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梟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 10:28
第七百八十一章 新式火器

               
    「駙馬,你不去招待客人,跑來我這裡做什麼?」趙金奴笑著問丈夫道。

    「這不是五妹來了嗎?我想問問她宮裡的情況。」

    「姊夫想問哪方面,是想問我皇兄嗎?」趙福金也笑問道。

    曹晟嘆口氣,「你是知道的,我就想問問老三的情況。」

    老三就是趙楷,被趙桓軟禁在冷宮裡,如果趙桓感到帝位不穩的話,恐怕第一個要殺的就是趙楷,曹晟和趙楷交情很深,他當然擔心趙楷的安危。

    趙福金嫣然笑道:「三哥的情況我也不清楚,要不過兩天我回去幫你打聽一下。」

    曹晟又向妻子望去,見妻子點點頭,他才起身謝道:「那就麻煩三妹了。」

    這時,趙金奴又十分擔心問道:「駙馬,外面的情況究竟怎麼樣了?聽說這次金兵來勢洶洶,京城保得住嗎?」

    「放心吧!一定能保住,我們也在積極應對,今天上午我還和延慶去安排防御。」

    趙金奴眉頭一皺,「你就這麼相信他?」

    「二姐!」

    旁邊趙福金忍不住插口道:「這不是姊夫信不信的問題,如果連李少保都保不住京城,那別的人更沒有希望了,你忘記京城幾十萬百姓挽留他的事情嗎?」

    「好了!好了!惹不起你小姑奶奶,我只是隨口問問,駙馬,你去招待客人吧!」

    曹晟看了一眼趙福金,轉身快步離去了。

    這時,趙金奴低低嘆了口氣,慢慢喝茶,情緒明顯變得低沉起來。

    「二姐是在擔心京城?」趙金福極為聰明,一下子猜到了二姐情緒低沉的緣故。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

    趙金奴神情黯然地搖搖頭,「聽說宋軍敗得很慘,二十萬大軍全軍覆滅,城內只剩下五萬軍隊,一旦金兵攻進城,我們該怎麼辦?」

    趙福金也低下頭,這也是她最害怕的事情,她只是壓在心中不敢說出來,她很清楚一旦金兵攻破了城池,對她們這些公主,意味著什麼?

    她忽然站起身,「二姐,我不太舒服,想休息一下。」

    不等趙金奴多問,她轉身便向自己的房間快步走去,趙金奴怔怔望著妹妹忽然間變得慘白的臉龐,她似乎想到了什麼,又一次低低嘆了口氣。

    ...........

    從駙馬府出來,李延慶在曹晟和潘岳的陪同下,走上了內城的南城牆,雖然李延慶每天都會經過內城,但他還真沒有仔細研究過內城的防御情況。

    不過憑借李延慶身經百戰的經驗,不用仔細研究,他也知道內城的高大堅固絕不比外城差,甚至還要強於外城,內城實際是東京城最初的城牆,建於後梁,已歷經兩百余年,不斷地進行修葺和完善,內城本身的堅固程度已經極為強大。

    不過弱點也有,那就是後來東京擴城後,修建了外城牆,內城牆的防御功能便慢慢減弱了,現在要重新拾起防御功能還需要一點時間進行部署。

    「潘將軍,你的軍隊還是負責守東城,別的地方不用你操心。」

    「可是守這一段城牆也用不了五千軍隊。」潘岳尤其

    李延慶搖搖頭,異常嚴肅地對潘岳道:「那是因為你經驗還不足,想守東城,光靠五千人還遠遠不夠,至少要兩支五千人的軍隊,還要一萬民夫為後勤支援,也就是需要兩萬人,至於最後能活下多少人,一半還是更少,我也不知道。」

    潘岳沉默半響,緩緩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李延慶感覺到了潘岳承受的壓力,但沒有壓力就不會有成就,李延慶沒有再繼續說下去,而是岔開了話題笑問道:「潘將軍,我們說說內城具體情況吧!我發現東城頭似乎比南北城頭都要窄一點,這是什麼緣故?」

    .........

    結束了對內城防御的研究,李延慶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了火器局工坊,火器局工坊位於外城西北角,是一片荒地,由一座城隍廟改造而成,主要負責震天雷和鐵火雷的裝配制造,目前這裡的負責人是軍器監少監何昉。

    火器局由於制造震天雷,目前是一個十分特殊的部門,名義上屬於軍器監,但實際上是由天子直管,這也是趙桓的私心,他也知道震天雷的威力,想把它牢牢捏在自己手中。

    不過事情都有雙面性,趙桓野心欲望強烈的時候,何昉幾乎每天都要寫奏折上報,但現在趙桓已被金兵屠殺十余萬宋軍的凶殘嚇得魂不附體,丟權給知政堂,像鴕鳥將頭埋進土裡一樣,將自己關在皇宮內等待著談判的結果,火器局反而沒有人過問了。

    李延慶和十幾名親兵騎馬趕到了火器局,門口站崗的士兵都認識他,立刻向他行一禮,李延慶擺擺手問道:「何少監可在?」

    「何少監就在裡面!」

    李延慶翻身下馬,快步向工坊內走去,正好遇到何昉迎面走來,何昉連忙行禮道:「卑職參見李少保!」

    火器局工坊同樣也是李延慶最看重的部門,何昉就是他任都統時一手提拔起來,趙桓也曾考慮找個借口換掉何昉,還沒有等他找到合適人選,金兵便殺來了,這件事便耽誤下來。

    李延慶笑問道:「何少監知道我要來?」

    「卑職估計少保今天或者明天就該過來了。」

    「何少監果然是聰明人,好了,時間不多,給我說說震天雷的庫存情況。」

    李延慶見何昉有點猶豫,不由眉頭一皺,「怎麼,沒有庫存了?」

    「不是這樣!」

    何昉連忙解釋道:「是卑職還有一件重要事情要向李少保彙報,我們研制出一種新式火器。」

    李延慶一擺手,「事情一件件說,還是先說震天雷的庫存,這對我是第一重要。」

    「李少保隨我來!」

    何昉帶著李延慶走側巷來到了後面的倉庫,倉庫占地足有十畝,是用大青石砌成,就算燃爆一顆震天雷也會安然無恙。

    走到大門前,何昉欠身笑道:「倉庫內嚴禁火石,少保知道這個規矩,我就不多事了。」

    李延慶點點頭,「沒事,我身上沒有帶火石。」

    他隨即給幾個手下使個眼色,士兵們都留在了外面,何昉打開鐵門,一擺手,「少保請!」

    李延慶走進了火器倉庫,倉庫內光線很暗,只有兩扇氣窗透進一點光,只片刻,李延慶的眼睛便適應了倉庫內的光線,只見倉庫內豎起著一排排鐵架子,大概有一百多排,鐵架子上整整齊齊擺放著一只只黑黝黝的震天雷。

    「啟稟少保,這樣的庫房一共有三間,每間庫房內有一百二十排鐵架,這間庫房是專門放置震天雷,目前每排鐵架子上有三十枚震天雷,一共三千五百枚左右,今天上午何相公要我把震天雷全部調去外城。」

    李延慶眉頭皺了起來,「外城沒有震天雷嗎?」

    「當然有,有三千枚震天雷,但何相公說不夠,要我們把全部震天雷都運過去。」

    李延慶當即搖頭,「三千枚震天雷足夠了,這邊全部留給內城!」

    「卑職明白了,本來震天雷就必須有官家的手諭才能調動,卑職上午就這樣告訴他。」

    李延慶笑著點點頭,在庫房內走了一圈,這才走回門口問道:「你剛才說發明了新式火器,是什麼?」

    何昉連忙笑道:「是工匠們搗鼓出來的,專門針對攻城梯。」

    李延慶頓時大喜,「在哪裡?讓我看看。」

    「就在隔壁!」

    李延慶跟隨他來到隔壁庫房,這間庫房和隔壁的布置完全一樣,只是鐵架子上大多空空蕩蕩,只有兩排鐵架上放有物品。

    何昉走上前,取了架子上的一件火器遞給李延慶,「就是這玩意兒,少保請看!」

    李延慶接過這件新式火器,實際上是一根細長鐵鏈子拴了兩只小震天雷,一頭拴上一只,所謂小震天雷其實就是去了柄的鐵火雷。

    「我們叫它飛火雷,將它向攻城梯扔出去,或者拋射出去,它就會纏在梯子上,很快便會瞬間將梯子炸斷,效果非常顯著!」

    李延慶頓時又驚又喜,勞動人民的智慧果然是無窮的,居然發明了這種守城利器。

    他連忙問道:「現在試驗嗎?」

    「完全可以,請少保隨我來。」

    何昉帶著李延慶向東面的試驗場走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 10:28
第七百八十二章 天價條件

               
    試驗場上已經架起了一架攻城梯,兩名演練士兵站在一座高台上,演示著守城的場景,他們距離攻城梯約三丈遠,就仿佛從城牆側面襲擊攻城梯。

    何昉在下面給李延慶解釋道:「用手拋需要技巧,還要練習才行,為了方便新手不用學就能掌握發射技巧,郝大便想到一個辦法,在靠近其中一個火雷處做了一個鐵環,插在一根銅棍上,只需士兵揮出銅棍,飛火雷就出去了。」

    李延慶看得很真切,何昉在旁邊解釋一下,他更加明白了,生手的話需要兩個人操作,一個人點火,一個人負責拋射,不過操作熟練後也完全可以一個人獨立操作。

    這時,一名士兵點燃了兩根火繩,待引火燃燒到紅線處時,手執銅棍的士兵猛地向攻城梯一擲,鐵環滑出銅棍,飛火雷盤旋著向攻城梯飛去,『砰!』的一聲,飛火雷的鐵鏈砸在攻城梯木腿上,左右盤旋,將木柱緊緊纏繞住。

    「好!」李延慶忍不住大聲喝彩,太高明的構思創意了。

    一連兩聲爆炸,黑煙彌漫,攻城梯的一條腿被炸成了兩段,李延慶忽然發現裡面似乎什麼都沒有裝,便不解地問道:「毒鐵片、毒針怎麼沒有?」

    「回稟少保,這只是試驗飛火雷,真正的飛火雷完全和鐵火雷一樣。」

    李延慶點點頭,這也對,鐵片毒針只是連帶傷人,演示場上確實沒有必要用,他想了想道:「為什麼不用一只實心雷,一只火雷,這樣一個人就可以操作了。」

    何昉搖搖頭,「這個方案我們也試驗過,一是兩端重量不一,會失去平衡,其次就是擔心一顆火雷會出意外,兩顆火雷就可以保證爆炸沒有問題。」

    「這個飛火雷有幾成失敗的可能?」李延慶又問道。

    「如果砸中攻城梯就不會失敗,除非是脫離了目標。」

    「這麼有信心?」

    「卑職已經試驗了上百次,不斷改進,最初是繩索,但會被敵軍斬斷,就換成了細鐵鏈子,本錢很大,可是幾乎百中百炸,無一落空。」

    李延慶點點頭,「但我在倉庫裡發現似乎存貨不多?」

    何昉微微嘆了口氣,「現在大概有五百二十枚,其實最大的問題就是鐵鏈子供應不上,如果這個問題解決,三天之內還可以再增加三百枚。」

    「那就用繩索或者牛筋暫時替代,現在形勢危急,必須先把存量拉上去。」

    「卑職明白了!」

    .......

