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陰陽道典 作者:胖亦有道 (全書完)

 
V123210 2017-3-3 21:09:0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4 1044375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7 11:15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霸道

    袍袖一甩掃去碎屑,重新招過一張茶几放好斟滿茶水,沐方溪恭恭敬敬的遞到了沐方禮面前。

    「大哥,你別誤會,我沒那個意思。孩子找回來了是好事,我也替你高興,可有些事情咱不能這麼辦吶!沐家的族規你比誰都清楚,那孩子你私下認可以,但大擺宴席要將他歸於沐家族譜當中,就算我點頭其他族老會怎麼想?幾位老祖宗會怎麼想?沐家的後輩子弟們會怎麼想?你也當過家主,你不是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人想把外戚納回沐家譜系當中,你若開了這個先河,對那些人該怎麼交代?再跟他們講族規嗎?還能服眾嗎?」

    「服眾?笑話!有本事他們也當上族長,也跟宇文家結親生娃,也有膽量跟皇帝搶著認親,他們要做得到我就服他,到時候想認多少我都沒意見!辦不到就閉嘴,沒能耐還敢叫囂攀伴兒,好日子不想過啦?!」

    「大哥,你這是蠻不講理,咱們說的是族規」

    「好,就說族規!親我是一定要認的,違反了族規你不處置不能服眾,那行,按族規把我廢了趕出沐家就是了,滿意了嗎?」

    「大哥,你這是干什麼,說些氣話有意思嗎?」

    沐方溪哭笑不得,沐方禮的犟脾氣上來了真是誰都沒轍。以前不是家主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還感覺自己的大哥很霸氣,現在成了家主他心裡就只剩下苦笑了。

    硬把茶杯塞到沐方禮手裡,他開口道:「大哥,你不考慮族規,那總得考慮下宇文家的感受吧?孩子不僅僅是咱們的,也是宇文家的,他父親是宇文太洛。你把他列入咱們沐家你讓宇文太洛如何自處?這不是讓他變成笑柄嗎?」

    「哼!老夫現在恨不得親手斃了他,笑柄?便宜他了!」

    用力一攥往桌上一拍,茶杯連著新換的茶几又碎了一地。沐方溪抽了抽嘴角也懶得換了,倒了杯茶直接控制著懸浮在沐方禮眼前。

    沒理會他的好意,沐方禮怒容一斂深深的凝視過來,銳利的眼神像是要把沐方溪刺穿一樣。

    「老二,這裡就咱倆,你也不用裝糊塗,我為什麼急著認下他你不是不清楚!這裡面的事我剛才也都說與你聽了,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問你一句,這件事裡有沒有你的份?你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還認我這個大哥的話就不要騙我!」

    「大哥,你說什麼呢!」

    沐方溪怒了,手中的杯子重重的擲在了地上。

    「大哥,你我一奶同胞的親兄弟,我害誰也不會害你!你疼靈丫頭,我又何嘗不是當她親閨女一樣,你認為我會害她?我若知道是這個結果,當初我就根本不會點頭,就算你們都同意我也不會同意!什麼狗屁的陰陽瞳,哪有靈丫頭重要!為了一個只有不到三成把握能孕育出來的道眼而搭上靈丫頭的命,你覺著我會幹嗎?她可不僅僅是你的女兒我的侄女,她還是咱們沐家的聖女,是咱們沐家衍道的命根啊!自漣星老祖之後,五千年來好不容易出了這麼一個好苗子,白痴才會拿她的命去換大衍的國運,你覺著我像蠢貨嗎?」

    沐方溪越說越氣,猛然站起身來,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凝在身前,單手結了個玄奧的手印按在了上面。

    「蒼天在上,諸道共睹,我沐方溪以神魂命元及道心道果共同立誓,此事我一點不知,我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加害你或者靈兒的念頭,如若虛言定叫我神魂崩散道心泯滅,輪迴不入天道不容,諦!」

    最後一字出口,兩人的神魂齊齊震了一下,似乎有什麼冥冥之物自他們身邊拂過,沐方溪的神魂則微微緊了一下像是被附上了什麼,可再細辨時卻又毫無一樣,宛若幻覺一般。

    兩人都知道,那不是幻覺,而是比道誓還要莫測的魂誓。到了他們何種境界,尤其是修習衍法的,道誓並非沒有破解之法。可魂誓不同,別說他們了,自古至今也沒聽說有誰能破開魂誓的束縛的。

    沐方溪如此這般,沐方禮終於放下心來。

    起身過來拍了拍沐方溪的肩頭,他沉沉一嘆。

    「二弟,並非大哥不信任你,只是得知了這些事情後,我已經不知道該信誰了。」

    「大哥放心,我能理解。」

    沐方溪微微一笑,隨後眼中寒光一閃。

    「天一道尊的話未必為真,事發時他又不在,我不信他真那麼料事如神。不過,倘若他說的都是真的,那就是宇文家對不起我們沐家。當年啟明先祖耗盡一身道行為宇文無忌逆天改命,結果受到天道反噬累得自己英年早逝,但啟明老祖是自願的,縱死無悔,我們這些做後輩的也不能評判些什麼,只能說老祖恩義。啟明老祖恩義,宇文家也一直記著這份恩情,所以歷任衍皇對咱們都很不錯,某些時期甚至宛如一家。可到了宇文太洛這裡,若是他不顧這份恩情真把算盤打到了咱們頭上,真的是他害死了靈兒還險些害死了靈兒的孩子,那說不得,我沐方溪也要效仿一下啟明老祖,讓人界的這片天換個樣子了!」

    沐方禮心頭一暖,用力的按了按沐方溪的肩膀:「要效仿也是我這個當親爹的先來,你這個當叔的還得往後排!」

    沐方溪微笑回望,兄弟倆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冷然和堅定。

    頓了頓,沐方禮沉聲道:「老二,宇文太洛的事先不著急,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咱們沐家的宅子也有些不乾淨啊。」

    沐方溪冷然點頭:「大哥放心,我會仔細查的。」

    「動作放輕點,別揚了灰。」

    「這個自然,只要有灰,一盆水潑上去抹乾淨了便是,嗆不到其他人的。」

    「嗯,你掌握分寸便好,你辦事我放心。」

    兄弟倆相視一笑,沐方溪臉色一緩低聲問道:「大哥,認親的事,咱們要不也緩一緩?」

    「不行!」

    沐方禮堅決搖頭。

    「這次我運氣好,趕在宇文太洛之前把人給接了回來,如果沒有個合適的理由把人留住,宇文太洛一道聖旨過來你有什麼理由不讓他進宮?只有成為沐家的人,他才有資格抗旨,否則咱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帶走,就算他想反抗也會落個抗旨不尊忤逆衍皇的罪名被人抓走,這是絕對不行的!」

    說著,沐方禮深深的嘆了口氣。

    「換成以前,我不會擔心。總歸是自己的孩子,就算不喜歡最多也就是冷待,不會害了他的性命。可現在不一樣了,初一的話只要一半為真,他進宮就是送死,十有八

    九有進無出!我不能賭宇文小兒會不會殺他,我不敢賭也賭不起。他是靈兒的孩子,是我的心頭肉,我必須先給他一個讓宇文太洛不敢妄動的保證,然後再為他好好查查這裡面的究竟,替他和靈兒討回一個公道!」

    「哪怕違反族規?」沐方溪皺眉。

    沐方禮搖頭輕笑:「族規?呵呵,什麼族規也沒有我外孫重要!再說了,當年為了陰陽瞳連祖訓都違背了,族規?違了又何妨!」

    「可是族老們那邊」沐方溪還是擔心。

    沐方禮聞言一聲嗤笑,渾不在意的擺擺手。

    「一群沒遠見的老東西,要有意見就讓他們直接找我!」

    「可是萬一他們再把幾位老祖宗請出來」

    「請出來就請出來,我會怕他們?」

    沐方禮冷笑。

    「看他們年紀大輩分高才尊重一下他們,真當自己是說一不二的老祖宗了?開玩笑!這裡是沐家,不是太虛宮那種莽夫搭建的賊窩,沒有什麼三祖五祖之說!沐家的衍道至今還是我修得最高,有本事手上見真章,少拿輩分壓人!當年要不是他們攛掇,靈兒現在還不知道修至幾何,《千機萬衍》的缺漏都給補全了也說不定!一幫行將朽木的老東西已經自斷了沐家的一條腿,有本事他們把我也給廢了,看看沒了脊樑的沐家還有誰能給他們撐腰,讓他們到處賣老逞威風!」

    沐方溪默然。

    沐方禮說的沒錯,他是沐家的脊樑,要是他沒了沐家還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復元氣。沐方溪雖然自認為也不差,但單以《千機萬衍》來說,他跟自己的大哥還是有一段差距的,其他族老更是如此。

    「對了,你順道再查查那五個老東西,看看他們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究竟是從什麼地方學到了咱們沐家的《千機萬衍》。沒有咱們沐家的血統卻能修習《千機萬衍》而不死,那五個老東西肯定有詭,絕對不是功法洩露那麼簡單。我有種感覺,靈兒的死跟他們大有干係!」

    「行,我儘量。」

    沐方溪點點頭,旋即臉色一苦。

    「大哥,你真不接任家主嗎?」

    沐方禮理所當然的點頭道:「你幹的挺好,比我強,我為什麼要把你換下來?」

    「可是你原先就是家主啊,咱們當初說好了的我是暫時替你一陣,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心情好了你就回來。你看你現在都出關了,還要史無前例的認個大胖外孫,你若是接任家主說話的底氣不是更足嗎?族老那邊你不用擔心,你本事多高他們都知道,就算心裡不願意他們也不敢說個不字的,你看?」

    「看什麼看,不看!」

    沐方禮白眼一翻。

    「你為人處世比我周道,那幫老東西跟你的關係比跟我好多了,這點來說你就比我強!再者說,我心裡現在揣著靈兒的事兒,每次想起來我都恨不得斃了那幫老東西再把我個兒給斃了,你讓我當家主跟他們隔三差五的就得朝個面?你就不怕我殺人?」

    沐方溪縮了縮脖子,這事兒他這位大哥還真能幹得出來。

    嘆了口氣,他很懷念以前瀟灑的日子。當了家主就得保持威嚴,他做不到沐方禮的霸道,但至少得不怒自威讓人敬畏才行,所以曾經的快活日子只能揮手告別了。

    現在想想,西街口的迎春坊有多久沒去了?甜水街的忘憂軒有多久沒光顧了?

    得五六百年了吧?

    當年的知己佳人估計都成灰了吧?

    沐方溪想想就難受。

    結果「當啷」一聲脆響,更難受的事情發生了。

    沐方禮瘋了一樣的摔碎了他很喜歡的一隻玉盤,隨後又隔空一掌將書架劈成了個亂蝶紛飛。

    好幾百年沒見著這光景了,沐方溪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沒有上前制止,而是苦著臉道:「哥,還有必要嗎?」

    「怎麼沒必要!」

    沐方禮眼珠子一瞪,裡面劃過一絲與他的氣質毫不相符的精明,順手又拍碎了一張精緻的木桌。

    「從小我就讓你配合我塑造咱倆不和的假象,現在怎麼樣,收到成效了吧?你看那些老傢伙多支持你,我剛一露出卸任的意思他們就急牢牢的把你推了上去,這些年來也一直老黃牛似的任你差遣,比我在位的時候順從多了,就怕你被我比了下去!現在你又要暗查,自然更不能讓人看出咱倆的真正關係,這樣他們才不會防著你!所以這戲該演還得演,東西該砸還得砸!」

    說著脆響聲又起,一樽精美的琉璃盞變成了一地的碎片。

    沐方溪一臉的肉疼:「哥,那隻琉璃盞我都養了三百年了,是件上好的古董。」

    「少廢話!你自個兒都活了上千年了,三百來年的東西對你來說也算古董?砸了就砸了,回頭再補一件就是了!」

    「可是做它的人早就死了」

    「所以我說你笨,你這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一個修士收藏什麼古董,老老實實的收藏法寶多好?萬八千年的都不帶壞的,而且還結實!你看看你屋子裡的這些東西,哪兒像個修士的居所,你看看你這棋盤,明明是塊上好的白玉卻不祭煉,就這麼刻完了放在這兒,暴殄天物啊!」

    說著大手一拍,沒有一絲雜色的暖脂白玉棋盤變成了白面粉。

    「看,碎了吧?可惜了一樣上好的靈材,暴殄天物啊!」

    嘴裡念叨著,沐方禮一停不停的又砸又拆。

    沐方溪已經不忍再看了,痛苦的捂著眼睛別過頭去,封閉五感讓自己聽不到那些令他心碎的聲音。

    這一刻,他無比懷念曾經的生活。

    那時候,是多麼的美好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7 11:15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咱們敢嗎?

    滿天亂飛的各種所謂的「可靠消息」統統消失不見,沐家現任家主沐方溪已經親口證實,沐家前任家主沐方禮確實已經出關,但無意家主之位,沐家的家主仍由他來執掌。

    聽到這個消息,有人歡喜有人悲。

    沐方禮的為人確實霸道,但正因為他的霸道才讓沐家的地位在近幾千年來達到了頂峰。沐方溪雖然也不差,但比起沐方禮來還是太顯溫和。

    不是說沐方溪的溫和不好,只是兩人截然不同的風格讓沐家子弟各有好惡。

    沐方禮手中的沐家就像是一隻善於攻城略地的雄獅,所以更受有衝勁好勝心強的年輕人的喜愛;而沐方溪手中的沐家則像是一條盤踞蟄伏的毒龍,沒有十足的利益和充分的把握輕易不會起幹戈,但誰敢撩撥它便要做好受其雷霆一擊的準備,因此更得沐家很多求穩的老一輩的擁護。

    不管怎樣,沐家的家主之位已然是塵埃落定,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沐家的一眾族老得知後無不深深的鬆了口氣。

    相比於有能力但目中無人的沐方禮,他們顯然更喜歡懂得尊重他們的沐方溪。

    可緊接下來的一則消息便讓他們坐不住了,甚至恨不得讓沐方禮重掌大權也不願意聽到這個消息。

    沐方禮要認親,孩子是他的外孫,是他大女兒沐雪靈的獨子。沐方禮不光要認,還要大擺宴席昭告天下,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的外孫回來了,並且還要把那個孩子列入沐家族譜當中,當成沐家自己的後代來對待。

    這個消息宛如晴天霹靂,不知震得多少人頭暈目眩。

    沐家傳承了上萬年的族規就擺在那裡,明明白白的寫著外戚不准入族譜,沐家絕對不會承認任何一個外戚的身份,沐方禮這是明知故犯啊!

    他想幹什麼?

    祖孫重逢喜昏了頭,還是這位閉關了幾百年的老家主久靜思動,準備以這種方式挑戰沐家祖制找點刺激?

    一群小輩摸不著頭腦,老一輩人則暗暗凜然。

    年輕人不知道,他們這些經歷過當年那些事的老人怎會不知沐方禮想幹什麼?

    那孩子可不僅僅是他的外孫!

    那孩子的母親是沐雪靈,他的父親正是當今衍嶺皇宇文太洛!

    那孩子是可是龍種!

    如果沐雪靈沒死,那孩子也沒有失蹤,他現在應該是大衍正統的皇太子,是大衍未來的衍皇!

    可沐方禮這是在幹什麼?

    他明知道那孩子的身份,他比誰都清楚,可他還是要正大光明的將其認下,並且還要納入沐家譜系當中,這是在向宇文皇族挑釁嗎?

    這是在給沐家招禍啊!

    久無動靜的族老們紛紛出動了,喧鬧卻平靜的沐家一瞬間就沸騰了起來。無數年輕子弟仰頭望天,看著一個個平日裡難得一見的族老們破空而過急匆匆的趕向家主所在的方向,臉色各異但都黑如鍋底,渾身一股生人勿進的可怕氣勢。

    至於沐方溪,早就一個頭十個大了。

    族老們是送走了一茬又來一茬,有份量的沒份量的說得上話的沒話語權的全都下餃子一樣的往這兒趕。十年一次的沐家集會都沒見著人來的這麼齊過,這下可好,全給炸出來了。

    有些個往他面前一站他都差點沒敢認,幾百年沒露臉他還以為他們早死了呢!

