是哪裡?」

    兩個新妃子都是江寧府的世家嫡女,趙佶為籠絡江南世家而立她們為妃,年紀都只有十七八歲,十分美貌艷麗。

    一名稍高的妃子拍手嬌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符離縣!」

    「你說呢?」趙佶又問另一個妃子。

    「嗯!我猜應該是應天府。」

    趙佶仰頭哈哈大笑,「符離縣今天上午就過了,應天府要明天中午才能到,這裡是永城縣。」

    「陛下壞死了,故意騙我們。」兩名妃子依偎在他身上撒嬌。

    這時,後面的蔡攸陪笑道:「陛下,天色已經不早,要不我們今晚就在永城縣過夜吧!」

    趙佶興致極好,便捋須欣然點頭,「好!今晚就在永城縣過夜。」

    就在趙佶同意在永城縣過夜的同一時刻,一支兩萬人的女真騎兵已經出現在百裡外,正向永城縣風馳電掣般殺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6 10:44
第七百七十四章 突襲永城
        


    策劃這次襲擊趙佶的始作俑者正是完顏斜也的幕僚梁方平,這個方案十分大膽,而且一旦成功,會產生奇效,為了這個方案,完顏斜也專門返回燕山府向金國狼主完顏晟彙報,完顏晟最終批准了這個方案。

    完顏斜也返回大名府,又繼續完善了這個方案,最終決定利用宋朝內鬥的機會,用支持趙佶復位為誘餌,誘引趙佶返回東京,他們在半路上實施突襲。

    溫文爾雅的蕭仲恭不辱使命,成功地騙取了趙佶的信任,又重金收買蔡攸,最終使趙佶同意與金國合作,在四月中旬在東京汴梁進行政變。

    突襲趙佶的兩萬騎兵是由完顏宗望率領,他們是從小王莊秘密渡過黃河,全殲了那裡的三百駐軍,只是後來點火為號時燒毀了三百士兵駐扎的軍營,卻無意中引發了藏在軍營中的三顆震天雷,驚動了種師中。

    完顏宗望率領兩萬騎兵一路疾奔,終於在第二天晚上趕到了汴河,正好遇到在永城縣過夜的太上皇趙佶。

    趙佶是住在永城縣一戶巨富人家,一更時分,他和兩名妃子相擁而眠,睡得正香甜,一陣劇烈的敲門聲頓時將趙佶從夢中驚醒。

    「什麼事情?」

    他極為惱火地吼了一聲,他作皇帝幾十年,還從未遇到半夜敲門這種情況,驚擾了他的睡眠。

    只片刻,一名宦官連滾帶爬奔外間,萬分驚恐道:「陛下,大事不好,金兵殺來了!」

    趙佶嚇得大叫一聲,翻滾下床,兩名妃子也嚇得尖叫,四下尋找自己的衣裙。

    趙佶顧不得兩名妃子,光著腳跑到門口,顫抖著聲音問道:「金兵金兵到哪裡了?」

    「金兵已殺到西面十裡外,高太尉率軍迎戰去了,陛下趕快走!」

    這時,兩名妃子已經穿上衣裙,拿著趙佶的官服跑過來,幾名宦官也進來,七手八腳替趙佶穿上了衣服,兩名貼身侍衛幾乎是一左一右架著趙佶向門外奔去,大門口已經准備了幾匹戰馬。

    趙佶剛出大門,蔡攸奔來稟報,「陛下,高太尉的軍隊已經全軍潰敗,金兵已經殺到汴河西岸了。」

    趙佶被驚得魂飛魄散,他被侍衛扶上戰馬,催馬便沒命地向北城奔去,兩名妃子目瞪口呆地望太上皇一行人奔遠,根本就沒有人管她們,她們居然被太上皇拋棄了,兩人又慌又怕,只好跑回宅子向房主乞求避難。

    趙佶此時莫說是兩個新妃子,就算是親生子女他顧不上了,他和蔡攸奔出北城,正好遇到範瓊率五千軍隊趕來,接到了趙佶。

    「陛下,南面也有金兵,微臣建議去應天府避難!」

    應天府府治宋城縣是距離永城縣最近的一座城池,相距大約一百五十裡左右,那裡的城牆高大堅固,城內還有幾千廂軍,是最理想的避難之地。

    趙佶早已嚇得沒有了主意,連聲道:「那就去應天府!」

    範瓊率五千士兵護衛著趙佶,趁著黑夜向北方應天府宋城縣方向奔去。

    ......

    天漸漸亮了,汴河西岸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三萬天龍禁軍幾乎被兩萬凶悍的女真騎兵屠戮殆盡,這裡面包括戰場上被殺的八千人以及投降後被屠殺的兩萬余人,主將高俅父子也死在亂軍之中,高俅的人頭被懸掛在完顏宗望的馬頸下。

    金兵將禁軍士兵的隨身財物洗劫一空,又將上萬具屍體扔進汴河,搭成了一座『屍橋』,兩萬金兵踏過屍橋,又風馳電掣般向北面追去。

    完顏宗望已得知趙佶已被士兵護衛北上,估計是逃去應天府,宋城城池高大堅固,自己沒有帶任何攻城武器,根本無法攻城,他心中也焦急起來,顧不得洗劫縣城,立刻揮師北上,躲在城內的數千江南廂軍竟僥幸地躲過了金兵屠殺,待金兵北去,數千被嚇得魂不附體的士兵紛紛逃出城,沒命地向南方逃去。

    永城縣的數萬居民也被城外的屠殺慘像嚇壞了,他們害怕金兵再度殺回,開始收拾細軟,扶老攜幼逃離縣城,開始大規模向南逃難,趙佶的兩名新妃子也躲在一輛牛車中逃回江寧府娘家,她們同時也將太上皇出事的消息帶回了江南。

    奔逃了一夜,士兵們都已精疲力盡,趙佶也累得快暈厥過去,中午時分,他們抵達一座小鎮,小鎮叫做會亭鎮,只有三四十戶人家,已經進入應天府境內,不過距離宋城縣還有七十裡。

    跟隨趙佶北逃的這支軍隊並不是禁軍,而是江寧府的廂軍,他們對天龍禁軍的高待遇本來就心懷不滿,這個時候,範瓊也懶得管他們,隨便他們自己去解決早飯,士兵們早已飢餓難耐,一進鎮子便開始挨家挨戶搶掠食物,鎮子裡頓時雞飛狗跳,叫罵聲、哭喊聲響起一片,趙佶對士兵們的搶掠也視而不見,他還指望這支軍隊保護他宋城縣,沒必要得罪他們。

    趙佶坐在鎮中心的一家酒館裡休息,身邊只剩下一名宦官和五名侍衛,還有就是蔡攸以及蔡攸的兩名心腹家丁。

    這時,範瓊送來兩盤粗面餅,「陛下,只找到這點食物,先墊墊肚子吧!」

    趙佶嘆了口氣,只好拾起一只干面餅,一邊啃一邊喝水,面餅十分干澀,難以下咽,趙佶一回頭,見蔡攸坐在一旁,便勉強笑道:「蔡愛卿也來吃一點吧!」

    蔡攸警惕地看了一眼範瓊,擺擺手笑道:「陛下,微臣先休息一下,等會兒再吃。」

    「陛下,微臣去打聽一下消息。」

    範瓊轉身便向外走去,走到門口,卻迅速盯了一眼兩名家丁身邊的幾口木箱,轉身走了。

    範瓊是童貫的部將,曾跟隨童貫與梁山軍作戰,後來又跟隨童貫南下江南,鎮壓方腊造反,戰爭結束後被童貫推薦為江寧府兵馬使,執掌江寧府的三千廂軍,趙佶抵達江寧府後,他得到重用,被封為左衛將軍、江南東路廂軍都指揮使,統帥一萬廂軍。