    就在李延慶緊鑼密鼓在內城進行作戰准備之時,在城北的金兵主營內,宋金之間也開始了第一次和談,宋朝方面由宰執白時中親自領銜,副相國吳敏和耿南仲為左右談判副使,而金國則是由完顏斜也坐鎮,兩名遼國前貴族耶律余睹和蕭仲恭為左右副使。

    和談的內容和節奏完全由金國控制,第一個拋出的談判內容並不是停戰撤軍,而是犒勞金兵和賠償軍費。

    完顏斜也坐在高座上,傲慢地對白時中等人道:「我們金兵愛護百姓,不奪民間女子和財物,河北的一些災情完全是由潰敗宋軍掠奪導致,我們嚴整秩序,殺了不少掠奪民財的敗兵,但金兵也是人,有正常的男人需求,也要養家糊口,這樣吧!我需要貴方提供三千名官妓和宮女犒勞士兵,其次,再提供黃金五百萬兩為士兵軍費,你們必須先答應這兩個條件,我們再繼續談停戰撤軍問題。」

    白時中等人面面相覷,臉上都駭然變色,這第一個前提條件就讓他們無法承受,三千宮女官妓,宋朝皇宮的宮女本來就不多,一共只有三千余人,金人比如知道這一點,才提出這個苛刻的條件,莫說自己做臣子的無法決定後宮的事情,就算能決定,這種遺臭千年的奇恥大辱又怎麼能在自己身上發生,況且還要五百萬兩黃金,這讓自己去哪裡搞到?

    白時中唯一能答應的就是提高每年給金國的歲幣,以未來的財政收入解決目前的困境,所以金國一下子提出拿出五百萬兩黃金,白時中等人根本就辦不到。

    白時中嘆了口氣道:「朝廷的稅賦從去年開始就沒有押解進京,目前朝廷國庫空虛,實在拿不出五百萬兩黃金,請都元帥能否順延一年半載,待朝廷稅賦解押進京後,我們在支付金國。」

    完顏斜也呵呵冷笑一聲,「這只是我的一個前提條件,連前提條件都無法答應,可見你們毫無誠意,那就沒必要談了,我們攻進城去自己取!」

    完顏斜也起身要走,白時中連忙道:「請都元帥稍坐!」

    完顏斜也站住身形冷冷道:「白相國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五百萬兩黃金實在太高,就算掘地三尺東京城也拿不出這麼多,這是實話,絕非虛言。」

    完顏斜也當然知道對方拿不出五百萬兩黃金,他獅子大開口,當然也給對方還價的機會,他便冷冷道:「那你們能拿出多少?」

    「朝廷左藏庫中目前還有一百萬白銀.......」

    「呸!」

    不等白時中說完,旁邊耶律余睹便狠狠啐了一口,「你們把金國大軍當叫花子了嗎?」

    完顏斜也一擺手止住他,「左藏庫沒有,但內庫應該有吧!」

    「都元帥有所不知,內庫中銅錢和金銀差不多已消耗殆盡,只剩下五百萬匹絹和不少名貴貨物,以及一些名石名瓷,還以一些金石器皿。」

    「那就一百萬兩銀子和五百萬匹絹,另外,年輕女子人數要增加,而且人數不能低於一萬人,我要特別提醒你,這一萬女人中可是包括所有的宮女。」

    白時中就怕他提到宮女,他哪裡能做主,這時,耿南仲在他耳邊低聲道:「如果太上皇答應,官家也無法反對!」

    白時中無奈,只得對完顏斜也道:「能否讓我們去見一見太上皇,如果太上皇答應,我們也能回去向天子交代。」

    完顏斜也點點頭,「你們可以去見他,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面,我沒有耐心等候,今天天黑前若不答應,我們就開始攻城!」

    .........

    距離都元帥大帳不遠,有一座被營柵包圍的小營,占地只有五畝,裡面有四五座氈帳,被一百名金兵嚴密守衛,這裡便是趙佶的囚禁處。

    趙佶雖是俘虜,但因為他特殊身份的緣故,完顏斜也待他還算不錯,除了完全失去自由外,其他吃穿用度都按照萬夫長的標准給予,還有兩名少女專門服侍他。

    在最大一座營帳內,白時中等人見到了被俘虜的太上皇趙佶,三名相國含著淚水,向趙佶跪下磕頭,「微臣白時中、微臣吳敏、微臣耿南仲拜見太上皇陛下!」

    趙佶臉色蒼白,目光陰鶩,他坐在桌案後目光平靜地望著三名舊臣,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趙佶才平靜道:「與金人的談判如何了?」

    「回稟太上皇陛下,對方漫天要價,還沒有開始談,他們就先要五百萬兩黃金和三千宮女,現在朝廷哪有五百萬兩黃金?」

    「朝廷沒有,但民間有!」趙佶冷冷打斷他的話。

    白時中三人都愣住了,太上皇居然是這個態度?半晌,白時中又低聲道:「後來對方稍稍讓步,提出了一百萬兩白銀和五百萬匹絹,以及一萬名年輕女子,包括所有宮女,然後談判才能繼續進行。」

    停一下,白時中又繼續道:「剛開始,金兵就索取這麼高的價碼,就怕後面的價碼越來越高,朝廷無法承受啊!」

    趙佶沉默片刻道:「大宋現在還有選擇余地嗎?」

    「微臣明白了,只是金人規定天黑前答復,時間緊迫,微臣要趕回去了,太上皇還有什麼話要微臣轉告?」

    趙佶半晌道:「替朕告訴吾兒,百善孝為先,朕在金營裡受苦,朕希望他們能身同感受,讓朕早日回京城。」

    「微臣一定.....勸說官家盡早把太上皇接回宮中。」

    趙佶點點頭,隨即閉上了眼睛,三人又行一禮,這才告辭了。

    這一次金兵沒有扣押他們三人,而是讓他們三人返回了京城。

    「白相公!」

    耿南仲停住馬低聲道:「關於宮女之事,白相公打算怎麼說?」

    「我還能怎麼說,照實說唄!反正太上皇答應了。」

    白時中嘆了口氣,他忽然警惕地問道:「難道你有辦法?」

    耿南仲連忙搖頭,「我哪有什麼辦法,一切以白相公為主導!」

    白時中暗暗罵了一聲,只得催馬快行,現在已經是下午,天黑前必須給正式回復,他們時間已經不多了,但白時中卻沒有注意到,在他轉過身時,耿南仲的目光裡竟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狠毒之色。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 17:35
第七百八十三章 立場再變



    御書房內,趙桓面無表情地聽完了白時中的彙報,半響點點頭道:「朕知道了,白相公先退下吧!」

    白時中頓時有點急了,他們等官家從宮裡出來就等了將近半個時辰,現在距離天黑已不到一個時辰,哪裡還有時間再磨蹭下去。

    「陛下!已經沒有時間了。」

    「朕心裡很清楚,退下吧!」

    「陛下」

    「朕讓你退下!」趙桓忽然暴怒呵斥道。

    白時中呆住了,只得低下頭,「微臣遵旨!」他慢慢退了下去。

    趙桓轉身回了內宮,臉色漸漸變得鐵青,金兵竟然要自己宮裡所有的女人,簡直讓他無法容忍

    這時,耿南仲被一名宦官領了過來,他躬身行禮,「參見陛下!」

    「今天談判是怎麼回事?金人竟然要朕的宮女?」趙桓怒視耿南仲問道。

    誰也想不到,耿南仲才是趙桓的心腹,雖然孫傅和吳敏都曾經做過趙桓的師父,也得到了趙桓的回報,升任相國,可惜他們在察言觀色和媚上方面卻差耿南仲太遠,耿南仲在東宮多年,早已摸透了趙桓的脾性。

    「剛開始金人確實提出了這個要求。」

    「什麼叫剛開始,難道後面變了嗎?」趙桓疑惑地問道。

    「陛下,剛開始只是金人漫天要價,就像五百萬兩黃金,最後我們只能給一百萬兩銀子和五百萬匹絹,對方也接受了,至於女人,對方也改口了,要一萬名年輕少女。」

    趙桓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你是說,要朕宮中的女人是白時中自說自話?」

    「也不完全是,白相公向對方確認時,自己加了一句,是不是包括全部宮女?完顏斜也這才明確表態,一萬名年輕少女中也包括所有宮女,如果白相公不多這句話,完顏斜也應該也不要求宮女!」

    「這個該死的混蛋!」趙桓咬牙罵道。

    耿南仲心中暗暗得意,但這一刀顯得捅得還遠遠不夠,他又低聲道:「白相公在彙報太上皇之事時,還是和事實略有出入。」

    「什麼?」

    「陛下,太上皇那句『百善孝為先』的話並非完全是針對陛下的。」

    趙桓眉頭一皺,「原話是怎麼說的?」

    「太上皇說百善孝為先,希望他們能體會太上皇在金營中的苦楚,太上皇說的是他們,應該是指所有皇子,而不是單指陛下一人。」

    「還有什麼?」

    「還有就是,白相公擔心陛下不同意宮女之時,所以主動向完顏斜也提出要見太上皇,他說只要太上皇答應了,陛下就不敢不答應。」

    『砰!』趙桓終於怒不可遏,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如果說之前白時中在宮女之事應對不得力,還可以解釋為他軟弱無能,現在居然故意用父皇來壓自己,這就觸犯到趙桓的逆鱗了,令他無法容忍。

    「陛下,金兵要求我們黃昏前將財物和女人解押出城,我們該怎麼辦?」

    趙桓冷冷哼了一聲,「你覺得朕會把宮女後妃送給金兵蹂躪嗎?」

    耿南仲啞口無言,趙桓又喝令道:「傳朕的旨意,送御膳去軍營犒勞三軍,只要守住東京城,士兵賞田五百畝,將領官升三級!」

    這一瞬間,趙桓又從妥協派變成了主戰派。

    沒有多久,宮中又傳出旨意,升白時中為太傅,轉任江南路宣撫使。

    白時中沒有明顯的把柄,當然不好直接罷相,趙桓便用明升暗降的手段奪了白時中的相權。

    趙桓隨即又下旨,升耿南仲為右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黃昏已悄然降臨,太陽早已下山,但天還沒有黑盡,天空已漸漸變成一片深藍色,只有遠處還有一抹尚未褪色的明黃,苦苦支撐著夜幕的降臨。

    在距離京城約三裡處,五萬金國士兵早已列隊整齊,殺氣騰騰,等待著進攻的命令,在他們中間跟隨十架巨型雲梯和二十輛攻城巢車,完顏宗望騎在戰馬上,神情復雜地打量著這座城池,這是他第二次攻打它了,第一次他以慘敗而告終,那這一次呢?