    所有人見到他都一句話——族規絕對不能亂,孩子絕對不能認!

    沐方溪頭疼之餘又有些好笑,心想若是他們平時也能像現在這樣齊心,沐家的家勢少說也得有現在幾倍大,不考慮宇文家的話整個人界都被沐家給佔了也不是沒可能。

    他更好笑的是,事情明明是沐方禮折騰出來的,可這幫人寧可在他這兒瞎哭亂罵,也沒一人敢去他大哥那兒討個說法。

    真當他沐方溪是軟柿子嗎?

    暗自琢磨,沐方溪無奈苦笑。

    跟自己的大哥比,自己確實是個好說話的「軟柿子」。

    怎麼解釋也不行,況且確實是違反了族規,沐方溪的解釋也佔不了多少理。

    無奈之下,他只能採用了沐方禮的「高招」。無論誰來了直接把人往書房裡一帶,開門讓他們自己進去看,他則「萬般無奈」的站在門口,把沐方禮的「威脅」轉述了一下。

    「親他是一定要認的,孩子丟了這麼些年一直是他的心病,無論如何他也不會撒手的。他說了,咱們同意的話他會很感謝,並且盛情邀請咱們去參加他的認親宴。如果不同意的話那要殺要刮隨咱們意,但是他會反抗,歡迎咱們隨時上門討教。當然了,他還提出了一個相對溫和的辦法,他自封衍術脫離沐家,帶著那孩子瀟灑天涯從此不回大衍,沐家將來如何跟他再無半點關係,他讓咱們自己選。」

    「胡鬧!!!」一個族老當場就氣炸了肺,可罵來罵去除了「胡鬧」「亂來」之類的也不敢罵別的,畢竟人家的親弟弟還站在這兒,就算不和人家也是親兄弟。

    另一個沉穩些的族老沉聲道:「家主,你就任他這麼胡來嗎?此事不妥善處理,您的威信可是會大受打擊的啊!」

    苦笑搖頭,沐方溪揚了揚下巴示意了下書房。

    「喏,我『妥善』過了,可惜沒『妥善』成,還差點被他『妥善』了。按照族規,我確實是應該將他逐出沐家,可問題是他至今仍是沐家的第一人,《千機萬衍》的道行無出其右,大衍的天師之銜至今也還在他身上呢。我驅逐他容易,念在血脈親情的份上我廢他衍術他也不會反抗,可問題是咱們不能這麼幹吶!幾千年來除了他女兒沐雪靈,便只有他參破了萬衍境達到了天心境,餘者包括我在內無不困局萬衍境望天心而不得入。如果把他趕走了,沐家再無一人有機會能觸及大陰陽六十四卦,《千機萬衍》永遠得不到修補,你說咱們敢那麼幹嗎?」

    沐方溪很精明,重點處用的都是「咱們」,把一群族老也給圈進去了,而族老們將心比心,一個個的也都面帶糾結的默然無語。

    《千機萬衍》很神奇,世人皆知。可《千機萬衍》是殘缺的,這件事情卻極少有人知道,就連沐家裡也只有到了他們這種層次的族人才知曉這個訊息。

    參照其他道法的境界劃分,《千機萬衍》也歸總出了一套自己獨有的體系。從入門的四野境開始,依次往上為八方境、順逆十六象、紅塵六十四卦、小陰陽六十四卦、百步乾坤、千機境、萬衍境、天心境、大陰陽六十四卦、篡天境以及最後的天人境。

    據沐家老祖沐啟明留言所說,最後的天人境就是天道,以己身融會天道達至天人不分亦天亦人之化境,屆時自然無所不知無所不曉,三界寰宇皆在我心。

    可問題是,《千機萬衍》自千機境之後是沒有具體法門的,只有一幅幅殘缺的卦象和一段段同樣殘缺的口訣供修習者自行參悟。即便這樣,一般人最多也只能修行到萬衍境,萬衍境之後則是不可言述的玄妙化境,需要根據各人的不同自行參悟,即便留下文字記載也只能略作參考,不能也無法照本宣科。

    據沐家族史記載,先祖沐啟明的衍道造詣最高,憑其無上之才一路參悟到了篡天境,所以才有能力給宇文無忌逆天改命。

    而篡天境後面的天人境則是沐啟明推測的,有沒有、可不可能做到都是兩說,甚至沐啟明的篡天境究竟是真是假都無人能夠證實,因為除了一本止步萬衍境的《千機萬衍》之外,關於天心境之後的所有境界他連隻言片語都沒有留下,只把各個境界的稱呼留在了遺言之中。

    要不是五千年前的沐家聖女沐漣星橫空出世,一路勢如破竹的修行到了天心境,而後參破天心境填補了大陰陽六十四卦的一小部分心訣和卦圖,沐家甚至很難相信大陰陽六十四卦的存在。

    雖然只是大陰陽六十四卦的冰山一角,但沐家仍視之如至寶。普通人眼裡那段心訣和卦圖就跟天書似的不知所云,唯有道行達者才能看出其中的珍貴和玄妙,簡直如仙書神卷一樣,若是能全部參透別說人界,三界天道皆可洞悉於心。

    可惜沐漣星被惡賊天一道尊給搶走了,大陰陽六十四卦的那一角心訣卦圖幾乎成了沐家的絕唱。萬幸沐家氣運不衰,幾千年後又出了個人傑沐方禮,也是年紀輕輕便衍道精湛,雖然不如沐漣星但也修到了萬衍境,最重要的是他夠年輕,突破到天心境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所有人都對他充滿了期待,他不但成為了沐家最年輕的家主,更成為了大衍開國以來最年輕的天師,哪怕他脾氣不怎麼好眾人也甘於忍受。比起一個有可能觸及大陰陽六十四卦的天才,他那點脾氣根本不算什麼,不氣傲才奇怪呢。就算他要吃人沐家和大衍也願意供著,只要他能將《千機萬衍》推向更高的層次,所有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結果沐方禮真的給了他們一個驚喜,不過不是他,而是他的女兒。

    沐雪靈的出現對沐家來說簡直就是沐漣星轉世,天生命元渾厚,衍道上的悟性更是高的驚人,資質跟沐漣星一樣直追老祖沐啟明。

    可惜沐雪靈太像沐漣星了,命途都是那麼的多舛。沐家想盡了辦法將她引回「正道」,可惜人回來了,人也死了。

    沐雪靈的死族老們傷心與否無人得知,但後悔是肯定的了。如果不是奢望的太多,而是將沐雪靈好好的綁在家中,綁在她聖女的位置上,今天的《千機萬衍》可能會截然不同。

    沐雪靈沒了,沐家的衍道第一人又落回了沐方禮身上。而今沐方禮閉關五百載果然參破了萬衍境達到了天心境,沐家又有誰敢把他逐出家門?

    況且以沐方禮的資質,他自己表露出來的是天心境的道行,可誰又敢說他沒有摸到大陰陽六十四卦的大門呢?

    真要那樣的話,他就算把沐家拆了沐家也得供著他,誰要敢動他都不用他自己動手,閉關自封的老祖宗們就得第一個先殺出來替他掃清不平。

    一邊是族規,一邊是有可能能修補大陰陽六十四卦的天才,族老們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心裡糾結的頭髮都快掉光了。

    看著族老們離去的背影,沐方溪悄悄撇了撇嘴。

    「還真是,該砸還是得砸啊,嘖嘖~~!」

    回頭望了眼「物證」,心裡又是一陣肉疼,沐方溪趕忙扭頭不敢多看,拍了拍衣衫邁步而去,準備迎接下一波「看客」去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7 11:15
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震怒

    數日後,整個皇都都被沐家的一份請帖給轟動了。

    請帖的內容很簡單,沐家要設一場大宴,慶祝沐家前任家主沐方禮祖孫重逢,同時在各路名門的見證下將其歸入沐家的族譜當中。

    沐方禮有孫子?

    所有接到請帖的人都愣住了,仔細想了半天才狠狠的搖了搖頭。

    不對,沐老鬼只有一個老婆倆女兒,倆女兒是雙胞胎,老婆死了以後他也沒再取,哪來的孫子!

    那就是外孫了。

    可外孫

    沐雪晴的孩子?她跟誰的孩子?她回來了?

    於是乎知了發了大財,查詢沐雪晴近況的交易請求雪片一樣的飛來,久無芳音的沐雪晴因為這事兒又重新回到了大衍頂層豪門的視野當中,狠狠的火了一把。

    而查詢的結果讓人愕然,沐雪晴根本沒回來,她還在太虛宮。雖然傳說跟「無情劍聖」葉之塵走的挺近,但她確實至今單身,根本沒有婚假,更別提孩子了。

    那問題來了,這孩子哪兒冒出來的?

    弄虛作假騙得了其他人可騙不了沐方禮,沐老鬼的衍術連鬼都能算死,天底下誰能騙得了他?

    於是乎知了又發了一筆橫財,查詢沐方禮外孫的交易請求跟雪崩一樣的滾滾而來。

    無所不能的知了自然滿足了客戶們的需求,經過「千辛萬苦」冒著「生死之險」好不容易「費勁波折」的打探到了那個孩子的消息,確實是沐方禮的外孫,不過不是沐雪晴的孩子,而是逝世已久的大女兒沐雪靈的獨子。

    「千辛萬苦」的知了賺了個盆滿缽滿,端著「來之不易」的消息的豪門們則傻了眼,一個個的更是雲裡霧裡的滿頭霧水。

    沐雪靈跟宇文太洛的關係別人不知道他們哪能不知道,沐雪靈的孩子自然就是宇文太洛的親子了,可這孩子回來了不去找他爹認祖歸宗當皇子,卻奔著他外公去了,這裡面的道道就很耐人尋味了。

    再想想當年坊間的一些傳聞,眾人無不凜然。看來沐老爺子是準備把那樁懸案翻出來好好審審了,那個孩子就是他敲響的第一聲鐘,是給衍嶺皇的一封戰書。

    如此好玩的事兒,這些豪門們哪能錯過,一個個欣然回帖表示定會前往,同時暗中傳信呼朋喚友,共同猜測著事態的衍變。

    宇文皇族和沐家是大衍的兩根頂樑柱,和諧萬年從未有過芥蒂。今天沐老爺子卻發出了這樣一個訊號,不管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沐家的意思,這都是大衍的一場天變。

    天變自然會有禍事發生,但他們絲毫都不為自己擔心,他們敢應邀自然有自己的底氣。況且富貴險中求,對別人來說的大禍對他們來說很可能是福。如何能在這場最頂級的較量中獲取最大的利益,這才是他們最感興趣的事情。

    哪怕沒有野心,只是抱著純粹看戲的念頭,能見證一對鐵了萬年的好哥們兒分崩離析,這等盛況也足以讓人大感不虛此生了。

    從大衍開國之初便有人揣測宇文皇族和沐家一定會翻臉,無數的信誓旦旦在一萬多年的歲月裡化為了泡影,成了別人口中的笑柄。如今兩家竟然以這種方式突如其來的風起雲湧起來,這是誰都沒有想到的。

    可惜笑柄已死,再也無法親眼見證自己夢想成真的這一刻了。也幸好他們已死,否則皇都裡現在不知要多出多少狂笑的瘋子,監察司的黑牢裡也不知要多出多少人頭,衍嶺皇宇文太洛得知後又不知會多砸掉多少座宮宇了。

    還是那個御書房,但此時的屋內整潔不再,滿地一片狼藉。

    沐老負手而立,低著頭默然不語。房間裡只有他和宇文太洛兩人,他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宇文太洛發這麼大的火了。

    當然,今天的火,發的也是應該的。

    「十天的時間!李初一進城已經十天了,你們監察司竟然一點沒發覺,你們都是干什麼吃的!一幫飯桶!!!」

    宇文太洛指著文老的鼻子臭罵,隨後憤怒的連拍數掌,讓地上的狼藉更加細碎了。

    文老一言不發,待宇文太洛停手後才輕聲開口:「皇上息怒,這次確實是監察司失察,我已命人將負責此事的人員全部撤職查辦,我也甘願接受您的任何處置。但我還是要說一句,此事真的另有蹊蹺!直到昨天我還接到消息說李初一仍在天門山,今天才乍然驚覺他竟然到了沐家府上!監察司的能力您是知道的,此中若無旁人插手替他掩蓋了行蹤,我是絕對不信的!」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問題是插手的人是誰,你們查出來了嗎?!一個『外人插手』就能讓你們變成聾子瞎子,我大衍堂堂的監察司何時淪落成了這等地步,這還是朕的監察司嗎?這是笑柄,笑柄!!」

    暗暗一嘆,文老躬身道:「皇上,時間太短,還沒查到什麼線索,但此事並不難猜測。有能力瞞過我們的無非四家,太虛宮的默堂,妖族的萬象,沐家的柳葉,以及手最長的知了。而皇都這裡,默堂和萬象的人都不佔優,所以可以排除。沐家的柳葉雖然不差,但在李初一的事情上他們瞭解的並不如我們監察司多,所以我推測此事應該是知了做的,只有他們才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一點風聲都沒能讓我們監察司察覺!」

    「知了!」

    宇文太洛咬牙切齒的咀嚼著這兩個字。

    「有證據嗎?七日蟬那邊怎麼說?」

    文老低聲道:「目前還沒證據,七日蟬那邊並未親自答覆,只派了他一個手下答覆說此事並非知了所為,他們也是在沐家發出請帖後才後知後覺的。」

    「後知後覺,呵呵,你信嗎?」宇文太洛獰聲問道。

    文老當即搖頭:「不信!但我們沒有證據,暫時問不了他們的罪!」

    「沒證據?沒證據就治不了他們的罪了嗎?這是大衍!是朕的天下!朕要辦他,誰敢不服!」

    文老皺眉,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抱拳躬身:「皇上,三思!」

    宇文太洛也是一時氣話,清剿知了事小,可後患無窮。這個組織太古老了,甚至比宇文一族的族史還要古老得多,沒人知道他們究竟存在了多久,更沒人知道他們的網布的究竟有多深多廣。

    按理說這種組織早就應該清理掉,可一來知了的水太深,一旦動手後果太過難料,二來萬載之前的黑暗歲月裡知了也幫了宇文一族和沐家不少的忙,大衍能建朝開國知了出了不小的力,沒有他們的幫助單靠兩家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

    很少有人知道奠定宇文家和沐家地位的那場人妖大戰,那一戰兩家設計坑殺雙方無數高手,此消彼長徹底奠定了兩家獨霸的基礎。可更鮮為人知的是,那一戰裡除了沐家的神機妙算外,知了更是一個最主要的推手。

    沒有知了幫他們散播消息,憑他們兩家當初的地位人界諸強怎麼可能聽信他們的讒言?

