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梟士 作者:高月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1 19:05
第八百二十一章 不走常規

    李延慶並不了解向發有誘敵深入後再斷其後路的計劃,但李延慶也有明確的戰略方案,兩萬只用了一天的時間便全部渡江,又在丹徒縣休整了一夜,兩萬京兆軍卻不理睬江寧府的江南軍,李延慶立刻率軍揮師南下,向常州進軍。W↑w

    向發似乎已經預料到李延慶會直接南下,這也是他期望的,李延慶孤軍深入,太過於冒險,最終必會被自己殲滅。

    就在李延慶出兵南下半天後,向發也下令出兵,他率領九萬江南軍沿著官道向常州方向殺去。

    宋朝的常州和唐朝常州管轄範圍相仿,包括今天的江蘇常州和江蘇無錫兩市,歷史上便是江南地區著名的上州之地,經濟發達,人口眾多,尤其盛產糧食,從三國時代開始,這裡便是軍隊的屯田之地。

    兩萬京兆軍沿著運河南下,運河內是一支由五百艘拖船組成的船隊,船隊中有糧食、兵甲、火油以及各種火器,這是李延慶為了防止官倉糧食空虛,又不想掠奪民糧,所以才事先做好了後勤准備。

    軍隊行軍速度很快,僅僅一天時間便進入了常州地界,這時暮色已降,李延慶下令全軍原地駐軍。

    李延慶剛剛得到燕青派人送來的情報,江寧府軍隊也已經出發了,比自己晚半天左右,而從江寧府到常州最快也至少要一天時間,如果江寧府軍隊不休息,連夜行軍,那麼他們會在明天中午追上自己,不過那時對方體力嚴重透支,應該已是強弩之末,正好給自己以逸待勞,迎頭痛擊。

    如果對方也宿營休息,那距離自己的時間還是一天,正好可以讓自己解決掉北上的三萬新軍。

    軍隊沒有攜帶營帳,此時江南的天氣已經略有點炎熱,夜間不需要營帳,士兵們用毯子包裹便可以入睡了,不過另一個煩惱卻擺脫不掉,那就是蚊子出現了,一個晚上,不停聽見士兵低低咒罵聲和拍打蚊子的聲音。

    次日天不亮,低沉的號角聲吹響,士兵們紛紛從熟睡中驚醒,跑去河邊洗漱,又聚在一起喝熱湯,吃干糧。

    行軍時間倉促,除了晚上會埋鍋造飯外,白天時間則用干糧充飢,不過京兆軍的干糧還不錯,每個士兵都有饅頭、小蔥碎肉和醬包,另外早上還提供熱騰騰的肉湯,用饅頭夾著碎肉和醬,再喝一碗熱騰騰的肉湯,士兵們基本上沒有什麼怨言,連主帥李延慶吃的也是同樣的干糧。

    就在士兵們聚在一起吃干糧之時,李延慶接到了燕青的情報,對方昨晚也宿營了,似乎並不急於追趕。

    「都統,對方似乎並不急於和我們作戰?」王貴走上前低聲道。

    李延慶笑道:「對方的意圖很明顯,希望我們孤軍深入,反正我們軍隊不多,只有兩萬人,到時十萬大軍夾擊我們,我們兵困無援,最後全軍覆滅,這就是他們打的如意算盤。」

    王貴遲疑一下道:「可是.....我們軍隊確實不多,如果是三萬人,那就完全不懼他們了。」

    李延慶微微一笑,「我們有三千騎兵,對方卻沒有騎兵,我們還有震天雷,對方也沒有,這些都是我們優勢,何況我從未考慮過與對方進行大戰,到時是我拖死他們,而不是他們拖死我。」

    「卑職明白了!」

    李延慶拍拍他的肩膀,「三千騎兵我就交給你了。」

    王貴點點頭,轉身走了,李延慶隨即下令:「傳令三軍,啟程出發!」

    大軍迅速列隊,出發南下了,五百艘拖船也跟隨軍隊南下。

    .........

    大軍沿著運河一路南下,中午時分大軍過了州治晉陵縣,黃昏時分,大軍抵達橫林鎮,這裡距離無錫縣約三十裡,李延慶下令士兵原地休息,士兵們紛紛埋鍋造反,准備好好飽餐一頓。

    與此同時,幾艘快船已經過了無錫縣,這是張順率領十幾名手下沿著運河先一步尋找北上新軍的蹤跡,從時間上算,這支三萬人的軍隊應該也進入了常州,但快船已經離開無錫縣三四十裡,卻依然沒有發現這支新軍的蹤跡,前面再走十裡便是蘇州的望亭鎮。

    「將軍,有點不符合常理了!」

    一名手下疑惑地對張順道:「兩天前我們就知道這支軍隊進入蘇州地界,怎麼走了兩天還在蘇州,難道他們並沒有沿著運河北上?」

    張順搖搖頭,南北主官道緊靠運河,對方需要補給,應該也是用船,就算沒攜帶後勤補給物質,那更要沿著主官道走,向西二十裡外倒是有一條舊官道,但那邊路況不好,又離運河和各個縣城太遠,補給不易,張順覺得對方走那條官道的可能性不大。

    這時,岸上前方忽然傳來馬蹄聲,片刻,騎馬之人靠近河邊,向他們揮手,借助月色望去,正是他們之前派去前方探查情況的兩名騎兵之一。

    張順連忙命令手下將船只靠岸,片刻,騎兵上前抱拳道:「騎兵將軍,望亭鎮發現了敵軍三萬主力,他們在望亭鎮外駐營。」

    「他們可有營帳?」

    「有!攜帶了幾百頂大帳,但沒有營柵,部署了幾百名外圍巡哨,卑職是從水路靠近,沒有被他們發現。」

    騎兵將一幅地圖交給張順,「這是敵軍的駐營圖,請將軍細查!」

    張順立刻留下兩艘船繼續去前方監視,他自己則調轉船頭向北邊疾速駛去。

    ..........

    一更時分,張順返回了京兆軍駐營地,兩萬京兆軍士兵依舊席地而臥,不過隨軍軍醫找到了大量艾草,士兵們臨睡前用艾草汁液塗抹手和臉,有效地防止了蚊蟲騷擾,士兵們睡得格外香甜。

    在一片小樹林內豎起了一頂行軍帳,李延慶此時便在行軍帳內拿著油燈仔細查看張順送來的駐軍地圖,三萬軍隊的駐營地在望亭鎮西面,而運河在望亭鎮東面,兩者距離約有數百步,正好一座鎮子將運河和軍營隔開。

    「從他們駐營的警戒程度來看,防御比較松懈,沒有哨塔,大營四周也沒有挖壕溝,外圍警戒人數也比較少,說明對方並沒有進入戰爭狀態,應該還沒有發現我們,太尉,這是我們的機會。」

    說話的是副將劉錡,他跟隨李延慶多年,也一樣身經百戰,作戰經驗十分豐富。

    李延慶又仔細查看一下江南行軍地圖,他們現在距離望亭鎮約六十裡,這個距離說近不近,說遠又不遠,比較尷尬,如果步兵趕去偷襲,恐怕到了那邊天色就已經大亮,有點得不償失。

    這時張順道:「卑職乘坐快船,可以保證在四更時分趕到望亭鎮,卑職覺得可以利用望亭鎮掩護使用火攻。」

    用火攻偷襲已是大帳內所有人的共識,他們帶有火鴉,一裡外便可以發射火鴉進對方大營。

    李延慶點點頭,「用火攻可以,但光用火攻,恐怕殺敵效果並不顯著。」

    這也是偷襲水寨的一個教訓,他們火燒旱寨,結果基本上沒有造成什麼傷亡,必須有軍隊配合才有效果。

    旁邊王貴立刻道:「步兵來不及,可以用騎兵,卑職保證四更時分之前抵達望亭鎮。」

    李延慶遲疑一下道:「可騎兵的馬蹄聲太響,也容易驚動敵軍。」

    「騎兵可以繞道南下,另外騎兵都帶有消音軟布,在靠近敵軍大營時放慢速度,並用軟布裹上馬蹄,對方就不會發現騎兵。」

    李延慶沉思良久道:「確實機不可失,就按照以上方案,立刻行動!」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2 13:43
第八百二十二章 先贏一局

    王貴率領三千騎兵沿著十幾裡外的舊官道疾速南下,到了望亭鎮以西,三千騎兵取出馬蹄包,將戰馬的四蹄包裹起來,這種馬蹄包是用五層軟布縫制而成,主要作用倒不是消音,而是戰馬在冬天經過大河冰面用來給戰馬四蹄保暖,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它又確實可以給馬蹄消音,可以用在騎兵偷襲上。

    三千騎兵放慢速度,馬蹄聲低微,無聲無息地在黑暗中向東移動,大約距離四更時分還有一刻鐘時,三千騎兵進入了一片樹林,穿過樹林便可以看見兩裡外的敵軍軍營,朦朧月色下隱隱可以看見一座軍營的輪廓。

    騎兵停止了行動,躲在樹林內靜靜等待出擊信號到來,正如斥候帶來的情報,這支三萬人的新軍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已悄然來臨,他們並沒有進入戰時狀態,只是在大營兩三百步外部署了數十名哨兵,騎兵進入樹林時不慎驚動了宿鳥,但並沒有引起遠處哨兵的警惕。

    望亭鎮是一座大鎮,人口三百余戶,以一條長街為中軸線,兩邊分布店鋪、酒館、客棧、腳店等密集商鋪,還有鎮上住戶,還有幾戶屬於大戶人家,占地足有十余畝。

    望亭鎮也是因運河而興盛,雖然這兩年金兵入侵,使得北面運河沿途都衰敗了不少,但江南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商業依舊十分繁榮。

    江南新軍的大營就駐扎在望亭鎮西面,距離望亭鎮最大的一戶人家的後院圍牆只有不到百步,這裡估計是放物資之處,大營外看不見人影。

    四更時分,張順率領十幾名手下進入了大戶人家,這家人的主人在蘇州經商,這裡是他的祖宅,府中沒有人居住,只有一對看宅子的老夫妻。

    老夫妻已被士兵提前送去客棧,宅內內再沒有其他人,張順直奔後宅,他心中也有點著急,已經到了約定的四更時分,這邊還沒有開始動手。

    「將軍,用火箭吧!」一名手下低聲道。

    用火箭雖然快,但效果並不太好,張順雖然心急,但他也有自己的做事風格,張順搖了搖頭,「還是按照計劃,現在就行動!」

    張順帶著手下翻過圍牆,迅速向軍營靠近,當他們靠近最近一頂大帳時,忽然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張順一擺手,眾人迅速躲在大帳背後。