    不過經過充分的准備和幾個月的運作,他對自己已經有了強大的信心,他相信這一次一定能攻破宋朝的都城。

    「都元帥來了!」

    身後有士兵高喊了一聲,完顏宗望一回頭,只見軍隊紛紛讓開一條路,都元帥完顏斜也在一千騎兵的護衛下緩緩向這裡騎馬走來。

    完顏宗望連忙上前抱拳行禮:「參見都元帥!」

    完顏斜也點點頭,看了看遠處的京城,問道:「城內有動靜嗎?」

    「如果是指談判,沒有任何動靜,但他們的軍隊已全部上城,看樣子是准備和我們決一死戰了。」

    完顏斜也淡淡一笑,「看來還是需要再狠狠敲打他們一下,只有狠狠把他們打痛了,他們才會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難道都元帥真准備用談判的方式來解決?」

    完顏斜也有些不滿地看了一眼,「忘記我是怎麼告訴你的嗎?」

    完顏宗望嚇得不敢再多問,完顏斜也這才冷冷道:「戰爭也好,談判也好,勒索女人財物也好,不過都是一種手段,我們的目的是要讓宋朝投降金國,徹底被我們征服!」

    「卑職徹底記住了。」

    完顏斜也又看了看天色,天邊的最後一抹明黃已經消失,夜幕終於降臨,完顏斜也長長嘆息一聲,「我本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時間到了,進攻!」

    「進攻!」完顏宗望揮刀大吼一聲。

    『嗚嗚』

    低沉的鹿角聲在原野裡回蕩,緊接著金鼓聲震天響起,金兵如潮水般向城池殺去,中間卷裹著巨大的巢車和雲梯。

    完顏斜也見軍隊已發動進攻,便冷冷下令道:「西城開始行動!」

    戰場上異常慘烈,城頭上的投石機不斷揮動長臂,將一顆顆已經點燃的震天雷向密集的敵軍群中拋去,五萬金兵手執盾牌和戰刀在曠野裡狂奔,當一顆顆震天雷呼嘯著從頭頂上飛來時,有人大喊一聲,周圍所有士兵紛紛趴下,用盾牌遮住自己的要害。

    停戰談判這幾個月完顏宗望可沒有閑著,他一直在訓練士兵們對付震天雷,他同時在每一隊士兵中設立一名望雷兵,他們的職責就是專門盯住震天雷,一旦有震天雷投擲而來,他便大聲叫喊示警,如果望雷兵陣亡,立刻會有新人接替他。

    震天雷驚天動地爆炸了,盡管聲勢駭人,但對趴在地上的金兵卻殺傷力不大,只是靠近的爆炸點的十幾人被衝擊波震死,其他士兵都沒有被彈片擊傷,待爆炸結束,無數士兵又再次爬起向城池衝去

    新鄭門外早已面目全非,所有的建築都被拆得干干淨淨,樹木也不見了蹤影,更沒有房舍,到處是光禿禿的一片,連寶妍齋的總部也不復存在,到處是一堆堆泥土殘磚,幾個月荒無人煙,雜草瘋長,都已經快半人高了。

    這裡也駐扎了一座金兵軍營,就在虹橋北岸,有兩萬軍隊,這裡的軍隊顯然不是為了攻城,而是為了防止城內軍隊突圍,以及勤王的軍隊殺進城去。

    此時夜幕已經很深,北城牆方向戰鼓聲隆隆,喊殺聲震天,但新鄭城外卻格外安靜,或許是宋軍也知道西城外的駐軍太少,西城不會是主戰場,所以西城的防御軍隊也不多,只有四千余人。

    事實上,西城確實擺不開戰場,主要是汴河就從城門不遠處流過,沒有太多空地給軍隊大規模集結。

    就在這時,一支百余人的黑影借著雜草的掩護,迅速向城門處靠近,他們每個人手上都抱著一顆黑黝黝的震天雷,足有百顆之多。

    城頭上的守軍沒有發現他們,很快他們便貼身在城牆之下。

    而就在西城外一裡處,一支三萬人的金兵已經准備就緒,躲藏在夜色之中,他們隨時可以殺進城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3 10:19
第七百八十四章 外城失守


    北城的戰爭格外激烈,一架架攻城梯豎起,金兵不顧一切地向上攀爬,頭頂上,滾木礌石如冰雹般砸下,無數士兵慘叫著從梯子上摔下去。

    在攻城梯的後面,弓箭戰也在激烈的進行著,黑夜中基本上都沒有准頭,城上城下疾飛的箭矢織成了一張巨大黑網。

    李延慶此時位於南城,徐寧將南城的六千士兵都交給李延慶統率,他自己則去統領東城的五千士兵,這一萬一千士兵是李延慶反撲的根基,另外一萬九千新北軍他們就無法控制了,尤其北城上和金兵激戰的一萬五千人,更是難以保證,能回來多少就算多少了。

    李延慶並沒有趕去北城參與作戰,他在城頭上的作用並不大,甚至和張清、徐寧等人差不多。

    李延慶所擅長的並不是直接參戰,而是備戰、指揮、用人,尤其是用人,他能發揮每一個人的才華,鼓舞士氣,讓士兵拼死激戰,安排將領的位置,讓將領充分發揮出自身的優勢。

    他把這些都一一安排妥當,自然有劉錡、王貴、牛皋、曹猛、楊再興這些悍將直接率領軍隊作戰。

    李延慶之所以知道外城必然會攻破,是因為第二次守城戰宋軍根本沒有任何准備,都是在揮霍第一次他的戰備余額,沒有細致地檢查投石機,沒有充足的後勤支援,停戰期間軍隊甚至沒有任何訓練,軍隊作戰沒有章法,士兵們作戰完全是憑一種本能在和金兵激戰,這場戰役怎麼可能打得贏?以為金兵就是那麼容易戰勝?

    李延慶無論是太原保衛戰還是第一次京城保衛戰取得勝利,都是付出大量心血的結果,絕不會偶然成功。

    這時,北城頭上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隱隱只見半截投石機高高飛起,緊接著又是一聲爆炸,兩架投石機被炸得粉碎。

    李延慶心中揪了一下,這是投石機出故障了,導致震天雷沒有投出去,直接在城頭上爆炸,他輕輕搖頭,這是自己意料之中的事,他當初在太原那麼小心還爆炸了一顆,更何況現在軍隊根本就沒有考慮這個問題,內爆肯定是必然的。

    李延慶隨即下令道:「傳我的命令,准備撤回內城!」

    他話音剛落,西城那邊連續傳來了猛烈的爆炸聲,只見一股強烈的黑煙騰空而起,李延慶頓時臉色一變,「不好!」

    他看出了黑煙騰起之處正是新鄭門,這是金兵在炸城門,李延慶猛然明白了,攻北城只是一個幌子,金兵是想利用他們繳獲的震天雷炸開西城,誰說金兵不會用謀略,這個謀略相當高明,利用金兵一直攻打北城的思維慣性,出其不意炸開西城門。

    李延慶當即立斷,喝令道:「發射火箭,退回內城!」

    三支火箭騰空而起,這就是撤退的信號,城頭上的六千宋軍迅速離開了南城,向內城撤去。

    與此同時,東城的徐寧也下令軍隊撤退了,這時,新鄭門又傳來一連串的爆炸聲,新鄭門的整個城牆被炸塌了,塵土飛揚。

    西城外傳來了數萬人的喊殺人,埋伏在外面的三萬金兵向新鄭門殺來,西城守軍見勢不妙,紛紛奔下城,向內城撤退。

    此時,北城還在激戰之中,金兵幾次攻上城頭,但都被宋軍殺下去,何栗站在城樓下揮舞寶劍厲聲怒吼,他披頭散發,眼睛瞪得通紅,何栗年紀也只有五十歲,狀元出身,但這一刻,他就像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指揮著宋軍作戰,事實上,這是他第一次接觸戰爭,但他骨子裡的血性也被戰火點燃了。

    「和敵軍拼了,十八年後大家又是一條好漢!」

    若不是一名士兵在旁邊緊緊拉住他,何栗也要揮劍衝進去加入戰團。

    這時,張清疾奔而來,西城爆炸不久,他也看到了李延慶撤退的命令,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們了。

    「何相公,外城守不住了,快撤回內城!」

    「放屁!」

    何栗怒吼道:「有我在,金兵休想殺上來!」

    這裡的喊殺聲太激烈,何栗竟然沒有聽到西城的爆炸聲,就在這時,西城一連串的爆炸終於傳來,北城上所有士兵都驚呆了。

    「撤退!撤回內城!」張清高聲下達了命令。

    何栗先是一怔,隨即暴怒喝斥道:「不准退!誰也不准撤退!」

    可惜士兵沒有人會再聽他的命令,李延慶安插在軍中的親兵這時發揮了作用,他們紛紛大喊:「外城守不住了,迅速撤回內城!」

    他們又隨即大喊:「拔掉震天雷的導火索,不留給金人!」

    士兵們紛紛拔掉城頭上震天雷的導火索,在李延慶親兵的帶領下如潮水般向城下撤退。

    這時,張清急於組織士兵撤退,便對幾名士兵令道:「把何相公架回內城,不管他願不願意!」

    說完,張清向城下飛奔而去,幾名士兵連忙要扶何栗,卻被他猛地用力掙脫,一名士兵急道:「西城那邊失守了,這裡也守不住,相公快走吧!」

    何栗慘然一笑,「外城失守,讓我怎麼向官家交代?怎麼向汴京百姓交代?我誓與外城共存,何言撤退!」

    他忽然長嘆一聲,「罷了,這個千古罪臣就讓我何栗來承擔吧!」

    他猛地後退兩步,橫劍一抹,當即自刎倒下,幾名士兵沒有能拉住他,頓時被驚得目瞪口呆,這時,旁邊有士兵大喊:「金兵殺上城了!」

    宋軍士兵撤退給了攻城金兵機會,數十架攻城梯的金兵殺上了城頭,幾名士兵見形勢危急,只得含淚抱著何栗的身體向城下奔去,在半路上,何栗便斷了氣。

    這時,外城燃起了幾處大火,這是宋軍士兵點燃民舍阻止金兵追殺。

    南面的朱雀門和東面的曹門已迅速關閉,撤退的士兵奔上城頭開始進行內城防御,東面的鄭門和北面的曹門沒有關閉,大量的士兵的一些百姓在拼命向內城奔逃。

    北面的曹門由八千軍隊駐防,此時殿前副都指揮使王道齊就站在城頭上,他見遠處外城牆附近忽然燃起了新的大火,便知道這是金兵已經殺進外城了。

    他臉色頓時變得慘白,望著正拼命向曹門奔來的宋軍士兵,他忽然下令道:「關城門!」

    城門吱嘎嘎開始合攏,奔跑前來的士兵們都大喊起來,但城上士兵沒有任何理解,城門轟然合攏了。

    城下沒有進城的士兵憤怒得又吼又叫,這時,張清騎馬奔來,他遠遠見城門在緩緩關閉,心中不由勃然大怒。

    他衝上前大吼道:「城頭是誰在鎮守,還不快給我開門!」

    王道齊沒想到張清還在外面,他猶豫一下,立刻令道:「不准再開城門,誰敢擅自開門,斬!」

    他轉身便下城走了,張清吼了半響,城門始終不開,這時,一名士兵終於忍不住道:「是王指揮使下令不准開門,張將軍去別處進城吧!」

    這時,遠處的喊殺聲越來越近,張清只得將怒火壓在心中,大喊一聲,「跟我走!」

    他率領三千多殘軍向東城門奔去,此時東城門外的士兵都已撤進了城內,主將潘岳已經下令關城門,忽然有士兵大喊:「外面還有宋軍!」

    潘岳探頭向外望去,只見數千宋軍正從北面狂奔而來,為首騎馬大將正是張清。

    潘岳大吃一驚,連忙喊道:「速速開城門!」

    剛剛關閉的城門再次開啟,張清率領士兵衝進了城內。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3 19:01
第七百八十五章 再求和談
        