    那是知了唯一一次偏幫某人的情況,後來按照要求大衍也抹除了關於那一戰的所有信息,讓知了在那一戰中的痕跡徹底淹沒在了歷史的迷霧當中。知了還是干淨的,還是公正的,但唯有宇文家和沐家的當權者才知道,他們其實並不像其所表現出來的那樣無慾無求。

    抹除知了是不可能的,無論是真是假,這個虧宇文太洛也只能吃下。

    示意文老起身,他背著手在屋裡走來走去,緊擰著眉頭思忖了一會兒後停住了身形。

    「沐家那邊有帖子送來嗎?」

    「沒有。」

    「哼哼,好一個沐家,好一個沐方禮,跟朕搶兒子就算了,竟然連請帖也不給朕送,真是朕的『好天師』啊!」

    宇文太洛咬牙切齒,文老低著頭不敢多言。

    「去,傳朕旨意,宣皇子李初一進宮面聖,即刻!」

    「是!」

    文老趕忙應聲,復又猶猶豫豫的道:「皇上,沐家若是抗旨怎麼辦?您知道的,太祖皇親筆諭旨,若非國之將傾,沐家是可以抗旨不遵的。」

    宇文太洛冷聲道:「我知道他們不會遵旨,沐方禮搶著將李初一列入沐家族譜就是為了這重身份!他肯定是聽信了哪裡的讒言,以為我會殺了李初一,所以才想要搶先給那孩子一道免死金牌!但那是我兒子,我唯一的兒子,我怎麼可能殺了他呢!我理解他的心情,但是我不能接受他的做法,所以人我一定要接回來,我會給他一個他該有的名分!他的認親宴是在三天後,你現在就擬好聖旨送過去,記住,聖旨裡不要提沐家一個字,我宣的是『皇子李初一』,是他一個人,他現在還不是沐家的人,還沒有抗旨的資格,懂了嗎?」

    文老點頭道:「是,我會妥善措辭的。只是這送旨的人皇上,恕老夫無能,我若親自前往,恐怕連沐家的門都進不去。」

    宇文太洛也有些頭疼,沐家對五老的不待見是眾所周知的。

    想了想,他問道:「熊傲回來了嗎?」

    「回稟我皇,熊將還在東海潛修,不過我已派人將這裡的事知會於他,想必幾日之內他就能回來了。」

    「這樣啊」

    宇文太洛摩挲著下巴。

    「對了,你手下不是有個人,就是你安排過去應付太浩的那個,叫」

    「回皇上,那人叫王大川,本是監察司的一個書記,官拜奉議郎,現任監察司司馬一職,官銜不變。」

    「不是司寇?」

    「回皇上,不是司寇,是司馬。」

    宇文太洛樂了:「提一個監察司的奉議郎當司馬,你這是打了兵部的臉又落了太浩的面子,你就不怕真把他們逼急了?「

    文老微笑道:「監察司的職位任免獨立於皇朝體系之外自成體系,我任大馬還是任司馬都跟他們沒關係,他們想找麻煩也沒理由。」

    「也罷,司馬就司馬吧,能擋住我那皇弟讓他熄了他的心思,你就是任個將軍我也沒意見。為了一個女人如此執迷不悟,還真是我的親弟弟,都是個痴情的種子啊!」

    宇文太洛不知想到了什麼,良久才搖搖頭輕輕一嘆。

    「不過這身份噁心得了太浩,卻鎮不住沐家,那個王大川進不了沐家的門。等下你去傳我旨意,升王大川為中散大夫,賜封二等伯爵爵位,司馬就不必改了,但怎麼也得配個大夫的散階才相得益彰。有了這重身份,想必沐家也不會直接拒之門外,你讓他帶著聖旨去宣李初一進宮,見不到人就不必回來了。」

    文老聽得分明,宇文太洛說的是個「見」字而非「接」字,不由心中一動。

    「皇上,你是想讓他」

    宇文太洛含笑點頭:「不必跟他說太多,把朕的意思轉告給他讓他表達清楚就行。朕要讓李初一知道,朕沒想殺他,朕是想接他回來父子團聚。他是朕的血脈,是宇文皇族的人,不是沐家的!」

    文老點頭應是,起身告退而去。

    在走出房門前的一刻,宇文太洛忽然道:「對了,派人去通知太浩一聲,就說李初一來了,讓他不要太衝動做出傻事。」

    文老怔了怔,隨後皺眉道:「這個現在滿城風雨,鎮西王應該已經知道了,還有必要派人去特意通知一聲嗎?」

    「當然有必要!他整天關在自己的王府裡也不見客,朕怕他的消息不怎麼靈通,『真』的不知道李初一來了。萬一湊巧撞見了沒個準備,他再做出點什麼傻事來,你說朕是向著自己的親弟呢,還是向著自己的愛子呢?」

    宇文太洛語氣陰沉,文老眼神一閃,什麼也沒說的點頭應下了。

    「還有,你說負責李初一的那些蠢貨已經全都抓起來了?」

    「是,已經全部抓了起來,就等您發落了。」

    「很好!」

    宇文太洛緩緩點頭,眼中一點點的溢滿了殺氣。

    「既然眼瞎耳聾,那也沒必要辛苦的活著了。封了丹田拔骨抽筋,十年之內不許他們死!朕要他們千辛萬苦的來,『一身輕鬆』的去!」

    文老心中一凜,沉默的點了點頭。

    正轉身準備推門而出,他心中一動,猶豫了一下後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皇上,李初一你真的不動嗎?」

    宇文太洛眼神一寒,旋即又慢慢緩和了下來。

    看著自己的手,半天后頭也不抬的輕聲道:「當初想的太多,一念之差害人害己,靈兒不幸殞命,綦兒生死未卜,我也當初的失敗是天意,那是李初一的命,也是我的命,所以我認。文老,你是知道的,我的時間不多了,現在的我只想找個合適的繼承人,一個能讓大衍繼續走下去,走向無盡輝煌的繼承人,其他的不做多想,明白嗎?」

    「明白。」文老點點頭。

    整個大衍,他應該是最瞭解宇文太洛的人了。

    「還有,他不叫李初一!」

    猛然抬頭,宇文太洛目光灼灼的凝視著文老。

    「他是朕的兒子,是宇文皇族的血脈,他叫宇文玄綦!」

    ————————————————————————————————

    特別特別嚴肅的鄭重聲明:

    官職和官銜部分主要參照的唐制和明制,還參考了些夏商周宋清的,僅僅只是借鑑,然後在借鑑的基礎上創(hu)新(bian)一(luan)下(zao),所以不要太過較真,看個樂呵就好。

    有強迫症想給我科普的我也歡迎,可以科普在留言區,盜版的留言區我看不到的,來官網科普吧。

    純科普就好,謾罵嘲諷什麼的就算了,千萬別刺激我,你敢激我就敢慫你信不信?

    千萬別逼一個慫貨發瘋!(手動羞澀的微笑)

    PS:對了,我先科普一個,綦這個字念(qi),二聲,不是基,李初一不是基佬!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7 11:16
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名與命

    「放屁!小爺叫李初一!小爺就叫李初一!!!」

    沐家,李初一在自己的巨宅裡跳著腳嚷嚷著,沐方禮剛跟他開始商量他就炸了。

    老頭竟然想改他的名字,瘋了嗎?!

    「我就算不是你的外公也是你的長輩,你竟然敢罵我!」

    沐方禮也氣了個半死,鼓著腮幫子直瞪眼。

    臭小子敢罵他放屁?!

    這要是換個人來,他早就一巴掌給他拍成蒜泥了!

    「許你亂給我改名還不許我罵兩嘴了?老頭,我答應的是認你這個姥爺,我可沒答應把姓名都給改了!還沐初一,什麼破名字,你咋不叫我沐出息呢!我跟你說,這事兒不行,沒門兒!我的名字可是我師父親自給我起的,我可是他半個兒子,你改動我名字一下試試,你看他回頭找不找你算賬,哼!」

    說完,小胖子兩手叉腰梗著脖子,氣哼哼的看著老頭。

    沐方禮也有點頭大。

    天一道尊的問題他自然是考慮過的,可是列入沐家族譜就必須改名換姓,他已經做出讓步不讓李初一排字輩了,只是把姓氏換一下,結果臭小子連想都沒想就給拒絕了,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他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想破腦袋的都想跟著他們姓沐?

    打又捨不得打,沐方禮無奈,只能虎著個臉跟小胖子大眼瞪小眼,誰都不肯先讓一步。

    良久,沐方禮首先敗下陣來,嘆了口氣道:「那這樣,你還叫李初一,只不過認親宴上和沐家的族譜裡要記成沐初一,這樣才能給沐家的諸位族老和大衍的各位貴賓一個交代。你不改名就入了沐家的族譜,這件事怎麼也是無法交代的,沐家也會因此而遭人恥笑的,你看如何?」

    「不如何!我李初一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從來都不騙人!」

    一番話說得大義凜然的磕絆都沒打一下,頭頂的小二黑聽得緊捂著臉,生怕笑出聲來。

    沐方禮顯然也對李初一的過往有所耳聞,聞言老眼直翻牙關暗緊,好半天才氣呼呼的道:「不改不行,必須改!你不改就入不了沐家的族譜,成不了沐家的人你就沒有能讓宇文太洛忌憚的身份!孩子,我不是為難你,但我確實是在保護你,你自己想想是你的命重要還是你的名字重要?」

    「都重要!」

    「不行,只能選一個!」

    「那就名字!名在人在,名亡人亡!」

    「你命都沒了,還死抱著個名字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啊?」

    「反正就是不行!」

    抬手打住沐方禮的話,李初一猶豫了一下道:「老頭,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名字是我師父給我取的,亂改可就等於負了他的養育之恩啊!但你的話也不是沒道理,小命還是真重要的。所以呢你我各退一步,你看怎麼樣?」

    沐方禮眼睛一亮:「說,怎麼各退一步?」

    大手一揮,小胖子神采奕奕的道:「我有名有姓但是沒字,現在你說必須烙上沐家的字跡,那就直接補在我的字中好了!以後呢,我就姓李名初一字沐家,平時呢我就叫李初一,碰見需要擺身份的時候呢我就叫李沐家,你看怎麼樣?嘿,還別說,李沐家這仨字兒唸著還挺順口,比你那個什麼沐初一好聽多了!」

    「順口順口!!」

    沐方禮猛然起身。

    「阿東!阿東呢!快,取我混元精鐵鞭來,我要打死這個逆子!!!」

    「哎哎哎,老頭咱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商量的個事兒,你我去你道士的,你來真的?!小二黑,給我咬草,你個狗東西別跑啊!李斯年,李斯年呢!快來,你盡忠的時候了!!」

    門外,沐東和李斯年幾人或坐或站,見小二黑出來後紛紛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別管他,大白豬跟他猴爺爺一起發瘋呢,離門遠點,小心濺一身血!」

    「猴爺爺」的稱呼讓沐東的眼角跳了跳,李斯年聞言則不遠反近,扒在門框子上聽得兩眼放光,嘴裡不停念叨著「使勁打」「讓你坑我」「報應」之類的字眼,看得方峻楠和柳明秀哭笑不得。

    好半天,屋內靜了下來。

    鼻青臉腫的小胖子眯著腫眼惡狠狠的瞪著沐方禮,沐老頭也不好過,沒注意挨了李初一幾記老拳竟然讓他筋骨隱隱生痛。

    看著李初一,沐方禮真的驚訝了。

    耳聞不如目見,之前聽過不少消息說李初一如何妖孽如何厲害的,他一直以為都是濫美之詞。可今日一見,他才知道那些消息並非言過其實,甚至還有些誇細了。

    這是人嗎?

    這簡直是一頭洪荒妖獸啊!

    單就肉身蠻力來說自己竟然比不過他,而且他的肉身結實的根本不像個人,恢復能力還快得詭異。這才多一會兒他臉上的青腫就快消乾淨了,自己可是加了幾分暗勁的,正常來講以他的修為沒個三五天的絕對消不了腫,這簡直太出乎意料了!

    「老頭,有本事你自封修為咱倆公平一戰,小爺打不哭你!仗著修為高欺負人你算什麼本事!」

    對於李初一的叫囂,沐方禮根本不予理會,一雙眼睛滿是好奇的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他,一副要將他徹底看透的模樣。

    李初一頓時就毛了,要不是知道沐方禮是他外公他會以為這老頭是不是有病,某些方面的口味跟紅月一樣的路數。

    看著沐方禮眼中的奇光,李初一心頭一顫,不由自主的催動道元,同時震盪神魂將那絲混沌氣逼了出來護住己身。

    沐方禮一怔,李初一在他眼裡忽然蒙上了一層迷霧似的,無論他怎麼看都看不通透。心有所感望向他的眉心,可那裡朦朦朧朧的也是混沌一片,沐方禮好奇但不敢深究,怕控制不好傷著自己的外孫,心裡卻有所猜測,暗道這應該也是天一道尊傳給他的某種法寶或者神通。

    收回法力,沐方禮沖李初一招了招手。小胖子哪敢過去,滿臉警惕的使勁搖頭。

    「不打你了!」

    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沐方禮沉聲道:「不管你願意還是不願意,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平日裡你叫李初一還是李初二的我都不管你,但是三天後的認親宴,你必須叫沐初一,沐家的族譜你必須要入!」

    「呸,稀罕,那就不入了唄!頭掉了碗大個疤,有本事宇文太洛就弄死我,我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殺得了我!」

    「你你怎麼這麼犟!」

    「還不是隨你!我師父說這叫隔代遺傳,是什麼隱形雞鴨還是顯形雞鴨的我也沒弄懂,反正就是你害的,要不我肯定隨我娘,溫柔著呢!」

    「什麼雞鴨貓狗的,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別跟我胡鬧!」

    「怎麼不正經了?我說的也是正經事!」

    拔出睚眥劍往地上一插,左手五指成爪各懸一張道符,指尖五行齊全各聚一團氤氳,道符繞著指尖周圍上下翻飛劃出一道道玄妙的軌跡。

    「看見了嗎?」

    李初一正色道:「劍是我師父給的,也是他幫我開的光。知道開光用的是什麼嗎?真龍之血!不是蛟龍,是傳說中的五爪真龍,老頭你活得是久,但真龍之血估計你這輩子都沒見過吧?」

    說著左手一伸,道符頓時結成了一個符陣,上面散發著一陣陣危險的氣息。

    「還有道法,也是我師父傳給我的,要不是我資質魯鈍,你們垂涎欲滴《天衍命術》他老人家也早就傾囊相授了,還有其他的本事全部都是,只要我能學會的他從不吝惜!我是個野孩子,襁褓之中被他撿了回去,是他救了我的命!他把我養大,傳了我一身本事,我跟著他浪跡天涯日子雖然過得沒有你們舒坦但也不差,最重要的是跟著他我過的很開心很幸福,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因為他就是我的爹娘!」

    沐方禮默然,他知道李初一要表達什麼了。

    李初一還不算完,斂去法術拔劍玩了個劍花,隨後腳踏游龍劍步遊走了一圈,一招招《萬劍訣》的劍法吞吐不定。

    站穩身形,他沉聲道:「看見了嗎?這是《萬劍訣》,不是市面上的殘缺貨,而是《萬劍訣》的全篇!這套劍法是我葉叔傳給我的,天下間也只有他有《萬劍訣》的全篇,本來他是密不外傳的,但得知我娘是沐雪靈後他毫不猶豫的傳給了我,並且一直悉心照料我在太虛宮的生活。當初我被拜鬼宗的人重傷差點身死,是我師父及時趕到救了我一命,而我葉叔則替我報了仇。單人仗劍獨闖拜鬼宗,這件事在你眼裡或許不算什麼,因為你也能辦到,而且比他辦得要輕鬆得多。但是,你做了嗎?我師父忙一時間抽不開空閒,全天下只有我葉叔替我出頭了,老頭,你那時又在幹什麼?別跟我說你那時不知道我的身份,宇文太洛都知道了,你不可能不知道!」

    沐方禮更加沉默了。

    收劍入鞘,李初一冷聲道:「我可以姓李,也可以姓葉,但除此之外我不可能拜入他人門庭!認你是衝著我娘,畢竟你是我娘的父親,我娘的死因你也確實不知內因,所以衝著血脈親情我認了你。但你要知道,我認的是你不是沐家,整個沐家除了你和你們不認的晴姨之外,餘者跟我沒有絲毫關係!我承認我是想藉著你們沐家的勢力行些方便,為此我也願意歸入你們沐家族系成為你們的一員,但你要明白咱們這是交換,我沒哭著喊著上桿子的求著你!」