    張順慢慢探頭,這才發現兩名士兵坐在大帳下聊天,看樣子是巡邏士兵躲在這裡偷懶,但又不敢真睡覺,所以才在這裡聊天。

    張順回頭給手下使個眼色,口型動了動,意思讓士兵抓活的。

    幾名手下會意,他們從帳篷兩邊繞過,一起動手,將兩名巡邏士兵按倒在地,拖進大帳內。

    片刻,一名手下上前稟報,「已經問出來了,巡邏口令是『平安無事』。」

    張順點點頭,既然有了口令,大家遇到情況就冒充巡邏士兵吧!」

    眾人立刻分頭行動,他們都帶有火折子和火把,很快,軍營內四處起火,有士兵發現了異常,立刻敲響了警鐘,『當!當!當!』警鐘聲大作。

    王貴率領三千騎兵在遠處樹林中等待,四更時分已過,他心中也略略有些焦急,不過他也知道張順是抓緊時間趕來,不一定能及時趕到,王貴便耐心地等待。

    這時,有士兵低聲喊道:「將軍,起火了!」

    王貴也看見了,只見遠處大營內燃起幾處火光,已經練成一片,這種情況下,軍營一定大亂了,王貴心中大喜,立刻下令道:「出擊!」

    『嗚——』低沉的號角聲立刻吹響。

    騎兵們早已取掉了包馬蹄的軟布,一個個虎視眈眈,躍躍欲試,當號角聲吹響,三千騎兵一起殺出,如大河潰堤,急流奔騰,又如平地炸響的驚雷,轟隆隆向兩裡外的軍營殺去。

    此時軍營內一片大亂,三萬士兵被軍營內的熊熊烈火嚇得魂飛魄散,爭相恐後向大營外逃去,四更時分正是睡得正香甜之時,在倉促中逃出,很多士兵連鞋都沒有穿,更不用說披甲戴盔,攜帶兵器了。

    當很多士兵慶幸自己從軍營中逃出時,京兆軍的三千騎兵殺到了,士兵四散奔逃,王貴大喊:「投降者免死,抵抗者格殺勿論!」

    騎兵也跟著大喊:「投降者免死!」

    三萬士兵紛紛醒悟,連忙跪下舉手投降,一時間,投降者跪滿了曠野。

    這時,王貴忽然看見一員騎馬大將帶著數十人匆匆向北逃竄,王貴心中大喜,立刻催馬追了上去。

    逃跑將領正是這次率軍北上的主將朱洪亮,朱洪亮只有二十余歲,是朱皇後堂弟,原是東宮侍衛,趙桓登基後,他補了一個肥缺,出任杭州廂軍兵馬使。

    朱洪亮雖然經驗不足,但人倒也機靈,他見勢不妙,急帶著親兵北逃,但跑出還不到一裡,王貴便率百余騎兵追了上來。

    「敵將休走,人頭留下!」

    王貴大喊一聲,揮刀便衝了上來。

    朱洪亮知道已經無法逃脫,他調轉馬頭,大喝一聲,揮槍向王貴刺來。

    王貴見他出槍疲軟,不由心中冷笑,大吼一聲,攔腰一刀劈去,這一刀來勢凶猛,快疾如電,朱洪亮大吃一驚,急忙橫刀抵擋,只聽當一聲巨響,長槍脫手而飛。

    朱洪亮肩膀幾乎被震斷,他大叫一聲,掉馬便逃,王貴用刀背一推,頓時將他掃下戰馬,喝令道:「給我綁了!」

    後面士兵一擁而上,將朱洪亮按倒捆綁起來,朱洪亮的親兵見無路可逃,也紛紛跪地投降。

    這一戰,京兆軍三千騎兵殲敵兩千余人,俘虜兩萬三千人,自身只輕傷了十余人,無一人陣亡,創造了輝煌戰績。

    .........

    此日中午時分,李延慶率軍抵達了無錫縣,從望亭鎮押解過來的兩萬余戰俘已提前一個時辰抵達了無錫縣。

    絕大部分戰俘都沒有盔甲,也沒有兵器,忐忑不安地坐在地上,四周是看守他們的三千騎兵,這時,有人大喊一聲,「全體起立!」

    戰俘們紛紛起身,排成了數十列,只見大隊騎兵護衛一名頭戴金盔的年輕將領騎馬上前,戰俘們竊竊議論,朝廷中只有王爵以上才能戴金盔,此人極可能是宗室親王。

    這時,早有士兵木箱搭建起來一座高台,李延慶翻身下馬,直接走上高台,他看了一眼下面兩萬多戰俘,緩緩說道:「可能你們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被抓?我告訴你們,你們參與了謀反!」

    下面戰俘頓時一片嘩然,幾名士兵急得大喊:「招募時說是去京城勤王,怎麼變成了造反?」

    「是啊!我們是去京師勤王,沒有想過造反?」戰俘們一片大喊。

    「安靜!」王貴一聲怒吼,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李延慶這才繼續道:「我是朝廷太尉李延慶,可能你們有些人聽說過,沒聽說過也沒有關系,但我告訴大家,我就是鎮守京城的主將,金兵早在上月便已北撤,這時候已經不需要勤王,但杭州有人卻居心叵測,想趁朝廷大戰初停的機會起兵造反,我便是朝廷派來平定造反.......」

    李延慶的話沒有說完,下面的戰俘早已沸騰,李延慶不用說,天下人人皆知,從他的口中說出造反之事,使兩萬余戰俘深信不疑。

    很多戰俘大喊道:「我們不願造反,我們是被騙了,李太尉饒恕我們吧!」

    越來越多的士兵高聲求情,李延慶擺了擺手,士兵們漸漸停止叫喊,再一次安靜下來。

    「現在你們有兩條路,第一條路,我可以放你們回鄉,但官府會有你們參加造反的記錄,將來在稅賦勞役上會比別人高;第二條路,你們加入我的軍隊,參與平定造反,立功贖罪,這兩條路你們可以任選一條!」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2 19:36
第八百二十三章 賊船難下

    三萬軍隊全軍覆滅的消息迅速傳到了向發的耳朵,雖然三萬新軍都是剛招募不久的軍隊,沒有什麼作戰經驗,被李延慶擊敗也是在情理之中。

    但向發沒想到這三萬新軍敗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慘,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向發指望朱洪亮能率領這三萬新軍攔截住李延慶軍隊的南下之路,然後與自己的八萬大軍會獵蘇州,將李延慶的兩萬人馬一舉擊潰,可現在三萬新軍在一夜之間消失,李延慶的南下之路忽然失去了阻擋,如果自己不及時追上京兆軍,恐怕李延慶就會一路殺進杭州。

    向發忽然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大錯,自己有點輕敵了,小看了李延慶的軍隊,搞不好自己的誘兵深入之計要變成了引狼入室。

    想到這一點,向發便有點焦急起來,他立刻對親兵道:「速去請劉將軍過來!」

    此時向發率領的八萬大軍剛剛過了晉陵縣,距離無錫縣約一百二十裡,也就是相距李延慶的兩萬軍約百裡左右,這差不多是大軍的一天的路程。

    不多時,劉延慶騎馬匆匆趕來,他雖然和主帥向發大吵了一場,彼此已心生締結,但表面上兩人還勉強維持著上下級關系,沒有撕破臉。

    劉延慶抱拳道:「向帥找卑職有何事?」

    向發沉吟一下道:「朱洪亮部全軍覆滅的消息,劉將軍知道了嗎?」

    劉延慶點點頭,「卑職已有耳聞。」

    向發嘆了口氣,「原計劃是朱洪亮的三萬新軍在蘇州攔截住李延慶的軍隊,然後我們兩支軍隊前後夾擊,一舉擊潰對方,現在三萬軍隊消失,李延慶軍隊失去阻礙,我擔心他會一路殺進杭州,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再拖住他們。」

    劉延慶心中冷笑,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只是淡淡道:「現在南面沒有軍隊,也沒有辦法拖住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我們加快行軍速度,盡快在杭州之前趕上他們,然後雙方決戰,除此之外,卑職想不到別的還有什麼辦法?」

    向發干笑了一聲道:「如果全軍全力追擊,我擔心軍隊太過於疲憊,最後有一支軍隊能先行一步,趕上李延慶並拖住他,為大軍南下殲敵創造條件。」

    劉延慶冷冷道:「向帥是打算讓我率自己的兩萬部下先行一步嗎?」

    「這個....能者多勞,這件事就辛苦劉將軍了。」

    劉延慶頓時勃然大怒,這分明是要犧牲自己,向發用心險惡,令人發指。

    劉延慶強忍著滿腔怒火道:「如果我的軍隊又被李延慶擊潰,全軍覆滅呢?」

    「以劉將軍的能力,這應該不可能吧!再說我們和李延慶軍隊只相差百裡,只要拖住李延慶一天,我們主力就殺到了。」

    劉延慶還是搖了搖頭,「向帥,不是我說你,你這樣做是兵家大忌,分散兵力,很容易被敵軍各個擊破。」

    向發的臉頓時陰沉下來,「劉將軍的意思是不接受我的軍令?」

    劉延慶也冷冷道:「很抱歉,老王爺答應過我,不合理的軍令我可以不用接受,先告辭了!」

    劉延慶抱拳拱拱手,轉身便催馬離去,向發望著劉延慶的背影遠去,眼中閃過一道凌厲的殺機。

    他立刻回頭令道:「去把趙文鎧將軍找來!」

    不多時,一名三十余歲的大將騎馬飛奔而至,在馬上抱拳施禮,「卑職參見大帥!」

    向發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趙文鎧一驚,臉上露出一絲猶豫,向發拍拍他肩膀,「只要你把這件事辦好,上次你求我的那件事,我會立刻成全你!」

    趙文鎧對一個江寧府名妓十分迷戀,而這個名妓所在的望花樓是向家產業,趙文鎧便向向發求要這個名妓,但向發一直沒有答應他,但今天作為他替自己做事的代價,向發便答應把這個名妓送給他。

    雖然一個女人和向發要他做的事情有點不太配比,但他也想抱住向家的大腿,他便點頭答應了。

    「卑職一定會妥善做好此事!」

    ..........