    外城的戰火足足燃燒了一夜,戰鼓聲、喊殺聲、低沉的號角聲,這一夜幾乎所有的百姓都無法入眠,天剛亮時,外城失陷的消息便傳遍了內城,一時間,京城民眾和百官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京城內再次出現搶購風潮,米、油、酒、鹽、茶等等,一切生活物資都在搶購。

    不僅如此,黃金和白銀也成了百姓最渴盼物品,在金兵的刺刀面前,黃金白銀或許能保住一命,黃金早已沒有了影子,但白銀還在黑市上還能偶然兌換到,但價格已經飛上了天,從最初一兩銀子兌換六貫到八貫錢,一下子瘋長到一兩銀子兌換三十貫錢。

    以此相應,珠寶首飾等值錢物品也被一掃而光,城內到處是步履匆匆的行人,每個人都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但沉默和躲避只是一小部分人,更多民眾是要站出來保護自己的家人,天剛亮時,數萬京城百姓便自發地來到城牆邊,隊伍浩浩蕩蕩,蔚為壯觀,沿途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進來,為首是幾名白發蒼蒼的老者,他們再一次來到了南城朱雀門,上一次他們是懇求李延慶留下,而這一次他們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

    在朱雀門上方插了一杆大旗,上面寫著八個大字,『保家衛國,匹夫有責!』正是這面大旗將十幾萬百姓吸引出來,他們也要參加與金兵的戰鬥,保衛自己的父母妻兒。

    這時,李延慶出現在城頭,很多百姓頓時驚喜交加的喊了起來,「是李都統!」

    頓時,十幾萬人歡呼起來,很多人激動得淚流滿面,李延慶的出現使他們又看到了保住城池的希望。

    李延慶揮揮手,人群的歡呼聲漸漸平息下來,李延慶深深吸一口氣高聲喊道:「金兵的殘暴大家有目共睹,他們要搶走城中的女人,我們的妻子,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妹妹,我們要搶走城中的一切,包括我們最後一點點果腹的糧食,他們殺死老人,掠奪青壯去北面世世代代為奴,這不是我們的命運,有血性的大宋男兒請站出來,隨我李延慶,拿起刀槍和金兵血戰到底,保衛我們的家園,保衛我們父母妻兒!」

    無數人被李延慶的號召點燃了激情,他們滿腔的熱血沸騰了,數以萬計的青壯男子振臂大喊道:「保衛家園,保衛父母妻兒!」

    李延慶待十幾萬民眾稍稍平靜,他又繼續道:「我們還有四萬軍隊,還有上萬顆震天雷,還有堅固的城牆,更重要是,勤王的詔書已傳遍天下,很快就有上百萬軍隊趕來京城,只要我們堅守一個月,金兵就一定會被被迫撤軍!」

    李延慶鼓舞了士氣,又給他們一顆定心丸,接下來就是要直接招募八萬民軍,這件事他交給徐寧,徐寧是禁軍教頭出身,募兵編制以及訓練,他都是得心應手。

    朱雀門下很快擺起了長桌子,數十名文官開始登記,這次招募民軍沒有什麼要求,只要是青壯男子便可以接受。

    李延慶卻來到西城,找到了張清,內城的四面城牆,殿前御林軍負責北城和東城,而退回來的二萬五千新北軍則負責西城和南城,雖然沒有正式任命,但現在城中亂成一團,已經沒有人管這一攤事,這其實是一種實力的默認。

    「張將軍,聽說你昨晚撤回來時遇到了麻煩?」

    李延慶是昨天晚上就知道這件事,只是他昨晚太忙,一時顧不上過問,今天一早才趕來。

    張清昨晚憤怒異常,不過過了一夜,他也慢慢冷靜下來,最初那種殺人的衝動已經消失了,但這件事卻使他和王道齊結下了梁子。

    「其實也沒有什麼!」

    張清很平靜道:「他的做法我可以理解,我們本來就不是一路人,他也沒必要為我冒這個風險,請都統放心,這件事我會記在心上,但現在我不會去找他麻煩。」

    李延慶點點頭,他要的就是張清這句話,現在大敵就在眼前,他們經不起內鬥了。

    「都統覺得這次我們有多大把握守住京城?」張清沉聲問道。

    李延慶沉吟一下緩緩道:「說實話,最多只有兩成希望。」

    張清儼如一腳踏空,心猛地沉了下去,半晌,他低聲問道:「可徐寧告訴我,至少有四成希望。」

    「那是因為之前有勤王軍隊,所以希望大一點。」

    「難道現在沒有勤王軍隊了嗎?」

    「有是有,但比從前少了很多,我昨天接到鴿信,宗澤率領五萬京東路軍隊趕來京城勤王,卻遭遇到完顏宗翰的騎兵阻擊,軍隊損失近半,不得不撤回鄆州,還有西夏似乎和金兵達成了某種妥協,開始大舉進攻陝西路,牽制住了西軍,這原本是我們最大的希望,現在西軍無法勤王,所以我只能告訴你,最多只有兩成希望。」

    張清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但畢竟還是有希望!」

    「是有一線希望,你別忘了我在外線還五萬精銳軍隊,如果他們直接攻打大名府或者燕京,會怎麼樣?」

    「都統是說圍魏救趙?」

    李延慶點點頭,「本來京兆軍已經要到開封府了,但我改變主意,讓他們渡河北上,橫掃河北金兵,我就不相信完顏斜也會真的無動於衷?況且」李延慶笑了笑,沒有再說下去。

    張清有點明白了,其實不止是兩成希望,只是都統說得比較保守,而且都統手上似乎還有殺手锏沒有說出來,想到這,張清繃緊的心終於輕松了不少。

    李延慶又拍拍他肩膀笑道:「金兵當我們是只待宰羔羊,不會一下子攻下內城,還會玩他們的談判老把戲,等把我們戲耍夠了再下口,可惜這一次他們錯誤了,抓緊這個機會訓練士兵和民軍,要讓金兵知道,我們不是羊,也是一頭狼!」

    「可官家和朝廷那邊恐怕和我們不是一條心」張清有點擔憂道。

    李延慶淡淡一笑,「是不是一條心不重要,這是一盤棋,他們的存在也是必要的棋子,否則金國的談判游戲找誰玩去?」

    外城失陷的消息使趙桓徹底崩潰了,他之前因為金兵索要宮女而觸怒他的逆鱗,使他又變身為主戰派,貶黜了極力求和的白時中。

    可趙桓做夢也沒有想到,才短短一個時辰,外城就被金兵攻陷了,給他帶來巨大的震撼,更讓他堅信,金兵是不可戰勝。

    尤其讓他抱著巨大希望的何栗居然自刎身亡,仿佛趙桓依靠的大廈崩塌了,何栗倒是一死百了,那自己怎麼辦?

    巨大的恐懼籠罩在趙恆頭頂,使一天一夜未眠,也水米未進。

    這時,一名小宦官悄悄走進御書房,低聲道:「陛下,耿相公有緊急之事求見,他說好像和談判有關系。」

    趙桓正要揮手說不見,但小宦官說出的『談判』兩個字,儼如魚鉤一樣,霍地將他釣住了,他仿佛沙漠中斷水的旅人看到了一汪清水,騰地站起身,「快快讓他進來!」

    小宦官飛奔而去,趙桓拍拍額頭仰天嘆道:「天不絕我啊!」

    這時,一名老宦官連忙收拾御書房,拉開窗簾,一股白亮的光線撲進了書房內,趙桓只覺眼前一片明晃晃的,他怔了半晌才問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老宦官將一壺茶放在御案上,小聲道:「啟稟陛下,現在是中午時分了。」

    「哦!」

    趙桓輕輕答應一聲,坐下來喝了口茶,沉吟一下他又對老宦官道:「去告訴曹總管,清點一下宮中究竟有多少宮女,包括掖庭宮和東宮的也算。」

    「老奴這就去!」

    老宦官轉身便走了,這時,小宦官在門口道:「陛下,耿相公來了!」

    「宣他進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4 10:07
第七百八十六章 強勢威逼


    耿南仲儼如一陣風似衝進御書房,一進門便激動萬分道:「陛下,好消息啊!」

    「耿相公請坐!」

    在極短的時間內趙桓便恢復了常態,並不是他悟通了什麼,而是他帝王的身份使他不能過於暴露自己的軟弱。

    耿南仲這才發現自己有點失禮,他感謝地行一禮,慢慢坐下,

    「耿相公說說看,有什麼好事情?」

    耿南仲現在已經取代白時中成為百官之首,極得趙桓的寵幸和信任,而且他極為了解趙桓,他在趙桓面前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使得急切盼望好消息的趙桓對他產生了很大的依賴,現在他成為右相,趙桓更是對他深信不疑。

    耿南仲滿臉諂笑道:「陛下,金國的使者來了,是來給陛下送太上皇的親筆信!」

    趙桓臉一沉,「不是談判?」

    「陛下請聽微臣細說,雖然對方沒有提到談判,但微臣感覺得出來,談判還是可以進行,估計對方是要看我們的誠意。」

    「什麼誠意?」

    「當然是由我們去懇求談判,他們是不會主動開這個口。」

    趙桓負手走了兩步,又問道:「剛才你不是說有父皇的信嗎?信在哪裡?」

    「陛下,是口信。」

    「怎麼說?」

    耿南仲猶豫一下道:「太上皇要求陛下去看看他!」

    趙桓一下子愣住,讓自己去金營,怎麼可能?呆了半晌,他問道:「原話是怎麼說的。」

    「太上皇的原話微臣不知道,但使者的原話說:貴國太上皇要求貴國皇帝去軍營探望父親。」

    趙桓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片刻,他岔開了話題,「談判之事可以進行,為表示誠意,就由耿相公代表朕去金營請求重啟談判。」