    範瓊走進一間茶館坐下,便命人將兩名手下將領叫來。

    三人坐在小桌前,範瓊陰陰笑道:「給你們透露一個消息,那個蔡攸逃命也要帶上三口箱子,你們說裡面會是什麼?」

    兩名手下眼睛一亮,「當然是金銀珠寶!」

    「應該是黃金,他的兩個家丁卸下箱子時,我聽見有金屬撞擊的聲音,這個發財機會咱們可不能放過。」

    一名將領猶豫一下,「殺蔡攸無所謂,但太上皇怎麼辦?」

    範瓊重重拍了拍他肩膀,「離宋城縣還有七十裡,你還真以為弟兄們的兩條腿跑得過金人騎兵的四條腿?」

    「將軍的意思是投降?」

    範瓊嘆口氣道:「我想了一夜,這次要麼就死在金兵刀下,要麼咱們就能升官發財。」

    「把太上皇綁了獻給金兵?」

    範瓊眯起了眼睛,緩緩道:「蔡攸的金子咱們三人平分,把趙佶獻給金人,咱們一起升官發財,干還是不干?」

    「干了!」兩名手下重重一拳砸在桌上

    趙佶有點心神不寧,回頭對一名侍衛道:「你去告訴範將軍,恐怕金兵會追來了,我們得趕緊走!」

    「陛下,我們馬上就走。」

    大門外湧進來一百多人,為首之人正是範瓊,趙佶吃一驚,連忙站起身,「範將軍,你這是要做什麼?」

    範瓊向旁邊一名將領使個眼色,將領立刻帶著十幾人向蔡攸走去,笑嘻嘻道:「蔡相公,我們來幫你搬箱子!」

    蔡攸慌忙擺手,「箱子不要你們搬,我們自己就可以。」

    他話音剛落,只覺胸前一陣劇痛,他低下頭,只見一柄劍已經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蔡攸大駭,指著殺他的將領,「你你」

    「你個狗屁!敬酒不吃吃罰酒,去死吧!」

    將領拔出劍,又狠狠一劍刺進蔡攸右胸,兩劍皆中要害,蔡攸當即斃命,十幾名士兵上前砍翻兩名家丁,劈開一口箱子,『嘩啦!'滾出數十塊金錠。

    「真是黃金!」將領驚喜喊道。

    趙佶眼睜睜看著蔡攸死在自己眼前,幾乎要嚇暈過去,這時,範瓊一揮手,士兵一擁而上,將五名侍衛悉數殺死,只留下了渾身發抖的趙佶和一名老宦官。

    範瓊大笑,高喊一聲,「請陛下上牛車!」

    地動山搖,塵土遮天蔽日,完顏宗望率領兩萬騎兵風馳電掣般殺來,距離會亭鎮還有三裡,只見遠處有人在揮動白旗,完顏宗望大喊一聲,「放慢馬速!」

    士兵敲響減速鼓,兩萬騎兵開始緩緩減速,騎兵的慣性又奔出了兩裡,兩萬騎兵才終於停住。

    這時,範瓊赤著上身,上前跪下道:「宋將範瓊,願為金國效力!」

    完顏宗望用馬鞭指著他厲聲喝問:「趙佶在哪裡?」

    範瓊回頭一指身後的牛車,「就在牛車內,末將將他獻給大將軍!

    完顏宗望回頭看了一眼蕭仲恭,蕭仲恭立刻翻身下馬,飛奔而去,他打開車門看了片刻,回頭向完顏宗望豎起大拇指。

    完顏宗望頓時仰天大笑起來,憋屈了近半年,自己終於親手抓住了宋朝皇帝。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6 17:59
第七百七十五章 書生誤國



    完顏宗翰率領三萬騎兵孤軍深入,殺到了中牟縣,精准地攔截住了從潁昌府北歸的十萬新軍,與此同時,董平也率八萬新軍從蔡州北上,向中牟縣方向疾速趕來,一場中原殲滅大戰正迅速拉開了帷幕。

    知政閣議事堂上,白時中、吳敏、孫傅、李邦彥、何栗以及剛替代張邦昌為相國的唐恪。

    談判破裂,宋朝使者全部被扣為人質,只有耿南仲一人被放回來送最後通牒,要求宋朝再支付五百萬兩白銀為免戰銀,否則金國將徹底滅了宋朝。

    六名相國正在就這場會戰的提案進行投票表決,這是由東京防御使孫傅發起的提案。

    金兵並沒有像預料中的那樣大舉南下,而是只下來一支三萬人的騎兵,這便激發了孫傅胸中的宏圖壯志,他要將這支孤軍深入三萬金兵全殲於開封府內,激發大宋軍民的抗金士氣。

    「金兵驕橫狂妄,孤軍深入,犯下了兵家大忌,我得到的最新消息,黃河那邊並沒有金兵主力集結,到目前為止,開封府境內就只有這支三萬人的金兵,而我們的兵力除了十八萬新募之軍外,還有七萬守城軍,這就是二十五萬大軍,我提議以二十萬大軍參加這次會戰,將三萬金兵全殲於中牟縣,這將是次扭轉局勢的一場大戰,也是我大宋徹底揚眉吐氣的一場會戰。」

    孫傅慷慨激昂,熱血沸騰,很快便感染了所有的參會者,除了五名相國外,還有各部侍郎、樞密院高官等等共計十余人同堂議事。

    「請問孫相公,這次會戰主將何人?」兵部侍郎李棁問道。

    「主將由我親自擔任,董平將軍和姚平仲將軍為左右副將。」

    「孫相公出城,那守城軍怎麼辦?」這是樞密院同知鄭望之在提問。

    「守城軍就暫由防御副使何相國統領,有五萬軍隊守城,可保城池無恙。」

    孫傅見白時中有話要問,便道:「白相公有什麼疑問?」

    白時中緩緩道:「我只是想知道,官家是什麼態度?」

    「這個決定由知政堂做出,在提案通過後,我和何相公會向官家稟報,請求官家批准。」

    這一次孫傅吸取了從前幾次的教訓,在決策前期不再讓趙桓參與,而是由知政堂、六部以及樞密院共同商定,再報天子趙桓批准。

    白時中點點頭,「這個方案我完全贊同,只考慮守城不是為兵之道,兵者當攻守兼備,攻則為主動,攻而不勝方為守勢,像那種只知道一味防守,則是自卑其心,軍心低迷,士氣不振,縱有百萬大軍又如何?」

    白時中又忍不住狠狠譏諷李延慶一把,李延慶極力主張守城防御,堅決反對和金兵在平原對決,讓很多官員都心懷不滿,從前是兵力不如對方,守城不戰還說得過去,現在宋軍幾乎是十倍於金兵,還要強調守城,這就讓群臣對他的怯弱深感不齒了。

    所以孫傅的會戰殲滅方案,得到了參會者的一致贊成,知政堂的五名相國全票通過了孫傅的提案。

    孫傅與何栗隨即趕到了御書房,向趙恆提交了知政堂的決議。

    趙恆看完了決議,沉思片刻道:「有征求過李少保的意見嗎?」

    提到李延慶,孫傅和何栗的臉色同時陰沉下來,孫傅當然去問過李延慶,李延慶只回給他四個字:『紙上談兵』,令孫傅大為惱火。

    孫傅和何栗對望一眼,何栗搖搖頭道:「李少保對這個方案持保留意見。」

    「為什麼?」趙桓眉頭一皺,他對這個方案也很贊成,但為何李延慶不贊成?

    孫傅冷冷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李少保是禮部尚書,當然不好對知政堂的軍事決定指手畫腳,如果他出任防御使,微臣相信他會第一個主張出城拒兵。」

    何栗又道:「這不僅是知政堂的決定,保留六部和樞密院我們都征求了意見,大家都一致同意和金兵會戰。」

    趙桓又看了一遍提案,他的滿腔熱血也被會戰的決議點燃起來,他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厲聲道:「敵弱我強,此戰可行,若不給金兵一點顏色,他們還真以為我大宋是待宰之肥羊?」

    趙桓提朱筆在決議批復了一個大大的『准』字。

    「朕期待孫相公的好消息!』

    李延慶此時卻在宗澤的府上,宗澤受李綱案的連累也被貶黜為閑職,賦閑於家中,不過由於金國失信,談判破裂,趙桓漸漸轉為主戰派,他又被趙桓啟用,被封為京東兩路都兵馬使,接替種師中執掌京東兩路的廂軍。

    宗澤已經收拾好行李准備出發,李延慶特地趕來送他。

    「李少保真不看好這次會戰?」宗澤沉聲問道。

    李延慶搖搖頭,「孫傅是典型的書生誤國,不懂兵還自以為懂兵,他把金兵當做箭靶子了,以為金兵會蹲在那裡等他調兵遣將去包圍,殊不知這是金人誘兵之計,故意示弱,引宋軍上鉤。」