    傍晚時候,八萬軍在一片曠野處開始駐營休息,各軍士兵紛紛埋鍋造飯,劉延慶的兩萬軍位於大軍前部,士兵們也在忙碌地做飯。

    此時劉延慶正悶悶不樂地獨自一人坐在大石上,他心中著實有點後悔參與這次奪嫡了,他主要是太渴望封郡王,朝廷已經不可能實現,但在向宗良的一再蠱惑下,他終於忍不住王爵的誘惑,答應參與三大外戚的計劃。

    可當劉延慶這兩天冷靜下來細想,他才意識到自己犯下了大錯,康王已經在京城登基,太後和百官都認可,這件事的性質就不是奪嫡,而是政變,甚至是造反。

    尤其他兒子劉光世還在西軍,自己卻參與政變,這會連累兒子的前途,越想越後悔,劉延慶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上將軍好像心事重重?」

    劉延慶的小舅子,也是他的心腹大將武安城走上前笑問道:「姐夫又和向帥鬧矛盾了嗎?」

    劉延慶嘆了口氣,便將今天向發的無禮要求告訴了武安城,最後道:「我不能說他的想法不合理,從軍事上說,這個策略確實是目前比較有效的方案之一,我只是恨不過他故意針對我,拿我的部屬墊腳,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

    武安城重重哼了一聲道:「早知道就不跟隨向家做這種事了,背負了惡名,還被向家欺壓,姐夫,我們還是回京兆吧!」

    「這件事讓我再想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個穩妥的辦法解決。」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喧鬧,劉延慶一怔,好像是自己的軍隊出事了,他站起身便快步向軍隊駐地走去。

    這時,一名將領奔上前道:「啟稟將軍,後勤軍刻薄我們,用小鬥給我們軍糧,弟兄們糧食不夠,都在鬧呢!」

    劉延慶頓時大怒,「好個趙文鎧,竟敢欺到我劉延慶頭上了,來人,給我備馬!」

    武安城連忙上前道:「姐夫,這件事還是我去處理吧!」

    劉延慶擺擺手,「那個趙文鎧是向發的心腹,他不會買你的帳,只有我去壓他,他才不敢亂來,你看好士兵就行了。」

    劉延慶隨即率領十幾名親兵向後軍奔去,後勤軍駐地在十裡外,也是有數百艘拖船運送糧食,後勤軍主將正是趙文鎧。

    他聽說劉延慶來找他算帳,不由冷笑一聲,對士兵道:「帶他到我的大帳中去!」

    士兵飛奔而去,趙文鎧又給親兵使個眼色,親兵會意走了。

    這時,一名士兵帶著怒氣衝衝的劉延慶向後勤軍軍務大帳走去。

    「我家將軍正在清算賬目,請劉將軍隨我來。」

    士兵將劉延慶帶到一頂巨大的帳篷前,欠身道:「我家將軍就在帳中,劉將軍請進!」

    劉延慶重重哼了一聲,掀開帳簾便大步走了進去,這種大帳是雙層帳,包括內帳和外帳,內外帳中間是一條四尺寬的通道,劉延慶又繼續進入了內帳,只見帳內站著數十名手執利斧的士兵,冷冷地盯著自己。

    劉延慶一怔,他猛然醒悟,轉身便逃,但後面通道內也殺出十幾名刀斧手,截斷了他的退路,數十名刀斧手一擁而上,亂斧砍下,帳內一陣慘叫,大將劉延慶竟慘死在了亂斧之下。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3 10:42
第八百二十四章 武備消息

    向發在中軍得知劉延慶已被殺死的消息,他心中大喜,急令道:「立刻包圍前軍!」

    向發早已准備好三萬軍隊,軍隊迅速集結,在向發的率領下向劉延慶的駐軍之地殺去。

    此時暮色已降,但天尚未黑盡,劉延慶的兩萬軍隊已經開始吃飯,雖然後營撥來的糧食不足,但士兵們飢餓難忍,先紛紛吃了起來。

    武安城卻有點心神不定,姐夫去了後勤營,他放心不下,又派了幾名親兵去打聽消息,但遲遲沒有回應,這讓武安城心中升起一絲不妙的感覺。

    就在這時,有人大喊:「武將軍,出事了!」

    武安城心中一驚,連忙站起身,只見他派去的兩名手下跌跌撞撞奔來,大哭道:「劉將軍已被殺死,中軍正在集結,請將軍定奪!」

    武安城和十幾名將領都被這個消息驚得肝膽皆裂,將領紛紛怒吼,「為向家賣命不得好死,我們不干了!」

    這時,遠處傳來號角聲,有外圍巡哨疾奔回來,「將軍,數萬中軍正向我們這邊殺來!」

    武安城知道形勢危急,已不容他再猶豫,他立刻翻身上馬,大喊道:「劉將軍被殺,兄弟們願意跟隨我走的,請立刻跟上!」

    前軍一陣大亂,有士兵丟下飯碗便跟隨武安城,也有士兵猶豫不決,不知道該怎麼選擇,兩萬軍隊開始迅速分流。

    這時向發已率軍殺到一裡外,他得知前軍出現異動,心中更加焦急,大吼道:「包圍前軍,不准一人逃走!」

    只片刻,向發便率領三萬軍殺到了前軍大營,一部分軍隊已經跟隨武安城逃走,還有一部分軍隊正在收拾自己的東西准備逃回家,三萬軍迅速將前軍大營包圍起來,數千名准備逃回家的士兵也被攔截住,士兵們被勒令放下兵器,前往空地集結,不少士兵心中懊悔,但也不敢再跑,只得垂頭喪氣地向空地走去。

    不多時,一名大將清點士兵完畢,奔回來稟報道:「啟稟大帥,前軍士兵目前為八千四百五十二人!」

    「什麼!」

    向發眼睛瞪圓了,只剩下八千余人,還有一萬多人到哪裡去了?

    旁邊幕僚趙維低聲道:「估計一部分被武安城帶走,另一部分士兵自己跑掉了,但事起倉促,武安城帶走的人應該不多,大部分都逃散了,卑職估計跑得不遠,如果大帥派騎兵去搜查,或許能抓回一部分。」

    向發手下有一千騎兵,在江南,騎兵十分珍稀,這一千騎兵便一直跟隨他左右,向發想了想便回頭令道:「傳令騎兵在周圍三十裡內搜查,發現逃兵,立刻給我抓捕回來!」

    一千騎兵分為十隊,立刻四散奔去,朝各個方向追尋逃兵。

    雖然損失了一萬余人,但除掉了劉延慶這個心腹之患,向發心中還是舒服了很多,不過追擊李延慶的京兆軍確實是當務之急,他當即下令道:「全軍就地休息,四更時分出發!」

    ...........

    李延慶在無錫縣的整軍也已經結束,結果超過了他的預期,除了一千多戰俘因各種原因需要回鄉外,其他近兩萬人都願意加入京兆軍立功贖罪,擺脫參與造反的罪名。

    但另一個現實問題又出現在他們面前,這支軍隊的盔甲和兵器幾乎都在大營中被燒毀,他們的後勤船只攜帶了五千副兵甲,還有一萬五千人無法解決兵甲裝備。

    「這件事卑職有責任!」

    劉錡嘆口氣,十分自責道:「卑職不該獻火計,其實對方防御松懈,以騎兵夜間突營也同樣能實現目標,縱火反而使損失擴大。」

    李延慶擺擺手,「如果讓我現在再做決策,我還是會選擇縱火突營,在兩軍作戰上不能懷有僥幸之心,一定要盡可能地運用自身的優勢,劉將軍不必介懷,這件事你沒有任何責任。」

    這時,王貴道:「地方官府會不會有兵甲,或者民間也藏有,就像我們在京兆征集民間兵甲一樣。」

    「官府那邊我已經讓張豹去無錫縣詢問了,至於民間,長刀弓箭可能會有一點,但盔甲估計沒有,不過大家也不用擔心,朝廷的後援船隊應該已經抵達揚州,實在不行我們調頭北上潤州,從運河東岸走,擺脫敵軍的追蹤。」

    這時,一名士兵在行軍帳門外稟報:「張將軍回來了,還有無錫知縣在外求見!」

    李延慶點點頭,「請他進來!」

    不多時,張豹帶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文官快步走進營帳,張豹躬身行禮,「啟稟都統,縣城內沒有庫存兵甲,不過陸知縣倒有線索。」

    文官連忙上前躬身行禮,「下官陸志遠參見李太尉!」

    李延慶覺得這個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而且這名文官似乎也有點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便笑問道:「我好像見過陸知縣?」

    陸志遠點點頭笑道:「下官也是太學出身,與太尉是同科進士,下官當時中榜第三十八名。」

    李延慶頓時想起來了,這個陸志遠是蘇州吳縣人,和周春關系很好,李延慶不由大笑道:「原來是同窗學友,失禮了,陸知縣快快請坐!」

    陸志遠擺擺手,「下官先說正事。」

    「陸知縣請說!」

    「卑職聽說李太尉急需兵甲,只可惜無錫縣倉庫內沒有,不過卑職知道蘇州吳縣設有武備庫,應該有不少兵甲。」

    李延慶大喜,連忙問道:「蘇州怎麼會有武備庫?」

    「當初朝廷平定方腊造反,杭州被賊兵攻陷後,官兵撤到蘇州,在蘇州設立了後勤武備庫,後來童貫率大軍南下,也將後勤重地放在蘇州,雖然後來大部分都運走,還剩下一部分,另外從方腊手中繳獲的帳篷兵甲也存在蘇州,但聽說品質不高。」

    這個消息來得太及時了,李延慶立刻下令軍隊收拾東西,半個時辰後出發南下。

    眾人都紛紛出帳去集結士兵,大帳內只剩下李延慶和知縣陸志遠,李延慶笑問道:「陸知縣是幾時調來無錫縣?」

    「去年年初才剛剛調來,下官原來是楚州鹽城縣縣丞,當了四年縣丞才升為知縣。」

    李延慶暗暗搖頭,周春有高家後台,去年已升為濟南府五品通判,相比之下,這個陸志遠升遷太慢,考中進士已經七年過去了,他居然還是從七品小官。

    要知道進士出身雖然起點不高,大多是八品或者從八品起步,但後期提升很快,短短幾年就能高升,除非是能力實在糟糕,或者沒有任何後台背景,不過無錫縣沿途村鎮看起來還是很富庶安定,治理得不錯,這個知縣怎麼會當得如此低調?