    耿南仲臉上苦得可以擰下水,這簡直就是作繭自縛啊!他才不想去金營。

    耿南仲眼珠一轉,又道:「可使者說,必須由親王以上去軍營才能表達宋朝的誠意。」

    「那很簡單,讓鄆王去!讓他順便替朕去探望父皇,就這麼定了,耿相公和鄆王一起去金營。」

    趙桓說得斬釘截鐵,耿南仲無可奈何,只得道:「那得帶一些禮物,聽說對方都元帥完顏斜也喜歡金器,我們最好能帶一點。」

    「可以,朕准備一百件金器,你可以帶去作為禮物。」

    「多謝陛下!」

    耿南仲暗暗嘆了口氣,他只能指望一百件金器能取悅完顏斜也,讓自己能順利返回

    金兵在攻入外城便停止了對內城的進攻,他們在天亮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拆除城牆以及外城住宅,當然不是由他們動手,他們從各地抓來的青壯以及外城沒有來得及撤退的百姓便成了金兵的拆城勞動力。

    金兵騎在戰馬上,用皮鞭地抽打著勞工,不時凶狠地大吼大叫,勞工用巨木撞,用繩索拉,一堵堵高牆被拉倒,水塘被泥土填滿,房梁和磚石都被運走,大片大片的空地被平整出去,當一隊宋朝官員經過外城時,整座外城塵土飛揚,昔日繁華的街道已是一片廢墟。

    鄆王趙楷坐在一輛牛車上,默默望著一座座房屋倒下,皇兄要送他去金營和父皇團聚,他沒有半點抵觸,毫不猶豫答應了,對他而言,皇宮內同樣是囚禁,至少跟在父皇身邊他還能活下去。

    「他們為什麼要拆城?」趙楷終於忍不住問道。

    跟在牛車旁邊的耿南仲嘆了口氣,「應該是需要一塊平地駐軍吧!」

    『駐軍?』趙楷立刻反應過來,「耿相公的意思是說,金兵並沒有立刻攻打內城的計劃?」

    「應該是這樣,所以談判才有希望。」

    趙楷幽幽嘆息一聲,「那不知我們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他們才肯退兵?」

    趙楷的骨子裡也是一個妥協派,他在意的只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隊伍從已經被拆成一片廢墟的新封丘門出了城,走了不到一裡,一支三百的女真騎兵隊便迎住他們,夾道監視他們向軍營而去,不多時,談判隊伍便來到了金兵大營,有士兵進去稟報,不多時,一名金兵將領出來道:「他們隨我來!」

    眾人被帶到幾頂偏僻的大帳前,金兵將領道:「你們先在這裡休息,什麼時候都元帥有空,自然會接見你們。」

    趙楷連忙道:「我是大宋親王,特來面見太上皇,能否帶我去見父親?」

    金兵將領看了他一眼,「請隨我來!」

    趙楷跟著將領來到趙佶的囚禁處,他被嚴格搜身後,金兵這才放他進去,趙楷走進柵欄門,只見父皇正坐在一頂大帳前曬太陽,他頓時鼻子一酸,奔上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趙佶見到最心愛的兒子,不禁又驚又喜,心中激動,也忍不住抱著他大哭起來。

    半晌,趙楷問道:「父皇被金兵虐待了嗎?」

    趙佶搖搖頭,「虐待倒沒有,就是沒有自由,不過,怎麼是你來看我,不是你皇兄嗎?」

    「皇兄說父皇點名讓兒臣前來陪伴。」

    「混蛋!」

    趙佶頓時臉色鐵青,他今天才終於看清長子卑劣的面目,竟然想借金人之手來除掉兄弟,他心裡很清楚,只要進了金營,就休想再出去了。

    這時,趙佶慢慢冷笑起來,長子以為把兄弟送來金營,他就能逃脫被金兵俘虜的命運嗎?

    完顏斜也此時正在數十名將領的陪同下,視察東京外城,雖然還沒有能攻下內城,但也算是占領了宋朝都城的一部分。

    望著城內的滿目瘡痍和一地廢墟,想像著它們當初的繁華,完顏斜也也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這樣毀掉,確實有點可惜了!」

    旁邊完顏宗望小心翼翼道:「但如果不拆除,我們就無法駐兵!」

    「我當然知道!」

    完顏斜也瞪了他一眼,「這個命令是我的下的,難道我會不明白,我只是略有感概而已,並沒有說做錯了什麼?」

    「卑職明白!」

    完顏斜也哼了一聲,又回頭問道:「宋人使者去金營了嗎?」

    一名親兵連忙道:「回稟都元帥,大營那邊傳來的消息,已經到大營了,是一名相國和一名親王,按照都元帥的吩咐,把他們領去帳內。」

    完顏斜也點點頭,「先晾他們幾天再說!」

    「遵令!」親兵答應一聲,匆匆去了。

    「元帥,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完顏宗望低聲問道。

    「用投石機向城內投擲火油,給我點火施壓!」

    「要不要先向宋朝使者提了條件再點火?」

    完顏斜也沉思片刻,便點了點頭,「可以!」

    他隨即回頭令道:「回營!」

    千余騎兵簇擁著完顏斜也,浩浩蕩蕩返回了軍營

    耿南仲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負手大帳裡來回踱步,耿南仲心裡壓力極大,他很清楚,這一次金國必然會開出天價,就不知宋朝能否承受得起?

    他輕輕嘆了口氣,如果上一次官家肯答應金兵的條件,外城還沒有被攻破,或許就不會像今天這樣被動了,可惜世間沒有後悔藥賣。

    這時,一名金兵將領出現在大帳門口,冷冷道:「我家都元帥回來了,你跟我來吧!」

    耿南仲大喜,他還以為自己會被晾上幾天,沒想到這麼快就能見到完顏斜也,他稍微收拾一下,快步走出大帳,又問道:「跟隨我一起過來的親王,要不要」

    「他就不用了,留著陪你們太上皇吧!」

    金兵將領轉身便走,耿南仲心中還有好多疑問,但現在他只能憋回心中,老老實實跟著去了元帥大帳。

    在元帥大帳門口等了片刻,一名士兵出來道:「元帥令你進去!」

    耿南仲心中劇烈跳動起來,他剛走進大帳,便感到一股凜冽的殺氣迎面撲來,大帳竟然有數十名披甲戴盔的大將,手握戰刀,殺氣騰騰,完顏斜也身披黃金鎖子甲,坐在高位上怒視著耿南仲。

    見耿南仲進來,完顏宗也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巨響,完顏斜也怒吼道:「你們還有臉來見我!」

    完顏斜也的震怒令耿南仲崩潰了,他腿一軟,『撲通!』跪倒在地上,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完顏斜也走到他面前,惡狠狠道:「想談判可以,讓趙桓親自來和我談,這是我最後給你們的一次機會,若他不來,等我殺進內城後雞犬不留!」

    「是!是!」耿南仲嚇得渾身顫抖,除了答應,他不敢說任何一句話。

    這時,完顏宗望上前勸道:「都元帥,畢竟是國君來談判,不給安全保障,恐怕他不敢來。」

    完顏斜也臉色稍稍緩和一點,這才對耿南仲道:「金國從來沒有想過吞並宋朝,我們也沒有那麼多人口,我們只是想以黃河為界,南北分治,每年再享受你們提供的歲幣,告訴你們皇帝,我是金國的皇太弟,可以代表金國,宋朝方面必須他親自來談判,我可以保證他的安全,否則我大軍攻進內城,他一樣逃不過我的手心,這是你們的最後一次機會,你明白了嗎?」

    「你不明白!」

    完顏斜也用粗大的手指戳了戳耿南仲的額頭,在他耳邊獰笑道:「若讓金兵殺進城,除了趙桓之外雞犬不留,你們這些官員和你們的妻兒老母一個都活不成,你自己想想吧!」

    耿南仲深深低下頭,顫抖著聲音道:「我明白了!」

    現在他才真正明白了。

    完顏斜也又換了一個臉色,眉毛一挑笑道:「另外兩國聯姻也有必要,我這裡很多大將尚無妻室,聽說皇宮內帝姬眾多,尤其茂德帝姬令我仰慕已久,相信你知道該怎麼做。」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5 10:43
第七百八十七章 魔鬼出籠

               
    一只信鴿撲棱棱飛來,落在內城的鴿塔上,早有人跑上前,小心地接下鴿腿上的信筒,隨即飛奔而去。

    朱雀門前依舊排著長長的十幾支報名隊伍,從早晨到現在,他們已經招募了六萬余新軍,被錄用的新軍士兵會立刻領到一件皮甲頭盔,一支長矛和一把戰刀,這是軍器監積壓了多年的八萬套舊兵甲,現在又重新派上用場。

    在距離朱雀門約數十步外的一座房宅前站著數十名士兵,這座房宅原本是稅署設在朱雀門旁邊的一個點,現在變成了李延慶的臨時官衙。

    此時在官衙大堂上,李延慶正和曹晟以及莫俊商議著殿前禁軍之事,內城正規軍還有四萬五千人,除了從外城撤回的兩萬五千新北軍外,還有就是兩萬駐扎內城的殿前禁軍,怎麼將兩萬軍隊拉過來才是關鍵,目前駐守東城的潘岳已經是他們的人,還有就是西城的周鱗以及坐鎮北城主將王道齊。

    「我之前已經和老周談過,他說考慮兩天給我答復,今天他給了我答復,他願意聽從都統指揮,只是他有一個小小的條件希望都統能滿足。」

    曹晟和西城守將周鱗私交極好,如果說東城潘岳投靠他們是為了報答李延慶的救命之恩,那麼能不能說服西城周鱗投效就要看曹晟的面子了。

    李延慶問道:「他提出了什麼條件?」

    「他希望能得到杭州西湖邊的五十畝土地。」

    「就這個條件?」李延慶笑著確認道。

    曹晟點點頭,「我也沒有想到他會提這個條件。」

    旁邊莫俊笑了笑,「這是一個聰明人,他是在變相向都統效忠呢!」

    李延慶先是一怔,隨即便明白了,他父親李大器是西湖一帶最大的地主,他提出這條件,顯然是很了解自己的背景,不僅是在官場上追隨自己,而且在商業上也要跟隨自己。

    「這個周鱗是什麼背景?」

    「他父親就是千寶閣的大東主。」

    千寶閣是京城有名的珠寶店,雖然不是最大,但也能進入前五,李延慶笑了起來,他想了想對曹晟道:「他的條件我答應他,不僅如此,我會讓千寶閣成為杭州最大的珠寶店,任何跟隨我的人,我都不會讓他吃虧,但也要讓他記住,如果他有異心,不僅他會消失,千寶閣有不會再存在。」

    曹晟心中嘆息聲,李延慶軟硬兼施的手段變得圓熟起來,他連忙起身,「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找他。」

    曹晟匆匆去了,李延慶這才回頭問莫俊道:「王道齊那邊怎麼樣?」

    莫俊搖搖頭,「他說他很忙,沒有時間和都統會面!」

    李延慶臉上露出一絲冷笑,這就是明確拒絕自己的合作意圖了,其實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當初他娶曹蘊為妻就已經和王道齊結下了解不開的私怨,只是他想不到在這個關鍵時刻,王道齊還放不下過去的宿怨,也罷,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罰酒吧!