    宗澤也嘆口氣,「金兵可是三萬騎兵啊!怎麼可能真和宋軍會戰,他們高速機動,等宋軍集結時,他們早已跳出了包圍圈,不知所蹤了。」

    李延慶沉吟一下道:「恐怕宗老將軍還是小看金兵了。」

    宗澤一怔,「此話是何意?」

    「我認為這是金國精心策劃的一場誅心之戰,以最精銳的三萬女真鐵騎來徹底摧毀大宋抵抗的意志,我很了解完顏斜也,此人常用一句話,攻城為下,攻心為上,這一戰就是他這句話的具體體現了。」

    宗澤頓時有點急了,「李少保,不如我們聯名上書官家,要求官家取消這次會戰!」

    李延慶還是搖了搖頭,「孫傅之所以把六部和樞密院都拉去參與知政堂議事,就是要得到最廣泛的支持,事實上,他也實現了圖謀,幾乎沒有人反對他的會戰方案,而且官家也批准了,我們反對非但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使大宋少了兩個收拾殘局之人。

    我已想通了,鳳凰浴火方能重生,大宋百年積弊,一定要將各種桎梏徹底打碎後才能重新站立,這是歷史的必然軌跡,我們不必過於干涉,只要我們有一顆重建山河之心就足夠了。」

    宗澤默默點頭,他忽然抬頭注視著李延慶道:「延慶,跟我一起去京東西路吧!留在京城,你會成為最終的替罪羊,若孫傅兵敗,投降派必然會卷土重來,我擔心你會被他們交給金人求和。」

    李延慶淡淡道:「這些我都想到了,我已經留了後手,絕不會讓他們奸計得逞。」

    「就怕官家也同意他們混帳意見!」

    「我的後手不是一般的後手,就算官家答應他們也沒有用。」

    宗澤隱隱猜到了李延慶的後手,但有也沒有說破,便笑道:「既然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這時,大群百姓推著糧車匆匆從大門前走過,宗澤望著這些百姓,忍不住長長嘆口氣,「戰爭打到最後,可憐的都是百姓啊!」

    李延慶沉默片刻道:「我之所以決定留在京城並非為我自己,就是為了京城的七十萬百姓,只要我李延慶在京城一日,就絕不會讓他們淪為金人肆意屠宰的魚肉。」

    宗澤重重拍了拍李延慶肩膀,「國破山河在,就像你說的,大宋還是需要我們這些願意挺身而出收拾殘局之人,你自己保重吧!」

    說完,宗澤走出大門,翻身上馬,對十幾名手下道:「我們走!」

    宗澤帶著隨從催馬向東城門疾奔而去,李延慶默默地注視他遠去,雙手抱拳,向他的背影深深行了一禮。

    次日五更時分,孫傅便親率兩萬軍隊出了西面的新鄭門,浩浩蕩蕩殺向中牟縣,而董平率領的八萬大軍也抵達了京城以南一百二十裡外的鹹平縣,正加速向中牟縣趕去。

    按照孫傅的方案,這次會戰,將以中牟縣西面的白倉鎮為中心,金兵背後是汴河,不怕他們北上突圍,姚平仲的軍隊負責西面和南面,自己和董平的軍隊負責東面以及南面一部分,這樣三面夾擊,在狹窄的範圍內,金兵根本就施展不出騎兵的優勢。

    孫傅有信心一戰將三萬金兵全殲。

    孫傅率領的兩萬軍隊是原來姚平仲的軍隊,最初是陳州、蔡州和開封府的廂軍,在第一次東京圍城戰中,姚平仲被封為四壁巡檢使,率領三萬軍隊負責城內的治安和維持秩序,並沒有參與守城戰,守城戰是李延慶的京兆軍和董平的新北軍負責。

    這次姚平仲率一萬軍隊去潁昌府訓練新兵,另外兩萬人由部將張曲率領留在城內,正好被孫傅帶出來參與中牟會戰。

    兩萬大軍一路疾奔,中午時分,距離中牟縣還三十裡,大地忽然震動起來,只見遠處天空已變成了黃黑色,儼如沙塵暴來臨,士兵們放慢了腳步,驚恐地望著遠方一條黑線向這邊迅速翻滾而來。

    孫傅忽然明白了,「我的天啊!」他忍不住驚叫一聲,回頭大喊道:「准備迎戰!迎戰!」

    但沒有士兵聽他的命令,兩萬軍隊調頭狂奔,部將張曲拉著孫傅的戰馬向北面的汴河方向逃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7 10:40
第七百七十六章 求和喧囂


    三萬女真騎兵僅僅用了半個時辰就將兩萬宋軍幾乎屠殺殆盡,除了數百人從汴河逃生外,其他兩萬人全部被屠殺,人頭悉數被割下,掛在金兵戰馬的脖頸下,他們隨即調轉馬頭,向西南方向的宋軍大營席卷而去,那邊還有十萬新募之軍,可在完顏宗翰看來,那就是十萬頭待宰的羔羊。

    張曲扶著孫傅從濕漉漉的汴河中爬了上來,他們找到幾根木頭,抱著它游到河中逃得了性命,當孫傅上岸,眼前的一幕將孫傅嚇得暈厥過去,兩萬人的無頭屍體堆積在田野裡,脖腔裡流出的鮮血彙在一起,形成一片數畝大的血塘,簡直如地獄再現。

    張曲和兩名士兵將嚇得幾乎傻掉的孫傅帶回了京城,剛進城門,孫傅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嘴裡含糊不清地哭喊:「罪人啊!我是千古罪人,全完了,軍隊全完了!」

    很快便有消息傳來,姚平仲率領的十萬大軍被三萬女真突入軍營,大營內一片腥風血雨,宋軍士兵哭爹叫娘,狂奔逃命,十萬大軍全軍潰敗,女真騎兵不留戰俘,殺得刀刃卷起,刺得長矛折斷,追殺出三十余裡,十萬大軍近八萬人被屠殺,三十裡的曠野裡變成了屍山血海,每個女真騎兵的戰馬脖頸下都掛滿了人頭。

    姚平仲逃得性命,一晝夜馳七百五十裡,亡命奔蜀,他徹底心灰意冷,最終在巴蜀出家為道士。

    女真騎兵更換了兵器,調頭向東南方向殺去,那邊還有董平率領的八萬軍隊,正向中牟方向疾奔而來

    就在女真騎兵肆意屠殺宋軍士兵之時,完顏斜也親率十五萬大軍在白馬渡過了黃河,遮天蔽日向東京汴梁殺來,又命大名府知府梁中書為特使,先一步來東京勸降。

    壞消息一個一個向京城傳來,次日天快亮時,守南薰門的徐寧接到了董平派人送來的兵符和寶劍,董平率領的軍隊在夜裡得到宋軍被血腥屠殺的消息後,一夜之間,八萬新兵逃亡殆盡,董平無顏回京面見天子,願辭職為民,回鄉務農。

    董平的惡耗還在發酵,另一個天大的消息更是震驚了朝野,太上皇返京途中在永城縣被金兵俘虜,這個消息儼如晴天霹靂,使天子趙桓當場暈厥。

    此時知政堂內一片混亂,趙桓閉門不出,孫傅不僅病倒,同時也被罷相,由耿南仲接任樞密使以及參知政事副相之位。

    主戰派只剩下何栗一人,獨木難支,而以白時中為首的主和派已完全占據了朝堂。

    「各位安靜!請安靜!」

    白時中高喊幾聲,議事堂內安靜下來,白時中又道:「金兵主力最遲明天就要殺到京城,偏偏官家閉門不出,讓我們知政堂自己拿定主意,我們必須要連夜做出決定,到底該怎麼應對?耿相公,你來說一說!」

    眾人目光轉到了耿南仲身上,兼任樞密使的孫傅病倒並罷相,作為樞密院的第二號人物,耿南仲當仁不讓的上位接任,成為知樞密事以及新相國,但並不因為他是知樞密事才受重視,而是因為他剛剛和金國特使梁中書談過,他知道金國的最新要求。

    耿南仲緩緩對眾人道:「完顏斜也主張南北分治,以黃河為界,北面劃歸金國,南面由大宋統治,另外陝西路、秦鳳路和熙河路也歸金國,另外,宋朝需要賠償三千萬兩銀子為金國軍費,可以分三年繳清,不過實現這個條件的前提,是我們必須把李延慶交給金國,雙方才能談,否則金兵將直接攻破汴梁屠城,連談的機會都沒有。」