    陸志遠嘆口氣,「當年我高中進士時才二十余歲,鄭家有意捉我為婿,可我家中已有結發妻子,我沒有答應鄭家,結果在京城候補了兩年才得到鹽城縣丞的空缺。」

    說到這,陸志遠苦笑著搖搖頭,「原以為調到無錫縣會稍好一點,不料今年新任常州知事居然又是鄭家門生,短短半年不到就已經給我穿了三次小鞋,前兩天又令我募集軍糧五萬石,錢十萬貫,十天之內完成,我哪裡能辦得到?實在不行也只能辭官回家種田了。」

    李延慶微微笑道:「相信很快就輪到你給對方穿小鞋了。」

    陸志遠哈哈一笑,「這確實是我期待已久之事。」

    這時,張豹在大帳門口稟報:「啟稟都統,斥候傳來緊急消息,江南軍發生了內訌,一支六千余人的軍隊正疾速南下,距離我們已不足五十裡。」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3 17:35
第八百二十五章 截斷退路

    李延慶當即兵分兩路,他令王貴率一萬軍隊帶著兩萬新軍趕往蘇州吳縣搶占武備庫,他自己則率一萬軍隊北上,准備迎擊南下之軍。

    這支六千余人的軍隊正是武安城率領的軍隊,他原本有一萬部屬,但撤退時十分倉促,最終只帶出來六千余人,但就是這六千余人,武安城也無路可走,他要麼繞道前往杭州,但江南已被三大外戚控制,他得罪向發,去杭州也是死路一條。

    事實上,武安城心裡也明白,他只有率部投降李延慶,看最後朝廷能否減輕自己參與造反之罪。

    武安城率軍一路南下,這時,對面奔來一隊斥候騎兵,在數裡外停住奔跑,遠遠觀察自己,武安城急令幾名手下前去交涉,雙方交談片刻,十幾名斥候騎兵調轉馬頭向南奔去。

    此時,李延慶率領的一萬軍隊已在無錫縣以北十裡處停止前進,遠處,一隊斥候騎兵疾奔而至,為首斥候都頭奔至李延慶面前抱拳道:「啟稟都統,我們已和對方接觸,對方是劉延慶部將武安城,因為向發設計殺死了劉延慶,武安城率部南下投降都統!」

    旁邊劉錡低低驚呼一聲,眼中露出痛苦之色,劉延慶是他的家族長輩,雖然劉延慶效忠三大外戚,令劉錡不齒,但伯父被殺的消息還是令他十分難過。

    李延慶拍拍他肩膀問道:「這個武安城是什麼人?」

    劉錡克制住心中的憤恨,對李延慶道:「這個武安城的大姊是我伯父的妾,他本人也是西軍將領,曾任綏德路軍使,也是種帥的部將,後來跟隨我伯父投靠了高俅,為人還算正派,只是功名利祿心稍重。」

    「他統帥能力如何?」

    「與卑職在伯仲之間。」

    李延慶點點頭,對斥候都頭道:「你去告訴武安城,若有誠意投降,請他放下兵器和盔甲,把兵甲至少放在一裡外,那樣我可以接受他們投降。」

    「遵令!」

    斥候又調轉馬頭向北奔去,劉錡又連忙對李延慶道:「讓卑職去和他接觸!」

    李延慶想了想便道:「你可率五千人前往,我率軍在後面接應。」

    雖然有至少六成的把握確定對方是來投降,但李延慶還是不敢大意,尤其劉延慶擅詐在西軍是出了名,他必須采取足夠的措施防止意外發生。

    但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武安城命令士兵脫去盔甲,放下兵器,全軍集中在一裡外,這時,劉錡率軍趕到了,他令兄弟劉鐵率兩千士兵去收繳堆積如小山般的兵甲,他自己則率三千人慢慢靠近了武安城的軍隊。

    「武將軍別來無恙?」劉錡催馬緩緩上前大喊道。

    武安城年約四十歲出頭,比劉錡年長十歲,在軍中資歷比劉錡略老,不過現在劉錡已積功升為從三品的雲麾將軍、忠勇侯,而武安城還是正五品的定遠將軍,且沒有爵位,他也是被攻遼不利拖累,被罷官免職,去年才勉強恢復到五品武將。

    武安城認出了劉錡,不由又驚又喜,上前道:「原來是劉賢侄,多年未見了!」

    劉錡點點頭,「武將軍,聽說我伯父出事了?」

    武安城嘆口氣,憤恨萬分道:「你伯父和我被向家所騙,率軍加入勤王大軍,後來又聽說官家被金人擄走,我們支持立新儲為帝,不料前兩天才聽說康王殿下已經登基,我們便知道上了向家的當,劉公屢次想退出和朝廷的爭鬥,結果被向家忌諱,今天劉公被向發騙去後軍殺死,我率部分軍隊逃脫,前來投降李太尉!」

    劉錡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防止兵甲之地,只見兄弟劉鐵向他做了個手勢,表示兵甲已經收納,他便沉聲道:「武將軍願意重歸朝廷,我們歡迎,但醜話說在前面,如果武將軍居心叵測,那就休怪我劉錡不念舊情!」

    武安城連稱不敢,劉錡隨即令人發射三支火藥箭,火藥箭飛上半空,『啪!』地炸開了,這是通知主帥李延慶前來接受投降。

    不多時,李延慶率領軍隊緩緩趕來,武安城翻身下馬,快步上前單膝跪下行禮,「卑職武安城不願為叛軍效力,特來投效太尉,懇求太尉收錄!」

    李延慶點點頭,「迷途知返,回頭是岸,我代表朝廷歡迎武將軍加入平亂大軍,早立新功,加封蔭妻子!」

    「卑職絕不會讓太尉失望!」

    李延慶暫令劉錡統帥武安城的軍隊後行,他則帶著武安城先一步向蘇州趕去。

    一般而言,投降將領不能再統帥自己的舊部,至少在戰爭結束前是不允許,這主要是防止詐降,武安城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也沒有什麼疑義,老老實實跟隨李延慶南下。

    次日中午時分,李延慶率軍抵達了蘇州州治吳縣,在平定方腊造反的戰爭中,蘇州成為官兵的後勤重地,童貫在南城外修建了十幾座巨大的糧草庫和武備庫,雖然官軍北撤時帶走了絕大部分糧草和兵甲,但後來的大量戰利品又重新堆滿了倉庫,這些戰利品一部分運回京城,一部分用來裝備各州廂軍,還有一部分品質稍差的兵甲便堆積在倉庫內,一直無人問津。

    李延慶走進了臨時大軍營,這座軍營曾駐扎過了八萬軍隊,占地十分遼闊,只見巨大的校場內,兩萬新軍正在訓練槍法,不斷發出陣陣吶喊聲,四周有百余名騎兵手執皮鞭在監督士兵訓練。

    「怎麼都是皮甲?」李延慶發現士兵都身穿皮甲,眉頭不由一皺。

    王貴在一旁解釋道:「上好的山紋甲、烏錘甲都沒有了,只剩下鐵甲三千副,還有數萬副皮甲,卑職挑選精銳士兵穿上鐵甲,其他士兵只能穿皮甲了。」

    「那兵器呢?是否足夠?」李延慶又問道。

    「兵器倒是足夠,倉庫內有六萬支長矛,五十萬支箭,一萬副弓,還有三萬把戰刀以及五千頂帳篷,唯一可惜沒有弩,普通軍弩和神臂弩都沒有。」

    說到這,王貴又低聲道:「卑職聽說杭州錢塘縣只剩下三千駐軍,卑職建議出一支奇兵奪取錢塘縣,抓住三大外戚,他們的軍隊自然就土崩瓦解了。」

    李延慶搖了搖頭,「攻打杭州影響太大,大部分權貴都集中在杭州,進攻杭州會產生一些意料不到的後果。」

    王貴默默點頭,他知道李延慶的父親李大器雖然在鄂州,但曹家百余口人卻在杭州,所以李延慶要盡量避免在杭州作戰。

    王貴忽然想起一事,又笑問道:「就不知曹猛的軍隊過了長江沒有?」

    李延慶淡淡一笑,「從時間上算,應該也差不多了,我們再等兩天,便可以與對方一決勝負!」

    ........

    長江上船只密集,從鄂州趕來的數百艘水軍戰船在江面上游弋,三千艘拖船正運載六千騎兵過江,拖船大多是百石船,一艘可以運送十余名士兵過江,但騎兵占地較大,一艘船只能運兩名騎兵和兩名戰馬,但由於數量眾多,基本上一趟便可以把騎兵送上岸。

    潤州長江南岸,一艘艘渡船正緩緩靠岸,當木板搭上陸地,渡船上的騎兵便牽著戰馬走上南岸,在岸邊迅速集結。

    這六千騎兵也是京兆軍,由大將曹猛和高寵率領,很快,六千騎兵全部抵達了南岸,迅速集結完成,曹猛大喊一聲,六千騎兵便如同洪流一般,沿著官道向南面疾奔而去。

    六千京兆騎兵的殺到,反而使江南軍面臨腹背受敵的不利局面,此時,七萬江南軍已經進入蘇州地界,向發得知李延慶軍隊在吳縣駐軍等待,不再繼續南下,他也不再焦急追趕,下令放慢了速度,盡量讓士兵保持充分的體力。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4 10:21
第八百二十六章 探查情報

    清晨,一隊騎兵從一望無際的稻田間穿過,戰馬踏著田埂疾奔,百步外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河,蜿蜒著向南面流去,再遠處是一座小村莊,二十余戶人家,白牆黛瓦,垂柳依依,屋頂上著冒著裊裊的白色炊煙,幾條黃狗聚在村頭,正警惕地望著奔馳而過的騎兵,不時仰頭吠叫。

    騎兵從田埂上飛馳而過,很快將小村子拋在身後,前方是一座低緩的土崗,千百年的滄海桑田使這座沙土丘崗突兀地橫亙在平原上,丘崗高只有二十余丈,卻至少有三裡寬,十幾裡長,山崗上長滿了茂盛的林木。

    騎兵們直接奔上丘崗,衝進了樹林,頓時從樹上驚起一片鳥雀。

    這支騎兵是燕青率領的情報營斥候隊,張順負責監視水路,而燕青則負責監視江南軍主力。

    燕青手下有五百人,分成十隊,分布在江南的各個州縣,燕青帶著其中的一支精銳斥候,負責跟蹤江南軍主力南下。

    就在昨天晚上,燕青抓住兩名逃兵,細細審問之下,才是知道他們是劉延慶的士兵,在行軍途中找到借口逃脫了隊伍。

    燕青當然知道江南軍前兩天發生了內訌,主帥向發殺死了副將劉延慶,大將武安城率數千部下南下。

    這個消息燕青發送給主帥李延慶稍微遲了一點,京兆軍受降了武安城的軍隊後,他的情報才送到無錫縣。

    昨晚抓到兩名士兵雖然不是什麼突發重大事件,但從兩名士兵逃跑這件事來看,燕青心中便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江南軍的軍心士氣是不是開始出現問題了。

    猜測雖然大膽,但還需要更多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

    騎兵們奔至丘崗上,留下幾名士兵看守戰馬,燕青則帶著其他爬上了丘崗最高處,丘崗雖然只有二十余丈高,但從高處向下望去,視野十分開闊,遠處是一片片鏡子般的稻田,至少能看到三十裡外,令人心曠神怡。

    「統制,他們來了!」一名士兵指著北面官道上低聲喊道。

    燕青一點不奇怪,他們本來就是追蹤著敵軍主力南下,他們只是騎兵占了優勢,才提前趕到對方前面。

    江南軍奔在前面的是幾名前哨探子,他們負責查看官道兩邊是否有埋伏,而主力軍隊就在他們身後三裡外,遠遠望去,就像一條黑色的蟲子在蠕動著前行。

    燕青率領的士兵不是普通的斥候,而是情報斥候,他們分析能力更強,更能從一些細節中發現問題。

    江南軍的行軍速度明顯放慢了,他們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但行軍距離還不到三十裡,江南軍從昨天的小步快跑變成了步行,這難道是對方體力不支了?