    莫俊看出了李延慶的臉色,他連忙問道:「都統打算怎麼動他?」

    「稍等一等,現在時機還不到,不過你最好替我做一件事。」

    李延慶在紙上寫了一個名字,「你找到他,他有什麼要求,盡管提!」

    莫俊默默點頭,「我知道了!」

    這時,門外有人稟報:「啟稟都統,有緊急鴿信送到!」

    「呈上來!」

    一名親兵快步走進來,將一管紅色的細竹信筒遞給李延慶,李延慶擰開塞子,從裡面倒出一卷細帛,將它慢慢鋪開,李延慶臉上也漸漸露出了笑容。

    「是燕青他們吧!」

    李延慶笑著點點頭,「他們已經找到了病源,開始行動了。」

    莫俊輕輕嘆口氣,「殺人者自殺之,天道循壞,古人誠不欺我!」

    這時,一名士兵在門口稟報道:「啟稟都統,外面有人找,說是都統在嘉魚縣的舊友。」

    『嘉魚縣?』李延慶微微一怔,這會是誰?

    他快步走出軍衙,只見外面站著十幾名精壯的漢子,為首之人皮膚黝黑,身材高大魁梧,他回頭望向李延慶,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目光。

    「是你!」李延慶頓時認出來了,竟然是消聲已久的張順。

    張順快步上前,單膝跪下抱拳道:「小民張順,拜見李都統!」

    李延慶大喜,連忙扶起他,「多年未見了,張兄別來無恙?」

    張順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笑道:「我混得還算可以,能養活一幫弟兄。」

    「快請進!我們進去說話。」

    李延慶熱情地拉張順進門,又親兵安排張順的手下吃飯。

    「張兄怎麼會在京城?」

    「小民實在當不起,都統就叫我五郎好了,我昨晚剛從外城撤進來。」

    李延慶也不矯情,張順和他身份確實差得太遠,也談不上什麼交情深厚,稱一聲『張兄』只是客氣,若真是稱兄道弟,那是對自己手下不尊重。

    「五郎一直在京城?」

    「也不是,這幾年一直在黃河上討口飯吃,最近聽說京城銀價爆漲,所以帶了幾千兩銀子來京城兌錢,不料正好金兵來襲,一時陷在城中。」

    「呵呵!五郎是要我放你出城嗎?」

    張順搖搖頭,眼中射出仇恨之色,「我的弟兄都跟隨我多年,情同手足,這次金兵來襲,我死了五名老弟兄,這口氣我咽不下,我想加入宋軍,為死去的兄弟報仇雪恨。」

    李延慶知道張順之所以沒有去報名參加民兵,而是直接來找自己,也是想利用自己的關系撈得一官半職,這是人之常情,也無可厚非,況且張順也是有本事之人,讓他做民兵確實有點屈才了。

    李延慶便欣然笑道:「那跟隨我做個裨將,待你立下功勞,我再任命你為偏將!」

    張順大喜,連忙單膝跪下道:「張順願為都統效犬馬之勞!」

    ..........

    金兵在中牟縣以東以南進行針對宋軍的大屠殺後,由於金兵沒有打掃戰場的習慣,加上戰場太過於血腥,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中牟縣才開始組織民夫去焚燒屍體,但就在這段時間內,瘟疫開始在中牟縣出現了,而且來勢凶猛,染病後三天內便上吐下瀉死亡,短短幾天內便有數千人感染,死亡上百人。

    這種瘟疫其實就是霍亂,在大戰後清理戰場不及時,必然會有瘟疫爆發,傳染性極為猛烈,在這個時代根本無藥可救,但如果自身防護或者隔離得好,還是可以預防,

    中牟頓時出現恐慌,百姓開始舉城逃亡,感染瘟疫的人都被丟在縣城內,很快便死去,只一天時間,中牟縣便成了一座空城。

    入夜,一輛牛車從縣城裡出來,牛車上放著一只被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木箱子,所有士兵都裹得嚴嚴實實,臉上只露出一雙眼睛,他們出來後,立刻脫掉全身的衣服,用生石灰給全身消毒,這才換了一身衣服,牛車也被換掉,大箱子被換到另外一輛驢車上去。

    這時,燕青騎馬上去問道:「裡面情況如何?」

    為首士兵搖搖頭,「簡直就是死亡之城,無法描述!」

    「那火油呢?」

    「全部潑出去了,就在東城門附近。」

    燕青隨即令道:「射火箭點火!」

    百余名騎兵衝上前,點燃火箭向城內放箭,很快便點燃了火油,縣城內開始燃燒起來。

    「撤退!」

    百余名騎兵帶著驢車迅速離開,很快便消失在黑色之中,中牟縣的火卻越燒越大,三更時分,大火將整個縣城都徹底吞沒了。

    王貴率領三萬京兆軍去了河北,留給燕青三百騎兵執行都統李延慶的特殊任務,這個任務就是瘟疫,病源已經搞到了,下一步就是傳播,這是個大問題,最好的辦法就是將屍體投入金兵大營,但這顯然不可能,金兵防備十分嚴密,如果屍體能投進去,那還不如直接投一只火球進去燒營。

    但這件事難不倒燕青,入夜,他率領三百騎兵躲在距離金營大營三十裡外的一片丘陵內,並在一個隱蔽處修建了一座木房子,很快,一隊騎兵疾奔而至,押著五名捆綁結實的女真士兵,他們是外圍探哨,反而在巡邏中被燕青手下抓捕。

    「給他們說過了嗎?」

    「已經說過了,交代情報,再吃頓飯就放他們回去。」

    燕青點點頭,「那就帶他們去木屋,給他們一點情報,然後放他們走!」

    「遵令!」

    騎兵帶著幾名被抓的金兵向小木屋方向奔去,燕青望著小木屋,那裡面可是魔鬼的巢穴,這些金兵進入後,便能替自己將魔鬼帶去金營,燕青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相信自己『無意』中泄露的情報足以讓這些探哨急急趕回大營報告,外圍藏在三萬宋軍騎兵。

    但這些金兵彙報完又被派出來怎麼辦?在金營停留的時間太短。

    燕青想了想,又對身邊士兵道:「去告訴張都頭,給這幾個金兵留點記號,下手重一點,讓他們必須去軍醫那邊包扎修養幾日。」

    「卑職明白了!」士兵飛奔而去。

    這時,數十名騎兵奔進樹林,這是另一支騎兵回來了,他們也帶回來了三名金人探哨。

    「首領,我們過去了!」

    燕青點點頭,「去找張都頭,後面的事情交給他!」

    「遵令!」

    幾名騎兵抓著昏迷中的金兵向木房子方向走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5 10:43
第七百八十八章 百官威逼

               
    耿南仲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召開知政堂議事,目前知政堂六相中,何苗已戰死,白時中被罷相,只剩下耿南仲、吳敏、李邦彥和唐恪四人。

    耿南仲將金國的條件提了出來,議事堂內頓時沉默了,半晌,吳敏沉聲道:「讓官家去軍營談判,他不會答應的。」

    「我當然知道,所以我才和大家商量,這件事該怎麼辦?」

    「一定要讓官家去嗎?」唐恪小心翼翼道:「能不能再和金兵協商一下,換一個條件。」

    「可以,那就由唐相公去和金兵協商,怎麼樣?」耿南仲冷冷瞥了他一眼。

    唐恪立刻緊緊閉上嘴,讓他去協商,不就是讓他去送死嗎?

    耿南仲看了三人一眼,惡狠狠道:「這是金國給我們的最後一個機會,如果再不答應,金兵殺進城來將雞犬不留,這是完顏斜也親口說的,你我死了也就罷了,恐怕你我的妻女也會被送去金營,這樣的後果你們願意看到嗎?」

    三人臉色大變,他們是朝官,不像權貴巨富都把家人送去了南方,他們的妻子兒女都在京城,破城後果他們不敢想像。

    這時,一直沒有開口的李邦彥緩緩道:「要不然就發動百官勸說官家吧!反正城破官家也一樣逃不掉,還不如勸他去談判。」

    唐恪也道:「太上皇淪陷金營,作為長子,官家應該去換回父親,我支持李相公!」

    三人又望向吳敏,吳敏點點頭,「剛才耿相公也說了,完顏斜也願意擔保官家的安全,我覺得官家去一趟也沒有什麼不可以,明天一早我們就召集百官,一起勸說官家吧!」

    .........

    當天晚上,兩百多架投石機轟隆隆靠近了內城的北城牆,在距離兩百五十步外停下,隨著完顏宗望一聲令下,兩百架投石機同時發動,長臂揮出,兩百多只火油桶騰空而去,向北城牆飛去。

    金兵的目的並不是攻城,而是向朝廷施壓,只見無數小黑點越過城牆,落入城內,有的落在屋頂,有的落在院子裡,有的落在街頭,油桶落地便破裂,大量的火油傾泄而出,住在城牆邊的民眾看見四處流溢的火油,他們立刻意識到不妙,驚恐地向城內奔逃。

    盡管金兵的目標並不是城頭,但還是有十幾只火油桶落在城頭,城頭守軍一陣大亂,主將王道齊急聲大喊:「用泥沙掩蓋!」

    這時,副將高建功上前獻計道:「敵軍投石機只有兩百五十步,如果我們用床弩,可以將它們全部擊毀!」

    如果是一般將領出這個計策,王道齊早就破口大罵了,但高建功是高深的侄子,又是自己的副將,他得留幾分面子,王道齊搖搖頭道:「現在宋金正在談判期間,我們不能觸怒金兵,我下令不准任何人放箭就是這個道理。」

    「可金兵卻沒有任何忌憚攻擊我們!」高建功十分不滿道。

    「我知道,但這是知政堂的命令,我們必須執行!」

    「狗屁知政堂,一幫軟骨頭!」

    高建功怒氣衝衝地轉身走了,王道齊臉色極為難看,這時,五千金兵弓弩手如潮水般衝上前,一名士兵憤怒難忍,張弓搭箭,一箭射了出去,心情郁悶的王道齊頓時大怒,上前一刀將這名士兵斬首,他厲聲喝道:「誰敢再放箭,立斬!」

    高建功望著被斬殺的士兵,他慢慢咬緊牙關,眼睛恨得要噴出火來。

    緊接著,城下的火箭如雨點般射來,嚇得城頭宋軍紛紛蹲下,一支支火箭掠過城頭,向城內射去,火箭點燃了火油,城內各地頓時燃起了烈焰。

    這時,城外的投石機再次發射,將一桶桶火油砸進城內......