    「大家說說吧!我們該怎麼辦?」白時中問道。

    這時,李邦彥咬牙切齒道:「李延慶是導致今日之亂的禍根,若不是他在燕山府壞了金國老狼主的性命,金國也不至於大舉攻宋,先不管對方條件,把李延慶交出去,緩解金兵的怒火,對我們後續談判才有利。」

    耿南仲道:「李相公說得對,三萬金兵就可以屠殺二十萬宋軍,我們城中只有五萬軍隊,而金兵來了二十萬,京城肯定守不住了,先把李延慶交出去,我們才有談判的基礎,否則金兵進城,你我全家都要被屠殺,各位,舉手投票吧!」

    想到自己全家要被金兵屠殺,議事堂內沉默了,片刻,白時中舉手道:「我同意交出李延慶。」

    「我同意!」李邦彥和耿南仲一起舉起手。

    「我也同意!」吳敏舉起手。

    「我也同意!」唐恪也舉起手。

    「同意!」議事堂內的其他官員紛紛舉手。

    這時,白時中瞪了一眼何栗,「何相國有異議嗎?」

    何栗長長嘆息一聲,「你們已經不是主和派了,而是徹徹底底的投降派,我和你們還有什麼共同語言?」

    他轉身便大步向外走去。

    「不知好歹的混蛋!」

    白時中罵了一聲,又對眾人道:「既然大家一致同意,那事不宜遲,請耿相公立刻率軍去抓捕李延慶。」

    目前城內軍隊有兩支,一支是三萬人的新北軍,孫傅病倒後便由何栗代為主管,徐寧和張清為左右副都統,這支軍隊負責守外城,而內城則由兩萬殿前禁軍鎮守,由兵部侍郎王時雍兼任殿前都指揮使,趙桓為了平衡軍隊權力,特賦予知政堂在緊急事態下可以調動部分禁軍的權力。

    黑夜中,耿南仲率領兩千禁軍趕到了曹府,他一聲令下,兩千禁軍頓時將占地廣闊的曹府團團包圍,數十名士兵用巨木撞開了曹府大門,五百士兵衝了進去。

    只片刻,一名偏將跑回來向耿南仲稟報,「啟稟樞密使,曹府內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耿南仲大吃一驚,李延慶和一百多人都住在曹府,閉門不出,怎麼都沒有了,全部長翅膀飛了嗎?

    不行,肯定還在曹府,他立刻令道:「給我掘地三尺挖,就算躲在地上,也給我挖出來!」

    「遵令!」

    偏將跑了回去,士兵開始搜尋地下,半個時辰後,偏將又回來稟報:「還是沒有!」

    耿南仲呆不住了,立刻返回皇城向白時中彙報。

    聽說李延慶失蹤,白時中也同樣驚得目瞪口呆,但他立刻反應過來,若被李延慶跑掉,他們就無法和金國和談,必須要把李延慶找到。

    「給我全城搜捕!」白時中咬牙切齒,於公於私,他都一定要把李延慶抓到。

    「可是全城搜捕,我們沒有那麼多軍隊?」

    知政堂最多只能動用兩千軍,要想全城搜捕,至少要一萬軍隊以上,那就要得到天子的同意了。

    至於外城的三萬新北軍,白時中根本就不指望,說不定李延慶就躲在新北軍中,他得順便讓天子向新北軍施壓,不准他們窩藏李延慶。

    「各位,我們一起去面見官家!」

    在二十萬宋軍全軍覆滅和父皇被俘的雙重打擊下,趙桓骨子裡軟弱膽小的一面徹底暴露出來,他把自己關在宮中,外面的事情他不聞不問,徹底丟給知政堂去解決。

    但礙不過相國們的再三懇求,趙桓還是強打精神出來了。

    麒麟殿內,趙桓神情黯然地坐在龍榻上,聽白時中講述他的保城之策。

    「陛下,二十萬金兵兵臨城下,我們只有五萬軍隊,根本守不住京城,唯一的保城之策,只有滿足金兵的一切條件,宋金劃江而治。」

    劃黃河而治會失去多少土地,趙桓忍不住潸然淚水,「祖宗的土地在朕的手中丟掉,讓朕怎麼去面對列祖列宗?」

    「陛下,土地可以談判,實在不行,我們就以銀換地,女真人口稀少,要不了這麼多土地,我們就拿財富和他們換取土地,金兵南侵,不就是為了利益嗎?」

    趙桓抹去淚水道:「如果談判可以解決危機,朕當然願意談判。」

    「可是要談判必須把李延慶交給金兵,這是他們談判的前提條件,不交出李延慶,連談判的機會都沒有。」

    趙桓呆了半晌,最後嘆口氣道:「如果犧牲一人能換取大宋平安,那朕沒有意見。」

    「陛下,現在的問題是李延慶已經藏匿起來,我們必須要全城搜捕,必須要帶聖旨和金兵談判,請陛下暫時把軍權和制誥權交給知政堂,陛下,這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為了保住大宋社稷,為了陛下的皇位穩固,陛下不能再有婦人之仁。」

    趙恆想到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滅,他心中也絕望了,他哆嗦著手取出了殿前禁軍的虎符和玉璽,顫抖著聲音道:「需要做什麼,你們看著辦,朕只有一個要求,保住大宋社稷,保住朕的帝位,別的朕都可以答應。」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7 17:27
第七百七十七章 留有後手



    夜色中,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街頭奔跑,潘樓街、大相國寺、州橋、東大街、西大街、三條甜水巷等等,所有內城街道都有士兵在挨家挨戶搜查,盡管激起了城內百姓的極大憤怒,由於這次搜查是發生在夜間,並沒有形成大規模的街頭抗議。

    搜查逐漸從內城蔓延到外城,從三更時分開始,內城搜查完畢,內城門關閉,一萬軍隊開始在外城搜查,外城卻人口稀少,絕大部分都是空宅,軍隊更加迅速,僅僅一個時辰,便將外城搜查了一遍,但依舊一無所獲。

    知政堂的目光終於盯住了新北軍,從一開始,白時中便懷疑李延慶就藏身在新北軍中,畢竟他的百余親兵都曾在新北軍中擔任過軍職,在新北軍人脈極深,而新北軍都統領董平被金兵擊潰,棄官而走,新北軍實際上就被徐寧和張清控制,就算相國何栗也未必能完全指揮這支軍隊。

    五更時分,白時中和李邦彥在數百名士兵的簇擁下騎馬來到了新封丘門,何栗站在城頭上冷冷地望著從遠處過來的白時中一行。

    何栗原本是中間派,但在局勢日益惡化的今天,他已經沒有選擇余地,要麼堅定不移地抗金,要麼就像白時中等人,為了妥協求和而不惜最大限度地出賣大宋的利益。

    何栗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士可殺不可辱,他寧可死在金兵刀下,也絕不會屈服於金兵,何況他們現在還有五萬軍隊,還有堅城和強大的防御武器,為什麼不能和金兵血戰到底?

    當然,何栗也知道白時中前來所為何事?軍隊在京城內翻騰了一夜,估計沒有找到李延慶的蹤影,便把主意打到自己這裡來了。

    「何相公,有事情要拜托了!」

    白時中沒有出面,他和李延慶有私怨,不像被何栗抓住這個把柄,便安排由李邦彥出面交涉。

    李邦彥翻身下馬,走上前高聲道:「奉官家的旨意,來新北軍內尋找一人。」

    何栗冷笑一聲道:「真是官家的旨意嗎?我怎麼覺得是李相公假傳聖旨!」

    李邦彥臉色一變,「何相公,這種話可不能亂說!」

    「官家的玉璽被知政堂掌握住了,是不是知政堂加個印璽就可以宣稱是聖旨?」

    李邦彥一時啞口無言,這種假傳聖旨之事騙騙其他人可以,但何栗卻騙不了,他什麼內情都知道,再拿聖旨說事就有點自欺欺人了。

    白時中暗罵一聲,只得催馬上前道:「何相公,二十萬宋軍被金兵全殲之事你也很清楚,我們根本就不是金兵對手,現在金兵二十萬大軍來襲,我們卻只剩五萬守軍,怎麼可能守得住京城,這是顯而易見之事」

    不等白時中說完,何栗便冷冷打斷他的話,「那之前怎麼守住了?」

    「這」

    白時中尷尬了一下,又繼續道:「沒有人願意大宋滅國,我們只是希望以另一種方式保存大宋,只要我們表達出足夠的誠意,談判退兵不是不可能,請何相公理解我們保全大宋的苦心。」