    按理應該不可能,他們才剛剛開始行軍,應該是一天中體力最充沛之時,顯然是對方在有意保存體力,不再急於追趕南下的京兆軍,說明向發已經得知京兆軍在吳縣駐營的消息了。

    過了近半個時辰,隊伍主力終於從山崗前路過,軍隊浩浩蕩蕩,旌旗遮天蔽日,燕青的手下在迅速統計情報,有多少騎兵,多少步兵,裝備情況如何,訓練程度等等,這些基礎情報對於兩軍作戰極為重要。

    隊伍中,不斷有士兵奔出,跑到路邊的灌木叢中蹲下,這時,隊伍出現一個斷層,中軍已經走過,但後軍還在一裡外,三名蹲在灌木叢中的士兵發現了機會,轉身便向丘崗奔來。

    燕青也一陣驚喜,立刻令道:「抓捕他們三人!」

    士兵們一躍而且,紛紛向東奔去,只片刻,士兵們押著三名逃兵走過來,三人十分狼狽,頭盔掉了,鞋也掉了,一名士兵發髻被挑開,披頭散發。

    「帶他們去審問,要以最快的速度讓他們開口,讓他們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吐出來。」

    斥候們分為三組,迅速將三名逃兵各押去一邊,不多時,其中一組負責審問的士兵回來了,向燕青躬身行一禮,「啟稟統制,逃兵已經交代,他們不是第一批,昨天晚上逃兵就出現了。」

    「他們是劉延慶的手下嗎?」

    「正是!劉延慶手下還有一萬余人,被打散後安置,並且在軍隊中遭受歧視,待遇很低,使這一萬余人士氣十分低迷,不願給向家賣命,找到機會就想逃跑。」

    燕青想了想問道:「他們在軍隊中是怎麼被區別出來!」

    手下遞過一頂頭盔,「統制看這頂頭盔!」

    燕青愣住了,頭盔居然是綠色的,塗了一層綠漆,「這就是他們的標志?」

    「他們都要戴這種綠頭盔,軍中都叫他們綠頭兵。」

    這時,其他兩名審問士兵也匆匆走過來,抱拳行禮,「啟稟統制,他們全交代了。」

    ........

    李延慶的軍隊駐扎在吳縣城北約十五裡處的一片曠野裡,從吳縣武備庫中得到的數千頂大帳和數十萬根雙尖頭防御木陣成為京兆軍駐軍的保證。

    軍營占地約兩千畝,扎下了三千頂大帳,四周沒有營柵,卻布下了三十萬根防御木,所謂防御木陣,就是兩頭削尖的木棍組成的大陣,長約一丈,一頭插進泥土裡,另一頭朝外,部署密集,使敵人騎兵無法靠近。

    除了防御木陣外,四周還挖了壕溝,壕溝裡埋下鹿角、尖刺等物,另外還搭建了木高塔眺望哨,外圍一裡內又部署了大量的斥候巡哨,使敵軍很難靠近大營偷襲。

    目前京兆軍共有四萬六千人,其中騎兵三千人,京兆軍養精蓄銳,積極訓練配合,耐心等待著敵軍的到來。

    中軍帥帳內,李延慶和幾名大將正在聽取燕青的彙報,不僅彙報斥候的情況,也彙報情報司掌握的情報,目前江南軍已經進入蘇州地界,下午時分距離吳縣約五十裡,並在那邊扎營過夜,也就是在軍營四十裡外。

    「從種種情報分析,敵軍戰鬥力最強的是虎賁軍和飛熊軍,裝備也最好,大約有兩萬人,這是三大外戚訓練多年的莊兵,一直分布在各地的莊園和礦山,一個多月前才從天下各州集結到杭州,其次是四萬廂軍,來自於江南各州,軍隊強弱不等,像杭州、越州、宣州等地的廂軍,因為需要防御方腊軍,所以戰鬥力比較強,其他江南各州都普遍訓練不足,也就相當於河北的鄉兵。」

    「介紹一下對方統帥和主要將領。」

    李延慶作為京兆軍主帥,他更關心對方的主帥和大將情況,統帥的作用至關作用,再精銳的士兵遇到一個柔弱主帥,也一樣發揮不出戰鬥力,相反,一個統率力強悍的主帥,就算手下士兵比較弱,但也能充分發揮出士兵的潛力。

    燕青微微欠身道:「向發是向宗良的次子,從小讀書習武,二十歲時練出一身高強的武藝,在向家也算是一個比較有作為的子弟,二十五歲官任上將軍、寧海軍節度使,三十歲起在禁軍中擔任龍神衛廂都虞侯,五年前出任殿前副都指揮使,參加了剿滅方腊的戰爭,此人十分精明能干,也比較有作戰經驗,但他心胸十分狹窄,在軍中容不得任何反對意見,這也是他殺劉延慶的原因。」

    「他手下大將軍呢?」李延慶又問道。

    「回稟都統,向發手下有六員虎將,分別叫做向勇、鄭琛、朱洪英、郭懷素、李默和趙文鎧,這六人和向發一起掌控著目前的七萬軍隊,除了向勇外,其他五人都是禁軍將領,一直跟隨向發,都參加過剿滅方腊之戰,向勇是向宗良養子,掌管騎兵,有萬夫不擋之勇。」

    王貴在一旁笑道:「這個朱洪英和我抓到的朱洪亮有關系吧!」

    「他們是兄弟,都是外戚朱家的子弟。」

    李延慶點點頭又問道:「燕將軍可知道這支軍隊最大的弱點在哪裡?」

    燕青低頭沉吟片刻道:「這支軍隊最大的弱點應該就是劉延慶的軍隊,又叫做綠頭軍!」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4 18:12
第八百二十七章 決戰蘇州(上)

    次日上午,七萬江南軍也抵達吳縣以北二十裡外,相距京兆軍大營約十裡,向發也下令扎下大營。

    兩座軍營遙遙相對,中間是寬達十裡的曠野,足以擺下兩軍對壘的戰場。

    就在向發扎下大營的當天,一名大將便率領三千士兵來到京兆軍大營前叫罵,這也是兩軍作戰的慣例,雙方均可向對方發出邀戰書,可以單挑,也可以擺陣決戰。

    如果既不願單挑,也不願決戰,那就掛上免戰牌,不過這種情形很讓人郁悶,對方大將率軍在大營前耀武揚威,對士氣影響很大。

    單挑戰一般是小規模的交戰,以大將之戰的武藝拼鬥為主,主要起到一種鼓舞士氣的作用,像王貴和劉錡率軍在相州連敗三陣,其實指的就是單挑戰失利,

    或許是向發感覺自己軍隊士氣不高,他便令大將杜耀戈率三千軍隊前往京兆軍大營前邀戰單挑。

    大營外,杜耀戈不斷地挑釁叫罵,中軍大帳內,李延慶冷冷問道:「敵將上門挑戰,誰願出第一戰?」

    他話音剛落,扈青兒便搶先出列,「跳梁小醜,何須大將出戰,待小女子取他人頭來給諸位將軍下酒!」

    王貴、劉錡、牛皋、楊再興等大將都想出戰,不料卻被女將扈青兒搶先了,眾人面面相覷,臉上都露出一絲苦笑。

    李延慶當即令道:「扈將軍可以出戰,請劉統制率三千軍壓陣!」

    「遵令!」

    『咚!咚!咚!』京兆軍大營內鼓聲大作,隨即營門開啟,五十名女騎兵簇擁著一名女將飛騎殺出,後面又跟著三千士兵,副都統劉錡手提大刀為女將扈青壓陣。

    扈青兒頭戴鳳翅兜鍪,身披一件粉白色順水山紋甲,前後都有黑色護心鏡,腰束奪命軟鞭,後背七口柳葉飛刀,馬鞍前掛一袋飛石,腳蹬一雙長筒皮靴,手執一把繡龍刀,胯下一匹高大雄駿的胭脂馬,顯得她格外的英姿颯爽,她長得粉面桃腮,杏眼柳眉,相貌極為秀美,令京兆軍三軍將士人人喝彩。

    對面大將杜耀戈是秀州人,禁軍金槍班出身,使一杆大鐵槍,武藝十分高強,他長得身材魁梧,滿臉橫肉,顯得十分強壯凶悍,他沒想到對方居然出來一員女將,心中不由大怒,指著扈青兒大罵,「小娘匹,你竟敢出來羞辱你爺爺,待爺爺抓住你,將你衣服剝個精光......」

    遠處掠陣的鄭琛卻有點擔憂,他曾聽說過京兆軍舉行比武擂台賽時,是一名年輕女將奪魁,難道就是此女。

    他見杜耀戈有點輕敵,連忙大喊道:「杜將軍,不得輕敵!」

    他唯恐杜耀戈聽不見,又派一名親兵上前去提醒,杜耀戈正在大罵,有士兵奔來喊道:「杜將軍,鄭統制令你不得輕敵!」

    杜耀戈終於停止了叫罵,他冷冷哼一聲,一揮大鐵槍喝道:「小娘匹,哥哥我先讓你三刀!」

    杜耀戈罵得十分下流無恥,使扈青兒恨極,心中便起了殺機,嬌叱一聲,縱馬疾奔,杜耀戈也催馬殺來,他說先讓三刀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他的上司鄭琛已經提醒他不要輕敵,他怎可能真的讓對方。」

    兩人靠近,扈青兒搶占先機,霎時間便劈出了十幾刀,杜耀戈見對方刀法凌厲,自己無從判斷刀勢,他索性也不封擋,撥馬側奔,使扈青兒十幾刀全部劈空,兩馬交錯而過。

    扈青兒心中惱怒,換左手執刀,右手一揮,一口飛刀如閃電般射向杜耀戈,扈青兒一般用飛石,只有當她心中動殺機時才改用飛刀,她的飛刀有兩種,一種是平常隨身攜帶,刀長只有三寸,十分精巧,專斷人咽喉,另一種是戰場上使用,刀長一尺,異常鋒利,可一刀斃命。

    杜耀戈眼角余光捕捉到寒色一閃,他忽然意識到不對,急側身要躲,但已經晚了,飛刀的速度快得無以倫比,他只覺背心一涼,飛刀已經射穿了他的背心,杜耀戈慘叫一聲,翻滾落馬,當場斃命。

    這時,遠處掠陣的軍隊中有人大叫一聲,一匹黑馬疾衝而出,「給我哥哥償命來!」

    衝出的大將是杜耀戈之弟杜耀武,兩兄弟長得頗像,杜耀武也是身材魁梧,膀大腰圓,只是臉上沒有長橫肉,比兄長略少了幾分凶悍,鄭琛一下子沒有拉住,他心中暗暗叫苦,鄭家為拉攏杜氏兄弟,已將一個遠房的鄭家女兒嫁給了杜耀武,如果兩兄弟都陣亡,自己怎麼回去向鄭家交代。