    大火燒了整整一夜,熊熊烈火點亮了半個夜空,滾滾濃煙彌漫在京城上空,濃煙中透出血腥的紅色,儼如末日來臨,強烈的恐懼籠罩著每個人內心,天子趙桓也驚懼得一夜未眠。

    天終於亮了,外城的金兵和投石機都已撤退,大火也漸漸熄滅。

    內城的北城主要豪宅大戶為主,親王府、權貴府、功勛重臣府,包括曹府也距離北城牆不遠,這場大火幾乎將內城的豪宅區燒成了白地,距離北城牆一裡內已看不見一座完整的房宅,到處是殘垣斷壁,西北角的梁師成和王黼府第占地太大,現在依舊有火焰在燃燒。

    與此同時,一百余名中高層官員在知政堂四名相國的帶領下前往紫微宮向天子趙桓施壓,逼他前往金營談判。

    這個消息第一時間便通過曹晟傳給了李延慶。

    李延慶忍不住笑了起來,在這一點上歷史並沒有走樣,歷史上,趙桓確實是被文官集團逼去金營談判,宋朝權勢最大的並不是皇帝,而是文官集團,趙佶為了和文官集團對抗,不惜重用梁師成、童貫等宦官,但權相蔡京依舊幾起幾伏,趙佶拿他沒有辦法,不得不重用他穩住朝政。

    平時文官集團或許不敢和皇權對抗,但在切身利益面前,皇權便被孤立了,最後不得不向文官集團妥協。

    「延慶,你說官家真的會被逼去金營談判?」

    「他一定會去,這就是金國以打促和目的,他們要逼迫宋朝投降,從精神上擊垮宋朝!」說到最後,李延慶的目光變得凌厲起來。

    曹晟沒有注意到李延慶目光的變化,他怔怔望著窗外,似乎想到了什麼,沉思半晌,他才低聲問道:「你遲遲沒有對王道齊動手,莫非就是在等待這個機會?」

    李延慶收回凌厲的目光,恢復了平淡,他點點頭,「你說得一點沒錯,我之前把康王送走,也是在等待這個機會,趙桓若是個尋常親王也就罷了,偏偏他是個不合格的皇帝,我也沒有選擇余地了。」

    曹晟雖然早就意識到李延慶有重換皇帝的心思,但他今天這樣直白地說出來,還是讓曹晟有點受不了,他低下頭沉吟不語。

    李延慶明白他的心情,知道他需要時間想通,但曹晟代表曹家,曹家是自己的道義後盾之一,他需要讓曹晟知道並參與這件事,把曹家徹底栓在自己的戰車上。

    李延慶拍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出了房門。

    李延慶剛走出房門,莫俊便匆匆迎上來,「我剛剛接到宮裡的消息,趙桓答應去金營談判了!」

    「這麼快?」李延慶有點驚訝,他還以為趙桓會堅持幾天,沒想到才一個時辰就妥協了。

    莫俊冷笑一聲,「他本來意志就不堅定,估計昨晚金國的燒城也將他嚇壞了,不敢不答應金國的要求。」

    「有反對趙桓去金營議和的官員嗎?」

    「有不少,但主要是下層官員,他們要求和金兵決戰,反對議和,但他們的反對並沒有什麼效果。」

    李延慶點點頭,「由他去,高建功那邊有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如果都統需要,我派人去和他聯系一下。」

    「去吧!現在他是整個局勢的關鍵,能不能穩住軍隊,就靠他了。」

    .........

    趙桓最終屈服了,大臣們輪番上前逼迫,使他空前孤立,他不得不宣布將親自前往軍營談判並探望父皇,但趙桓也提出了一個條件,他要求帶著所有的兄弟一同去探望被金人囚禁父皇。

    「他是什麼意思!」

    曹晟著實憤怒了,「他還是天子,還是長兄嗎?我沒有見過這麼自私冷血的人。」

    「只因為他是皇帝!」李延慶淡淡道:「他心中只有皇位,早已沒有什麼親情,他怕被自己金兵扣押,我們再立別的皇子為帝,京城內沒有了皇子,我們只能想方設法贖他回來。」

    曹晟呆住了半晌,最後輕輕嘆息一聲,「我現在才知道你為什麼要把康王送走,你是早就想到會有這個結果,對吧!」

    李延慶點點頭,「我只是猜測,但為了防止萬一,我必須留一條後路。」

    「那就讓他們去金營?」

    李延慶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別人去不去他不在意,但趙桓一定要去。

    曹晟明白李延慶的意思了,他只得暗暗嘆了口氣,既然李延慶已選擇了康王,趙楷就徹底沒有希望了。

    就在這時,一名親兵快步上前稟報道:「啟稟都統,外面來了個老宦官,說有緊急之事求見都統。」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5 17:36
第七百八十九章 強行攔截

               
    李延慶走出官衙,只見一名白胖男子在台階上焦急地來回轉圈,此人年紀已經不小,至少有六十歲,只是保養得非常好,當他一開口,李延慶便知道他是從宮裡出來的宦官。

    「李都統!」老宦官激動地跑上來,他聲音又尖又細,給人一種摩擦玻璃般的難受。

    「你有什麼事?」

    李延慶眉頭略略一皺,他立刻知道這個老宦官在宮裡不會太受歡迎,他的聲音太讓人難受。

    老宦官急得連連鞠躬,「帝姬讓我來找你,求你救救她!」

    李延慶擺擺手,「別急,慢慢說,先告訴我是哪個帝姬?」

    「是茂德帝姬!」

    「趙福金!」李延慶一怔,她不是在駙馬府嗎?怎麼會事?李延慶回頭看了一眼,曹晟還沒有跟出來。

    老宦官呆了一下,還沒有人敢這樣直呼帝姬的名字,在宮裡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但老宦官畢竟是過來人,他知道自己在求李延慶,這點小事情不值得計較了。

    「就是她,她懇求李都統救她一命。」

    說著,老宦官顫抖著手將一只鳳形玉珮遞給李延慶,「這是她的信物,懇求都統救她一命。」

    老宦官撲通跪了下來,這時曹晟走出來,正好看見宦官手中的玉珮,不由吃驚地低喊一聲,「本命玉!」

    李延慶回頭看了他一眼,「茂德帝姬不是在你府上嗎?」

    曹晟搖搖頭,「她昨天下午回宮去收拾東西,應該是今天過來,我也不知她出了什麼事?」

    李延慶接過玉珮問道:「帝姬出了什麼事,需要我救她?」

    「官家要帶她一起去金營探望太上皇。」

    李延慶也吃了一驚,「不是說只帶皇子去嗎?」

    「原本是這樣,但官家又改變了主意,要把所有未嫁的妹妹一起帶去金營。」

    李延慶臉色頓時變得鐵青,後面曹晟狠狠罵了一聲,「這個王八蛋!」

    曹晟也猜到了,一定趙桓想用自己的妹妹去取悅金人。

    「帝姬現在在哪裡?」

    「可能已經出發了,他們是往北面城門方向走!」

    李延慶當即對曹晟道:「你速帶兩千士兵來接應我!」

    他喝令一聲,立刻有士兵牽馬出來,李延慶翻身上馬,對十幾名親衛道:「我們走!」

    他催馬疾奔,十幾名親衛緊緊跟著他,如一陣狂風般向北面城門奔去。

    ......

    一支兩百余人的隊伍已經出了皇宮,沿著北郊御道向舊封丘門走去,作為先頭部隊,耿南仲和唐恪以及幾名大臣已先一步趕去金營。

    為首的趙桓神情平靜,目光裡充滿了冷漠,他知道自己此行可能會造成父皇一脈絕嗣的危險,但他並不在意,他只在意自己的皇位,不能有任何人威脅到自己的皇位。

    趙桓以孝道為借口,將所有的兄弟都帶去金營,不過除了康王趙構,這是趙恆心中的一根刺,自己怎麼一時糊塗,居然將他放出了京城?

    在他身後跟著二十幾名兄弟,最小的兄弟潤國公趙樅才五歲,被一名侍衛抱著懷中,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畏懼,他們不想去金營,但強權和孝道雙重枷鎖壓迫著他們,使他們不敢不從。

    在皇子周圍跟隨著兩百名趙桓的心腹侍衛,手執長矛,名義上是護衛皇子,實際上卻是在押送他們。

    在隊伍後面是兩輛寬大的馬車,裡面坐著八名帝姬,第一輛牛車內坐著茂德帝姬趙福金、成德帝姬趙瑚兒、儀福帝姬趙圓珠和柔福帝姬趙多富,趙桓並沒有把所有的妹妹都帶上,這是第一批帶去金營的八人,她們容貌在所有帝姬中都是出類拔萃。

    名義上趙桓是帶她們一同去探望父皇,但實際上是趙桓准備用來獻給完顏斜也,博取完顏斜也的歡心,尤其是他的四妹茂德帝姬趙福金,在所有帝姬中最為美貌,完顏斜也明示過耿南仲,他看中了茂德帝姬。

    趙福金沉默地坐在窗前,顯得十分平靜,當年那個張揚打獵的小姑娘早已變得成熟文靜,她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她的眼神卻出賣了她的內心。

    趙福金不時焦急地望向南面,羅公公不會沒有找到李延慶吧?她的心仿佛被針縫起了一樣,糾在一起,令她感到異常疼痛和恐懼,她昨天下午進宮收拾自己的東西,沒想到竟被皇兄軟禁了。

    坐在對面是五妹成德帝姬趙瑚兒,她已許配給了向家,不過她的未婚夫向子房已經在去年十月撤去杭州,將她孤零零丟在了京城,現在居然要被送去金營,趙瑚兒此時正伏在座位上無助地哭泣,她即將墜入魔寨,卻沒有人能救她。

    「前面就要出城了!」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趙福金的心猛地一扯,頓時陷入了無盡的絕望之中,李延慶肯定來不了,他真的不管自己了嗎?趙福金再也控制不住悲傷,無聲的哽咽起來,淚珠順著她的撲簌簌落下。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這個聲音敲打在趙福金的心中,她眼睛一亮,急忙探頭向南面望去,只見南面黃塵滾滾,一支騎兵正向這邊疾速奔來。

    趙福金終於認出了為首的將領,她絕望的淚水變成了激動的淚光,淚水再一次湧出,「他來了!他來救我了!」趙福金嗚咽著哭了起來。

    「阿姊,是誰來了?」三名帝姬焦急地問道。

    趙福金揚起淚臉激動道:「是李延慶,他來救我們了!」

    三個帝姬一聲歡呼,激動得抱在一起,她們要得救了。

    這時,隊伍停了下來,幾名侍衛迎了上去,「是什麼人,不准靠近!」

    李延慶不睬,對手下喝令道:「把馬車給我搶過來!」

    十幾名侍衛身經百戰,武藝高強,輕松地幾名攔阻侍衛橫掃下馬,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兩名親衛便驅趕著馬車調頭回走,其他十三名親衛舉弩斷後。