    「你讓我認親,可以!可你讓我改名換姓易改門庭,對不起,沒門兒,你死了這條心吧!老頭,不是我說大話,我師父是天一道尊,那個把你們沐家打得哭爹喊娘搶走了師娘讓你們連個屁都不敢放的男人,你們可以看不起我葉叔但你們絕對不敢看不起他!如今我李初一進你們沐家,呵呵,咱們還不知道誰更佔便宜呢!」

    沐方禮沉默著,張了張嘴卻終是什麼也沒說。

    這時,沐東忽然敲門而入,見兩人氣氛有些不對沒敢多問,躬身稟告道:「老家主,小少爺,宮裡派人來了,說是要宣小少爺進宮。」

    「不見,讓他滾!」沐方禮正在火頭上呢,聞言張嘴就罵。

    李初一眉頭一挑好奇的問道:「文老?」

    沐東搖頭:「不是,他不敢。是他的一個手下,監察司的司馬王大川。」

    「監察司的王大川這名怎麼有些耳熟?」

    摩搓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李初一忽然眼睛一亮,終於想起在哪兒聽說過這人來了。

    這人,不就是讓於浩連吃幾次閉門羹的王大人嘛!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17 11:16
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我叫王大川

    我叫王大川,是個幸運的倒霉蛋。

    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這些都是事實。

    我有幸生了副好腦筋,從小聰明,村裡全是只知耕作的農戶,就我一個讀書人,而且讀的還不差。

    村裡人都很羨慕我,但我卻一點都不滿足。

    會讀書有什麼用,就算能做官也是個芝麻大小的村官,幾十年後老死家中,埋進地裡跟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抬頭看看天空,那些高來高去的仙人才是我的追求。

    可惜我一沒錢二沒出身,哪位仙長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所以我只能拚命讀書,因為讀書多考取的功名才能足夠高,名詞高的人才有可能被朝廷的仙差選中,資質合適的話就會傳授仙法,那樣我才能跟那些仙長一樣長生不老。

    我是幸運的,因為我考中了榜眼。

    我有是不幸的,因為選中我的是監察司。

    監察司太可怕了,村裡嚇唬小孩子都拿監察司當鬼故事講。現在我也要成為那些「鬼差」中的一員了,想想講來小孩子的鬼故事裡很可能會有我的名字,我就想哭。

    意外的是,監察司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可怕,至少沒有吃人肉喝人血的情況發生。

    我有幸成為了一個小刺吏,一邊學著仙法,一邊跟著大刺吏學辦案。

    本以為日子會一直這樣下去,不想好景不長,接連幾樁鬼差事壓下來,包括大刺吏在內的所有同仁都掉了腦袋,就連衙門的大老爺們也割韭菜一樣的換了好幾茬。

    好在我是幸運的,不知怎麼的總是能被更上面的大人們相中,可能是我會來事兒吧,比起我來其他同仁都是那麼的木訥。所以其他人都死了,就我接連高昇,一路從縣、州、府升到了郡,又被下訪的一位皇城總司任職的大人相中帶回了皇都,而後更是在幾十年前被文老一眼相中,提拔成了監察司的司馬。

    一個奉議郎當司馬,而且還是監察司的司馬,說實話,我是又想哭又想笑,但更多的還是對文老的感激。

    可接下來知道文老要讓我辦的差事後,那點感激全都沒了。因為他給我的任務只有一個——應付鎮西王。

    天地良心,我一個頂著司馬大銜的小小奉議郎,他竟然讓我去對付一位手握實權的王爺,而且還是一位真刀真槍從太虛宮裡殺出來的王爺,這是要我的命啊!

    但文老就是監察司的天,他的話我不敢不從,也不能不從,所以我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這個苦差,同時心裡暗感我的好運氣應該是用光了。

    事實證明,我的運氣還是蠻好的。

    鎮西王是個講道理的人,並不像他名聲裡傳的那樣鐵血,正相反他十分的文雅,身上很有讀書人的儒氣。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只要忍得住別衝動,將姿態放到最低,面對軟釘子這位鎮西王還是只能吃下的,他的身份和他的地位不容許他隨便動手,尤其是在皇都,在他哥哥衍嶺皇的腳下。

    摸清了路數,我的日子就好過多了。一邊以奉議郎的身份享受著司馬的資源配給,一邊隔三差五的裝一把孫子,然後去紅樓夜坊發洩一下,日子好不快活。

    直到今天,文老又給了我當頭一棒。還是那招甜棗拌棍子的菜式,先傳了皇旨把我升到了中散大夫、賜封二等伯爵爵位,然後還沒等我來得及興奮,又告知我要我來沐家宣旨,並且將皇帝的口諭轉達給我,讓我「務必」表達清楚。

    天地良心,我一個小小的司馬大夫、沒有封地的二等伯,何德何能敢來沐家宣旨。最可氣的是文老說要避免誤會,同時低調行事,他他他嗎的竟然讓我一個人來!

    宣旨隻身前往的,找遍大衍恐怕也就我一個了!

    不會是那天鎮西王走後我哪點胡思亂想被那老東西知道了吧?

    傳說他會一些沐家的《千機萬衍》,不會真那麼神吧,這都能算出來?

    這是要坑死我啊!

    蒼天在上,死去的爹娘佐證,姓文的老東西就算死了我上面也還有好幾塊天呢,除非他們全死光了監察司的大權才能落在我手上。

    我我他嗎就是自己想想過過乾癮也不行啊?

    李初一見到王大川的時候,這位司馬大夫正一臉糾結的琢磨著什麼。拘謹的他沒敢坐實,只有屁股挨著一點凳沿,手裡捧著個明黃色的捲軸沉思甚深,連李初一進來了都沒有發現,一臉的便秘相。

    直到李初一走進前敲了敲桌子他才回過神來,炸了毛的兔子一樣蹭的一下蹦了起來,半道上忽然發現很失禮又趕忙身子一沉,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大人饒命,下官錯了!」

    李初一愣住了。

    這貨不是來宣旨的嘛,怎麼一見面就跪下了?

    莫非小爺的修為又有增進,已經達到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境界了?

    「胖子,這隻猴子比你還慫!」

    頭頂的小二黑絲毫不給面子,李初一趕忙拍了他一下。

    「去,說什麼呢,怎麼說話呢!」

    瞥了眼王大川,小胖子「低聲」道:「這話哪能當著人家面說!」

    王大川吐血。

    剛才太緊張想事兒想的入迷了,這下可糟了,自己是來宣旨的,怎麼一上來就自己落了面子!

    這要是傳出去,傳到文老甚至是衍嶺皇的耳朵裡,那自己

    趕忙起身,風輕雲淡的拍了拍衣衫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的樣子,毫無卡頓的轉換看得李初一和小二黑一個楞一個楞的。

    捋順衣衫,王大川不卑不亢的打量了一下李初一,又用餘光掃了眼他身後的沐東,心中一凜,語氣卻保持著平靜的輕聲問道:「敢問這位公子,您可是李初一李少俠?」

    「啊!」

    小胖子點點頭,小二黑也有些發懵的跟著點了點頭。

    「嗨!」

    王大川猛地一拍大腿,直把一人一狗嚇了一跳,連沐東的臉色都有些不對了。

    「我就說嘛!不是聞名遐邇的李初一李少俠,誰能一上來光憑著王霸之氣就把我給震趴了,果然聞名不如見面,厲害,真厲害,下官歎服!」

    劈頭蓋臉的一頓猛誇,李初一傻眼,小二黑鼻涕都快下來了。

    「胖子,這貨好像在罵你王八?」

    王大川趕忙擺手:「沒有沒有,下官說的是霸者的霸,絕對沒有隱喻的意思。您要不喜歡聽我就換個詞,霸氣十足怎麼樣?」

    小二黑無語。

    「胖子,這貨比你還不要臉!」

    這回李初一沒打他它,因為他覺著小二黑說的沒錯。

    小二黑沒傳音,王大川自然聽見了,不過他向來相當的能屈能伸,聞言不但不以為忤,反而給小二黑遞了個寵溺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淘氣的孩子,直把小二黑瘆得狗毛都豎了。

    「哦,對了,下官還沒自我介紹!」

    一拍腦門,王大川堆起滿臉的諂笑。

    「下官王大川,現任大衍皇朝監察司司馬一職,今天來是幫著皇上辦件事兒,給少俠您傳一道聖旨,您看你現在方便嗎?」

    話是問的李初一,可眼睛偷瞧的卻是李初一身後的沐東。

    什麼聞名遐邇的李少俠,他知道李初一,但既不如雷也不貫耳,他的低姿態全是給沐家人看的。在他心中,李初一就是個監察司比較重視的危險人物,不知怎麼的就被衍嶺皇知道了,而後竟然還傳下口諭讓自己代為轉達,要讓李初一知道大衍不會動他一根汗毛。

    這讓李初一在他心裡的份量重了幾分,也神秘了幾分,但還不足以讓他如此惺惺作態。現在他已經給足了面子,看臉色沐家的老總管應該是滿意的,想必李初一也不會反對,兩人和和氣氣的把聖旨宣完,自己就可以帶著他回去交差領功了。

    看來文老應該不是坑他,只是因為人在沐家所以文老不方便親自前來,因此才派了他過來。他本來發愁的是如何能見到人,現在最難的一關已經過了,剩下的事情就都好說了。

    已經準備好了接下來的說辭,王大川笑眯眯的看著李初一。

    李初一也笑眯眯的回望著他,點點頭笑嘻嘻的道:「哦,這樣啊,呵呵,沒時間。」

    說完扭頭就走,王大川頓時傻眼。

    沒時間?

    這是拒絕了?

    你他嗎拒絕就拒絕,你點什麼頭啊!

    不對,這是這是抗旨啊這是!

    有心發作,但沐東的眼神如有若無的掃了過來,王大川渾身一冷,趕忙按下怒氣堆起苦笑攔了上去。

    「少俠,少俠您別走啊,咱們」

    「呵呵~~!」

    不等王大川攔住,李初一主動回頭頑皮的眨了眨眼睛。

    「開個玩笑而已,王大人不會真信了吧?」

    說真的,王大川真想一把掐死他。

    自己怎麼說也是個監察司的司馬大夫,二等伯爵的爵位,這小子竟然竟然玩他!

    「好了,別生氣了,我看你有眼緣才開你玩笑的,王大人不會真生氣了吧?」

    王大川當然生氣了,只是不能發作,聞言拼著畢生的修行「由衷」的搖了搖頭:「不會不會,當然不會了!少俠風趣,恃才卻不倨傲,如此平易近人下官高興還來不及呢,怎會有責怪之心,少俠莫要多想!」

    「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氣的。」

    李初一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少俠,你看這聖旨,咱們是不是可以宣讀一下了?」

    王大川試探的問道,心裡滿是惡意的狂笑。

    讓你小子張狂,等下宣讀聖旨還不是得跪在老子面前!

    李初一沒答話,身後的沐東卻先開口了,畢恭畢敬的道:「小少爺,聖旨咱們可以不聽。」

    「聖旨怎麼能能呃?」

    小少爺?

    沐老總管喊他小少爺?!

    王大川頓時想起了今天早些時候聽到的某些傳聞,好像是說沐家的老家主沐方禮要認親,人是他老人家失散多年的親外孫。

    而眼前的老總管沐東喊這個胖子叫小少爺

    王大川再好的定力也繃不住了,兩眼直勾勾的望著笑眯眯的李初一,腦海裡浮現出文老交代他時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還幾次三番的叮囑他千萬不要失了禮數。

    他本以為文老的叮囑指的是沐家,可現在一想,文老指的根本就是李初一這個人!

    恍惚中,李初一好像對他說了些什麼,趕忙回神凝耳細聽,結果頓時冷汗當場,大恨自己剛才怎麼沒直接昏過去。

    「聖旨什麼的先放放,我想問王大人點事情,還望大人能直言相告。我想問問,太虛宮的余瑤是不是在你們監察司的黑牢,於浩哦,那狗

    日的現在叫宇文太浩,那混球數次去監察司,目的是不是關在黑牢裡的余瑤?王大人,你我都是性情耿直之人,說假話可是會心塞的,你可千萬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余瑤是誰啊?呵呵~~」

    李初一的笑臉彷彿化成了洪荒猛獸的巨口對他猙獰著,王大川心裡如有千萬頭草泥馬狂奔而過。

    姓文的老東西,你他嗎果然在坑我!!

    「王大人,王大人?」

    李初一連喚了幾聲才讓王大川回過神來,兩腿一軟險些沒站住,連退幾步倚到了桌邊才穩住了身子。

    剛想緩口氣,小胖子又一臉關切的湊上前來。

    「王大人,是不是沒吃飯啊這麼暈?沒關係,我這就叫人準備,咱們邊吃邊聊。時間有的是,我一點都不急!東爺爺,麻煩你了。」

    「小少爺哪裡的話,真是折煞老奴了。小少爺稍等片刻,老奴這就著人準備。」

    說完轉身要走,王大川頓時急了。

    「且慢!」

    沐東猛然轉身,看似渾濁的老眼中寒芒一閃而逝,彬彬有禮的遞了個詢問的眼神。

    王大川哪能看漏,心裡一個哆嗦趕忙解釋道:「那個我不是餓的,我是修行出了點岔子,嗯,就是修行出了點岔子,經脈有些不順暢,所以才偶有暈眩。勞李少勞李公子費心了,下官惶恐!」

    「這樣啊。」小胖子點點頭,「好辦,讓東爺爺替你理順一下經脈就成,以東爺爺的修為絕對沒問題的!」

    「不用,真的不用!下官自己能解決,真的不用東大人費心了!」

    王大川暴汗,這要是讓沐東動手了可就不是理順經脈了,命估計都沒了!

    眼見李初一還要作怪,王大川不敢耽擱,心思電轉趕忙搶先開口。

    「這個李公子你看,下官也就是個替皇上跑腿辦差的,聖旨您可以放,下官卻不能,否則小命都沒了。要不您行行好,讓下官先把聖旨讀了,等皇上的差事辦完後咱們再說其他的,您看成嗎?」

    心裡打定主意,讀完聖旨轉述完衍嶺皇的口諭,他隨便找個理由就趕緊開溜,這裡他是一刻都不想多呆了。

    「這樣啊行吧,誰讓我看你有眼緣呢,我也不能讓你為難不是,就按你說的辦吧。」

    李初一的猶豫讓他的心狠狠的揪著,還好最後點了頭,王大川的心才總算放下了。

    兩手捧著聖旨在前站好,王大川等著李初一跪下。結果等了半天兩人大眼瞪小眼,王大川心裡頓時頓時淚奔。

    這小子根本就沒跪的意思!

    偷瞧了眼沐東,他沒敢讓李初一跪下,眼皮一耷拉全當他跪下了,聖旨攤開朗聲開口。

    「奉天承運,衍皇詔曰,宣皇子李初一」

    只讀了第一句,王大川就差點逆了真氣走火入魔。

    這孫子不是沐方禮的外孫嗎?

    他怎麼又成了皇子了?!

    他不是沐雪晴的兒子,他是

    他娘是沐雪靈!

    大衍的無冕皇后!!!

    他沒死?!

    我叫王大川,我不是個幸運的倒霉蛋,我他嗎就是個倒霉蛋!

    倒霉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3 16:56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子虛烏有?

    王大川走了,吃了飯走的。

    能跟一位皇子和沐家老總管吃飯本該是件高興的事兒,可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感覺這一輩子的時間加起來都沒有現在這麼長過,以至於他走出沐家的大門時都有些恍惚了,感覺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幾十歲。

    帶著略有些蕭瑟的背影,他不緩不急的離開了沐家,直到脫離出沐家所轄的範圍時,才迫不及待的拔腿就跑。

    心底裡,他這輩子都不想再來這個鬼地方了。

    李初一倒是很高興,感覺這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在蝶夢和沐東的雙重壓迫下,他旁敲側擊的著實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正如他所料,監察司確實得到了余瑤離開太虛宮的消息,並且知道她的目標就是皇都。至於她為何要來那就很好推測了,餘瑤和於浩的關係是路人皆知的,如今於浩變成了鎮西王宇文太浩,臨走時還狠坑了太虛宮一把,作為曾經的女友,於情於理餘瑤都不可能不為所動,來皇都找宇文太浩報仇簡直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甚至在監察司看來,餘瑤能忍這麼久才行動才是很不可思議的。

    得知有人要行刺鎮西王,監察司不可能不有所行動。可惜當他們將此事稟告給鎮西王並且請求協助護衛其周全時,鎮西王卻出乎意料的一口拒絕了。理由是此事他自己能解決,不需要監察司的攙合,末了還勒令監察司不要輕舉妄動,就當這件事從來沒得知過。

    鎮西王敢這麼說,可監察司哪敢照做?