    杜耀武恨得眼睛通紅,也不說話,催馬直奔扈青兒殺來,扈青兒冷笑一聲,策馬疾奔,手一揮,一枚飛石打出,飛石的速度要比飛刀更快,更難以察覺,杜耀武忽然發現飛石時,飛石已到了眼前,『啪!』一聲脆響,飛石打得他滿臉開花,鼻梁骨被打得粉碎,血沫四濺,杜耀武眼前一黑,頓時翻身落馬。

    江南軍士兵一片嘩然,都是一個照面,兩名大將都落馬了,一死一傷,這個女將太厲害了,京兆軍卻鼓聲大作,喝彩聲喊成一片,早有士兵奔上前砍下了杜耀戈的人頭,又將杜耀武捆綁起來。

    這時,劉錡戰劍一揮,厲聲喝道:「殺上去!」

    「殺啊——」三千士兵吶喊著向敵軍殺去,江南軍連輸兩戰,士氣低落,鄭琛也無心戀戰,大喊一聲『撤!』他調轉馬頭率先向大營奔去,後面士兵跟著他狂奔,最後的幾百人跑得稍慢,被京兆軍追上,一連殺死了百余人,其余士兵嚇得紛紛跪地投降。

    這時,遠處傳來了收兵的鐘聲,這是李延慶不准他們再追趕下去,前面路旁有一片樹林,敵軍很可能會埋伏在樹林內。

    京兆軍訓練有素,令行則止,士兵們紛紛停止追趕,押著數百名戰俘返回大營。

    第一戰便折了兩員大將,向發心中惱恨之極,將主動請纓的鄭琛罵得狗血噴頭。

    大帳內,向發負手來回疾步,顯得心煩意亂,他剛剛才得到准確情況,現在李延慶的手下已經不止兩萬人,至少有四萬多人,向發當然知道這些軍隊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除了戰俘,應該沒有別的途徑,只是他沒想到李延慶這麼快就把戰俘轉化為士兵。

    他之所以遲遲沒有對李延慶軍隊下手,就是因為對方只有兩萬人,而他手下有八萬人,加上北上的三萬軍隊,他們有十一萬人之多,是對方的五倍有余,他根本沒有把京兆軍放在心上,就像貓戲老鼠一樣,將兩萬敵軍玩耍戲弄盡興後再吞噬掉。

    但向發怎麼也想不到,敵軍迅速壯大起來,幾天時間竟然就增加到四萬五六千人,而此消彼漲,自己的軍隊也縮減到七萬人,一倍都不足,令向發十分懊惱,早知道他就聽從劉延慶的建議,將京兆軍殲滅在潤州。

    只是世間沒有後悔藥,現在懊悔已經來不及,還是要面對現實,想出一個妥善的應對之策。

    其實應對之策就是戰或者不戰,北撤當然不可能,向發不能把杭州拱手交給李延慶,如果繞道趕去杭州,就怕躲不過敵軍追擊,尤其對方有三千騎兵,很容易使撤退變成全軍潰敗。

    思來想去,向發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戰,他的兵力比對方多兩萬余人,又有虎賁和飛熊兩支精銳之軍,而對方除了兩萬精銳軍,其他新增之軍戰鬥都不強,自己未必會輸給李延慶。

    想通這一點,向發下定決心,不再單挑,而是直接部署決戰。

    他走回桌案後坐下,提筆寫下一封邀戰書,交給一名士兵,讓他送去對方大營......

    京兆軍大營內一片喜氣洋洋,扈青兒連勝兩陣,極大地提高了軍營中的士氣,士兵們興奮異常,各自聚在一起議論著扈青兒的絕技,飛刀、飛石,這種偏門武藝更讓人感興趣。

    「老李,青兒的飛石絕技我看已經超過你了。」

    王貴一邊喝著肉湯,一邊興致勃勃地和李延慶開玩笑,兩人獨處時,王貴偶然也會忘記上下尊卑,不過今天扈青兒的飛石絕技使王貴又仿佛回到了少年時代,他對李延慶的飛石是知根知底,直覺告訴他,扈青兒的飛石已經在速度上超過了李延慶。

    「我說老李,要不你和青兒比試一場唄!」

    「行了,喝你的湯吧!」

    李延慶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笑罵道:「青兒超過我,我高興還來不及,倒是你這個混小子,再不好好練武,就看著後面的年輕小輩一個個把你超過去!」

    王貴從小就好勇鬥狠,極喜歡和人單挑比武,就算他將來當上都統,他也會像一般將領一樣出戰單挑,李延慶倒說中他的心思了,力量他比不過曹猛,槍法他比不過高寵、楊再興,他總是自詡自己刀法無雙,可今天他親眼看見扈青兒的刀法十分凌厲,出手連劈十幾刀,自己未必能辦到,王貴心中也擔憂起來,他狠狠咬牙道:「他娘的,今晚上開始練刀,要讓後輩們看看,我王貴寶刀不老。」

    李延慶笑了笑又道:「前兩天收到朝廷的軍務快報,倒看到了五哥的消息。」

    王貴精神一振,連忙問道:「老岳在做什麼?」

    「他跟隨老將軍宗澤在博州連戰連捷,大敗六千金兵,已被朝廷升為從五品的游騎將軍。」

    王貴瞪大了眼睛,「乖乖,老岳升官的速度不亞於我啊!」

    李延慶知道岳飛曾經救過趙構的性命,所以趙構在提升上會多少有點照顧,不過上次王貴率軍火燒黎陽縣,岳飛也曾出力參戰,卻沒有得到任何封賞,令人深感不平,現在他得到提升,也是對他從前的一種補償。

    五品官無論對文官還是武將都是一個大坎,過了這道坎,以後提升就容易多了,李延慶也由衷為岳飛感到高興。

    這時,帳簾一掀,劉錡快步走進大帳笑道:「向飛沉不住氣了。」

    「他下邀戰書了嗎?」

    劉錡點點頭,將一份邀戰書遞給李延慶,李延慶想了想,曹猛的軍隊應該也進常州了,但還需要給他們一個休整的時間。

    他便提筆在邀戰書上寫道:『兩天後決戰!』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5 10:08
第八百二十八章 決戰蘇州(中)

    一支六千的騎兵正浩浩蕩蕩南下,這是曹猛率領的六千援軍,他們從潤州出發,經過兩天的晝夜行軍,已經抵達無錫縣。

    無錫知縣陸志遠已事先得到李延慶的吩咐,當曹猛的六千騎兵抵達時,他立刻帶著衙役們拉出數十輛大車,裡面是剛剛蒸好的兩千石上好黑豆,對戰馬恢復體力非常有好處,還有上百口肥豬、糧食犒勞軍隊,曹猛大喜,令士兵們進縣城休整,盡快恢復體力。

    這時,李延慶派出的一名送信兵也趕到了無錫縣,將主帥的信交給曹猛。

    「都統在信中說什麼?」副將高寵走上前問道。

    曹猛把信遞給高寵,「都統說明天和敵軍決戰,我們還有一天的時間准備。」

    「咱們一更時分出發!」

    高寵看完信道:「從這裡到戰場至少要走半天,我們可以放慢行軍速度,但最好能天亮前趕到戰場。」

    曹猛算算時間和距離,一夜行軍差不多就夠了,「好!就這麼定了,一更時出發!」

    ..........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地面上十分濕滑,雖然雨已經停止,但天空中依舊烏雲密布,大風勁吹。

    旌旗招展,曠野裡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腥味,雖已是夏天,但濕潤的空氣中依舊有幾分寒意。

    在戰場北面,六萬五千人的江南軍已經扎穩了陣腳,弓兵、弩兵、槍兵、刀盾兵以及一千騎兵依次排列。

    除了留五千人守大營外,其余軍隊全部部署到戰場上。

    其中一萬最犀利的虎賁軍為中軍,將向發簇擁在隊伍中間,向發立馬在一杆黃龍大旗之下,目光復雜地望著遠方的一條黑線。

    鄭琛率領一萬飛熊軍為前軍,兩翼又各有一萬五千人,由大將朱洪英和郭懷素統帥。

    後軍則由大將李默率一萬五千人,前後左右中,整個陣型呈菱形分布,結構比較緊湊,這也是向發反復考慮的結果,他的軍隊戰鬥力參差不齊,如果分得太散,很容易被人各個擊破。

    「出發!」向發下達了命令。

    數百面大鼓一起敲響,轟隆隆的鼓聲儼如悶雷一般,六萬五千大軍開始緩緩向南方移動。

    四萬京兆軍並沒有立刻出擊,而是在五裡外停住,他們這些天訓練強度很高,士兵們略微有些疲憊,立刻投入戰鬥對他們不利。

    京兆軍士兵們利用這片刻時間坐地休息,騎兵紛紛下馬給戰馬飲水,喂了草料,自己也匆匆吃幾口干糧稍填肚子。

    這時,遠處江南軍的陣地內隱隱傳來了鼓聲,一名高台上的眺望兵大喊:「啟稟都統,敵軍已向我們開來了!」

    李延慶凝視著遠方,此時正值上午,幾道陽光從密布的烏雲中透射出來,照亮了遠方的曠野高地,只見向發率領的大軍正一步步向這邊開來,他們也看出京兆軍還沒有穩定住陣腳,開始主動出擊了。

    李延慶立刻冷冷下令道:「大軍立刻做好戰鬥准備!」

    「嗚——」

    低沉的號角聲在京兆軍隊上空吹響,急促的戰鼓聲也同樣敲響了,京兆軍士兵紛紛起身備戰,騎兵上馬,勒緊了韁繩,張弓搭箭,長矛緩緩舉起。

    陰沉的烏雲下,京兆軍列成了倒三角軍陣,旌旗飄展,盔甲烏黑,前方是三千騎兵,他們是倒三角的角尖,騎兵手上長矛形成一片銳利的森林,陰沉的天地之間充滿殺氣,足以令任何一個對手不敢輕敵。

    向發大軍在三裡外停下來,江南軍寬度延綿三裡,左右兩翼的弓弩手率先出列,他們奔到隊伍前面,八千名弓弩手排成三排,嚴陣以待,他們期待京兆軍騎兵首先發動攻擊,使他們弓箭能夠發揮威力。

    但京兆軍並沒有發動攻擊,雙方都在等待,李延慶看了看天空,天空已下起了淅瀝瀝下起了陣雨,李延慶微微一笑,令道:「全軍耐心等待,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准出擊!」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雙方對峙,誰都沒有主動發起進攻,就仿佛在考驗恆心和耐力,看誰先堅持不住。