    「既然如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道不同,不與之謀,白相國請便吧!」

    白時中一夜未睡,心中已經焦躁萬分,偏偏何栗與他說話毫不留情,他心中怒火升騰,但又不得不克制住即將噴發的爆發,又對何栗道:「與金兵談判,需要先交出一人,我們已經尋找了一夜,最後就剩下外城牆了,請何相公能否讓我們上城查看?」

    「你們要找的人是李延慶吧!很抱歉,他不在外城牆上,你們就不用再看了。」

    「你」

    白時中的怒火終於爆發了,怒喝一聲,「何栗,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何栗一擺手,城上千余士兵刷地舉起了弓箭,何栗冷冷道:「你再敢出言不遜,就別怪我不念同僚之誼了!」

    這時,李邦彥連忙道:「何相公這是何苦,你的妻兒也在城內,一旦金兵破城,你我為國盡忠罷了,但不能不考慮家人的安危,我們也只是盡力挽救大宋,如果二十萬大軍不滅,我們又何苦低聲下氣去自取其辱?」

    「你們要去和金國談判,我不反對,但我說了,李延慶不在新北軍內,你們不要費力找他。」

    「但城門已經搜遍,都不見李延慶蹤影,只剩下新北軍未搜。」

    何栗呵呵一笑,「這麼大的京城,七八十萬人口,你們一夜就能搜完?況且你能保證每個士兵都對你們忠心耿耿,你能保證他們不被李延慶用重金收買?還有昨天宗澤和李延慶在一起,李延慶有沒有隨同宗澤一起離去?還有皇宮,你們也搜過了?這麼多漏洞擺在面前你們視而不見,卻就只盯著新北軍,我看你們是居心不良才對!」

    白時中和李邦彥無言以對,他們確實搜得太粗糙,找不到李延慶也正常,只是白時中就懷疑李延在新北軍中,可現在他們卻無計可施了。

    「怎麼辦?」

    白時中心中焦急萬分,對方給出天亮為時限,現在五更已過,眼看要來不及了。

    「白相公,實在不行,就用備用之計。」李邦彥小心翼翼建議道。

    所謂備用之計,就是他們找到了一名長得頗像李延慶的男子,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只是身材對不上,但他們可以宣稱李延慶自盡,然後把人頭交給金兵,說不定也能糊弄過去。

    白時中嘆口了氣,他心中也明白,如果李延慶真的有心藏起來,這麼大的京城,還真的很難找到,只要李延慶隨便化化妝,他們根本就無從查找了。

    「先回去再說!」

    白時中暗暗一咬牙,兩人調轉馬頭,向內城催馬奔去

    白時中其實猜得沒錯,李延慶此時就在新北軍中,雖然他之前婉拒了趙桓讓他為防御副使的暗示,但並不代表他真的對軍權無動於衷,李延慶之所以同意京兆軍暫駐洛陽,是因為他還留有後手,這個後手就是徐寧的軍隊。

    金槍將徐寧在十幾年前就和周侗的交情十分深厚,李延慶等人初到京城後,徐寧又受周侗之托繼續指點他們的武藝,和李延慶以及岳飛等人有半師之緣,更重要是徐寧出任新北軍統制實際上就是李延慶的提名,李延慶將親兵安插在新北軍中也是在徐寧的軍隊裡貫徹得最徹底。

    徐寧和董平的關系不和,董平被任命新北軍主將後,幾次想把徐寧換下去,都是被李延慶力保才沒有得逞。

    盡管後來董平大力清理李延慶安插在新北軍的心腹,但也只是清理了他和張清的部眾,而在徐寧的部眾中依舊保留了三十名李延慶的親兵心腹,出任各營都頭。

    李延慶站在南薰門城頭,他已換了一身盔甲,頭戴鳳翅兜鍪,身穿順水山紋甲,腰挎一柄長劍,他站在南城門,目光凝視著黑漆漆的城外。

    這時,徐寧走到他身邊,沉聲道:「都統似乎很擔心?」

    李延慶輕輕點頭,「震天雷只部署在東京、京兆和太原三城,黃河南岸也有少量部署,現在太原和黃河南岸失守,我懷疑金兵手中至少擁有千枚以上的震天雷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金兵就算有震天雷又何妨?」

    李延慶笑了起來,「你說得對,金兵有震天雷也只是增加我們守城的難度罷了,不用怕它!」

    徐沉默片刻,又低聲道:「剛剛得到消息,白時中剛才去了新封丘門,想在新北軍搜捕你,被何相公一口回絕了。」

    李延慶微微一笑,「他倒不傻,知道我會在新北軍中。」

    「聽了城內已被他們鬧翻了天,我真不明白,就算他們把你交出去,金兵就不會攻城了?還以為可以收買金兵退兵,真是痴心妄想了。」

    李延慶臉上露出淡然的笑容,「在國家危難之時,有慷慨赴義的勇士,也有貪生怕死的賣國者,但更多的是不切實際、心抱幻想的妥協求和派,白時中他們要比郭藥師、董才、梁方平等漢奸要好一點,但他們的危害性一點不比郭藥師等人小,如果不是他們消極備戰,一心妥協議和,宋軍也不至於敗得如此之慘。」

    徐寧嘆了口氣,又對李延慶道:「我估計官家現在已經幡然醒悟,不如我現在去找官家,要求官家把軍權全部交給你,我覺得還是有守住城池的希望。」

    「你覺得官家真的已經醒悟?」李延慶看了他一眼。

    「不管怎麼說,總要去試一試才知道,我雖然很尊重何相公,可說實話,他守城的指揮能力我真不看好。」

    李延慶點點頭,「既然你覺得有希望,那就去試一試吧!」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8 10:32
第七百七十八章 臨時部署


    就在徐寧剛離去,站在一旁的親兵便上前稟報道:「王貴將軍派人來了。」

    「速帶上來!」李延慶連忙道。

    片刻,一名報信被帶了上來,單膝跪下行禮,「參見都統!」

    「京兆軍現在在哪裡?」李延慶問道。

    「啟稟都統,他們今天中午過了虎牢關,現在應該抵達管城縣了。」

    李延慶眉頭稍稍一皺,才抵達管城,京兆軍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趕到汴梁,而這個時間點,極可能會遭遇到女真騎兵伏擊,金兵主力應該是明天下午左右抵達了京城,而之前的三萬精銳騎兵也是這個時候返回,京兆軍這時候進京,風險極大。

    他負手踱步幾圈,他現在需要做一個抉擇,是讓王貴冒險搶入京城,還是稍稍緩一緩,現在他當然希望三萬京兆能夠出現在自己眼前,可真遭遇三萬女真騎兵,三萬京兆軍也逃不過全軍覆滅的命運。

    沉思良久,李延慶回頭對報信兵道:「你立刻回去告訴王將軍,讓他在外圍尋找機會,不可強行入京!」

    「遵令!」

    李延慶又讓親兵拿幾羽信鴿給報信兵,有了京城的信鴿,王貴就能隨時和自己聯系了。

    親兵匆匆走了,李延慶這才回頭問等候在一旁的張虎,「情況怎麼樣?」

    張虎奉命出去探查周圍的情況,剛剛才趕回來,張虎嘆了口氣,搖搖頭,「戰場太慘烈了,陳屍遍野,基本上都是無頭屍體,如果不及時處理,今年中原必然會爆發大瘟疫。」

    李延慶冷笑一聲,金兵從來都是不管不顧,最好爆發瘟疫,他們也一樣躲不過。

    「都統,從現在到天亮是最後逃離京城的機會。」張虎又小聲補充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虎躊躇一下,小心翼翼道:「都統沒有想過讓天子撤離嗎?」

    李延慶一時無言以對,他也曾經想過,如果趙桓只是普通親王或者太子,或許自己會幫助他離去,但偏偏他已經登基,這半年的表現實在讓人失望,反復無常,聽信讒言,骨子裡軟弱無能,今天朝廷內忠直大臣被貶黜,奸佞小人占據高位,趙桓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樣的昏君是大宋的不幸,也是千千萬萬無辜百姓的不幸,與其一路哭,還不如一家哭。

    想到這,李延慶淡淡道:「從他下旨全城搜捕我的那一刻起,他就喪失了最後的逃亡機會,這就是天意,逆天意而行,必遭天譴!」

    「卑職明白了!」

    李延慶瞥了他一眼又補充道:「天亮後你發鷹信去京兆,請康王立刻出發趕赴京城!」

    張虎行一禮匆匆走了。

    李延慶緩緩拔出劍,眯眼凝視著劍上的寒光,這是一場驚天豪賭,賭贏了,他將改變歷史那悲慘的一幕,若賭輸了,他李延慶也將交代在這裡。

    ............