    無奈鎮西王不配合,文老就只能派人暗中加緊鎮西王府的外圍護衛工作,同時加派人手偵查餘瑤的下落。

    那段時間裡,皇都的諜戰達到了頂峰。每天都有數場暗戰發生,一個個默堂的釘子被清理了出來後,唯獨餘瑤遲遲沒有下落。

    沒人知道餘瑤在哪兒,就連抓到的默堂俘虜也不知道這位陸橫的小徒弟身在何處,時任監察司書記官的王大川工作之餘也不禁好奇起來,這個叫餘瑤的女子究竟有何等神通,竟然連監察司的蒐羅也能躲過。

    要知道這裡可是大衍的皇都啊,天子腳下,監察司的總部所在。這樣都不能把人揪出來,莫非餘瑤根本沒來?

    直到某一天王大川聽到了一則傳聞,說是城中某處發生騷亂,動手的雙方竟然是監察司的暗探和鎮西王府的人。可是這個傳聞根本沒法證實,一來沒有任何人證物證,二來消息的來源也極為不可靠,因為消息傳出數天後那個暗線便被證實為是個雙重間諜,同時給監察司和默堂共同賣命,靠著販賣雙方的內部情報而從中牟利。

    這次暗中放風監察司和鎮西王府不和也是因此,那人收了默堂的好處,想要藉此事挑起文老和鎮西王之間的芥蒂,進而攪亂兵部,讓兵部裡親近鎮西王的一派將領跟中立派和守舊派矛盾升級,從而達到禍亂大衍的目的。

    這件事看似可笑,因為大衍內部雖然各有矛盾,但絕對不是一兩句的風言風語就能禍亂的,大衍的整體格局還是相當穩固的。

    可問題是那是在鎮西王回來之前,鎮西王回來之後大衍的形勢就沒那麼樂觀了。

    太虛宮一戰,於浩雖然功敗垂成,但臨走時他著實帶出了不少參戰的兵士。在很多大人物眼裡這些人就是一串隨手可以抹去的數字,派他們去就是拿他們當敢死隊用的,沒死固然是好,死了也不值得可惜,只要他們把該辦的事辦成了就行。

    但兵部不同。

    雖然說不上愛兵如子,但每個兵士確實都是各自將領的心血結晶。

    讓一個凡人成為修士不難,可是將一個修士培養成懂得聽話、懂得紀律、懂得臨陣配合乃至甘於奉獻的合格兵士,這裡面的心血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人都是有野心的,尤其是修士這種掌握著常人所沒有的力量的個體,力量越大其野心自然也越發膨脹。如何將他們馴服,這是一門學問,並不是像外人想的那樣一味高壓統治就行。這其中花費的經歷和時間旁人不知道,他們這些帶兵打仗的將領心裡最清楚,所以說成是心血結晶一點也不為過。

    本來注定要割捨的部分卻被鎮西王給救了回來,兵部的大佬們自然心懷感激。而後衍嶺皇又賜了鎮西王西境全線的兵權,兵部裡隸屬西部軍區的將領們更是歸心,在他們眼裡鎮西王跟他們就是一家人。

    再加上於浩未自斬前也是位有望登基大寶的皇子,兵部裡著實有一些他的舊識,當初的他們如今有不少都成了手握兵權的一方大員,一來二去間兵部便分化出了一個親近鎮西王的小山頭。

    而讓這個小山頭徹底激化為一個派系的,則是一樁綿延至今的舊事。

    衍嶺皇子孫眾多,有資格競爭皇位者卻只有一十九人,去掉已死的宇文玄理就只剩下十八人,整個宇文皇族只有這十八個人才能被冠以「皇子」「皇女」的稱呼,餘者只能算是普通皇族,也就是常被人背地裡取笑的「王爺」。

    與此同時,這些人的稱謂並不是固定的,而是按能力劃分,能力越強排位越高。

    比如已故的十三皇子宇文玄理,他原本是十一皇子,可惜自己不爭氣,修為遲遲無法突破,謀略手段也無出彩之處,所以被後面兩位同族一一趕超,從十一皇子一路淪落成了十三皇子,成為了其他皇子皇女眼中的笑柄。

    皇位之爭歷來都是嚴格而殘酷的,可跟先前幾代相比,這一代的皇位之爭可以稱最。因為無論這些人怎麼表現,他們始終還是入不了衍嶺皇的眼,大衍的太子之位一直懸著,甚至連大皇子的位置也一直空著,而他們就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不知怎樣才能坐上去。

    本來嘛,這事兒也不著急。衍嶺皇正值壯年,離駕崩還早得很呢,一群皇子皇女現在不合格將來總會有個合格者出現,到時候再選太子太女也來得及。

    可問題是,鎮西王回來了。

    鎮西王是誰?

    衍嶺皇的親弟弟,因為使命感而放棄了爭奪大寶的資格,自斬一刀重新為人,化名於浩去了太虛宮臥底至今。

    太虛宮的於浩為人如何大衍高層都有耳聞,很多人都說陸橫命好收了個奇才,他死後太虛宮必定能在於浩的手中變得更強,對大衍的威脅變得更大。也因此,大衍很多人都提議要想法子除去於浩,將這個未來的毒瘤湮滅在萌芽當中,可惜全都被監察司給否決了,有人甚至將此事參給了衍嶺皇,而衍嶺皇卻也無動於衷,只說了句「不足為患」將人給打發了。

    現在於浩變成了宇文太浩,大家都知道監察司和衍嶺皇為何都那麼淡定了。眾人一邊讚嘆著衍嶺皇和鎮西王的同時,一些人又把心思打算到了太子之位上。

    眾所周知,宇文太浩是不可能成為太子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擁有爭奪大寶的資格。

    論才華論能力,宇文太浩無疑比現在的皇子皇女們優秀太多,論對大衍的忠心和貢獻,敢自斬一刀去當暗子,誰敢說自己比他強?

    更重要的是,他是衍嶺皇的胞弟,自斬一刀重新為人,他的陽壽要比衍嶺皇長太多了,甚至比起皇子皇女裡的一些人都要長出許多。如今他雙魂融合,修為更是一日千里,單從壽元來講他可能是大衍甚至是整個人界修行最快的人。

    有實力有能力,有高尚的節操還有巨大的奉獻,而且還是宇文皇族血脈最正統的人之一,這種人不推為下任衍皇,還能作何他想?

    於是乎,大衍的高層裡漸漸形成了一波親王派,他們都希望衍嶺皇能下旨確認鎮西王的第一順位繼承人的資格。若不是輩分不對於禮不合,他們會直接喊出「太子」二字,可第一順位繼承人已經說明了一切,這下子頓時激怒了其他皇子皇女以及他們的擁護者。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本來中立的守舊派也倒向了皇子皇女一邊,他們認為宇文太浩再合適,那也不是衍嶺皇的子孫。

    大衍自開國以來,皇位向來都是父傳子或者父傳侄的,從來沒聽說過平輩兄弟易位的,這簡直是擾亂朝綱又禍*綱,是對傳統和祖制的挑釁!

    他們承認宇文太浩的優秀,可他們反對宇文太浩繼任大寶。他們可以接受甚至樂於接受宇文太浩成為攝政王,但是他絕對不可以坐上正統的帝位!

    而太虛宮正是瞅準了這一點,所以才派人買通了那個雙面間諜放出假消息,妄圖激化大衍的矛盾,讓他們有隙可乘。

    此心可誅,所以那個雙面間諜被發現後當場就給就地格殺了,據說還是文老親自出手搜的魂,然後一掌將其拍成了肉泥。

    一切都是子虛烏有,風聲漸漸平息了下來。可是敏感的王大川並不這麼認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沒那麼簡單,雙面間諜未必是真。

    即便是真的,那也不能說監察司和鎮西王府真的就沒動手。這件事表面上來看是一件事,可換個思路想,其實也可以看成是兩件事,有關聯,但各自獨立。

    而後鎮西王屢次上門,文老將他提拔成了司馬專門應付於浩,王大川隱隱約約的感覺出了什麼。直到那天鎮西王帶著親兵前來,臨走時掀開門簾的那一刻車廂中傳出的女兒香,王大川心裡頓時一個激靈,隨後又狠狠的壓在了心底不敢多想。

    直到今天,在李初一的蜜語尖刀下,因為此事並沒有用監察司慣用的保密手段加以封禁,王大川被逼無奈的說了出來,並且指天發誓監察司的黑牢裡確實沒有餘瑤,至少他所過手的名冊裡絕對沒有餘瑤的名字。

    同時,他還將自己知道的這些消息說了出來,言語間儘可能的秉承著客官的態度,自己的猜測一點都沒有表露出來。

    可李初一何等聰明,王大川在意的這些事兒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從他的話裡,李初一分析出餘瑤在黑牢的可能性很小,她極有可能是被宇文天浩給抓住了,如今被關押在鎮西王府裡!

    當然了,也有一種可能是王大川所說的傳聞僅僅只是傳聞,是太虛宮派人放出的假消息。餘瑤還沒動手,也沒有暴露,至今還隱藏在皇都的某個角落裡。

    但這種可能性太低了,一年兩年還行,這麼久了余瑤不可能藏得住。一來她是個美女,二來她還是個修士,就算她狠得下心自毀容貌弄得自己蓬頭垢面的,可她的修為總不能也廢了吧?

    沒有靈石,她就只能吸取天地靈氣。只要行功,天地靈氣的變化不可能瞞過監察司的眼睛。別以為皇都修士多就能矇混過去,來的日子也不短了,他可是著實瞭解了不少監察司的手段,更是知曉自己進城時沒有暴露是多麼的幸運。

    「鎮西王府嗎?」

    李初一眼神冷然。

    很久很久沒見著於浩了,不知那孫子現在過的好不好,天道的反噬他化解了沒有。

    「長壽?呵呵。」

    李初一冷笑,他不相信於浩的傷勢能那麼容易痊癒。

    連道士都對那等傷勢大皺眉頭,一個人的命要真那麼容易說分就分說和就合,那人人都靠著這種法門來修行好了,道士也沒必要找他的殘魂了,直接斬斷因緣重新為人就是了。

    「你不許去。」

    沐方禮一直隱在幕後,待王大川走後他才出來。此時一見李初一的臉色他就知道他想幹什麼,先一步開口否了他的心思。

    「憑什麼!」李初一不滿,「我就去看看,又不找麻煩!」

    沐方禮嗤笑:「哼,我也信!你的麻煩不用找,你本身就是個麻煩!」

    小胖子無語。

    不就跟老頭「親熱」了一下嘛,受傷的還是自己,他至於這麼記仇嘛!

    「再等三天!」

    沐方禮豎起了三根手指。

    「三天後認親宴,等我把你認進了沐家的家門,到時候整個大衍你想去哪兒去哪兒,我絕不攔著!但是現在,你絕對不准離開這個院子,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小胖子無奈的點了點頭,他也知道沐方禮是為了他好。

    怕他有危險,沐方禮甚至把他現在所居之處的周圍都給戒嚴了,府上只派了最信任的沐東過來服侍和保護,府外則派了一隊高手日夜守護。

    那隊高手據說是沐方禮親自從沐家的什麼柳葉裡精挑細選出來的,培養多年對他忠心不二,原本是保護他自己的,這回不放心李初一所以抽了大半過來。

    想想還有三天,李初一是又心急又慶幸。還好沐老頭也趕時間,要是把日子定在十天半個月後,他絕對得發瘋。

    拿著聖旨看了幾眼,小胖子衝著沐方禮舉了舉。

    「這個怎麼辦?」

    沐方禮看都不看一眼:「願意留就留著,嫌噁心就扔了。」

    「哦。」

    小胖子點點頭,復又心有慼慼的問道:「亂扔聖旨,按律當斬吧?」

    沐方禮沒好氣的看著他:「你會怕?」

    嘿嘿一樂,小胖子隨手丟給了小二黑。

    「黑子,送你當毯子了。」

    小二黑一躍而起,就著聖旨背面柔軟的絲絨一屁股坐下,扭了扭身子調整到最舒服的位置,狗嘴咧開露出一個舒坦的微笑。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3 16:56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挑一個吧

    三天一晃而過,皇都上空一如既往的艷陽天。

    城中依然熱鬧,買賣的買賣,賞景的賞景,可無論是誰閒暇之餘都會不自禁的望向城東,望向沐家的方向。

    沐老爺子要認親,消息三天前就放出來了。普通人也許比權貴們晚了一天知道,可這並不妨礙他們暴漲的好奇心。

    說起沐老爺子,整個皇都沒有人不知道的。沐家前任家主,皇朝當今的天師,雖然幾百年前忽然退隱幕後閉關潛修,但這並不妨礙他的威名廣博,反而更增添了幾分神秘感。

    普通人沒有參加這場盛宴的資格,所以只能遙望東方稍作想像。

    有資格與會的人則興奮壞了,一個個攜著重禮,帶著自家最親最優秀的後輩趕往城東。一時間皇都裡車水馬龍全部匯向了東方,往日裡難得見上一面的大人物們今個兒讓一群小民們看了個飽,一邊數著車架辨認著車主人的身份,一邊跟身旁的同伴攀比著誰見到的大人物多。

    作為焦點的沐家更是熱鬧非凡,往日寧靜的街道今日嘈雜不堪。好在沐家地位夠高鎮得住場,一群大人物們沒有為誰身份高誰讓著誰這種小事兒而乾戈,沒人想壞了自己今天看戲的興致,更不想因此而得罪了沐家。

    沐家這邊也充分展示了其無冕皇族的風範,所有來賓安排的都井然有序,就連最苛刻的人也挑不出一點禮數上的毛病。

    跟隨著接引的沐家子弟緩緩前行,來客們一邊指點著沐家的秀麗景色,一邊暗中傳音討論著各自的猜疑。偶爾有宿怨者撞見在一起,雙方也是相視一笑各自前行。今天的主角不是他們,他們的那點恩怨哪有接下來的大戲重要。

    來賓眾多,沐家的主會場選在了一個景色甚佳的小山上。自山頂往下全是桌席,精心的佈置下每台席位都巧妙的契合在周圍的景色之中,既能酒酣賞景,又不妨礙眺望山頂主席。這一手又震撼了不少身份略遜的賓客,暗道沐家果然不虛,偌大的一場宴會竟然連這樣一個小細節都如此周道。

    作為焦點的焦點,李初一感覺自己今天像個傻子。

    穿了一輩子的道袍被強制性的扒了下來,沐方禮強制性的給他套上了一件華麗但恁的彆扭的華袍。

    「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我沐方禮的外孫身上的衣衫連法寶都不是,你想人恥笑死我嗎?!」

    這是沐方禮的原話,咆哮了他一臉的唾沫星子。

    李初一無奈,很想說俺師父也是這麼穿的,可惜道士不在身邊,他就只能在沐方禮的怒視下任人扒了個精光套上了這件袍子。

    末了竟然還給他撒了些香粉,李初一差點沒罵娘。

    雖說那些香粉挺好聞的,他自己也挺喜歡那種味道的,可問題是,他是個大老爺們兒,不是個娘們兒啊!

    看著憋笑的李斯年和咧嘴的小二黑,李初一差點沒把劍拔出來。好在柳明秀安撫住了他,蝶夢也傳音告訴他那香粉不是俗物,很有益氣凝神之效,他這才沒有發作。

    不過接下來的他就真接受不了了,沐方禮竟然還安排人要給他塗脂抹粉!