    夏天的雨大多是雷陣雨,不會下得太久,就在陣雨快到停止之時,一名騎兵飛奔至向發面前,低聲對他說了兩句。

    向發臉色一變,他忘記雨水對弓弦的影響很大,剛才一場雨使弓弩的射程大大縮減,強度和力度都減弱了。

    這就意味著他的排出的弓弩陣竟然失效了,向發心中大急,連忙下令道:「雷將軍和裘將軍的側翼長槍兵押上,弓弩軍撤退!」

    他話音剛落,一名將領忽然指著對方陣營喊道:「大帥,對方好像有動靜了!」

    向發急忙凝神向遠處望去,只見京兆軍的陣腳開始現了變化,數百名盾兵閃開,露出了後面黑壓壓的騎兵。

    「不好!」

    向發忽然意識到對方的企圖,大喊道:「弓弩兵速撤!」

    與此同時,京兆騎兵發動了。

    「騎兵出擊!」

    李延慶一聲令下,戰鼓轟隆隆地敲響,紅藍兩旗在指揮平台上翻舞,這是騎兵進攻的號令,京兆軍騎兵驟然發動,只見三角陣勢的尖角騎兵奔騰而出,就仿佛一頭犀牛的堅角,大地震動,強大的騎兵銳不可擋地殺來。

    八千弓弩手心驚膽戰,跌跌撞撞向兩側奔去,將後面的一萬飛熊軍顯露出來。

    鼓聲再響,兩支騎兵迅速分化成兩道黑色洶湧的狂潮,在兩名偏將的率領下,向敵軍的左右兩翼殺去,他們目標很明確,就是追殺撤退中的弓弩手。

    這時,指揮台上紅旗揮動,劉錡大喊一聲,「弟兄們,跟我殺!」

    「殺啊!」

    一萬長槍兵奔湧而出,長槍密集儼如森林,將士們迎著凄風冷雨奮力奔跑,氣勢悲壯澎湃,令天地也為之變色。

    與此同時,京兆軍低沉的號角聲響起,部署在左翼的一萬新軍在王貴率領下,驟然發動了進攻,他們向江南軍的右翼奔殺而去。

    而另一面,楊再興也率領右翼一萬新軍殺出,向江南軍的左翼殺去,李延慶則親率一萬中軍緩緩跟上,隨時支援三線的戰鬥。

    大將朱洪英率一萬五千組成了江南軍的左翼,他見一支千人騎兵直向左翼撤退的弓弩手殺來,他心中大急,大喊一聲,率領三千長槍兵向一千京兆騎兵迎戰而去,雙方越來越近,矛尖閃亮,氣勢奔騰。

    這時,為首騎兵將領忽然大喊一聲,「繞過去!」縱馬向北奔馳,一千騎兵跟隨著他繞過了江南軍前鋒,迅疾無比地向撤退的弓弩軍殺去。

    騎兵高度機動優勢這一刻顯示得淋漓盡致,他們風馳電掣,以一種摧枯拉朽般的氣勢,衝進了正在撤退的數千江南軍弓弩軍手中。

    數百名江南軍弓弩兵在騎兵強大的衝擊力下翻滾倒地,霎時間,人頭滾滾,血光飛濺,哀嚎聲響成一片,刀劈矛刺,戰馬衝撞,戰馬在人群中奔馳狂飆,弓弩軍在雨中無法使用弓箭,他們難以抵擋這支犀利無比的京兆騎兵,四千弓弩軍被撕裂得七零八落,死傷慘重。

    當朱洪英率軍趕過來時,京兆軍騎兵已殺死了近半弓弩手,衝出敵陣,繞個大圓返回本陣。

    這時,楊再興率領的一萬京兆右翼軍殺到了,朱洪英只得整頓軍馬,調頭迎戰上去,兩軍轟然相撞,槍杆相擊,拼死格殺,兩支軍隊激烈地廝殺起來。

    這時,劉錡率領的一萬京兆軍主力殺到了,鋪天蓋地向江南軍衝來,向發早有准備,冷冷令道:「命令鄭琛全力迎戰!」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6 10:31
第八百二十九章 決戰蘇州(下)

    就在剛下陣雨之時,曹猛和高寵已率六千騎兵抵達了戰場北面,他們藏身在一片樹林內,等待著主將曹猛的出擊命令。

    曹猛雖然還只有二十歲,但他已經算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將,他很清楚自己的任務,他們並不是路過這裡的奇兵,而是主帥下令調來的援軍,這就要求他們在重大節點上必須聽從主帥的命令。

    進攻敵軍當然也是重大節點,曹猛不敢擅自出擊,而是派親兵趕去向都統領彙報,片刻,他的親兵奔了回來,將一支令箭遞給曹猛,「主帥有令,讓將軍看見三支火箭後再發動!」

    「我知道了!」

    曹猛接過令箭,又回頭對親兵們喝令道:「你們招子都給放亮一點,看見火箭就提醒我!」

    ...........

    江南軍中虎賁和飛熊兩支軍隊畢竟是三大外戚耗費巨資打造,裝備精良,訓練有素,一萬五千名長槍步兵、四千名刀盾軍和一千騎兵結成了步騎相輔的槍兵大陣,在主將向發和副將鄭琛的率領下,向殺來的一萬京兆軍精銳迎戰而去。

    天降大雨,破壞了向發的弓弩軍部署,使京兆軍一萬步兵毫無阻礙地殺到了,一萬長槍如洶湧澎湃的浪潮,在劉錡的率領下,從四面八方向槍兵大陣發動了暴風驟雨般的攻擊。

    六月的夏天大多是陣雨,一陣短暫的大雨後,雨收雲霽,太陽重新照耀在大地,江南軍弓弩兵紛紛換弦,弓弩軍又一次發威。

    王貴率領的一萬右翼步兵遭到了郭懷素派出的三千弓弩軍的阻擊,京兆軍喊殺聲震天,他們奮勇向前,向江南軍席卷而去,他們一手高舉盾牌,一手執長矛,迎著密集的箭雨向敵軍陣地猛烈衝擊。

    進入百步時,江南軍的神臂弩軍開始放箭,鋪天蓋地的箭雨向京兆軍士兵迎面射來,王貴率領的這支軍隊便是由降軍整編而來,裝備略遜,無論盔甲和盾牌的防御力都比較弱,抵擋不住神臂弩的強弩硬箭。

    密集而強勁的弩箭射穿了盾牌,一片片京兆軍士兵被射翻,但滾滾大軍依然如黑色的大潮,洶湧澎湃,向江南軍掩殺而來。

    針鋒相對,李延慶也派出五千京兆弩兵向敵陣射擊,他們同樣使用神臂弩,士兵們拉弦上箭,速度極快。

    一陣陣弩箭如蝗蟲般向敵陣射去,大片江南軍士兵同樣被射翻,得到了有效掩護,王貴的軍隊終於衝到江南軍陣前,江南軍弓弩手紛紛放下弓箭,向後面奔跑,李默率領一萬軍隊迎戰而來。

    『轟!』地一聲巨響,兩支大軍如兩道氣勢洶湧的大浪相撞,霎時間殺氣迷亂人眼,兵戈相擊,盔甲相撞,鏗鏘有聲,兩支大軍激烈地鏖戰在一起,喊殺聲、慘叫聲,人頭落地、血流成河,戰爭殘酷到如此程度,士兵的生命在這一刻已如草一樣卑賤。

    一名京兆士兵慘叫一聲,頭顱被斧頭劈成兩半,鮮血腦漿四濺,兩名身材魁梧的士兵短兵相接,一起摔倒在地上,京兆士兵將對方死死按住,隨手從皮靴裡拔出匕首,對准對方的額頭和眼睛一刀一刀戳下,對方嗆窒著,慘死在地上。

    李延慶將另外五千人也派去支援劉錡,他手中只剩下三千騎兵,整場大戰進入了白熱化狀態。

    這場大戰,江南軍以六萬五千人對陣四萬人,在兵力上占據了極大優勢,而且江南軍中也有兩支訓練有素的精銳之軍,盡管兩萬京兆軍戰鬥力十分強悍,怎奈士兵們都是北方人,不太適應江南潮濕的氣候。

    加上剛收編的兩萬降軍戰鬥力太弱,拖累了全局作戰,竟使京兆軍漸漸處於劣勢。

    此時,向發微微得意地笑了,他已經看出自己軍隊的實力要略勝京兆軍一籌,而且他們還是主場作戰,無論如何,這一戰他們必勝無疑。

    就在這時,天空出現了三支火箭,在空中發出清脆的爆炸聲,緊接著北方傳來悶雷一般的轟鳴聲。

    向發身旁的一名親兵指著北方驚聲大喊:「大帥快看!」

    他指向西北方向,滿臉驚恐,向發順他手指望去,也大吃一驚,只見從三裡外東北方的樹林內殺出一支騎兵,約有五六千人之眾,旌旗招展,氣勢駭人,迅猛向這邊殺來。

    為首大將胯下一匹極為雄健的烏騅寶馬,手執一對八棱紫金錘,頭戴銀盔,正是京兆軍第一猛將曹猛。

    向發勒住戰馬,驚得連連後退幾步,竟然有近六千騎兵殺來了,他頓時感受到了如山一般的壓力,心中生出了逃跑之意,向發極力穩住心神,長劍一揮,喝道:「騎兵迎戰!」

    向發手中只有一千騎兵,而且是重甲騎兵,這是他准備用來對陣李延慶三千騎兵的一把利器。

    這一千騎兵由向宗良的養子向勇率領。

    向勇也是號稱江南軍第一猛將,武藝高強,力大無窮,人送綽號賽專諸,使一根一百二十斤熟鐵大棍。

    向勇原姓秦,叫做秦勇,是南陽縣的一名獵人,十年前向宗良去位於南陽縣的莊園游玩,無意中看到了這個當時只有十八歲的愣小子,向勇扛著一頭足有三百斤重的野豬下山,向宗良被他的力量震驚住了,便收他為養子,改名向勇。

    向宗良從此悉心培養向勇,請名師教他武藝和騎射,最終將向勇培養成一名勇貫三軍的猛將。

    向勇聽到兄長向發的命令,他立刻舉起號角,吹響起來,幾十名號角手一起吹響,『嗚——』向勇一揮大鐵棍,率一千重甲鐵騎迎著對方騎兵衝殺而去。

    一千鐵騎是都重甲騎兵,馬上披有鎧甲,可以抵御弓箭,騎兵是從八萬江南軍中選出,個個武藝出眾,裝備精良,成為江南軍最精銳軍隊,很少參與戰鬥,但今天向發懼於意外殺來的六千騎兵,他終於命這支鐵騎出戰了。