    不出李延慶所料,天亮後沒有多久,徐寧便滿臉怒氣地回來了,一見到李延慶,徐寧便憤恨道:「真該聽你的話不去,今天肺都要氣炸了!」

    「又遇到那幫妥協派了?」

    李延慶微微笑道,他心裡有數,如果只是趙桓拒絕,那徐寧最多滿臉沮喪,可現在怒氣衝衝回來,不用說,肯定是遇到了知政堂那幫人。

    徐寧恨聲道:「我真不知道那幫人的頭腦是怎麼長的?吃了多少虧,還是相信金兵的所謂承諾,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和談上。」

    徐寧又嘆口氣,「官家不肯見我,只讓人帶話給我,有什麼事讓我向知政堂彙報,這個時候,白時中和吳敏便趕來了,生怕我真的影響了官家,結果我一怒之下和他們大吵了一場。」

    「他們沒有讓你把我交出去?」李延慶又笑問道。

    「真有點奇怪,他們似乎已經不在乎你了,從我的話中很明顯能猜到你的下落,但他們卻根本沒有提到把你交出來之類的話。」

    李延慶也覺得奇怪,他沉思片刻笑道:「或許是金人的條件變了,不需要再把我交出去。」

    徐寧點點頭,「應該是這樣,否則還真找不到理由。」

    其實兩人都沒有猜到真實原因,白時中等人因搜查不到李延慶,眼看最後時限已到,便不得不實施了備用方案,將一顆酷似李延慶的人頭交給梁中書帶走了,這個時候若李延慶再出現,那他們的行為就是性質比較嚴重的欺騙了,會使談判受重挫,這個關鍵時刻,他們當然希望李延慶最好銷聲匿跡。

    事情就是這麼滑稽,兩個時辰前,他們還恨不得掘地三尺,將李延慶挖出來,但僅僅兩個時辰後,他們又恨不得掘地三尺,把李延慶徹底埋進去。

    徐寧抱著一線希望,希望官家能重新重用李延慶,將五萬軍隊都交給他,或許京城還有守住的可能,但現在他終於不得不面對嚴峻的現實,官家已經徹底被求和派綁上了妥協的大船。

    「都統,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

    這才是最現實最關鍵的問題,李延慶沉思片刻問道:「南城牆有多少投石機?」

    「南城投石機不多,一共只有四十二台。」

    「把一半送到內城去,直接送到曹府,最好派士兵守住。」

    李延慶很清楚庫存情況,幾乎所有的投石機都部署到城頭上,倉庫內已經沒有存貨。

    徐寧沒有任何疑問,立刻派人將二十架投石機卸下,送回內城,但他心中卻不好受,李延慶做出這個安排,就顯然不看好外城的防御了。

    李延慶明白他的心思,又緩緩道:「做最壞的打算,盡最大的努力,我的唯一擔心的就是震天雷,金國的震天雷威力很小,而且啞雷的比例占到一半以上,所以上一次他們進攻京城就沒有怎麼使用震天雷,而這一次我不知道他們手上有多少繳獲的震天雷,但據我所知,他們在黃河南岸就應該繳獲了數十枚,關鍵是太原,我離開太原時,在太原留了五千枚震天雷,不知最後有多少枚震天雷落入金兵手中?」

    徐寧眼睛一亮,笑道:「都統有點不太自信,是擔心金兵手中的震天雷,對吧?」

    「應該是吧!」

    其實李延慶不僅擔心震天雷,還擔心金兵的火油,為了防御火油,京兆軍可是進行過針對性的專門訓練,就不知新北軍有沒有過這樣的訓練。

    別的方面李延慶也有點擔心,但並不是很嚴重,他知道新北軍訓練有素,也經歷過兩場攻城戰,如果能發揮出色,倒也能和金兵一戰。

    徐寧又笑道:「但都統並不知道金兵手上實際上有多少震天雷,我說也沒錯吧!」

    李延慶點點頭,「我只是估計他們有一到兩千枚左右,但實際上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說不定金兵手中並不多,種副帥那邊不用說,在危急時刻,我相信他會毀掉手中的震天雷,而太原那邊,我記得守城宋軍可是退出太原的,那會不會在撤退之前將帶不走的震天雷全部炸毀或者水毀?」

    李延慶低頭不語,他承認徐寧的推斷有一定道理,震天雷非常嬌氣,想毀掉它非常容易,基本上是遇水則毀,而且最便利的辦法就是直接拔掉火繩,但震天雷的壺口比較特殊,是一種螺口,要想重新裝進去,一般的火器匠還做不了,只有十名特殊的火器匠才能裝入,這十人中七人在京城,另外三人在京兆府,太原和大名府都沒有這樣的工匠。

    更重要是,螺口底部裝有引火火藥,一旦拔掉火繩,引火火藥就直接漏進雷體,而這種引火火藥是絕密配方,目前只有李延慶和郝大、郝二三個人知道,就算金兵找到最高明的火藥匠,堪破了螺口的秘密,但配不出引火火藥,一樣引爆不了。

    半晌,李延慶微微點頭,「從太原撤退的兩支軍隊中,韓世忠我不擔心,就怕姚古對震天雷的認識不足,沒有及時將它們銷毀,不過你說得不錯,金兵手上的震天雷應該不多,一到兩千枚是有點誇張了。」

    說到這,李延慶又道:「我的親兵對金兵作戰的經驗都十分豐富,不如把他們全部編入新北軍,讓他們和之前一樣出任都頭,對抵御金兵應該有很大的幫助。」

    這個方案非常及時,徐寧頓時大喜,「我現在就去和何相公商量!」

    徐寧轉身剛要走,李延慶按住他肩膀笑道:「順便說一句,主帥是何相公,不是我,我是禮部尚書,這個原則可要給何相公說清楚了。」

    有些事情若不說清楚,會產生不必要的誤會,在大戰來臨之際,這種誤會往往會引發致命的錯誤,很多重大失誤都是由細小的疏忽一點點發酵導致,李延慶雖然不能做到面面俱到,但至少他能考慮到的疏忽都會盡量避免。

    尤其在關鍵細節上不能有絲毫差錯。

    徐寧聽懂了李延慶的意思,沉聲道:「我明白了,安插親兵之事我直接和張清商量,不通過何相公。」

    李延慶點點頭,這就對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2-28 17:59
第七百七十九章 兵臨城下




    金兵主力比李延慶的預料還要提早抵達東京城,中午剛過,二十萬金兵便渡過五丈河,抵達了汴梁城北面十裡外的老營,也是金兵上一次的駐營之地。

    與此同時,完顏宗翰率領的三萬女真騎兵精銳也抵達了汴梁城南面的赤倉鎮,完顏宗翰隨即令人將十余萬顆宋軍人頭送去主營。

    金兵主營內正在忙碌地駐扎大營,萬余名金兵去四周砍伐樹木修建營柵,這次完顏斜也改變了駐軍策略,將二十萬金兵分別駐扎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將東京城團團包圍,而主營依舊放在北面,駐扎了十萬大軍。

    雖然北面只有十萬大軍,但軍營占地依舊長達十裡,將曠野和廣袤的農田悉數囊括其中。

    一座座羊毛大帳豎了起來,其中完顏斜也的元帥大帳格外引人矚目,它是一定蓮花帳,中間一頂主帳,四周有五頂副帳,占地足有五畝,是一座十分壯觀的王帳,頂端有一座鎏金塔,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大帳內,士兵們還在忙碌地布置大帳,鋪設地毯,安放裝飾品,完顏斜也尤其喜歡黃金器皿,他大帳內所有的物品都是用黃金制成,整個大帳內金光耀眼,仿佛讓人感覺置身於一座寶庫。