    「滾!小爺死也不從,老頭你別逼我!逼急了我不認了你信不信?!」

    一嗓子嚎出嚇傻了服侍的侍女,不光是被聲音嚇的,更是被「老頭」兩個字給嚇的,那可是他們的老家主啊!

    結果沐方禮竟然沒生氣,而是認真的琢磨了一下後讓他們退下去了,幾個侍女大鬆一口氣的同時也暗暗心凜,沒想到老家主對這個外孫竟然如此寵溺,連火爆的脾氣都收了起來。

    脫身的李初一也大鬆了一口氣,暗道難怪道士喜歡閒雲野鶴,這大家大族的臭規矩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男人竟然還要塗脂抹粉?

    去你道士的!

    起身看了看自己,又撩著胳膊走了幾圈,還別說,李初一也感覺自己今天特別帥氣,很有點富家公子那種瀟灑感覺。

    尤其是自己的肚腩,小胖子越看越是滿意。修士大多都身材勻稱,像沐方禮這種肌肉紮實的都算是胖的了,哪有自己這樣的身材顯富貴?

    就現在這身行頭再配上自己的小肚腩,往外一走誰敢說他不是少爺!

    如果能再配上幾個尖嘴猴腮的狗腿子就更好了,我李初一橫行鄉里的小惡霸形象就算是坐實了,道士看見了肯定會欣慰的!

    「怎麼樣?」

    沒人顯擺,小胖子只能向最會說話的李斯年問道。

    而李斯年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認真的瞧了幾眼後由衷的點點頭:「真不錯!」

    小胖子頓時美的不行。

    「讓我想起了雞米飯,五彩雞啊五彩雞,嘖嘖~~!」

    「草!我劍呢!黑子,噴死他!」

    小二黑沒動,而是認真的給李斯年糾正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雞米飯是三彩雞,不是五彩雞。」

    「哦,我的錯,記混了,呵呵。」

    小胖子淚奔。

    這些人就是見不得他好!

    「好了,別逗他了,惹急了你倆有好果子吃啊?」

    柳明秀及時按住了李初一,兩手按著他的肩膀仔細看了看,點點頭微笑道:「少主,你今天真俊!」

    小胖子頓時不滿:「重說!」

    柳明秀一怔,隨後心頭一暖,含笑點頭道:「是,重說!初一,你今天真俊,比我夫君都俊,對不對楠哥?」

    方峻楠剛要應聲,李斯年先一把按住了他。

    「老方,做人要誠實,小心壞了道心。」

    撥開李斯年的手,方峻楠先是認真的點點頭:「今天少...今天初一確實很英俊,我不如他!」

    隨後瞥了眼李斯年,他淡聲道:「我夫人說的一點沒錯,我說的就是實話。」

    「夫人」二字稍稍用力,李斯年頓時無語,抬手摟向了小二黑。

    「小二黑啊,全天下就咱倆敢說實話了。」

    一把摟了個空,卻是小二黑早早跳開了,邊躲邊嚷嚷道:「大白豬啊呸!初一哥哥你今天最帥,全天下沒人比你帥,什麼於浩沈輕衣還有那誰誰誰的都給你提鞋都不配!」

    「你...草!」

    剛要招呼小二黑,餘光寒芒一閃,睚眥劍已經射了過來。

    李斯年趕忙一個驢打滾,起身見李初一不依不撓後臉色一黑:「秀兒妹子,你怎麼不按著他啊!你...我草,死胖子,再來我急了哈!我真急了哈!」

    恰巧沐方禮走了回來,一進屋便看到雞飛狗跳,愣了一瞬,隨後伸手一撈,抓小雞一樣的把李斯年提了起來。

    「是要殺嗎?」

    「不是不是,鬧著玩呢!」李初一嚇了一跳,趕忙擺手。

    沐方禮這才把李斯年放下,面容一緩露出微笑,同時還伸手撫了撫他弄皺的衣衫。

    「我知道,我也是開個玩笑。呵呵,年輕人就是有活力,真好!」

    話是這麼說,可李斯年臉上早就沒了血色,李初一也暗暗嚥了口口水。

    天地良心,剛才那一刻他倆絕對在老頭眼裡看到了殺氣,很淡,但逃不過他們的眼睛。尤其李斯年,就在人家手上,簡直跟鬼門關裡走了一遭似的,渾身上下全是冷汗。

    沐方禮渾若不覺,拍拍手道:「好了,鬧夠了吧?鬧夠了就收收心,隨我出去見客。」

    「見客......」

    小胖子差點沒噎死,恍惚間他有種樓子裡的小姐姐們的感覺。

    這要讓道士聽見了還不得笑死?

    可客還是要見的,這也是沐方禮大擺宴席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皇都的人都知道他是誰,知道他是不能動的。

    跟在沐方禮屁股後面,眾人來到附近的一間屋子,裡面的傳送陣早已佈置妥當。

    光華一閃,再看時卻以來到山頂的主席。放眼往下一瞧,小胖子費了好大勁才沒蹦起來。

    「老頭,你這是把全城的人都招來了?!」

    李初一心裡這個慌啊,往下一看烏壓壓的全是人頭,他還真像個五彩雞似的站在山頭供人瞻仰,嗎的當初跟著道士看花魁,估計那花魁也跟自己現在一般的心思。

    「什麼老頭,到了這兒注意下稱呼,叫外公,或者按你說的叫姥爺!」

    沐方禮瞪了他一眼,隨後輕聲道:「這些都是城裡夠份量的權貴,其他的小魚小蝦沒資格來這兒,你也無需認識,認識下這些當頭頭的就行。」

    小胖子麵色一苦:「認識一下?老...爺,我說親姥爺啊,這麼多人,你不會讓我今天全記著吧?我從小到大都沒認識過這麼多人,我可記不住哈!」

    「笨蛋,誰讓你全記著了?記些重要的就行,餘下的你不需要記,讓他們記著你就行。」

    說著想起了什麼,沐方禮微笑道: 「對了,你不是一直惦記著你那個朝思暮想的小女友嗎?要我說你也別找她了,直接在下面挑幾個。今天來的這些人,有幾家的閨女我看著著實不錯,看中哪個你跟我說,我去讓人給你說媒,保證沒有敢拒絕的,還聽話,你看如何?」

    一個哆嗦,小胖子差點沒罵出聲來。

    就說老頭今天怎麼把小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敢情沐老頭還揣著這心思呢?

    這要換成臭道士估計得樂瘋了,可惜小爺不是他。

    「我有媳婦了。」小胖子沉聲道。

    「不是還沒找著呢嘛,再說人家也未必喜歡你。就算真找著了也沒事兒,你是我外孫,多娶幾個也是應該,我還指著你給我傳宗接代呢!快,仔細看看,肯定能有你相中眼的,別不好意思,一切有外公替你做主!」

    沐老頭耿直的讓人想哭,李初一卻堅定的搖搖頭,極其認真的看著他。

    「我真有媳婦了,不是我來找的那個。」

    「嗯?」

    沐方禮一怔,旋即想起了什麼,皺眉問道:「你說的是陸橫的丫頭,還是漠北那個小家族的小姐?」

    李初一真想知道郝家聽見這話什麼反應,堂堂郝家,八極盟的八極之一,在沐方禮口中就是個...小家族?

    不過想想,沐方禮還真有這個資格,跟沐家比,郝家確實是個入不了眼的小家族。

    嘆了口氣,李初一正色道:「不是小雨,是郝幼瀟,就是你說的那個小家族。雖然沒過門,但是親我倆是定下了,現在她在妖族有點事情,等她回來之後我就找我師父去幫我提親!」

    「一個小家族還敢讓你師父親自出馬?這事兒我幫你辦,明天就派人去漠北!八極盟是吧?敢不同意,老夫拆了他們山門!對了,青丘在漠北,不用派人了,回頭我就通知他一聲讓他親自去,免得山高皇帝遠他們不給我沐家面子!」

    老頭這火爆脾氣,李初一算是服了,趕忙苦笑著按住了他,把前因後果簡略一說,玄冰裡的那段旖旎當然是略了過去的。

    沐方禮這才知道自己誤會了,不過沒有一絲尷尬,而是理所當然的點點頭:「這才對嘛,還算他們識相!行了,這事兒你不用操心了,我替你辦!妖族那邊...我試試吧,那邊大衍的人不多,我沐家的人更少,但抽幾個高手過去保護一下她還是沒問題的。」

    李初一頭疼,他今天才發現沐老頭還是個熱心腸,趕忙擺手拒絕。

    「這個真不用了,她...嗨,跟您說實話吧,她拜了綠姑為師,現在跟在綠姑身邊學藝呢。安全方面你不用擔心,有綠姑保護她,敖昆和祝三娘幾個大掌祭也很給我師父面子,只要不跟大衍開戰,她的安全是沒有問題的。八極盟那邊你也別急著提親,有些事我還沒處理好,等我處理完了我自己會辦的,您老就別操心了。」

    沐方禮是過來人,聞言立馬會意,不過沒有揭破,而是點了點頭:「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什麼時候你想明白了就跟我說。」

    說完意猶未盡,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勸道:「孩子,其實人的感情是最複雜的,可測度但難勘破。你不通衍術,所以並不知道衍道到了極高的境界後參悟的並不僅僅是天道天心,還有人心,尤其是你自己的心。有道雲'一念三千',僅僅一個念頭就有無數種可能,而你的心意則是從更多的這種包含著無數可能的念頭裡挑選出來的,挑選的依據往往不是你的理智,而是你下意識的本能。」

    「本能挑選的結果可能會讓你感覺你的選擇是符合心意,但未必是對的。在衍道上來說這就是謬根,是影響你推衍結果的根本原因,因為你本能的好惡而讓你所推衍的結果發生極大的偏差。而作為普通人來講,本能的選擇就是衝動,是各種機緣巧合下的一時興起,可能是對的,但更可能是錯的。人與人之間的因緣很玄妙,男女之間的姻緣更是玄之又玄,可你要明白姻 緣是兩個部分,有了牽絆也未必會有延續,有些注定無法延續的東西即使你苦苦追尋,最終的結果也是徒勞的,明白嗎?」

    「明白。」李初一嘆了口氣。

    沐方禮的話他哪能不明白,要是不明白他也不可能與郝幼瀟訂下親事了。

    這次來大衍,與其說是為情,不如說是還債更為妥帖些。

    他答應過餘瑤會儘早回去,哪怕餘瑤不在意他也是答應過的,結果他食言了,餘瑤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這是債,是要還的,否則道心有愧,所以他來了。至於債之外的東西,那都是找到人之後再說的事情,現在他只想把人先找到,了了自己的心結。

    「所以...!」

    話鋒一轉,沐方禮老臉上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挑一個吧,總有你滿意的。那個郝幼瀟你不用擔心,她是漠北的大族出身,肯定理解的。再說了,人多了才熱鬧,你想想一群人圍著你.. .....」

    「老頭,再胡說八道我翻臉了你信不信!」

    李初一直翻白眼。

    這老不正經的,怎麼跟道士似的,也真是沒誰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3 16:57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那你慘了

    「這是王家家主...」

    「這是金怡商會的會長...」

    「這是古家的大長老,也是古家家主的親叔叔,來,過來認識一下。」

    「呵呵,岳賢侄,沒想到你竟然親自......初一,過來見見你岳叔叔,他可是......」

    跟在沐方禮身後,李初一的臉都快笑僵了。

    這還只是山頂主席周圍的一圈,若是連山下的也要見上一遍,他很懷疑自己會不會笑成面癱。

    每個見到他的人都倍感好奇,連吹帶捧間混著問東問西,變著法兒的套他的話。李初一本就對這種儀式化的會面倍感無趣,現在又被這幫老狐狸一個接一個的連番試探,偏生他還不能發火只能保持微笑,心裡更是一點勁都提不起來。

    這也就算了,沐方禮的牽線搭媒更讓他無比難受。

    每次碰到闔眼的女眷都把他往前一推,大手用力的拍打著他的後背哈哈笑道:「丫頭,多年不見都長成大姑娘了,真不錯!喏,這是我外孫,你們都是年輕人,好好親近親近!」

    李初一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頭你咋不直接支張床呢?

    說實話,那些個小姐千金的都很養眼,氣質風度各有千秋,但一眼就能看出大家出身的涵養和氣韻。若換成平時他倒是有可能會多看幾眼,說不定還能拉上猥瑣的李斯年貓在角落點評一番,可現在被人推銷似的往上架,小胖子感覺自己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

    想起道士的言傳身教,他索性把臉一淡,管你胖瘦美醜都一眼而過,臉上維持著疏遠但禮貌的微笑,輕輕點頭致意後便不再在意,沒有一絲多餘的流連。

    道士說這叫欲擒故縱,顯得自己眼眶高,尤其對那些驕傲感強的女子最有殺傷力,因為那種性格的女人得罪她往往比討好她更容易讓她留下印象,有了印象才有更進一步的可能。

    不過李初一可不想擒,他只想縱。老頭不仁那就別怪他不義了,冷臉甩一遍他就不信沐老頭還好意思繼續往前推。

    可惜他低估了沐方禮的老臉有多硬,沐老頭活了一輩子哪能看不出他那點小心思,見狀不以為忤反以為榮,甚至還暗中傳音直誇李初一不愧是他的親孫子,眼界就是高,庸脂俗粉都看不上,氣得小胖子直磨牙,微笑都帶上了「咯咯」聲。

    「你在吃瓜子嗎?」

    一個好聽的聲音把李初一驚回神來,定睛一瞧,卻是一位明言的小美人背著手站在自己身前。

    看著他咯咯作響的嘴巴,又低頭看了眼桌面,小美人的俏臉上滿是狐疑:「沒瓜子啊,你到底在吃什麼呢?聲音怎麼那麼脆生?」

    暗地裡直翻白眼,小胖子差點沒背過氣去,他真想用力一拍桌面大吼一聲「哪來的逗

    逼」。

    仔細瞧瞧,丫頭生的還真不錯,比不上沈蝶衣和余瑤,但比郝幼瀟卻是不差的。可惜啊,人美腦子傻,生得再好也沒用,將來會影響血統的。

    左右一瞥見無人注意,早就悶壞了的小胖子頓時起了玩心,眼珠子一轉便編好了鬼話,剛準備逗逗這個小傻妞一隻大手卻忽然按在了他的頭頂。

    「呵呵,月兒啊,怎麼站在這兒?我這臭小子沒欺負你吧?欺負了你就跟爺爺說,我替你做主!」

    李初一差點沒噎死,但驚愕之心更甚。

    先前走了一圈,沐老頭可沒見著跟誰這麼熟絡過,就算搭茬也是禮節性的套話,怎麼到了這丫頭這兒就跟自家人了似的?

    被叫做月兒的小美人先是很懂事的福了個禮,隨後笑嘻嘻的道:「嘻嘻,沐爺爺好!我看那邊太悶了所以過來透透氣,結果就看到他了,原來他就是你的外孫啊?」

    說完仔細的打量幾眼,很是認真的道:「怎麼不像啊!」

    「我...!」

    「劍呢」兩個字被沐方禮用力給按了回去,差點沒把小胖子按進地裡面去。

    哈哈大笑幾聲,沐老頭寵溺的點了點小姑娘的額頭:「就你會說話,等下看我不找你爺爺告狀去!」

    「不會的,沐爺爺比我親爺爺好多了,你才不會告我的狀呢!」

    說著,小丫頭撒嬌的摟住了沐方禮的胳膊一頓猛搖,看得小胖子眼都直了。

    沐老頭不是死關閉了好幾百年嗎,這什麼情況?

    老鐵樹開花了?