    一千重甲鐵騎疾速奔馳,仿佛一股強大的鐵流,瞬間便殺氣騰騰地衝至曹猛率領的六千騎兵面前,『轟!』一聲驚天巨響,重甲鐵騎的強大衝擊力竟然將上百名騎兵掀翻在地。

    一千重甲騎兵驍勇無比,霎時間便將百余名京兆騎兵衝翻劈死,一時滿地殘肢斷軀,血腥刺鼻,嗆得氣都喘不過氣來。

    盡管重甲鐵騎驍勇異常,但在六倍於己的京兆軍面前,他們依然損失慘重,刀鋒所過,人仰馬翻,血流如注。

    向勇不禁惱羞成怒,他大吼一聲,縱馬衝上前,揮舞大棍左右劈打,一連打死十余人,騎兵見他衝來,都嚇得掉頭逃跑。

    向勇見敵軍狼狽,哈哈大笑,他笑聲未了,曹猛從斜刺裡殺到,大吼一聲,「賊將受死!」

    向勇嘿嘿一笑,手中大棍如影子般擊去,曹猛揮錘猛砸,大錘挾帶一陣狂風砸來,錘棍相撞,只聽『當!』一聲巨響,兩人戰馬連退數步。

    「好小子,再吃我一錘!」

    曹猛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力量對手了,他心中異常興奮,揮錘再戰。

    但向勇早已不是當年的楞小子,十年的耳聞目染,使他漸漸迷失了本性,十年來他無惡不作,心狠手毒,背後被人叫做向狼。

    雖然曹猛是他的少有的對手,但他並沒有打算靠武力獲勝,兩馬交錯之時,他用力一踩馬鐙,一支毒箭從馬鐙中射出,正中曹猛戰馬的後臀。

    曹猛戰馬稀溜溜一聲暴叫,前蹄高高揚起,將曹猛掀翻在地,戰馬也隨即跪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毒發身亡。

    向勇大喜,揮棍便向曹猛頭上砸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支狼牙箭『嗖!』地射來,直取向勇的咽喉。9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8-3-26 10:31
第八百三十章 全軍潰敗

    向勇感覺到有箭矢射到,無奈之下,他只得迅速側身躲閃,這一箭擦著他的脖子射過,五十步外,偏將花榮又是連續三箭射出,逼得向勇接連後退。

    曹猛抓住了機會,從戰馬下抽身出來,向遠處狂奔,向勇心中大急,他很清楚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的道理,這是殺死曹猛最好的機會,讓曹猛逃過這一劫,再想殺他就難了。

    向勇大喊一聲,抄起一面盾牌便向曹猛追去,就在這時,一名大將從斜刺裡殺來,一槍直刺向勇,這一槍來得太快,槍尖快如閃電,向勇大吃一驚,扔掉盾牌便揮棍向槍尖打去,不料槍尖卻忽然消失了,他意識到不妙,身體急向鞍後躺去,但已經晚了,只覺小腹一痛,槍尖已從側面刺進了小腹。

    這員大將正是銀槍將高寵,他在遠處見曹猛中了暗算,形勢危急,催馬急趕過來,也多虧花榮連續放箭攔住了向勇,爭取到一點點時間,使高寵終於及時趕到。

    高寵銀槍一挑,向勇大叫一聲,被挑落於馬下,大鐵棍也滾到一邊,高寵不等他起身,復一槍刺穿了向勇的胸膛,結果了他的性命。

    這時幾名親兵飛奔而至,給了曹猛一匹馬,曹猛翻身上馬,飛奔上前拾起雙錘,有點不好意思地對高寵悻悻道:「這次不算,只是我中了暗算。」

    高寵嘿嘿一笑,催馬向敵軍中殺去。

    曹猛心中懊惱,無論如何,這一次他都被高寵壓制住了。

    曹猛上前感謝了花榮的救命之恩,他心中恨極,厲聲大喊道:「給我斬盡殺絕!」

    隨著主將被殺,重甲騎兵開始不支,迅速出現了敗像。

    與此同時,江南軍的中央主力槍陣也出現了危機,危機是由負責護衛中央槍兵陣左側的三千綠頭兵引發,在巨大的傷亡面前,本來就士氣低迷的綠頭兵軍心全面崩潰,他們不願再為向發賣命,開始逃離戰場。

    綠頭兵的逃離露出了槍兵大陣的左側空擋,這裡是虎賁軍槍兵陣的軟肋,而沒有防護的軟肋無疑是致命的危險。

    李延慶抓住了這個機會,他親自率三千騎兵殺至,衝至近前,李延慶大喝一聲,「全力衝擊槍兵陣左側!」

    三千京兆軍騎兵洶湧而上,衝擊如暴風驟雨,瞬間便衝開了槍兵陣腳,這座已經死傷累累,飽受京兆軍攻擊的槍兵大陣終於堅持不住了,陣型大亂,開始迅速崩潰。

    這時,遠處號角聲再次響起,京兆軍鼓聲如雷,李延慶下達了最後攻擊的命令,他親率兩萬最精銳的京兆軍,喊殺聲震天,儼如烏雲下刮起的一陣狂風,向江南軍的中軍席卷而來。

    而曹猛率領的六千騎兵也全殲了江南軍的一千重甲騎兵,六千騎兵從後面掩殺而至,曹猛揮舞大錘更是勇不可擋,殺得江南軍人仰馬翻,陣腳大亂。

    江南軍腹背受敵,鄭琛見勢不妙,立刻奔上前對向發喊道:「大帥,現在必須速撤,否則我們會全軍覆沒!」

    向發臉色慘白,他狠狠一咬牙,大喊道:「立刻撤軍,向西撤退!」

    他縱馬飛馳,數百名親衛簇擁著他向西面奔去,隨著主帥的逃跑,江南軍全面崩潰,數萬軍隊向西奔逃,一時間兵敗如山倒。

    「殺啊!」

    京兆軍喊殺聲震天,士氣大振,追趕敵軍掩殺而去,黑壓壓的敗兵潰勇沒命地逃命,他們互相踐踏,原野裡到處是窒死、踩死的士兵。

    西面數裡外是一條小河,河水寬約十丈,原本有一座木橋,但燕青率領斥候騎兵已經將橋拆毀,江南軍敗兵無處可逃,紛紛跳河泅水。

    雖然河水並不深,最多只超過人的頭頂,對於生活在江南的士兵並沒有什麼威脅,但在士兵們爭先恐後地爭搶之下,士兵們互相踐踏,無數人在河中淹死,屍體很快便堵塞了河流。

    人體枕籍,屍積如山,竟形成了一座屍體之橋,後面敗兵踏著同伴的屍體,向對岸奔逃,只聽見呻吟、尖叫,哭喊聲一片,一切都像發狂似的,恐怖、混亂。

    但三千騎兵卻趕在前面,截斷了江南軍士兵的逃跑之路,最終,數萬走投無路的江南軍只得跪地磕頭求饒,投降者不計其數。

    .........

    持續了近三個時辰的戰鬥終於結束了,天空下起靡靡細雨,將滿地的血水衝淡,一隊隊士兵垂頭喪氣地走過,他們投降太晚,都會被扣上造反的帽子,除非攜帶家人背井離鄉去別處謀生,否則他們的人生都會很黯淡,造反的污點不會輕易被洗去,甚至會背負一生。

    京兆軍士兵在忙碌地打掃戰場,現在已是夏天,過兩天太陽出來,天氣就會變得格外悶熱,那時屍體很容易變質,如果不及時處理,後果就會很嚴重,肆虐中原的疫病就是這樣出來的。

    士兵們已經在曠野裡挖了幾十個大坑,將屍體扔進坑中,澆透了火油開始焚燒起來,等屍體燒成灰後再深埋,基本上就處理好了。

    李延慶在數百親衛的護衛下到處巡視著戰場,他眼前是堆積如山的盔甲和兵器,一共有五堆,眼前這是最大的一堆,是虎賁軍和飛熊軍的盔甲,都是大宋軍隊中最好的盔甲,順水山紋甲和烏錘甲,一件這樣的盔甲就價值百貫。

    「啟稟都統,山紋甲七千四百副,烏錘甲大概六千五百副,這些是完整的盔甲,不完整的盔甲就不計數,另外鐵甲........」

    行軍司馬報了一連串枯燥的數字,李延慶卻沒有太放在心上,他等行軍司馬說完,這才問他道:「幾個主要敵將的下落我想知道,查到沒有?」

    「回稟都統,向勇、趙文鎧、郭懷素以及雷德都已陣亡,李默和朱洪英被俘,目前只有向發和鄭琛下落不明。」

    陣亡和被俘的都不是主要人物,關鍵是向發和鄭琛,一個是向家的嫡長孫,一個鄭太後嫡親侄子,這人是江南軍的前兩號人物,若被他逃掉,就太遺憾了。

    「繼續追查這兩人的下落,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李延慶的這個命令讓很多士兵都心中嘀咕,要知道已經燒了幾千人了,萬一這兩人也混在屍體內,去哪裡找屍體去?

    這時,一隊戰俘從李延慶身邊走過,他看了一眼這些戰俘,目前落在其中一個戰俘身上,這名戰俘穿著破舊的皮甲,似乎頭上有傷,用衣襟包了半個臉,走路一瘸一拐,李延慶注視他看了片刻,忽然用馬鞭一指,「把他單獨看押!」

    被指中的戰俘臉色一變,轉身便跑,卻幾名士兵撲倒在地,用麻繩將他反綁起來,戰俘一聲不吭,也不掙扎,似乎已經認命了。

    士兵將戰俘押到李延慶面前,李延慶抽出劍挑開他臉上的布襟,露出一張憤怒的臉龐,卻看不到一點傷。

    「我沒看錯的話,你應該身份不低吧!」李延慶淡淡笑道。

    戰俘重重向旁邊啐了口唾沫,昂然道:「爺爺我站不改名,坐不改姓,鄭琛是也!」

    「原來你就是鄭琛,我還以為是向發。」

    「哼!那個軟蛋已經死了。」

    「死了!」

    李延慶問道:「死在哪裡?」

    鄭琛望著遠處的小河,很多士兵正在河中撈屍,「應該就死在河中,我見他下了河,卻沒有看見他起來。」

    李延慶使了個眼色,張豹立刻帶上數百士兵去河中撈屍。

    「請問李太尉是怎麼認出我?」鄭琛有點不甘心地問道。

    「你和這些戰俘不一樣,我看得出來,鄭琛,你應該也進士吧!」

    「我是賜同進士出身,和你不一樣,李太尉是考中進士,我只是沾了皇親的光。」

    鄭琛又嘆了口氣問道:「李太尉打算如何處置我?」

    李延慶卻搖了搖頭,「怎麼處置你們與我無關,由官家決定!」

    李延慶當然也有處置權,否則趙構就不會把尚方天子劍給他了,不過三大外戚他卻不想多事,這種事情處理好了,趙構未必感激自己,可一個處理不好,隱患無窮,還是讓趙構自己處理去。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張豹的大喊聲:「都統,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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