    士兵在忙碌,完顏斜也卻負手站在一旁,聽取剛剛趕回來的完顏宗望的彙報。

    完顏宗望成功截住了太上皇趙佶,這令完顏斜也十分滿意,他對完顏宗望笑道:「雖然宗翰大破二十萬宋軍,斬敵十余萬,但在我看來,他的功績還是不如你抓住宋朝太上皇。」

    完顏宗望大喜,連忙道:「感謝都元帥厚愛,卑職會繼續努力,不會讓元帥失望!」

    完顏斜也很很清楚宗翰和宗望之間的矛盾,他也不打算調解,讓兩人競爭賣力豈不是更好,他見完顏宗望欣喜若狂,便立刻猜到了他的心思,便淡淡道:「我只是告訴你一個原則,攻城為下,攻心為上,要逼迫宋朝皇帝出城投降,那才是真正的征服,殺人雖然爽快,但那只是消滅肉體,不是征服人心,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卑職明白了!」

    「既然你明白,那說該怎麼攻打汴京?」

    完顏宗望低頭沉思片刻道:「先談判,談判不行再攻城,然後再逼他們談判,打和談兩手並用,軟硬兼施,最終逼迫宋朝皇帝出城投降。」

    完顏斜也微微點頭笑道:「既然你明白,那你就負責打,我來負責談,看看軟硬兼施之下,宋朝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那宗翰負責什麼?」完顏宗望又低聲問道。

    「他負責外圍,殲滅那些趕來勤王的宋軍!」

    這時,完顏宗望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請問都元帥,那些震天雷修復得如何了?「

    說到震天雷,完顏斜也平靜的目光裡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惱怒,完顏宗翰攻下太原城後竟然繳獲了兩千枚震天雷,這讓完顏斜也喜出望外。

    但震天雷運到大名府後,他們才發現一大半震天雷居然沒有火繩,被宋軍士兵撤退時拔掉了,沒有火繩的震天雷和一塊鐵疙瘩無異,當幾名俘獲的頂級火器工匠費勁心機,將火繩重新裝進去後,卻發現震天雷成了啞雷,根本就無法引爆。

    完顏斜也半響冷冷道:「還沒有完全修復好,這次先用三百顆,應該足夠了!」

    完顏宗望失望地低下頭,這三百顆只是兩千多枚震天雷中完整的一小部分,據說還是在軍資倉庫房中發現。

    完顏斜也被掃了興,心中一陣煩躁,便揮揮手,「沒有別的事就退下吧!什麼時候攻城聽我的命令。」

    完顏宗望退了下去,完顏斜也負手在房間裡走了幾步,心裡總算平靜下來,回頭問道:「梁中書回來沒有了?」

    「已經回來了!」

    「讓他來見我!」

    不多時,梁中書捧著一個木匣子快步走進大帳,跪下行禮,「參見都元帥!」

    「梁知府辛苦了,請起!」

    「多謝元帥!」

    「這裡面就是李延慶的人頭?」完顏斜也瞥了一眼木匣問道。

    「正是!」

    完顏斜也用腳尖挑開木匣,裡面是顆年輕男子的人頭,臉上的血跡都擦拭干淨,不過看起來還是很詭異,臉上烏黑,明顯是中毒而死。

    「梁知府,這是李延慶嗎?」

    梁中書點點頭,「卑職認識李延慶,看起來應該是他,而且李延慶現在沒有軍權,被抓住也比較容易,聽他們解釋,李延慶是在曹府的地窖裡發現,他當時走投無路才服毒自盡。」

    「宋人說話有幾個可信的?」

    完顏斜也哼了一聲,一腳又把木匣踢蓋上了,他拿李延慶說事不過只是一個借口,增加一點談判心理上的優勢,本意還是要談判交易,總不能因為一個李延慶的真實性就不談判了吧!

    從這件事上,完顏斜也試探出了對方對自己軍隊的畏懼,他沉吟一下道:「去告訴對方,我接受他們的誠意,和判可以進行,但必須由三名相國代表大宋前來我的大營進行和談。」

    金國大軍兵臨城下,京城頓時變得異常緊張,剛剛才有點恢復的商業儼如冬天裡的小陽春,隨著凜冽寒風的到來,迅速萎縮蕭條了,家家關門閉戶,大街上格外冷清,偶然會有一輛滿載物品的牛車從外城駛入,這是從外城逃入內城的居民,外城已經變得極為不安全,徐寧在李延慶的建議下,派兵挨家挨戶通知外城的居民撤進內城。

    在靠近朱雀門的一座官宅內,李延慶見到了右衛大將軍曹晟,曹晟雖然是駙馬,但他和鄆王趙楷關系密切,太子趙桓登基後,對他頗為防範,以明升暗貶的方式剝奪了他在禁軍中的軍權,任命他為金吾衛上將軍的閑職。

    盡管如此,憑借曹家在軍中的威望,以及曹晟本人在禁軍中十幾年的人脈,李延慶不少事情還真得找曹晟幫忙。

    「你小子現在想到我了?」

    曹晟沒好氣地瞪了李延慶一眼,「之前被禁軍搜捕的時候為什麼不來找我,怕我保不住你?」

    「不就是怕連累你老人家嘛!」

    李延慶笑嘻嘻道,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會讓曹晟惱火,但沒法子,現在他也只能拿出晚輩的嬉皮笑臉應付過去。

    「你小子別在我面前裝嫩,別以為我會饒了你,若你有三長兩短,讓我怎麼去向老爺子交代?讓我們怎麼向蘊娘交代?」

    曹晟本來還不是很生氣,但他想到知政堂竟然用假李延慶的人頭交給金人,說明知政堂是真要殺李延慶,他便忍不住怒火升騰,對李延慶的語氣也變得嚴厲起來。

    李延慶感受到了曹晟的怒火,他臉上的嬉笑表情也收了起來,半晌,他沉聲解釋道:「徐寧是我留的後手,在這個關鍵時刻,我必須抓緊新北軍。」

    「那你剛才怎麼不說實話,既然你也知道現在是關鍵時刻,你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

    李延慶默默點頭,歉然道:「六叔,很抱歉!」

    曹晟恨恨地嘆了口氣,「我其實不是生你的氣,而是恨知政堂那幫王八蛋,一點骨氣都沒有,整天就琢磨著怎麼妥協求和,我就不明白,堂堂的知政堂怎麼就變成了奸佞窩?」

    李延慶默然,個中原因誰都知道,自古就是明君出名相,昏君出奸相。

    曹晟見李延慶沒有說話,也不再發牢騷了,便問道:「你說吧!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城內的兩萬禁軍,六叔能給我說一說吧!」

    曹晟稍微沉吟一下便道:「殿前都指揮使由兵部侍郎王時雍兼任,但他是文官,只管軍隊的大方向,具體帶兵之人是殿前副都指揮使是王道齊,另外,知政堂也控制著兩千士兵,但意義不大,這裡面的關鍵人物是王道齊!」

    王道齊?李延慶立刻想起了他的兒子王俊,真是冤家路窄,雖然知道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李延慶還是心懷一絲僥幸道:「拉攏王道齊的可能性有多大?」

    「你覺得可能嗎?」曹晟反問他一句。

    李延慶只得沉默了,曹晟嘆了口氣道:「你是朝廷的禮部尚書,又是魯國公,知政堂雖然假借聖旨搜捕你,但你並沒有被免職,王道齊完全有權拒絕搜捕,但他還是派兵積極配合知政堂不遺余力地搜捕你,由此可見此人對你心中的恨意!」

    曹晟這番話徹底斷絕了李延慶心中對王道齊的一線希望,曹晟看了看他,又微微笑道:「雖然我拉攏不了王道齊,但並不代表我對禁軍一點辦法都沒有。」

    李延慶大喜,「我就知道六叔不會讓我失望。」

    「我對禁軍雖然有點影響力,但還真不如你。」

    「我?」李延慶一時沒有想通,眉頭一皺問道:「為什麼會是我?」

    曹晟微微笑道:「你還記得潘岳嗎?」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1 13:59
第七百八十章 暗中攫權



    曹晟所說的潘岳正是李延慶幾年前出任御史台侍御史時,在『潘岳案』中和王黼打擂台救下的涉案主犯,潘岳康復後官復原職,潘家對他十分歉疚,便拿出重金替他打點官場,終於得到了高俅的器重,一步步被提升為殿前步兵都虞侯。

    目前潘岳是王道齊手下四名掌軍大將之一,手中掌控了五千禁軍,駐扎在內城東面的曹門附近。

    在曹晟的牽線搭橋下,李延慶在曹門城樓上見到了潘岳,潘岳年約四十歲,但看起來卻十分老相,頭發半白,眼角皺紋密布,給人至少五十余歲的感覺,這和他前幾年在監獄裡受的折磨有關系,不過潘岳身材高大,使其顯得十分威猛,也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潘岳相貌上的缺憾。