    沐方禮可不知道他那些齷齪心思,否則認親宴估計就變喪禮了。

    拉過小姑娘道身前,老頭指著她對李初一說道:「她叫納蘭明月,是納蘭家家主納蘭雄最小的孫女,也是最疼愛的一個。他爺爺跟我是老交情,這丫頭出生的時候特地帶到我閉關的地方給我顯擺,差點沒死氣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這丫頭跟我比跟他親爺爺投緣,在我心裡他就跟我親孫女一樣,你可不准欺負他!」

    心裡暗暗豎了個中指,李初一看都懶得看沐老頭一眼。

    打從剛才到現在他連個屁都沒放,這老頭過來就說納蘭明月被他欺負了,他上哪兒說理去?

    索性皮肉笑不笑的點了點頭,別過臉去懶得理會。

    他不想瓜葛,納蘭明月卻不想放過他。剛才她是看到李初一躲過來後她才跟過來的,幾句言語都是故意說出來擠兌他的,而起因則是因為李初一先前的敷衍。

    剛才李初一不咸不淡的笑了個全場,自己以為表現不錯,實際上著實惹惱了不少姑娘。

    原本這是沒什麼的,所謂的撮合也不過是這種場合下常見的一種禮節,誰都不會當真,大家順著長輩的話言笑幾句也就過去了,無奈小胖子是個大俗人,這種禮節沒見過也沒人教過,怕人對他有「非分之想」他連看都不正眼看人家一眼,這樣怎能不惹人著惱?

    衝著他的身份,沒人敢當面發作,但背地裡的牢騷自然是少不了的。恰巧納蘭明月的一位閨中好友也被「敷衍」了,過來找她私下裡氣惱了幾句,卻被同樣無聊的納蘭明月記上了心,上桿子的要替人家報仇。

    別人怕沐家,她可不怕。沐家的老家主沐方禮對她簡直比親孫女還好,她就算惹惱了李初一沐方禮也絕對不會生她的氣,最多笑罵幾句便算完了。

    可惜剛開了個頭,沐方禮就過來了,納蘭明月心裡滿是遺憾。現在見李初一一副懶得搭理她的氣人模樣,她頓時來了氣,一把揪住了沐方禮的胳膊。

    「沐爺爺,他欺負我了,你要替我做主!」

    說真的,李初一真想拔劍了。

    這是什麼人?

    這是賤人啊!

    更可氣的是沐老頭眼珠子一瞪竟然還準備幫腔,小胖子大怒,抬手打住沐老頭的話頭,眼睛微眯直直的盯著納蘭明月。

    「說說看,我怎麼欺負你了?」

    「你就是欺負我了!你剛才說...說...哎呀,那麼難聽的羞人話,你怎麼好意思讓我說出口呢!」

    說到最後,納蘭明月俏臉微紅,羞惱的跺了跺腳,一副說不下去的樣子。

    周圍也談話聲早就漸漸安靜下來,這邊這麼熱鬧,當事人還是這麼幾位主兒,他們還哪有心思聊天。此時見到納蘭明月的臉色,不知道的暗自生疑,猜測著是不是李初一孟浪了什麼,知道她脾氣的則露出有趣的微笑,暗道納蘭家的小孫女又要開始作弄人了。

    他們更好奇的是,初來乍到的新貴李初一,這個沐老家主的親外孫,究竟會怎麼應對。

    感覺到周圍的目光,李初一心裡冷哼,暗道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是人的本性,跟貧富貴賤無關。

    至於納蘭如月,他也算是看出來了,就是個仗著背景無法無天的主兒,從這點上來說跟他還是蠻相似的。只可惜跟他比,這丫頭腦子不太靈光,不知道有些人不該惹,更不知道什麼叫賤人自有賤人磨。

    身子一垮,彬彬有禮的笑容消失,小胖子重新掛起自己懶洋洋的微笑,一臉憊賴的點了點頭。

    「你不好意思說,沒事兒,我替你說。我吧其實也沒說別的,就是念了兩句大家都知道的詩,一句『床前明月光』,一句『怡濕蒂上爽』,就這兩句。我鄉下來的,咬字可能不太標準,但這種詩三歲小兒都知道,我說了你就應該知道我要表達什麼,我是在誇你人如其名膚若月白,可是卻說我說的是羞人的話,這下我可就不懂了。我想請教一下納蘭姑娘,我這兩句是哪裡羞人了?」

    「姑娘」二字咬得極是用力,再加上那兩句明顯走音的詩,在場的不乏好花之人,頓時悶笑出聲。

    納蘭明月的臉這回是真紅了,死死盯著李初一半天也沒說出句話來。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這些話他怎麼能,怎麼敢,怎麼好意思說出口呢?!

    最可氣的是,明明是將一首好詩故意念歪成了淫

    詩,可她偏生沒法指摘。若說第一句還可以厚著臉皮指摘一番的話,第二句那可就是死穴。

    她很肯定只要自己敢指摘一句,這沒臉沒皮的胖子肯定會一臉迷糊的追問兩句「怡濕怎麼解釋」「蒂上有什麼問題」,若是她說出個所以然來,那她女孩子家家的臉面也就再也別想要了。

    眼瞪眼的瞪了半天,納蘭明月終是沒抵得住真賤人的無辜小眼神,氣惱的嬌斥道:「你這是指桑罵槐!」

    「我沒有!」小胖子肚子裡笑翻天,臉上繼續扮著無辜。

    「你就有!」納蘭明月是有理說不出,只能死咬著牙繼續這一句。

    「哦,這樣啊,那你慘了。」

    李初一滿臉遺憾的看著她。

    「按你的說法,『海上升明月』,你爹叫納蘭海上吧?『明月幾時有』,申猴酉雞,你是酉時出生的吧?『明月出天山』,你在十萬大山出生的?『共看明月應垂淚』,給你接生的都被你給嚇哭了是吧?『人攀明月不可得』,一看你就沒什麼朋友,真可憐!『明月皎皎照我床』,嘖嘖,憋壞了,還學會偷窺了,真刺激!」

    「你閉嘴!!」

    納蘭明月氣急,抬掌便打了過來。打眼一掃就知道對方不如自己,小胖子冷笑一聲,卯起七分力推掌迎上,誓要給這妮子留下一個深刻的教訓。

    沐方禮老臉一沉,剛要出手攔住,餘光一閃卻停了下來。一個華袍男子搶先一步插在中間,一邊探手抓住了納蘭明月的手腕,另一邊要抓李初一時,卻被小胖子翻了個掌花逃了開去,反手對著他一掌對來。

    「好膽!」

    男子輕讚一聲,該抓為拍,跟李初一的肉掌正正的交擊在一起。

    一聲悶響傳出,餘波剛要擴散便被沐方禮給攔了下來。反觀場中,李初一臉色一紅連退三步,男子一動未動,可臉上卻露出訝然。

    「飛昇?」

    李初一心中一凜,知道對方留了手,所以並未再上。

    「你是誰?」

    男子聞言微微一笑,揪過滿臉不情願的納蘭明月笑道:「我是她父親,不過不叫納蘭海上,我叫納蘭廣成。」

    說完向著沐方禮恭敬施禮,納蘭廣成歉然道:「廣成見過世叔!小女頑劣,又給世叔添麻煩了,廣成甚是惶恐,還望世叔莫要責怪!」

    沐方禮哈哈大笑,擺擺手道:「這算什麼麻煩,年青人自己熱鬧熱鬧而已。你來的正好,正好讓你看看我的好外孫,怎麼樣,還可以吧?」

    點點頭,納蘭廣成深以為然的道:「很不錯!」

    「什麼很不錯,哪有這麼誇人的,小心美壞了他!」

    話是這麼說,可沐方禮的老臉上早就笑開了花。剛才那一掌他看在眼裡,雖然納蘭廣成留了力,但以他兩人的境界差距李初一硬對一掌只退三步,這足以讓他老臉大為有光了。

    看看周圍的眼神就行了,慢慢的都是震驚和羨慕,沐方禮的心裡別提多舒坦了。

    李初一懶得跟他們互相吹捧,納蘭廣成幾次搭話都被他嗯嗯啊啊的敷衍了過去。納蘭明月氣不過卻被父親瞪眼凶住,想給小胖子一個惡狠狠的眼神無奈人家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心裡別提多鬱悶了。

    好不容易互捧完,沐方禮終於帶著李初一走向主桌。

    沐老頭也是擔心,他看出李初一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再逛下去哺乳正題指不定這胖子要鬧出什麼幺蛾子。

    主桌很大,席位很多,在座的都是沐家有身份的族老,在外面跺一跺腳就能震翻一批人的人物。

    見李初一過來,一群族老沒有人動,可暗地裡全都提上了心。李初一剛才跟納蘭廣成的那一掌他們都看在眼裡,評價不一,但大多都是歡喜的,畢竟李初一也算是給沐家爭了臉。

    難怪沐方禮不計代價的也要將其收入沐家,除了血脈因素外,這孩子還真是個好苗子。

    很多原本不同意的族老也不禁有些意動,心道只要這孩子有規矩懂禮數,能把心向在沐家,收他進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3 16:57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舒服了?

    帶著李初一一一問好,沐方禮挨個給他介紹了一遍。

    在座的都是沐家人,好多人不光姓氏相同排字也相同,七大姑八大姨的名字還那麼像,一圈認下來小胖子差點沒暈過去,除了現任家主沐方溪以外他攏共也沒記住多少,這裡面還有很多臉跟名字都對不上號的。

    還好,沐方禮沒有考他,介紹完後直接賓主坐落,宴會正式開始。

    一段足足上萬字的開場白之後,沐方禮總算結束了冗長枯燥的致辭,容光煥發的掃視著四方豪強。

    「今天之所以請大家來,一來是老夫閉關太久,有些朋友都生疏了,所以藉此機會大家小聚一下。二來呢便是今天的重點了,老夫想請在座的諸位共同做個見證,老夫失散多年的外孫李初一今天終於回來了,我倆祖孫團聚,我要見他正式列入沐家族譜當中!」

    話鋒一轉,沐方禮低沉的道:「在座的朋友應該已經知道了,沒錯,這孩子的母親正式我大女兒沐雪靈。靈兒去的早,孩子也失了蹤,老夫找了很多年也沒有結果,此事一直是老夫的畢生大憾。所幸天可憐見,孩子終於回來了,老夫以前沒能照顧他,今後一定加倍償還,將之前虧欠他的全部彌補回來!想必靈兒的在天之靈,也可以欣慰了!」

    「我知道,在場的很多人都有意見,認為我這樣做是違反族規。可老夫要說的是,族規是死的,人心是活的!其他人想納外戚入族是為了沐家的好處,是為 了沐家這個身份蘇所帶來的諸多便利,別以為老夫跟你們一樣,老夫沒那麼齷齪,我外孫也不需要你們所認為的那些好處,老夫這麼做僅僅只是想給他一個正正噹噹的名分,給他一個他本就該有的、真正的家!這是老夫虧欠他的,也是沐家虧欠他的,這是他應得的!」

    此話一處,場中響起了些許議論。能來這裡的人自然都知道那件陳年往事,仔細想想沐方禮說的卻是沒錯,不但沒錯而且還說小了。真要於理來講,不光是沐家欠這孩子的,宇文皇族也是。按理說今天的話最應該由宇文皇族來說,由衍嶺皇來說,可沐家卻搶先認親,眾人的心思不由的又轉回了內中情由之上,各自默默猜測著。

    沐家的族老們也微微變色,有幾個感覺沐方禮說過了的嘴唇囁喏了幾下但終是什麼也沒說出口,有些話並不適合在現在這種場合說。

    沐方禮看都不看他們一眼,他晾這些老東西也不敢在現在自毀臉面。

    不過,等一下就說不定了。

    微微一頓,他繼續道:「所以,老夫今天要將他列入族譜,這是老夫對他的第一個補償。從今天開始,他就是我沐方禮正統的親外孫,誰若是對他不敬就是對我沐方禮不敬,就是對沐家不敬!他,是我沐家的人!」

    說完大手一揮,沐方禮高聲喝道:「來人,請沐家族譜!」

    「且慢!」

    一聲蒼老的聲音出言制止,破空聲中,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帶著幾個沐家子弟凌空而來,直接落在了山頂的主席旁邊,幹橘子皮一樣的老臉上一雙渾濁中透著一絲清明的老眼不滿的看著沐方禮。

    沐方禮絲毫不讓的回望著對方,末了微微一笑。

    「呵呵,齊雲老祖,我派人請你你不來,現在怎麼又過來了?」

    沐齊雲冷哼道:「哼,本來是不想過來的,但你實在是太過胡鬧,我再不來沐家的規矩就都讓你給攪沒了!」

    沐方禮笑道:「言重了吧?收李初一入族譜是咱們已經商量過的,大家不是已經沒意見了嗎,怎麼,老祖宗是想反悔嗎?」

    「我是同意了,但我同意的是收沐家的子孫入族譜,我可沒同意收一個外人入沐家!我問你,你口口聲聲說'你的外孫李初一',他是你的外孫不假,但這個姓名是咱們沐家的子孫該有的嗎?想入沐家可以,看在你、看在他娘

    的分上兒我可以同意,但想進沐家就必須按著沐家的規矩來,他應該姓沐,名字需要排字輩,可你一直'李初一''李初一'的喊著,我自始至終都沒聽到他該有的名字,你難道是想讓一個外姓人混入沐家的族譜嗎?沐方禮,你好歹也是個做過家主的人,你到底還有沒有點規矩!」

    沐方禮暗暗一嘆,果然是為了這事兒。

    沐齊雲還不算完,繼續道:「此外,沐家的人都需要學習吾族絕學《千機萬衍》,凡沐家子弟年幼時便要進入'啟靈坊'考察資質,有資質者才能算作沐家本宗之人,資質低劣和無資質者就算是家主的親子,那也只能算作旁系!三代不出善衍者直接摘取旁系資格,列入沐家外圍行列充當僕役,這是沐家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誰也亂不得!可你呢?你連考察都不考察一下便將他認為親外孫,給他沐家本宗子弟的身份,誰給你的權利,誰給你的膽量讓你如此胡來?方禮,你也太目中無人了吧!」

    沐齊雲咄咄逼人,沐方禮眉頭大皺,略一思忖沉聲道:「初一的外公是我,娘親是沐雪靈,有我們兩個先例在前,你覺著他還有必要去驗證什麼資質嗎?況且他的師父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誰,你覺著他如果是你口中的'資質低劣'之人,那位還有可能收他為徒嗎?齊雲老 祖,你糊塗了吧?」

    沐齊雲一窒,語氣微微一頓。

    「那好,資質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可這個名字你今天必須有個交代!沐家的族譜上全是沐家的子孫,絕對絕對不可以,也絕對絕對不可能摻雜進一個外人!」

    「這......」

    沐方禮大為頭疼,這事兒他跟李初一商量過,可惜沒成,李初一寧死不改姓名,甚至連臨時的通融也不行,他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現在也不知該如何回話。

    其他反對的族老暗暗偷樂,剛才沐方禮一氣呵成他們還沒反應過來,還好老祖宗耳朵尖聽出來貓膩,這要真讓他錄入一個外人進族譜,今天在場的全都得丟了大臉。

    沐方溪也在桌上,他很替自己的大哥擔心,可是又不能表露出來。

    看著李初一,他不得不說這孩子跟大哥實在是太像了,真是親祖孫,脾氣都是那麼的倔。

    沐齊雲的話並未遮掩,在場的來賓也聽了個清楚。聽完後眾人這才恍然發覺這裡面竟然還有這種貓膩,剛才沐方禮說的太快誰都沒反應過來,現在這麼一聽他們頓感愕然,敢情這親認的竟然還不想改名,那孩子是白痴嗎?

    出去打聽打聽,只要能進沐家門,別說改個名了,就是改了八輩子祖宗的名、再在自己身上刻滿沐家的姓都無數人打破頭的搶著幹。這麼大一張餡餅落在這小子頭上,他竟然還死抱著名字不放,有病嗎?

    名字就是個符號,又不是命,有什麼不可以動的?