    趙桓終於反應過來,頓時怒喝道:「把帝姬的馬車搶回來!」

    兩百名侍衛面面相覷,對面是十幾支黑黝黝的神臂弩,誰也不敢輕舉妄動,侍衛首領勃然大怒,「給我衝上去殺!」

    他話音剛落,一支箭‘嗖!’射來,一箭射穿了侍衛首領的頭顱,侍衛慘叫一聲,翻身落馬。

    所有人都呆住了,趙桓驚怒交加,顫抖著手指著李延慶,「你....你竟敢當著朕的面殺人?」

    李延慶面無表情地收回弓,他也並不想這樣做,但他心裡很清楚,如果不震住這幫侍衛,兩百人衝殺上來,自己的親兵就算能抵擋,也保不住馬車會被重新搶回去。

    李延慶抱拳行一禮,「帝姬進金營的下場是什麼,你心裡很清楚,微臣相信大宋的先帝們也絕不允許你這樣做,為了大宋的尊嚴,微臣也只好得罪了!」

    趙桓氣得渾身發抖,這時,王道齊率領一千余名士兵從不遠處的軍營趕來,李延慶臉色微變,急對親衛使個眼色,讓他們帶著馬車先走,親衛們會意,立刻分兵兩路,一名士兵揮鞭趕著馬車疾奔,其他六名親衛護衛左右。

    趙桓大怒,回頭喝令王道齊,「速去把馬車給朕追回來!」

    王道齊剛要下令,李延慶已經舉弓瞄准了他,冷酷地說道:「王道齊,我的箭下從無活人!」

    王道齊也僵住了,趙桓見馬車遠去,他心急如焚,耿南仲已經去金營說了此事,如果人帶不走,恐怕就無法向完顏斜也交代了,他急聲喝喊道:「誰把馬車追回來,升官三級!」

    他話音剛落,只見從側面的小巷內衝出了一支軍隊,為首將領一馬當先,正是曹晟,他抄小路趕到了舊封丘門。

    軍隊及時趕到,李延慶終於松了口氣,他對趙桓抱拳一禮道:「微臣還要替陛下守住京城,否則和談就沒有意義了,請陛下一路保重,早日歸來!」

    說完,他調轉馬頭便向南而去,趙桓望著李延慶遠去的背影,眼中閃爍著惡毒之色。「王將軍,替朕除掉這個叛逆,朕讓你入相!」

    王道齊點點頭,咬牙切齒道:「這一天微臣已經等待很久了!」

    無法追回帝姬,也無法再返回,趙桓只得帶著眾皇子出了城,他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6 10:34
第七百九十章 悄然來臨

               
    李延慶並沒有把八個帝姬送回宮,而是把她們送去曹晟駙馬府,交給趙金奴照顧,趙金奴已在門口等著她們,趙福金等八名帝姬從馬車裡出來,眾人摟抱在一起,再次放聲痛哭。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我們先進府。」

    趙金奴安慰著八個妹妹,眾女跟隨趙金奴進府,這時,趙福金忽然抬頭望著李延慶,眼中有千言萬語要說,但她嘴唇動了動,卻無法開這個口,李延慶對她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趙福金頓時俏臉一紅,低著頭快步進了府門。

    曹晟走上前重重拍了拍李延慶肩膀,「小子隱藏得很深啊!」

    李延慶一臉茫然,「六哥在說什麼,我不懂!」

    「別裝傻了!哎!最傻的人是我,我還居然求你去除掉蔡鞗,早知道我什麼都不管,白白欠你的人情。」

    李延慶搖搖頭,「當初你如果不找我,德茂帝姬就真的就嫁給蔡鞗了。」

    曹晟愕然,「不會吧!」

    李延慶笑了笑,「或許這就叫天意吧!我不可能事事都料到,就像我想不到她會把這個給我一樣。」

    李延慶取出了趙福金給他的鳳玉,上面刻著趙福金的名字,背後是她的生辰八字。

    曹晟嘆口氣道:「這叫本命玉,又叫駙馬玉,是太上皇親手制作,他的每個女兒都有一塊,在洞房之夜,她會把這塊玉交給駙馬,金奴那塊玉就在我手上,我怎麼也想不到老四的心上人會是你。」

    說到這,曹晟推了他一把,「去看看她吧!給她一個說法。」

    李延慶點點頭,轉身向府門中走去,曹晟立刻吩咐管家帶李延慶去內宅。

    這時,趙金奴已經安置好了八個妹妹,出來找丈夫,正好見管家帶著李延慶向內宅中走去,她十分驚訝,但她也知道這一定是丈夫的意思,她便急匆匆跑出來找曹晟。

    「夫君,怎麼回事,李延慶怎麼進內宅了?」

    「我讓他去找老四了。」

    「為什麼?」趙金奴忽然想到她和四妹開的玩笑,心中隱隱有些緊張,難道那些玩笑是真的?

    「老四把本命玉給李延慶了。」

    「啊!」趙金奴驚得捂住嘴,她當然知道本命玉意味著什麼?

    「原來她的心上人真是李延慶啊!」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曹晟有些不解。

    「這幾年我發現她一直心事,我就知道她心中有人,但不敢說出來,上次在京兆我拿李延慶和她開玩笑,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說到這,趙金奴眉頭又一皺,「奇怪了,她應該沒有和李延慶接觸過才對,怎麼會莫名其妙喜歡上李延慶?她可不是那種所謂仰慕英雄的女人。」

    曹晟低頭沉思片刻,猛地一拍額頭,「我知道了!」

    「夫君知道了什麼?」

    曹晟激動道:「具體哪一年我忘了,大概七八年前吧!那時候好像李延慶剛進京沒多久,他跟鄆王一起去打獵,老四還是延慶帝姬,當時出了一件事,老四險些被猛獸所傷,是李延慶救了她,鄆王說老四一直念念不忘,莫非這麼多年,老四一直牽掛著他?」

    趙金奴也驚訝萬分,不會吧!這麼多年了,四妹真的一直對李延慶念念不忘?她心中一急,轉身就走,「不行,我得問問她去!」

    曹晟連忙抓住妻子,「現在別去問,讓他們說說話。」

    .........

    趙福金在駙馬府有自己的院子,在後宅西院,她雖然被李延慶所救,沒有被帶去金營,但她依舊心事重重,笑顏難展,她獨自站在一株梨樹下,凝視著雪白的梨花。

    這時,她感到身後有腳步聲,便道:「我想安靜一會兒,等會兒再過去。」

    身後卻沒有人回答,趙福金一怔,轉身望去,她的俏臉騰地變得通紅,羞澀地低下頭,李延慶慢慢走過來,柔聲道:「這次是我關心你不夠,讓你差點出事!」

    趙福金的頭低得更深了,輕輕咬著嘴唇,卻沒有說話。

    李延慶拉起她手,輕輕握住,微微笑道:「其實上次在虹橋寶妍齋遇到你,我心裡就明白了。」

    趙福金聲音如蚊子般的小,「我去寶妍齋買東西很正常呀!」話雖然這樣說,她的手卻沒有抽回去。

    兩人站了半晌,李延慶又道:「我家有妻室,恐怕給不你太大的名份。」

    趙福金臉色一變,目光隨即黯然,小聲道:「如果我進了金營,下場不知該怎麼悲慘,連亡國奴都不如,我哪裡還敢奢求名份。」

    李延慶放開她的手,在花園裡緩緩散步,趙福金跟隨著他,默默同行。

    「你最擔心的其實並不是自己,而是皇室對吧!」

    趙福金點了點頭,她心甘情願跟隨李延慶,不求名份,她唯一擔心就是皇室,皇兄會答應自己成為李延慶的妾嗎?

    「之前你父皇給了我一份聖旨,以書面承諾的方式把一個帝姬許配給我,不管將來是誰做了皇帝,他都不會干涉你我之事。」

    說到這,李延慶轉身將她摟在自己胸前,目光熾熱盯著她,趙福金緊張得心中怦怦直跳,又是歡喜又是羞澀,她將頭深深埋在李延慶懷中,不敢抬起頭。

    李延慶輕輕托起她的下巴,趙福金閉上了雙眸,等待著幸福的降臨,李延慶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趙福金渾身一震,緊緊抓住了李延慶的胳膊,李延慶卻不管她的緊張,將她摟在懷中,如暴風驟雨般的吻住了她,趙福金漸漸地迷失了,雙臂不由自主地挽住李延慶的脖子,主動地迎合他的熱吻......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不舍地分開,趙福金低下頭,羞澀地撒嬌道:「就知道欺負人家!」

    李延慶笑了笑,問道:「有什麼事嗎?」

    趙福金嚇了一跳,一回頭才發現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名侍女,神色慌張,有點不知所措,趙福金的俏臉驀地通紅,用指甲輕輕在李延慶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啟稟李官人,駙馬有急事找你。」

    「他現在在哪裡?」

    「駙馬在外書房,讓奴婢帶官人過去。」

    李延慶看了趙福金一眼,趙福金連忙道:「我也正好要看望三個妹妹,你去忙正事!」

    「好吧!晚一點我再來看你。」

    他輕輕握了一下趙福金的手,這才跟著侍女向中庭走去,「官人請這邊!」

    趙福金望著李延慶遠去,她慢慢在一塊大石上坐下,今天的經歷就仿佛做夢一般,從絕望到希望,幸福竟來得那麼突然,在自己不經意的時刻,它便悄然來臨了,一時間她竟痴掉了。

    「四妹,你讓我好找!」身後忽然響起趙金奴的聲音,頓時將趙福金從沉醉中驚醒。

    趙福金連忙站起身,只見趙金奴從一座小橋上匆匆走過來。

    「二姐,我....我是來隨便散散步。」趙福金有些手足無措道。

    「你這個死丫頭,到現在還瞞我,算了,以後再找你算賬,現在先跟我去內堂,三個妹妹都到了,你等你一人。」

    趙金奴拉著趙福金快步向內堂走去。

    .......

    李延慶來到外書房,卻發現莫俊也在房間內。

    見李延慶進來,莫俊連忙起身道:「都統,高建功那邊有重要消息。」

    「什麼消息?」

    「王道齊可能要降金!」

    這個消息著實讓李延慶吃了一驚,今天他還親眼看見王道齊對趙桓忠心耿耿,一轉身就要降金,此人的心機也未免太深了。

    「消息可靠嗎?」

    「應該可靠,王道齊身邊有人被高建功收買了。」

    李延慶沉思一下道:「如果讓王道齊身邊人動手,成功可能性有多大?」

    莫俊搖搖頭,「只能說有可能,但風險很大。」

    「那王道齊會在幾時降金,這個能確定嗎?」

    「這個也不能確定,我很擔心今天晚上,如果王道齊決定降金,他是不會顧及趙桓的死活。」

    這時,曹晟在旁邊道:「有沒有可能金兵暫時不接受王道齊的投降,金兵不是徹底征服大宋嗎?」

    李延慶嘆息一聲,「這些都有可能,問題是我們不敢冒這個險啊!」

    房間裡一時沉默了,李延慶負手走了幾步,他當機立斷道:「去通知高建功,計劃提前,今天就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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