    潘岳見到李延慶,心中有點慚愧,畢竟他的軍隊也參與了前天針對李延慶的搜捕行動,李延慶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沒有李延慶及時幫助,他恐怕早就死在監獄中了。

    曹晟看出了潘岳眼中的羞愧,便拍拍他肩膀笑道:「不用慚愧,我給李少保解釋過了,你只是裝模作樣搜捕,莫說你明知碰不到李少保,就算真的碰到了,你也會保護起來,我說得沒錯吧!」

    潘岳點點頭,「若真被我遇到了李少保,就算和他們血拼,我也不准他們動李少保一根汗毛。」

    這番話是潘岳發自肺腑之言,拳拳赤誠之心令李延慶十分感動,李延慶抱拳道:「潘將軍的愛護,延慶銘記於心!」

    潘岳嘆口氣,「救命之恩不言謝,可惜潘某至今沒有報恩的機會。」

    「老潘,誰說你沒有報恩的機會!」

    曹晟在一旁笑眯眯道:「現在延慶不是來了嗎?」

    潘岳頓時明白了,連忙抱拳道:「請李少保吩咐,潘岳必將毫無條件遵從!」

    李延慶沉吟一下道:「其實我是為潘將軍的軍隊而來,我是希望潘將軍的五千部眾改聽我的指揮,如果潘將軍感到為難,也絕不勉強,總之,我完全理解潘將軍的誠意。」

    潘岳的軍隊不是一般的軍隊,而是天子的親軍侍衛,要他轉而效忠李延慶,這確實有點為難,潘岳一時沉吟不語。

    曹晟頓時怒道:「又不是讓你效忠李少保,而是讓李少保替代王道齊,這有什麼為難的!」

    潘岳頓時醒悟,自己鑽牛角尖了,李延慶又不是想自立為帝,只是想奪走王道齊的軍隊指揮權而已。

    他當機立斷,躬身道:「願聽從李少保指揮!」

    李延慶欣然點頭,「時間緊迫,現在我們就談一談內城防御。」

    潘岳拉過兩把椅子,「李少保請坐,六郎,你也坐下,我們一起商量!」

    李延慶坐下,他整理一下這兩天的思路,緩緩道:「我考慮可以先做一些必要的准備。」

    三人一直商議到中午,李延慶和曹晟才告辭離去,「延慶,去我府上喝杯茶吧!」曹晟拉住李延慶的戰馬韁繩笑道。

    中午是喝茶的時間,但汴梁城的茶館已悉數關門,只有幾家低檔的茶鋪出售大碗茶,想喝上好的茗茶,還只能去貴族府中。

    李延慶欣然一笑,「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曹晟的駙馬府位於皇城東南,是一座占地約三十畝的大宅子,不過似乎僕佣不多,李延慶只見到一個年長的老管家,還有幾個小丫鬟,其他佣人都沒見到了,使府宅顯得空空蕩蕩。

    「其他佣人都逃到南方去了!」

    曹晟知道李延慶東張西望,便知道他在想什麼,苦笑道:「我們也杭州也買了座宅子,帝姬體諒下人,便把他們先打發去了。」

    「那六哥怎麼不走?」

    曹晟白了他一眼,「昨天還叫我六叔,今天就換六哥了?」

    「昨天不是求你辦事嗎?」李延慶笑嘻嘻道:「當然嘴裡要拌點糖才行。」

    「得!回頭我給蘊娘寫信去,說你不尊重長輩。」

    「那我去給老爺子寫信,說你不肯幫我。」

    兩人瞪了半晌,頓時一起大笑起來,大哥哥不說二哥哥,都有把柄在對方手中呢!

    李延慶跟隨曹晟進了內堂坐下,李延慶又道:「說真的,你們怎麼不南下,至少你也應該把帝姬送走,她留在這裡太危險了。」

    李延慶很清楚歷史上這些帝姬的悲慘命運,他就怕自己把握不住火候,讓這些可憐的女人依舊淪陷在金兵手中。

    曹晟嘆了口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趙桓登基後,就不准任何皇族離開京城,每個皇族身邊他都派人嚴密監視,包括我和帝姬,每天都會交報告給他,只要我們稍有逃走的跡像,立刻會被關入冷宮軟禁起來,就像趙楷一樣。」

    「那今天你怎麼不擔心寫報告的密探?」

    「從昨天開始,那個監視我們的人就撤走了,否則我也不會請你來喝茶。」

    曹晟說到這,一名宮女走進來給他們上了茶點,又對曹晟道:「夫人說,茶馬上煎好了,請駙馬和貴客再稍微等一會兒。」

    「多謝了!」

    宮女偷偷看了一眼李延慶,慢慢退下去,走到門口時,她又想起帝姬的吩咐,連忙補充道:「夫人讓我轉告駙馬,茂德帝姬來了!」

    曹晟頓時大喜,「告訴夫人,我馬上就過去!」

    宮女行一禮,這才轉身走了,這時,李延慶淡淡問道:「六哥對延慶帝姬有興趣?」

    曹晟一怔,這才反應過來,連連擺手笑道:「你想到哪裡去了?延慶帝姬能來,意味著宮裡的管制松了,我想了解一下趙楷的情況,看看有沒有可能把他救出來。」

    「六哥想要救趙楷還不容易嗎?這件事可以包在我身上,不過六哥救趙楷出來,不會是想讓他繼位吧?」李延慶似笑非笑地看著曹晟。

    曹晟心中怦地一跳,他隱隱從李延慶話中感受到了什麼,但又如霧中之花,似乎感受到了什麼,但又看不清晰。

    李延慶卻不給他多想的機會,拍拍他的胳膊笑道:「快去吧!別讓帝姬等急了。」

    「你小子!」

    曹晟指指李延慶,又搖了搖頭,這才起身離去。

    李延慶見他離去,便隨手拈起一塊細膩香甜的白玉糕餅,一邊品嘗,一邊沉思起來,他和曹家是利益一體不錯,但並不代表什麼話都可以說到台面上,有的事情得靠意會,就看曹晟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圖了。

    曹晟快步來到內宅,他腦海裡還在想著李延慶那個暗示,且不說趙楷之事,是不是李延慶想動趙桓了?雖然說李延慶是有這個能力再立新君,但真的這樣干,也太驚世駭俗了,這可是大宋,不是晚唐,換個皇帝跟玩一樣的。

    不過曹晟心中還真希望有這一天,他因為和趙楷關系密切,以至於趙桓對他極為敵視,若不是自己有駙馬的身份,恐怕自己就是第二個王黼。

    想到這裡,曹晟又苦笑一聲,以自己曹家的身份,趙桓應該還不敢動自己。

    剛想到曹家,曹晟猛地停住了腳步,他忽然明白了,李延慶剛才暗示自己,其實是想讓自己幫他一起干,曹晟心中的一股熱血開始慢慢沸騰起來。

    後宅內堂裡,趙金奴給妹妹趙福金倒了一杯熱茶笑道:「既然宮裡已經不管你們了,那你就在我這裡安心住下,也別回去了,回頭我讓人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送來,說實話,你留在宮裡我還真不放心。」

    趙福金低頭小聲笑道:「你不是煎茶給姊夫他們嗎?怎麼自己喝起來了?」

    趙金奴一怔,她也笑了起來,「只管想你的事情去了,把他們給忘了。」

    她將一壺剛煎好的茶連同茶盞一起放進盤子,對一名宮女道:「把茶給駙馬的客人送去,快去!」

    「是!」宮女上前端起茶盤快步走了。

    趙金奴見她走遠,這才對趙福金抿嘴一笑,「你是關心你姐夫,還是關心另外一個人?」

    「去你的!」

    趙福金俏臉一紅,伸手在二姊的手背上擰了一下,「自己怠慢客人,還想把責任推給我?有你這樣當姐姐的嗎?」

    「正因為我是你二姐才關心你,你說說看,前段時間你總跑寶妍齋去做什麼?」

    趙福金的臉更紅了,連忙解釋道:「女人跑寶妍齋不是很正常嗎?」

    「那你臉紅什麼?你以為我真不知道,要我說出來嗎?」

    「你這個死丫頭,整天胡說八道,看我怎麼擰你的嘴!」

    趙福金撲上去和二姐嬉鬧起來。

    這時,院子裡傳來重重一聲咳嗽,趙福金連忙坐回位子,一臉平靜。

    只見曹晟眼角堆笑地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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