    一時間,場中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初一。

    沐方禮也看向了李初一,暗中傳音道:「要不你先忍忍,把這老東西糊弄走了再說?」

    李初一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不行!」

    沐方禮急了:「此一時彼一時,退一步海闊天空,這個道理你不懂嗎?」

    目光堅定的看著他,李初一傳音道:「有些事可以退,有些事打死也不行! 」

    「你...!」

    「沒事,交給我吧。」

    無視沐方禮的傳音,在眾人的注視下,李初一輕輕吸了口氣,緩緩起身向著沐齊雲行了個禮。

    「老...」

    「閉嘴!老夫跟你外公說話呢,哪有你插嘴的份兒!」

    沐齊雲惡狠狠的一瞪,飛昇期的氣勢毫無顧忌的直衝李初一而去。

    眉頭一皺,《道典》經文不催自鳴,李初一晃了晃身子便穩住了身形。

    「老...」

    「還敢還手!反了你了!」

    根本不給說話的機會,尤其李初一在自己的氣息壓迫下竟然停住了,而且很輕鬆的樣子,沐齊雲哪裡能忍,隔空一掌便拍了過去。

    「你幹什麼!」

    沐方禮大驚,趕忙出手攔截,可李初一的劍卻更快一步。

    寒光一閃既收,很多人都沒反應過來劍已經斬完了。睚眥劍獨有的月白色劍芒蝶飛而出,剛離劍刃便重疊成一道迎了過去,兩相交擊餘威大作,周圍的眾人趕忙各自攔阻,這才沒有釀成大亂。

    可是,大圓桌的一側邊角卻已經被斬落了下來,並在餘威的衝擊中連著桌上的酒菜化為了齏粉。

    「豎子無禮!」

    「怎敢跟老祖宗還手!」

    「大逆不道,還有沒有規矩!!」

    責罵聲四起,大部分的族老都向著沐齊雲這邊,指摘著李初一的不是。

    沐方禮大怒,想要發作卻被李初一拉住,卻見李初一跳上凳子一隻腳往桌面上一踏,睚眥劍重重的插在了桌面上。

    「都他嗎給我閉嘴!!!」

    一聲暴喝以道元催動,滾滾音浪聲傳四野,連沐家外面的街道都能聽見,一聲之威竟然不下於某些飛昇!

    族老們頓時止聲,紛紛愕然的望著李初一。

    沐齊雲也是如此,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氣得哆哆嗦嗦的道:「好你個逆子,竟然膽大...」

    「大你麻痺!老東西,小爺忍你很久了,嗎的跟你好好說話你不聽,非他嗎逼我罵人,大大大大你嗎的大,你他嗎再大有我大嗎?!」

    沐齊雲徹底愣了,不敢置信的驚叫道:「你敢罵我?!你...你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你敢罵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知道我是誰,我他嗎就是你

    大爺,聽明白了嗎?老東西,我、是、你、大、爺!!」

    五個字鏗鏘有力,沐齊雲聽不清就是傻子了。

    「混賬東西,老夫今天斃了你!」

    怒急之下便要出手,早有準備的沐方禮直接上前按住,沐齊雲掙了幾下都沒能掙開。

    「齊雲老祖,您老多大年紀了,還跟個孩子置氣,當這麼多人的面,你不嫌丟人嗎?」

    說完回望著李初一,沐方禮怒道:「還不下來?成何體統!齊雲老祖怎麼說也是你的長輩,你要尊敬他,知道嗎?」

    「長輩?我呸!」

    一口濃痰吐在桌上,李初一仰著脖子挑釁的看著沐齊雲。

    「老不死的,你別以為我是在罵你,小爺他嗎的是在教你學乖!還長輩?就你們這一個個的還敢舔著個臉跟我賣輩分?你們配嗎? 」

    「小子,你太過了,說的什麼胡言亂語!」沐家一個族老起身怒道。

    李初一看了他一眼,惡狠狠的一聲嗤笑。

    「胡言亂語?呵呵,你們這群老東西,光想著我外公是誰,卻忘了我師父是誰了吧?我師父是天一道尊,我師娘是你們的老祖宗沐漣星!你們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誰敢說比我師娘輩分高?就你,你這老東西叫什麼來著,沐齊雲是吧?還齊雲了,你咋不騎豬呢?小爺問你,你跟我師娘沐漣星怎麼稱呼?你連她重孫子輩都算不上吧?就你還敢跟我提輩分?小爺不說那是給你們面子,嗎的非逼我把實話說出來,你老臉舒服了?!」

    此話一處,在場全都啞然。

    沐家的人知道李初一的底細,但正如李初一所說的,他們幾乎全都給刻意的忽略了,因為這輩分根本沒*。

    真要排輩分,天一道尊無疑是人界輩分最高的,連妖族幾個最古老的大能們也比不上,更不要說人了。

    撇去道士不說,沐漣星就足夠讓沐家頭疼萬分的了。

    五千年前的沐家聖女,現在還活著的老祖宗都得尊稱她一聲老祖宗,而她又是李初一的師娘,這要論下來在場的都得喊這小子一聲老祖宗,而且是名正言順的。

    沐齊雲也是一時情急忘了這茬,現在被李初一提起來,他的老臉頓時火辣辣的。

    正如李初一所說,他確實連沐漣星的重孫子輩都算不上,得是重重重重重孫子。而且他的資質雖然不差但也算不得多出眾,能當沐家的老祖宗僅僅是因為活的夠久,論修為論衍道比起沐方禮來差了不止一星半點,比起天一道尊唯一的徒弟來天資方面更是不用說了。

    說實話,撇去其他方面不說,單就李初一的修為來講,對方這點年紀就能修到這等修為足以讓他震驚萬分了,不僅是他,其他人也是如此。

    但最震驚的還不是沐家人,而是今日的來賓。

    在場的知道李初一的身世,知道他擁有沐家和宇文皇族的血脈,但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師父是誰,有些消息靈通的還以為他是太虛宮出身的呢。

    直到現在,天一道尊四個字一出口,所有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全都悚然。

    想起天一道尊跟沐家的恩怨糾葛,想想這麼多年來沐家對天一道尊的緊追不捨,眾人頓時恍然。

    難怪沐家搶著認親,敢情真正的原因在這兒,沐家是衝著天一道尊,衝著天一道尊那手出神入化的衍術去的!

    這才是沐家真正的野心!!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23 16:57
第一千零九十章 你這是嫉妒

    「不管有什麼話,先下來再說,這副樣子成何體統!」

    事情鬧成這樣,沐方禮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先把李初一勸下。

    自己外公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李初一剛準備順著台階下,旁邊的一個族老卻插了一嘴進來。

    「就是,成何體統,這還哪有點沐家子弟該有的樣子!你這樣子不怕給你師父和師娘丟人嗎?趕緊下來!」

    嘴角一抖,沐方禮心中叫糟,恨不得一掌拍事這個多嘴的蠢貨。

    趕忙想要補救,可惜已經晚了,李初一的眉腳又重新高高的揚了起來。

    「老東西,你耳朵裡都是屎嗎?沒聽懂小爺說的什麼意思?」

    那位族老也只是幫腔一句,想給沐家和老祖宗挽回點面子,誰知這孩子竟然不知道見好就收,連這點面子也不給。

    感覺到四周望來的眼神,族老臉上過不去,怒哼一聲拍案而起。

    「你這小子,簡直無法無天,一點規矩都不懂!老夫已經好言好語的跟你說話了,你卻還一點都不知收斂,你到底想幹什麼!真以為你師父多厲害,欺負我們沐家無人嗎?!」

    「元慶,閉嘴!」沐方禮怒道。

    可沐元慶哪能住嘴,已經把自己架到這份上了,跟一個小輩讓步,尤其還是天一道尊的徒弟,事後其他人會怎麼評價自己他不想也知。

    抱拳拱手,沐元慶正色道:「老家主,我知道你疼惜孫兒,可此事本就錯在他,不在咱們沐家!我等今天若是讓步了,日後外面的人會怎麼評價沐家您想過嗎?他們會說咱們沐家怕了天一道尊,空頂著偌大的名號,滿族上下那麼多人卻被一個天一道尊光憑名頭就給嚇住了,沐家人的臉以後還往哪兒擱?」

    「若是他真心歸入我族,縱然有違族規,我和其他族老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畢竟孩子的資質還是不錯的,咱們沐家也確實有些對不住他的地方,通融一下並沒有什麼,我們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可是他呢?當這麼多親朋好友的面,他先是言語輕薄了納蘭家的千金,而後又當眾辱罵了齊雲老祖,並且還連您在內將我們這些在座的通通羞辱了一遍!若是這都能忍下,您讓沐家的其他人怎麼想?您讓納蘭家怎麼想?幾位老祖宗為沐家灑血一生,您就不怕讓老祖宗們心寒嗎?」

    「所以,此子絕不能收!哪怕他就是個神仙,咱們沐家的族譜內也絕對不能有他的存在!我沐家寧可收一個懂禮數的廢物,也絕對不能收一個不講理的瘋子,老家主您一定要考慮清楚,不要光考慮您的外孫,還要想想我們,想想咱們沐家的其他人,我們可也都是您的同族啊!」

    話音剛落,旁邊好幾位族老同時站起,齊齊躬身道:「還望家主、老家主三思!」

    沐方禮臉色鐵青,沐方溪臉色也不好看。

    沐方溪早就料到這場認親宴肯定會出問題,但有沐方禮在前面頂著,他也一直置身之外作壁上觀。可現在這幫老東西把他也給拖進來了,擺明了讓他以家主的身份主持公道,沐方溪心裡噁心得要死。

    事已至此,沐方溪再不願也不得不說上兩句。輕咳了一聲正準備起身,卻見李初一踩著桌面一路踢飛著碗碟來到沐元慶面前,一拉衣擺蹲在了他面前。

    「老東西,我說你耳朵有屎你還不承認,小爺我什麼時候說過要進你們沐家門了?」

    「初一!」

    沐方禮大急,卻被李初一抬手止住。

    蹲在沐元慶面前,李初一嗤笑道:「從始至終,小爺從來都沒說過想進你們沐家的族譜,在別人眼裡你們沐家的身份金貴,在小爺眼裡還真沒什麼可稀罕的。要不是我外公一直跟我提這事兒,我又考慮到我過世的娘親,小爺根本就不會應下!現在好了,大家都把話說開了,原來你們沐家根本不歡迎我,那正好,小爺也懶得跟你們扯上關係!別以為你們沐家多厲害讓小爺舔著個臉上桿子的想擠進來,呵呵,真可笑,你們也配!」

    「豎子無禮!」

    沐齊雲大怒,剛吼了一句便被李初一給懟了回來。

    「老不死的,你除了這句還會點別的嗎?」

    無視臉色發白的沐元慶,李初一起身走到桌子中心,淡然自若的四周打量了一遍,最後極其蔑視的看向了沐齊雲。

    「沐齊雲,我知道你不是看不起小爺,你是嫉妒。你的嫉妒不光是衝著我,還衝著我娘、我外公,甚至是現在的家主沐方溪以及沐家所有比你強的人。別急著反駁,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我的眼睛怎麼來的你不是不知道,所以你也應該知道這世上很少有什麼東西是我看不透的,而你則肯定不在那個行列之中。」

    「你嫉妒,嫉妒他們比你有才,比你受到重用,年紀輕輕就能得到你夢寐以求的一切,可惜你嫉妒也沒用,因為可憐的你連較勁的資本都沒有。不過你也有優點,你是屬王

    八殼子的,道行不高但壽元夠長。你把你的長輩和同輩都熬死了,沐家剩下的都是你的晚輩,在沐家這個極其重視禮儀輩分的家族裡,你搖身一變成了沐家的老祖宗,無論是誰見了你的面都得恭恭敬敬的磕個頭喊聲『齊雲老祖』,從這點上來說你贏了,你比那些死的比你早的都強。我師父常說『活得久的才是最後的贏家』,你就是這句話的活樣板。」

    「逆子,逆子啊!放開我,我要親手教訓他!」

    被說中了部分心事,沐齊雲哪能掛得住臉,可沐方禮死死地壓著他讓他不得動他,他掙了半天也無可奈何。

    「不承認嗎?」

    李初一微微一笑,絲毫不懼作勢欲沖的沐齊雲,滿不在乎的又向前走了兩步蹲了下來。

    「不承認沒關係,我幫你承認。我問你,我外公請你來你不來,這是為何?明明不來,可剛才從天而降的時機把握得那麼好,這又是為何?小爺按著禮數恭恭敬敬的跟你行禮後說話,你卻接連兩次打斷我,話都不讓我說,這又是為何?你一再提及『豎子無禮』這四個字,卻絕口不提我師父和我師娘跟你和你們沐家的關係,哪怕我把話挑明了你也故意給忽略了過去,還堅稱『豎子』,這,又是為何呢?那麼注重規矩禮數的你,明知道我是你老祖宗夫君的徒弟,卻始終不肯喊我一聲前輩,哪怕喊我一聲『初一』也不肯,一直『豎子』『豎子』的叫著,你的規矩都上哪兒去了?」

    沐齊雲默然怒視,李初一蔑然一笑。

    「回答不出來?沒關係,其實你不說在場的也都知道,能來這兒的沒個傻子。我外公請你不來是因為你倚老賣老拿架子,我外公也是個爽快人,只請了你一次,若是再來一次的話我估計你八成就應下了。沒等來第二次邀請,你就嫉妒上了我外公。也是,今天這麼大的場面,卻沒有一個祖宗級的老傢伙到場,其他老祖怎麼樣我不知道,但你肯定是不甘心的。為什麼不甘心?因為這是個機會啊,是一個宣誓你在沐家地位的機會,你得讓人看見連沐家的前後兩任家主都得供著你順著你,這樣才能顯出你老祖宗的金貴不是?」

    「可是機會錯過來,堂堂正正的來是沒可能了,不對,其實是有可能的,你如果不請自來衝你的身份也沒人敢推拒你,可你是老祖宗啊,你拉不下這個臉!所以呢你就得想個法子,想一個既順理成章、又能凸顯你地位的法子。而這個法子也很簡單,自然就是我入沐家族譜的事兒了,我換宗不改名的事兒跟我外公說過,在場的族老也許不知道,但我外公肯定跟你說過,畢竟你是老祖宗嘛,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原本你應該是同意了的,嘴上沒說,但應該是默認了的。可我外公只請了你一次便沒了下文,你架子端起來卻放不下去,所以你就記恨上我外公了,也順帶著記恨上了我,而這件事則成了你的殺手鐧,也是你的入場函。你派人盯著這裡,早不出現晚不出現,等到我外公請族譜的時候才『及時趕到』『制止了一場鬧劇』,一來宣示了你在沐家的地位,二來呢則是給我一個下馬威,讓我知道沐家究竟誰說了算。嘖嘖,多好的劇本,小爺我都差點感動哭了,可惜你找的人演技太差,連我家的狗都看出來了,小爺真是看不下去了,黑子!」

    「來了!」

    一聲輕嘯,兩聲驚叫,黑白色的小奶狗一隻爪子提著一個沐家子弟扔到了桌面上,不等兩人起身便跳了上來,小爪子輕輕一按,桌面狠狠一彎,兩個道胎期的沐家男修頓時臉色醬紫,法力被封下吭哧了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敢傷人!!」

    數聲怒喝同時響起,幾位族老欲要起身來救,卻被沐方禮一聲冷哼給鎮在了原地,沐方溪則臉色難看的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大...哥哥,再說一遍,本皇不是狗!」

    小二黑不知第幾次的認真糾正了一遍,隨後爪子拍了拍二人,狗嘴微微一咧。

    「這兩個離的近,還有幾個離的遠的要不要也抓來?」

    「不用了,他們也沒惡意,找兩個給咱們『齊雲老祖宗』認認人就得了。」

    說著拿起根筷子敲了敲兩人的腦袋,李初一笑問:「老祖宗,這兩人你認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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